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萤握紧手串,深深呼吸。
她尝试着向天空迈步,接近天幕之上两个世界的连接处。
一步,两步……
她好像真的可以像踏上台阶那样,一级级往上。
只不过那台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全凭她的想象和脚步丈量。
她脚步越来越快,从一步一台阶,变成一步两三阶。在心跳如擂鼓声中,她忍不住朝脚下看了一眼。
好高。
人的恐惧可能是惯性的。
这一看,让她有种失重的眩晕感,忍不住停下脚步。
地面上高大的树木已经变成了圆圆的小西蓝花,她的脚下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可以支撑她的东西。
四周没有任何着力点,就像溺水那样让人恐惧。
但姜萤没再迟疑,只朝着遥远的的天空更加用力地迈出了脚步。
这一次,甚至连看不见的台阶也没有了,她不知道自己踩在哪里,但或许踩在哪里都不重要。
无数的风和气流卷起她的发丝。
她的手慢慢从手串上放开,张开手迎着风,奔跑起来。
风声呼啸,山石坠落。
她明明没有再握住手串,墟晶却似乎在冥冥之中和她的心贴得更近,陪着她跃进天空。
近了,更近了。
姜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个世界的边缘,她手里酝酿着一团光球,目标直指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她也不知道这样蓄起光球的招式从哪里而来,谁也没有教过她,她就是觉得……
该这样做而已。
“轰隆!”
就在这时,云层里一座尖锐的陡峭高山突然斜斜地插了过来,差点把她捅个对穿。
姜萤后退,躲开锐利的山尖,抬手撑住朝她压过来的山。
但是山太重了,它似乎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人类压倒,让她再生不出半分试图拯救天地的妄心。
一座,两座,三座……
层层叠叠的山峦毫不在意自己在以大欺小,要把她镇压。
“噗!”
重压之下,姜萤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挤成了一团,口鼻里涌出血液。
她的心脏又重又痛,之前在五行阵里救玉狮时的痛感不但没有减轻,此刻更是感觉胸口里跳动的已经不是血肉,而是颗熟透的烂番茄。
轻轻一挤,就要爆炸。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吗?!”
“我才不会怕!”
姜萤大声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对话,或许是无常的命运,或许是她一直以来的自卑和怯懦。
直到她真的要失去孟延祈了,她才意识到,他对她的珍贵。
“我才……不怕你!”
她用尽全力去推,竟然真的把那些不可动摇的大山推得晃了一晃。
恐惧,迟疑,懦弱。
每一座山被她狠狠推开,她心里的某种情绪就消去一些。
原来它们从来都不是不可撼动的。
心念一转,高山也不过是土丘。
姜萤手上的光球越来越亮,像一颗巨大的萤火虫,又像一团圆圆的月亮。
“轰隆!”
山压不倒她,雷来了。
紫色的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空,击打在她脚尖前的一公分处,似乎在强烈警告着她不要靠近。
但姜萤没有停顿。
当她决定跑起来,她就不再惧怕前面阻挡她的东西了。
“你给我——”
“回去!”
姜萤用尽全力抛出手心的光球。
“咻——”
光球在空中猛然涨大,狠狠击打在两个世界的交接处,“砰!”
随着一声巨响,交界处红色的符文像被击破的水晶玻璃,出现了细细的裂纹。
“砰砰砰——”
姜萤又抬手放出许多个光球。
光球们前赴后继地击打在符文之上,交界处的裂纹越来越大——
在剧烈的轰然声里,五行阵碎了。
五行阵碎裂之后,两个世界犹如两艘巨大的航母,立刻在某种高亢的轰鸣声中渐渐分开彼此纠缠的肉身,恢复成两条平行的线。
姜萤在坠落。
阵法碎裂的瞬间,她就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下了天空。
她的手串上布满了裂纹,灰败得不成样子,再没有一丝多余的能量能让她使用。
世界好安静。
碎石和乱流把她的脸划开细小的口子,但她感觉不到痛了,只能看着自己的血液往天空上飘去。
她要死了吗?
姜萤不知道。
她的心脏已经从熟透的烂番茄进化成了番茄酱,东一团,西一团,破碎得不成样子。
她闭上了眼睛。
在无止境的的下坠里,熟悉的黑红色灵力先缠上她的腰,然后,有人环住了她,把手放在她的心口。
不用睁眼,她也知道是谁。
感受到胸前孟延祈手掌传来的热量,姜萤终于像是活过来一样,吐出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这样算是对女生的骚扰?”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在这样的关头还能讲出冷笑话。
“姜萤,你又救了我一次。”
孟延祈明明只剩一只手臂,却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紧紧地环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永远禁锢在他怀里那样,“我都快数不请你救了我多少次。”
“抬抬手的小事而已,殿下不用客气。”
姜萤弯了弯眼睛。
说话的间隙,她和孟延祈已经慢慢落到地面。
在身体缓缓接触到柔软草地的一瞬间,她感觉更疼了,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孟延祈的脸。
“孟延祈,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在想,你的脸摸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人家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但我居然在偷偷惦记老虎的脸。”
她被孟延祈环在怀里,指尖一路描摹他的脸:“嗯……眼眶骨高高的,鼻子也高高的。”
“你的睫毛怎么那么硬,一点也不好摸。”她还挑剔了起来,“我以为它会是软的。”
摸着摸着,她感觉指尖变得湿润。
于是她更用力地笑了起来,“孟延祈,不,殿下,我这能不能算护驾有功?如果能算的话,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如果你会那种让人遗忘的法术,能不能让我爸妈把我忘了?”
