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白垂眸看向满月,瞳孔之中倒映着她惊讶的模样,他嘴角微动,刚要说话,却忽然抬起头,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视线敏锐地略过她身后深不可测的密林深处。
下一刻,他就单手抱住她的腰身,往自己怀里一带。
满月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数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擦着她的后背划过。
淬着寒光的箭矢深深钉入他们身旁的树干中。
陆宴白一手紧护着满月,另一只手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空中疾速划动,繁复而耀眼的金色符文瞬间凝成。那符文光芒大盛,竟让后续射来的箭矢硬生生停滞在半空之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下一瞬,他指尖轻点。
那些悬置半空的箭矢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猛地倒射回去。
林间暗处顿时传来数声惨叫,利刃贯穿血肉的闷响清晰可闻,几道黑影从茂密的树冠间重重摔落在地,扬起一片尘土,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陆宴白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黑瞳中闪烁着某种愉悦的光芒。
终于来了吗?他可是等了很久了。
满月的脸还贴在陆宴白的胸口,甚至能够感受到他四平八稳的心跳声。察觉到外界的攻击似乎停止了,她挣脱开束缚从他的怀里出来,刚惊魂未定地站稳脚步,就看到不远处横七竖八趴伏着十数具尸体,皆是方才藏匿于林间的偷袭者。
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
陆宴白瞥了眼将才抱过她的手,莫名觉得心间空落落的,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他蹙了下眉。
天边的惊雷还在继续,映得半边天际恍如白昼,而另外一半则被浓稠如墨的乌云严密笼罩,明暗交织的光线下,林中的杀机愈发显得诡谲难测。
第一批埋伏的妖还未展开真正的攻势就被轻易瓦解。
可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紧接着,更多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林间深处窜了出来,源源不断,无声无息,只有刀剑的寒光与各色妖术的微光在昏暗中闪烁跳跃,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
满月下意识掐动妖诀,指尖刚泛起微光,金字真言已如利剑迸射而出,撕裂夜幕,精准地将最前方扑来的妖当胸穿透。
那妖物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轰然倒地。
今天的陆宴白好像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下手格外狠,直接粗暴,根本不给那些偷袭他们的妖留下任何活路。
“你先走。”陆宴白一面对付着前赴后继杀之不尽的妖物,一面将一叠蕴含着强大灵力的符箓塞到满月手里。
满月握紧手中符箓,神色复杂地抬头看向他。
“前面再过不远有处破庙,你在那里等我。”他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满月知道自己修为低微,留下来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他的拖累,便也不废话,点头应了下来。
一旁的织梦兽感知到她的去意,银白色的庞大身躯立刻伏低下,似乎在邀请她上来。
满月没有犹豫,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织梦兽宽厚温暖的背脊,双手紧紧抓住它颈侧厚实的长毛。
干净清爽的味道萦绕在鼻息,让满月找回了一点真切的感觉。
织梦兽立刻迈开四肢奔跑起来。它的速度远比满月想象中要快得多,强烈的颠簸和风压骤然袭来,若非她提早抓住了它的毛发,只怕就要摔下去。
它边跑,无数的绿色荧火边从它身体析出。后方有几个漏网之鱼试图追上来,刚一靠近,便被绿荧团团围住。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迷茫,动作僵直呆愣在原地,显然是被强制拖入了梦境之中。
满月摸摸织梦兽的头,愈发抱紧了它。
也不知道能困住他们多久。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被堕仙的手下找到是迟早的事,但这一切也来得太快太凶猛了,她甚至还没从天劫的变故中完全回过神来。
织梦兽一路疾驰,也不知奔出了多远,直到隐约看见前方密林深处露出一段残破的围墙轮廓,那应该就是陆宴白所说的破庙。
身后也没有了追兵的踪影,满月稍稍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前方一棵古树的阴影下,一道颀长的人影缓缓步出,恰好拦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满月神色一凛,急忙让织梦兽停了下来。
