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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拜师(3)

作者:二月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廊之后,袁敞穿素雅青衫,立在低檐下不苟言笑的模样,完全符合容芝对古代文人雅士的想象,只是,与他站在一起的袁夫人世俗气多了些,却也更为有趣。


    “快来快来!”袁夫人冲容芝母子俩招手。


    容芝牵着游乘,到底走不快。孩子身子不适,脚步未免虚浮,刚踏上石阶,还没来得及给袁敞行礼,一脑袋栽倒在袁敞脚边。


    “哥儿这是怎么了?”袁夫人抱起孩子,揉揉他的小脸。


    游乘拨浪鼓似的摇头,“乘儿没事的,乘儿可以!”说着他下地,要给袁敞行礼,却被袁敞的胳膊拦住。


    袁敞竟直接将游乘抱起来,“虚礼免了吧!”


    又回头对容芝说;“孩子先交给我,我与他详谈?”


    容芝点头:“自然,先生自便。”


    游乘趴在袁敞,皱着稚气的眉,容芝挥了挥手,他才转过了身去。


    等在正堂时,容芝喝了两壶茶,吃了两回糕果,仍不见游乘出来。


    倒是门房来传,说门前有游家丫鬟找。


    买药的人回来了,容芝仓皇起身,“袁夫人先坐,妾身去看看。”


    阿桔还是扮男装,与虞次站在一处,见容芝出府门,赶紧奉上药瓮,“按医嘱,我已用沸水冲泡好,让乘哥儿服下即可。”


    可是怎么送进去?


    容芝是女眷,身份不便,虞次又是练家子,唯恐一句不对冲撞袁敞。正当为难,她从回廊经过,听见几个孩童在小花园打闹,望过去,石桌边还坐着个安安静静的小人。


    “那不是刚才的小公子么?”阿桔眼尖认出来。


    容芝介绍说,“他是都察院左御史刘家的嫡幼子,刘与之。”


    与此同时,回廊那边笑声不迭。


    “你们知道么?今日来见先生的小子,是游家人,还是个庶孙。”


    “难怪!听说他一见先生就行了趴伏大礼!哈哈哈——”


    “炒盐豆(1)一样!”


    小儿们的嬉笑落在耳中,阿桔狠狠捏拳,虞次要提刀上去。


    容芝只说,“看,有人出面了。”


    但见刘与之起了身,一个回手,书册正中为首起哄的小儿面门。


    那孩子吓哭,捂脸后退,大喊:“师娘快来!刘与之他又以大欺小!”


    被唤作师娘的袁夫人此刻在正堂瞌睡打盹,没能赶来主持公道。


    刘与之瞪那撒泼小儿,“给我把书捡回来。”


    小儿乖乖照做,嘴上不服,“刘与之你就会仗势欺人!等哪天你爹倒台,看谁还惯你!”


    刘与之接过书继续翻,对这番挑衅充耳不闻。


    阿桔不由笑出声,引得刘与之抬头看了过来。


    对视之下,容芝浅浅作揖,“见过刘小公子。”


    刘与之收起书册走到容芝面前,六岁的孩子还不及她肩高,同样作揖,“见过夫人,您这药……可是给游乘的?”


    容芝说,“不知,公子方不方便代劳?”


    刘与之将书别在了腰后,“您客气,当然可以。”


    望着他进里间的背影,阿桔忽然说:“夫人,这院里的小孩都不简单,刘与之会不会把药扔了?”


    容芝颇有把握,“他不会的。”原著中,刘与之和游乘在乡试第一场相识,此后多年,二人一同入仕,至死都是挚友。


    阿桔仍不放心,“可他爹刘钦是咱家侯爷的死敌,谁知这小子是不是阴奉阳违?”


    虞次拱手,“需要我跟上看看吗?”


    容芝说,“不必,一罐子药罢了,正好也探探这孩子的心。再则,今日由刘与之送药给乘哥儿,日后乘哥儿在此就不会受欺负了。”


    “原来!”阿桔和虞次相视而笑,目光一触即离。


    主仆三人回去正堂等。


    过不多时,刘与之过来给袁夫人行礼,再到容芝面前回话,“药送到了。”


    容芝问:“他还好么?”


