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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跟踪

作者:野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罪证已除,叶子玫无声汇入客厅中。


    此时话题已然转到秦双身上。


    “……知名音乐人,音乐类节目制片人,年薪百万啊百万,这还不包括其它收入呢!”


    万珠莲拿着手机,将女儿搜索后发来的讯息大声朗读,一遍照读不够,还要逐字逐句分析其代表含义。


    所有人围坐那张沙发,时不时抬头看眼秦双仿佛对照,网络专程介绍的人,竟当真坐在他们眼前,一双老人神色变幻,大概心中纠结,喜她出众,恶她出众。


    这样场面,秦双竟也能忍。


    叶子玫坐在第三角落,侧看过去,秦双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翘着腿支着头,原来正神游天外。


    她这才敢多看几眼。


    秦双实在好看。


    全身上下,每个轮廓线条都是天赋,昨日飒爽英气,今日文艺不羁。


    丝巾乖乖垂在她锁骨,耳朵手腕上,看似随意,实则相呼应的金银配饰发着细碎光芒,半点不俗气。


    她不曾戴戒指,搭在沙发上的手指,光洁修长,甲床很长,修得很短——


    ——秦双突然换了动作,从左边歪到右边,右手支头。


    叶子玫不能再看,眼前回现的,却是那右手臂,因发力而鼓起的肌肉线条,当真完美适配如今的秦双。


    耳旁人物百科分析还未完,十年,当初那女孩竟有如此成就,意外又不意外,只是没料到,她不再主唱,反而走入幕后。


    过去三年,她犹豫过是否搜索秦双近况,最终还是作罢,结果为功成名就或者泯然众人,都会叫她神伤。


    不过说来可笑,那之后她曾突然莫名担忧,秦双还活着吗?夜深床上,想象着旧情人会死甚至已经不在,眼眶立刻湿润心脏纠疼不已,只好连说不会不会,简直神经错乱......


    强行放下亦是放下,可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现在被人逼到跟前打破,无论她如何调整,注定要失败。


    眼见公婆终于确定态度,言语间开始畅想小家庭之未来,叶子玫再坐不住,无声走开。


    她上二楼拿了手提包,整理仪表,带上车钥匙,踏出房门,秦双刚好拾级而上。


    分明宽敞的楼道,突然就逼仄起来。


    叶子玫微微侧身,站定,垂眸,一副等客人先过的姿态,身后是两道开了半扇的大窗,大片阳光倾泻在她发顶,模糊了五官神情,玫红衣裙裹紧她玉白躯体,静悄悄如一尊塑像。


    诡异又惊人的美。


    秦双闯了进去,看清她波澜不惊的脸。


    “出去?”她挑眉问得随意,人却拦在对方身前,不好好回答,就不给走。


    叶子玫暗自紧了紧包袋,不咸不淡应她:“是啊。”


    “去约会啊?”语气就像调侃缺了边旁,说不上幽默轻松,也谈不上嘲弄讥讽,想象所导致的酸涩烦躁,全被秦双压进心里。


    “不关你事。”叶子玫绕过她,匆匆下楼。


    没有否认,在秦双这,便有一半几率是默认。


    秦双站在敞开的半扇窗前,看见不曾去过的民宿右侧,一辆黑色沃尔沃从车库出来,经过她的宝马XM,再慢慢开上主路,车速始终不快。


    她想过的,她已算功成名就,再不是当初单薄求怜爱的“孩子”,姐姐再看她如今,会不会多生感慨乃至一丝后悔?


    用金钱外物打脸旧情人,真是可笑又无奈的选择,毕竟,叶子玫根本不缺。


    秦双曾经就幻想,叶子玫被人抛弃,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一朝偶遇之下,她抱住自己大腿哀哭后悔。


    那天还下着雨,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骂也不走,如何都不走,既已遭到报应了,便也只好原谅,从此金屋藏娇日日黏缠一起......


    简直有病。


    简直有病!


    秦双开始来回踏步,一时手抱胸前,一时叉在腰间,最后,她迅速打开房门,捞起门边车钥匙,在一楼扔下一句“附近看看”,驱车追了上去。


    .


    破晓——心理咨询。


    叶子玫推开门,里面人站起身:“叶女士,好久不见。”


    从大门装饰、前台接待,到这间咨询室的格局布置,一切丝毫未变,处处温馨包容,令人恍如昨日。


    她捏着门把手,迟迟没有下一步。


    苏医生也不催促,只是径自泡茶,轻轻放在茶几上,转身等她来。


    叶子玫到底是进来坐下了。


    时光仿佛交错,熟悉的感觉涌灌全身,她与无数过去重叠,她们一起坐下来,身心逐渐放松。


    她曾是一株花草,在此接受光合作用,现在也是。


    茶香正四溢,沙发很柔软,光线亦恰当,苏茴医生的语调一如从前,轻轻柔柔,令人放下一切戒备。


    正如她常常强调的那句,聊天本身就是治愈。


    “三年了,你看起来各方面状态都不错。”她推动茶杯,语气欣慰。


    叶子玫笑笑:“以前是太瘦,现在却开始担心变胖,我想,我应该做些抗阻训练了。”


    “是了,该多吃,再多练,增肌才是抗衰最佳方式......”