那人一袭华服,姿态闲雅,面上带着温柔款款的微笑,眼神却像毒蛇般黏腻,阴森地锁定在她身上。
十夜公子。
满月悄悄攥紧了藏在手里的符箓。
十夜公子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看着她,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我的小美人儿,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
艳妖赶来禁林时,并不是预想中激烈的战况,相反,四周一片死寂,很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她身后的犬妖鼻翼耸动,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当即按捺不住杀意,想先扑入林中查探。
“慢着。”艳妖抬起手,以异常凌厉的态度制止了他。
她眉眼间极为难得地闪过一丝凝重,眼神锐利地扫过眼前那片异常安静的黑暗。
天边的天劫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相比于一开始的激烈,已经疲软了下来,只时不时地闪过几道无声惊雷,这让这片异常安静的黑暗愈加显得危机四伏。
她率先踏入林中。脚下原本松软的泥土变得异常粘稠湿滑,每走一步都陷下去,浓重的血腥味直冲上来,让人反胃。
正当时,天边一道惊雷闪过,透过枝叶缝隙,照亮了林间。
眼前的景象让艳妖的心猛地一沉。
林中空地,已是一片尸山血海。
而惊雷之下,身形清隽的蓝衣少年站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上,金瞳淡漠地望向她,除了脸上沾到的一两滴鲜血外,没有分毫战斗过的痕迹,纤尘不染到仿佛独立于这片血腥的屠场。
艳妖看着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心头微震。
别看陆宴白他们在梦境里待了很久,对应到外界现实,其实才刚刚过去三天。
这三天,艳妖度日如年,每一刻都像在油锅中煎熬。毕竟这玄都观的小修士是从她手里逃走的,按律她当领受极刑,若非密云城那边的祭祀将开,人手不够,主上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所以虎妖一回报在禁林发现了他的踪迹,她就马不停蹄带人赶了过来,可是禁林是主上修行的地方,他们一向甚少踏足,耽误了不少工夫。
不过好在还是赶上了。
这是她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她绝不能失手。
艳妖额上的花钿闪烁了一下,仿佛与她的心绪呼应。她手腕一翻,一柄缠绕着浓郁死气的黑色长鞭凭空出现,鞭身仿佛由无数痛苦哀嚎的怨魂凝聚而成,嘶嘶作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你终于来了”蓝衣少年从堆成小山的尸首上纵身一跃,轻飘飘落了地,动作从容优雅,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似的。
艳妖眸光一凛,杀意汹涌。
她不与他废话,手腕翻转间,沾染着浓郁死气的长鞭宛如一条暴起的毒蛇,直取陆宴白的心口。
陆宴白却是不闪不避,他静静注视着她,唇边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白皙脸颊上溅到的那一两滴鲜血在夜色中格外刺目,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异残忍的美感。
就在长鞭距他分毫之距,玄冰以惊人之势从长鞭末端一路往上延伸,冻住了大半,硬生生悬置了她的进攻。
艳妖一怔,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攻势会这么轻易地被化解。但她反应极快,立刻运转体内妖力,一翻手,强行破开了玄冰。
旁边的虎妖犬妖瞅准这个时机,带着各自的手下从左右两翼猛地扑了过来,利爪与獠牙闪烁着寒光,试图偷袭。
陆宴白身形未动,只微微抬眸,金瞳之中无波无澜,澄澈如琉璃,映着他们的身影。
霎时,一股无形的力道自他周身荡开,扑上来的虎妖、犬妖及其一众手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重重砸落在四面的树木上,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顷刻间生死未卜。
艳妖亦是被这股力量震得手腕发麻,她心头不禁涌起些不安,总觉得他的实力似乎要比之前强了许多,又或者,上一次他根本是有意隐瞒了真正的实力。
陆宴白眉眼弯弯,那笑容极为好看,语气却薄凉得很,不带任何情绪:“我今日没什么兴致和你打。”
艳妖冷冷一笑,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这可由不得你。”
言罢她鞭子一抖,死气再次汇聚。
她深知眼前的人深不可测,不敢再有所藏私。
这条鞭子是主上赏赐给她的,可驾驭鬼物。
她全力挥动长鞭,周身妖力涌出,地面骤然裂开了道口子,数只漆黑枯骨组成的鬼物从中爬了出来,身上散发着死气,鬼啸着扑向陆宴白。
陆宴白身形一晃,下一刻瞬移般消失在了原地,只剩那些鬼物收势不及,扑向了留在原地的金字真言。
金字真言金光骤现,立时将那些鬼物涤净荡平。
然而,地底裂缝中的鬼物还是层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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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向外攀爬,仿佛没有尽头。
