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包裹后，林止端详着手中的白衬衫，像捧着什么烫手山芋。
残留在衣物还是用品上的信息素别人是闻不出的，但对于被标记过的“伴侣”而言就不同了。
如今在林止的感官里，手中的衬衫有着浓郁、熟悉的，属于Enigma的味道，与他脖子上的信息素共鸣，像是在无形之中缠绕上来，也像是无声的撩拨，让林止从指尖到浑身都在发颤，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
林止深吸一口气，再三确认了舱门紧闭且无法从外面打开，随后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
华美的西装外套脱下后就是长袖内衬，林止本来可以把陆渊的衬衫直接套上去，但晚上的记者会全国直播，这穿在外头万一被陆渊看到了，那这辈子陆渊和他只能有一个人活在世上了。
所以林止能做的，只有让陆渊的白衬衫在最里层，贴着皮肤，随后再套他自己的内衬和西装外套遮掩。
……把陆渊的衣服当里衣穿。
这更怪了。
林止闭眸脱掉了内衬。
上半身没有任何布料的遮蔽后，林止对着那屏幕上的照片背过了身，紧绷着背脊，红着耳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套上陆渊的衣服。
哗啦——
在白衬衫包裹住身躯的那一刻，林止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忍耐了两天半的不适感一瞬间得到了缓解，身体的难受被人轻轻抚平，脑中的烦躁也在逐渐消失……就像是鱼回到了水中。
林止靠在座椅上，抱着上半身躺着微微蜷缩起来。
从来没接触过情欲的陛下从来不知道原来标记会带给人这么大的影响，且……原来衣服真的能有效缓解依赖症。
——那一件衣服，居然就比抑制剂和药物有效。
真是毫无逻辑。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止才堪堪起身。
他避开屏幕不看，迅速地抓过自己的白衬衫与西装外套重新穿上。
但陆渊的衣服对林止而言太大了，林止穿上后看着多出来的一大截衣袖，长到膝盖的衣摆，还有松松垮垮的前胸，人都愣了片刻。
这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以前少年时期陆渊就比他高大，但区别似乎也没现在那么大吧？！
那天在小黑屋，林止全部心思都在标记，也看不清楚，但如今一回想那日陆渊身形的压迫确实难以忽略。
果然是胸大无脑的家伙……
林止板着脸把衣服折起来，多余的布料也绑了起来缠绕在腰上。
被他这么一折腾，外套还有些皱了，林止蹙着眉用手熨平，并仔细地整理了领结和袖子。
完美的皇帝陛下再次回归。
整整齐齐的西装下，没有人会知道陛下此刻在最里层悄悄穿着谁的衣服。
……算了。
有用就好。
林止抹了把脸，用力拉了手杆重新启动荧幕，随后一番操作进入了这台机甲的后台程序。
这台机甲无法启动应该是哪个部位生锈或者坏了，也可能是缺了机油、燃料或者什么东西，林止需要透过中心指令扫描一遍。
可进入了机甲的后台程序后，林止才发现……这台机甲比他想象得还要精密。
陆渊一向被誉为机甲天才，他对这些器械似乎有着非比寻常的兴趣、热爱与天赋，即便不是课业要求，他也整天捣鼓这些零件。
林止心道，难怪这台机甲能够奇迹般地舍弃速度，在重量与厚实上取得突破，这毕竟是违反了机甲的制造之道，所以需要经过无比精密的计算、实验和配合才能达成。
林止微微蹙眉。
“陛下，机甲师来了。”
蓝恒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止叹了口气，离开了机甲，用升降台重新回到地面。
蓝恒正打算说什么，看到林止整个人僵了僵。
陛下虽然看着和往日无异，冰冰冷冷的，但是……
为什么陛下眼角有一点红？
不明显，也不影响陛下的威武，但却让人在意得很。
蓝恒想起林止刚才顺手就把密码给破译的事，难道……难道……
蓝恒瞪大了眼。
师兄和陛下也曾经有过友谊？
蓝恒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画面，导致他都说不出来了，机甲师见状只能自己上前问道：“陛下是要我修复蓝眼睛吗？”
“修复不了。”林止斩钉截铁道：“联盟现有的机甲师与技术破译不了陆渊的程序。”
机甲师一愣，但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陛下对机甲的造诣并不低，对联盟机甲师的水平了解亦然不低。
