第16章 第16朵花 “姐姐这说出去可不好。”……
“不不不用了!”阚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
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要松开又不敢,要逃跑又不甘。只好原地乞求弟弟没有大半夜陪人翻箱倒柜的兴致。
只是听着小天鹅惊慌失措的声音,霍堪许心头微跳, 某种不可言说的破坏欲漫上他的心头。
“必须要。”他起了点玩心逗逗阚婳, 彻底推开了房门往外走去, “姐姐的东西在我家丢了,这说出去可不好。”
阚婳欲哭无泪, “没有丢……”
只是、暂时、找不到了、而已!
霍堪许很快就下了楼,他走到转角的横柜处, 开了灯。
客厅的灯光以最适应人眼瞳孔收缩的速度亮起。?
阚婳嘴都气歪了。
“你家客厅的灯, 开关在走廊的横柜里?”
“是啊。”霍堪许双手插兜, 似笑非笑地走近了阚婳, “小偷进了我家都得迷路。”
“……”阚婳把整个身子都陷进了沙发里, 顺便拽过一个抱枕抱在自己胸前, 干巴巴应了声:“喔。”
不知道是不是阚婳的心理效应,又或者是弟弟家的下沉式客厅让她物理意义上就矮人一截,她觉得弟弟此刻似乎和平常不一样了些。
又或者他本来就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只是她自己没能意识到。
阚婳越想心里越乱,她只要一抬眼就能望见弟弟深隽俊挺的五官和那双略带戏谑的、漆黑上挑的眼瞳。
像是某种夤夜伏行的猛兽, 天然带着狩猎的压迫感。
看一眼心里就发慌。
霍堪许睨了她一眼,看她仍愣愣地窝在原地,“不找了吗,姐姐?”
阚婳的目光湿漉漉的,和弟弟对视了一会儿后, 她后知后觉地翻身从沙发上爬起来,“请找。”
霍堪许没动,睇她一眼, “不是说要找东西,怀里抱着个抱枕是要cos送子观音吗?”
说着他就要去抽阚婳胸前的抱枕。
阚婳却瞬间慌了,“不、不行!”
她一路后退,脚后跟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了,阚婳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往后摔去,“啊!”
霍堪许眼疾手快,勾着阚婳的腰把人揽到了沙发上。
摔进沙发的那刻,阚婳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小许总,老奴登场!男生中气十足的大吼盖过了密码锁开门的声音。
霍堪许忍无可忍地起身,“再随便开门就去死。”
“别这样老大……”宁宇涛嬉皮笑脸到一半,就看见霍堪许身后慢吞吞地露出了一张瓷白精致的熟悉小脸,“不是吧老大……”
“你你你…”宁宇涛刚要发作,转眼触及到了霍堪许警告的目光,眼里的震惊连同敌意的气焰顿时弱了下来,搓着自己的手谄笑道:“哈哈大半夜的,咱姐怎么在这儿啊。”
宁宇涛能够活到今天主打一个会看眼色。
阚婳又默默找了个抱枕坐起来,解释道:“家里进了贼,我来阚栩这儿住几天。”
“嗷,嗷…懂,最近是不太平。”宁宇涛一边说着一边给了霍堪许一个眼色。
——可以啊小许总,铁树一开花就开了个大的。
霍堪许一看宁宇涛这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心里放什么屁,忍无可忍地别过了头。
“外面雨下得很大吧?”阚婳从茶几上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宁宇涛,“怎么大半夜淋雨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哦,就是那个凌……”宁宇涛说到这里,话头一顿,他下意识看了眼霍堪许。
霍堪许双手插兜,薄白的眼皮微耷,漆黑的眼瞳中喜怒莫辨。
只是款款抬眼。
看向他。
“咳…咳…”宁宇涛战术性咳嗽,“凌、淋雨其实最近还挺流行的,city walk嘛。”
阚婳很不能理解,“你大半夜来找阚栩,就是为了和他一起出去淋雨?”
“他脑子不好。”霍堪许说着也坐到了沙发上,“少跟他说话。”
宁宇涛:?
好好好,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
悲愤涌上心头,敢怒不敢言的宁宇涛捶了沙发一拳。
宁宇涛垂下眼,忽然发现沙发脚旁边有一块银色的东西。
“这什么,巧克力吗……”话还没说完,宁宇涛就瞪大了眼睛,失声大喊:“避孕套?!”
阚婳也同样震惊地望着宁宇涛手里的东西。
弟弟的家里怎么会有避孕套?!
“不是我……”霍堪许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他要是否认了,答案就只剩下是阚婳带着这盒东西来他家的了。
他眄了眼身旁面色发白的小天鹅,她盯着那盒避孕套,神色是说不出的心不在焉。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她又是自己带着东西上门的,就宁宇涛这张嘴能给她编排出一百种戏码来。
想到这里,霍堪许烦躁地往后拨过自己的头发,“哪来这么多问题,闭嘴吧。”
阚婳蝶翼般浓密长卷的睫毛颤了颤。
他没有否认。
看来带女孩回家过夜是常事了?
可他才高中啊!
阚婳想到这里,微微蜷起手掌,脸色有些发白。
未、未成年…是犯法的吧?
宁宇涛显然也非常震惊,“我去……”
难怪火气这么大。
感情他今天是坏了小许总的好事啊。
宁宇涛顿悟。
他就说,平时小许总虽然脾气差,但也不至于句句带刺儿啊。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宁宇涛退到了门口,临了等霍堪许来关门的时候,他又扶住门框。
确定阚婳没在往他们这边望后,他轻声凑近,“一盒够吗?”
霍堪许翻了个白眼,语态恣漫,“我都说了那不是……”
“小许总我说真的。”宁宇涛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要不要给你发点片儿,没经验是会被姑娘嫌弃的。”
没经验…会被嫌弃……
霍堪许被硬控了两秒,回过神才意识到,“我不需要。”
宁宇涛还想说些什么,霍堪许却已经把人踹了出去,“滚。”
终于把这尊捣乱的瘟神请走了,霍堪许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去,却看见小天鹅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霍堪许:“…你要的东西不是找到了?”
这是又在生哪门子闷气?
阚婳闻言,瞥了眼刚刚从视角盲区里捞回来的那袋衣服。
但她没有被弟弟的话转移注意力,仍旧紧紧地抱着身前的抱枕,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微微的谴责,“你对待感情,不能那么随便。”
明明心里还惦记着喜欢的姑娘,却还是不停地把别的女生往家里带。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弟弟是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烂人。
霍堪许:“……”
“什么?”
阚婳不确定直接提他的白月光会不会触弟弟的逆鳞,于是她尽量选了个偏委婉的措辞,“如果是我,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之后,至少在我放下他之前,我是没办法再对别人产生心动的感觉的。”
换位思考。
将心比心。
阚婳觉得没人比她更适合做心理老师了。
霍堪许试图厘清“对待感情随便”和“如果是她”之间的联系。
所以。
小天鹅现在是在指责他?
因为凌羽纠缠不清的事?
“你很在意?”
“当然在意!”
阚婳觉得弟弟这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霍堪许被阚婳这理所当然的态度说愣住了。
竟然是在介意凌羽的事。
好强的…占有欲。
见弟弟一直不回话,阚婳也意识到今晚自己态度是不是有些过激。
她抱着衣服起身,放缓了语气咬词,“那…我先回房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留霍堪许在原地。
和奶油草莓味的避孕套大眼瞪小眼。
**
第二天霍堪许起来的时候,阚婳已经在楼下打好了一套八段锦。
这是跆拳道馆的教练给她的任务,之前阚婳因为过敏请了一礼拜的假,教练直言她体质太差,要她多晒太阳,顺便推荐她去做八段锦。
“这么早就开始养生了?”
“真的很有用。”阚婳一边走一边扩胸,“我一套打完感觉气血都通了。”
她穿着一套简单的运动服,身体曲线玲珑美好。
晨光熹微,阚婳凑上前来,白皙的皮肤透出水润诱人的嫩粉色,就像是一颗青涩饱满的水蜜桃。
霍堪许睇了眼,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不错。”
“今天雨小了,我们出去买点菜吧。”阚婳兴致勃勃道:“我给你做松鼠鳜鱼。”
霍堪许想到昨天被她吃完的那盆味道并不美好的番茄焖面,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你做过?”
阚婳的语腔当中带着平静的自信,“我已经看过视频了。”
她连舒芙蕾都会做,小小松鼠鳜鱼,绝对不在话下!
霍堪许:…?
什么时候看过也等于会做了?
“我看过了,冰箱里已经没菜了,”阚婳已经背好了自己的小帆布袋,在玄关处边换鞋子边催促,“左右都是要出去的,愣着干什么,走呀。”
霍堪许按着脖颈懒散地扭了两下,勉为其难道:“行吧。”
他们去了商圈里的一家盒马鲜生。
一开始阚婳还在霍堪许身边倾情讲述她的厨业版图,到后面就没了声音。
霍堪许疑惑的回过头去,恰对上那双清润无辜的荔枝眼。
阚婳戳戳旁边的冷柜,“阚栩,你说玉米粑粑好吃吗?”