艳妖忙又祭出了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朦胧,如水波纹般荡漾不定。
这面镜子名叫摄魂镜,同样是主上赐予她的神器,若能被映在镜中,便可暂时摄人魂魄,即便只能定住他一瞬,也足够那些鬼物将他吞噬殆尽。
可是那镜面剧烈波动,光芒闪烁,却迟迟映不出蓝衣少年的模样。
怎会如此。
艳妖惊骇万分,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摄魂镜是主上亲自加持过的,上面残留着主上的无上法力,寻常修士根本无力抵抗,若非实力与她相当,不可能照不出来……
不及她细想,摄魂镜却忽然发出一声不堪负重的哀鸣,镜面霎时布满了裂纹,灵光尽散。
艳妖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瞳孔中写满了惊愕与恐惧。
摄魂镜,碎了。
与此同时,金字真言穿透铜镜,只取她眉心。
艳妖仰身一躲,却还是没躲过去,不过金字真言在击中她前,不知何故收了力道,只在她额头上划开一道血口,鲜血涔涔而下,染红了她的眉眼,额间的花钿也变得黯淡无光。
艳妖这才惊觉自己错得离谱。
这个修士很强,不是一般的强,别说是她,就算十夜在这里和她一起联手,也未必有任何胜算。
她强忍住惧意现了妖相,忍痛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于空中,那精血并未散去,而是迅速化作一个繁复的血色图案。
刹那间,以陆宴白为中心,地面上骤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血色莲花,那是由妖力凝成,莲花层层叠叠绽放,每一片花瓣都闪烁着蛊惑人心的邪异光芒,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香气弥漫开来,不仅能扭曲视觉,更能直接侵蚀修士的元神,令其沉沦于最深的欲念幻境之中。
地上的妖兵尸体飘起缕缕死气,如百川入海般被吸入血莲之中,使其光芒愈盛。
她在利用死者残存的死气增强幻阵。
这已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但她很清楚,这根本不可能制服他,她只想用这幻阵多拖一会儿,哪怕只是几息的工夫,也能为她争取到一丝逃命的机会。
陆宴白身处血莲正中心,周遭景象剧变,他不再身处林间,仿佛置身于一个洞穴内,无数花妖幻化而成的妖娆身影缠绕上来,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试图撩拨起他最原始的欲望。
陆宴白金色的瞳孔中依旧平波无澜,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他抬手,将指间的符箓掷了出去。
金光一现,万千幻象骤然破灭。
那血莲是艳妖用自己心头血铸就的法阵,血莲一破,她遭到巨大的反噬,当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陆宴白今天的确格外烦躁,毫无耐心。
这种烦躁积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若放在平时,他或许还有闲心和他们周旋着玩一玩,现在却只剩下杀戮的欲望在心头翻腾,经久不息。
他弯眼笑起,头顶的乌云不知何时已散去了大半,一轮清冷的圆月渐渐显露了出来,与旁边逐渐式微的惊雷形成鲜明对照,将他整个人映得半明半暗,鬼气森森,这副模样落在艳妖眼中,就像地狱归来的罗刹那样可怖。
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她连挣扎的心都生不起来。
怪就怪她太小看了他。
陆宴白缓步走至她面前,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满是淡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解药给我。”
“什,什么解药?”艳三方瞧着蓝衣少年,生平第一次,在除堕仙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某种让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恐惧。
陆宴白言简意赅:“情花毒。”
艳三方一愣,万没想到是这个。
是了,当时她确实趁他不注意用情花打在了,可是……
她看着蓝衣少年,颤抖着,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解释道:“情花毒的效果只会维持一天,一日之后即散,所以,所以并没有解药……”
她话音未落,少年脸上的笑容竟罕见地消失了一瞬。
须臾,他弯起眼睛,笑容比之前愈加温柔。
“你说什么?”他语气亲昵,如同对待挚友。
“我……”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艳三方也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他了,可她明白这种情况下不能妄图说谎隐瞒过去,否则一定死得比现在还惨,“我说,情花毒没有解……”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金字真言就贯穿了她的身体。
莲花妖睁大着眼,表情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