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出来一个看起来像秘书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喊道:“沈南进,沈南进在不在,进来考核了。”
“叫你呢!”孙喜民用胳膊肘捅捅沈南进,明明自己不想理他了,可是临到事情上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他。
“来了。”沈南进连忙把辞典塞还到孙喜民的手里,站起来往里走。
这小胖子挺好玩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的可爱之处,再看不顺眼你,在大事情上都能真诚相对,团结一致。
走进会议室,沈南进就笑了。
前面就坐了三个人,除了正中的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中年人,两侧是厂长杨卫国和另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年人。
“小沈,请坐。”杨卫国招呼道。
“咦,杨厂长认识?”中年人和老年人都问道。
他们手上可是有沈南进的详细资料的,和档案相比不见得差了什么。
可是这人怎么和杨卫国有交集的,没有写出来,所以必须问清楚。
“刘翻译、白书记,沈南进是街道办卫生所的医生,前一阵的妇女普查就是他主导的。”杨卫国也知道刚才的一声招呼惹出麻烦了,连忙解释道。
他这样一说,两边的人都一下释然了。
沈南进立刻明白,这个老头应该是轧钢厂的书记了。
不过他马上退休,无心争胜,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
至于刘翻译,估计就是工业部派来的唯一翻译了,也是今天的面试组织者。
毕竟除了他,别人也不知道来考核的人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沈南进,把这篇稿子念一遍。”刘翻译也没有啰嗦,递过来一张纸,后面还有人等着呢,没有时间叙旧的。
沈南进拿过来看了一眼,是一篇大俄语的专业资料。
这是看看口语能力啊。
他流利地念了一遍,然后静静的等着结果。
“还有呢,把这篇稿子口译一下。”刘翻译伸手点点稿子。
沈南进只好又把稿件的内容用华夏语翻译了一遍。
“小沈,你在哪里学的大俄语,我感觉你的水平还要高过我。”刘翻译大为惊讶地说道。
自己要不是查了半天的资料,也整不出这篇文章。
偏偏这小子拿到手上就可以翻译出来了。
“我是在锦城学中医的六年里学的大俄语,至于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今天还是第一次用于实战呢。”沈南进谦逊地一笑。
人家连自己和你的水平比较都是实话实说,你就没有必要装逼了。
否则你就是不识趣了。
“杨厂长、白书记,这个小沈可以先定下来了。”刘翻译直接转头对着轧钢厂的两个干部道。
“没问题,都按照刘翻译的意思来。”杨卫国回答道。
“不是按照我的意思,主要是这个小沈的大俄语水平确实很好。之前几个人就算对话过关,但是很多专业术语是解释不清的,但是小沈的翻译很到位。”刘翻译肯定道。
沈南进立刻看了他一眼。
看得出来,这人有一是一,是个坚定的组织内部同志,而且人品确实不错。
反过来看杨卫国,反而有些怕担责任的样子。
所以说,你再正派但是工作风格有问题,谁愿意给你卖命,难怪后面被李怀德搞走了。
沈南进是拿着杨卫国给的调岗通知书出门的。
凭借这个证明,就可以在街道备案,明天直接来轧钢厂上班了。
不过他也没有急着回去,反正今天也不要上班的,就依旧一屁股坐在了孙喜民的身边。
“怎么样?小沈?”孙喜民有些心痒难挠地想知道结果了。
沈南进瞥了他一眼,扬了扬手里的通知书:“过了啊。”
孙喜民显然没有想到等来的是这个答案,顿时一愣,都没有细看沈南进手里的那张纸,立刻不屑道:“吹什么牛,前面这么多人都是待定,你这个临时抱佛脚的会过关?”
沈南进之前也没有想逗他,这时候都被惹笑了,把通知书展开放在他眼前:“老孙,怎么你这个大学生还不相信人民的力量呢?我这个初中生怎么了?照样过好不好?”
这一次,孙喜民想要不相信都没办法了。
轧钢厂鲜艳的红色公章在上面呢。
“卧槽!你特么真的过了?”他像见到鬼一样看着沈南进。
沈南进就想笑,这货头顶冒出来的数字可不是光褒义的。
“运气好,刚才考我的那一部分正好在我刚才看到辞典的那一页。”
“怎么可能?”孙喜民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干冒烟了,想不明白这是什么运气?
