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一想,罗棠棣真想不出来裴灵渊和谁亲近一些。
陛下自然和他不亲近,毕竟陛下日理万机嘛。太后也和他不亲近,毕竟太后上了年纪,还得操心她呢。陛下后宫的娘娘们,又不是他的生母,自然也亲近不起来。
她忍不住想,若是崔皇后还在就好了。
可人死不能复生。
其实,她以前该和裴灵渊亲近一些的。虽然他对她总是很冷淡,但她最擅长得寸进尺,裴灵渊肯定拒绝不了她,反正今日他就没拒绝。
太后不知她想些什么,只是说道:“若你在东阳寻到知心夫婿,在建康或是东阳,又有什么分别?”
罗棠棣抿唇不语。
好一会,少女伏在她膝头,轻声说:“殿下尚未成亲,我也不要成亲。”
太后愣怔片刻,垂眼看她。
大约是疯玩得太过,女郎乌黑的长发垂落在地上,浓密的眼睫微微垂着,灯光下面容瓷白如玉,倒有些柔弱世家女郎的风度。
只是这般低眉敛目的乖顺模样,不知不觉,仿佛褪去了孩子气,多了些少女才有的忧郁多思。
她困倦地翕动眼睫,糊里糊涂说:“若我先一步成亲,岂不是又要别人笑话他?我才不要……除非殿下的眼疾好了,还有……我才能离开建康……离开殿……”
太后移开目光,瞧着明灭的宫灯。
灯盏燃了大半夜,有些黯淡,被夜风吹得轻轻颤动,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了一般。
许久,太后才问:“若哀家一定要将你嫁去东阳呢?”
“不行,我不愿意。”
女郎从她膝头抬起头,如云青丝披在肩头,面容白皙如暖玉,一双眼眸却清亮若明珠。她伸手来攀住太后的衣袖,却没有撒娇,而是认真说:“姨祖母,我不能离开殿下的。”
“阿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少女面容茫然,眸光却坚定:“知道,我知道。”
太后眸色深深。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她伸手拍拍罗棠棣的脸颊,柔声说,“快回去睡吧。”
罗棠棣迷迷糊糊点头。
一夜无话。
罗棠棣醒过来时,已经是半下午了。她昨夜回来得晚,又和太后说了许久的话,回去又泡了很久的热水澡,等到躺下天都要亮了。
或许是日光太亮,她睡得也不好。
老是陆陆续续梦到前世的事情,梦见夜雨中奔逃,救不下春熙。又梦见死守竟陵城时,城内断炊的百姓哀嚎。更是反复梦见那日大雪,竟陵城破,王息一刀一刀剐她的血肉……
醒来时,罗棠棣身心俱疲。
春熙为她梳妆,见她郁郁不乐,忍不住说:“奴婢听宫人说,陛下今日上朝,大大夸赞了太子殿下,还赏赐了太子殿下呢!”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罗棠棣登时高兴起来。
她追问:“那吴王呢?”
“女郎怎么知道吴王被斥责了?”春熙倒是没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那么高的一株红珊瑚,咱门陛下惯来清简,气得将吴王殿下赶去了京畿赈灾。”
罗棠棣哼哼两声,说道:“活该!”
“此句不可言说。”春熙板下脸,训斥她。
罗棠棣佯装认真:“知道了知道了。”
梳妆完毕,太阳都要西斜了。
罗棠棣潦草用了些粥菜,便起身要出去,春熙怎么都拦不住。她走要走出去了,回朝着里头看去,对站在门内的秋霜道:“来呀!”
秋霜愣了一下,才连忙跟上。
往日罗棠棣出门,尤其是入宫,或者是参加京都贵女们的宴会,经常都不带她。但从什么时候开始,罗棠棣开始带着她呢?
好像是进宫来,非要当陛下义女那一回。
可为什么呢?
秋霜有些不自在地跟在罗棠棣身后,她个子高,面貌也比寻常女子粗犷,往日罗棠棣老嫌她呆头呆脑。往京都贵女圈中一站,便有人嘲笑她,连带着嘲笑罗棠棣。
说靠打仗起家的人家,养出的女郎刁蛮无礼,连身边的侍女都像是个野猴子。
起先,罗棠棣总为她出头,和那些骂人不带脏字的女郎们吵。
后来时日久了,罗棠棣便渐渐不带她了。
秋霜已经习惯罗棠棣不带她,可现在,罗棠棣好像又变了回来。而且,她们好像又恢复了和很久以前那样,说说笑笑,亲密无间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秋霜虽然有些无措。
但还是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罗棠棣快到东宫时,不期然撞见了一个熟人,晋安公主。她似乎在这里待了许久,待得不耐烦,磨破了嘴皮子,仍是进不去东宫。
回头瞧见了罗棠棣,脸色便更难看了。
“太子阿兄病了,说是谁都不见。”晋安公主知道罗棠棣也是来找裴灵渊的,她倒非常乐意看罗棠棣吃瘪的样子,于是佯装劝解,“县主只怕来得不合时宜。”
罗棠棣想起昨日裴灵渊教导自己的话,决心不和晋安公主计较。
毕竟她哥哥都被骂了一顿,还被赶出了都城。
晋安公主自己处境能好哪里去?
