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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心事重重

作者:枕月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椒房殿内,上官颜低头凝视着小腹,手不自觉地轻轻搭上去,缓缓抚动。


    方才父亲的话语,令她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此刻更是惶恐难抑。


    正出神间,玖熙抱着猫儿走近。


    “娘娘,丞相既然已应允,断不会出什么差池,您又何苦这般愁眉不展?”


    上官颜伸手将猫儿揽回怀中,声音低微,“本宫只是在想,这一路走来……太不值了。”


    玖熙懂得娘娘话中深意。娘娘曾助皇上步步高升,陪他熬过无数煎熬,原以为这般深厚情谊,足以保两人琴瑟和鸣。却不想,终究逃不过相看生厌的结局。


    难怪娘娘会对梅妃生出如此怨恨。


    玖熙时常想,若当初娘娘有孕之时,不曾冒险承宠,那孩子或许便不会掉。皇上的心,兴许也还能为皇后留着一席之地。


    “娘娘,只要您怀上龙嗣,将来皇子再得立为太子,一切便都值得了。”


    那猫儿似乎也通晓灵性,喵呜轻唤着,毛茸茸的脑袋直往上官颜小腹上蹭。


    见状,上官颜眼底的阴霾瞬间消散。她掌心顺着猫毛温柔抚摸,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偏殿那位,可送出去了?”


    玖熙垂首回应,“是,半夜便已悄然送回府中。”


    上官颜低头逗弄着怀中的猫,指尖轻挠它的下颌,语气随意,“内务府新进了些玩意儿,你去瞧瞧,挑几样妥帖的送过去。”


    “奴婢遵命。”


    殿门悄然合拢。那轻微的声响过后,上官颜抬眸望去,殿内骤然空旷,一股难以言喻的空寂猛地攫住了心口。


    她感慨着:若是有个皇子、公主,也好!


    ——


    殿门外的长廊下,几名宫女围作一团,交头接耳,议论得热火朝天。


    连青砖地上的积水都无人理会。


    玖熙远远瞧着,心头便是一紧,快步上前,沉声问道,“何事在此喧哗?”


    宫女们一见是她,吓得瞬间噤声,纷纷垂首后退,颤声唤道,“玖熙姑姑。”


    玖熙不语,只拿眼冷冷扫过众人。


    其中一名宫女扑通跪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回姑姑,奴婢今日在御花园的池子里,发现、发现漂着具尸体。”


    玖熙眉梢微挑,“尸体?”


    地上跪着的宫女们连连点头,另一人壮着胆子补充,“是、是个面生的小太监,瞧着,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此话一出,玖熙心中了然——正是昨夜被上官舟勒死的那个!


    “这等晦气小事,也值得你们在此大呼小叫?”她声音陡然转厉,“还不赶紧寻个僻静处埋了干净。”


    “若惊扰了皇上和娘娘的圣驾,仔细你们的皮!”


    宫女们被她厉色所慑,连声应是,慌忙起身退下办事去了。


    玖熙望着她们仓皇的背影,心头涌起一阵烦躁,暗骂道,“这上官舟,当真是尽会惹是生非!”


    处置完这起风波,玖熙才想起皇后娘娘早前的吩咐。


    念及要去内务府,她嘴角便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她自怀中贴身处摸出一面小巧的铜镜,对着镜面仔细理了理鬓边碎发,又觉今日这衣裳似乎过于素淡了些。正蹙眉间,目光扫向前方,恰见一树雪梅之中,独有一朵开得格外红艳灼目。


    有了!