霍堪许唇畔浮起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眼底有些无奈。
他一手斜撑在购物车上,朝里扭头,“想吃就买。”
嘿嘿。
阚婳心满意足地拿了两袋玉米粑粑,“我们可以一起试试。”
一起试试……
霍堪许环顾周遭一起来超市的人,几乎都是成双入对的,不少都是年龄同他们相近的年轻情侣。
他又垂眼看着跟前拉着车头控制方向的阚婳。
而他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
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居家的小情侣。
霍堪许的脑海中又浮现起今早起来素面朝天、白皙俏丽的小天鹅。
他突然有一种,以后每天都想见到她的冲动。
…还好他自制力强,压下去了。
看弟弟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推着购物车,阚婳笑眯眯地凑上前去,“阚栩,你想吃什么也可以买,今天姐姐请客。”
霍堪许闻言,低头扫了眼购物车。
鲜萃黑巧、菲律宾黑钻甜心菠萝、泡椒脆笋尖、BEAST黑松露巧克力、泰国脆皮布朗尼,生牛乳薄巧奶、芋泥麻薯奶糕冰激凌……她的手上甚至还拿着两瓶皮尔森黄油风味的啤酒。
在霍堪许戏谑的眼神中,阚婳也想起他们这回来是为了买做饭用的食材。
她讪讪地将啤酒放进了购物车,底气略显不足,“把厨师喂养好了才能做出美味的餐食嘛。”
“成。”霍堪许低声哼笑,弯腰凑到阚婳耳边吹了口气,“那今天就跟着姐姐吃了。”
阚婳下意识一颤,回过神后瞪了他一眼。
她不自在地揉了揉脖颈附近的皮肤,好像刚刚被他吹过的皮肤好像都酥酥麻麻地战栗起来。
好皮的男高中生。
等到快要付款的时候,忽然有道女声怯怯地在收银台前叫住了阚婳。
“姐姐。”
阚婳顺着声音扭过头去,一个激灵瞬间回神了。
是那晚和弟弟在学校外面拉扯不清的女孩子。
“姐姐,我是凌羽,之前我们见过的。”
凌羽今天画了全妆,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穿着一件修身的针织裙,身材苗条纤细,她问阚婳:“你能过来一下吗?”
阚婳看了眼前面排队的人,卡了个近道先出来了,“怎么了?”
一见到阚婳,凌羽的眼泪就像是兜不住了,一下子握住了阚婳的手,“姐姐你帮帮我吧,我求求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怎么了?”阚婳抽了张纸巾递给凌羽,“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不要急。”
“姐姐你帮我,让我见堪许一面吧。”
“这……”
这还需要她来帮吗,阚栩不就在这附近吗?
阚婳下意识往里望了眼,刚刚弟弟说有个东西没拿就折回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看到阚婳似乎有些踌躇,凌羽赶紧道:“姐姐,或许堪许可能和你说过我之前做的一些事,我知道我的做法可能欠妥,但是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今天见他只是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阚婳懵了。
“等一下。”事情好像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阚婳把手从凌羽手里抽了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先和我说清楚。”
凌羽的脸色变得难堪,“我…我……”
她现在只是后悔。
非常非常后悔。
她知道霍堪许是高不可攀的人,也知道他性子冷而寡情,这些年身边就没留过人。
她当初怀揣着幻想接近霍堪许身边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能得到霍堪许的青睐。
周然给了她霍堪许的联系方式,他们明明在线上聊天打得火热…甚至几次擦着文爱过,可是谁能想到他在现实当中根本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话呢。
她也是一时糊涂…想着用别的男人去激一下他,或许他就能意识到自己对他有多重要。可她低估了霍堪许的决绝,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察觉到凌羽的为难,阚婳把她带到了鲜有人经过的角落里,温声道:“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你只有把事情和我说清楚我才能帮你,你自己权衡一下吧。”
虽然弟弟在阚婳心里的形象也并不清白……但阚婳也不是靠刻板印象断事的人,她至少要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做出决断。
少顷,凌羽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打开手机后,她的指节攥得发白,朝阚婳亮出了聊天屏幕。
阚婳只看到她的微信界面上连着好几页都是白花花的图片,还没来得及细看,她的眼睛就被人从后面捂上了。
霍堪许站定,左手蒙着阚婳的眼将人带到了自己身侧。
“谁啊。”
阚婳挣扎着拉下他的手,头顶却传来霍堪许不冷不热的嗓音,“想长针眼就继续看。”
阚婳:?
她不懂这是什么歇后语或是俗语,但有一件事非常明确:她试图打探弟弟的底细,但被发现了。
凌羽一看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当即激动地上前两步,握住了他的手腕:“堪许、堪许我知道错了,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更在意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用错了方法……”
“你不用和我道歉。”
弟弟的声音依旧清醇,但很凉,很冷,像是裹挟着风雪那样疏离难言。
“你原谅我了吗?”凌羽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看到霍堪许平静而漆黑的眼眸不带任何情绪地睨过她一眼,她心中的不安顿生,笑意僵在了嘴角,“…还是要直接和我分手?”
“不是分手,我只是澄清,你加的那个微信不是我的。”
察觉到自己掌心被少女的睫毛一颤一颤地刮过,轻轻软软的痒意逗得霍堪许有些分神,她的脸实在是小,他干脆笼住她的双眼,又将人不动声色地往自己身边圈了点。
凌羽一愣。
“怎么可能不是你呢,那、那个号码是周然亲口告诉我的呀,怎么可能会有错……”
“你怎么能够确定,他给你的就是我的号码?”霍堪许不紧不慢地撩起眼皮反问,“你怎么能够相信,一个被你当成垫脚石的人能够毫无怨言地帮你达成所愿呢?”
凌羽哽住了。
她当初为了挤进他们玩乐的圈子确实是费了些力气,凌羽家境普通,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和其中一个人恋爱。
开始和周然在一起的时候,她确实有想过好好恋爱,可是人心总会变的,周然并看不起她,也只是拿她当消遣的玩物,对她永远抠抠搜搜的。
不像每次小许总在的场合,他总是豪掷千金,也从来不拿审视玩物的眼神看她。时间一久,凌羽心里那杆天平就斜了。和周然分手前,她提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要他把霍堪许的联系方式给她。
她没想到这些事霍堪许都会知道。
“那天你闹到廖老板的地盘上,人多,我不方便说。”霍堪许淡声道,“但微信里和你聊…的人确实不是我。”
“怎么可能不是你…你还给我发过语音的啊。”凌羽激动起来,举着手机要和他对质。
AI合成语音不稀奇,只是……
霍堪许一目十行划过他们调情荤腻的语言,倏而一顿,“你们还打过视频?”
“…是。”
“哪种视频,你见到他的脸了?”
凌羽的眼中划过一丝迟疑,“没有……”
一直被蒙住眼睛的阚婳听迷糊了,“打视频不看脸看什么?”
凌羽的脸上红白交加。
霍堪许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那天在阪阳私立外面,我不是和你说得很清楚了那不是我吗?”
“我、我当时只是以为你在生气。”
所以当对面提出要打视频电话让她做那个事情的时候,凌羽没有拒绝,一心只想要他消气。
“我们之间已经做过那种事了。”凌羽抬起眼睛来,带着某种执拗的绝望:“堪许…你不能说分开就分开。”
事情的发展显然已经完全超脱了他的预料。
霍堪许沉默片刻,他薄白的眼皮微耷着,漆黑的眸子里似乎划过点点暗光,薄削的唇线少见地抿起。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阚婳听到现在,大约也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妹妹,这不是什么小事。”阚婳双手拉下了霍堪许的手,“退一步来说,不管对面那个人是不是阚栩,你都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去交付自己。”
说着她拿过了凌羽的手机,比对了时间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们上一次打视频是在两天前的下午三点,但那个时候我吃饭过敏,阚栩一直陪着我在医院寸步不离。”阚婳把挂号记录给凌羽看了,连同当时的诊断和照片,事事详尽,她的语气温和坦然,“当时急诊科还有很多医生护士,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找那天的值班护士我们当面对质。”
凌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不是堪许?怎么,怎么可能不是他…可是那个人和堪许的声音明明是一样的啊。”她有些崩溃地看向霍堪许, “堪许其实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那个人是你吧?你只是在气我和别的男生出去旅游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
霍堪许把手机还给了凌羽,“不是。”
阚婳也跟着递了张餐巾纸给她,“报案吧妹妹,你被骗了。”
……
刚刚霍堪许回来的时候发现阚婳不在原地,就顺路结了账出来找人,没成想被宁宇涛千防万防的凌羽在这儿等着他。
原本定好的午饭也变成了在派出所报案。
霍堪许做好笔录出来的时候,阚婳正百无聊赖地等在外面的走廊上。她也不玩手机,就睁着那双乌润剔透的眼瞳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踱过去,从身后伸手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
阚婳果不其然被吓了一跳,只是当她看清来人是霍堪许后,神色一下子柔和了下来,秀气的眉头抖落几分关切,“笔录做完了?”
