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黑影听到那个女人这样说。
花言巧语的女人。它匍匐在地板上无声地吐槽。
没有人想见这个怪物。
莫绫说完后，奈夜并没有给她回应，她不意外奈夜的沉默。
虽然戴着面具，也依然能看出来，他状态不大好，周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
介于置物板警告在前，莫绫想了想又问：“你现在要睡觉吗？”
不等奈夜有什么行动，她把手里刚从莎娜那拿来的裙子提了提，“可不可以找个地方把我的裙子先挂起来？”
话音落下，莫绫手中的裙子自动飘起来，安安静静地飘在半空中，裙摆晃啊晃……
晃啊晃……
“……”
莫绫欲言又止地把视线从半空中的裙子转回来，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张桌子。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桌子上的那筐鲜红的苹果。
莫绫福至心灵，“你想吃苹果吗？”
奈夜并不想吃，但他也没表现拒绝的意思，他不想说话。
莫绫没有再问，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一颗苹果，她从口袋里摸出小刀，刀刃贴着苹果，滋——
新鲜苹果酸甜的汁水气息充盈在二人之间。
薄薄的苹果皮被莫绫一圈一圈地削下来，很长很长。
暗黑的阴影在二人脚下待了片刻，它瞄了眼奈夜手腕上还未完全消失的黑色纹路，又蛄蛹起来。
莫绫一直用尾指挂着苹果皮，没叫苹果皮落地，刀刃削完最后一圈苹果皮，她本欲将苹果皮放置在桌子上。
却受到一股阻力。
她低头看见细长的苹果皮正在消失。
莫绫一怔，多看了一眼。
是的，在消失，一团黑色的阴影在……吃？
她见过这个黑影，是第一次在房间里差点咬死她的黑影。
思索间，苹果皮嗖一下从莫绫指间溜走，被黑影吃完，吃完的黑影重新呆回了地板上，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奈夜并没有什么反应，莫绫也只当做没看见，在小碟子里把削好的苹果分切成块。
至于苹果核……
莫绫想了想，拿在手上故作不经意间地往地板上晃了一下，立刻有黑影窜出来，手指间的苹果核随之消失，黑影再度瘫回了地板。
好狗。莫绫心想。
吓到了吧，愚蠢的人类。黑影得意地想。
“吃吗？”莫绫端着碟子递到奈夜面前。
黑影在地板上翻身，叽里咕噜：不吃不吃他不吃！怪物才不需要吃东西！
咔嚓——
黑影翻身的动作一顿，仰着它不存在的眼睛，“看”见了奈夜手指间有一块咬了一半的苹果块。
而另一半……在他嘴里？！！！
黑影缓缓化成一大个问号，这怪物有病，竟然吃东西了！
莫绫也愣住了。
因为奈夜吃东西的方式，竟然不需要取下面具。
那张面具仿佛长在他的脸上，苹果块贴近唇部时，只听见咔嚓一声，面具原模原样，苹果块却被咬了一半。
她疑心是房间光线过于昏暗，她没看清，也许面具下半部分有一些什么机关也说不定。
咔嚓咔嚓。
一整个苹果被奈夜吃完了。
还不放她走吗？莫绫估算了一下时间，担心莎娜他们找自己。
吃完了苹果的奈夜还是那个死样子，不发一言，浑身冷冰冰的。
“我再给你削一个？”莫绫试探地问。
奈夜依旧没有回答。
于是莫绫又去取了一个苹果，她试探道：“能不能亮一点，有点黑，不太好削苹果。”
诡计多端的坏女人。黑影了看透莫绫在想什么。
房间的光线无灯却自发地亮了两个度。
黑影往床底下缩了缩，怒道：只会上当的蠢男人。
这一次，莫绫终于看清了奈夜面上戴的面具，是一副暗黑色的面具，几乎没有什么纹路，也没有露出眼睛嘴巴，整张脸如同一个黑洞。
而他的发色，是银白色吗？
光线还是有些暗，看不清他头发具体的颜色，不过莫绫记得那个手感，发根微硬，发丝柔软。
他的身体严严实实地被黑袍包裹。
只有手和脖颈的肌肤露在外面。
莫绫的目的达到了，便又继续低头削苹果，削到一半时，听见头顶上有人道：“说话。”
她握刀的手微微一顿，想了想，不想说之前的车轱辘话，也依旧存着试探的心思，于是捡了个话题慢慢地边削苹果，边开始闲聊聊：“我今天排练的魔法还不错，刚才那条裙子是莎娜给我改的，你见过莎娜吗？她是我现在的队友……”
“我的队友除了她以外，还有珍妮、柯林和……穆尔。”
“不过穆尔今天差点受伤了，”莫绫话锋一转，抬头问他，“是你做的吗？”
奈夜没有回答，抬手打了个响指。
熟悉的气雾回放出现在二人面前。
画面并不是从穆尔差点受伤开始的，像摄像镜头，倒放了一会儿才看到穆尔。
莫绫看见了她和穆尔正要分开时的画面，画面分外清晰，可以清楚地看见，被灰袍搬着的置物架上的置物板上如同灰袍所说，绑着细绳固定，然后，就在靠近穆尔时，细绳忽然断开。
