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医务室里,林若怡眼泪汪汪地拿着双氧水和碘伏给沈南进消毒包扎。
“不是,林若怡,你不要摆出一副和遗体告别的表情好不好?”沈南进都有些受不了自己的小徒弟了。
押着那个男人往厂里走的路上才知道,这就是当初纠缠林若怡被下放的那个工人。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去哪里搞了一把不知道是三八式还是中正式上卸下来的刺刀来。
不过这玩意现在就是废铁的价格,到处都是,也没有追查的意义。
倒是对他的处理,沈南进有些纠结。
要说他活该吧,可他也就是纠缠了一下林若怡,放在后世,那就是死缠烂打的正常过程,奈何这时代不允许啊。
想想他因为这件事被下放到了冀省,作为后世人的沈南进还挺同情的。
可是真的原谅他,沈南进又觉得做不到。
这人的心态已经坏了,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次会用什么样的过激手段报复。
所以最后沈南进一言不发,任由罗沐兰指挥保卫科把那个男人带走了。
正常情况下,等待那个男人的就只有吃枪子了。
“老师,你听话,马上就好。”林若怡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胆子大了很多,居然直接训起了沈南进来。
沈南进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住了。
这段时间已经很少有大俄专家来了,医务室里只有林若怡和吴羞月两个人。
他感觉自己只要一回嘴,立马又有一大堆话等着自己呢。
好不容易,林若怡把沈南进的膝盖处理完,用纱布粘好了。
放下手里的剪刀和胶布,小姑娘定定地望着窗外出神。
她现在有些和自己不对付。
自己搬到了四合院以后,一直过得晕晕乎乎的,还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之前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和爸爸妈妈分开了,自己还活得这么自在,一点都没有想回家的想法。
有时候想起来,她就归结为师娘太好了,把自己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可是刚才老师扑出去一瞬间,自己心脏猛地收缩的一刻,她突然有了那种心悸的感觉。
如果老师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她觉得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原来,牵挂一个人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是一旦失去就和自己死了一样。
“若怡,沈南进真的从车上飞起来了?”旁边,吴羞月好奇地低声问道。
刚才保卫科给沈南进录笔录的时候她也在旁边,死活不能理解怎么可能飞起来。
“哎呀,你烦死了。”林若怡没有给她好脸色。
自己这个从小认识的玩伴,这一刻居然给自己好讨厌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一阵汽车急刹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啪”的一响,医务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林坪山带着一个接近30岁的军人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穿着干部装束的中年女人。
“人呢?那个混蛋呢?”林坪山虎目圆睁,两个手掌的手指握的“咯咯”响。
“妈!”林若怡突然站起来,扑到了那名中年女人的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卧槽!
沈南进被她的操作给搞傻了。
受伤的是我啊,你哭什么?
你这样一来,你那个不讲理的老爸还不知道怎么看我呢。
果然,林坪山一脸不爽地看向了沈南进,一个大步跨过来,劈头盖脑就是一句:“沈南进,你特么就是这么照顾我女儿的?”
我特么...
沈南进心里麻麻批。
我尼玛是她的老师,不是保姆。
按照道理来说,该哭的不是自己吗?
“爸,你干嘛?刚刚老师救了我,你搞什么?”还好,林坪山的动静太大,一下子把沈月怀里的林若怡惊到了。
“啊?...那不是担心你嘛,别误会!”林坪山顿时气势全无,讪讪地道。
沈南进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沈医生,我是若怡的大哥,林锋。”身后那名年轻军人伸出了手。
“你好,您叫我沈南进就行。”沈南进从他进门就有点猜测了。
林钧自己见过,那还穿着军装的就只有林锋了。
他都有些私下揣测了,也许就是林坪山太不讲理了,才造成了三兄弟的性格变得有些温婉了吧。
“林锋,把东西拿进来。”林坪山摆摆手,却眼睛都没有移动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沈南进不知道他的眼神怎么就变成这样的,都起粘了,完全就是一个老母亲的眼神。
“若怡,你没有受伤吧?”林坪山问道。
我去!
这夹子音,差点把沈南进说吐了。
可是看林若怡母女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是早就适应了。
“我没有,老师扑在我前面挡住了。”沈南进惊恐地发现林若怡也用了夹子音。
所以,这才是这对活宝父女的正确的打开方式?
“谢谢了,小沈,这是我林家的一点心意,谢谢你对若怡的救命之恩。”林坪山看林锋抱着一个箱子,上面一个小布袋子,开口道。
沈南进反而无语了。
所以你特么来这里之前做了两手准备,两手都要硬?