霍堪许微微颔首。
“饿了吗?”阚婳从包里找出一盒黄油饼干递给霍堪许,“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这过于熟稔而亲昵的感觉……
“奥…嗯。”霍堪许颇不自在地应了声,转身在她身旁坐下了。
两个人还在等凌羽做笔录出来,派出所的走廊里隐约能够听到凌羽的啜泣声,两个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能问你个问题吗?”阚婳有些纠结地,轻轻戳了戳霍堪许的胳膊。
霍堪许闻言,乜她一眼,“还有姐姐不敢问的问题?”
又取笑她。
阚婳憋着一口气转过头去,霍堪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倾身过来了,那双郁挺斐然的眼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的思绪骤然一滞,面前的人眼睛内勾外翘,眼尾上扬,眼底噙笑时望过去俨然就是一双勾人的狐狸眼。
霍堪许轻笑一声,嘴角勾起,“姐姐怎么不说话了?”
阚婳低下头,目光就像是在慌忙捕捉漂浮的空气,“咳…我是想问这个误会是怎么开始的?总觉得以你的性格不会拖泥带水。”
也许是这件事过程实在说不上是愉快,阚婳第一次在霍堪许恣漫不羁的神色上看到淡淡的迟疑。
“她第一次来找我对峙的时候是在廖老板的网吧,当时围观的人太多了……”
霍堪许微微抬眼,白亮透析的灯光一点点宛转在他黑润的眼睫上,竟然意外显出些沉稳周静,“她给我看的记录里甚至还有文爱的过程,人多口杂的一旦传出去她的处境会非常艰难,我就默认了。”
说完,霍堪许下意识瞥了眼阚婳的反应,“咳…不过我事后就和她说清楚了,阪阳私立那次也是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来堵人……”
其中的关窍不难想通。
阚婳也默了一下。
难怪凌羽一而再再而三地坚持她的男朋友就是阚栩,中间有个装神弄鬼的骗子…再加上一个宁宇涛是个不会传话的,阴差阳错的信息偏差导致她受骗了那么久。
见她不说话,霍堪许下意识撑起了身体,“我知道这么说听起来很扯……”
“你不用自证,我相信你。”阚婳拍了拍弟弟的手,试图安抚他。
顿了顿,她面上又绽开一抹温软和气的笑,“只是觉得,其实你很心软。”
霍堪许怔神半息。
他扭过头没说话,眼眶却又些微的发红。
可是他明明被母亲叱责过是世界上最没良心的怪物。
第17章 第17朵花 “帮我看着人,五分钟,马……
甫一回到家, 阚婳就开口问他,“上次脸上的伤口,也是凌羽抓的吧?”
“你怎么知道?”霍堪许下意识地想去摩挲伤口, 倏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手。
阚婳笑吟吟的没说话, 却曲起指节刮了一下他的下颌, 乌润清甜的瞳仁里划过狡黠的光,“这个伤口一看就是指甲划的啦。”
小屁孩果然是见识少。
其实阚婳还有后半句话没说, 因为那个小伤口,她曾经短暂地怀疑过阚栩是不是在外面鬼混什么的。
“你不在意?”
阚婳已经在埋头分拣今天买的零食和蔬果了, 弟弟这句话来得没头没脑, 她漫不经心地哼了声, “什么?”
“…凌羽的事。”
“哇你还买了鱼诶。”阚婳费劲地从里面捧出了生鲜的包装袋, 扬起的小脑袋上布满明丽的笑影, 满足得就好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霍堪许脑袋一空, 下意识回嘴,“不是某人说今天要大展拳脚,给我做道松鼠鳜鱼尝尝的吗?”
意识到自己的话题被岔开了,霍堪许眼角眉梢抖落几分不耐,蹲下身来继续追问, “问你呢,到底在不在意?”
“嗯…嗯?”
“嗯?”霍堪许微微眯起了眼睛,狭长漆黑的眼瞳落下一层阴影,显出几分稍带情愫的深邃。
阚婳还没回过神,但是弟弟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妙, 这让她觉得如果她现在不表示出点什么来的话,事情可能会走向比较糟糕的地步。
和弟弟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已经熟练掌握弟弟不耐烦的过程了。
“当然、当然在意啊。”阚婳紧急找补了一下。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阚婳如蒙大赦一般从霍堪许的身侧溜了出去,“喂,小巫。”
说着她还不忘回过头朝霍堪许打手势,假装自己现在很忙。
电话另一侧的巫冬宜扁了扁嘴,委屈的哭腔就先传来了,“婳婳——呜呜呜我失恋了呜呜呜——”
阚婳下意识疑惑,“又失恋了?”
察觉到在弟弟面前谈论这个话题实在敏感,她又捂着话筒走远了些,“你不是刚和那个华尔街金融男分手吗?”
“不是呀,那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巫冬宜的嗓音亮亮的,嚎起来就像在撒娇,“这次是个唱rap的弟弟!”
“喔…喔……”
巫冬宜又自顾自倒起了苦水,阚婳其实听不太懂rap界的专业术语,只能在巫冬宜的倾诉中起到一个捧哏的作用。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阚婳回应得有心无力,“算了,和你这只没谈过恋爱的小土狗说那么多也没用,晚上出来陪我喝酒。”
“知道啦,哪里见?”
“Helens。”
“好~”
阚婳回过头去,“我今晚要出去一趟。”
霍堪许恰好拿出手机,闻言点头,“成,正好我也要出趟门。”
**
“恨!我恨他!”
巫冬宜一口闷完杯里的酒液,只剩冰块砸得当啷响。
阚婳也有些醉了,抱着酒瓶直叹气,“他既然有那么多缺点,为什么你现在才和他分手啊。”
她记得巫冬宜和上一任的金融男只date了一礼拜,连嘴都没亲到就分了。
巫冬宜呜咽了一声,托脸回想,“但是他长的是真的好看,手指长,劲瘦型…最重要的是——不是大树挂辣椒。”
说到这里,巫冬宜忽然来了劲:“婳婳,你知道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减少踩雷吗?”
“踩雷?”阚婳迟疑,“是人品爆雷的意思吗?”
“不是。”巫冬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是器大活好,doi的时候舒服!”
阚婳慢吞吞地垂下了眼睑,糯白的面庞上却一点点泛出了剔透的粉色。
“啧。别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咱们女人谈恋爱不就是注重个体验感吗?”巫冬宜一踩脚座滑到了阚婳身边,“听姐的,鼻子挺拔,眉峰高,青春期没胖过的……”
阚婳捂住两边的耳朵趴下,“哎呀你不要说啦。”
巫冬宜看她这小模样越说越来劲,“啊啊还有,手臂绷青筋,拇指指尖齐食指根,胡须一天没刮就很旺盛的…保管一开一个准。”
说着说着,巫冬宜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悲从中来,“噫呜呜噫我要和他做恨。”
阚婳好奇地抬起头,“诶,做恨是什么意思?”
“虽然恨他但是他活是真好呜呜呜呜……”
做恨做恨,顾名思义,边做边恨,越恨越做。
阚婳:“喔……”
今天又学到了新中文。
他们的卡座附赠了不少果盘,阚婳看着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哭诉大会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没经意水果吃多了,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清凉的水流冲刷过指间,被酒精蒸腾的那一点熏意终于消退了一些。
阚婳用冰凉沾水的手背扶了扶脸颊,刚整理完她就正面碰上了个喝得酒意冲天、脚步跌跌撞撞的女生。
为了避让她,阚婳后退着撞上了另一个人。
“不好意思。”阚婳抬起头来,发现面前的人居然是梁以洲。
“婳婳。”梁以洲也很意外阚婳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下意识扫了圈周围,“你一个人来的吗?”
阚婳捋过耳畔的碎发,“我陪朋友出来散心。”
“朋友……”梁以洲若有所思地念过这两个字,“我认识吗?”
阚婳点点头,“巫冬宜。”
小的时候都在一起玩过,也不知道梁以洲还有没有印象。
梁以洲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我们这边快结束了,结束后我来找你,送你们…回去?”
