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木台,清晨。
从深夜起这里就围满了人,直到此刻依然如此。
楼内星幕下。
二皇子燕玄辞冷脸看着仍旧一言不发的林风止。
“国师大人,我敬您是大周的国师,知晓您的修行特殊,在此站了一夜,可现下天明,表妹亦在旁为你调息。”
“若是国师大人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恐怕您只能跟本王走一趟了。”
前朝时,奸臣当道,朝纲混乱,林氏一族的言灵修士算出国运衰微,百姓民不聊生,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那时的林家言灵修士直接出山,无畏的少年找上了先祖,跟着先祖一路打下了周朝的天下,可以说,这一举,保住了当时的许多百姓,也给后来的林氏带上了无尽的枷锁。
天意神秘,若真是什么有关国运的大事,林风止说不出来,那他这个国师,恐怕就不好当了。
二皇子话罢,气氛立刻沉重了几分。
林风止抬眸看着一身红衣高贵,语带威胁的二皇子殿下,眼中情绪浅淡,他不是不想说,是他说不出来了。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林凡湘微红着眼,在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少女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她抬头看向二皇子。
“国师大人昨夜测算星图,妄图揣测天意,因此遭到天罚,现下,已经失言了。”
“无药可救,无人可医。”
“我身为林氏医修,在此言明。”
气氛一瞬间降冰点,无情一瞬间看向星幕下,始终沉稳淡然的国师。
张轩担忧的望向林凡湘,就连二皇子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此刻,无情却突然开口,
“那就写吧,我安排人去拿纸笔。”
张轩下意识回道,“就是因为强行测算,国师大人才失了声音,若是强行写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二皇子也瞬间反应过来,燕玄辞抱歉冷笑道,“国运大事,你等小儿也敢插嘴,”
他顿了顿,又看向林风止和林凡湘,
“再说了,会发生什么,得先做了才知道。”
林凡湘:“天意难测,岂非人力可改,表哥和无情阁主何必如此着急。”
无情眼中仍旧淡淡,话语毫不留情,“如今国师说不出话,总是要靠纸笔交流的,是灵安郡主心急了。”
林凡湘勾起嘴角,少女看上去温柔清冷,说出的话却也是寸步不让,“无情阁主说的有理,只是我身为医修,不得不担心病人的身体情况。”
“我的诊断是,国师大人此刻需要静养。”
“你们要的结果,需要时间。”
二皇子闻言挑眉,静养一夜还不够,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和无情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有了主意,
张轩执刀沉默的站在林凡湘身前,少年看向他们,霎时间,气氛开始紧张。
星幕之下,四人对峙——
恰在此刻,门外传来敲打之声。
锦宁长公主到了。
……
锦宁拒绝了学英的搀扶,一人缓缓走进楼内。
女子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勾起嘴角,“本宫来得巧。”
二皇子和无情一瞬间收了气势,尤其是二皇子,他对长公主作礼,“姑姑怎么亲自来了。”
锦宁淡淡受了侄子的礼,她看向最中央打坐着的林风止,红唇轻启,“快到中秋了,本宫来看看故人。”
话罢,女子微抬下巴,情绪轻轻又带着不可置疑的力量,
“回去告诉你父皇,中秋佳节,本宫也要团圆一回。”
二皇子迟疑了些许,姑姑的意思是,中秋之前,谁都不能动林氏。
他看向姑姑,一瞬间有些犹豫,此事父皇……
一时间所有人都望向长公主殿下,除了正在安静打坐着的林风止,而锦宁却没有把眼神分给那些人,公主只是望着那个没有看她的人。
姑姑的话,他一个小辈不能不听。
最终二皇子沉默一瞬,随后答应,他和无情对视一眼,二人走出了建木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走。
对峙一夜的乱局,在锦宁的一句话里结束。
林凡湘沉默的看着她的父亲母亲,中秋团圆,有什么好团圆的。
算了,少女敛眉,随后离去,经过长公主时,她声音轻轻,
“父亲说不出话了。”
锦宁愣在原地,以往的潇洒高贵终于有了一刻裂缝,但随之而来的,是她的一声看不出情绪的浅笑。
……
林凡湘和张轩走出了建木台,青渔三个人就在门口等着他们。
他们一早就到了,只是看见锦宁长公主进去了,没一会,镇妖阁那群人也退走了。
林凡湘不自觉勾起唇角,只是这笑带了些无力,一夜的劳累,此刻她才终于发觉自己的疲惫。
青渔一看见他们出来就向她跑来,少女紧紧握住她的手,她们一起走着。
温川注意到张轩一直沉默着,看上去有些失落,他和秦天书对视一眼,秦天书一把搂住张轩的肩膀,带他向前走去。
张轩朝他们勉强笑了下,秦天书拍拍他,“先跟我们回去,回去再说。”
温川一人在最后跟着他们,清晨的风还带着雾气,轻轻的吹在少年们勾肩搭背的背影上,渐渐吹走了一夜的慌张。
他们一起回了家。
……
橘子小院。
橙星点点的橘子树下,林凡湘坐在石凳上,少女沉默的看张轩向众人说清楚情况。
青渔:“那国师大人到最后还是说不清楚怎么办?”
