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都在帮他!
他之所以挑这个时候动手,就是留了后手准备。主上失去了命魂珠,日日遭受天罚,只有在天劫过后的半柱香工夫,才能够活动自如。尤其今天是圆月之日,正是主上功力最强的时候。
陆宴白也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灵力的波动。他停下动作,抬眸望向天边。金瞳之中倒映着那轮圆月,隐隐透着不祥的预兆。
“哈哈哈哈,天劫结束了!你……”十夜公子狂笑着,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
泼洒而下的月光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疯狂向他的身体汇聚而去。
十夜公子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骨骼咔嚓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涌入其中,强行重塑着他。
恰在此时,织梦兽带着满月堪堪从林间追了上来。满月低头躲过垂落的枝叶,甫一抬眼,刚好撞见这骇人的一幕。
她心脏猛地一缩。
不会这么……倒霉吧?
月光下,十夜公子昳丽隽秀的面容变得扭曲,细腻的皮肤下仿佛有活物游走,脸颊上迅速爬满了复杂而邪异的黑色妖纹。待他再度睁开眼,他的双眸已彻底化为一片纯粹的黑。
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轰然扩散开。
陆宴白反应极快,在威压爆发的同一时间,他已先来至满月身前,双手结印,金色屏障瞬间展开,与威压相撞。
一声轰鸣。
巨响震耳欲聋,剧烈的冲击将四周林木尽数震得倒伏断裂。
满月咳嗽着睁开眼,不远处十夜公子缓缓站直了身体,用他那双全黑的眼睛漠然扫向他们,映着背后诡异的巨大圆月,如同在看死物一般,无悲无喜。
真的被堕仙附体了。
陆宴白看着对方,眉梢微微动了下,唇边挂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金瞳之中却同样无波无澜。
十夜公子抬起手,一道诡异的重声响起,既是他原本的声线,又夹杂着一个冰冷无情的女声,毫无起伏地宣判:“入侵者,死。”
她话音一落,衣袖无风自起,周遭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磅礴的灵气俱被吸收了过来,在她的指尖汇聚。四面八方都因为这可怖力量而变得扭曲。
巨大的妖风随之袭来,不少参天大树都被连根拔起。满月下意识抱紧了织梦兽,险些被一起掀翻。
一声铃铛的清音响起,金色结界在他们身前显现,勉强挡住了风暴。
好,好大的压迫感!
满月心头不可抑制地泛起恐惧。
这是她在陆宴白身上都不曾感受过的,已经完全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
更糟糕的是,满月感觉自己体内本就不富裕的妖力正在被那股恐怖的力量强行抽离,流失的速度之快,甚至连陆宴白的结界也阻隔不了。
这密林本就是邪仙修行之地,与她有所感应,地面震颤起来,粗壮的黑色枝条破土而出,疯长的速度远比先前十夜公子操纵时快了数倍,像舞动的巨蟒,绞杀而来。
陆宴白掷出数道符箓,化作无数金字真言,锋锐如刀,在其间穿梭往来,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枝条瞬时化为齑粉,纷纷扬扬四散落下。
邪仙很强,正合他意。
一股近乎沸腾的杀戮渴望在心底浮现。然而他余光扫过身后脸色苍白的满月,眸中翻涌的炽烈欲望瞬息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毫不犹豫转身,一手揽住满月的腰肢,将她迅速带离织梦兽抱在了怀里。
满月灵力流失过多,头晕目眩,早已意识不清,落进他怀中,鼻尖萦绕着清冷的气息,竟让她奇异地感到一丝安全。
陆宴白腾出一只手将符箓拍在躁动不安的织梦兽额间,道:“你先走。”
织梦兽刨动着前蹄,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满月,出于对杀印的信任,呜咽着叫了一声,最终还是沿着他以符箓清出的那条残破小路疾速而去,隐没在尚未散尽的烟尘之中。
在织梦兽消失的瞬间,地面微颤,数根潜伏的黑色枝条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直袭而来。
陆宴白足尖轻点后退一步,玄冰凭空而生,立时凝住了蓄势待发的黑色枝条,冰霜一路顺着蔓延过去,冻结了大片。
怀里的满月却再也坚持不住,无力地垂靠在他的肩头,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宴白收拢手臂,将她更稳地护在怀中。他低头瞥见她毫无血色的脸,蹙了下眉,脸上没了笑容。
他这时才发现是这片古怪的禁林在蚕食她的灵力。
不能再拖。
陆宴白心念一转,那些原本在黑色枝条间穿梭不休的金字真言如游龙一样被召唤了回来,与此同时,悬在他腰间的锁魂铃轻轻一荡,不亚于邪仙的强大灵力四震而开。
霎时间,黑色枝条尽数被齐齐斩断,四面荡起一片尘土,铺天盖地,几乎遮蔽了大半个林子。
待扬起的灰尘落地,才显露出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地狼藉。
而原本立于其间的陆宴白与满月,早已失去了踪影,只留一片死寂。
*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勉强驱散夜里的寒意。
临近外城边缘的山野,天色尚未大亮,已有不少低阶小妖在附近活动,背着药篓,大多是晨起上山来挖掘普通药草以贴补家用。
陆宴白放出纸人探寻四周,确认这里面没有妖兵。那花妖和树妖大概也没想到他们能够逃出禁林,所以并没有在外围设下埋伏,再加上昨晚带去的妖兵几乎都被他杀绝了,消息显然还没有传入城内。
陆宴白抱着满月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处极为隐蔽的草庐,这草庐搭得十分潦草,是他刚潜入十方城时寻到的落脚地方,半个月没回来,灶台上床榻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陆宴白放出符箓清理了一番。草庐犄角旮旯还埋着一筐番薯,大概是先前住在这里的守林妖留下的,早已经发了芽。