可随即就反应过来了:“小沈,你特么真的一句实话都没有啊。就一页的辞典上全都是专业名词也不够好吧。”
他觉得今天真的是受了大伤了。
以为身边这混蛋是个来混日子的,没有想到居然是扮猪吃老虎的。
想到刚才自己装逼的行为,他都想在三楼水泥地上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看,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之前我说已经准备好了你也不信,现在又觉得我过关了有问题,你说,人与人的信任度怎么就这么低呢?”沈南进幽怨地看着他 。
“你打住,我不想和你说话。”孙喜民破防了,转头不看他的方向。
再聊下去,自己的道心就要破碎了,估计考核肯定通不过。
沈南进看着他背影,对着不断冒出来的情绪值差点乐出来。
好在僵持了一下,孙喜民也被叫了进去。
半个小时不到,这家伙也是一脸喜气洋洋的出来了。
“你也过关了?”沈南进问道。
孙喜民脸上的喜色顿时收掉了,刚认识的这个混蛋真的不会说话啊。
他酝酿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应该没有问题了,对话没有问题,就是专业名词不熟悉,不过我可以随身带着辞典啊,所以刘翻译说让我等着,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说不准明天开始就是同事了,恭喜啊。”沈南进拱了拱手。
孙喜民得意一笑,似乎是对沈南进的态度还算满意,问道:“小沈,要不要我问同学帮你也借一本辞典?”
“大可不必,我的脑子比辞典好用。”沈南进翻了个白眼。
孙喜民顿时噎住,差点都咳出来了。
自己的好心就当喂了狗了!
他恨恨地想着。
考核在上午就全部结束了,除了沈南进,最后确定留下来的就是孙喜民和另外一个叫王志兴的。
今天下午各自去单位办理手续,明天直接到厂长办公室找刘翻译,现在知道叫刘伟国的这个人报到。
后面一段时间,刘伟国就是他们的临时领导了,至于要借调多少时间,暂时不知道。
沈南进知道,大俄专家要在国内待五年呢,当然不是全部在轧钢厂。
一般来说一个单位也就是一年左右,除非后面还有需要学习的技术。
而只要不犯错误,自己的翻译生涯,取决于他们什么时候调走。
暂时没有事,他直接去了人事科。
临近中午了,找自己媳妇蹭一顿饭不过分吧。
他也是熟门熟路了,跑到了人事科的办公室门口,夏天了,门都是敞开着的。
“哟,淮茹,你家爷们还会查岗啊。”一露脸,陈姐的大嗓门就喊开了。
顿时,办公室里面一片欢笑和喧闹。
“到底是淮茹长得好看,爷们都不放心了。”冯丽娟也跟着凑热闹。
秦淮茹脸都羞红了,缩在座位上不敢吭声。
“姐姐们,可不能乱说,我是来考核大俄语翻译的。淮茹在姐姐们这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沈南进连忙解围道。
“嚯,小沈你还来当俄语翻译呢?成了没?”冯丽娟一下子惊讶了。
这家伙,到底懂多少东西啊。
“成了,明天就借调来。”沈南进笑笑,对着秦淮茹扬扬眉。
知道沈南进要和自己一起上班下班了,秦淮茹红晕未退,笑容却更加灿烂了。
“感情不是查岗,是直接跟到了我们厂啊,要不我说小沈也别借调了,来轧钢厂上班算了。”陈姐起哄道。
“对啊,小沈入职轧钢厂算了,你又能看病又会大俄语,保证你一切顺利。”几个娘们也是眼看着兴奋了。
沈南进知道,她们还认为和老大哥的阶级兄弟关系牢不可破呢。
这样的话,轧钢厂养一个翻译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算专家不常驻了,有问题写信请教也方便啊。
“姐姐们可别捣乱啊,我还是喜欢做医生的。”沈南进连忙否认。
要来轧钢厂也是做工人,当翻译那是真的不怕死啊。
“那你这时候来人事科是啥意思?蹭我们的饭吃啊?”另一个赵姐凑过来。
“得,当我没来。”沈南进苦笑道,他已经意识到有一个大坑等着自己了。
这群娘们真的彪悍,自己有点招架不住啊。
“开玩笑,你来都来了还想跑啊?”冯丽娟笑道,“饭可以吃,但是下午要给我们科室的人推拿。”
这一口,大家想了很久了。
今天沈南进送上了门,还知道他下午没事,怎么可以放过。
沈南进真的后悔啊,自己怎么就想不开来了这个虎狼窝了呢?
这时候找退路肯定是不行了,他只有高举双手:“行,姐姐们,你们别说今天,随便哪天要我来我请了假也得来不是?吃了午饭,咱们医务室走起。”
“会说话!”冯丽娟给他一个大拇指。
“姐妹们,食堂走起,路上和若怡说一下,吃了饭我们带他老师过去。”陈姐拿出了饭盒,挥挥手。
沈南进苦笑一下,看了一眼秦淮茹。
这特么都是为了你啊。
秦淮茹也是低头一笑。
这男人,为了自己在讨好别人呢。
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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