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晤沉默了。
他辩无可辩，目光所到之处都一片干净，实在是找不出理由。
他抓耳挠腮，半天只露出一个尴尬的笑，随后语气又变得理直气壮：“那…我也没有第二床被子。”
巫究眯起眼睛，眼神里充满了鄙视，淡淡吐出两字：“骗子。”
时晤嘘声。
巫究于是继续：“我都看到了，那柜子里面还有一套换洗的，是干净的。”
时晤：“……”
时晤只能无奈笑了笑，连带着那双桃花眼都扬了起来，颇为明媚：“可是…那被子我用过的呀，小蘑菇猫——”
“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同床共枕？”
巫究愣了一下，在仔细辨别后，脸开始微微发红，紧抿嘴唇，声音低不可查，还带了些小委屈。
像是要被赶出家门的小猫，呆呆傻傻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无助地“喵”了两声。
“那我睡哪里……”
时晤时刻关注，定然听见了巫究委屈的话语，一拍手，当机立断展示了自己的人文关怀：“你就和我睡嘛，两个人睡，被子舒服暖和，还能时刻当个照应。”
巫究：“可是…”
谁家室友会在一起睡呢。
巫究接上自己的上半句，下意识把闹钟想到的说了出来：“人，这样会不会感觉有些越界？”
时晤关注点清奇，看起来对巫究的称呼颇感兴趣，也不排除他特意转移话题的可能——
“你叫我‘人’？”
巫究觉得这个称呼没什么问题，态度坦荡地承认：“……嗯，人。”
时晤摩挲下巴：“听着真的有种异种感了，你看起来真的不像一只鬼。”
巫究眨了眨眼，当着他的面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上蹿下跳。
“这还不够鬼吗。”
巫究托着脸，像是浮空趴在一个球上，蹬直了腿摇了摇。
时晤竖起一根手指：“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攻击力不强，并不像我游戏里那些动不动就追人的鬼npc。”
巫究性格软，被惹了也只会毛茸茸地走开，甚至还不敢与一只猫置气。
时晤条理清楚地总结：“你看起来像是那种会经常受气的软包子鬼。”
巫究情绪很稳定，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没有，我其实会偷偷的给煤球减肥断粮——”
时晤：“？”
巫究继续：“至于你，我感觉没必要生气啊，你就是个人而已。”
“什么叫是个人而已，”时晤有些不太理解，他起身把整理好的礼盒堆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小蘑菇猫，你对人有什么执着吗？”
巫究想了想：“唔，应该没执着，只是单纯想把你养好。”
时晤皱眉，迅速抓住关键字，一脸奇怪：“‘养’好？”
巫究：“……”
小蘑菇猫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沉默一会儿后手法不太高明的转移了话题：“那我今天还和你睡吧……”
“‘养’到底是什么——”
“不用三八线。”
“行。”
时晤很有骨气地没有继续问，对巫究给出的条件十分满意。
巫究歪头叹气。
这么看来，养人不是一件容易事。
既要养，又不能让他发现被养，获得幸福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时晤起身拍灰：“好了好了，我剪视频去了，你可以找你喜欢的东西——嘶，我的钱也是你给的，坏了，更像是被养的小白脸了。”
他在“养”字上，特地的加重了咬字，又一次都逗弄了巫究，他看着巫究一脸无语又提心吊胆的模样，心满意足的转身走开。
巫究：“……”
人，很坏，非常坏。
就是喜欢捉弄鬼！
——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时晤剪辑视频的动作都快了不少，竟然把之前的游戏素材和刚刚录下的粉丝开箱都一起弄完了。
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刚好能做午饭了。
他揉了揉手腕，从电竞椅上起身，感觉脖子的骨骼都在发出“嘎吱”的声音。
抬头抬久了，浑身又酸又麻。
时晤慢吞吞的踱步挪到了门口，打开卧室门：“巫小究，我视频做完了！”
巫究从客房探头，揉着眼睛：“你的金币我也弄好了，现在是七百二十万。别的东西我都没动……你要吃饭了吗？我去做。”
时晤摆手，表情坚决：“你休息吧，我会自己弄，就我俩，弄不了几个菜……”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突然响起。
是一个电话。
他看了眼手机的通信人，刚才还轻松的表情突然凝住了。
时晤没开外放，巫究只能从他的表情和话语中窥得一二。
“喂？啊……好的，我等下就过去……你们也要好好休息，不要太担心……嗯嗯我知道，小芸那边我会照看着的。”
电话那头似乎又说了些什么。
时晤在安静听完之后，迅速回应：“知道了，我会好好问问的，你们忙吧。”
时晤挂了电话，对上小蘑菇猫询问的目光。
“怎么了？是谁啊。”
小蘑菇猫手脚无措，看起来很担心时晤。
