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刚沐浴完，一走出来便见锦泗捧着一朵花坐在窗户傻笑，她福至心灵，轻手轻脚挪到一边，脚尖点地，走到她的背后。
“喔！”
“啊！”
锦泗被吓一跳，放下信和花就要张牙舞爪地冲过来，青柠笑得贼兮兮的，很有做了坏事后的自觉。她往后躲着，又揶揄她：“你看什么这么乐呢？不会是你那位‘合作伙伴’送来的信吧？”
锦泗一想到那封信就脸红，着急否认，“胡说什么，没有的事。”
“哎锦泗，你撒谎也走点心好不好？”青柠靠在榻上不挣扎了，手边正是茶桌，她拿过一杯喝了一口，笑道：“除了他还能有谁会给你寄信啊？难不成是刘大人？”
锦泗不轻不重地招呼了她一下，也一同坐在榻上，“你猜到了？”
她手里虽给自己倒着茶，眼睛却注意着青柠的表情，但可惜，她面无表情。
青柠极力忍耐着自己的好奇，语气平淡，试探道：“猜到了，你们在一起了？”
锦泗猛地看过来，手里倒着的茶不小心洒出去了一点，浸在木桌上留下深深的一小滩痕迹，随之慢慢向四周晕染开。
青柠一瞧她这反应便知自己猜对了，比起好友的姻缘终成的喜悦，她更多的是惊讶与感慨，“锦泗，不过数月接触，你竟会对一个陌生男子动情？”
被问到的人红着耳尖，不自然地撇开头，“啊？说不准啊。”
“嗯？你说不准自己喜不喜欢他？”
“那倒不是，这么短时间就喜欢上一个人的原因，我也说不准。”
青柠有些意外，她与锦泗相处这么多年，从不见锦泗说什么情话。
没想到，这家伙第一次情窦初开，竟也是如此勇敢。
但她转念一想，这样才是锦泗。面对危险勇往直前，拿自己生命去赌，面对陌生的爱情，也同样义无反顾。
青柠看向锦泗，不禁好奇：认定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你们是在那个世界确认心意的？”青柠开启了自己的八卦时刻。
说开后，锦泗面对情之一事倒也自然了很多。
“嗯。”
“是他先告白的？”青柠好奇地凑近了几分，眼睛眨巴眨巴。
“嗯……”
“他这样一个死板的书生，竟然会告白？不对，他喜欢上一个人都很奇怪。”青柠笑了一会儿，又步入正题，“他是怎么说的？”
锦泗就知道青柠会这么问，不过青柠是她最亲近之人，她也愿意告诉她。
仔细一回想，她和言淮，实在来回拉扯了许久。她很早就知道言淮的心意，但也到最后，才答应了他。
言淮说过很多次喜欢，但若追溯到起初，锦泗总是能记起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
雨有多淅沥，雷有多喧嚣，锦泗都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光影相错的瞬间，言淮说：“心悦你，钟情你，想保护你。”
还有一句：“我喜欢你。”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情爱会成为束缚我的枷锁。
青柠还没等到锦泗回答，便见她又开始傻笑，她努嘴表示自己的不满：“快告诉我，不准偷偷藏小秘密。”
锦泗这才止住笑，面露尴尬地把言淮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这边十分羞耻，青柠却激动地捂起了嘴，时不时还露出几声尖叫。
锦泗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笑道：“怎么了？”
“我的天！谁能想到！”青柠激动地扒住锦泗的手臂，“试问谁能想到言大公子竟然会说这种话？外面的小姑娘心都要碎了吧？”
锦泗犹疑，“哪有那么夸张。”
“你不懂！我早就听说过言府有个优秀的独生子，她们说他长得多英俊啊，性格多温柔啊……夸他的人虽然多，但很多人都会提到一点，说他不好女色，甚至还有人说他不近人情。”
锦泗回想起言淮的举动，心说：世人对他误解很深啊。
青柠还想问更多他们相处的日常，锦泗却不肯再说了，第一次由她招呼着青柠睡觉。
见青柠还是有些兴奋，锦泗只好无奈道：“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今晚先休息，好吗？青柠大人。”
每次锦泗略微示弱的时候都会叫她“青柠大人”，她被这么一喊倒是终于有了点理智，慢慢冷静下来，“好吧。”
“嗯嗯，乖。”锦泗顺势哄她。
平时青柠唠叨得多了，以至于她差点忘了，青柠其实也是个小女孩，会八卦会激动。
-
这几日锦泗和青柠都在客栈里准备考试，锦泗决定走文试，青柠决定走武试。
有时候是锦泗在房间内看书，青柠在一旁研究招式，有时候是青柠找一处僻静的院子练习，锦泗就捧着几本书在一旁看。
两个人明明走的是不同的方式，却意外的合拍，这就是知心好友的默契。
