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周一。
这个让姜萤深恶痛绝的日子,唯独这一次让人望眼欲穿。
一到九点,她就迫不及待打开了和42的对话框。
“亲,解决了吗?”
姜萤的手指在键盘上吭哧有力地敲击着:“那东西能收回去了吗?”
“亲亲,还不行哦。”
42这次倒是没有再沉默,却没放好屁:“上周游戏因不明原因升级失败,还需要您再耐心等待一周。造成您的不便,我们很抱歉呢。^-^”
“嘎吱!”
姜萤的铅笔发出哀嚎,在她掌心断成两截。
这熟悉的托词。
熟悉的幺蛾子。
“亲,我们保证,下周一定为您解决呢。”42号言辞恳切。
“呵。”
姜萤忍不住狞笑,起了杀心:“保证有用的话,要12315做什么?”
作为一个窝囊的消费者,她也是有底线的!
“亲,别举报啊,有事好商量。”
“作为补偿,给您寄一套霆玉的限量手办怎么样?”42说。
珍藏手办吗……
屏幕这头的姜萤打字的手顿了一顿。
“还有全套抱枕!”
或许是感觉有戏,42加大诱惑。
……
降低一点点底线,好像也不是不行。
姜萤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亲,比如我把光盘或者把其他的什么东西寄回去,是不是会更好地解决问题呢?”
“不啊。”
42很警惕:“难道您想退款吗?我们不接受的,不退不换。”
好吧,看样子不像是偷东西还跟踪她的贼。
“那下周一定要解决!”
姜萤一锤定音,“不然我一定举报你到天涯海角。”
她的底线虽然一降再降,但也是有最低点的!
“包的,一定解决。”
42信誓旦旦。
一晃眼,午餐时间到。
公司虽然薪资很差,但饭菜倒是还算不错。
自助餐桌上甜点小吃一应俱全,菜色丰富,环境也宽敞明亮。
打好饭,姜萤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她才落座,杜小兆就不知道从哪里摸了过来。
“要死了……”杜小兆唉声叹气,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怎么了?”
姜萤对杜小兆这出已经见怪不怪,吃着饭,头也不抬地问道。
“姐,你知道神迹游戏不?”
杜小兆说:“就那个《逐风》的开发商。”
“听过,怎么了。”
姜萤面上神色淡淡,但耳朵却支了起来。
神迹游戏是近两年异军突起的工作室。
在《逐风》之前,它并没有开发过大型3A类游戏,甚至总制作人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游戏策划,没什么出圈的作品。
但《逐风》一朝问世,神迹游戏这四个字就响彻整个业界。
几乎无人不知。
“神迹游戏今天和咱们公司签了合作协议,要共同研发全息游戏仓,指名要槐禹哥做项目负责人呢。”
杜小兆啧啧:“我怀疑他们之前就认识,不然《逐风》那个男主,怎么能和槐禹哥那么像。”
之前就认识吗……
姜萤垂下眼。
有些东西,好像很是巧合。
“这个神迹游戏,真的神经兮兮的。”
杜小兆压低声音:“他们要求我们用他们提供的材料做游戏仓的核心芯片。”
“什么材料?”姜萤好奇道。
虽然姜萤所在的重池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科技公司,《逐风》的开放世界也足够精彩,但现在的大型游戏连做VR都有点勉强,全息游戏仓更是边都摸不到。
更别提还要用指定的材料做核心芯片,这现实吗?
“是种水晶!”
杜小兆几乎要发出尖锐的爆鸣:“就没见过那么鬼扯的甲方。”
水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姜萤心头狂跳。
“关键是领导居然点头了!让我们全力配合,连合同都签了,做不出来的话,违约金天价……”
杜小兆抓耳挠腮:“这简直是要逼死我们!”
“天呐。”姜萤咂舌,“太惨了吧。”
虽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如果神迹游戏拿出来的水晶就是她手上的这种,那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做出来……
“姐,我就跟你吐槽下,别外传啊。”
杜小兆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虽然这么大的事儿,估计全公司很快就都知道了。”
姜萤点点头:“肯定不说。”
她也有秘密。
穿越,手串,光盘,跨时代技术的全息游戏仓。
这些关联不起来的东西乱糟糟地堆在她脑子里,找不到头绪。
下雨了。
直到穿过公司大门,飞斜的雨滴落在脸上,姜萤才意识到,不止是她的思绪胡乱纷飞,外面的天空也都被乌云涂抹得乱七八糟。
她往屋檐下缩了缩,不想触碰到冰冷的雨丝。
一百九一,一百九十二……
姜萤静静地数着屋檐口落下的雨滴,猜测着这场不算大的雨要多久才停。
“没带伞?”
她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语调。
比声音更先传来的,其实是如雨后青竹般凌冽而清透的味道。
微凉的竹叶混杂着些许清幽的玉兰,并不浓烈,却和它的主人一样,冷冽得像是劈开周遭的空气,让人无法忽视。
不用回头,姜萤就知道这气息属于谁。
“是你啊,好巧。”
转头的瞬间,姜萤扬起一个笑,假装刚刚认出对方。
她干巴巴地回答道:“是的,我没带伞。”
“你用吧。”
林槐禹闻言,将一把叠得整整齐齐的伞递给她。
三折的伞不算大,通体黑色,每个布料被折起来的边角都平整得几乎有些锋利,像它的主人,低调又一丝不苟,还过分整洁。
“不……不用了。”
姜萤吓了一跳,连连摇手拒绝。
林槐禹看样子也是下班回家,他手里就这么一把伞,给了她,他怎么回去?
