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如漆,月色如纱。
沈濯背窗而站,神色在昏暗的光线里影影绰绰,但一双惊大的桃花眼格外清晰。
他也许是知道自己又给浣清溪添麻烦了,也有可能是又想起两人分别前的情形,此时像只受惊过的猫儿,僵直在原地不敢上前两步亲近。
“你走之后,一日夜里,小二借送热水的名义闯进了房间,将我绑出来交给了一个灰衣男人。”沈濯说着低下了头,强压着声音的颤抖,“我已经很小心了,连衣服都换成普通材质。”
浣清溪没说自己信不信,无人开口,房间陷入寂寥。
他的小师姐太敏锐了……
沈濯暗里掐了掐手指,脑海已经开始编造第二个借口。
“小水,有人来了。”邓林剑突然出声。
“啧,来得真快。”浣清溪有些烦躁。
她基本能确定那阵法与她要查的事情有关,但如今打草惊蛇,只能更加小心行事了。
前方发出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沈濯刚抬起头便被捂住了口鼻,视野旋转两周后陷入黑暗。
浣清溪将沈濯卷入被子,随后摆出沉睡的姿势,呼吸变得缓和绵长。
夜风潜行,窗页翕动,一缕轻烟顺着窗户缝隙缓缓飘进。一暗卫打扮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屋内。
透过轻纱床帷可看见榻上微微隆起的一块,暗卫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脚步轻巧地走近床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猛刺。
刀尖停在了浣清溪的眼皮之上,相差微毫便可划破皮肉、溅起血光。
月光在刀刃上反射出铁质的寒芒,暗卫静止不动,看着刀下人睫羽无颤,呼吸平和。
片刻,他撤回匕首,转身在房间内开始搜查,动作快速而安静,不多时便将房间内查了个彻底,连床底都探了一遭。
终究一无所获,暗卫拢窗离去。
浣清溪赶紧松开紧紧捂住沈濯口鼻的手,将被子一把掀开。
“应翟”没有修炼屏息术,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掩藏气息,虽然手段有些强硬了。
被迫憋这么久的气也是不容易。“应翟”被放出来时,一张脸被憋得通红,一向清凌的眼睛此时显出几分怔忪。
“应翟,你这几日就呆在房间里,先靠辟谷丹饱腹,等我解决完事情再送你回去。”浣清溪给沈濯拍背顺气。
她抿抿唇又道:“先前留你一个人在客栈,是我考虑不周。”
沈濯缓过气,抓住浣清溪收回的衣袖,低垂眉眼,格外懂事地道:“不怪姐姐。”
“今夜你先歇在这里吧,明日再搬去侧间的小厢房,免得探查的人再来。”浣清溪说完起身坐至床沿,开始盘膝打坐。
听见身旁人的呼吸变得平和,沈濯睁开了眼。
女子背影在月色里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泽,显得有些虚幻。沈濯的目光穿过黑暗,在她脖颈处一划而过。
一夜平静。
次日,日光刚穿过窗棂,浣清溪便起身洗漱齐整了。
林楚虽未正式列进史家族谱,但也是无极宗宗主之徒,平日里是要和其他内门弟子一起上早课的。
她给沈濯交代一番便出了门。
日出尚不久,院子里晨露未晞,人走过不免带上一身湿气。浣清溪避过院门两侧枝叶抖落的露水,拔了门栓,木门吱呀一声向两侧敞开。
来了一位意料之中的人。
“周叔,您怎么来了?”浣清溪故作惊讶。
周临放下正要叩门的手,从袖囊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道:“昨日林姑娘走得匆忙,今早宗主便吩咐我早早将修复灵脉的灵药给你送来。”
“多谢宗主挂念。”浣清溪感恩一笑,将盒子接过。
“打开看看吧,此药名贵,乃是宗主特意为你寻来的。”周临点了点那盒子,语气如同寻常长辈一般亲近。
浣清溪依言打开盒盖,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盒内躺着一株灵草,茎干透明,叶子却鲜翠欲滴。
乃是修复灵脉的上等草药——玉骨草。
浣清溪却面露难色,抿着唇不知如何言语。
周临察觉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可是草药有什么问题?”