奔波的日子久了，难得的整日闭关学习，竟让锦泗觉得无尽的放松，可她潜意识知道，这样的放松是为了下一场奔波。
临近廖联书院会考的日子，天泽百姓皆十分重视，长辈们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能进入这样一所高端学府，书生们连日连夜挑灯苦读，武考生们每日清晨就起来操练，连剑都成了自家性命般放在枕边。
五年一次机会，他们禁不起一点波折。
锦泗和青柠的压力也不小，她们比起其他人来说准备的时间实在太短，只有一月。
廖联每次都是优中择优，只招收最为顶尖最有天赋的那一批学子，锦泗为此苦恼不已，她虽自身学识扎实，但论花在学习上的精力，她自知比不过其他书生，要在短时间内确保自己在最前列的那一批，埋头苦读是不够的。
终于，她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大才子。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
学生们边晃脑边齐声背诵。
言淮在简陋的小草屋里边转悠着边看这群读得小脸都有点红扑扑的孩子们，不禁勾唇淡淡一笑，眼神柔和，手里的教书随着走路的动作轻微一上一下地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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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不过这份宁静祥和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声敲门声打断了。敲门的人似乎很有礼貌，怕影响学生们的学习，只敲了一声，这声响还控制得很好，正好够靠近门的言淮听到。
见孩子们读得认真，言淮轻轻走了出去。
随着破旧的小门打开堪堪一个人的宽度，门轻轻吱呀一声，又缓缓关上。
言淮转过身抬眼看向来人，笑得更加柔和：“阿泗，你来了？”
言淮脸侧两缕龙须随风飘逸着，他那双瑞凤眼多情又深邃，时常弯起的嘴角显得他整个人少了点攻击性，那股温和宁静的气质，连带着双眸都微微含笑，是温文尔雅但又多情的长相。
虽然身处草屋，但他又似乎不属于这庸尘烦扰的世间，他身后的背景也不符合他时不时透出的清贵。
可锦泗看着他的神情和嘴角时不时浮现出的温柔微笑，却又私心觉得只有身后顽强韧性，不染世俗的草屋才能与他相配。
锦泗怔了怔，随即两手作揖，朝他微微鞠了鞠躬，代作打扰了他的赔礼，笑道：“叨扰了，不知小女子可有幸做夫子的学生啊？”
言淮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道：“你要备考？”
“嗯，之前听你说在准备会考。巧了，我也要进廖联书院，不知能不能利用一下私人关系？”锦泗笑着凑近，手轻轻捏住言淮纯白的衣角，轻声道：“学生定当虚心求教。”
言淮深深看着她，连呼吸都不自觉放慢了，“你进廖联做什么？”
锦泗平时忙得很，进书院学习不像是她会做的，他虽有些好奇，但也只是问问，锦泗可以不说。
“我在调查禁术，小桃红那条线是断了，只能从廖联下手喽。”锦泗直白道。
言淮反应过来，沉声道：“阿泗，廖联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里面……”
“我知道，里面高手如云，再加上长老坐镇，行事艰难，但言淮，我别无他法。”
锦泗还是一如既往地倔强，好像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天泽百姓的性命更重要的，包括她自己。
言淮知道拦不住她，只好叹了声气，“好，我帮你。”
“但你要答应我，让我在你背后。”
锦泗眯着眼笑，“言淮，谢谢你。”
言淮没说话，眼睛还注视着自己，只是脖子上漫上一层薄红。
真有意思……
她突然想到青柠对言淮的点评，心里起了点那么坏心思。
锦泗小心看了看四周，此处偏僻鲜少有人来，里面的孩子也还认真地在朗读……她向前一步，微微踮起脚，将自己送上去，贴住对方，交换一场冬日里的温度。
言淮似是十分意外，没有动作，就由她这么静静贴着。
他们吻了几次，但锦泗仍不得要领，毕竟主动就已经让她足够兴奋。
言淮注意到近在咫尺的那双紧闭的眼睛，含笑的眼睛更深地眯起，它主人是那样地自信坦荡，可它却出卖了它的主人。
他感受着唇上的温热，耳边还是自己学生的齐读声……
好禁忌，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