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折活动结束后，顾家小饭馆渐渐没这么忙了。
到了下午的空闲时间，顾岁岁指向店外：“去玩？”
顾妈妈宋婉怡来到她面前，蹲下来笑着问她：“岁岁想去哪里玩？”
顾岁岁想了想，“走走？”就在附近走走，不走远。
“好呀，那我去收拾一下你的小背包，你在这里等等我好不好？”
“好。”岁岁点头。
宋婉怡走到柜台，打开了岁岁的卡通番茄小背包，检查一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补上一包婴儿用的湿纸巾后，她拿起只剩下半瓶水的小水壶去接水。
顾岁岁昨天用移动电源给自己充电后，就没有再跟顾爸爸提起四只小黄鸭的事。
顾长秦以为岁岁的小脑袋已经忘了这茬，又跑来逗岁岁了：“我跟你妈妈早上还在说，今天天气这么好，要带你出去走走。还好你不像前几天那样一直赖在小黄鸭身上，不然我就要像拎小猫一样把你拎出去了。”
“嗯。”岁岁看着他，点头，“对，我们、出去、买、小黄、鸭。”
顾长秦：…………
他家岁岁在小小年纪好像就给自己点好了某种技能。
顾长秦转头问顾重山：“爸，你是跟我们一起去，还是回家休息一会？”
“你们去吧，我在店里做一下新的小菜。”
顾重山摸了摸岁岁的头，然后走向柜台拿起放在那里的手机，开始翻找收藏的做菜视频。他已经做了好几天的盐水牛肉了，现在有时间刚好可以尝试一下新的小菜。
顾重山的余光突然注意到，柜台上其中一台小黄鸭外卖机的电源灯又没亮。他伸手按下了开机键，外卖机没有任何反应。
顾重山有些疑惑：“奇怪，又没电了吗？”
顾岁岁：“……”
偷偷又给自己充了一格电的岁岁，赶紧一边牵一个，拉着已经准备好了的顾爸爸顾妈妈往外走。
岁岁个子矮，步子也小，她想要走得快，两条腿迈得都快要飞起来了。
顾长秦好奇：“岁岁怎么走得这么快？”
岁岁：……因为我偷电了。
顾长秦和宋婉怡配合着让岁岁拉着走。
走了将近一百米。
岁岁：……拖着两个大人走好累。
你们自己走吧！
岁岁松开两人的手，自己甩着小手慢慢走。
岁岁走路时都很乖，从来不会突然就往前跑，或往旁边冲出去。就连走在路上时东西掉了，岁岁也会站在原地，然后一直看着那个东西滚动。直到它停下来了，才会伸手指向它，然后问他们：“捡？”
虽然岁岁是安全意识很强的孩子，但顾长秦和宋婉怡还是走到了道路的外侧，始终与岁岁保持在一伸手，就能把岁岁揽回怀里的距离。
半年前那起当街持刀行凶，并掳走岁岁的案件，在全国引起了轰动，监控录到的画面也被放到了网上。
顾家人在案件公布时就看了那份监控录像，后来他们又各自偷偷地把那份录像看了很多遍。
他们看着监控画面里，在那个持刀男人出现前，一动不动站在顾家小饭馆门口的岁岁。她与旁边那群开心玩闹的小朋友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画面里，当持刀男人出现后，在慌乱的人群里，仍然一个人站着的岁岁。
他们也看了很多次，男人掳走岁岁的画面。
他们看那么多遍，大概是因为他们好想在案件发生前，就把岁岁抱在怀里。不想让她一个人站在那里，除了凶手，没有一个人跑向她。
岁岁年龄还小，大概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危险、多恐怖的事情。案件发生后，岁岁没有出现任何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但发生一件让人害怕的事情后，恐惧和后怕好像总要找到落脚点。它降在了亲身经历这件事的人身上，降在了因为这件事对公共安全感到担忧的人们身上，也降在了一次又一次观看监控的顾家人身上。
他们走在路上，如果一个陌生人朝着岁岁的方向跑来，他们都会神经紧绷。但他们又不想让彼此知道自己看了很多遍监控录像，所以又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长秦和宋婉怡就这样跟着岁岁在附近闲逛，看着岁岁摸摸路边的石墩，或捡起地上的小叶子。
岁岁在一家蛋糕店门前停下。
宋婉怡问：“岁岁要进去吗？”
“要~”
宋婉怡帮岁岁推开玻璃门，岁岁带着她的那片小叶子走了进去。
蛋糕店里充满了甜甜的味道。店家把一些适合小孩子吃的蛋糕和面包，放在比较低的柜台，方便个子矮矮的小朋友们挑选。
岁岁看到了一款兔子形状的小蒸糕，乳白色的，看起来就带着浓浓奶香，香香软软的。