“草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用不得,宗主大约是忘了,先前吃过加了玉骨草的丹药便浑身发了风疹。”浣清溪合上盖子,将盒子递还给周临,“周叔您还是拿回去吧,玉骨草名贵留在我这儿也是浪费了。”
周临闻言嘴唇微张,十分惊讶的样子,他将盒子接了过来打开,发现里面确实是玉骨草,于是懊恼地敲了敲额角,歉意道:“是我年纪大了,竟拿错了盒子,该是给你玉筋草的。”
玉骨草与玉筋草通常相依而生,效用也相似,都是可用于修复受损灵脉的,说是放在一起弄错了也是可能的。
“那我下次再送来,你先去上早课吧,别误了时辰。”周临将盒子收起,笑着与浣清溪作别。
浣清溪也微笑,跟他对着演:“辛苦周叔了。”
邓林剑跟着在识海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若不是玉简中恰好记载此事,她又过目不忘,险些就着了他的道了。
今日早课是练体,设在了开阔的平云台。
平云台地势不低,与隔壁山顶相邻而望,秋雾寒重,烟霏露结,但其中的练功者身周似有热气围绕,不惧秋寒。
因为在门口耽误了一会儿,浣清溪到时虽没有迟到,但时间也不算早了,执教已经站在了台前。
浣清溪加快脚步进入人群,环视一圈,没有看见江婉月,大约是有事请假了。
执教开始施令,浣清溪一边想着昨夜的事一边跟着人摸鱼,还觉得有些新奇。
这还是她穿书后第一次上这样严肃的大课,有些像现世的课间操。
邓林剑还在识海里兴奋地嚷嚷:“小水小水,你看这像不像你当初刚开始修行的时候?”
其实是不像的。
前世在云隐宗时,宗门上上下下就四人,各个体质不同,师父便给每个人制定了不同的锻体方案:
大师姐身弱,课程便温和些;二师姐惯于撒娇偷懒,师父只能拿她的衣服首饰作质盯着练;三师兄严于律己,不必过多教导他能自己卷;而浣清溪自己,因为精力旺盛,素爱招猫逗狗,被山里的灵物追着满山跑也算是锻体了……
至于那个小师弟,来得太晚,年岁差得大,师父干脆做了甩手掌柜,正逢二师姐和三师兄出门历练去了,这事就落在了浣清溪身上,带人进行了一小段时间的快乐教育。
这么想来,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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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的童年也就快乐那么几年。
浣清溪回忆起来心酸得想笑。
“行了,你们组队练习剑术对抗吧。”
执教的声音传来,拉回了浣清溪的思绪,一抬眼就发现自己旁边换了人。
“麻烦还是找来了……”邓林剑暗戳戳地吐槽。
史唯铭来得晚,距离早课开始迟了近半个时辰,但执教也不会训斥他什么,毕竟对方身上挂着少宗主的身份。
浣清溪看到他时还特意往人群偏僻处躲了躲,最终没能避过去,只能在心里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她真的很讨厌“熊孩子”……
史唯铭今日换了紫金满绣锦袍,削尖的瘦脸与史翊如出一辙,眉弓极高,眼尾上挑看人时总带着轻蔑的意味,将脸上唯一出彩的丹凤眼也破坏了个彻底。
浣清溪看着那双与史翊完全不同的眼,突然不适时地冒出个想法:宗主夫人应该是个美人。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一闪而过。
元积二百一十五年,史翊才刚是元婴修为,短短二十年连跨三个小阶,到达元婴巅峰,随后修为停滞十多年,直至元婴二百四十八年,一举突破合体期。
同年,其妻急病而亡。
这些都是玉简上的记载,单看似乎只是史翊修炼史中遇见瓶颈又突飞猛进的经历,但联系起昨夜看见的那个阵法,宗主夫人的离世真的只是巧合吗?
浣清溪心里冒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猜测。
“发什么呆,今日本少主就特予恩典,屈尊陪你好——好练个剑。”史唯铭从一旁小跟班手上接过一把木剑,不怀好意地看着浣清溪说话,特意在两个“好”字上放慢了语速。
为了避免下手过重而误伤彼此,无极宗的剑术对抗练习都是使用木剑。但史唯铭手上那把木剑十分破旧,其上细小的木刺横出,带着肉眼难辨的弯钩,打到人身上最轻也要刮下一层皮。
至于林楚,因为天赋一般索性一直跟着江婉月修习阵法,体术向来不佳。
浣清溪深觉棘手,抬头去看执教,想着对方能否拦一拦。
执教对上她的目光后却视若无睹地移开了视线,放任了发生在眼下的欺凌。
飒——
不待人准备好,那带刺的木剑便破空而来。
“少宗主究竟为何恨我至此?”浣清溪提剑横挡,假意承受不住,顺着史唯铭的力将剑往肩膀处下压几分,随后停在一个位置让其无法再仅一步,“若仅是楚身份的原因,那也并非楚和母亲自己的意愿。”
据她所知,林母当初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已经互换了庚帖。林母却在成亲前夕逃婚,不知所踪,十月后孤身一人在异地他乡无名无分地诞下一女。
在此之前,身为普通人的林母与史翊并无交集。
其间蹊跷不想而知。
浣清溪念头一转,故作犹疑,继续道:“何况夫人离世并非……”
话未尽便被史唯铭愤怒打断:“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起我母亲!”
史唯铭陡然爆发一股劲,直直朝浣清溪致命处劈去,却被浣清溪轻巧地卸力躲开。
他直接甩开木剑,手按在储物戒上要掏出自己的法器。
“若不是你们我母亲如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