“啊不用了。”阚婳客气地婉拒,“小巫她心情不好,我们要可能挺晚才走,就不麻烦你了。”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和我之间……”梁以洲话还没说完,附近的包间忽然有人探出头来,“梁总。”
那人操着口粤普,说话时眼神却八卦地逡巡在阚婳和梁以洲身上,“你还不来,我们都以为你醉倒厕所了。”
“有点私事。”梁以洲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一步,挡住了那人投向阚婳的近乎审视的视线,“你们先玩,我很快就回来。”
那人比了个“ok”,回了句“那我们等你。”接着又探回了包间。
梁以洲回过身,对上阚婳那张昏暗里当中愈加朦胧却也愈见精致的脸,他和煦一笑,“你们什么时候结束,天色不早了,两个姑娘家不方便,我送你们回家吧。”
“再说吧。”阚婳稍退半步,“梁总今天看起来谈的是公事,还是先去忙吧。”
梁以洲稍愣,片刻后面上又露出浅淡的笑影,“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不愿意多麻烦别人。”
阚婳没吭声。
其实不是的。
她从小就被长辈夸赞说乖巧懂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任性都放在以洲哥哥身上了。
只是那是以洲哥哥,而不是梁以洲。
“那行,过会儿有事一定要叫我。”
“就我们两个女生。”阚婳说着抬起了那双乌润的眼瞳,里面是笑,却像倒春寒里那一场料峭的风,“梁总来的话,我们也会觉得不太方便。”
她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甚至可以说是疏离得有些严苛。
梁以洲身形一顿,望向阚婳的眼里有些苦涩,“婳婳,我们之间…已经生分成这样了吗?”
“梁以洲。”这是阚婳第一次那么正式地叫他的名字,她语腔温和,咬词轻软却坚定,“从前我们就不是可以随意决定玩伴的人…现在长大就更不是了。”
过去的是非对错阚婳已经无意追究,爷爷当初将她带离阚家,远渡重洋,求的也不过是她能够开始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这次回国,她也无意和阚家扯上任何联系。
从前梁以洲幻想过很多种他们重逢时的场景,那时候的阚婳不再把他当哥哥看待,而是真正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去依赖。
但让梁以洲没想到的是,阚婳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却是在这种时候,要和他决裂。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梁以洲镜片后的目光有些薄暗,“即便你放弃了阚家人的身份,也不愿意…重新交我这个朋友?”
阚婳默了半息,仰头不卑不亢道:“你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猜不准曹夫人的心意吗?”
阚家话事人欣赏的准女婿,身边却跟着一个由前任阚家家主定下娃娃亲的对象…阚婳觉得不管是阚娜还是她,又或者是梁以洲本人,都没有这个强心脏去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
况且对梁以洲来说,一个童年许久未见的玩伴,比起他接下来高楼万顷、前途无量的事业来,根本微不足道。
起码在阚婳看来,梁以洲的抉择并不难做。
她做事的风格向来如此,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选择。
阚婳走后,刚刚那个操着粤普的人从包间里走了出来。
他给梁以洲点燃一支烟,眼睛一转,察言观色,“这就是你留学的时候常惦记的妹仔?”
梁以洲低头就烟吸了一口,没说话,神色隐在烟雾后不甚分明。
“诶,别这么低气压。”那人还是第一次看向来从容不迫的天之骄子那么失意,“哪有难追的妹妹仔,只有不够努力的男人。”
“你不知道。”梁以洲又抽了一口烟,嗓音有些发涩。
她说他们之间已经生疏了,可是阚婳不知道的是,从小到大,阚婳的任何一场竖琴比赛,她参加的每场活动、获得的每项荣誉,他都了如指掌。
或许连梁以洲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最疼爱的妹妹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只是有一天当他看见她的社交平台上出现和其他男生的合照时,他开始无法控制自己卑劣地臆想,为什么站在她身边的人不能是他?
阚婳发在社交平台上的每张照片,梁以洲都保存在了备用机里,每个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的时刻,他都会一次次的摩挲过屏幕,想着如果此刻她在他的身边,那么那些明媚动人的笑影应当都是为他而绽放的。
他甚至开始违背父母的意愿,不断地以“Liang”的署名给她发邮件。虽然她从来没有回复过,可梁以洲却在这一封封的邮件当中感到难言的满足——他在介入她的生活。
从前梁家刚刚崛起的时候,他被父母反复叮嘱,只有足够听话、足够靠谱、足够优秀,才会被允许和那些家世煊赫的孩子一同玩耍。他对阚婳从来都是仰望的。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阚婳重新回国,她也摆脱了阚家人的身份,不再是那个走到哪儿都闪闪发光的小公主。
他以为这是他的契机,可她却不愿意再接近他了。
为什么不喜欢他?
是因为那个野小子吗?
想到这里,梁以洲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倒按着拧灭在了窗台上。镜片背后的眸光生冷、晦暗。
可如今他们身份对调,这些难道还由得她吗?
阚婳回到卡座的时候,巫冬宜已经又喝完了两瓶混啤。
“嗝…你来了…怎么去那么久?”
“遇到了个以前的朋友。”阚婳心不在焉地落座,巫冬宜看出了她的心情并不算好,于是提着手里的混啤坐了过去,“嗯?什么坏朋友,害得婳婳心情都不美丽了。”
鉴于巫冬宜对追寻八卦有超乎寻常的执着,又同时认识她和梁以洲两位当事人,阚婳选择了三缄其口,她低眸望了眼巫冬宜手上的酒,“这酒好喝吗?”
阚婳很少喝混酒,据人说这种酒精炸弹能够迅速畅通人的身体和思维,就像是将人带入极乐。
“好喝!喝了就爽了,爽了心情就好了。”
巫冬宜没上来就给阚婳白酒混啤酒,而是先给她拿鸡尾酒和果酒混了一下,递给她,“尝尝看。”
阚婳接过那杯五彩缤纷的液体,试着抿了一口。
“怎么样?”巫冬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阚婳的目光亮晶晶的,看了眼手上的混酒,“好喝诶。”
胸膛里的那点郁气在两口酒落肚后都消散的差不多了。
接着她又陪着巫冬宜喝了好几杯酒。
到最后巫冬宜抱着酒瓶开始不顾形象地哭嚎,阚婳却还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她一手撑着脑袋,面上笑盈盈的,乌润的眼瞳迷蒙晶莹,呆呆的看着手边的酒杯发愣。
看似醉了一个人,实则两个人都醉得不轻。
有不少路过卡座的人都抛下流连的目光。
侍应生上来问他们需不需要找代驾。
巫冬宜二话不说,从手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晶亮不菲的美甲泄愤似的在上面戳了戳,“打,打这个电话,打!”
“唔……”
另一边的阚婳想了半天,愣是没记起来弟弟家的地址。
还是侍应生提醒她,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弟弟,她的脑袋才转过弯来。
“太聪明了。”阚婳给侍应生比了个大拇指。
接着她眯了眯眼,动作迟钝而认真地在手机上戳戳点点,就像是在虔诚地进行什么祭拜仪式。
片刻过后,清醇低沉的嗓音穿透听筒传来,“喂。”
“喂阚栩!”阚婳这一声喊得莫名开朗,清脆甜软的语腔让人听得心软。
霍堪许把手机拿离耳边,确认来电是阚婳后,又放到了耳边,“什么事?”
“你来接我好吗~”阚婳笑眯眯地捧着下巴,除了脸上酒醉的酡红外,整个人看起来都乖得不行。
在侍应生的提醒下,阚婳又磕磕绊绊地说了两句,“喝、喝醉了我,我喝醉了阚栩……我、我在海伦司,我喝醉了!”
说完,阚婳乌润的眼瞳满怀期待地看向侍应生,目光炯炯,就像是完成了什么非常伟大的事业请求夸奖。
霍堪许:“……?”
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墙上石英钟的时间,又看了眼手机,“你想告诉我,这点还没回家是在外面喝酒,甚至还醉得回不来家?”
“回不来家~”阚婳甜甜地重复。
“别学我说话。”
“别学我说话~”阚婳仍旧笑吟吟的。
侍应生是个兼职的女大学生,看阚婳醉的实在不轻,只好拿起手机来,“先生,您女朋友喝醉了方便来接吗,或者您给个地址,我们这边可以提供代驾服务。”
即便在电话的另一头,霍堪许都能听到阚婳甜甜的声音。
“代驾服务~”
软得犯规。
“不用了。”霍堪许撩起沙发上的衬衣外套往外边走边道,“帮我看着人,五分钟,马上到。”
霍堪许走到一半,忽然从阳台方向走进来了个身穿红色礼裙的女人。
长卷发,黑波浪,红唇妩媚,转眼拦到了他跟前,“寿星刚到,小许总怎么就急着走了?”
另一边的宁宇涛一伙人看见霍堪许要走都急了,“小许总去哪儿啊,大家伙这不都等着你来切蛋糕么?”
“切什么蛋糕。”霍堪许薄削的唇际依旧噙着漫不经心的笑,“这场派对的主角又不是我。”
女人往前拦了一步,芳馥浓郁的东方美食调漫来,“小许总就这么不给我杭司颖面子?”
男人撩开了眼前流溢着光彩的珠帘,“噼里啪啦”的撞击声清脆绵叠,在公寓短暂的安静中格外清晰。
“不好意思啊杭小姐。”霍堪许扭过头来,清隽落拓的骨相盛下阴影,面上是不甚在意的笑,“接人重要。”
“霍堪许!”
