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锦泗说出“不好”时,言淮便带着她的腰走进了一旁的深巷。
石板街上横叉出去的小巷子众多,皆只有一米左右的宽度。说是巷子,但其实更像一个过道,狭窄而幽深。
巷子被墙体投射下的阴影笼罩,再加上路人都被满街的花灯吸引,哪还会注意巷子里的动静,言淮也就越发过分了起来。
他一手撑着石墙,一手握着锦泗纤细的腰肢,贪婪汲取着怀中人的甜蜜。
锦泗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只剩眼角余光还隐约透出点光亮……渐渐地,她竟连呼吸也做不到了。
从未有过的刺激疯狂吞噬着她,缺氧的恐惧令她不自觉挣了挣。
言淮也是第一次这般亲吻,哪知道怀中人已有不适,直到锦泗再也受不住,牙齿本能地咬了一下言淮的舌尖,他才吃痛松开了唇。
他缓缓恢复点理智,却见锦泗微微撇开头,被他逼得大口喘息的模样,更是胸腔内涌起一把火。
“好点了吗?”
锦泗平复下呼吸,忍不住斥道:“胡闹。”
言淮抿唇笑了会儿,俯身贴向锦泗的额头,轻声说:“阿泗,我好开心。”
“……有何开心的?”
“有你在,就很开心。”
言淮身上好烫,只从相贴的额头,锦泗便感到他前所未有的温度,若不是知道此刻他正兴奋着,锦泗都要怀疑他是发烧了。
“言淮!锦姑娘!你们在哪?”
锦泗抖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谁在叫他们,连忙推了推身前人,“起开。”
言淮难得没有往日的端庄模样,他抱着她摇了摇,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
锦泗无语片刻,然后吐槽道:“我怎不知言公子还有这粘人的一面呢?”
言公子幽幽道:“那你呢?你怎么不多黏我一点?”
锦泗浑身一僵,她几时听过他这般言语,立时探了探言淮的温度,“你不会真发烧了吧?”
言淮:“……”
万段谨在外面寻得急,最后锦泗还是得以从言淮的魔爪中逃脱出来,尽管魔王表示很不满。
万段谨喊着喊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应他,一转头,果真是他俩。
“好啊你,”万段谨说着就要开始控诉,他指着言淮,气愤道:“你小子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集市,不是说好随后就到吗?也太后了吧!”
说出这话的是锦泗,但万段谨怎么可能指责她,自是将一切问题都推到自家兄弟身上,他正等着言淮回话,只听身旁人咳了一声,道:“方才人多,我与他不慎走散了,这才耽误了点时间。”
“……”万段谨回身扫了眼人群,心想:人有这么多吗?那也太不慎了吧?
但他终究只是一时气愤,不会真逮着这点不放,他看向言淮,“好吧,我原谅你了。”
一来二去,他说的始终是言淮一人,他从未怪过锦泗。
言淮虽知万段谨不会再对锦泗有妄念,但还是回了他一个白眼:……你小子。
这短暂的玩闹很快就在七夕节的气氛之下停止,或者说,只要有人设身处地地感受过天泽的节日,很难不会被人们的欣喜所感染。
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即便七夕节只是个不甚重要的节日,即便有部分人没有道侣,但大家都还是很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在今晚,没人会忧心囊中的钱财,没人会顾忌身旁的陌生人,好像街上的人都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切本该如此。
锦泗挤进灯谜会的人潮时,刚好听到那店主在介绍着下一轮的玩法。
“各位客官请仔细听,接下来的猜法不同往日,可有了些难度哦。”
有人抱手问道:“店家,灯谜无非就是那些,能有何不同啊?难道还能打哑谜不成?”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店主也不急,继续卖关子:“我这谜啊,来自一封密信,至今我都未打开过,你们若谁能猜中谜底,我这满铺的花灯,皆送给那人了!”
锦泗对这密信挺感兴趣,她顺势看了看这位店主的铺子,确实是走来这条街上数量最多,花式最丰富的,也难怪能吸引这么多人来猜谜呢。
围观的群众们都纷纷欲试,急不可耐地喊着:“店家快打开吧,让我们开开眼啊。”
店主见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心下一喜。其实他早看过那个密信,词不达意的,他看都看不懂,又怎会知道这谜底呢?到时候胡诌一个,这花灯还不是在自己手上。
喧闹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女子清脆的声音,“店家,你说这封信不曾打开过,那你是如何得知这谜底的啊?”
店主翻找信封的手猛地一顿,正想当做没听见,却见大伙被她一提醒,纷纷问起,也不好再打心里那点小九九了。
他尴尬抬起头,看向说话的女子,讪讪道:“……我确实不曾打开过。这谜底,大伙说如何判呢?”
