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睁开眼,旋身面向浣清溪,血红的剑穗随之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又隐没在玉白的长衫后。
“师姐可能没有记忆,我并非一开始便在天一宗的。”沈濯停顿一瞬,继续道,“我最初的家是一个寂寂无闻的小宗门,我的母亲是一个一生在扶危济困的好人,我虽不如母亲大爱大善,却也学了些仁义之德的。”
沈濯的眸在晦暗月色里,如同浮光跃金的湖面一般温柔,浣清溪看着那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似乎透过它看向了另一个记忆中的人。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的师父,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浣清溪被沈悯捡回云隐宗时,那里已经有两位师姐和一位师兄了。
当时,沈悯告诉她:云隐宗以后就是她的家了,他们都是她的家人。
后来,在无数个日夜的相处后,浣清溪也逐渐了解了师姐师兄的来历。
大师姐何惊晓是个口不能言的医修,但并非天生哑疾,是由后天身中奇毒导致,她的母亲也因此丧命,在卖身葬母之际由沈悯带回。
二师姐姜离,屠户之女,父死后由叔父家抚养,自此经历长达五年虐待,逃出后便遇见了沈悯。
三师兄余沛是唯一并非师父捡来的,他最初师从凡间剑士,剑士死后,他继其遗愿前往天一宗拜师,却中途迷路到了云隐宗,受了沈悯两碗饭的恩情,便不肯走了。
云隐宗上上下下不过五人,和其他宗门相比可说是完全看不过眼。
但他们都是在这个世间没有锚点的人,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聚在一起,然后便都有了家。
有人在轻声唤她,浣清溪眉头轻蹙,随后睁开眼,直起趴伏在桌子的上半身。
一片流光溢彩的白从视野里离开,清淡的松香气从鼻尖飘过,薄薄的寒意覆上身。
浣清溪看见沈濯搭在小臂上的外衫,才知道自己竟未发觉睡觉时对方为她盖上了一件衣物。
“什么时辰了?”浣清溪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觉得精神好上不少。
“刚寅时。”沈濯答。
“不是说累了,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浣清溪给沈濯让出房间里唯一的凳子。
“一时未注意,忘了。”沈濯回答也找得漫不经心。
毕竟两人都心知肚明那句话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却又都不去点破。
人难得糊涂,也不一定要事事求个透彻。
浣清溪倚在窗边,透过破旧木隔板的缝隙,看见盘月西沉,慢慢将心中因为梦见以前的事而生的阴霾驱散。
她看向端坐在桌旁运气的沈濯,外衫已经被他收起来了。
修仙者不需要睡眠,打坐便是他们的休息,只有浣清溪是个例外,沈濯也视而不见。
浣清溪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长睫在他眼下遮出一片阴影,思绪不由得飘远。
她还记得对方来到云隐宗时可是给他们吓了一跳,不是像浣清溪他们一样被师父捡回来的没家的孩子,而是与师父血脉相连的孩子。
那时浣清溪刚赢得宗门大比的魁首,她年少成名、荣誉满身,意气风发地享受来自四座的惊叹,低头便看见台下眉眼温柔望着她的沈悯。
于是浣清溪丢下了纷纷扬扬的鲜花,飞奔下台。距离她师父上一次回来,已经过了七年了。
浣清溪还没来得及去找沈悯要一份夸赞,便看见师父身后拉着衣角格外拘束的沈濯。
“师父,你又捡小孩啦?”浣清溪弯下腰故意凑近去看小沈濯,果然对方睁大了眼,随后躲去了沈悯的另一侧。
“不是,这是我生的。”沈悯语气平和地丢下一个炸弹,“他叫沈濯,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弟了。”
沈悯将沈濯从身后推出来,鼓励道:“叫你小师姐。”
沈濯抿抿嘴,有些害羞又有些好奇,对着浣清溪轻声唤了一句“小师姐”。
那样子像极了浣清溪记忆里过年被逼着认亲戚的那些小孩,一下就把她逗乐了。
浣清溪“诶”了一声,一把把沈濯抱起,将才赢得的宗门大比奖品塞进了他怀里,对沈悯道:“师父你放心吧,就凭他这身份,就算以后是个小废材,我也会好好护着他的!”