他摆摆手,拨开珠帘下了楼,头也不回,“祝你生日快乐。”
第18章 第18朵花 “姐姐,别期待我是个好人……
霍堪许到场的时候, 同一个戴着冷帽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他睇了眼冷帽怀里扶着的女人,倒也有几分面熟。
“请问是阚婳小姐的男朋友吗?”侍应生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霍堪许还没说话,转眼就看到侍应生身后趴在桌上睡得安谧的小天鹅。
卡座还没收拾, 霍堪许一眼扫过去尽是各式各样、东倒西歪的空酒瓶, 果盘也吃了一半。
霍堪许长眉微挑, 看不出来,小天鹅还挺能喝。
他把卡递给侍应生, “先结账。”
“先生,已经有人买过单了。”
霍堪许撩起眼皮, 周身的气温霎时落了几度, 漆黑的瞳仁里是不见底的霜意。
“谁买的单?”
几个侍应生都有些打怵, “就、就是刚刚被扶出去的那位巫小姐。”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刚刚看起来好端端的先生突然就变了脸色。
“小巫!”听到“巫”姓, 阚婳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 捞起一瓶龙舌兰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喝!继续喝!给我混whisky!”
乱混。
霍堪许上去夺过她手里的酒,阚婳不松手,最后连带着将人也捞了过来。
还以为醉鬼要再挣扎挣扎,撒撒酒疯,没想到阚婳一栽到霍堪许身上就昏睡了过去。
霍堪许:“……”
在前台记下自己的手机号和名字后, 霍堪许半环着怀里软成一滩的阚婳,忍不住捏了捏她胳膊上的软肉,“能不能自己走?”
阚婳艰难地想要把手臂抽离恶趣味的捏捏禁锢,无果。
她叹了口气,迷迷瞪瞪地睁眼, “能不能自己走~”
得。
成复读机了。
霍堪许只好将人打横抱起,连同醉鬼的链包全部都打包带走。
他弯腰将人半托半抱着放进了车里,又探进身去帮阚婳扣上了安全带。
坐上副驾的阚婳似乎很不舒服, 她挪啊挪,脑袋一歪就倒进了霍堪许的怀里。
“阚婳,阚婳。”霍堪许叫了两声,但怀里的少女除了蛄蛹着又往他脖颈间蹭了蹭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看起来她刚刚的动作只是为了寻找一个舒服的睡姿。
并且睡得很安详。
少女的身躯软的像是一滩水,却有着温暖馨香。
“啪嗒”一声,安全带入扣。
霍堪许闷声将人重新固定回了座位上,抬起身子时脖颈却逐渐漫上绯红。
“啧。”
“麻烦。”
帕拉梅拉的滤震到位,阚婳的脑袋却随着车身转弯一起歪到了车窗上。
霍堪许瞥了眼,伸手将人的脑袋拨回来了些。
大约真的困得厉害,失去了支撑后,女孩的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霍堪许漆黑的瞳仁里划过一道隐约的弧光,他从储物盒里夹起手机,修长的手指一转一捻,划开了相机。
对准阚婳。
到绿灯转红,阚婳迷迷糊糊间倒是跟着刹车一起醒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乌润的瞳仁慢吞吞地转过一圈。
醉眼朦胧里,她看到一张清隽落拓、线条锋利的侧颜。
唔…好像弟弟?
不可能。
阚婳在心里兀自否定过自己的猜测。
阚栩才高三,怎么可能有驾照?
慢吞吞的思忖过后,阚婳又抬起眼重新仔细地用沾染酒意的目光描摹过主驾驶室里的那个人。
他的鼻梁也很高挺。
蓦地,阚婳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巫冬宜同她说的开盒指南。
她晃悠悠地抬起手来,隔着空气用手指远远地描摹过那个人的面孔。
鼻子挺拔…他的眉峰也很高,面部折叠度立体……
看起来不胖。甚至可以说他的身段挺拔又劲瘦,就像一头矫健的西伯利亚狼或者是孟加拉虎什么的……充满近乎野性的力量感。
阚婳的眸光飘忽摇曳,随着漫天飞舞的思绪一点点往下,落到他的唇瓣,落到他线条利落的下颌。
上面似乎有冒青的胡茬。
阚婳的逆反心理上来了,她就不相信真的会有人能够这么完美地符合巫冬宜的开盒指南。
手呢,手指呢?
阚婳攥着身前的安全带,慢腾腾地挪动自己的身子往主驾驶室的方向靠过去。
霍堪许分神瞄了眼,还以为是安全带绑得她不舒服,“勒得难受?”
阚婳不吭声。
高大的身影倾身过来,几乎将车里流泻在阚婳身上的灯光尽数遮去。
她就这样落到了阴影里。
霍堪许的手从阚婳腰侧的安全带开始,手法颇有规律地拽着安全带往上不断松拉。
他的方法很有用,阚婳迷迷糊糊也觉得自己的呼吸松快许多。
她借着这个机会仔细研究了一下那双手。
男人的手蜷起来时会绷出酝满力量感的青筋,从手背一直蜿蜒向上。
他的手动来动去一直看不清楚,阚婳就皱着眉头拍了他的手一下,“别动。”
小天鹅忽如其来的强横让霍堪许一愣,连带右手也被她拉了过去。
“行啊姐姐。”霍堪许哼笑起来,眼底有些无奈,“喝醉了就恩将仇报啊。”
阚婳比过他的大拇指尖同食指根,又用巫冬宜的方法估摸了一下大小,最后愣住了,“喔…好、好……”
她不信邪,又量了一下。
这个尺寸…?
看着阚婳在他的手掌上不断地比来比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些什么,霍堪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还是个小唠叨。”
霍堪许收回了手。于是阚婳迟滞懵懂的目光便跟着落到了他的脸上。
脸也是…非常有姿色的…秀色可餐……
可是、可是真的好像弟弟啊!
这个认知像是一记警钟,“哐”的一下让阚婳心头一跳。
负罪感密密麻麻地交织起来,她默默抱住了脑袋。
那怎么可能会是弟弟呢?那必不可能是弟弟,长得…也没有那么像弟弟…总之她绝不可能对着一张神似弟弟的脸产生这种想法。
阚婳有些烦躁地别开了眼,回过头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腾热起来。她忍不住靠着车窗支起脑袋,皱起小脸哼了声,“好渴……”
收紧的腿畔贴上了一块冰冷的物事,阚婳的手下意识往下捞了捞,摸到沁凉的瓶口,她极其自强地拧开瓶盖闷了一口。
好冰。
凉快了。
绿灯跳红,霍堪许分神瞥了眼副驾,发现阚婳把威士忌当白开水似的咣咣灌了两口,他急忙伸手从阚婳手里抢下那瓶酒,“当心酗酒进医院。”
阚婳砸吧了两下小嘴巴,已经完全听不见霍堪许讲话了,她静静地轻晃了两下脑袋,接着头一歪,秒睡了过去。
霍堪许:“……”
将车停到地下车库后,霍堪许拔下了车钥匙。
车内霎时落入柔和昏暗的静谧,甚至可以听到女孩清浅平稳的呼吸声。
阚婳抱着酒瓶睡得熟,就连霍堪许打开了她这一侧的车门都没察觉。
霍堪许也是佩服这小酒鬼的心大,竟然敢在外面喝得这么醉。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他……
霍堪许长眉不经意地一蹙,这个一闪而逝的想法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烦躁。
有一说一,小酒鬼的酒品还不错,这一路上她窝在霍堪许的怀里,既没有鬼哭狼嚎也没有忽然展示中国功夫,蝶翼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乖巧栖落在瓷白的脸庞上,睡着的模样秀气得很。
只是偶尔会黏黏糊糊地哼出几句话,霍堪许听不分明,只能隐约辨认出什么诸如“长”“粗”之类的词汇。
霍堪许在输指纹密码时,将人又往怀里抱了抱,一来二去倒把阚婳颠醒了。
她徐徐睁开了眼睛,眼神空空,显然还没回魂。
将人抱到客房后,阚婳却忽然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囫囵话。
“什么?”
霍堪许没放在心上,边问边将人抱到了床上。
他原本单膝半跪在床边,正当霍堪许准备起身时,阚婳却忽然环上了他的脖颈,霍堪许一个不防被她带着整个人往前扑了下去。
阚婳又皱起眉头,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什么。
霍堪许:“……”
现在他懂了。
小醉鬼说的是别把她放床上。
估计是嫌自己刚从外面的环境回来不干净。
都喝醉了还自己嫌自己呢。
霍堪许定睛在阚婳糯白的脸庞上,她的呼吸细软,轻轻的像根羽毛似的触上他的下颌,耳畔勾着凌乱的碎发,在这个距离他甚至可以看清她脸庞上柔软的小绒毛。
“麻烦精。”霍堪许忍不住趁醉侃她一句。
谁料小麻烦精忽然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乌润的眼瞳折出房外流进的点点碎光,映出霍堪许唇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
霍堪许浑身都僵住了。
阚婳的手还环在他的脖颈间,霍堪许微微支起了胳膊,试图让两人之间稍稍拉开些距离,“咳…你醒了?”
