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啊，就是瞎操心，我这个叔公会害淮茹吗？人家姨是街道办主任，那是干部，早就安排好了的。”作为介绍人的秦仲文有些不满地扫了几个人一眼道。
他对王红梅两口子是有直观认识的，不说他们两个干部，光沈南进是烈属这个身份进了四九城会没有安排？
“那是，那是。二叔，不是这些小孩没有见识嘛！”秦青山连忙端起酒杯，安抚住有点愠怒的族叔。
毕竟自己这个叔是村里唯一一个闯出去见过世面的，地位高啊。
而且自己家丫头也算是要成为城里人了，自己家的两个兔崽子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那圆场的活只能自己来。
“爸、妈、还有两位哥哥嫂子，你们放心，我一定从一而终，一辈子都会对淮茹姐好的。”沈南进连忙也端起酒杯，脸涨得通红。
这场合，自己不表态就有点不合适了。
“小沈，你是文化人，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丈母娘算是一锤定音了，给交谈定调了一个友好和谐的氛围。
“哧哧...”一旁，秦淮茹看沈南进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了。
又觉得不好意思，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这丫头，有点可爱啊。
不过现在是自己的婆娘，千万不要成了绿茶白莲花。
沈南进又看了自己丈母娘一眼，自己不过就是初中毕业，你说的这文化人的标准有点低。
要不是怕惊到了别人，让你看看蓝翔技校数控机床专业的实力！
吃完了饭，沈南进陪着师父往他家走。
没有领到结婚证明之前，自己是万万不敢乱来的。
这年头，一个激情过度就是吃花生米的下场。
“南进，这些是师父这几年给你存的钱，你带在身上，去了四九城也好安家。”秦仲文突然塞过来厚厚一叠钞票。
“师父...”沈南进努努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怎么说了。
借着雪地的映照，看厚度也知道，估计有一千块了，普通人三年的收入都不止。
问题是，这个年代拜师讲究的是“三年效力两年学艺”，是没有工钱的。
更不要说中医这个要熬时间的工作了，换了别人，6年时间还在切草药呢。
“婆婆妈妈的，你现在不光是我的徒弟，还是我侄孙女婿呢。”秦仲文笑骂道，“要进四九城了，你身上没有钱怎么对淮茹好？靠你吹牛？”
“谢谢师父！”沈南进知道，虽然前面几年自己确实只是拿了一点生活费和零用钱，但就这一下，也是什么都补回来了。
“行了，装什么装？你这臭小子是什么人，淮茹家里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还装上瘾了？”秦仲文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徒弟，忍不住有些好笑。
别看他在老丈人家里装的斯斯文文，撕开外皮里面装的可是一只上蹦下蹿的小猴子。
可自己就是喜欢怎么办？
这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别看才学了6年不到，但是只有自己知道，这小子的中医功力比自己只强不弱。
“是，谢谢师父！”沈南进也不好矫情了，伸手接了过来。
“好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带淮如进城呢。以后多关照你的师哥就算是回报了师父了。”秦仲文一步跨进了自己家的青砖瓦房。
他很清楚，在这种到处都是草屋土房子的地方，自己家里人的青砖瓦房大院子就是祸根。
自己挣的钱又怎么样？
要不是他还活着，周围的四邻八乡还会有求于自己的话，不知道有多少暗箭会射过来。
至于自己死后，就只有靠这个天资最好的小徒弟护佑了。
换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五个孙子孙女...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趁着还没有到睡觉的时间拉出来打一顿。
沈南进却没有立刻进自己的房间，他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
冬天的夜空灰蒙蒙的，一片混沌。
他现在对于自己面对的世界已经有些迷糊了，还不如前几年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坦然。
伸手摸了一下胸口的黄杨木挂件，一块简单的平安无事牌。
中医和大俄语的能力已经在手，而且有了合理的出处。
那武学宗师的功力也靠着和师父学的几手八极拳和太极拳，勉强有了解释，毕竟医武不分家是很多人的共识。
至于那灵田、超市和彩票机，简直像个玩笑。
明天就要见到王姨了，是不是那个王主任就会真相大白。
好在现在贾家也不知道秦淮茹这个人，不会找上门来。
只要自己离开这群禽兽远远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就可以了。
倒不是怕了他们，这玩意儿就是癞蛤蟆跳在脚背上，不咬人但是膈应人。
那一晚他很晚才睡着，第二天一早出发，经过7个多小时的奔波，沈南进和秦淮茹终于来到了街道办事处门口。
其实从火车站下来叫了一辆三轮车经过什刹海的时候他就心里凉了半截。
看样子，大差不差就是后世的交道口街道的地盘了。
毕竟他原本也是土生土长的四九城的爷们，这个位置还不熟悉吗？
只不过现在名字不一样，区域上属于东四区福祥寺街道。
“找谁？办什么事？”门口的大爷伸手拦住了两人，上下扫视的目光就像看到了特务一样。
“大爷，我找王主任。”沈南进连忙把刚买的大前门掏出来，抽出一支递给他。
“哦，进门第二进院子右手最后面那个门。”大爷立刻抽出火柴，点起了烟，视线已经不再停留一秒钟在他们身上。
沈南进微微一笑，看起来这大爷不愁有好烟抽。
自己刚才给三轮车夫的时候，人家是夹在了耳朵上，另外掏出一根经济烟抽的。
舍不得。
他拍拍秦淮茹的胳膊，带着秦淮茹直奔王姨的办公室。
这丫头进了四九城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脑袋四处张望，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要不是自己提醒，估计就在原地看上风景了。
“笃笃笃”三声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
就看房门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来：“王姨？”
王红梅惊喜地站了起来：“小猴子，终于来了...”