站在收银台的蛋糕店店长，看到岁岁在兔子蒸糕的柜台前停下，就笑着向宋婉怡他们推荐道：“这款蒸糕是我们店推出的新品，它是我们自己做的，配料表很干净，没有添加其他的东西，很适合小朋友吃。它现在正在做活动，很划算的，你们可以试试。”
这家蛋糕店顾长秦和宋婉怡来过几次，味道还不错。宋婉怡弯腰问岁岁：“岁岁想吃吗？”
“想！”
宋婉怡拿上一盒小蒸糕和几个面包去结账。
他们回顾家小饭馆的路上，有一小片区域长着好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社区的人就在树下摆放了好几组的石桌石凳。
现在，好几个大人正带着自家小孩在树荫下玩。
大人有时候真的很喜欢把小孩子都聚集在一起。
本来打算回到店里再给岁岁吃蒸糕的顾长秦和宋婉怡，看到这里这么热闹后，就把岁岁也带到空着的石桌前坐下。
宋婉怡从小背包里拿出湿纸巾，吃东西前要先把手擦干净。擦完手后，他们打开小蒸糕的盒子，给岁岁递了一个小蒸糕后，他们也各自拿起一个小蒸糕放进嘴里。
顾长秦：“……”
宋婉怡：“……”
两人对视了一眼。
好难吃！
这种黏黏糊糊又腻到不行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买的时候还在想，就这十几个小蒸糕，如果岁岁不喜欢的话，他们一口一个很快就能吃完了。但现在的他们，却好后悔明明旁边就放着四个装的小盒蒸糕。他们为什么要拿大盒的？！
顾长秦凑过去悄悄问宋婉怡：“我们偷偷扔了再回去？”不想让岁岁看到他们浪费食物。
还没等宋婉怡回答，岁岁伸出了她的小手，“妈妈，我还、想吃。”
顾长秦和宋婉怡：“……”
他们想了想，就觉得这很正常。大人跟小孩的口味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比较喜欢吃辣的，口味比较重，所以才会吃不惯这个甜腻腻的味道。
才这么想到顾长秦和宋婉怡，转眼就看到旁边那桌的小孩被他妈妈喂了一口同款蒸糕后，直接吐了出来，然后死活都不愿再张嘴继续吃的。
顾长秦和宋婉怡：“…………”
“真有这么难吃吗？”跟他们坐在一起的另一位妈妈满脸疑惑，然后把在一旁玩的儿子叫过来，把一块蒸糕递给他。
然后那块蒸糕因为难吃被扔在了地上。
顾长秦和宋婉怡：“？？？”
他们转头看向满脸开心吃着小蒸糕的岁岁，小孩子的口味大概也差别……挺大的吧。
顾岁岁很喜欢这款小蒸糕，回店里的路上都要自己抱着装小蒸糕的盒子。
“爷爷！”岁岁回到店里，把装蒸糕的盒子举高，“这个、好吃，爷爷、试试！”
看到这一幕的顾长秦和宋婉怡欲言又止。
刚才，旁边那位妈妈桌上的那盒总被人嫌弃的蒸糕，引起了树荫下其他的好奇。听到那位妈妈说要把剩下的蒸糕扔掉，他们就毫不客气过来尝尝有多难吃。
十几个人，愣是连“勉强能吃”的评价都没得到。
他们不觉得顾爷爷会是那个例外。
果然！顾爷爷把蒸糕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之后，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看到仰头看着他的小孙女，他把嘴里的蒸糕硬是咽了下去。
“好吃、吗？”岁岁问。
顾重山点头，“好吃。”
“那、爷爷、还吃、吗？”岁岁又把手里的盒子举高高。
“……谢谢岁岁，爷爷不吃了，剩下的岁岁吃吧。”小孩子喜欢的一些食物，对他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有点太甜腻了。
顾重山以为是自己口味的问题，完全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儿子儿媳，也是这款蒸糕的受害者。
岁岁把蒸糕盒子放在餐桌上，然后回到顾爷爷身边。
顾爷爷正往小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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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里装的食物她认识：“黄瓜。”
“对，酸甜酱黄瓜。”
岁岁看着爷爷，意图明显。
顾爷爷笑了一下，“去拿你的小盘子过来。”
“谢谢、爷爷！”
顾重山看着岁岁端着装好酸甜酱黄瓜的小盘子，往柜台那边走去。
餐桌就在柜台前面，但岁岁好像更喜欢坐在柜台前那张大大的太师椅上。