看这箱子,应该是一箱酒,布袋子里面的就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旁边的林若怡却已经着急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自己老爸多这事干嘛?
要是把这些东西给了老师,这件事不就了结了吗?
那自己还怎么欠老师的救命之情?
“爸,你总是乱来,这些东西你拿来干嘛?”林若怡从沈月的怀里挣脱出来,看了看桌上的箱子。
一箱茅台,布袋子里是四条中华和两条内供烟。
“这不是谢谢你老师嘛。”林坪山搞不懂这件事又有什么问题了。
自己女儿怎么有些看不懂了。
“那这些东西等一下让大哥帮我送到我家里去。”林若怡想了想,说道。
顿时,屋子里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有点傻眼,这算什么操作?
“不是...”林坪山有些糊涂了,自己要不要谢谢沈南进的?还是揍他一顿?
“爸。”林若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得,我就多余问,你看着安排。”林坪山悻悻地道,不明白自己什么就有点拍错马屁的感觉呢。
沈南进也有些不懂了。
你要不退回给你爸,你搬到你住的地方算什么?
反而一直没有吭声的沈月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再看了一眼懵懵懂懂中的沈南进,突然有些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林锋,等会给你妹妹送过去。”林坪山没有在意,转头吩咐儿子道。
虽然不知道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习惯了,放哪里不是放呢?
最重要的是若怡高兴不是?
这时,门外又是一阵纷乱,杨卫国、白建城、李怀德三人都被警卫员拦在了门外。
“林司令员,我是轧钢厂小杨,你记得吧。”杨卫国扯着嗓门喊道。
林坪山立刻又振作了,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旁边,才对着警卫员喊道:“让他们进来吧。”
杨卫国三个人就像是联防队里被抓的小偷一样,低着头就进来了。
“林司令员,林若怡同志被袭击...”杨卫国勉强组织了一下语言。
林坪山直接手一摆,打断了他:“不要说这些废话,这人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林司令员,人我们已经拘留在了保卫科,我们准备审问清楚了就直接移交法院。”杨卫国战战兢兢地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直接带走就好。”林坪山摇摇头,完全没有在意杨卫国的态度。
杨卫国、白建城、李怀德顿时一愣,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没有想到林坪山这么强硬,但是这个人不管怎么说都曾经是轧钢厂的工人,而且现在案发也是在轧钢厂员工之间,要是不明不白地被带走了,人家的家属会罢休才奇怪呢。
“林...”杨卫国还要挣扎一下。
林坪山却已经不想再说了,对着林锋道:“林锋,去保卫科把人提出来,带到卫戍团去。”
沈南进这才知道林若怡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大哥居然是卫戍团的团长,如果是这样,林坪山很可能是大军区的司令...
不是,他很快在心里否决了,中将的级别还不够。
应该是副司令员。
“林将军,这个人的下场已经注定了,你何必强人所难呢?毕竟这不是杨厂长他们的错。”沈南进忍不住劝道。
你林坪山拍拍屁股走了,其他工人怎么看?工业部的领导怎么看这三个人?
“你...”林坪山还没有见到像沈南进这样的人。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胆子不小,敢阻止自己的事。
他下意识地想发火,却又想起什么,看向自己的女儿。
“就是,爸你也是够了,杨厂长他们平时对我很好的,你又乱来,这不是添乱吗?”林若怡马上接口。
还顺带看了沈南进一眼,神色间全是等着沈南进夸她的样子。
“我...”林坪山今天都快气死了。
以往自己女儿从来和自己一条心的,今天怎么全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噗...”一边的沈月看看林若怡,又看看沈南进,忍不住笑了。
笑容收敛之间,又带了一丝忧色。
杨卫国几人顿时大喜,带着感激的神色看向沈南进和林若怡。
幸好还有这两个大爷在啊,算是帮自己挡了一枪。
“行了,行了,你的事自己做主,要是谁欺负了你,还是委屈了你,你就打电话告诉我。”林坪山想了想,也松了口。
事情发生以后杨卫国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自己,这个人情自己也要记。
他眼神一扫,看着一边有些风轻云淡的沈南进。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顺眼,很想揍一顿的感觉。
“若怡,要不你跟妈妈回家住几天吧?”之前没有说话的沈月突然开口。
“啊?为什么?”林若怡一脸的意外,很快摇摇头,“不要,我...我师娘...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等我回家的。”
说着说着她就心虚了,声音越来越小。
林坪山都有些糊涂了,看看门外。
这才一大早,就惦记着晚饭吃什么了?
沈月却毫不意外地给了女儿额头轻轻的一下:“你呀,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沈南进叹口气,你还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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