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
庄瑶点点头,仍笑着看向严宁:
“是呀,你可是我们里面唯一一个没有实际改过海报的人了,我觉得这样不好,少一个人参与,就体现不出来我们部门的凝聚力了呀。”
庄瑶语气很是活泼轻快,但话里的意思正相反。
事实是这样,但也不止这样。
因为改海报要用家里的电脑操作,严宁客观上没这个条件。
所以,从一开始,严宁就跟部门其他人言明了,自己没办法承担这项工作,转而把向学校申请经费、和老师联系、到校办跑流程,这些琐碎的事全都包揽了下来,每回部门开会,海报修改提供意见,她认真参与,会议记录,也都是她做的。
故而,从结果看,严宁干的活,比别人只多不少,甚至多了一大截子。
严宁还是照实说了,“抱歉,我用电脑不方便……”
庄瑶却不由分说地,把U盘往严宁手里一塞,丝毫没管严宁已然面露难色。
“哎呀没关系的,你是怕家人不支持吗?你和他们好好说说,他们会理解你的。”
庄瑶说完,又环顾四周,找认同感,“你们说对不对?”
没人说话。
部员之一,秦胜恰好和庄瑶对上视线,隔了一秒,还是不赞同地道,“也不一定非得要严宁改吧?人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庄瑶打断。
庄瑶还是笑着,但语气很有些咄咄逼人:“怎么就不需要?都说了一个部门需要团结一心,才能发展好……”
庄瑶说了一大段,最后转向旁边,“韩部长你说呢?”
会开得太久,众人都累的没力气争辩。
韩夏阳推了下眼镜,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看向严宁。
严宁右眼皮忽地跳了下,一种强烈的、直白的、非常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就听韩夏阳说,“修改也不多,还是你来吧。”
在众人各种目光下,严宁不得不点了头。
而这种不好的预感。
在周日中午。
终于成了现实。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跟她作对一般。
严宁明明已经很小心地,在林心慈已经离家十分钟后,才去开了电脑、关了房门。
竟然会撞上,基本从没忘记过东西的林心慈,忘带车钥匙,折返回来。
严宁听到门口响动,一惊,匆忙去关电脑。
竟也软件卡壳,满屏花花绿绿的海报,错位、扭曲成了一张难以言状的画,正如那时严宁的心情。
这些刚好,都被推门而入的林心慈,一眼看到。
噩梦。
成真。
林心慈愤怒的斥责声响彻耳边:
“这是什么?”
“不是说了多少遍,你现在必须要好好学习!你每天把宝贵的时间,都放在什么上面?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严宁垂头站在电脑旁,想说广播站没有耽误她的时间。
反而是她在繁忙的学习中,一点能够属于自己的,自由的时间……
可这些话。
在林心慈喋喋不休、甚至愈来愈愤怒激动的情绪下,只能深埋在心底。
半晌。
严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说了一句:
“妈妈,对不起。”
一室安静。
关门声、钥匙串哗啦声、高跟鞋踏在楼梯上比往常更重的哒哒声,已然消失了好一会儿。
严宁坐在客厅,手里握住的U盘,在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红色划痕。
她却像是不知道痛一般,平静地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距离下午辅导班上课。
还有不到半小时。
按照以往,现在是她该出门坐车的时间了。
严宁收回视线,却没动作。
麻木的大脑,机械地开始自动运转,梳理当下情况——
妈妈没有细看电脑上的内容,也不关心她这到底是在干嘛,只生气于她这样“耽误了学业”,一番严厉的批评教育后,勒令她就此从这个活动里退出。
参加社团的事没有暴露。
但是,家里的电脑,已经被妈妈设置了密码,她现在完全用不了。
海报还得改。
得找个有电脑的地方。
去网吧?
大概不行,虽然之前听同学聊天,有人去过不要身份证的黑网吧,但具体在哪儿,她根本不清楚。
找文印店?
学校门口那家,周末是不开门的,其他别的地方的,寻找就得花费力气,时间肯定不够。
补习班不能翘课。
不然,妈妈会更生气。
那就只能——
找人帮忙。
妈妈走得急,只锁了电脑,客厅里的手机,还在柜子里,她暂时还是能直接拿来用。
手机开机,解锁。
严宁跪坐在柜子前,径直点开聊天软件,打开置顶的聊天框,指尖戳动键盘,发了一条消息:
-[辛辛,你现在有时间吗?]
而后,退出。
严宁也没多想地,指尖滑动,找到了第二个出现在她脑海中,她此刻能寻求帮助的人选——
那个名称为“L”的聊天对象。
-[你有空吗?能帮我个忙吗?]