张轩默了一瞬,随后迟疑着开口,“要看皇上如何想了,这么多年,林氏的言灵修士一直在为大周……”
秦天书敛眉,常年笑眯眯的少年也不禁低下声来,“古籍有载,林氏道窥天意,或藏于深山,或匿于世间……”
纵观历史,即使某朝某代出现过林氏的影子,但最终也会隐于时光洪流,这样的家族,是上天的意外,亦是命运的谋划。
周先祖时,林氏本藏匿于深山,时光寂寥,那位跟随大周先祖打天下的第一位少年国师坚持出山,几分为苍生,几分为自由。
往后百年,林氏家族往后每一代的天赋者都要日日在建木台内测算天意,大多不到三十而亡,他们又是几分为苍生,几分为自由呢。
所有人都沉默着,最终林凡湘看向青渔,眼神交汇间,青渔蹲下身子,她握着凡湘的手,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林凡湘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说了几句。
青渔会意,她站起身,双手结印,极难看清的灵气渐渐从少年们站的地方渗透着,地下,这灵气纵深横织,覆盖了整个橘子小院。
最终,橘子小院的角落处长出一枝淡紫色的小花,极微小,极沉默,不易被人发觉——那是一朵全叶马兰。
从此刻起,只要那花在,这个小院里发生的对话和动作,外面的修士都不会有任何察觉。
青渔朝林凡湘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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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示意这个小院已经足够安全,林凡湘沉默一瞬,最终少女抬头看向他们,往日清冷的少女眼中满是平静和坚定,甚至还带着一些难言的勇气和疯狂。
“林氏一族,从不稀罕大周的国师之位。”
“昨晚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父亲现在的情况,我无能为力。”
“身为人女,我愧疚无法,可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父亲自顾不暇,母亲保不下林氏两个言灵修士,我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中秋节后,我必须要离开盛京。”
“我想请你们,帮帮我。”
“作为回报,”
“我愿意为你们言灵。”
一语惊起心浪,四下寂静间,少年们沉默思考着很多很多。
其实他们并不奇怪林凡湘就是这一代林氏的言灵者,所谓言灵,不过就是预知未来,根据这夜夜的星光,依靠无处不在的灵气——测算时空纠缠中,最有可能通往未来的那一根线。
而张轩在儋州中毒不过三五天,林凡湘却能跨过将近一月的路程,直接到了儋州城外——
六月之时,那时候张轩甚至还没到青水,林凡湘怎么会知道张轩要在儋州出事呢。
一切的解释只有一个——六月盛京,林凡湘担心第一次出京的张轩,为他言灵了。
张轩沉默着,少年红了眼眶,豆大的眼泪忽地从眼眶里掉落,他慌乱间又痛苦,
“……是不是因为我,皇族才会意识到你会言灵,你当时执意出京,是不是因为这个……”
“……都是因为我……”
林凡湘笑着摇了摇头,“有没有这场言灵,我都是林家的人,我的父亲是言灵者,我若不是,我的孩子也会是。”
“张轩,你不懂,我其实很高兴。”
林凡湘站起身,她环视一圈,少女笑着开口,“父亲少时为我言灵,他说我的命运和林氏从前的命运一样,不可更改。”
“我信了,我认了,可是今年六月,我为张轩言灵,我测算出的是,张轩会死在儋州。”
“我不想信,所以,我第一次反抗了母亲,一人骑马出京去了儋州,我想若是张轩活,说明言灵不代表确定的未来,若是张轩死,我为他收尸,带他回家。”
林凡湘声音逐渐哽咽,青渔紧紧的握住她颤抖的手,林凡湘朝她笑,然后望向在秦天书和温川中间,那个倔强沉默又暴风哭泣的张轩。
“那个晚上,我看见你,我救下了你,是我救了你,没有人知道我有多高兴,阿轩,我很高兴。”
“我想,就像救下你一样,我要救下我自己。”
“我这一趟回盛京,是想再看看我的父母,”
“然后,我要去走自己的路。”
“我一定要,一定要离开这……。”
少女终于落下泪来,十七年,她活得很累,医术言灵双道修士,古来少有,更别提她言灵之事不能被人知晓,学医却不能医治病人——父亲不让她言灵,母亲觉得她的医术无用。
从小到大,只有张轩会翻过高高的院墙,顶着被张相打出来的伤来找她。
少年总是鼻青脸肿,满手是血,傻傻的,又有些害羞的朝她笑。
时至今日,秋风满地。
少女温温柔柔的站在那里,风拂落她的泪。
张轩是她第一个病人,亦是她唯一言灵过的对象。
这很好,她觉得这真的很好,非常好。
但日后,她要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