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寒假似乎格外短暂。
模考迫在眉睫，高考的倒计时已然到了最后的尾声。
可在江成洲来说，却漫长的像是怎么都等不到尽头。
他完全联系不上洛冉，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却一无所获。同学们也问遍了，没有一个联系上她的。
开学前一天几乎失眠，一大早就跑到学校等她。可当他推开教室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桌子旁边这个位置是空的。
心里悬着的那根摇摇欲坠的线，一瞬变成了结霜的冰锥。
他转头就往外走，撞到了刚进门的杨雪。
杨雪是被班主任提前叫过来整理试卷的，没想到江成洲也来这么早，正觉得稀罕。可对面只是神色极差的问：“洛冉在哪？”
杨雪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她刚在老师办公室呢，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班主任让我先回来……哎，你没事儿吧！”
江成洲转头跑出教室。
还在学校就好，她还回学校了就好，那就能说明白。
一定会没事的。
……
“那个洛冉呀，”张楠瓦拿着盖帽的中性笔，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上的选必3课本，“你妈妈反映的情况呢，我也大体了解了。”
洛冉安静站在旁边，说实话，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或波动。
本来庄晓菁妥协她住在小姨家里已经很让她惊讶。
她没想过庄晓菁会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她果然还是找到班主任这里的。
不过还好，没有真的到学校里来呢。
娃娃似乎也在斟酌着怎么开口，面前的这个学生一向是乖巧懂事的形象，“这个，她说的情况有点复杂呀。你和江成洲你们……嗯，是之前住在一个家里是吗？”
“嗯，”洛冉说，“不过现在我搬出来了。”
“其实老师也不太相信你妈妈说的，你和江成洲有这个……嗯……”娃娃似乎比她还小心谨慎，对某些字眼讳莫如深，怕说重了伤到小姑娘，但又得尽到责任，“不过这个年纪的男女生嘛，家长操心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我也能理解你妈妈说的那些话。之前你和江成洲同桌，我一直还觉得挺好的。你看他在你的这个帮助下成绩提升的非常快，也知道学习了，我感觉就是受你影响，所以之前一直没想过要把你们调开。关键你们成绩也都是往好处发展的嘛……这次换位也是你妈妈强烈要求，至于其他情况呢，我再了解了解。”
“毕竟快高考了。这个你也是一个很懂事的学生，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老师就不再继续啰嗦了。嗯，好吧，那你先回去吧。”娃娃自认为说的滴水不漏十分完满，冲洛冉点了点头。
“好，老师。”
洛冉关上门，手搭在门上沉默了会，然后转身离开。
地上一双鞋停在她面前，她睫毛轻颤，抬头，江成洲喘息着站在她面前。
“到底怎么回事儿？”
楼道上已有了三三两两的学生，路过这条走道都看过来。
洛冉目光终于移到他脸上，“去那边说吧。”
楼道尽头这个楼梯口很少有人来。买了一些卫生用具。
江成洲沉默着跟在洛冉身后。
洛冉背对着他，在转过身的时候神态很平静。
“你要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说吧。”
“什么叫我有什么想说的？”江成洲一下被她这话戳破心房。心里堆了这么多天的不安和焦灼，像是没了根儿的叶，明明飘的满天，却又毫无落脚点，最后只咬牙，“洛冉，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
“当初就给我来了个电话，说再也不见。之后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把东西搬得一干二净。你知道我找你多久吗？洛冉你还问我有什么想说的？你对我就没有一点解释？”
“我那次是认真的，”洛冉认真看着江成洲，“我们以后暂时……别见面了。”
“什么？”
要是再在学校走的太近，听娃娃刚才的话应该是还要再了解一下情况。万一他到最后还是跟庄晓菁说了，她找到学校来。到时候不止她，江成洲也得遭殃。
何况听着庄晓菁的意思，是江成洲的妈妈先找她的，也就是说顾梅也反对他们在一起。
顾梅在江成洲心里那么重要，如果她的态度也坚决，江成洲最后会怎么办呢，不管怎么样，一定会左右为难的。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洛冉知道，其实江成洲也没有什么挂念——除了他妈妈和爷爷。
他说过，真正疼他的只有他们两个，他爷爷已经过世了，就只剩下顾梅。如果最后真的让他陷入左右摇摆的境地，不管做出哪一个选择，他都不会开心的。
