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一刻,云竹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词汇量匮乏,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用什么样的句子和成语来形容这一瞬间的感觉。好似全身被冻在冷库里,心脏是凉的,血液是冰冷的,头脑却是热得爆炸。
程慕:【我知道你的性格有点……哎呀怎么说吧,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挑战很大,让你主动去要男生的联系方式,但是我们在楚彩那边收到过不少好处,毕竟是组长啊,不敢挑战官威。】
程慕:【你要是做不到就直接跟我拒绝吧,我跟楚彩说一下原因,她人很好,一定会理解你的。】
然而云竹还卡壳在自己恍然世界里未缓过来。
要谁的联系方式?谭以南吗?去要,可是他这个人真的会给吗?不对不对……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个,怎么开口是个问题?或许让我憋死在这里也不会说出口。唉,这真是个难题。
云竹萌生出拒绝的想法,下一秒就被另一个念头所击溃。她拒绝不了,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别人的请求。很难开口。况且,如果是陌生人的请求,她或许坚持一下商量拒绝,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次是楚彩和程慕。
无论是谁都不好拒绝,尤其是看在程慕的面子上,云竹上了高中一有什么困难,程慕总是第一个上去帮她,可谓是热心助人新时代好人。欠的人情洋洋洒洒,没完没了,每一次受到帮助云竹都会羞愧地低下头,无以为报的心理总是会让她处于下风。
云竹最终还是敲下了那几个字:【好的。】
程慕火速又发来新消息:【我靠那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你不发消息那一会,我还在想怎么和楚彩说原因。你能同意真的太好了,而且我跟你说,你这个别扭的性格,到社会上容易吃亏吃闷头,应该多出去交点朋友,练练胆子,不要成天缩在壳子里,对身心发育不健康。】
程慕外号老妈子,唠唠叨叨简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亲妈:【那我就跟楚彩说了啊,微信上发语音不太行,容易被查寝老师抓到,等下周吧,下周你返校后我们在课间一起和楚彩商量!面对面说的通!效率高!】
云竹想起通报那件事,【年级主任通报的是我和他早恋,这个楚彩怎么说?】
程慕发了个表情包:【哎呀这些她都知道,她就在你隔壁寝室,你去寝室后院时,我估计她就在后面看着呢,放心吧没事,不会误会的。如果真的误会,那楚彩肯定不会找到你帮忙了。】
云竹放下手机,指尖悬空在手机键盘上方,僵住了般。
楚彩一直看着的吗?云竹背后泛起一股冷意,这让她不禁想起童年时爸爸对她的监视,每当她一个在房间里写作业时,卧室门总是会偷偷摸摸留出一条缝隙,要是写作业走神,偷懒,爸爸总是会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严肃地教导她,典型的给个巴掌再来颗甜枣的教育方式。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又想偏了,爸爸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严谨点说,是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再见面了,她不清楚为什么爸爸对于自己的亲生孩子如此绝情,甚至分离的这几年连电话都没有打过来一个。
云竹恍惚地想着,世界上大多数小朋友们拥有的爱,来自父母的爱,朋友的爱,她仅仅拥有一点友情。
一周停课回家反思的时间过得极快,云竹翌日回到家里,苏琦心情罕见得好,好到什么地步呢?居然给云竹主动做了早饭,这可是云竹拥有记忆的开始,从未有过的经历。
云竹觉得这不真实,是不是有什么陌生人来冒充了她的妈妈?还是妈妈中邪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今后的日子里,云竹确确实实在观察日出的方向,一切如往常。但睡眠质量都不太好,半夜醒来是常有的事情,不足为见。于是云竹醒来后便坐在床上,抬头看向窗外挂在虬枝边的圆月,记录每天晚上的月亮,是满月,还是半月,就这样,云竹的作业本上,陆陆续续记满了月出时间和日出时间,数字旁还记了一两句话的感想。
前些天谭以南回来时,脸是干净的,长袖子、上衣下摆毫无意外地红了一大片,极其骇人。
王婆婆当场就哭出来了,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子,颤抖着说:“南南这血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血?你说话啊!”
而谭以南如同局外人般,说道:“找人打了一架。”
王婆婆依依不饶:“那那那血是怎么回事?好外孙你不要吓姥姥好不好?啊?年纪大了经不住吓……”
谭以南打断:“不是我的血,是街边混子没事找事,朝我勒索钱,已经被我打趴下了。”
王婆婆还是一直哭,上气不接下气,手指颤抖着抚摸谭以南的衣服,“行李箱有干净衣裳没?把脏衣裳脱下来,姥姥帮你洗一洗,啊,是不是被吓着了?我等会下楼去找物业反映反映社区治理,那几个腌臜货还来到这要钱了!”
云竹站在旁边不说话,沉默着,沉默着,转身回到了卧室。
谭以南在骗王婆婆。
那不是别人的血,是谭以南自己的血量太大止不住,无法避免地染脏了上衣。
出血量,怎么会这样多?
