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算听话,何媪松了口气。
但不等她开口,少女已然露出明媚的笑容,略带哀求说道:“所以,我今日定要见一见姨祖母,确定她并无大碍才好。”
何媪一愣,没料到她都哭成了这样,还这般记挂着太后。
“郡主若有心,娘娘必然舍不得让郡主难过。”何媪爱她这般赤诚孝顺,语调也越发温柔,“娘娘对郡主担忧不舍,这才病了,您去看看是再好不过。”
少女认真点头。
果然,如何媪所说,她当真见到了太后。
两人说了会儿话,罗棠棣又会撒娇卖乖,没一会儿,太后有些倦怠的面容便多了些神采。
皇帝非她亲生,算不上亲近,这么些年也就罗棠棣养在膝下,聊以慰藉。将罗棠棣送去东阳,最舍不得的人,便是太后。
可雀儿长大了,总是要离巢的。
“去了别的地方,姨祖母照样能给你撑腰,不要让人欺负了去。”太后替她理了蓬乱的鬓发,瞧着小花猫似的面容微笑,“你可是陛下亲封的东阳郡主,没什么可怕的,知道么?”
往日太后总这样说,罗棠棣也如往日,点点头。
谁也不能欺负她。
“好了,回家去歇歇。”
罗棠棣这才依依不舍离去。
轻车熟路出了宫门,罗棠棣回头看一眼巍峨的殿阙,顶着哭花的脸,骑上小毛驴。道旁百姓忍不住纷纷侧目,秋霜为她牵着驴,十分骄傲地挺直脊背。
……
摘星楼上,皇帝裴毓看着少女的身影远去。
他看了许久,神情有些恍惚。
田内官为他呈上搁置多年的玉笙,裴毓握在手里,却没有吹。许久,他又将玉笙还给了田内官,将手背在身后,看着摘星楼下的风光。
“太子始终没有喊冤?”
田内官躬下身,谨慎道:“太子殿下并未有话要上奏陛下。”
楼外乌云压着,有百姓匆匆回家避雨。
“往日我瞧着,总觉得他与静君是如出一辙的恬淡性情。 ”皇帝抖了抖袖子,垂下眼帘,神情难辨,“如今来看,竟还要固执一些。”
田内官不敢说话。
然而裴毓已然伸手关上了摘星楼的窗户。
他转身走下摘星楼,只留下一句:“这摘星楼地势特殊,站在上头,竟能将整座建康城与大半皇城收入眼底,兵备守卫清清楚楚,还是锁了罢。”
田内官这才连忙道:“是,陛下圣明。”
本以为皇帝要径直回太极殿,谁料,竟然朝着东宫的方向去了。田内官越发不敢置一词,只将身边多余随从打发了,绕了路,带皇帝入了东宫。
东宫仍旧守备森严。
皇帝入内,一直待到月上中天,才脸色难看地出了东宫。
这一夜大雨倾盆。
好在此日天微亮,雨便止了。天边碧云如洗,宫墙内的海棠因一夜疾风骤雨,尽数凋零,混入泥沙被宫人清扫得干干净净。
皇帝裴毓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拟旨废太子。
太子裴灵渊被废为庶人,迁出东宫,幽禁于长秋苑中。这本该是件血洗前朝的大事,不知为何,往日东宫的属官倒也未曾太受牵连。
既然并未受牵连,自然也没什么太大的腥风血雨。
连为之喊冤的人,也不算太多。
抑或说,这些喊冤的声音,传不到皇城之中。
愿意为裴灵渊喊冤的,并无朝中险要官员,反倒是最底下的小吏、百姓、读书人,甚至是流民。这些人要么出身寒门,要么便是最不起眼的庶人,更有甚者甚至不被当权者视作子民。
这样的声音,在盛世自然会被忽略掉。
朝野之上,诸事咸平。
只是很快,便有人试探着,在奏折上夸赞吴王赈灾有功。皇帝倒也并未忽视,很快便将在京畿赈灾的吴王召回京都,重新安排职务。
因为此事,病了许久的郭贵妃也有好转。
御苑的荷花开得早,郭贵妃起了兴致,邀了外臣女眷入宫赴宴。
郭家原系寒族,因为郭贵妃的缘故,族中兄弟才得陛下重用,以至有了今日。所以郭妃今日所邀请的女眷,并非尽数出自世家名门,竟也有许多寒门女郎。
所以,罗棠棣竟然在里头看到了阿秾。
上次匆匆一面,她都来不及问清楚,阿秾与裴灵渊到底是什么关系。
殿下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她那里,应当是很信任的关系。这样想着,罗棠棣往阿秾身边挪了挪,坐下后,对她微微一笑。
阿秾捏紧了杯盏,神情古怪。
罗棠棣以为她还在生气,小声说:“上次的事情,我……”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是应该能改。
“郡主若想算账,责罚便是。”
罗棠棣:“……?”