随即看到了跟着沈南进身后进来的秦淮茹，有些意外地看着沈南进：“带的这个姑娘是谁啊？”
“我婆娘，秦淮茹，是我师父的孙女，前天定的亲。”在王红梅面前，沈南进也不装了，大大方方把秦淮茹拉了进来。
“王姨好。”秦淮茹怯生生地在身后叫了一句。
这已经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干部了，居然真的是自己爷们的姨。
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腰杆也硬了。
“你个小猴子，你才17岁啊，还不到结婚年龄呢！”王红梅有些诧异。
同时心里暗骂，秦仲文这个老混蛋下手真快啊，自己女儿怎么办？
“这不是求到王姨了嘛！”沈南进笑的贼兮兮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秦淮茹的介绍信。
“唉，一转眼，小猴子都要成了别人家的爷们了。”王红梅有些感慨，转眼自己最好的姐妹的孩子都长大了。
要是她能够亲眼看到这一天该多好啊！
该死的光头！
伸手接过了介绍信，又看了一眼沈南进身边美眸善睐的漂亮女孩。
看得出来，这是农村来的，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红棉袄应该已经是她最能见人的衣服了。
她几眼看完，特别在家庭成分上关注了一下，看到是“贫农”，松了一口气。
毕竟秦仲文这个老小子是锦城有名的中医，有钱的很，十有八九是小业主。
估计这丫头不是亲孙女。
“等下王姨给你办一个事实婚姻的登记吧。”王红梅嘴里念叨，把介绍信放在了一边，又伸出了手，“你的呢？”
心里再次把秦仲文骂了一遍。
欺负自己女儿比沈南进还小了一岁，所以抢先下手了。
可是人家连介绍信都开过来了，这件事也就定了。
要是还有什么反复，那秦淮茹这个小丫头就没法做人了。
“这里。”沈南进再次把自己的介绍信也掏了出来。
王红梅这一次直接放在了一边，这小猴子知根知底的有什么好看的。
特别是这小子还是烈士子女，红的不能再红了。
他的介绍信上怎么写的自己猜都猜得到。
“小进，你想做什么工作？”这才是王红梅最关心的。
沈南进的学历是初中，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文化人了。
不过他最擅长的是中医，偏偏之前是在一家私人医馆学的手艺，这个学历国家是不承认的，要重新认定。
安排他进协和、红星这样的医院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今年开始公私合营了，后面四九城的私人诊所也会越来越少，不好安排。
他师父这时间回昌平估计也是受到了公私合营的影响，还不如回家安度晚年了。
“王姨有什么建议？”沈南进的回答倒是让王红梅愣了一下，几年不见，这小猴子沉稳了许多。
她琢磨了一下，开口道：“凭你初中的文化水平，进厂的话可以做个行政人员，但是如果你要坚持做你的中医的话，估计只能做个厂医了。”
“王姨，可以不进厂吗？”沈南进连忙表态。
开玩笑，到了这个街道，估计王姨最顺手的就是把他安排进红星轧钢厂了，无论是行政人员还是厂医，这都是要和这帮禽兽沾边啊。
“啊？”王红梅有些猝不及防。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进厂，这小子居然不要？
这把她都搞得有些为难了。
想了半天，她突然眼睛一亮：“要不，你这小家伙来我们街道做街道卫生所的医生吧？正好我这里也没有人。”
街道卫生所正在陆续建设中，王红梅本来没有计划今年就上马。
不过为了自己的小侄子，开个小后门倒也无所谓。
反正这本来这就是政府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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