他今天试做的小菜，其实并不是酸甜酱黄瓜。
顾重山转头看向油锅旁边那糊成一团的炸鸡柳。
只是他没做成功，只能临时换成一份简易版的酱黄瓜。
味道浓郁的旱黄瓜用擦丝器擦成薄片，然后用糖代替盐来腌制，让黄瓜吃起来更加清脆。
因为刚刚失败过，所以他做酱黄瓜的时候，调味料的比例都严格按着视频教程放。那位做菜老师调出来的味道，让做出来的酱黄瓜酸酸甜甜的，咸淡合适，解腻又开胃。
顾重山把酱黄瓜都装进小餐盒里后，盖上盖子放在外卖台上。等有外卖的时候，往外卖袋里一放就好了，并没有给小菜贴纸条。
他之前贴纸条是因为有顾客曾打电话过来，问外卖袋里的那份牛肉是不是店家放错了。在那之后，他才开始贴纸条的。
像酸甜酱黄瓜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店家赠的开胃小菜，就不需要贴纸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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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簌市第一医院。
男人开口问老人：“爸，今天吃什么？还吃外卖吗？”
昨天他在楼下打完电话回到病房时，他爸已经吃好了。虽然他爸还是像以往一样吃得不多，但有一个小餐盒里的菜全部都吃完了，所以他爸应该还是能接受外卖的吧？
老人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嗯，外卖吧，就昨天那家。”
“好。”男人打开外卖平台，从订单记录里直接点进顾家小饭馆。
老人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了句：“昨天的那份牛肉还行。”
听到病的时间越长，就越没有胃口吃东西的老爸这么说，男人赶紧把菜单划到昨天点的那个麻辣卤牛肉上，然后选了最大份的牛肉。
老爸爱吃，那就多吃！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点的外卖到了。
老人看着儿子特意放在他面前的麻辣卤牛肉：“……”
老人皱眉，然后把桌面上所有餐盒里的菜都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个看起来像是盐水牛肉，实际上却是味道很诡异的怪味牛肉。
老人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昨天桌子上确实是有两份牛肉来着。
一份怪味牛肉，一份麻辣卤牛肉。
在儿子点单时，完全没想起这件事的老人：“……”
看到儿子把卤牛肉夹到他碗里，老人点了点头，没说话。
男人一边吃饭，一边偷偷观察他爸。他爸点单时虽然说了句牛肉还行，但吃饭时除了一开始他夹到他爸碗里的牛肉外，他爸自己没有再夹过牛肉。
其他的菜吃得也少。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对昨天点的饭菜是算满意，所以今天又点一次的样子。
也可能……是今天他爸的身体更加难受了，才导致昨天喜欢的食物，今天却吃不下了。
因为这个想法，男人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有点难受。
他不想让老爸察觉到他的难过，连忙伸出筷子夹起店家赠送的酸甜酱黄瓜，想开开胃。
黄瓜还没放进嘴里，他就闻到了清甜的黄瓜味，感觉店家选的黄瓜好新鲜。
男人没有一丝防备地把黄瓜放进嘴里，然后就被它诡异的味道杀得措手不及。
男人没嚼几下，直接把黄瓜往肚子里吞。
“怎么了？”老人问。
男人连喝了好几口奶茶，才把嘴里的诡异味道压下去一点，让他不至于在回答老爸的话时，仍面目狰狞，“没什么，就是这黄瓜好酸，一下被酸到了。”
男人下意识的没说实话。
等男人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无语了。
他现在是在他爸的同意下点的外卖，就算碰到难吃的，也不用像以往那样硬着头皮往肚子里吞，更不用撒谎了啊！
男人把气撒到了那份黄瓜身上。
把盖子盖上后，他把那份黄瓜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