谭以南看了一眼云竹离去的方向,垂下眼不语,只是格外生疏地一言一语安慰着姥姥,像云竹一样不会安慰人。在街上流鼻血时,似乎被她看到了。好不容易止住血,修长手指拎出手机,在一众联系人中拨打最熟悉的号码,嘟嘟两声,对方接听。
电话的那头一直在等待谭以南先开口。
两人无言相对。
谭以南先笑了:“你不想接这个电话,直接挂了就行,接通了也是敷衍我了事。”
电话那头传来妇人的声音:“我又怎么你了?你这孩子说话这么呛人干什么?钱不够花?卡上的生活费好几万块钱呢!”
谭以南没回答,“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几年前还没有谭之颂时你们对我的态度,和现在的态度,完全毫不沾边?”
妇人被噎了一句,好声好气道:“以南,是你自己去姥姥家生活的,我和我妈也提前说了声,照看好你。虽然我和你爸远在外省,但这几天的生活费我都没有断过吧?”
谭以南气极反笑:“我不想治了。”
妇人:“你说什么?!”
“我说,治了也没用,烧钱,在我身上付出太多,得不到高成本的回报。”
“以南,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不是我的想法,是你们对我做的一切举动诠释出来的动机。”
“嘟嘟”两声,谭以南挂断电话,冷眼看了一眼街边,那时候街头车辆往来,正是下班高峰时期,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不到一掠而过的身影。谭以南在接头的长椅上坐了会,想到离开家的那天,原先父母提议说让他去小镇上的姥姥家待一些日子,磨着他的性子。
谭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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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跑完大医院,回到家后不同意,心知肚明父母的想法。
年仅四岁的弟弟谭之颂也跑过来劝他,摇着他的手说:“哥哥,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父母也劝他,甚至夸张的说辞也搬过来了:“城市里空气不好,回去和你姥姥待在一块,空气新鲜,没准对你好一点。”
谭以南打心底知道,熬过了这一时,斗不过这一世。干脆收拾收拾行李,拿着一兜子国外进口药,坐高铁来到了这里。
回忆结束。
谭以南深吸一口气,掀开左手衣袖。
只见拿瘦白的手臂上,满是肉眼可见的针孔。
姥姥对此一无所知,帮忙洗完血迹斑斑的上衣后,便走去阳台晾着,说道:“南南啊,去学的衣服都整理好了没有?下周返校,不能再违纪了,要好好学习,啊。”
谭以南点点头,不再吭声。他来到红星小镇的姥姥家,计划里是打算住一些日子,至于住到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选择权不在他手里,而是在父亲谭伟手里。至于涉及隐私的事情,姥姥年纪大了,记不住事,也没必要告诉她。
反倒是云竹,家境不太好……
“上一层是云竹家吗?”谭以南站起身,端起茶几上的水壶去烧水。
王婆婆没理解意思,自家外孙思维转的快,她跟不上是常事,“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你和云竹丫头闹别扭了?”
“没有。半个月前,楼上扰民的那家是云竹家吗?”谭以南见姥姥这个反应,心里大概有了底,总算是能琢磨个大概,云竹为什么总是寄人篱下来到王婆婆这边。
“……”王婆婆沉默良久,瞥了一眼待在卧室里休息的云竹,拉着谭以南的胳膊,后者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她小心翼翼说,像是防着云竹一眼,“那是云竹她亲妈,母女关系不咋好,你别在人家小姑娘面前提这件事,怪伤人心的。说话也温柔点,别那么凶,成天看起来像讨债的一样,唉。”
“怪不得。”谭以南首先给姥姥的黄瓷缸里倒水,递给姥姥。
“你说啥呢南南?跟你们年轻人讲话,真是听不懂。啧啧。”姥姥和谭以南聊起天来,倒是不怎么计较外面子上的礼仪,“除了过年回家,国庆节回家,还有啥日子我想想,还有中秋节回家,一年四季都没咋见着你回老家看看。”
谭以南欲张口解释,眼底倒映着杯里热水氤氲的水雾,右手轻轻摇晃着,摇晃着,没有出声。
王婆婆见他这个样子,又知没趣,开启唠叨模式,围在外孙面前絮絮叨叨:“怎么这段日子突然回来了?还是南南好啊,颂颂跟他爹妈亲,也好长时间没回来看我了,自从他外爷走后,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唉。”
谭以南在一旁听着,他不是像其他青少年一样排斥来自家人的唠叨,相反,十分珍惜,如同等到明年就再也听不到了般。
“你没回来之前,一直都是云竹这孩子陆陆续续陪着我,这丫头脾气怪好的,你别惹她。她家里情况不太好,楼上那家就是她妈成天打她,有时候被打怕了会来我这里躲一躲,吃顿饭,歇歇脚,碍不着你的事情,很安静这丫头,不吵不闹……”王婆婆掰着手指,开始细细数数云竹的优点。
“那就让她住在这。”谭以南终于将王婆婆操心的事情一语成诫,摆到明面上讲。
云竹刚推门出来时,便听到的是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