    刘与之答:“先生的问题,他都答得上来,先生应是满意他的。”


    容芝起身,“今日多谢小公子。”


    刘与之还欲说什么,看向里间门的目光一滞,果然,游乘由袁敞抱着走出来。


    “先生劳累了!”容芝示意虞次上前接过游乘。


    孩子喝了药,面色不似刚才那样惨白,小声喊道,“大伯母。”


    容芝摸摸孩子的脸,便听袁敞大笑起来。


    袁敞捋着胡须,“夫人对这侄子,倒是有心,不过,往后怕还要麻烦夫人,为你侄子准备一份束脩。”


    容芝说,“束脩?妾身带了,带了。”忙把钱袋子送上。


    打盹的袁夫人醒了,见此上来推辞,“哪能要你的钱?”


    袁敞也笑道:“我家夫人所言极是,关于昨夜之事……多亏有你。”


    家丑不可外扬,点到即止。容芝心领神会,与袁夫人交换一个笑脸。


    袁夫人吩咐泡壶新茶。由容芝倒茶,再由游乘端茶敬给袁敞,这拜师礼便成了。


    游乘刚从地上起来,有门房小厮来报,说:“游家媳妇求见。”


    还能是谁。


    容芝对游乘招手,把孩子牵在手里,这才察觉到他在发抖。怕自家母亲怕成这样,也算稀世罕见了。


    “哥儿,大伯母在,不怕,”容芝抱紧游乘,看向上首的袁敞夫妻。


    先生摆摆手回了里间,留下袁夫人回那门房小厮,“谁缺她那一千两么?就跟她说,她求的事,没机会。”


    游怜山的双环玉找不见了。


    一回东园,就有丫鬟慌里慌张给容芝跪下。


    容芝到枕边,说我放在这底下的。可是掀开找,也压根没有。


    “会不会掉在床下?底下有暗格吗?”阿桔举着烛台,伸手进去扒拉。


    游怜山进门的时候,看到主仆俩趴在地上,便问在找什么。容芝拍拍阿桔,两人一同起了身。容芝说阿桔脸上脏了快去洗洗,阿桔赶紧给游怜山福完礼,一溜烟消失在门口。


    容芝这才打量起游怜山的新官服,以及游怜山含笑的面色。虽说工部员外郎比钦天监监正的品级低了半阶,但游怜山是当作赚了的。


    “你在找它吧?”游怜山掏出他的双环玉。


    乌龙闹大了,东西在主人身上,还轮得着她惦记下落?


    容芝一阵面羞,狡辩道,“它是你的,我找它做什么?”


    此事轻轻翻过去,游怜山自己倒水喝,说道:“那坍塌案有新进展。”


    容芝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怎么呢?”


    游怜山叹了一声,“据说,刑部拿到新的贪墨信证,礼部左侍郎……要被处死了。”


    容芝脑中空了一瞬,“新的信证?”


    游怜山放下茶杯,“嗯”了声。


    阿桔又进来,端了一盆热水,拿起帕巾,请容芝净手净面。


    容芝沉默着,慢慢洗了手,说让阿桔先出去,她困了。


    余哥儿在床上嚎了一嗓子,容芝回神,脱鞋躺下来,拍着余哥儿的背,闭起眼睛。


    黑暗中,她听阿桔问游怜山,“大爷睡榻?”


    游怜山说,“哦,最近我腰不舒服,就喜欢睡硬榻。”


    没一会,屋门关上,没了动静。


    长夜漫漫,容芝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游怜山的那句——刑部拿到新证据礼部左侍郎要被处死了。她还想起卖给袁家的五进大宅子,这才刚办完手续,案子就爆出新证据……很难不让她怀疑,这些证据和工部尚书谢家的宅子没关系。


    隔天,游怜山早早离家去了工部衙门。


    容芝抱着游余,再拿上游怜山批注的书局账目,也出了门。


    在府门前,阿桔抱走容芝,说游乘已经在马车里了。


    容芝正要上车,碰上周氏从府门里出来。


    周氏抱着一口妆匣,低头走路,连声叹气。


    身旁的丫鬟问周氏:“这些,夫人都要卖?”


    周氏没抬头,“当然要卖,我绝不能让容芝赢过我,也绝不能让二爷丢脸。我的乘哥儿啊……呜呜——”


    阿桔皱起眉,“怎么还哭上了?”


    容芝按住阿桔,上前叫了声“二弟妹”。


    周氏的眼下黑青比前几日更明显,“大嫂又要去书局?”


