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站会客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西里尔那句直指裴烬的尖利指控简直令人窒息，李念实在不懂他奇葩的脑回路。
就有种很严肃的论文里突然被诡异的加了一句“ta到底爱不爱我”的荒谬感。
李念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比跟皇太子的禁卫军打了一场还累。这都什么事儿啊？她脑子里飞快闪过系统面板上西里尔那不上不下、还带着点扭曲意味的【好感度：63】，再看看眼前这位少爷一副“你负心汉”的怨夫样，简直槽多无口。
但李念还是很努力把谈判拉回正题，以要求出让好处来试探梵卓·西里尔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以，你拒绝我不是因为这个贱人，而是觉得我不够爱你是吗？”
半晌，梵卓·西里尔的声音才幽幽响起，李念开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并没有顺着说，只是说：“少爷，我现在位置决定着我的生活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我有自己的下属，有为我奋斗的战士，我必须为他们负责。”
“我有要完成的目标，而西里尔家族提出来的条件，我并不能够接受。”
“梵卓少爷，”她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声音带着明显的无奈，“我们是在谈关乎无数人生死的合作，不是八点档情感调解节目。你能不能……”
“我不能！”西里尔猛地打断她，悬浮椅因他的激动微微震颤，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拒绝？你的目标西里尔家族会帮你完成，这个世界都是你的敌人，除了我，还有谁配站在你身边？还有谁能在帝国给你提供这样的助力？还是说……”
他越说越激动，绿色眼眸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死死钉在裴烬身上，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洞穿。“你拒绝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残疾？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健全的东西吗？他连自己都无法掌控，也没办法带给你比我更多的利益，李念！”
他的目光又转移到李念身上，“你敢发誓你拒绝的原因没有那个可恶的复制品吗？”
李念听到这句复制品莫名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裴烬，后者依旧戴着那张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身形挺拔地站在她侧后方，如同沉默的礁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一下。
“梵卓·西里尔，”这是李念第一次没有加少爷这两个字，“我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但是这世界上所有的伤害和矛盾，不是用一句联姻就能一把抹消，把我们强行绑定在一起的，这不仅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你的不负责。”
就在李念琢磨着是干脆掀桌子走人，还是再尝试跟这个恋爱脑晚期患者讲点道理时，会客室厚重的大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了。
一股更沉凝、更冰冷的气息瞬间涌入，压过了室内原本的熏香和火药味。
所有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门口站着一位老熟人，当初被皇太子派来做教授的西里尔公爵。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根看似朴素却暗藏玄机的手杖，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精准，仿佛丈量着权力与领土。
他的到来，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提升到了另一个层级。梵卓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激动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收敛了不少，甚至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
西里尔公爵的目光先是淡淡扫过自己的儿子，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梵卓不自觉地低下了头。随后，他的视线转向李念，“好久不见，李念首领。”
公爵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不迫，他甚至微微颔首，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节，“犬子年轻气盛，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李念心中警铃大作，比起梵卓那种摆在明面上的情绪化，这位老公爵才是真正的老狐狸，不动声色，却给人更强的压迫感。
她也站起身，不卑不亢地回了一礼：“上次见到您还是在战术策略课上，如今许久未见公爵风采依旧。”
西里尔公爵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浮于表面，“真是惭愧，再如何沙盘模拟，真实的战场也一瞬万变，您参加的战斗远比考试精彩的多。”
……又开始了这种虚假的恭维，李念皮笑肉不笑，“哪里哪里，我还有的学呢。”
西里尔公爵入座，动作优雅，“关于合作的提议，梵卓已经向你转达了。不知李念首领考虑得如何？”
他直接切入主题，显然不想在儿子制造的闹剧上浪费时间。
李念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谈判现在才开始。
“公爵阁下，合作的基础是互利共赢。西里尔家族提供的资源确实是我们急需的，但联姻这个条件……”
她顿了顿，迎上公爵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请恕我直言，我认为，我比你开出的价码要贵得多。”
“西里尔家族想要买断我，这点可不够。”
西里尔公爵看着李念，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杖顶端的宝石，看不出喜怒。“哦？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需要多少才能买断您呢？”
“比如……让整个西里尔家族跟我姓李。”李念终于看到了对面的公爵脸色发生了改变，立刻笑了一声，“哈哈，我想我们先谈其他合作吧。”
“我需要以西里尔家族的名义，为我们革命军提供一些‘官方’的掩护和渠道。”李念说，“我相信，以公爵阁下的智慧，应该明白，利益的结合有时会更稳固。”
“李念首领说得不无道理。”公爵缓缓开口，目光却再次落到了李念身后，那个始终沉默的裴烬身上。“但是，信任的建立，需要纽带。有时候，最传统的纽带，反而最有效。”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深意，仿佛意有所指。
接着，他话锋微妙一转，像是随口提起：“说起来，这位一直沉默的护卫……气息倒是有些特别。我似乎见过你，对吗？”
这句话如同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出！
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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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一跳，老公爵果然眼光毒辣，难道他看出了裴烬的来历？
一直如同背景板般的裴烬，在听到这句话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看不出公爵你对我们革命军的战士这么感兴趣，不过……这可是另外的价钱，现在，和你谈的人是我不对吗？”
会客室内的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起来。
梵卓也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立刻附和道：“父亲明鉴！这个人来历不明，身份可疑，一直蛊惑李念，破坏我们之间的合作！我看他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眼看话题又要被带歪，李念正要开口维护裴烬，并试图将谈判拉回正轨——
一直沉默的裴烬，却突然上前了一步。
他动作幅度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依旧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那双低垂的粉色眼眸，此刻抬了起来，平静地迎向西里尔公爵审视的目光。
然后，他用一种清晰而平稳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开口说道：
“公爵阁下关心在下的来历，不如多关心一下，西里尔家族在‘暗星云’项目上的投资，最近是否顺利？”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西里尔公爵那一直胸有成竹的脸上，第一次破了功！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摩挲手杖的动作瞬间停止，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暗星云”项目……那是西里尔家族投入了巨额资源、高度机密、甚至涉嫌违反帝国多条禁令的绝密计划。
他又怎么会知道？而且还直指其近况“是否顺利”？
梵卓也是一脸震惊，显然，他这个家族继承人对这个项目的了解也极其有限。
裴烬却仿佛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继续用那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道：“合作，建立在相互需要和相互制约的基础上。西里尔家族需要反抗军这把刀，反抗军也需要西里尔家族的资源。至于纽带……”
他微微侧头，目光似乎透过面具，落在了李念身上，停顿了极短的一瞬，然后重新看向西里尔公爵。
“最强的纽带，是共同的秘密和共同的敌人。而不是一纸婚约，阁下认为呢？”
整个会客室，死一般的寂静。
西里尔公爵脸上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深沉的审视。
他不再看李念，而是死死地盯着裴烬，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李念也惊呆了。
她知道裴烬作为前皇室亲卫首领知道很多秘密，但没想到他连西里尔家族这种级别的绝密都如指掌。
而且，他选择在这个时机、以这种方式抛出这个筹码，简直是……神来之笔！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扭转了谈判的局势，将主动权抓回了一半。
西里尔公爵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一下，合作的基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