    玖熙碎步趋前,足尖微踮,伸手便折下那朵红梅,指尖灵巧地将它簪入发髻。复又举起铜镜,左右顾盼,确认那抹嫣红衬得恰到好处,这才心满意足,步履轻盈地朝着内务府行去。


    才进门,便撞见了皖柳,玖熙脸上挂着的笑意,霎时沉了下去。


    她双臂环抱于胸前,下巴微抬,睨着皖柳,语气里满是刻意的张扬,“哟,这不是皖柳姑娘么?今日来得可真早啊。”


    皖柳见她来者不善,更不愿多生事端,索性垂下眼帘,侧身欲绕过玖熙前行。


    岂料玖熙纤指一扣,猛地攫住皖柳肩头,狠力向后一拽。


    皖柳猝不及防,重重跌倒在地,眼前金星乱冒,好一阵天旋地转。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地勉强站起。


    玖熙以袖掩口,佯作惊呼,“哎呀呀,这可真是对不住了。”随即话锋一转,透着凉薄的讥诮,“今儿个也不知怎的,足下不稳,滑得很呢。”


    皖柳看向四周来往的宫人皆低垂着脑袋,不敢掺和进是非中,她抬手指着玖熙,“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玖熙脸上那点假笑瞬间敛去,神色端肃起来,声音也沉了几分,“皖柳姑娘慎言。方才我已解释清楚,不过是路滑失手罢了。”


    她绕着身形不稳的皖柳缓缓踱了半圈,忽地欺身凑近,几乎贴着她耳畔,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何况……”


    玖熙眼波斜乜,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挑衅与轻蔑,“便是我存心为之。”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又能奈我何?”


    说罢,玖熙再不看皖柳一眼,径自转身,施施然步入内务府大门。


    “玖熙姑姑。”


    刚一踏入内务府门槛,人群便如潮水般涌上,将玖熙团团围住。


    玖熙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纤指轻抬,抚了抚鬓边那朵红梅,确认它安然无恙,方才启唇问道,“李荃公公何在?”


    李荃二字一出,如同无形的敕令,围拢的人群霎时如退潮般散去。


    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这才显露出来。


    正是李荃。


    年方十七,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可惜……是个去了根的太监。


    但玖熙心中却浑不在意。自她初入宫闱,第一眼见到李荃起,一颗心便牢牢系在了他身上,再未移开。


    彼时,玖熙不过是个最末等的粗使宫女,终日受人欺凌。寒冬腊月里,双手浸在刺骨的冰水中浣洗衣物。酷暑炎夏,则要忍着恶臭清洗恭桶。稍有懈怠或怨色,鞭影便呼啸而至。


    那样小的年纪,如何禁得起这般磋磨。


    一日,她终是撑不住,独自跑到僻静的荷花池畔,蜷缩着身子嘤嘤哭泣。


    恰逢李荃路过,见她双肩耸动、临水而泣,只道是有人寻短见,情急之下顾不得礼数,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护着,直至拖离水边,退至安全草地,方才松开。


    当时,玖熙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要非礼,连连扇了他好几个巴掌。


    “你这小宫女,蛮不讲理。”李荃握着发红的脸说道,“我一个太监能对你做什么。”


    听到太监二字,玖熙这才安静下来,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的确,是个太监。


    她登时窘得双颊飞红,胡乱道了声歉,趁他揉脸不备,拔腿便溜之大吉。


    宫女和太监私会,若被人瞧见,不知要惹出多少风波口舌,她可不想再平白受那皮肉之苦。


    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狼狈的偶遇,此后山高水远,再不相干。谁曾想,她竟一步步走到了皇后娘娘身边,成了椒房殿的掌事姑姑。


    这或许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玖熙姑娘。”李荃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侧身让开一步,引向另一侧,“娘娘的东西,在这边。”


    玖熙低低应了一声,方才面对皖柳时的凌厉气焰早已消散无踪。她依言上前取那皇后之物,指尖微动,眼波流转间,余光却总忍不住悄悄追着李荃的身影。


    这样美的一个男子,可惜了是个太监。


    倘若此番娘娘能顺利怀上龙嗣,立下大功,或许、或许她便能斗胆向娘娘求一个恩典,成全了这份痴念。


    玖熙怀抱着那柄玉如意,沉浸在遐思之中,竟不自觉地弯了眉眼,轻笑出声。


    一旁的李荃瞧得真切,心下不免犯疑:这柄如意,莫非还有令人开怀的神效?