清理好,陆宴白才将满月放在干净的床榻上。她双目紧闭,长睫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大约是灵力流失得厉害,再加上之前和十夜公子交手受了伤,两相叠加的缘故,她的气息很是微弱。
早在刚出禁林,陆宴白就给她上过一次药,他小心翼翼揭开她的衣衫,却发现伤口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陆宴白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伤口,试图渡入灵力为她疗伤,可却感受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阻碍,排斥着他的灵力,不让他进入分毫。
满月安安静静躺在原位,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清秀的眉头蹙起,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陆宴白眸光一暗,想要强行驱散那阻碍她愈合的古怪力量,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她额心有什么东西发着光,若隐若现。
是一轮圆月之印。
陆宴白一怔,停住了动作。
圆月之印忽闪了片刻,转为了半月,再之后,彻底隐退。
陆宴白沉默地旁观了全程,他脸上罕见地没有任何表情,黑眸沉郁,深不见底,所有情绪都被牢牢封锁其中,窥探不到一丝波澜。
原来真的是善印。
早在最初他就有过怀疑。九曲地宫之中遍布死气,连当时和他交手的那个画妖都不敢下来,她却完全不怕死气的侵蚀,毫发无伤。
后来是陈荣。其实杀他的时候,陆宴白听到了他最后说的话,只是下意识地不愿多想。
直到现在。
确认了这一点,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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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涌起一股极其隐晦的抗拒,抵触着这个结论。
世间有关善印的记载不多,连阴长生也知之甚少,只有些不入流的传闻含糊提及,说善印可以完全压制杀印的力量,至于怎么压制,甚至善印究竟存不存在,无人能够断言。
原来行藏道人说的一劫,真的应在这里。
陆宴白抬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碰触到满月的脸颊上,带着几分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眷恋,仿佛勾勒着她的轮廓般一路顺着上移,最终在她的额心停了下来。
只要他一催动灵力,她与善印就会被毫不费力地一并被摧毁。
晨曦透过合不拢的门窗缝隙照进来,落在满月沉静的面庞上,血污已经被他擦净,露出了她白净小巧的本来面目,被阳光一照,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显得如此毫无防备。
陆宴白的指尖在满月额间流连,良久,他还是驱动了灵力。
灵力源源不断被注入她的眉心,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坚固枷锁。梦中的满月无知无觉,只是紧皱的眉头渐渐松了开来,似乎是一直侵扰着她的疼痛终于消散。
陆宴白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同时反噬着涌入他的身体,带着灼烧的剧痛,让他都没忍住蹙了下眉。
他将她的圆月之印重新封印了起来。
只有这样她的伤口才能恢复。
陆宴白收回手,额上不知何时也布了层薄汗,就好像对她的伤害尽数转移到了他身上一样。
陆宴白瞧着自己的手,甚至还能够感受到残留其上的隐隐灼痛,他眉梢微挑了下,想起有关善印传说里用到的一个词。
相生相克。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人周身闪过一道柔和的蓝光,她的身形迅速变小,眨眼之间,原本躺在那里的少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白雀。
她化为了妖身。
小白雀静静窝在了榻子上,全身羽毛雪白,蓬松柔软,像个小小的绒毛球,不染一丝杂质,圆滚滚的,甚是讨喜。
陆宴白稍一愣,随即挑了下眉,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还说自己是兔子?”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带着点他也说不明白的幽微情愫。
和他在生魂阵中见到的小白雀一模一样。
只是在生魂阵中,她精力旺盛得很,叽叽喳喳个不停,他那时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吵得头痛。
如今这般安静乖巧,倒是顺眼多了。
她身上的善印之前不知被何人封印过,如今又不知何故被解开,对她消耗极大。他的灵力又被她体内的善印排斥,治疗不了她,只能依靠伤药。
可身上的伤药已经用完了,他一向没有多备的习惯,少不得要冒险进城一趟。
陆宴白收敛心神,拔开白瓷瓶的塞子,将最后剩下的一点药粉仔细地倒出来,正准备给小白雀敷上,昏睡多时的小白雀却动了一下,在此时悠悠转醒。
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满月就敏锐地注意到了与以往的不同。
首先是四周的景物,竟比平日大了数倍。她正怀疑是不是又不小心掉进了什么幻阵结界里,一抬头,就看到了同样大了数倍的陆宴白。
满月:“……”
圆圆的黑豆眼瞧着陆宴白,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他愣是从中看出了几丝惊恐。
陆宴白手伸过来,小白雀一张嘴,毫不犹豫咬住了他的手指。
陆宴白弯起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满月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咬了人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她慌忙松开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闭上眼,圆滚滚的身子一摊,竟是就地装起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