“小废材预备役”沈濯听了很不高兴,沈悯却欣慰地摸了摸浣清溪的头。
可是,师父,我并没有做到啊……我甚至成了他的另一个噩梦。
浣清溪想起前世那魔修临死时的话,心脉处好似被人堵了一块石头,至今难以释怀。
浣清溪对上沈濯清明的眼神才回了神,再转头看向窗外时,才发现天边已经显露鱼肚白。
沈濯知道浣清溪大概又想起从前的事了,但这次识趣地没有再去问。
他不过一个被随意丢弃在身后的累赘,他又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随着天色愈明,床上的老人挣扎渐止。浣清溪上前试探地揭开绳索,对方依旧没有动静,像是沉沉睡去了。
两人站在床前观察了一会儿,老翁突然睁开眼。
沈濯下意识直起身,同时将浣清溪向后拉,浣清溪也把手放在了邓林剑上。
老翁抖动一下,双手放在心口,呼吸急促。
浣清溪发现了什么,又走上前,运起灵力给老翁顺气。
老翁缓过气来,坐起身,质问道:“你们怎么会在我屋子里?”
浣清溪收回手,无辜地眨眼道:“老人家你忘了?你昨夜到门口时突然晕倒了,我们不放心才在这里守了一夜。”
老翁回忆了下,发现确实没有昨夜里的记忆,又看看这家徒四壁的屋子,也觉得没有什么能供人觊觎的。
这下轮到他不好意思了,蜡黄的脸皮下透出红色。老翁从床榻上下来,双手搓了搓腿,道:“对不住啊,是我误会你们了。”
“我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若不介意的话,让我做两份馄饨作为报答吧。”老翁说着从缸里打了盆水随意抹了抹脸,就要往门外走,“我去卖肉回来,很快的。”
浣清溪视线从他脚下一扫,昨夜里消失的影子如今又回来了。
接近门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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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突然感觉脚底被什么硌了一下,低头发现是一把镰刀。
他摸了摸花白的头发,疑惑地自言自语:“我不是把镰刀放在柴火垛上的吗?”
他将镰刀捡起重新放回了木柴上,再往门口走时又想起什么,对着浣清溪和沈濯问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老人家好眼力。”浣清溪点头承认了。
“嗐,桂里镇已经许久没来生人了,你们面容陌生的很,可不就是从外地来的。”老翁摆摆手,随后严肃交代:“你们夜里最好不要外出,能早些离开更好,镇里自从旱灾之后就时有怪事发生。”
居然并非毫无所觉。
浣清溪与沈濯对视一眼。
“哦?我们来之前从未听说过。”浣清溪走近老翁,继续问道:“老人家可还知道夜里会发生什么?”
老翁顺着浣清溪的话往下想,这个劝告是流传在桂里镇所有百姓之间的共识,他却是第一次去细细思考这件事,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竟从没有夜里的记忆。
夜里为什么不能出去?那他夜里在干什么呢?
越想头越痛,老翁捂住头哀嚎起来,脚下的影子也开始忽明忽灭,像是要挣破地面跳脱出来。
半息,他瞳孔神采已完全涣散,双手就要向距离最近的浣清溪抓来。
沈濯却已经从背后将其捆缚,老翁挣扎不过两瞬便瘫软了下去,随后开始浑身剧烈颤抖,口吐白沫,如同癫疾发作。
“不对!先把人放下。”
沈濯依言而做,浣清溪赶紧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灵药塞入老翁口中。
灵药入口便化作水流进了老翁喉咙里。
老翁逐渐恢复平静,四肢肌肉放松下来,最终眼睛上翻,陷入昏迷。
浣清溪手把上对方脉搏,等手下的跳动变得平稳才放开。
“强行唤醒对方会导致死亡,这个症状很像……”
“魇?”沈濯接过话,随后又否定,“但此处并没有魔气。”
浣清溪也知道,所以才迟疑。自从来到此地,除了夜里那些人身上的煞气,她所感受到的磁场异常平和,根本查不到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她假意苦恼地要抬手捏眉心,实则在手指缓缓聚集天道元力,准备开天眼试试看。
灵体裂痕处传来刺痛,浣清溪并不理会,手方抬至下颚便被人抓住了。
手腕传来刺痛,浣清溪疑惑地看向沈濯。
沈濯似乎并没有发现浣清溪的小动作,只是担忧地问道:“师姐,你感觉不对吗?”
“没有啊。”被人盯着,浣清溪自然不能再使用天道元力了,她反问回去,“你怎么会这么问?”
沈濯摊开手,一缕张扬的红线从他掌心连向浣清溪的手腕。
“血契传给我。”沈濯紧盯着浣清溪的眼睛,“它让我感受到,你很痛苦。”
红线像一条嗜血的小蛇,冰凉地缠上浣清溪的手腕,过分艳丽的颜色称得那处肌肤愈发雪白。
浣清溪背后却起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