仿佛慢动作，细绳断开，置物板倾斜砸向穆尔，画面里的自己冲上去推开了穆尔。
木板落在了地上。
她和穆尔抱在了一处。
不是奈夜。
这是莫绫看完完整画面心里冒出的想法，说不上为什么，一整件事有些蹊跷，但她的内心也奇怪地自发做出判断，她觉得不是奈夜做的。
啪。
又是一声响指。
气雾中的画面一转，换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画面。
是舞台旁边的画面。
这是什么？
莫绫抱着疑惑的心情看了几秒，她看见了莎娜和穆尔。
二人似乎在说什么，边说话边走下舞台，下一秒，穆尔就被埋在了倒塌的舞台柜架下。
莫绫眼眸微睁，心里一惊。
没有任何缓冲画面，没有任何转场，生硬地就像是拼接的画面一样，她都没眨眼，半秒前还站着说话的人，下半秒就被压在柜架杂物之中。
画面中的莎娜愣了两秒才发出尖叫。
而莫绫也看到了远处跑过来的自己和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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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这是什么画面。
这是上一次穆尔受伤的回放。
莫绫清晰地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穆尔严重受伤甚至险些丢了命的画面。
气雾画面消失，房间陷入沉静。
莫绫的心脏跳得有些失律，奈夜的实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强。
同时她也明白奈夜为什么给她看这两幕。
如果是他出手，她不可能有时间推开穆尔。
“我出手，你不会有推开他的机会。”
冰冷的声音响在耳畔。
“抱歉，是我误会了。”莫绫怀疑错了，道歉也很迅速，飞快地处理手中的苹果。
对于莫绫的道歉，奈夜依旧没应声，莫绫却感觉自己听到奈夜鼻腔里若有若无的冷哼声。
她冷静补救，给出保证：“你放心，等我和他演出完，我就会和他说明白的，之后他如何都与我无关。”
“你还要和那个废物继续演出？”
奈夜的语气很明显能听出对穆尔的不屑与轻蔑。
对于旁人嘲讽自己的队友这件事，莫绫习惯性地反驳了一句：“那不是废物，是我的——”队友。
身前的男人接过她的话：“男朋友？”
熟悉的反问语气，熟悉的的尾音上扬，甚至还能听出一丝熟悉的冷意。
莫绫心里响起超级警铃！
她把小刀放在桌子上，去抓奈夜的手：“过完今天就是前男友了。”
“前男友。”奈夜平静地陈述。
听不出他的语气，莫绫语气尽量轻快道：“对，前男友，这场演出是大家一起准备了很久的，明天就是演出日了，很快就会结束了！好聚好散嘛！”和你也是一样，演出日过完就再见啦。
奈夜沉静地望着莫绫，静默几秒，忽而道：“我不同意。”
莫绫心头一跳，这祖宗什么毛病！他不同意什么？
她握着奈夜的手，没有去细问，反而问：“演出你会来看吗？”
奈夜重复了一遍：“我不同意。”
莫绫甚至能感受到，奈夜想抽回他自己的手，却没用力。
他在威胁她吗？
莫绫一手握着奈夜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掌虚握着伸到他面前。
手掌张开，一朵娇艳欲滴地红色“蔷薇”花在她的掌心静静绽放。
是苹果皮卷出来的，花瓣边沿是红色，靠近花苞的部分是浅白色，散发着浅浅淡淡的苹果香气。
是很漂亮的一朵苹果花。
莫绫察觉到奈夜的手没有再“闹”，她虚虚探在奈夜脉搏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
她将他的手举至面前，轻软的吻落在他的手背上，莫绫抱有最大的期待道：“演出日那天，你要来哦。”
奈夜沉默地望着他面前的女人，个头只堪堪到他的肩膀，黑色的头发散在灰色的袍子上，厚重的刘海有些挡住她的眼睛，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灰袍了，只除了……她的声音很好听。
他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心底在反问自己：只是声音吗？
是的，只是声音。
他冷漠地回答自己。
“知道了。”
床底下的黑影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这个怪物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