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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情愿

作者:intel红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二日,京都。


    路上人烟稀少了许多。


    街角豆腐铺旁老妇人才刚刚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豆腐,却已有不速之客拦住去路。


    老妇人一抬头,却见几件如出一辙的藏蓝色官袍,中间是一个大大的“捕”字。


    她神色一变,可还是假装糊涂。


    “大人请先稍等!这豆腐马上便好了!”


    可面前的捕快并不接茬,而是彼此不耐地对视一眼,而后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袋子。


    老妇人想到家中常年饮药的孙子还有吃喝嫖赌的儿子。


    面色一难,犹犹豫豫开口。


    “大人!不如过几日生意好些——”


    可捕快早已看出她的推脱之意,一把将她手中之物掀翻,滚烫的豆腐顿时砸在石板上,碎了一地,老妇人也重重跌倒在其中。


    “不识好歹的老东西!”


    “今日是给你活着的机会,看来,你是非得去送死!”


    “既如此,把她记入礼册”。


    为首的捕快凶神恶煞吩咐着身后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小捕快,小捕快有些同情她,却不敢忤逆,只是唯唯诺诺试探。


    “大人!不如让我试试!”


    得到首肯,他蹑手蹑脚跑到老妇人身旁。


    “大娘,所有记入礼册的工匠都要随公主去往漠北,背井离乡,九死一生”。


    “这是花钱消灾!”


    听着小捕快的话,老妇人更为绝望,昨日才还了儿子的赌债,今日,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大人!你就缓我几日!”


    老妇人佝偻着身子颤巍巍磕头,吊着最后一丝希望,苦苦哀求,可还是唤不起身前人的一点怜悯。


    “将她——”


    “等等!”


    老妇人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就连素日伤痛至极的腰上都没了感觉,面色的慈祥被一种极致的惊恐取代,如同落水之人瞧到一根浮木,死死的盯着远处空无一人的灶火。


    “我救了一个哑巴!”


    “除了脸上的小伤,身强体壮,年岁尚轻,正适合去漠北之地!”


    “去抓他!他做豆腐、木工的技艺才是一绝!”


    ——


    马车路过嘈乱的衙门,随着寒风肆虐,门帘浮起,一朵雪白的棉絮顺着风钻进车厢,缓缓落进李昭愿手心。


    她顺着棉絮飘来的方向撩开了帘子,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被裹在惊恐的人群里。


    身子佝偻,茫然无措,棉衣破洞处的白絮还被狂风漫卷,飘落一地,不断滚动。


    “停车!”


    “殿下,您有何吩咐”。


    一旁的侍卫看着她扶起窗帘葱白的指尖。


    “今日衙门怎的这般热闹?”


    “是朝廷在招募和亲随侍工匠”。


    李昭愿看着远处耷拉丧气的人群,明白了些什么,她默默放下帘子。


    如今的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可她想到那名年岁已大的老妇人,还是心软了,吩咐侍卫将那个人唤来。


    寒风瑟瑟。


    二人隔着一辆马车。


    豆腐匠立于马车外,双手瑟缩进两边轻薄的袖子,卑微恭敬地低着头,乱发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只窥见他脖颈上若隐若现的狰狞疤痕。


    “你可情愿?”


    听着马车内温柔的女声,他本垂落的脖颈一滞,随后点点头。


    身旁的侍卫看他不语。


    “殿下,他似乎是个哑巴”。


    车内的女子没有不耐烦,反而多了几分耐心,愈加温声细语道。


    “你不用害怕,如若你不愿意,本宫不会强求”。


    可车边骷髅架子似的人还是点点头,默不作声,头也未曾抬起一寸,反而埋得更低。


    好似一个提线木偶,僵硬死板。


    “殿下,他点头了”。


    “既如此,走吧”。


    随着女子轻飘飘一声令下。


    车轮一点点碾过飘絮,豪车离开了府衙门口,只留下寒风中的一人,站在茫茫人海中孤零零望着远去的马车。


    回到祝府。


    这几日宫中的赏赐络绎不绝,府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下人也都恢复笑脸,不再担忧自己的前程去路。


    只有李昭愿日日奔波在外。


    她将又采买的东西以及金银珠宝存入了库房。


    衣裳、伤药、玉冠。


    以及各类金银珠宝,堆满了整个房间。


    管家看她一个人呆呆看着这些东西,还是忍不住多嘴。


    “殿下,何必买这么多东西,一年半载都用不完”。


    “等小舅舅回来,到时候他可能会有许多伤、却没了俸禄……到时候还得刘管家你多多照看”。


    刘管家看着面前死一般沉寂的女子,她垂落的长睫下缓缓涌上泪光,没忍住红了眼。


    “殿下……将军吉人天相会没事的,况且,将军待老朽不薄,自当竭尽全力照看,殿下实在不必过于担忧”。


    “多谢”。


    与此同时。


    漠北的一处营帐内,却被重兵把守,连蚊虫都飞不进一只。


    只有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被冰冷的铁链死死禁锢在木架上,他垂着头仿佛一具死尸,只是每根手脚处都豁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从中荡漾出一条条干涸的血流。


