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刚脸上挂着的面具般的笑容瞬间剥落,屋内温暖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却冰冷如霜。
他猛地攥住张小凤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抽气。
“听说,你昨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你那个妈闹得很难看?”
“张小凤,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蠢事,是嫌日子太舒坦了吗?”
张小凤心头猛地一沉,暗骂王妈这老虔婆多嘴。
她用力挣脱他的钳制,揉着发红的手腕,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呵,我见谁,什么时候轮到跟你王副主任汇报了?”
王志刚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是谁把你从泥坑里捞出来,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是谁给你铺路搭桥让你坐在区妇联办公室里喝茶看报?张小凤,?别忘了本!?往后,把那些蠢念头给我收起来!你的脸面,就是我的脸面。
你那破落户娘家,既然巴不得跟你断绝关系,你还上赶着去丢人现眼作甚?”
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诱惑,“对了,你不是恨透了你那亲妈吗?看着她对你那副绝情样,就不想……让她也尝尝锥心刺骨的滋味?让她悔青肠子当初没选你?”
张小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一层阴霾掠过眼底,又被她强行压下。
断绝关系?亲妈当她死了?是,可她心底某个角落,总会不合时宜地浮现一点点家里的暖意。
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货色?这几个月的沉沦,她看得太清楚了。
他的心是黑的,血是冷的!为了往上爬,连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的结发妻都能眼都不眨地“处理”掉,更遑论把她当作一件漂亮的礼物,辗转于那些权贵男人的床笫之间,为他编织那张肮脏的利益网的自己了。
他们早已是同一条毒藤上的两颗毒果,互相缠绕,谁也离不开谁。
他这番话,明摆着是试探,是怂恿,是要拖着她一起,把魔爪伸向她的亲妈!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哦?”
张小凤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尾音拖长,带着一丝轻佻,“王大主任有何高见?怎么个报复法儿?”
王志刚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弧度,伸手拉起她的右手,不容抗拒地将她拽到自己腿上。
一手圈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地、带着狎昵意味地捏揉着她柔软的手心。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充满恶意:“自然是让她也尝尝坠入深渊的滋味。谁让她有眼无珠,放着你这颗明珠不要?我可是听说。”
他凑近她耳边,气息喷在敏感的皮肤上,“你那娘,虽然年近半百,可?风姿绰约?啊……比你这朵鲜花也不遑多让。你想不想……把她也拉进这潭浑水里?让她跟我们一样……在泥泞里打滚?”他的手指暗示性地在她腰间滑动。
张小凤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调查我?还调查我的家人?!”
“啧,宝贝儿,说什么傻话。”
王志刚轻笑,眼底却毫无温度,“不过是知己知彼罢了。你那妈,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怪不得你昨天在她手底下吃了那么大的瘪。
她都当没你这个女儿了,你又何必还念着那点虚情假意?不如……废物利用?”
他的手加重了力道,将她搂得更紧,“我有个朋友赵大彪,仰慕你妈很久了。可惜啊,你那泼辣妈不识抬举,直接把媒人骂了出去,让赵科长颜面尽失,心里一直憋着股邪火呢。你不是恨她吗?
想想看,还有什么比把她塞给她最看不上眼的老男人……更能让她痛不欲生、颜面扫地的?”
张小凤的心中的寒意弥漫。
这个畜生!这是要把她们家往死里整啊!她是恨顾书丽,恨她的心狠绝情,可那终究是给了她生命的亲娘!让她眼睁睁看着别人害她妈,还要拍手叫好?她下意识地抗拒着这个念头。
打她妈一顿泄愤?她或许会幸灾乐祸。
可这是要把她妈推给一个跟王志刚同流合污的、不知道根底的老男人?!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竭力压下眼底翻腾的情绪,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探究的表情,装作不经意地问:“哦?我那‘矫情’的亲妈看不上的男人?叫赵大彪?什么来头?他……见过我妈?”
“呵呵,早晚得让你知道。”
王志刚捏着她下巴,欣赏着她脸上复杂的神色,“赵大彪,五十五六了吧?早年我们在革委会共过事,不同部门。这人……脾气不太好,”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前后娶过三房老婆,都‘没福气’活得长。现在在卫生局当个科长,管着药品审批,手里捏着不少人的命脉呢!老子还没见过他想要却得不到的女人!
偏偏在你妈这儿栽了跟头,面子丢大了,心里窝着火呢!前阵子喝酒提起这事儿,嘿!
我才知道,赵科长看上的人 ,竟然是我王某人名义上的‘岳母’!你说巧不巧?你这妈,不给你面子,那就是不给我王志刚面子!”
王志刚的手指在张小凤纤细的腰肢上缓缓游走,仿佛在丈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事成之后,赵大彪答应,给我们批?三张?新药许可证。宝贝儿,你知道这三张纸在黑市上……值多少钱吗?五万起步!够你逍遥很久了。”
他说出了一个足以令人拒绝不了的数字。
张小凤的身体瞬间绷紧,五万!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巨款;
王志刚阴险狠毒,随时可能翻脸无情。她必须趁着还算年轻貌美,拼命敛财,编织自己的人脉。
这三张许可证……简直就是聚宝盆!不卖出去,自己拿着开厂、开店都是泼天的富贵;就算卖掉,那也是……天文数字的巨款!
母亲的身影与那象征着泼天富贵的许可证,在她内心的天平两端剧烈摇摆。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的雨夜,高烧烧得迷迷糊糊,是母亲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她,在漆黑的雨幕里踉跄奔跑了三里地,才把她送去医院的。
然而,当她抬起头,撞上王志刚那双阴鸷、深不见底的眼睛时,所有温情的幻象瞬间如泡沫般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