况且这是他们人生很重要的一年。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他们的未来是个巨大的不确定。难道就让他们两个人为了那个不确定，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坚持走下去吗？
当然做不到。
没人告诉他们是对还是错，但至少要给彼此留个选择的空间。
江成洲没有穿校服，藏蓝卫衣的帽子歪在一旁，可他恍然不觉，黑眸只是盯着洛冉看。
那份紧张是怎么也压不住的。
洛冉看到他这副模样，几乎没有勇气再说一遍那句话。可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了，“我们最近先不要联系了，也尽量不要见面。位置我已经挪完了。”洛冉转头要走，可胳膊却被人紧紧抓住。
“是不是我哪做的不够好？”他放低声音，连带姿态也低下来，“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让你自己一个人上去的。我就应该拦住你，有什么事我来跟她说……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他看不到洛冉的脸，也看不到她紧咬的唇和抖动的睫毛，只是听她声音平静地说，
“不是，江成洲。你冷静一点。”洛冉心里发酸，“不关你的事，也不只是那天。其实我们之前想的太简单了。我们现在先努力学习……说不定说不定高考之后。心也就变了。”
“不会变。”江成洲逼近一步，“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都不够好，有很多缺点。但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我会努力变好，我接下来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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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努力学习，我能跟你考一座城市的。”
“……江成洲，你别这样。”洛冉顿了顿，声音硬下来。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洛冉能感觉到背后的气压完全沉下去了。
江成洲刚才眼里的无措慢慢消失，眼底黑的发沉，半晌终于冷声说出句，
“不是我变心，是你变心了吧。”
“你就当是我变心了吧。”洛冉垂着头，想把胳膊抽出来，下一秒胳膊一痛，直接被人抵在了墙上。
江成洲只是不想让洛冉走，这样做之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垂头死死看着她垂下的睫毛。
他突然发现什么，“手链呢？”
那天聚餐结束的时候。沈清越注意到洛冉的手链，打趣，“看不出来我们家洛冉还是个小富婆。”
“什么富婆？”
沈清越挑下巴，示意洛冉的手链，“这要两三万吧，还不算富婆？不过奢侈品这东西还得配美女，你就和它很搭。”
“这个要两三万？”洛冉惊呼。
“对啊。”沈清越没想到她不知道，“其实我对品牌啥的也不感冒，是我妈当时翻到过这款，本来看好了，后来又觉得有点花哨，像是小女孩戴的东西，自觉一把年纪了就不凑这个热闹。我当时说‘那你可以给我买啊’，直接被赏了一个白眼，说我还不值得她花这价钱买礼物……呃不过你竟然不知道，怎么？这是别人送的？谁能花这个价格给你买礼物？”
“这是江成洲送我的生日礼物。”当时沈清越的表情洛冉现在都忘不了。
就是一种介于震惊荒唐，又掺了点理所当然能理解的复杂表情。
看了洛冉半天最后拍拍她的肩，“行了。以后江成洲在惹我我就找你了。你帮我收拾他！”
洛冉当时还陷在震惊中，当天回去就把这手链摘下来了。想着什么时候还给江成洲，这礼物太贵重，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收。
今天既然江成洲问了，洛冉顺势说，“我明天马上把它拿过来还给你。”
“你敢！”江成洲手上施力，洛冉忍着没吭声，扭头把手抽出来。
江成洲怕弄疼她，连忙放手，就听她说，“那我把钱还给你。”
半晌，江成洲笑了声，很冷，就像是整个人踩了空一样。
她就这么急着要和他划清界限，就算分开连个念想都不想留。
就像当初走的那么决绝一样。
江成洲嗤笑，“你行，洛冉。”
他退后，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像是划下无形的界限，“我不要你钱。东西不要就扔了吧，反正也没用。”
说完转身边走，脚步丝毫没有停留。洛冉看着他的背影，只有刚才被抓住的地方隐隐泛着疼，像喝了一口苦极的中药，只有自己能清晰回味那泛上来的阵阵乏苦。
事情已经回到正轨了吧，他们之后会毫无牵连，一切都回到原点，那个夏天的原点。
墙角的倒影将地面划成两半，洛冉站在分界线上。
怎么选都不知对错，但已经做了选择，便先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