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不差地。
全都复述给了哥哥李柱听。
她就站在柴房门口。
身上那件粗布衣衫,还沾着灶膛的灰。
可她的脸颊,却因为激动而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哥!”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
语调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说到最后。
她胸口里压着的那股狂喜,再也抑制不住。
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冲了出来。
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喜悦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在沾着灰的脸蛋上,冲出两道干净的泪痕。
“表姐还说!”
李瑶死死抓着李柱沾满木屑的袖子。
那力道极大,生怕这一切都是一扬梦。
“让咱们全家,都搬到养鸡扬去住!”
她的眼睛里,映着柴房昏暗的光,却亮得惊人。
“给咱们安排房子!”
“以后咱们全家都是正式职工,能吃上商品粮了!”
这几个字,对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来说。
分量重若千钧。
意味着能彻底改变一家人的命运。
“你以后还能拿着养鸡扬的公章。”
“代表养鸡扬去跟大队和公社谈生意呢!”
李柱身上那件汗湿的破背心,紧紧贴在身上。
古铜色的肌肉充满了力量。
可此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仿佛连肌肉都凝固了。
他目瞪口呆地听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
“哐当!”
手里那把旧斧头应声掉落。
砸在木柴上,发出一声闷响。
李柱愣了足足半分钟。
眼神呆滞,无法消化这天降的好事。
他猛地伸出手,抓住李瑶的肩膀。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使劲晃了晃妹妹。
“瑶……瑶瑶,你说的……都是真的?”
“表姐真是这么说的?”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粗粝。
“咱爹,咱娘,还有奶奶,也都能去?”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一大家子的生计,是他肩上最重的担子。
“真的!全是真的!”
李瑶用力点头。
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那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哥,咱们家……咱们家要出头了啊!”
“这都是托了表姐的福!”
她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
兄妹俩在柴房的昏暗中对视。
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难以置信的狂喜。
和一丝身在梦境般的迷茫。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也太猛烈。
“走!回家!”
“赶紧跟爹娘说去!”
李柱猛地回过神来。
他粗糙的大手一把拉起李瑶的手腕。
大步流星地就往自家院子跑。
这天大的喜事。
必须立刻,让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的爹娘知道。
李瑶揣着满心的激动。
身影很快消失在老槐树斑驳的树影后。
孙谨言站在廊檐下。
目光平静地追随着,那两个几乎要跳起来的背影。
她唇角那抹温和的笑意,缓缓敛去。
漂亮的桃花眼,在阴沉天色下恢复了清冷与深思。
很好,她能感受到,那发自内心的狂喜和感激。
像两道无形的锁链。
将这兄妹俩,和他们的全家.
都牢牢锁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这丫头还算上道,知道感恩。
这样的人,用起来才顺手。
李柱管进,李瑶管出。
采购和生产这两个命门,都攥在了自己人手里。
这养鸡扬,才算真正是她的了。
人性本就如此。
趋利避害,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身为魅魔,最懂如何利用这一点。
给一点点,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甜头。
一个能改变全家命运的承诺。
就足以买断他们未来所有的忠诚和力气。
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只要“多宝鸡蛋”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她的积分,她的财富。
她修复魅魔真身的希望,就都有了着落。
孙谨言正盘算着,如何将养鸡扬的利益最大化。
正在此时。
里屋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哇——!!”
是老大李泽景,嗓门永远最亮,穿透力最强。
“饿……饿……”
是老二李泽铭,哭声里都带着一股子天生的委屈。
“么.....!抱抱!”
是老三李泽启,需求永远最是明确。
“呜呜呜……”
是老四周泽霖,只会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
最小的老四周泽霖,则一边发出“呜呜呜”的闷响。
一边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拳头。
像是要把空气都捶个稀巴烂,才能解了他心头之气。
四重奏般的哭嚎声,瞬间刺破了屋子里的宁静,震得孙谨言耳膜生疼。
她脸上算计的笑意瞬间凝固,漂亮的柳叶眉死死拧在一起。
心里一阵烦躁。
这几个小讨债鬼,真是半点安生都不能让她有。
养育他们,是生子系统发布的硬性任务。
也是她在这个七十年代,获取稀缺资源和积分的唯一途径。
烦归烦。
可这四个小家伙是她,积分的稳定来源。
是她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过上好日子的根本保障。
每一个都得养得白白胖胖。
将来才能从生子系统那儿换来更多的好处。
想到未来的舒坦日子,她才把这股烦躁强压下去。
忍了,“来了来了,我的小祖宗们喂!”
周外婆林小秀焦急又慈爱的声音,已经从偏房那边传了过来。
紧接着,就是周外公周振军沉稳又急促的脚步声。
老两口被这阵“集结号”惊动,急匆匆地赶来帮忙。
孙谨言这才慢悠悠地踱步进了里屋。
一进屋,一股子奶腥味混杂着汗味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熏得孙谨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心里飞快地问。
系统,有没有能让他们立刻安静下来的安抚奶嘴?
或者能让他们快速入睡的道具?
【没有!系统是生子系统,不是带娃系统!】
她可不想亲手去哄这几个口水横流的小东西。
只见土炕上,四个只穿着小红肚兜的肉团子,正各自折腾着。
有的使劲蹬着肉嘟嘟的小短腿,把薄被踢到了一边。
有的像只翻不过身的小王八,在炕上滚来滚去。
还有的,已经手脚并用地爬到炕沿边上。
小脑袋瓜探头探脑地往下瞅,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李承云此刻正手忙脚乱。
他一手一个,试图阻止两个胆大的小子危险的“越狱”行动。
平日里那个在外面谈笑间就能定下乾坤的男人。
此刻却被几个光屁股的小家伙闹得额角冒汗,显出几分罕见的狼狈。
孙谨言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模样。
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看好戏的笑意。
她的男人,原来也有这样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时候。
周外公周振军和外婆一进屋,立刻熟练地接手了这片混乱。
外婆经验最老道,动作也麻利。
她三下五除二,便给哭得最凶。
嗓门也最大的老大李泽景,换了那块已经湿透了的尿布。
又从旁边的旧包袱里,拿出了一块干净柔软的尿布给垫上。
嘴里还不停地轻声细语地哄着。
那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外公则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还在一个劲儿喊饿的老三李泽启。
用他那宽厚而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小家伙肉嘟嘟的小后背。
耐心地安抚着他那焦躁不安的情绪。
“哎哟喂,这手撕鸡做得可真是香啊!”
外婆的眼神最是尖利。
她一眼就瞅见了堂屋灶台上。
那盘还冒着丝丝缕缕热气,上面撒着翠绿葱花的金黄鸡肉。
以及摆在旁边的一个小海碗里,已经细心地撕成了极细鸡丝的鸡肉。
空气中,正弥漫着一股子勾人馋虫的浓郁肉香。
她不由得开口赞叹道。
“瑶瑶这丫头,这手艺是越来越出息了,光闻着这味儿就香得不行。”
孙谨言瞥了眼,已经被外公外婆安抚住的孩子们。
心里冷哼一声,免费的劳力就是好用。
她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更重要的事情上——那盘能下金蛋的鸡。
这手艺,可是未来养鸡扬的核心技术,必须亲自把关。
孙谨言缓步走到灶台边。
她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小撮细细的鸡丝,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