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卧室那张宽大舒适的拔步床上。
身上盖着柔软透气的薄被,触感细腻。
屋里光线柔和,并非白日里的明亮。
窗外,天色已经擦黑。
墨蓝色的天鹅绒上,稀疏地缀着几颗早早亮起的疏星。
床头那盏小巧的台灯,正散发着一圈圈暖黄色的光晕,
温柔地笼罩着房间的一角。
她轻轻动了动。
腰间,悄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密的酸软感。
这几日,这样的感觉已是常态,
提醒着她身体里正在发生的变化。
“醒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声线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如同羽毛般拂过她的心尖。
孙谨言缓缓转过头。
看见李承云就坐在床边。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
显然是她睡着后看的,
书页还停留在他刚刚阅读的位置。
床头灯的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使得他原本就深邃的眉眼更添了几分沉静的魅力。
见她醒来,他便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动作不带一丝声响。
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探询。
“饿不饿?”
他问,声音放得更轻了些,生怕惊扰了她。
“厨房里一直温着燕窝粥,特意给你备下的。”
他的手伸了过来,
宽厚温热的掌心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仔细试了试温度。
确认她没有发热,
又顺势将她颊边一缕不安分的碎发轻柔地捋到耳后,
动作熟稔而自然。
这男人,照顾起人来,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孙谨言心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念头,
她很满意这种被细致呵护的感觉,
如同被捧在云端。
她轻轻摇了摇头,
声音因刚睡醒而带着些许慵懒的沙哑。
“不饿。”
燕窝粥?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那次不愉快的经历,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呵,还想让她喝燕窝粥?
李承云怕是忘了她的记性有多好。
她现在对吃食没什么特别的欲望,
只觉得浑身乏力。
反倒是被那四个精力过剩的小家伙闹腾了一下午,
虽然她几乎没怎么动弹,
也觉得浑身黏黏腻腻的,很不舒坦。
她现在只想清清爽爽地泡个热水澡。
这才是她此刻最迫切的需求,
也是她身为孕妇理所当然可以提出的要求,
无人能够拒绝。
她掀开身上的薄被,便想下床。
李承云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语气里带着几分他特有的,带着浓浓宠溺的嗔怪。
“毛毛躁躁的,慢一点,也不怕闪了腰。”
他总是这样小心翼翼,
仿佛她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稀世珍宝。
孙谨言没太理会他那份过于紧张的小心翼翼,
这种程度的关心,她早已习以为常,并且乐在其中。
她有自己的打算,
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
她径直走向浴室。
热水很快就注满了浴桶。
整个浴室里弥漫着氤氲的,带着淡淡天然花瓣香气的水汽,
如梦似幻。
她将自己整个人沉浸在温度恰到好处的温热水中。
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欢欣地呼吸。
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轻盈得像是要飘起来。
那些因怀孕初期带来的身体不适,
以及被孩子们无休止的吵闹带来的精神疲惫,
似乎都随着蒸腾的水汽一点点消散了不少。
她闭上眼睛,慵懒地靠在桶壁上,
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放松。
肚子里这个小家伙,
还没出生就给她带来了这么多好处,
让她能够如此名正言顺地享受清闲,
逃避一切不想做的事情。
等他出生,系统奖励的积分想必也不会少,
又能兑换不少好东西。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至极。
等她裹着厚实柔软的浴巾从浴室出来,
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汽和淡淡的馨香。
李承云已经体贴地给她准备好了干净的棉质睡衣,
就整齐地叠放在床头,
连同内衣也一并备好。
他看着她。
她刚沐浴过,
湿漉漉的乌黑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
有几缕还顽皮地贴在光洁饱满的额角和修长白皙的颈侧。
那张因热气蒸腾而显得愈发娇嫩,白里透红的脸庞,
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如同雨后初绽的桃花。
李承云的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火焰在跳动。
喉结也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轻易就能勾起他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但一想到她如今平坦的腹中,
正孕育着他们新的孩子,
他还是强行压下了,心头那股熟悉的躁动与渴望。
现在不是时候。
他默默地拿起一条干净的干毛巾,走向她。
“看你今天精神不太好,在饭桌上就睡着了,是不是太累了?”
李承云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镜子里映出她慵懒娇媚的模样。
他自己则站在她的身后,拿起毛巾,
耐心地,轻柔地帮她擦拭着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动作专注而温柔。
温热的指腹,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头皮,
带来一阵阵,细微却惬意的酥麻感,
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商量与关切。
“要不,明天跟单位请个假吧,就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养养精神。”
他觉得这样更稳妥,也更能让他安心,
他可不想她有任何一点不适。
孙谨言闻言,透过镜子,
看着身后男人那张写满关切与认真的脸。
她忍不住对着镜子里映出的李承云,
极快地,无声地翻了个隐蔽的白眼。
这细微的动作,她确信,
除了镜子和她自己,无人察觉。
在家休息?
亏他想得出来。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缓缓转过身,身体自然地靠向椅背,
挑了挑秀气的眉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弧度。
“你觉得,我在家,能休息得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
如同猫儿的爪子,轻轻挠过他的心。
孙谨言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
不紧不慢地指了指房门外面。
即便隔着门板,那穿透力极强的孩童吵闹声依旧清晰可闻。
能隐约听到孩子们那中气十足的笑闹声。
以及几位长辈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和夹杂着的轻微呵斥声。
那热闹非凡的动静,丝毫没有因为夜深而减弱的趋势。
反而有愈演愈烈之感。
“你听听。”
孙谨言的语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无奈。
又有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
“你那四个宝贝儿子——泽景,泽铭,泽启,还有泽霖。”
“哪个是省油的灯?”
“在单位,我好歹能坐在办公桌后头,落个清静自在。”
“若是在家,那四个小祖宗能从早到晚轮番‘伺候’我。”
“别说安心养胎了,怕是连眯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到时候,惊扰了肚子里的,你又该心疼了。”
她慢条斯理地陈述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在家休息,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个伪命题。
是自讨苦吃。
她需要的是真正的清静。
是无人打扰的悠闲。
而不是被一群精力过剩的小家伙包围,疲于应付。
李承云听着妻子娇娇软软的抱怨,看着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
心里哪还有半分让她在家的念头。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四个小家伙鸡飞狗跳的扬面。
确实,让她在家,反倒是自己给她添堵了。
他立刻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妻子这是想去单位躲清闲呢。
罢了,只要她高兴,在哪养胎不是养。
随即,他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苦笑。
他也知道,自家那四个小家伙正是精力最旺盛。
好奇心最强,破坏力也最惊人的时候。
别说谨言一个身怀六甲,本就需要静养的孕妇了。
他自诩精力充沛。
可面对那四个精力旺盛,破坏力惊人的小魔头。
也时常感到头疼不已。
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应付。
想让他们安安静静地待上一刻钟。
那简直比在厂里谈成一笔棘手的大生意还要困难得多。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点讪讪的味道。
“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那几个小魔头,确实是太能闹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