时晤实话告知：“是一位阿姨，她的女儿生病了，但是她和叔叔的工作太忙了，就让我去医院照顾一下。”
巫究点点头：“去医院——那可不是小病。”
时晤捋起袖子：“现在是三人份饭，小蘑菇猫去煮个饭，我去做点适合病号吃的菜。”
巫究点点头，轻飘飘地落到了角落的米袋边，比划了两下，掏了一点，然后利索地倒水按键。
时晤切菜备菜，起锅烧油，动作熟练有条不紊地就把菜炒好了。
巫究还在一旁乖乖的等候，澄澈眼眸黑白分明，似乎能够一直看着他，就像是无论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能是占据他的所有目光。
无论怎么样……巫究都会跟在自己身后。
时晤握着锅铲的手指微微屈了一下，突然间好想摸摸巫究的眼尾，想看看那双眼睛是否还会只为他停留。
巫究歪头：“你菜要糊了。”
时晤：“……”
他翻了两下，盛了出来，为了缓解尴尬，岔开了话：“你找找下面的小橱柜里有没有饭盒，洗一洗，我们盛点菜和汤去医院。”
——
燕城第一医院。
阳光打在窗户上，笼住了一整张病床，床上的女孩脸色苍白，还在挂着水。
目光呆滞，没有一点往日的机灵气。
巫究飘在时晤身后，看着床上时晤口中那个阿姨的女儿。
好像是叫沈芸？
沈芸看到时晤先愣了一下，随后从那种空空的状态中恢复，有些勉强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时晤哥。”
时晤把饭盒搁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歪了一下头，一只手插着兜：“怎么回事？”
沈芸抿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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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藏不住紧张：“就…就不小心摔了一下。”
时晤：“能摔到手？”
他瞥了一眼沈芸背在身后的手腕：“知道了。我去和林姨说一下……”
“别——”沈芸急忙直起身，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语气又变得低落，“别和我妈说。”
时晤把盒饭打开，表情无奈：“林姨性格强势，又和你说什么了？”
病房内瞬间香气扑鼻，但女孩没有一点想吃的欲望，甚至都没有伸出手，目光也没有向那里偏移一下。
时晤：“还能端起饭吗？”
沈芸怯怯地叹了口气：“能……真是麻烦你了。”
巫究站在时晤身后，若有所思。
仗着她看不见，又有些好奇地向前靠了靠，在女孩身后的位置，发现了她手腕上一道深深的疤痕。
巫究一下惊回原地，靠在时晤肩边道：“她手上的那个……是她自己弄的？”
时晤咳了一声，偏过头小声：“是。”
林淑在物质上从未亏待过时晤和沈芸，但或许因为沈芸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其的要求就严格了些。
沈芸哪怕在整个年级都名列前茅，却仍然承担着压力，加上时晤是在一种放养的情况下考上的燕城大学。
林淑拿沈芸与时晤对比的话也多了起来。
时晤两三年前就发现了这件事，当时的沈芸还是一个高中新生，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无妄之灾。
时晤尝试和林淑沟通一二，不管怎么说，明面上对比的话确实少了。
“你自己拿起来，就吃了吧。”
时晤细心的把菜码好：“和你妈谈肯定是要谈的……不过这种情况，不能硬谈。”
沈芸：“我…”
“停一下，”时晤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语气温和，“你想说吗？”
沈芸沉默了一会儿，眼眶开始泛红，末了颤抖的声音：“时晤哥，我…我不想说，我也不想在家里住了。”
巫究歪头，还没想明白。
“我能不能暂时到你那里去住一会儿？”
听到沈芸的话后，巫究眼睛瞪圆，他看向时晤。
时晤愣了一下，也没有想到沈芸要提这个要求。
沈芸眼睛暗了下来。
巫究表情郁闷，在时晤边上转圈圈，转着转着，他突然感觉到有一股眼神落到自己的身上。
顺着目光望回去。
巫究看见了依旧红着眼眶的沈芸。
巫究：“？”
他往时晤身后退了退，而沈芸也跟着看过来。
巫究：“……”
那……还是带着吧，这小姑娘求生欲望都能低到见鬼了……
巫究清了清嗓子，笑了一下，友好地打招呼：“你好。”
沈芸：“……”
原来不是幻觉吗？
时晤沉默片刻，确认了那句话并不是对自己所说，偏头试探着喊了句：“巫究，干什么？”
巫究用着同样的声音，顶着沈芸的窥探：“她看到我了。”
时晤小声：“你说什么？”
巫究感觉很奇怪，他们两个当着沈芸的面说着根本不算悄悄的悄悄话。
巫究抿嘴，不再压低声音：“我说——她看到我了。”
时晤：“……”
沈芸的笑容看起来更加勉强了：“时晤哥，再不离开家，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得精神分裂了。”
“我看到一个人在空中飘。”
“他还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