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沈南进开着车在香江到处乱转，去各个收旧货的地方买了满满一车的废钢材。
既然做戏，那就做到天衣无缝。
好在他一口流利的粤语，别人压根不知道这是个四九城的老爷们，这样的行为，根本不会被别人注意。
到了中午，他已经完成了废钢材的准备。
把卡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沈南进需要试验一下隔着箱子能不能收放东西。
手摸在卡车上，心念一转，这些废钢材就全都出现了系统的超市里。
果然可以！
沈南进微微一笑，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
等他坐着出租车赶到娄府的时候，娄振华已经安排好了报关的财务等着了。
两个人一句废话都没有，交代了事情就分开了。
财务带着沈南进继续前往码头，所有海运过来的货全都堆积在了这里，等着过关。
“沈先生，你是需要开箱还是只是看一下。”财务有点困惑地问道。
娄董只是交代自己带这个沈先生去看一眼货物，到底看到什么程度，他可不知道。
“不需要开箱，娄董是让我帮忙过关，所以我只要看看是什么货物就可以了。”沈南进点点头。
小汽车在码头的货物中间穿行，很快达到了货物的所在地。
三个尺寸不一的大木箱，就挤在一堆货物中间，显得孤零零的。
果然，如果自己没有系统这个东西，还真的不好办。
毕竟光是搬出来，就要把旁边的货物全都移开。
这么大的动静，真的以为码头上的海关和警察全都是死人啊？
沈南进把手摸在了木箱上，仔细地感悟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小日子已经把机床拆分成了三大块，倒是帮了大忙。
如果是整个机床，不但搬运不好办，就是放在哪里都不方便。
他心念转动之下，机床的零件已经全都进了系统空间，再一转，那些废钢铁装进了木箱。
财务有点懵逼地看着沈南进只是摸了一下就松开了手，甚至连封条都没有看，奇怪道：“沈先生，这就可以了？”
“可以了，我只是看一下在什么位置，好和海关沟通而已。”沈南进摇摇头。
这件事，和这些底层的员工没有什么好谈的。
他带着财务飞快了出了码头，也没有再和娄振华见面，直接让人把自己送到了卡车所在的位置。
设备倒是到手了，现在的问题是运到四九城还是需要各种倒运车辆的。
沈南进在一张纸上抄写了木箱的尺寸，这些刚才在报关单上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回到红星帮，他立刻让人赶制木箱。
“搞定了？”林锐和李雅都兴奋地凑了上来。
“反正大俄那边已经答应了，说过两天就能帮忙换出来。”沈南进点点头。
“看来又要组织一场演习了。”林锐笑道。
只不是粮食，可以小打小闹随时运输。看到香江的水警出现在远处就恢复一副打渔的样子。
这设备是藏不住的，必须夜间转过去。
好在自从上次以后，已经半年多没有演习了，现在来一场也很正常。
林锐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夜晚，东风微微地吹在脸上，在香江炎热的天气下带着一股难以接受的温热和潮湿。
沈南进、林锐和李雅静静地站在岸边，等着对面的船来。
原本准备搞一场演习的，但是对面的军队领导在考虑了最近的情况以后，觉得不搞也无所谓。
万一出现意外情况，到时候开几枪把人赶跑就好。
沈南进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军队的强悍和霸气。
时间一到，林锐用蒙着红布的手电对着河岸那边晃了三个圈，对面同样回了暗号。
“没有问题了。”林锐退后一步，对着身后的人马挥挥手。
三个大箱子早就装在了大车上，河边也搭起了三个木架子。
这是时代的限制，搬运这种分量的大件，只能借助手拉葫芦的吊运。
很快，对面三艘木船划了过来，三个排的战士鱼贯而下。
看到领队的，沈南进笑了。这不是老熟人管团长吗？
用一个团长带着三个排过来，可想而知对面是多么重视了。
“快点，装船。”林锐手一挥，把位置让给了管团长。
所有人手忙脚乱地开始装船。
“管团长，这批货不是粮食，你们全程都要注意一点。”沈南进叮嘱道。
“首长放心，我老管命可以丢在这里，货不能丢！”管团长郑重地点点头。
自己出来之前，师长可是要自己用脑袋担保的。
沈南进点点头，有这句话，就不怕他们过了河以后麻痹大意了。
看向河岸，三艘船三个手拉葫芦在把木箱一点点吊起。
“丢你老母，这是精密仪器，你这个扑街小心点。”一个大嗓门怒骂一声，一脚把身边的一个小战士踢开了。
沈南进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这就是前天楼下自己踢了一脚的那个护卫。
他们是粤省的军队就地转到林锐手下的，一口的粤语腔调。
“大头，你特么声音小一点。”林锐不满道。