“你拿着吧。”
林槐禹像是没有听到姜萤的拒绝,不由分说地把伞塞到姜萤手上。
递给她伞之后,林槐禹几乎没什么停顿就踏进雨水里,独自离开,有种她如同蛇蝎的感觉。
。
“唉!你别淋雨啊。”
姜萤跺了跺脚,撑开伞追上去。
她想把伞还给林槐禹,对方却大步流星走得飞快。
路上深深浅浅的积水在她的小跑下迸溅出闪着微光的水珠。水珠滚落一地,滴答作响,奏出急切的旋律。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追不上他。
姜萤有一瞬间的恍惚。
林槐禹身上笔挺的深色西裤好像变回了蓝色的运动校服裤,衬衫也变成宽大的白色短袖。
而她脚下的乐福鞋悄然变成球鞋,沾满了操场旁的泥土。
此情此景,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回到林槐禹落进她心里的那个雨天。
那天她也是这样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他的身后,只不过举着的不是他递过来的伞,而是他的校服外套。
人的一生好像总会在某个时刻格外狼狈,又格外脆弱。
十七岁的傍晚,雨水把她和世界分隔开,同学和老师们站在那头,窃窃私语,而她独自在这头。
奚落和讥笑混着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她的脊背上,把她砸出无数的窟窿。
她想逃,却找不到离开的方向。
嘈杂的世界里,笔挺而清俊的少年穿过雨幕而来,停在她身边。
他像是没看到她仓皇摔倒的满身泥水,还有她混着雨的眼泪。
沉默着,朝她伸出手。
雨水从林槐禹掌心滚落的那个瞬间,她大概……
永远也不会忘记。
姜萤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青春期的雨太大又太急。
鼓点一样的滴答声穿过两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
直至此刻雨声渐弱,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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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短不一的雨丝中,拼凑出她如擂鼓声的心跳。
一声一声,从未停歇。
往日离公司有点距离的地铁站今天却很近,近到几乎像是一眨眼的距离。
看到触手可及的地铁站牌子,姜萤才如梦初醒,渐渐放缓脚步。
似乎是察觉到她没有再试图追赶,林槐禹的脚步也渐慢,甚至有一点停下来等她的意味。
姜萤不懂。
她和林槐禹一直是这样。
每次在她试图接近他的时候,他就急急地远离。
但等她停下追逐的脚步,他又好像无声地拉进,等着她靠近。
雨丝斜斜滴落,刚好一趟地铁过站,片刻后,出站的人们蜂拥而至,才打破两人之间这片喧闹又幽静的雨中世界。
“好帅啊。”
和林槐禹迎面走过的女生窃窃私语,忍不住回头。
“是好帅。”女生的同伴也频频回首,觉得越看越眼熟:“他像不像那个谁……就前两天你玩的游戏。”
“是不是……霆玉?”
“对对对,就是霆玉!”
“哇,我能不能去找他合个影啊?”女生激动起来,只是这个念头在触及到林槐禹眼神的瞬间,就改了主意。
“算……算了吧。”
女孩缩了缩脖子,拉着同伴走远:“不拍了。”
从进门安检到站台的一路上,有许多路人的目光被林槐禹吸引,不管是因为他极度出挑的五官气质,还是酷似游戏热门人物的长相。
但没人敢上前搭讪。
姜萤知道原因。
即使林槐禹像一束光那样破开了她黯淡的青春期,但她清楚地感受到,那光不是暖的。
或者说,林槐禹不是暖的。
他像是极地永昼的太阳,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却感受不到温度。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家长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德智体美样样满分,永远彬彬有礼,做事无可挑剔。
可任何人于他而言,好像都和尘埃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现在,站台上试图靠近他的人多起来,他就毫不掩饰,目下无尘的眼神平等地扫射着每一个人。
带着高高在上的、平静的傲慢。
这种傲慢在平常藏得很好,好到姜萤也曾经以为他就是那么完美。
天之骄子嘛,傲气一些也正常。
可在她无数次看向林槐禹的时候,总是能捕捉到一些微妙的瞬间。
他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其他的不重要。
人不重要,感受不重要,甚至他自己,有时候也不重要。
姜萤也不想得出这样的结论。
高三毕业那年,校门口一只流浪猫被车撞了。
那只猫林槐禹喂了三年,姜萤也偷偷给它加餐了三年。
喂得膀大腰圆,成了辆半挂。
但林槐禹没有救它,他只说,“它的时间到了。”
没有心痛,也没有惋惜和不舍。
就好像只是一片叶子从树上脱落,而他只是看见了生命的更迭。
很多时候姜萤甚至觉得,林槐禹好像知道她发现了他的伪装。
可他毫不在意,甚至有时候,还偏要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看清楚他对所有人的冷漠和不在意,包括她。
恶劣如斯。
收回思绪,姜萤看着地铁在黑暗的隧道中穿行。
窗外的灯光像彗星般划过,留下长长的尾巴。
门窗上映出她和林槐禹的影子,朦胧的倒影左右拉长,把远远的距离模糊,仿佛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
沉默。
漫长的沉默像被猫扯开又缠到身上的线团,让人无从梳理,又抓耳挠腮。
“今天谢谢你啊。”
姜萤没话找话。
却不料这一句谢谢,惹得林槐禹仿佛如梦初醒。
林槐禹眼神微颤,四下打量着这班陌生的地铁。
神态仿佛有些嫌弃,又有些不可置信。
好像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和姜萤上了同一班地铁,而且,不是开往他该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