阚婳没出声。
她的视线却随着霍堪许的话落到了那张泛着薄绯的唇瓣上。
见她不回话,霍堪许也有些头疼。
…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他要对喝醉了的阚婳行不轨。
他苍白地辩解,“我知道现在我们的姿势看起来很糟糕,但其实我真的只是把你抱进了房间,其他什么都没干,我是一时之间没站稳才……”
话还没说完,霍堪许骤然收声,内勾外翘的眼眸猛地睁大——
唇畔传来湿漉漉的柔软触感,潮热、湿软、令人麻痹的。
阚婳乌润的眼瞳此刻被醉意熏染得失焦,却让霍堪许觉得自己肺部的空气被刹那间驱空,头晕目眩地溺入温柔静谧的河海湖泊。
他愣在原地,却感觉到唇瓣又被人轻轻地啄了啄。
霍堪许低下头去,看到阚婳眼角眉梢都抖落酣畅的醉意,她像是一只找不到出口的小兔,不得章法地啄过他的嘴角、唇珠,唇瓣间的摩擦交换过彼此之间最暧昧的吐息。
他蜷起手掌,撑在阚婳身侧的手臂绷起分明的青筋,他缓了缓神,抬手想要拉下阚婳的胳膊,然而下一刻,阚婳却忽然扬起了脖子。
她下意识地吮起霍堪许的唇瓣,牙关轻磨,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霎时从霍堪许的头流递到了尾椎骨,他整个人都绷紧起来,浑身血液隐隐腾流,喉结上下翻滚过一圈。
毫无技巧的,却意外勾人。
呼吸之间,霍堪许听到了对方细碎的喘息,带着急促的、潮热的水声。
“姐姐,别期待我是个好人。”
说着他伸手钳住了阚婳小巧的下巴,无名指在她颌下收紧,微微一抵,阚婳就不住地龇牙打开了牙关,“唔……”
霍堪许覆了上去。
她的腰肢实在是软,嬛嬛一袅,弱柳扶风。
他有些出神。
实在分不清是他掌下箍住的腰软还是吸吮的更软。
第19章 第19朵花 “我、我昨晚闯祸了吗?”……
这一觉阚婳睡得非常沉。
耳边一片白噪声, 连同呼吸似乎都变得非常缓慢,她抱着脑袋昏昏沉沉地醒来。
耳边的手机开了震动,嗡鸣不停。
阚婳艰难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 发现是巫冬宜的电话, 她伸手探出被窝捞了捞。
“喂。”
阚婳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唇瓣有些刺痛的肿胀。
巫冬宜兴奋的声音从电话听筒的另一头传来, 带着被滋润过后的幸福,“婳婳!昨晚是rapper弟弟把我接回家的, 趁着醉意我们狠狠做恨了…好幸福……”
听着巫冬宜荡漾且餍足的声音,阚婳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呢!”巫冬宜的动静咋咋呼呼的, “你昨晚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发生什么呀?”阚婳在心底哂了她一句, 躺在床上有些小自得, “我醉后可不会发酒疯。”
巫冬宜语气谐谑, 显然不信, “是吗, 可我听万骁越说,昨天是个大帅哥把你接走的啊,你们就真没发生点什么?”
大帅哥?
阚婳的目光迷茫起来。
有一说一,昨晚她的记忆就停留在巫冬宜又哭又笑地给她调酒精炸弹的时候,几瓶酒下肚, 炸得她的记忆当中一片空白。
完全不记得她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见阚婳不吭声,巫冬宜自顾自嘀咕起来,“万骁越就是个自大狂,能让他说是大——帅哥的,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帅!”
对面的男人似乎是醋了, 闹了巫冬宜一阵,她好不容易才从万骁越的魔爪下逃脱。
那一点动静听得阚婳面红耳赤的,她犹豫着要不要先挂掉电话, 但巫冬宜欢快的声音又立刻蹦了出来,“那人不会是梁以洲吧,你俩死灰复燃了?”
“不是梁以洲……”阚婳下意识地否定过巫冬宜的猜测,脑海中却蓦地浮现出一个答案。
或许是阚栩来接她的?
原本打定主意要带着弟弟改邪归正的,结果现在她在酒吧喝成酒蒙子醉得还要人来接……不知道弟弟现在会怎么看她。
想到这里,阚婳痛苦地扶额。
还不如让梁以洲把她顺路捎回来。
不过幸好,以前阚婳的同学都说过她的酒品很好,即便喝醉了也不会发酒疯说胡话什么的…所以…她应该没有做出什么太丢脸的事。
“天啊那到底是怎样的大帅哥,我可太好奇了!”巫冬宜抓心挠肝地好奇,“老实交代,啥时候吃这么好了。”
“…那是我弟弟,别乱说。”阚婳有些头疼,她不懂宿醉过后的巫冬宜怎么还能这么有活力,她现在不止脑袋隐隐作痛,就连唇瓣也肿得发痛。
“真的假的?”对面的语气是十足的不信,“万骁越说好像那帅哥姓什么…什么霍来着……”
说到这里——
“万骁越说的话你也信?”阚婳还记得昨天巫冬宜朝她倒的苦水,“你们还是抓紧自己把帐算算吧。”
对面不说话了,紧接着电话也不知道时候时候被挂掉了。阚婳估计他们是算账去了。
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床去洗澡。
宿醉过后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阚婳仔细研究过梳妆镜里的自己,形容憔悴不说……
她用指尖沾了点自来水后,轻轻按过自己的唇瓣。
好像…确实是肿起来了。
是被虫子咬了吗?
如果磕到了的话应该会有见血的伤口吧?
阚婳的记忆就像是平白少了一段,不管她再如何努力地回忆,都想不起离开海伦司之后发生的事。
她揉着脑仁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又掬起一捧清水揉了揉脸,这才勉强找回几分精神。
阚婳走出房门时,外面静悄悄的,她以为弟弟这是去上学去了。
当她走到岛台想找点东西填填肚子时,却发现灶上炖着盅汤,还汩汩冒着热气。
她打开看了眼,浓郁的酸甜气味争先恐后扑面而上。
“冰箱里有冰杯,你放两块冰喝了吧。”清醇磁性的嗓音蓦地从头顶传来,阚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才发现弟弟在楼上的茶室里。
“你没出门吗?”
其实阚婳想问的是,为什么弟弟又不去上学?
但考虑到昨晚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弟弟手上,阚婳决定暂避锋芒。
浓黑长密的睫毛微敛,霍堪许的语气喜怒莫辨,“家里还有个醉鬼在,我怎么敢放心出门?”
被阴阳了。
阚婳讪讪地低下了脑袋,难道昨天真给弟弟抓住把柄了?
用真材实料、文火熬煮的酸梅汤滋味浓郁,洛神花煮透后色泽如同红宝石一般殷红透亮。
阚婳拨了两块圆润的小冰块进去,白玉撞瓷响叮当,细嗅还带有乌梅微微的烟熏味。
她喝了一口,酸甜爽口,连同脾胃都熨帖许多。
阚婳想了一下,又从异形橱柜里找出了个白瓷碗,给弟弟也盛了一碗上去。
另一边的霍堪许看似拿着手机正横屏打游戏,眸光却总是不经意地往下飘。
耳机里传来接二连三的倒地击杀声,宁宇涛的哀嚎穿刺耳膜,“小许总你怎么回事啊!”
“怎么连你最拿手的甩狙都狙不准了啊!”
另一个队友心如死灰,“别说了,刚刚小许总连车都开沟里了。”
“老大老大注意右前有脚步声——”
阚婳的脑袋从楼梯边角露出来。
她没打算打扰弟弟打游戏,原本想着把手上的这碗酸梅汤放到茶几上就离开,但转身前阚婳却忽然注意到了霍堪许的唇角有一处破口。
脚步略顿。
霍堪许带着几分迟疑撩起眼皮,恰对上阚婳好奇的目光。
她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示意,轻声道:“怎么受伤了?”
霍堪许的气息随着视线落到阚婳的唇瓣时猛地一滞,脑海中蓦然浮现昨晚潮热失控的片段。
他的呼吸细听之下趋近紊乱,然而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凝在了仍泛红肿的唇际。
喉结上下滚过一番,同时霍堪许的耳畔传来“砰”的一声枪击。
——M246的子弹出膛声无比清晰。
穿刺耳膜,啄流心脏。
他几乎听不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看弟弟的状态好像不太寻常,阚婳心底泛起不祥的预感。
他嘴角的伤口不会是她磕的吧?!
“我昨晚喝多了有点记不太清……”阚婳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开口,“确切地来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是不是不小心伤到你了?”
“不记得了?”霍堪许怔神过两秒。顿了又顿,满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不记得了??”
这个反应…!
阚婳心中警铃大作,她有些心虚地把手背到了身后,“我、我昨晚闯祸了吗?”