林止：“蓝恒。”
蓝恒：“噫呀呀呀……！到！”
林止：“？”
蓝恒干笑，“陛下有什么吩咐？”
林止：“联系陆渊吧，你和元帅应该还有他的联系方式。”
“是！”
……等等。
林止要和陆渊合作？！
“是、是要进行机甲交易吗？”蓝恒道：“上城区和下城区以前倒是有个贸易通道，如果陛下允许打开，那确实可以完成运输！”
蓝恒没有想到，林止接下来说的话会让他更难以置信。
林止冷声道：“不仅仅是机甲，我还要他的人。”
“啊、啊？”
蓝恒之前在前线时就做过林止的副官，林止也习惯他咋咋呼呼的样子了，接着道：“让元帅组成一个50人队伍，其中有30名精英军人，10名机甲师，10名开采部科研人员。机甲师需要按照陆渊的程序建造机甲，而科研人员则要建设新能源站。”
林止补充：“他们必须得是联盟军信得过，且与权贵势力无关的人员，能完成保密工作。”
蓝恒忙不迭地拿出终端记录林止的命令，也因为其中的信息量而暗自震撼。
与权贵势力……无关吗？
陛下这是打算彻底地将西区和东区的建设分开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止接着道：“我会亲自领队前往西区，而陆渊……则是这个队伍的顾问。”
蓝恒瞪大了眼。
“可、可……”
陆渊不是被驱逐流放了吗？
林止仿佛能猜透蓝恒心中所想，他挑眉道：“西区……又不是皇城。”
元帅说得没错，他不能拿底下人的性命去西区冒险。
这个计划必须保证稳妥，那为此他可以暂时撇开和陆渊的个人恩怨。
“哦、哦……！”
蓝恒点头如捣蒜。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身旁的机甲师，又看了眼林止，郑重其事道：“陛下放一百个心，我和元帅会处理好一切！这个计划除了我们50……哦不对，52个人，再也没人会知道！”
“那……”
蓝恒一顿，转头问林止，“陆渊他会……答应吗？”
陆渊离开皇城时蓝恒还很小，他不太清楚当时具体的情况，他只是听所有人说师兄和陛下是仇人。
林止道：“你告诉陆渊，如果他同意了，开采到的NE能源可以协议分给下城区。”
毕竟全联盟都用NE能源，如果这能源真的枯竭了，不仅仅是上城区，下城区也会因为运作问题而陷入困境。
而且……
林止看着那台蓝眼睛。
他让元帅或者蓝恒去找陆渊交涉，也许陆渊看在联盟军的面子上就会答应了呢？
反正肯定不能是他这个宿敌开口。
……
……
当夜幕降临后，下城区的酒吧便陆续开始营业。
陆渊的酒吧坐落在市中心，是最好的位置，霓虹灯与月亮一起点亮，整条街都因此热闹了起来。
酒吧里人来人往，散发着浓郁的酒气，几乎是一走进来就会被熏得晕乎，喧哗声更是足以把天花板都给掀翻。
陆渊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提着一大杯烈酒咕嘟咕嘟地喝，他喜欢的是烈酒，大口喝下后浑身都热辣辣那种，而不是什么劣质微醺红酒。
这样才带劲儿嘛。
皇城的Omega真没品。
酒吧角落的老旧电视机在播放林止登基的记者会。
这场记者会比之前那个正式多了，持续了好几个小时，问了不少问题，其中自然包括……
[陛下登基后针对下城区有什么政策呢？]
[联盟军是否会讨伐下城区？我们听说元帅之前发布过演讲，呼吁上城区与下城区握手言和，但此番言论却被内阁激烈反对，陛下对此怎么看呢？]
陆渊眉头一挑，颇有兴致地看了过去。
电视机里的林止端庄高雅，神色疏离清淡，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他不咸不淡，四俩拨千斤道：“我会慎重考虑。”
“啧。”
陆渊翻了个白眼。
他隔着屏幕，看了这张虚伪的脸看了七年，这七年里林止一年比一年长得更成熟，神态和捏造的形象却是永远不变。
陆渊实在很想把这层皮撕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最近林止推给他的Omega更是让他蠢蠢欲动，心痒难耐，仿佛终于在这层皮找到了一个破绽。
可惜这个破绽也不是那么地破绽。
“老大……”
黑影蹲在陆渊身侧，巴巴道：“您不会真的要去上城区打工吧？”
“你怎么说话的？啊？”陆渊一个挥拳往黑影头上抡去。
“那老大是不答应了？”黑影小声蛐蛐，“上城区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以前是怎么对老大的，我才不希望老大回去帮助他们……”
陆渊哭笑不得，“这帮的又不是上城区，NE能源你以为我们不用？”