她小小声道,“我看的魔法电影里就是这样演的,忘记了,就不会难过了。”
“笨蛋,笨到无可救药的笨蛋。”
孟延祈像是在生气,眼睛却红得不可救药。
他说,“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孟延祈,我好累啊。”
姜萤喃喃道,“我想休息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她慢慢闭起了眼睛。
她没有听到孟延祈的回答,却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孟延祈的手传到她的心口。
暖暖的,像冬天壁炉旁热乎乎的蜂蜜水。
那些暖流把她的心包裹起来,好像就不再破碎,不再痛了。
“啪嗒。”
有一滴眼泪掉在她的脸上。
“……孟延祈?”
姜萤努力地睁眼,看见黑红色的灵光汇集到她的心间。
“咚咚,咚咚。”
她的心脏再一次跳动起来。
它越跳越有力,像森林里上跳跃的鹿。
但与之相反的,是孟延祈逐渐开始变得透明。
“怎么会这样?”
姜萤慌了,“我不要你救我!你快住手!”
“傻瓜,五行阵一定会吞噬六个祭品,这是无法更改的。”
孟延祈浅笑道,“我们两个一起死,也太不划算了。”
五行祭祀原本的祭品之一是杜小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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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注定要死的。
但玉狮甘愿为他牺牲,而姜萤又救了玉狮。
死亡诅咒就这么在他们身上击鼓传花。
但游戏结束的时候,花一定会落入某个人怀里,没有办法躲开。
孟延祈知道总有一个人会死,所以他接过了那朵花。
但他没有意料到,姜萤还会回来救他。
或许他该想到的。
毕竟她看起来很胆小,却好像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姜萤,灵墟大陆是假的。”
孟延祈说,“这只是你的一场梦而已。”
他的手指轻触姜萤的发梢,又回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那时候姜萤也是这样,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他,像个强装镇定的小动物。
她害怕他,讨厌他。
他知道的。
他只是没由来地觉得自己好像等了她很久,就像几千几百年那样漫长,所以想要捉弄她,顺一顺自己那颗看见她就七上八下的心。
只不过捉弄到后来,就只想看见她笑,不想看见她哭。
他曾经觉得姜萤像蒲公英。
白白的,圆圆的,脆弱到风一吹就轻轻地飘走了。
可她好像不是蒲公英。
她总是一次次地伸出手,涉过山,越过海来拯救他。
有她在,他好像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姜萤,“不要喜欢我了,我也是假的。”
颤抖着,孟延祈低声道。
“你才不是假的!”
姜萤泪如雨下,“我可以救你的,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她胡乱地摸着手串,试图再得到些力量。
“姜萤,我之前说,我烧了你的家,要千倍百倍地赔给你。”
孟延祈按住姜萤的手,把一颗鲜红的宝石放进她手里。
宝石璀璨,在黯淡的天地间耀眼极了。
“这颗鸽血红的宝石我试过了,不论我离开多远,它都不会变成石头。”
“我可能……”
“只能赔你这个了。”
“我不要!”姜萤说,“你说千倍百倍地赔我,这一颗石头就想把我打发了吗?如果你不活着,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那就不要原谅我。”
孟延祈笑着,小小的酒窝又在他脸颊上开出花。
但那花好像沾了些不舍的意味,“我好像会那个可以让人遗忘的魔法,可我害怕。”
他说,“姜萤,我害怕你忘记我。”
“如果你死了,我就立刻忘了你,然后和你讨厌的林槐禹表白!”
姜萤简直是在尖叫。
“这样……也好。”
孟延祈唇边的花一颤,然后绽得更开,“忘了我,也很好。”
“你会幸福的,姜萤。”他说,“会比所有人都幸福。”
孟延祈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也越来越淡。
当太阳终于从乌云后探出第一缕光芒,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
“不要!”
姜萤的尖啸划破天空,像失去眷侣的飞鸟,再啼不出声。
“不会的……不会的……”
她像发了疯似地四处翻找,企图在周围倒塌的乱石大树里找到孟延祈的踪迹。
“姜姜……”
虽然被姜萤推出几公里去,但薛可心和杜小兆依旧回来了。
他们已经赶到了一小会儿,但一直没有上前打扰。
直到姜萤独自一人溃不成声,薛可心才靠近她,“别找了,小孟哥不在那里。”
“对,对,他不在那里。”
姜萤像是抓到救命稻草那样,猛然拽住薛可心的手,“他还在灵墟大陆,等着我去救他!”
“他还在的!”
她的眼睛倏然亮了,“我要回去,我要回游戏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