    一切都血腥骇人得不堪入目。


    这时一个异族侍女撩帘进入。


    看着囚徒尚有几丝鼓动的胸膛,吐出一口浊气,打开了手中瓷白的药瓶。


    往他手腕处的伤口一点点撒去。


    一股灼心的疼横冲直撞而来,祝无忧猛地挺起脖颈,可随着那张脸触碰到阳光的那一刻,露出的,却是一双空荡荡、血淋淋的坑,眼珠竟不见了踪影。


    侍女也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


    瞪大双眼,后退几步。


    感受着身体的剧痛以及几丝稀疏的温暖,祝无忧突然惊觉,自己竟然还没有死。


    可一块雪白的布团挤满了他口中的每一寸。


    如今的他,竟连自尽都做不到。


    那侍女看着他痛苦的神情,神色同情,她看了看门口空无一人,才悄然凑近。


    “不日公主来和亲,你就可以回家了”。


    可祝无忧的面色毫无缓解。


    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废人,即便回去大端,不过也是靠人供养的废物,无法再为国分忧,甚至连剑都拿不起来,何必因他,误了他人的青春年华,害人客死他乡。


    想到此,他本俊郎的面庞愈发狰狞。


    侍女看着他如此的模样,不知说错了那句话,红了眼,有些惊恐地退了出去。


    她不由得想起这人被绑来的那日,一身褪色银甲看起来十分气派,可待她走近,却发现这个中原将领却被手腕粗的麻绳死死捆住,扔在马车的柴草下,银甲上都是土,看起来很狼狈。


    可他眸光依旧如刀。


    没有一丝屈服。


    比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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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上最桀骜不驯的野马还烈。


    那时的她盯着他看了许久。


    并非凑热闹,也非看笑话,而是因为那张脸。


    是她从未见过的……好看。


    他的瞳孔乌黑,像世间最珍稀的琉璃,没有一丝杂质。睫毛卷翘,眼尾端丽纤长,但并不十分深邃,他的鼻子也很挺,但又不似他们匈奴人的锋利,可每一处看似不惊艳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又恰到好处。


    好似春日天山融雪汇成的小溪。


    沁人心脾。


    可奈何他偏偏性情刚烈,纵使大单于以滔天的富贵以及草原上最美的女子诱之,都岿然不动,甚至嗤之以鼻。


    世上怎会有这样矛盾的男人。


    能不为女色所惑。


    那时的她,敬他。


    后来,当她在深夜听见他被用刑时痛苦的呜咽时。


    也曾想过救他。


    可每每想到他在战场上杀了无数族人,想到姐姐被当成礼物送往大端,想到阿耶满身的刀伤。


    她就不能背叛。


    可事到如今,他就要走了,她自己该怎么办?真的要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阴沉的天色下,即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也染上了压抑之气,而少女一人在营帐边,苦恼地皱起眉头,来回踱步。


    ……


    齐王府。


    “殿下,李公子求见”。


    正研墨的齐王听着下人的话,有些不解,他来此作何?尤其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


    祝无忧被俘,人人都说他死了,那个预言成了真。


    甚至,连父皇都派了人暗地里调查。


    “准”。


    很快,着一袭玄衣的男子缓缓踏入,恭敬地行礼。


    “见过齐王殿下”。


    “你来此作何?本宫不是让人传话于你,进来不要见面”。


    “臣有要事求殿下”。


    齐王所有不悦,可想到他是可用之才,还是忍了下来。


    “说”。


    “臣想追随公主去往漠北!”


    齐王听到此,一时恨铁不成钢,猛地一拍桌子站起。


    身旁的谋生都不由得愣了几瞬。


    他的一举一动,都与平时温润如玉的形象大不相同。


    “李长卿!”


    “你竟是个彻彻底底的情种?为了一个女人,连前程都不要了?”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收回你的话”。


    齐王怒目圆睁,背手走向门口。


    “殿下,臣去意已决”。


    李长卿依旧不急不缓,却又无比坚定。


    “那你就去吧”。


    “只怕你还未踏出大端的疆土就已经毒发身亡了,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既如此,今日搅扰殿下了”。


    李长卿并不纠缠,起身拂袖就欲离去。


    而齐王看着他连死都不怕,又想到前些日子读过的他的文章,惊才绝艳,气势浩荡。


    当真可惜。


    “罢了”。


    “曲柳,去将解药拿来”。


    一旁的谋士得了命令,难掩眼底的暗喜,手疾眼快去拿解药。


    在李长卿拿到解药离开时。


    齐王意味深长地感叹说了一句。


    “将全部身家押注在感情上,与赌徒无异,李郎君,望你日后莫要后悔”。


    随着言语尽,他的身影也彻底消失。


    寒风凛凛,他无牵无挂奔向府外,奔向有她的前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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