再然后。
几乎像是等待审判结果一般。
严宁垂眸,盯着聊天框界面,和右上角显示的时间。
一边抱着一线希望,计算最迟从家里出发、打车、以及相对合理的迟到时间。
一边又残酷冷静地在想——
最坏的情况。
无非就是和爸妈坦白,说她偷偷参加了学校的广播站,一周一次播音,浪费了大量学习时间,说她太过放纵自己、分不清轻重、让爸妈失望了。
然后,用退出社团,和未来对她不知会再严苛多少的管制,来换她用电脑,完成这次海报修改的机会……
眼球开始发涩。
略长时间的跪坐,腿部慢慢发麻,失去知觉。
可能过去了两三分钟,又可能更久。
她感觉自己。
像是沉进一块沼泽地
时间带着死神的镰刀逼近。
她就这么,看着自己,渐渐、渐渐地,丧失了挣扎逃离的力气,被那一团黑色雾气吞噬——
忽地。
屏幕跳跃闪烁切换到另一界面。
就仿佛有光。
划破那团黑雾。
一串熟悉的、没有备注的号码出现。
严宁即刻反应过来,那是谁。
一接通。
她听到那头,路琛难得有些不稳的、气喘吁吁的声音,“你在哪儿?”
一切都那么不真切。
严宁还处在一时茫然中,反应一秒后,她才连忙回,“家。”
“就你一个人吗?”
严宁点头,又开口,“嗯。”
然后,她听到少年又轻喘一口气,嗓音带笑,太有安抚人心的功效:
“等我。”
他笃定地道,“放心,我什么忙都能帮。”
电话挂断。
严宁还是有些茫然地,又看了一眼屏幕。
通话记录不作假。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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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还来得及。
难以置信的。
真的。
这太过糟糕的境况,竟还有挽救的余地。
当时当刻。
严宁又仿佛“活”了过来。
她猛然从地上站起,眼前发黑,腿部回血,如同针扎般的刺痛感,也没能阻止她的疾步往前的步伐。
U盘得拿,笔记本上记的修改意见也得带上。
还有,刚才完全忘记了,得和路琛再联系下,问问他在哪儿,找个合适的汇合地点……
严宁刚把东西都拿好,指尖划动,正想回拨电话。
突然。
门口又有脚步声。
严宁一惊。
下意识地防御姿态又起。
她快速把手机往书包口袋里一藏,目光警惕,望向门口的方向。
而下一秒。
敲门声响起,有个熟悉的清冽声音说:
“是我,路琛。”
几乎想也不想的。
严宁跑向门口,按下门把手,一把拉开房门。
门外。
虽然是初秋的天气,温度凉爽。
少年穿一身橙黑色篮球服,额前黑发潮湿凌乱,有汗水滚落,又来不及擦,他喉头滚动,尽力平复,但根本平复不了的混乱呼吸,急促的气息,连她都好似能感同深受,那种长距离狂奔过后,胸腔呼吸的生疼。
她从没见过。
他这样狼狈的姿态。
即便如此。
他一手撑着门框,肌线漂亮的手臂上,甚至反着微微的光,他脸上带一抹惯常的散漫笑容,看向她:
“我来了。”
因为昨天在对面的聊天。
她当然知道,他今天下午有篮球赛。
发出消息的那一刻,她甚至根本没对他能回复,抱多少希望。
可他还是看到了。
回复了。
然后,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此刻。
少年压下略乱的气息,摊开另一只带着潮热气息的手,往前一递。
他又笑,阳光明媚。
他说:
“我来帮你的忙了。”
就像一道凭空拉起的屏障。
在顷刻间。
就帮她,把所有太可怕的可能,全都隔绝在外。
一个下午。
严宁坐在空旷的教室里,感觉,像有什么东西,把她这个人一分为二。
一半,若无其事,在机械地听课,记笔记,甚至站起身来,回答老师的问题。
另一半。
却像一只被困于囚笼太久的飞鸟,即便失去气力,也仍无数次地撞击笼壁,无声叫嚷着,要从这里出去……
就这么。
煎熬到了下课。
严宁是第一个从教室出来的,到楼下,顺利坐上了刚好到站的公交车,车子一路畅通,很快到了她平时要下的站。
从车上下来。
距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快二十分钟。
走到那条小巷,完全绰绰有余。
但不知为什么。
不知不觉中。
严宁能感觉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到最后,一转过街角,她干脆跑了起来,用尽全力的,奔向了那条巷子。
终于,到巷口。
严宁缓步停了下来,手扶着胸口,感受着心脏的剧烈震荡。
脊背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她刚稍稍喘匀了气息。
看了眼时间,庆幸自己没有迟到,甚至比约定时间早到了许多的同时——
耳边,忽而有破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