认错小猫登场。
“闯祸。”霍堪许舌尖磨着这两个字,被气笑了,点头,“这个词用得好。”
阚婳忐忑地抿起下唇,看起来这个祸闯得还不轻。
“…我先跟你道歉。”
“不用道歉,你哪儿需要道歉?”霍堪许拉下脖颈间的运动蓝牙,将手机扔到了一边,“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什么可道歉的。”
阚婳眨了眨眼。
话虽如此,但弟弟的脸上好像写满了“给我道歉”四个大字。
口是心非的男人。
霍堪许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一对上阚婳那双乌润清甜的荔枝眼——黑白分明的眼瞳看起来无辜极了。
顿了又顿,他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起身撂下阚婳回了房。
看着弟弟关门的背影,阚婳有些不太确定地想到——
弟弟好像。
心态崩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阚婳痛定思痛,总不能是她咬了人吧?
不可能。她又不是狗。
寻找真相的阚婳铩羽而归。
她拿起刚才被她随手放在岛台上的手机,看见自己多了两条好友申请,点进去后发现是姑父姑母。
之前阚婳一换手机号就发邮件告诉姑父姑母了,没想到他们忙到现在才回复。
[婳婳,这几天怎么样,刚回国还适应吗,膝盖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都已经好得差不多啦。]
阚婳面上不自觉地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对了,阚栩最近没怎么去上课,需要我再跟他聊聊吗?]
没过多久,姑母就发了一条长语音过来,“是吗,班主任最近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他消停些回学校乖乖上课了呢。等空了我再去问问班主任看。唉,这孩子打小心思就不在读书上…婳婳真是麻烦你了,一回国就要帮忙照看这么一个混世魔王。”
[没事的姑母。]阚婳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替弟弟说点好话,[虽然弟弟不爱读书,但他为人善良正直,这也是很可贵的优点。]
虽然脾气也有点差吧……但总归瑕不掩瑜。
阚婳又和姑母聊了几句,楼上传来新的动静,她循声抬头望去,就发现弟弟冷着一张脸下楼了。
他换了一身休闲装,黑色卫衣,下面搭着一条同色的Nike运动裤,大约是少年骨架总是挺拔昂扬,那一身沉闷端肃的黑色在他身上却衬得人愈发丰神俊朗,唇红肤白。
阚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跳快了两拍。
“你要出门嘛?”阚婳主动开口,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弟弟没说话。
阚婳也不气馁,继续问道:“需要我送你吗?”
她自信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名非常合格的电动车驾驶员了。
眼看着阚婳抱着头盔就要跟出来,霍堪许忍不住停下了步子,“我去哪儿还需要和你报备?”
“我不是这个意思。”阚婳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霍堪许的爱答不理,好脾气地同他解释道:“只是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送你一程,那样我会放心些。”
她的目光坦然又温和,像是一盅加了冰糖的清润荔汤,叫人无论如何都没法把脾气发泄到她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阚婳的错觉,好像在她说完这番话后,弟弟眼角眉梢凝着的冰碴子似乎融断了些。
“有必要问吗?”霍堪许折下了眼,转身走出门后,丢下一句,“反正你也不会记得。”
阚婳:“…诶?”
第20章 第20朵花 “你他吗点评谁呢。”……
春晖路上88号, 一整栋楼都是廖常景的。
楼下酒吧,楼上网吧,再往上就是只有非富即贵的vip客户可以通行的黄金地带。
楼顶的包厢俯瞰俯瞰申城, 远眺昌江, 晴时水光潋滟、波撼隘口, 阴雨时分又见白玉跳珠、江面生雾,风景好得不能再好, 凡是见识过顶楼风景的人,没有愿意再下去的。
廖常景的大楼就叫做Orville, 寓意来自“黄金城”。建在这里, 要在这春晖路上掘金的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霍堪许是他的大股东之一, 同样也是他的大客户。
廖常景甫一进门, 就见霍堪许兴致缺缺地窝在包厢的角落里。他睇了身旁秘书一个眼神, 秘书立即会意。
包厢外忽然传来一阵强劲的音浪, 顶楼包厢用了十二层进口的隔音棉,几乎不受外界任何影响。只是廖常景靠得离窗近,从包厢内窗往下望去,底下三层舞池一览无遗。
只见舞池的四沿分别推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盛满瑰泽的巨塔——九层香槟塔在现场炫目流溢的灯光下宛如倾泻的银河。
Orville的香槟塔和其他普通夜店的香槟塔不一样。每一层使用的都是昂贵的卢克索香槟,塔顶甚至浇灌的是价比黄金更胜一筹的路易王妃水晶香槟。
九层香槟塔的造价高昂, 点单的价格更是自不必说。
“楼下的香槟塔全是小许总点的。”秘书回来了,“小许总说这儿太冷清了,要热闹些。”
——但就像是这样的,从一楼到三楼,包括包厢, 他开了整整三十六座。
天火大有卦。
很符合风水。
很赚钱。
廖常景按着心脏,手上的小叶紫檀珠拨快了两粒。今天一天的流水已经抵得上他过去一个月的了。
另一边的霍堪许只是淡淡窝地在角落里,不时瞥过桌上的手机。
“香槟塔开了吗?”
“开了开了, 小许总真是出手阔绰。”周围的人本就围着霍堪许蠢蠢欲动,只是见他今天心情不佳,想上去结交又生怕惹得他厌烦,只能等一个契机。
现下他递了话,周围的人都纷纷接了上来,赞颂不绝于耳,“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个香槟塔同开的盛况了,太壮观了。”
饶是见惯繁华场面的几个二代都忍不住拿出手机录像,“一口气开了那么多瓶卢克索,整个申城恐怕也只有廖老板这儿能负担得起小许总的消费了吧哈哈哈哈哈……”
霍堪许没说话,他推了别人敬过来的酒,兀自走过人群,来到了包厢的内窗前。
灯光与酒色共舞一池,在这儿才能看出申城供养着纸醉金迷、繁华如许。
他打开手机。
通讯录的界面除了被他开作免打扰的挤了一群红点外,就只剩上面孤零零的一条,[你回家需要我来接你吗?]
这是上午十点十四分的信息。
霍堪许没回。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却没有再发任何新消息。
霍堪许拨着刘海往后按了按,眉宇间不经意蹙起薄恹的神色。
就这点毅力?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打开相机后发现自己相册里上一张照片是少女酒醉后酡红的侧颜。
瓷白的皮肤当中由内而外蒸腾出泛粉的醉意,浓黑的眼睫静静地栖落,她醉酒的模样很秀气,唇瓣却在沾染酒液后愈发嫣红丰润。
他的指尖下意识停留在她的面庞上,一直到相册自动选中了她自动在她身侧描出一圈光边,他才蓦然回神。
霍堪许切到微信,抬起手机,近乎随意地对着下面三十六座香槟塔拍了一张照片,选定,发送。
——他的朋友圈更新了动态。
霍堪许等了一会儿,他的未读消息很快就累计起了一个庞大的数字,只是在里面并没有那个熟悉的,暖咖调的,小猫啃琴头像。
他偏过头,淡声询问,“这个点是不是要吃晚饭了?”
“啊,嗳!”那人原本还在和对面的人互喷香槟,扭过头一看说话的人是小许总,急忙擦擦袖子过来了,“小许总您开玩笑了吧,这个点吃晚饭太晚,吃夜宵又太早,都在外面逛着呢。”
霍堪许睨了眼手机上的时间,20:33。
“逛街?”想起之前逛盒马时一心扑在货架上的小天鹅,霍堪许点点头,“那是没时间看手机了。”
“那也不一定。”那人见霍堪许神色薄隽冷峻,只以为他在做什么市场调研,片刻又补充了一句,“这个点很多上班族估计就在家里刷着手机休息。”
上班族?
霍堪许眯眼思索,他记得小天鹅是在思远道里打工的吧?
“尤其是白天耗费了太多精力体力的,下了班只想刷手机休息,所以这段时间流量都好得很…要不以前电视台要有黄金八点档呢。”
霍堪许:“……”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小许总的神色越来越冷。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忙收拾着手里的酒渍默默走远了。
霍堪许的手指在屏幕上刷了又刷,意识到自己是在等待着什么后,他下意识退出了消息列表。
视线在蓝色垃圾桶的标识上犹豫片刻,就在这时候,霍堪许的朋友圈后面紧跟着刷出来了一条新的动态。来自一个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亲戚。
这似乎是一场露天的烧烤派对,一张盛满熟人的大合照,背景也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霍氏公馆后花园。
他的母亲穿着一身鲜红淡绿的Bohemian长裙,掀起巴拿马草帽的一沿,笑着斜睇向身侧的人。即便太阳光线灼烈得刺眼,也不妨碍霍倚书笑弯的双眼里流溢出对孩子满满的爱意。
费也在宋倚书的身边,和霍堪折一起,他们三个人就像是真正一家三口。
这是一场所有人都被邀请的派对。
除了他。
许斯迎也给他发了消息。
霍堪许粗略一扫,即便只有寥寥几个字他也能猜到里面的内容。无非是“学生那里爸爸不方便出面,由你代为联系。”又或者是,“联系一下你外公,这周末我们一起吃顿便饭。”
联系学生是为了归拢民意,与外公走动是为了争取学术派的支持。
霍堪许面无表情地压下手机屏幕。
好像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合的了。既然如此,将他带到世界上的行为何尝不是一种施暴?
