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庭精灵的那本书？”
“《彗星纪年史——圣庭记》。”
“你发现了什么？”派西维记得那本书，太厚了，他翻了两眼就扔了，也不知道圣庭精灵怎么有这么多废话要记。
对于魔药之外的知识俄薇不会分给多余的记忆力，圣庭精灵的书写习惯非常强调严谨性，所以读起来很无趣，能让她记到现在的当然不是具体的内容。
“书的扉页有一行笔记，那个字迹我后来在很多古早的资料上也看到了。”迪皮姆学院的书上在不影响内容的情况下并不禁止书写笔记，为此助教们还在课堂上教过相关的魔法可以让他们的字迹重叠的情况下又能分开来观看。
但俄薇看到的这些笔记显然和他们所做的不同，这些笔记出自同一个人，在这些书籍或资料最开始出现时就写上了。
俄薇不知道这是谁的笔记，只是从书千奇百怪的种类上猜想这个人应该读书范围很广，并且由于俄薇甚至看到过一则很无聊的笑话，她都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只是单纯地喜欢记录。
只是没想到这个记录的癖好会在绝境时出现在这面只存在于灵魂世界的墙上。
“按照你说的，这是半灵纪的痕迹了？”
派西维也很意外：“也可能更早，你说的笔记我看到过，好像是某一任迪皮姆校长的字迹，但是我没听说过他的故事。”人类的寿命本就短暂，更不要说迪皮姆学院当时还只是为了王国培养人类魔法师，这中间出现过的校长太多了。
这个问题注定在此时得不到答案，俄薇又找了找没看到其他字。
派西维出声提醒她：“我们找到第二十一号地钉了，虽然比不了斯坦尼，但是我们尝试几遍大概就能找到出口，你不回来吗？”
过了几秒，他毫不意外地听到俄薇拒绝的回答，他什么时候也这样染上侥幸的坏习惯了。
他当然知道他们此时出去了也没什么用，连同外界的只有一个出口，他们出去就是活靶子，可这里的温度实在太低了，这样的暴风雪下即便是他也要畏惧自然的力量，而且在派西维意识到俄薇的灵魂脱离身体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受到了什么影响。
这空空世界有什么好留恋的，如果停留时间长了，比起击溃身体更快的恐怕是无边的绝望。
俄薇继续前进，又是一个转角，不同的是，这次有很多“人”。
他们的目光望向不同的方向，他们姿态各异，衣着风格差距巨大，好像同一个空间里不同时间的人交错。
俄薇看到了咧开嘴大笑的人，也看到了低下头哭泣的人，有人双腿跪着双臂张开，有人抱住头颅蜷缩在地面。
在他们的身后有一条木制的梯子，向下不知深浅。
俄薇在那条梯子边上又看到了那个笔迹：“他们说要为我建造一座雕像以感激我的帮助，这听起来也太蠢了——要跪拜一个连神都不信仰的人的石像吗？布莱克索恩说他们刚刚经历战争，信仰会使他们从与家人的生离死别中逐渐摆脱痛苦。我觉得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神不会来救我们的，否则我的妹妹现在应该和这个族长家的女儿一样大。”
派西维听到她的呢喃声：“你觉得我应该下去吗？”
他脚下踩着的雪堆有着难以想象的深度，稍微挖开一点便很快会被降雪填满，基本上没人想过送死探寻下方。
可是俄薇身体的温度已经和雪花差不多了，即便此刻找到了出口也很难说能不能救活，更何况他们还不清楚要如何重新连接起灵魂。
而且她不会放弃寻找真相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你记得小心脚下。”
俄薇想说派西维可以留在上面，她一个人下去的代价顶多是灵魂彻底与肉体分离，派西维通过地钉和图纸还是有机会找到出口的。可是她最终没有开口，她嘲笑自己卑劣的自私，却又贪婪地享受着临近死亡的无拘无束。
俄薇踩上了木梯往下爬，抬头忽然发现在这个角度下正对上一个人的视线，他的五官因为激动的情绪全部皱到了一起，痛苦又狰狞，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俄薇眨了下眼神色不变，向下，向下。
不知道爬了多久，她若有所感地拿起散发着微光的屏幕照向墙壁。
“我最近好几晚都在做梦，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会在这里发现一些东西，可惜学院急着让我们回去。布莱克索恩说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也可能是因为我从凯兰那里知道了的消息导致我的胡思乱想变多了，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和他分享。不出意外我们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总算说服他们不要给我立像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尝尝丝莉切的海鲜了。”
或许因为是灵魂的状态，俄薇不觉得很累，只是对于看不到尽头的路有些疲惫，她问：“派西维，你有什么发现吗？”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完全被雪埋住了，如果你的身体还有意识，可能会因缺氧致死。”派西维说话带着喘气声，“不过越往下魔力的波动越剧烈，只不过我们不一定能活到挖到魔法阵的时候。”
俄薇闻言有些担心：“你有把我们的发现记录在地钉上吗？”这样后来迪皮姆学院的人还能得到一些信息。
“......”派西维本来是想逗她的，但她都用“我们”来做定语了，他只好宽宏大量放过，“记了，但你接下来的发现恐怕送不到上方，如果后面的人不作死往下挖的话就得不到信息。”
俄薇听着他的声音，漆黑又漫长的路倒也没那么孤独。可另一面的派西维难得的感受到了魔力耗竭的症状，他不敢让俄薇的身体距离她的灵魂太远，不靠他的魔力支撑这具身体早该被冰冻至粉碎。
而他同时要在被挤压到没有一点缝隙的雪面下深潜，他不得不大量调动魔力，造成魔力混乱的魔法阵正在反噬他的身体，就像是有冰锥钉入他的四肢，传来尖锐的疼痛。
没关系，他也在追逐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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