不等她说话,阿秾已然起身,顶着众人的视线便要对她叩拜。罗棠棣下意识伸手捞住了她的胳膊,然而她跟着秋霜练了几日武,没轻没重,将阿秾拽得一个踉跄。
清瘦纤细的文弱女郎险些被她掀飞。
众人看得纷纷掩面,不忍细看。
看来传闻不假,这东阳郡主,何其跋扈!何其嚣张!何其无礼!
在一众愤愤不平的视线中,晋安公主坐不住了。
她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阿秾,顶着所有希冀的目光,训斥罗棠棣道:“东阳县主,在我母妃的宴席上,你还是收了这副目无下尘、瞧不起人的姿态!”
罗棠棣气道:“我何曾瞧不起人了!”
众人越发气恼。
可恶,竟然骂她们不是人!
“出身寒门,并非就低你一等。”晋安公主掸掉衣上的灰尘,义愤填膺道,“在座诸位,都是朝中各处栋梁的妻女,岂容你自持身份高贵,就任意欺辱?”
什么玩意儿?
罗棠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晋安公主,转头问阿秾:“我何处欺辱你了?”
晋安公主以为她心虚了。
“李女郎,不必害怕。”她微微一笑,神情温柔地看着阿秾,大有一副要为她出头的模样,“有我在,日后郡主断然欺负不得你。”
阿秾轻声道:“多谢公主,但郡主并未欺负妾身。”
晋安公主的笑容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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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脸上。
“听到了吗?”罗棠棣才不会让着晋安公主,今日的宴会,她本就不乐意来,此刻更是想着搅黄也罢,“公主怎么回事,整日盼着我欺负人,难道她们被我欺负了你就很高兴?”
“……”
晋安公主笑得很难看。
如果不是在场人太多,罗棠棣保证,她一定会破口大骂。
“郡主说笑了。”晋安公主维持着表面的体面,“没事便好。女郎这般柔弱,被东阳郡主碰了一下,便险些摔倒的模样,任谁瞧了也忍不住误会。”
阿秾温柔小声否认,忍不住轻看了罗棠棣一眼。
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
可惜罗棠棣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压根没听懂。
不知道为什么,阿秾对于罗棠棣,骤然没有了先前那么浓烈的厌恶。
“我与李女郎一见如故,只是不知道李女郎的阿父是哪位?”晋安公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再搭理罗棠棣,转而询问其阿秾,“这般品貌,做我的嫂嫂就极好!”
这话真如平地惊雷,炸得女郎们纷纷俯首。
虽然面上一副不敢再听的模样,但实则,全都支棱起了耳朵。
晋安公主的嫂嫂,那不就是吴王妃吗?
眼下中宫所出的太子刚刚被废,吴王便被召回了京都。再者,中宫皇后去世多年,后位空置,最有可能新立为后的便是后宫位份最高的郭贵妃。
只要郭贵妃被立为皇后,吴王便是仅此于裴灵渊的嫡长皇子。
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只是……
阿秾轻声道:“家父曾任太子洗马,眼下去职在家,并无官身。”
不过七品的太子洗马之女,又是前太子裴灵渊的旧人,有什么好拉拢的?众人心中如此想着,不由审慎下来,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罗棠棣。
说起来,罗棠棣也真是好命。
彼时谁不在背后笑话她又蠢又莽,连当朝太子的婚事都敢退。
可谁知,她前脚才退了太子的婚约,后脚太子便被废了。不但没有受到责罚,反倒是被陛下百般嘉奖,摇身一晃从本就万众瞩目的县主,册封为了郡主。
陛下对她的宠爱,说是重过皇子王孙也不为过。
众人心事重重,晋安公主却满意而笑。
“原来如此。”
她牵着阿秾,与她说了许久的话。大约是郭贵妃见她与阿秾投缘,来了兴致,又将阿秾召了过去,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赏赐了不少物件。
直到宴会结束,都有不少人上前与阿秾说话。
罗棠棣不耐烦,将人轰走了。
她自己凑上去,理直气壮问:“郭贵妃召见你,与你说了什么?”
阿秾的脸色比之前缓和了不少,将郭贵妃和她说的话,几乎全都如实与罗棠棣说了。少女听完,脸色茫然了许久,最终勉强得出一个结论。
“她要给你的阿父新弄一个官来当当?”
“……”
阿秾叹气,无奈看她。
许久,才轻声说道:“若我猜得不错,贵妃想将我嫁与废太子,用以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