他们过来以后，都是外号或者假名，互相之间都不知道真实的名字。
即便帮主林锐，知道他真名的也就是娄振华几个人。
“诶，帮主，你老人家放心啦。”大头连忙点点头。
身边的战士都笑的东倒西歪的。
大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都知道你们也是部队的一员，实在想不出这帮戏精怎么把黑帮给演活成这样的。
“首长，下一批的粮食什么时候到？”管团长突然问道。
大家立刻都看向了沈南进。
“尽快吧！”沈南进苦笑道。
自己上周刚刚倒了一批粮食过去，还在等着情绪分回来呢。
原本以为自己回四九城前运了这么多回去应该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现在看来还是想简单了。
管团长这样说，是国内的形势很严峻了。
这一场灾难，一直要到后年初才能平息下来，现在正是最难的时候。
即便沈南进已经倒了几百吨粮食过去了，面对全国嗷嗷待哺的无数张嘴，还是杯水车薪。
想起那段时间自己有点过于乐观了，还搞了不少猪肉运过去，沈南进现在有点后悔。
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场灾难啊！
大家因为这句话，都有点沉默。
几个人默默点起一支烟，忽明忽暗的烟头在黑夜里像燎原的星星之火。
“小心，葫芦松了！”突然，黑暗之中有人惊呼一声，然后就是一片的喧哗声。
沈南进几个人都是浑身一颤。
抬眼看向河岸边，一个手拉葫芦里的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绑着木箱的铁链往下落。
如果木箱掉下去，正好在木船和河岸之间，一条窄窄的跳板是无论如何扛不住木箱的重量的。
到时候，木箱破碎，里面的设备就会掉进河里。
就在这个时候，大头大喊一声“嘿~”，双手死死地拉住铁链往自己这边一拽。
开始下滑的木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着河岸上的大头直冲了过来。
“嘭！”一声沉闷的声音，木箱掉在了河岸上。
“大头！”林锐惊呼一声，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冲了过去。
等沈南进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已经有无数人围拢了上来。
木箱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大头的身上，只露出了肩膀以上的位置。
“你们都特么的死人啊！抬起一侧，把大头拉出来啊！”林锐疯魔一样地踢打着呆立的战士和帮众，哭喊着。
“扑街，冚家铲，一个个的废材...”转眼间，他已经把所有刚学会的粤语骂人话全都倾泻到了旁边人身上。
“抬，把这边抬起来。”众人如梦初醒，连忙手忙脚乱地帮忙。
很快，大头被从木箱底下拉了出来。
“沈南进，你特么快点。”林锐第一次不叫“妹夫”了，一把把沈南进拽了过来。
看着他的眼神，沈南进懦弱地转头，装着去看倒在地上的伟岸的身躯。
他刚才就已经知道，人已经不行了。
这一撞一压，大头的五脏六腑都被压破了。
自己医术再厉害，也救不了死人啊。
可是他没有勇气拒绝，蹲下身，手指搭在了大头的手腕。
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却没有了一点回应。
沈南进伸手抚下了大头的眼帘，那还带着一丝笑容的嘴角，就像前天早上看着自己一样有点痞气。
看着他摇了摇头，林锐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只是看着他反复重复着：“第四个兄弟，这是第四个兄弟！”
他蹲下身体，手指抓着衣袖，去擦大头嘴边的淤血。
“对不起！”沈南进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你走开，都走开！”林锐倔强地抖着肩膀，把沈南进的手抖开。
沈南进点点头，走向远处。
自己无法理解林锐的同袍之谊，但是知道这个民族的人民的苦难和渴望。
大头原本不需要去死的，没有人会因为这件货的掉落死去，甚至没有人会受伤。
但是他不能看着这个民族的希望在自己手里湮灭。
这样的死，没有豪言壮语，甚至没有遗言，静悄悄地无声。
可是沈南进偏偏听到了如雷贯耳的呐喊声，震得他没有勇气回头。
他一个人走向黑暗中，孤独又悲伤。
战士们脱帽致哀，给半个小时前还骂人打人的战友，这是唯一可以给英雄的最后的尊重。
被踢的小战士此刻哭的昏天黑地的。
李雅靠在围栏上，眼泪无声地滑过洁白的脸庞。
她无法平静地承受这种和平时期的牺牲，是那样的震撼人心。
未留名姓只留忠，
边关夜闻啸长风。
这温暖的东风，似乎突然猛烈的把人给吹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