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愁。
“我就是在想,我们的孩子。”
“泽景他们,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这八个孩子,以后娶媳妇,嫁人,得是多大一笔开销啊。”
她抬起眼,水雾氤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承云,看着你这么拼命,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她的声音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脆弱。
“我总在想,万一哪天你累垮了,我和孩子们该怎么办?”
孙谨言的指尖,在他心口轻轻画着圈。
“我讨厌这种把所有重量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而我只能干等着的感觉。”
“这让我很不安。”
李承云一怔,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他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
他失笑着,握住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印下一吻。
掌心的触感细腻如上好的丝绸,让他爱不释手。
“你操心这个做什么?有我呢。”
“天塌下来都有我给你顶着,养几个孩子而已,还怕我养不起?”
“我知道你厉害。”
孙谨言的声音里带着全然的信赖,彻底靠进他怀里。
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孙谨言的目的虽然是得到,一条稳定赚钱的财路。
但是在李承云面前,却不能这么说。
就是要让他认为。
她所有的想法,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
只有让他心甘情愿,他这把最好用的刀。
才能为她扫清所有障碍。
“可那养鸡厂,再有两年,技术就要完全交出去了。”
“到时候,家里就少了一大笔进项。你一个人在外面撑着,太辛苦了。”
她抬起头,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眸,满是“心疼”地望着他。
“我想着,我也不能总这么躺着,也该为这个家,为孩子们做点什么。”
李承云的心,像是被浸入温热的泉水中。
每一丝缝隙,都被熨帖得舒舒服服。
他怀里的珍宝,这个他恨不得捧在掌心,连风都不让她吹一下的人。
此刻竟然在绞尽脑汁地,想要为他分担。
这种认知,比他在外面算计得来任何好处,都让他满足。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
他收紧手臂,只想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李承云低沉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给她。
“傻瓜。”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怜爱而沙哑,带着不容置喙的温柔。
“你的任务,就是养好你自己。”
“别的什么都不用想,也轮不到你想。”
“可我看着你那么累,心疼。”
她仰起脸,眼里的水光,像揉碎的星子,直直地坠进他心底。
孙谨言欲言又止,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一副既想分忧,又怕自己添乱的为难模样。
她的小心思,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
让他主动接受,并且心怀感激地去执行。
“我听人说,养鹌鹑好像不怎么费事。”
她观察着李承云的神色,语气天真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那东西个头小,吃得少,也干净。下的蛋,听说比鸡蛋还有营养。”
“我想着,我们能不能也在后院那个旧鸡舍里,养上几对?”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像是在说什么小秘密。
“不求发财,就当是给孩子们攒点娶媳妇的钱。”
“等以后政策好了,他们也能有点家底,不至于被人看轻了去。”
李承云听完,高大的身躯彻底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张仰起的小脸。
看着她那双清澈如洗的眸子里,闪烁着对未来的筹谋。
以及对他,那份沉甸甸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的拳拳爱意。
原来,她那声叹息,不是身体不适。
而是在为他们八个孩子的将来发愁。
原来,她看似在院子里懒懒地发呆。
实际上,脑子里却一刻不停地盘算着,如何才能为他分忧。
这个傻姑娘。
李承云猛地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眼底翻涌起骇人的占有欲和狂热,混杂着浓烈的愧疚与怜爱。
他,李承云,自诩能为她遮蔽一切风雨。
可他却让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为生计而感到不安。
这是他的失职。
李承云俯下身,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
印下一个珍而重之,甚至带着几分虔诚的吻。
“好。”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掷地有声,宛如誓言。
李承云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的柔情与狂热,几乎要将她溺毙。
“你想养,咱们就养。”
他整个人像是被瞬间点燃的引擎,脑中已经开始飞速规划。
鹌鹑,货源,销路。
以及如何将这一切,都变成她一个人的,不沾染半分尘埃的私产。
“这事你一个指头都不用动,你身子骨弱,闻不得半点脏污气。”
李承云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明天就去安排,保证给你弄来全天下最好养的品种。”
“笼子,食槽,所有的一切,我都给你安排妥当。”
他拍着自己坚实的胸膛保证,像个急于献上战利品的战士。
“你什么都不用干。”
他顿了顿,连捡蛋这个环节都直接划掉。
“不行,弯腰也累。”
他断然道。
“你就负责高兴,负责每天都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孙谨言的目的完美达成,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面上,却还是那副被丈夫的体贴和深情,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模样。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雾气氤氲了眼眶,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颤音。
“承云,你真好。”
这句夸奖,对李承云而言,比任何表彰和奖金,都让他血脉偾张。
他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用不完的劲儿。
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当孵蛋的灯。
“你只要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他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下巴眷恋地抵着她的发顶。
孙谨言心满意足地在他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乖巧地闭上眼睛。
唇角,却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得逞的笑意。
养鹌鹑?
真是可笑。
她怎么会屈尊,去养呢?有现成的年马啊!
她要的,不过是给李承云这把最锋利的刀。
一个为她披荆斩棘的理由。
她只需要动动嘴唇,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脆弱。
这把刀,就会心甘情愿地为她扫平一切障碍。
将沾满铜臭的利益,干干净净地捧到她面前。
她,孙谨言。
只需要继续扮演好这个柔弱不能自理,却又“深明大义”的完美妻子。
舒舒服服地躺着,享受着,就足够了。
这把最好用的刀,自然要用在最合适的刀刃上。
孙谨言知道,李承云答应后,活的鹌鹑很快就会送到她面前。
傻瓜才会自己动手。
聪明人,永远懂得如何驱使最锋利的刀。
而李承云,就是她手中最锋利,也最心甘情愿的那一把。
至于她自己?
她懒洋洋地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
感受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的身体。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笑意。
她什么都不用做。
她本身,就是他所有行动的源头,是他唯一的欲望。
李承云对她的迷恋,早已深入骨髓,甚至延伸到了床笫之间。
每当此时,孙谨言便会庆幸自己身为魅魔的体质。
她无需费力。
只需稍稍释放一丝本源的魅惑。
便能让这个在外杀伐果断的男人,在她身下化为最虔诚的信徒。
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这,才是她选择李承云,最根本的原因。
他是个潜在的恋爱脑。
天还未亮,窗外是一片沉静的黛青色。
卧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微弱的晨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空气中带着秋日清晨特有的凉意。
李承云醒了。
他动作极轻地抽回手臂,生怕惊扰了身侧熟睡的珍宝。
可孙谨言还是被那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