    二人就“女人上到一定年龄后会产生的小烦恼”聊了一阵,复又沉默。


    叶子玫端起茶抿了一口,手仍悬在半空,她道:“那个人,出现了。”


    “哦?你一直不肯谈的那个人吗?”苏医生诧异。


    “是。”


    “那这次,可以谈谈吗?”


    苏医生接走叶子玫手中茶杯,直视她迷茫眼睛,语气坚定:“不要怕,不会再有人为此惩罚你。”


    “提起她,想起她,甚至哪怕依然爱她,都是没有错,且被允许的事。”


    “你要允许你自己。”


    叶子玫眨眼,滑落一滴泪,又咸又涩。


    “恐怕……还是不可以。”


    不被允许的。


    她艰难开口,想要从头说起,又茫然起来。


    过去在这个房间里,她说丈夫对她的怨、恨、爱,说自己对人生的惊、慌、恐,说郑嘉乐变得懂事,说她失去的孩子,反反复复说。


    唯独不肯谈秦双。


    曾经她是巴甫洛夫的狗,但凡起心动念,甚至竟敢开口,惩罚立刻降临。


    现在她以为她痊愈了,毕竟两日相处,抛开正常的心潮起伏,一切并无异常。


    于是她伸手续茶,捧起来放心口,为自己定神:“我和秦双在2015年认识。”


    无事发生。


    她便从头道来,因不久前才梦过,此刻记忆越发清晰,她说出每个细节,苏医生认真倾听,从不插话。


    说到趣处,她还笑了。


    双唇开开合合,声音仍在继续。


    可苏医生为何瞪大了眼睛?


    叶子玫低头。


    哦,是手中茶杯突然倾倒,迅速洇湿她胸口,擦擦就好了,茶杯又去了哪里?没找到......再抬头,整个世界扭曲异常。


    “叶女士!”


    苏医生猛站起身。


    .


    驱车两个多小时。


    秦双跟着叶子玫到达城内一处繁华地,可高大写字楼里,有酒店公司公寓……人如水滴入海,难以寻觅最终去向。


    秦双在写字楼外最近车位,苦等已有三个小时。


    等到华灯初上,等到心浮气躁,等到已成赌气。


    一开始,她想:“我又不爱她了,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听说她几乎不出门......反正有空!”


    一个小时后,她再次点燃一根烟:“就算她跟人约会,其实也很正常,谁会像我这样倒霉,没了半条命,还患上奇奇怪怪的约会呕吐症,只要起心动念,或和可能发展的对象独处一室,立刻便会想吐......”


    两个小时后,她将车窗开开关关:“她凭什么谈恋爱?非要谈,凭什么不是我!”


    开关动作戛然而止,她被自己冒出的念头惊得心脏乱跳,口干舌燥,难以呼吸。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怎么就不行呢?又不是没谈过。


    于是拨通朋友电话,如此这般一通后,对面狂轰滥炸、疯狂怒骂。


    就节选一段勉强能播的好了:


    “**!不是?秦双!你***清醒点!我真*了,说不好听点,她现在是你准婆婆,靠*!同时戏弄母子俩,就算你这狗没有***道德这***东西,也未免玩得太大!*****回北京吧!你***病大发了!”


    窗半开着散烟雾,车内电话正外放,路过的行人投来惊恐眼神,秦双面无表情掏出墨镜戴上,徐徐关窗——快不了。


    天黑了,一位红发司机戴上墨镜可能预备出发,出发前还面无表情静静听人骂街——疑似因此才出发,情况过分诡异,路人撒腿跑远......


    三个小时后,她挂断又一朋友来电,再三承诺她会听取劝告,早日做出决断,终于可以听歌活动手脚。


    她依然在等,并自我强调,这是因为结果很重要,重要到影响她后续计划安排。


    当初北京,骤然听到隔壁餐桌有人在喊“郑嘉乐”,她循声望去,一见便知,那是故人之子。


    叶子玫爱她的儿子,却不知如何爱好,曾经的开始,她总对自己诉说这些,还分享孩子照片日常。


    讲实话,她很无感,却又沉迷于叶子玫脸上更深母性光辉,不舍打断,妄想自己也被这样爱着,不管哪种爱,爱着就好,比没有好。


    于是被迫记住了这张脸,哪怕郑嘉乐如今脱胎换骨,不见半点阴郁,成为意气风发阳光开朗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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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都是因为母爱浇灌吧。