罗棠棣含糊应了声,只当没有她这个人,径直朝着宫门行去。
晋安公主大怒,只觉得罗棠棣简直嚣张透顶,忍不住拦住她,骂道:“罗棠棣,你别以为你长着一漂亮绝顶的脸,太子阿兄就会原谅你,他才不是那么浅薄的人!”
“……”
罗棠棣面露迷茫。
可是太子殿下,好像真的原谅了她啊。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长了一张漂亮绝顶的脸?罗棠棣忍不出伸出手,让春熙给了自己一面小镜子,临镜自照了片刻,不得不承认晋安公主是有眼光的。
她还真的长了一张漂亮绝顶的脸。
晋安公主震惊看罗棠棣。
不是,罗棠棣听不出来,她是在骂她吗?她真是,她还对着镜子欣赏上了?!!!
实际上,罗棠棣很快就收了镜子,并没有多做欣赏。她径直去往东宫,东宫侍卫见是她,当即放行,于是罗棠棣非常自然地进了东宫。
还在生气的晋安公主,就这么看着她进了东宫。
晋安公主愣一下,火冒三丈。
所以,不是她看罗棠棣吃瘪,是罗棠棣看她吃瘪?
……不对,罗棠棣之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裴灵渊就这么原谅了她??竟然当真如此浅薄???
罗棠棣压根没把心思放晋安公主身上,进了东宫,便把遇见她的事情抛之脑后。毕竟废储风波已过,记忆里本该春风得意的吴王,更是被打发出了京畿。
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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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诸事如意,她心情很好。
惹人不开心的人,当然没必要记在心里嘛。
未经通传,罗棠棣已经轻车熟路,自己闯入了内室。她撩开帘子,猝不及防瞧见睡在榻上的裴灵渊,青年未着外衫,乌黑长发流淌过略显松垮的领口。
并不像是平日那般清冷端正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罗棠棣心口很快地跳了一下,竟然下意识要转头。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又不是来干坏事的,有什么可心虚的?
既然没必要心虚,那就应该更自然一点。
于是罗棠棣自然地坐在了裴灵渊对面的坐榻上,寻思要不要叫醒他。
但鬼使神差的,她半天都没有开口。因为裴灵渊似乎有些疲惫,肤色透着近乎病态的瓷白,眼底有淡淡的阴影,眉宇无意识轻蹙,微抿的唇也没什么血色。
而且他清瘦得惊人,搁在膝头的腕骨锋利苍白,透出淡青色的血管。
即便如此,青年仍如谪仙般清冷出尘。
只是……
也好像随时随刻,便要化为清风明月,离尘而去。
“……谁?”
裴灵渊眉间紧蹙,仿佛是被惊醒一般,睁开了眼。罗棠棣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她竟然凑得这么近,几乎要贴到裴灵渊身上。
她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灵机一动,罗棠棣脱口而出:“殿下,我来东宫给你修树!”
“……修树?”
裴灵渊面色古怪。
“嗯。”罗棠棣表情大义凛然,义正言辞道,“之前,我不是把你的紫藤树弄坏了吗?一草一木,皆是东宫资产,万不可随意毁损,所以我……”
裴灵渊轻咳两声,仿佛是猜到她编不下去了。
罗棠棣松了口气。
片晌,裴灵渊才无奈道:“先出去。”
听到裴灵渊这样说,罗棠棣点点头,失落出去。殿下果然不想见她,唉,下次还是先找个合适的借口,再过来好了,至少得比修树高明一点。
如此想着,罗棠棣失魂落魄往外走。
不知道多久,平安追过来,“县主,殿下请您进去……您怎么突然急着走?”
罗棠棣眨巴一下眼睛。
“殿下没赶我走?”脱口而出便觉得不妥,于是罗棠棣连忙为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我突然跑来东宫,殿下没觉得我……”
平安仍是笑眯眯的好脾气模样。
“殿下的意思,县主应当问殿下才是,奴婢哪儿猜得到县主和殿下想些什么。”
罗棠棣抓了抓脑袋,没吭声。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太想直接问。她跟在平安身后,重新进了内室,才发现裴灵渊已然换了一身衣衫。
他又恢复了素日那般清冷从容的模样。
如明月高悬,遥不可及。
罗棠棣忽然有点说不出的不好意思,沉默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殿下,是这样的。虽然是来修树,但是,也是听闻殿下病了……”
“孤知道了。”
罗棠棣松了口气,坐下。
裴灵渊徐徐道:“所以,县主今日来东宫,是为了修树,顺便看一看孤病情如何。”
罗棠棣噌地站了起来。
不是,她没有!她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