    恰在此时,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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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跛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挪了进来。刚一抬眼,便见李荃正与玖熙相对而立。她眸色一黯,抿紧了唇,并未作声,只如往常那般,径直走向李荃身侧侍立的小徒弟,哑声问道,“梅妃娘娘东西,备在何处了?”


    小徒弟依言抬手欲引路,目光却先飞快地瞟了一眼师傅李荃。见他神色如常,并未留意这边动静,才敢迈步。


    然而,脚下方动,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唤。


    果不其然,唤的还是“皖柳”二字。


    小徒弟几不可察地耸了耸肩,朝师傅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李荃已行至皖柳身侧,眉宇间透着关切,声音也放轻了些,“皖柳姑娘,这是怎么了?”


    他目光落在她行走不便的腿上,“伤在何处了?”


    皖柳正欲屈膝行礼,李荃已抢先一步,虚虚托了一下她的手臂,阻了礼数,“姑娘不必多礼。”


    皖柳的视线越过李荃肩头,落在他身后玖熙身上,心底有所戒备地说道,“劳公公挂心,奴婢并无大碍。”


    “皖柳。“李荃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了然与不忍,“你同我说实话,可是玖熙所为?”


    这深宫之中,谁人不知玖熙手段酷烈?李荃自然心知肚明。


    只是碍于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无人敢轻易触其锋芒。


    原先梅妃受宠,皖柳倒是不怕。


    只是,现如今娘娘正盘算着如何重获圣宠,自己断不能在此时误了娘娘。


    皖柳摇了摇头,有意疏远李荃说道,“公公,东西奴婢先取走了。”


    皖柳识得李荃,原比玖熙要早得多。


    彼时,李荃还是皇上特意拨到梅妃娘娘含香殿中当值的太监。


    皖柳随初入宫的梅妃踏进含香殿那日,他便跪在阶前迎候。只那匆匆一瞥,梅妃身侧那个清秀温婉的身影,便在他沉寂的心湖里悄然投下了一粒石子。


    此后朝夕相对,那份本不该滋生的情愫,竟如藤蔓般在心底无声缠绕,日渐深重。


    可一个去了势的阉人,如何能生了呢情意?


    李荃深知,皖柳终有放出宫闱、重获自由的一日。到那时,她该嫁与一个能许她白首同心、完整人生的良人才是。


    辗转反侧,几番思量,他终是狠下心肠,主动向梅妃娘娘恳求,为自己另谋了一份差事。


    如此,才辗转来到了这内务府,做了个管事的太监。


    “李荃。”玖熙悄然凑近他身畔,见他目光胶着在皖柳远去的背影上,眸底倏地掠过一丝阴鸷。


    李荃恰在此时转回视线,那未来得及敛去的寒芒直撞入他眼底,心头不由得一凛。


    “改日再叙。”玖熙立时敛了心神,面上恢复如常,仿若无事般轻声道。


    待玖熙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李荃才转向侍立一旁的小徒弟,沉声问道,“方才外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师傅您没瞧见?”小徒弟挠了挠头,一脸诧异。见李荃确实满面茫然,这才想起方才师傅正在后间歇息。


    “唉。”小徒弟摇着头,压低声音,“方才玖熙姑姑在外头,一把将皖柳姑娘给拽倒在地了。”他边说边叹气,“摔得可着实不轻,也不知皖柳姑娘回去后,会不会传太医瞧瞧。”


    小徒弟的话,沉甸甸地压在李荃心头。


    午膳时分,他到底还是去了太医院,寻了几副上好的跌打损伤药膏。脚步不由自主,便来到了含香殿外。


    然而,朱漆殿门近在咫尺,他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徘徊踟蹰,始终鼓不起勇气踏入。


    进去,该说什么呢?


    这药,又该以何名目相赠?


    踌躇良久,李荃终究还是收住了脚步,转身折返,步履沉沉地朝着内务府行去。


    “师傅。”小徒弟见李荃垂头丧气地回来,目光扫过他手中紧攥之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是给皖柳姑娘备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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