    她心中便萌生一个念头。


    好邪恶,以至于她在事业有成从善几年后,都有些不适应那样的自己了。


    不知经过多少自我调节,日日夜夜的处心积虑,她从拿到联系方式,到侵入对方生活,哄孩子一样将人哄到求婚,不顾前程抛下新节目,不顾几位朋友好心劝阻,最后来到这南方小城。


    她已经全部想好,留下,订婚或直接办酒皆可,她要用一场盛大的仪式羞辱郑家,揭露她与叶子玫过往。


    最后,她痛快淋漓退场,回到北京,答应下个追求者的试一试。


    复盘这两日,计划已完成大半,成果指日可待。


    可她为何越来越不期待?


    想到叶子玫在郑家人面前的憋屈顺从,她甚至犹豫起来。


    她也不容易吧,她会受不了吧,或者自己该尝试它法……


    换了一曲歌,点燃一支烟,手指不耐烦敲击着方向盘,正值下班高峰,写字楼外人流不息,秦双盯到眼角发酸。


    直到某个瞬间,她瞪大眼睛,同时坐直身体。


    她看见叶子玫和一个女人并肩出来,二人拥抱告别。


    叶子玫换了一条黑裙,披散着长发。


    她何来的不容易。


    她为什么换了裙子。


    她怎么能粉面含春眼带笑意,刚相拥过的女人还抚摸她肩。


    一切清楚映入眼帘。


    后视镜亦照出秦双此刻模样。


    咬牙切齿、妒火中烧。


    .


    已是九点。


    叶子玫停好车,将路上买来的供果香灯这些搁在合适地方,轻声上楼。


    本应该开灯,但她不想惊动任何人。


    于是在房门外,她费了一些功夫摸索钥匙,插进去,未等开,身后有人精准握住她手腕,将她反身一带,后背撞上房门。


    在她惊呼出声之前,月光照出秦双冰冷的脸。


    “你干什么?”


    “干你。”


    秦双说完,拧开钥匙,推着人往里,又将门从内反锁。


    叶子玫一直挣扎,不过是原地转圈。


    秦双被她拍了几下,只当按摩,她单手拆卸脖上丝巾,几下缠上叶子玫双手,想要将之束缚身后。


    过程里,二人身躯紧贴,变相缠斗,难分胜负,直至捆绑成功。


    阳台有一盏夜灯,勉强照亮屋内局势。


    此时,叶子玫双手被缚,面朝秦双,发丝凌乱,胸腔起伏,她警告:“你再胡闹,我真的生气了!”


    “所以其实之前,你并不真的气我。”


    秦双这样讲完,她略一低头,狠狠吻住了叶子玫。


    趁她口齿微张,侵入进去,翻江搅海。


    下一秒,舌头就被叶子玫咬住。


    可叶子玫不忍心咬下去。


    被咬,多么疼。


    秦双竟也停住了,突然安安静静。


    于是场面尴尬,竟成叶子玫主动含住秦双。


    她猛然后缩,呸了一口:“你无耻!”


    尤嫌不够:“下流!”


    “有病!”


    秦双咧嘴笑了,眼睛很亮,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她伸手,动作很慢,怜爱拂过叶子玫热烫脸颊。


    问:“你后来,又交往了女人吗?”


    ——你现在,在和谁交往吗?


    ——即便有,没关系,我已决定改变计划,大不了,再抢你一次。


    恢复镇定的叶子玫眼神却变冷:“昨晚信誓旦旦,演技堪拿奥斯卡,才第二天你就暴露,连三天都坚持不住吗?”


    像下定某种决心,她愈发坚定:


    “玩弄我的儿子,企图报复多年前被你引诱的我,而我不过是回去原地,嘉乐更不过是单纯好骗。”


    “我们何错之有呢。”


    她口吐利刃:


    “被你缠上,真是无妄之灾。”


    半明半暗间,秦双面上仅有的一点血色瞬间褪去。


    她人也跟着后退几步。


    几秒死寂后,她冷笑,唇角勾出无情弧度,预示着她将要说出怎样伤人的话。


    她就是这样,不甘示弱,势必反击。


    眼睛里燃着火,她上前捧住叶子玫的脸,仔细端详,眼神讽刺。


    “你无辜?你清白?有夫有子的人是你,自诩阅历无数的也是你,自欺欺人和女人就不算出轨的还是你,无耻下流有病的,全是你!”


    “呵,我不过勾勾手指,你就高潮。”


    “我才多大啊,姐姐。”


    “我能懂什么呢?”


    “还不是你手把手教我。”


    “不要再说了!”叶子玫大喊。


    “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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