霍堪许忽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带着几分嘲意。好像遗忘除了苦主本身,没人会记得从前的疤痕生了烂疮。
麦卡伦混了东海岸IPA,猛烈的酒精冲击之后只留下啤酒花的香苦。霍堪许微蹙起眉尖,瑰丽浓昳的眉宇间拢起一层淡淡的薄恹,他沉默着又往肚子里灌了一杯混酒。
不少人离开酒吧的时候看见不可一世的宁二世祖正神色匆忙地往里赶,臭着一张脸,倒是没人觉得奇怪。毕竟除了小许总外,这混世魔王招谁惹谁都不稀奇。
刚找到霍堪许,宁宇涛就闷了一口酒,憋着一肚子火坐下来。
“呸!”
霍堪许的注意力勉强从面前的手机上分了片刻给宁宇涛,“火气这么大,吃炸药了?”
“那个冒充你和凌羽调情的骗子找到了。”
拨弄骰子的手指一顿,霍堪许撩起眼皮,“继续。”
“周然。”宁宇涛火大得很。
原本就是这几年乘着房地产的东风才发展起来的暴发户,通过朋友的朋友才认识的。天天不可一世地觉得自己是莫欺少年穷的天之骄子不说,给他几分面子叫上他玩了几次,竟然就敢这么背刺小许总。
“那周然真不是东西,就是他调换了你的联系方式给凌羽,还玩AI语音合成那一套。”宁宇涛气得嘴都歪了,“不止这样,他还以你的名义网恋了好几个妞,也不知道有没有干出什么更加过火的事。”
周然将小号的头像、个签以及朋友圈等等资料照模照样地从霍堪许身上搬来,就连最近的一条朋友圈发表时间相差也不过半分钟。
简直就像一双在阴暗处窥伺的眼,照猫画虎、东施效颦,令人觉得荒诞不经却又毛骨悚然。
宁宇涛是愧疚得气急,毕竟当初要不是他混天混地地叫上那么多所谓的“朋友”来酒局,以小许总的个性根本不会给周然那种小人可趁之机。
霍堪许面上倒是没什么异样,只是宁宇涛看出他今日心绪本就不佳。
“算了,先回家吧。”宁宇涛伸手拨开了霍堪许跟前的酒,“许董最近关键时刻,估计派了好几个人看你,等风头过去了再找那小子算账。”
霍堪许不置可否,将骰子倒掷在桌几上,起身离开了包厢。宁宇涛紧随其后。
包厢外舞池的音乐震耳欲聋,同心脏共振时令人心悸得发慌。
缀满琉璃的珠串又被人从拐角处撩开,簌啦啦——
霍堪许同来人对上了目光。
单眼皮,小眼睛,半脸是痘,唇瓣肿厚透出并不健康的酱紫色。
霍堪许只对这张脸有过些微的印象,大约是从前在酒局上见过几面。他的记忆力极好,但并不会费心去记一些不重要的角色。
倒是一旁的宁宇涛先叫起来,“周然你还敢来?!!!!”
“你他妈的不到黄河心不死是不是!!”
宁宇涛倒是知道周然家里和警局有些关系,可他万万没想到离东窗事发就差临门一脚,周然竟然还敢现身在小许总注资的酒吧。
周然一见霍堪许额上就冒出了冷汗。大约是偷用他的照片在网上获得的关注多了,乍一见了正主,周然心里那点偷窃的心虚与难以言喻的恼羞成怒便油然而生。
飘忽的目光蓦地对上霍堪许那双漆黑的眼瞳。
令周然始料未及的是,霍堪许的眼里没有任何类似于愤怒、恶心抑或是斥责的情绪,反而平静又漠然。
就好像狮子从来不会在意身上的跳蚤和苍蝇那样,霍堪许睨下漠不在意的神色彻底踩痛了周然敏感脆弱的神经与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我有什么不敢来的?他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子!”周然猛然握紧手上的酒杯,杯柄上的丝绸蝴蝶结被他囫囵捏拽,他手指向霍堪许,“我看过霍家的那张大合照了,上面根本就没有霍堪许!他早就被霍家除名了,要不了多久他那个私生子弟弟就会取代他成为霍氏财团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说着,周然愤恨的目光剜向他,“有点眼力见的都去巴结霍堪折了,谁他妈还在意你!爹不疼娘不爱的东西!”
“周然草你大爷的脑子有病是不是!”宁宇涛粗着嗓子吼回去,手却拦在了霍堪许跟前。
这几天是霍堪许的父亲许斯迎争取民意的关键时刻,虽然宁宇涛也常看不惯他对小许总的一些做法,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几家的利益早就深度捆绑。
这时候霍堪许绝不能出事。
“我有病?宁宇涛你给人当狗当习惯了骨头都软完了是吧!”周旁人注视的目光于周然而言好像一针兴奋剂,他越说越起劲,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霍堪许不过是个将倒的神话,“他霍堪许也就是出身好了点才站在这里,刨除这些,我周然哪点不比他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私语声窃窃。只有霍堪许双手插兜,伫在原地,始终不发一言,湿黑的长睫上流溢过点点昏暗室灯聚拢的光彩。
“哦不过小许总也不在意凌羽那不要脸的女人吧?”周然舔了舔后槽牙,狞笑道:“反正你有了新的马子。”
“我看见了,确实又白又漂亮,叫什么…阚婳是吧?腰细屁股翘,怎么样,她是比凌羽更会舔还是床上功夫更好?”说到这里,周然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龌龊至极,“是不是干起来更……”
“爽”字还没出口,一股无法抵抗的野蛮力量带着周然的脸连同脑子猛地撞向墙面!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嗡嗡”地嗡鸣震荡着,接着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往前跪下了。
那一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挡在霍堪许跟前的宁宇涛都没来得及拦住他,只有胳膊上那被强行突破的钝痛让他勉强回过神。
——刚才霍堪许骤然收拢了手指,宽肩微拉。
一拳上前。
几乎将人砸进了墙里。
“小许总……”
霍堪许的面上霜气四溢,漆黑的瞳仁里宛如渊薮深不见底,弧光冷冽,泛银如刃。
他慢条斯理地垂下眼睛,整理自己手掌骨节处的血迹,“凌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你的人生,止步于此了。”
周然的脑瓜子都嗡嗡的,可脑子却意外地清醒。
这段时间他太沉溺于一呼百应的热闹假象,真以为自己拥趸者众,到这时候他真有了事,刚才那群簇拥他进酒吧的人现在安静得跟群死鱼一样。
他浑身颤抖起来,周然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两人力量上的悬殊,如果霍堪许不收手,他今天会不会真的折掉半条命在这里?
越来越多未知的恐惧涌上周然的心头,“错了…小许总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我是喝酒上头!我是一时胡言,这张嘴该打!该打!”说着周然先一步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
霍堪许的神色依旧浅淡而寡冷,平静得如同风雨欲来的前奏,“你最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我马上就去和凌羽道歉,我会把所有照片和视频都删掉!我赔钱!我拘留!!”说着他情绪激动地朝霍堪许膝行两步,“我马上就去做,小许总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吧!”
霍堪许没说话,脚下却退过半步。
正当大家都以为霍堪许这是默许了周然的道歉准备要离开时——就连周然自己都松了一口气——霍堪许却忽然蹲下身,扣住他的后脑勺“砰”的一声往地上砸去。
周然如同没有生命力的藕节似的趴在地上,嘴里呕出血水和几颗牙。
“你在点评谁?”
霍堪许的嗓音平直到了犯诡的程度,冷意森森,像是冰冷的无机质,又像愤怒已经超过了阈值。
周然痛得瑟瑟发抖,却咬紧了牙关不敢再吭一声。
霍堪许无视过宁宇涛疯狂摇头阻止他闯祸的神色,提着周然的衣领将人从地上薅了起来,玉一般冷感分明的指节按过周然额角的血迹,他痛得浑身都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霍堪许却不为所动,只慢条斯理地将洇出的血渍捻开在他的衣领上。
“提阚婳的名字。你他吗也配?”
……
酒吧里面人多眼杂,霍堪许和周然打起来…或者说霍堪许单方面碾压把周然打进医院的事很快就传了开来。
有不少离开酒吧的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这件事,只是一见霍堪许就噤了声。
他的手上、额头都裹着血迹和淤青,不明原因的市民惊叹于这张俊昳到足以忽视伤口的面庞,知情的人以毫不掩盖恶意与揣测的视线穿透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只有——
“阚栩?”
阚婳吸了吸冻红的鼻子,从酒吧门口的阴影当中慢吞吞地走了出来,等到看清了来人后忍不住蹙眉:“你怎么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