下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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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城区一样也得在星空中寻找NE资源，但下城区的资金和人手没有皇城那么稳定，因此建造的星空能源站没有皇城多。
如果这次能借助皇城建立能源站，并从中获利，那下城区确实是血赚的。
陆渊看到蓝恒和老师的消息时都愣了愣。
林止有那么好心？
这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黑影一愣，他了解老大，一般老大这么说，说明已经九成九要去了。
“那老大是答应了……？”
“没有。”陆渊冷哼。
黑夜：“？”
啊咧？
陆渊话锋一转，抱胸道：“这分明是林止的主意，但是他却不亲口邀请我，怎么？是拉不下面子吗？”
黑影：“……”
陆渊挑眉，“除非林止开口求我去，不然休想。”
黑夜：“…………”
……
……
皇城。
林止的府邸林木山水环绕，在皇城一隅，闹中取静。
夜深了，林止准备休息。
忙碌了一天，他终于可以获得片刻的宁静与放松，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陆渊的衣服。
林止的衣服全都是上等的材料，陆渊那白衬衫的布料贴着皮肤时让林止觉得很不舒服，太粗糙了。
因此林止回家后便换回自己的睡衣，然后……抱着陆渊的衣服窝在被窝里。
白衬衫被他抱得皱巴巴的，就在林止准备熄灯之时，他收到了蓝恒的消息。
蓝恒：[陆渊拒绝了/擦汗/]
蓝恒：[怎么办呢？]
啊……？
林止皱了皱眉头。
他本以为陆渊看在能源的份上会答应，而且又不是他本人邀请，也没哪膈应到陆渊啊？
林止向来认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或事是利益无法驱动的，如果有，那就是还不够。
比如屁颠颠来给他标记的陆渊，不就是为了钱吗？
难道是这次合作给予下城区的利益还不够？
又或者陆渊别有所图？
林止抱着衣服，总觉得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止想了好片刻，最终决定……
L：[在吗？]
——用小号试探。
和上次一样，陆渊很快回复。
陆渊：[怎么，来给衣服五星好评了？]
L：[嗯。]
陆渊：[嗯是什么意思？是好用还是不好用呢，得亲口说啊，不然下次我怎么还知道要不要给你寄？]
L：[/用户向您转账十万/]
陆渊：[……]
陆渊：[/用户已接受十万转账/]
林止心底翻白眼，有钱能使陆渊推磨。
陆渊：[小少爷今晚上心情这么好？又来问候又给送钱的，怎么那么闲，今天林止登基，你不得穿着我的衣服和他彻夜狂欢？]
林止闭眸，感觉眼球脏了。
算了，算了。
也总该习惯了。
L：[他不在，他在处理NE能源的公务。]
陆渊：[哦？他是真把你抛弃了吗？这大好夜色也不和你一起？]
L：[也许是因为陆先生不愿意答应成为顾问，他在烦恼吧。]
林止习惯性地单枪直入。
L：[陆先生为什么拒绝了呢？]
然后才想起这样是不是不好，语气太冲了，不像个娇软Omega，于是……
L：[^v^]
补上。
这三条消息发出去后，对面却沉默了许久。
林止抱着终端和衣服等啊等的，等得昏昏欲睡。
自从被下药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晚这样放松了。
林止只以为这衣服就是对抗依赖症的药物，所以他才能这么舒服。但其实是因为伴侣的信息素能带给Omega满满的安全感，因此卸下所有的林止自然觉得放松，并开始瞌睡。
林止握着终端头一点一点的，最终头垂下匍匐在床上，几乎要睡过去了。
下一刻信息提示音惊醒了他。
陆渊：[哈，林止还真是个能人。]
嗯……？
林止从半梦半醒中揉了揉眼睛撑起身，仔细一看……这什么意思？
陆渊：[是林止让你来游说我的吧？都被始乱终弃了还要帮他。恋爱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知道吗小Omega？]
陆渊语气半真半假。
L：[你很讨厌他吗？你是了故意找茬让他困扰，所以才不答应？]
陆渊：[什么讨厌不讨厌的，我对你倒是很喜欢啊。]
这话虚假得林止不住冷嗤。
陆渊：[这样，你彻底离开他，我就答应怎么样？]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