    容芝看看手上的账本,说,“你大哥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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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提了几条建议,或许来年书局要重新部署,我今日找老周掌柜商量一下。”


    周氏点点头,“那大嫂慢走。”


    容芝愣在原地,看周氏上了马车,心中竟有一丝难过。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阿桔的话拉回容芝的思绪。


    容芝握紧手中的账本,“你说的对。”


    将游乘送去袁府,再回书局与老周简单沟通。老周是懂生意的人,能看懂游怜山的账本批注,许诺尽快理出新一年的计划。


    “你慢慢来,”容芝叮嘱老周,看见那账本的时候便感到心痛。


    礼部左侍郎快死了。


    事情到此,她必须去千家胡同找到尔惑问清楚,买卖宅子的背后是否真如她所想,有什么不可见光的交易。而她自己,是否成了尔惑这盘棋上的棋子?


    虞次说马夫喝酒睡着了,由他帮夫人赶车。


    容芝瞧着他,猜到他是游怜山安插的眼线,但游怜山应没坏心。


    “那就麻烦你。”


    “夫人客气。”


    一行人到千家胡同口,当头的茶庄门前有几面招幌,迎风更显破烂。


    而它旁边的另一家铺子更是冷冷清清,几乎半关着门。


    虞次望着门店名,问道,“夫人来此见谁?男的,女的?”


    阿桔闻言兜头给他一拳,“主人家的事,能打听吗?你是大爷身边的人,竟不懂规矩?”


    虞次立刻赔礼,“谢阿桔提醒,我不问了。”


    一番闹腾,容芝抱着游余,推门进去。


    虞次也要跟着进,被阿桔拉住,她又瞪了他一眼。


    虞次只好停住,对前面的容芝道,“夫人小心,我与阿桔姑娘在门外等,您有事就喊!”


    容芝没回头,她知道自己很安全,因为她对尔惑还有利用价值。


    这间房牙行的店前不大,除了正脸柜台,两侧各有一桌四椅,再往后,是一道深色的门帘,不透光。


    门帘后,命生走出来,拱手说:“尔惑先生在等夫人。”


    她随这剑士去后间,显出另一番宽阔天地,山水桥亭俱全。


    尔惑坐在亭下,抚琴,还戴着半张银面具。


    见容芝进来,尔惑给容芝倒了茶,“大夫人。”


    容芝看也没看,开门见山问他:“工部尚书谢家的宅子藏有礼部贪墨的证据?所以,你着急送宅给袁家,把搜出的书信变成刑部袁至诚的刀,扎在礼部左侍郎的身上?”


    尔惑握着茶杯的指节微白,顿了顿说:“夫人聪明。”


    倏地,容芝感到脸发烫。


    她把房牙腰牌砸在桌上,“所以,你在利用我?”


    尔惑看了眼腰牌,翻到正面,露出“谷之”二字,笑道:“可是,袁敞收你家孩子为学生,夫人得到了想要的,怎么能说是利用?”


    容芝推开那腰牌,它直直飞向尔惑的面具,相撞时,哐啷一声脆响。


    她撑着桌沿站起,“……我早该想到!先生手眼通天,宁愿自己赔银也要把宅送给袁家,背后又怎会没有勾当?不错,我是得了我要的,可也因为此事,我家乘哥儿被人喂桃花粥,腹泻不止,差点误了昨日与袁敞的见面!现在我变成众矢之的,被人记恨,你却安然躲在面具后,吃茶、抚琴?”


    话音落下,尔惑看向她,不答反问:“谁记恨你?”


    容芝说:“礼部尚书、内阁首辅,李经章。”


    尔惑靠在椅上,片刻才喃道,“……不可能。对付你这小人物,何至于他亲自出手。”


    一句话刺到容芝的痛,她怒道:“对,我就是小人物!李经章不用亲自出手,出手的是他的嫡长女李襄,我侯府的三弟妹!”


    这下尔惑终是了然,喝了口茶,“她啊。”


    容芝看不得他的不在乎,“为何你这副表情?”


    尔惑只笑,“若是她出手,便不是李经章的主意。夫人自己想想,那李经章能做到首辅,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若那碗桃花粥非李经章的授意,是誰指使三房李襄,对游乘下手?


    正当容芝疑惑,尔惑说:“大夫人不妨静等?这次没成,必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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