主要他是真解不出这谜底,就连那封信是不是谜都不确定,但卖给他的人说这是谜,那便是吧。
众人也想不出个好对策,便问一开始提出问题的人,“姑娘,你说说,这谜底该如何判?”
锦泗想了想,直言道:“依我看,若是这谜好解,那答案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若不好解……不如就说出创出谜语之人所言何意,赞同者最多,是为赢手,各位觉得如何?”
大伙挠了挠头,纷纷同意,“这个办法好!”
“好啊!”
“那店家,你快拿出来吧!”
大家的兴头已被钓足了,店主哪好意思再拖着,只得当众人的面把那封信拆开,拿出。
众人只一看,纷纷倒吸了口凉气,还有幼童直接被吓得哭了出来。
锦泗皱了皱眉,不曾言语。
场面开始混乱,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又是惊惧又是指责道:“店家!你怎的拿出一封血书来啊!”
店主早做好了众人被吓到的准备,说实话,他一开始看到也被吓了一跳,但那人说这只是颜料,便信了。
“大伙儿莫怕,这是用赤色的颜料写的。”
有人鄙夷道:“你怎的恶作剧我们?”
“实不相瞒,我收到这封密信时,便已是如此了,绝不是故意捉弄大家。”
众人这才缓下情绪,关注内容去了。言淮和万段谨在一旁看到,也微微皱着眉,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锦泗冷眼盯着那封信,若说她起初还是颇有兴致的,现下便已是极其冷漠了。
旁人看不出来,她常年接触这种的怎会看不出!那哪是什么颜料,分明是人血!!
店主拿着那封信,振振有词念着:
织嫁衣,织嫁衣。
新娘挑灯白手抖。
吉时到,宾客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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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一手红——
红滴滴,红滴滴。
新娘红唇翘勾勾。
阴风至,天渐暗。
吉府无影踪——
若说方才众人还暂且信了这是颜料,那现下大家都已直拧起了眉。
“不是,店家,你不觉得这谜语瘆得慌吗?”
“有吗?”他没什么学识,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妥。
但又有人替他解释道:“虽说这词是怪了点,但若从另一个角度看,好像也挺正常?”
“没错,这兴许是在说新娘出嫁的喜事。”
这个思路一出,大家都开始附和。或者说,人们本能地不希望这是什么晦气事,因此但凡有点别的可能,便信了。
“可不就是喜事吗?说了新娘唇角翘勾勾了,那肯定是在笑啊。”
锦泗突然开口:“那敢问诸位,这最后一句,吉府无影踪,又如何解?”
大家都不禁沉默了,突然人群又有一女子道:“这吉府说的会不会是娘家啊?”
众人朝她看去,那女子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关注,有些胆怯,但还是继续道:“你们想啊,女儿出嫁,娘家人肯定多少是有点难过的。那这吉府,若指娘家,便是说娘家人对女儿的不舍盖过了女儿成亲的喜悦,所以对他们来说不是吉。”
人群中默了一会儿,那姑娘便越发羞怯,她也只是感同身受了一下,若说错了,倒是丢脸了……
“这位姑娘说的很有道理啊!”
许是有人带头表态,越来越多人对其表示了赞许。
“言之有理。”
“还是女子有见识啊,倒显得在下鄙薄了。”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我们男子又不会出嫁,不懂她们妇人的弯弯肠子倒也情有可原。”有一男子不满道:“我看啊,这题就有失偏颇。”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们妇人,那我还说你们老头呢!”有一女子听不下去,愤愤道。
眼见那两人要掐起架来,店主连忙打断道:“好啦好啦,不过是个游戏,今日大好佳节,何必动怒。我看啊,大家说的都挺有道理的,不如出个人总结一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虽说前面的大伙都有猜到,但最后一句属实难解,还是那位姑娘猜出来的,若说真要归给谁,那还是那位姑娘吧。
大家都不是为了这点眼前小利就不顾是非之人,一致同意让那姑娘来讲解。
那姑娘被推举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在几位女子的鼓励下,还是鼓起了勇气,道:“那小女子就多谢诸位相让了。”
说罢,她就解释起了这封信的内容,与大家所说不差,都是指新娘对婚姻的期待喜悦与娘家人的不舍。
这么一总结,突然发现这段谜语与今日这七巧节,格外适配。
有些女子因此害羞,隐隐期待与道侣的婚姻,像谜语中所说的为自己织一件嫁衣,也有些待出嫁的女子不禁伤感,回想起在家中等候的父母亲,不知他们是否也有此情绪。
言毕,不知是谁注意到了一旁缄口不言的锦泗,想着这姑娘几次提到众人疏忽的,看着蛮聪明,便多嘴一句问道:“这位姑娘,你对这谜底,可有异议?”
锦泗一愣,看出有几个人在隐隐期待自己说点什么,心里不禁好笑。
最后,她看着那封血书,淡淡道:“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