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寻到抽屉的最后一层,傅既琛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闲置已久的盒子。
白色丝绒质地,盒子十分精致大气。
他拎着走到床边,把盒子轻轻一抛,丢在顾南枝盖着被子的两膝上:“打开看看。”他轻言,眉目异常清隽。
顾南枝也不傻,顺着逻辑揣测,自然能猜到戒指是给她的,可她还要谨慎问一句:“是……给我的吗?”
声音有些虚抖,在不那么确定的情况下,她非常害怕他会说:“不是。”
倘若如此,她真的要自闭了。
幸好男人点着头说:“嗯,是根据你无名指的尺寸,找人专门设计的。”
你听!!!又是无名指,又是找专人设计,这……百分百是求婚没跑了。
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心头又是兴奋,又是不敢相信。
他们俩刚刚还在机场吵架呢,怎么一下子就跳脱到求婚环节,这男人也太会了吧!
此时此刻,她觉得所有的硝烟战火已完全散尽,手指暗戳戳掐了把大腿上的肉,发现会痛,不是做梦,顾南枝才将那双纤细修长的手伸出去,应声打开。
白色丝绒盒子里装了一对男女同款的铂金钻戒,正布灵布灵闪瞎她的太白金星眼!!!
女戒是标志性的六爪镶嵌,将圆形明亮式切割钻石高高托起,耀眼夺目,最大程度展现钻石的光芒与火彩。
男戒的设计则相对比较简约,就单单一个圈,然而,素净中也暗藏着许许多多的细节,戒圈镶嵌多颗小钻石,呈排列式,与女戒搭配,整体风格优雅统一,从特质上体现‘一对’戒指的联结与浪漫。
一时间,顾南枝像被一种巨大的幸福牢牢包裹住,使得她心潮澎湃,七荤八素,因而春心荡漾不知所以然也。
是要我自己戴吗?还是他替我戴? 她心道,废话!求婚当然是男主角替你戴啊!并且,他还要单膝跪地呢。
恍惚中,她的思绪渐渐游离,心里明明在偷笑着暗爽,可是,怔怔抬头看向身旁这个男人时,不知为何,呈现出来的模样有点憨,乃至于还有几分傻气。
男人觉得好笑,蹙起眉头问她:“不戴上试试吗?”
她回神,听到他如此不标准的答案,隐隐有些失落。
不替我戴吗?她在心里抓狂抗议!
但又因为怯怕这份好不容易盼来的幸福不翼而飞,于是,她只好忍下自己的心直口快,把那股极度不满的情绪狠狠抑压在心田。
她宽慰自己:最起码他有心把戒指拎到你面前,尽可能展现自己的诚意,而那些所谓的求婚仪式,也就可有可无了。
其实,只要能嫁给他,只要能跟他永远在一起,别的于她来说真的不重要。
“哦……”她脸颊微郝,有点羞涩地点了点头,旋即,从盒子里拎起一枚女戒戴到自己无名指上,美滋滋地欣赏须臾,又从盒子里拎出剩余的一枚男戒替他戴上。
她拉着男人的手,与自己戴有钻戒的那只手摆放在一起,笑嘻嘻对他说:“好好看。”
然后又觉不够,从枕头底下抽出自己的手机,朝俩人悬在空中戴有钻戒的手不停摁下快门,左照照,右拍拍,角度找准了,光线又不对,于是两只戴着婚戒的手在她来回的折腾下,不知不觉竟拍了上百多张,直到傅既琛说了句:“手有点酸。”
她才大梦初醒,意犹未尽地放开他的手:“不好意思,我高兴过了头。”
顾南枝一边回味着手机上的照片,一边乐呵呵地随口问:“这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傅既琛不知从哪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她床边。
他垂眸笑了笑,两指轻轻转动着无名指上那枚男戒,似有眷恋,最后还是决定摘下来,拉过顾南枝的手,把它放在她柔软的掌心中。
他说:“是上一年年底,我陪你在慕尼黑过年的那段时间。”
她闻言心头忽地一跳,有些莫名他为何要摘下戒指?又为何要放她手上?
她不喜欢他随便摘下这枚戒指,正要说点什么时,男人继续道:“原本……我是打算回来后,等把公司的事处理好,做到万无一失就向你求婚,没想到……”说到这,他忽然笑了笑,笑容里掺杂着一种难以言述的苦涩:“没想到你居然选择嫁给他。”
那一刻,顾南枝感觉全身血液快速往头驴顶冲去,呼吸一滞,有些错愣:“我……我那是因为……因为……”
她急于要解释却怎么都说不好,导致口齿结巴:“因为……我……”
顾南枝嫁给祁砚川这件事,是俩人身上永远拔不掉的刺。
她自知理亏,断断续续说了一堆后,最后只能含泪认栽:“哥哥,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而他好像见不得她哭似的,俯下身去捧住她的脸,用大拇指轻柔地揩掉那些流不尽的泪,等她情绪慢慢平复后,他才又开口说:“我记得自己当时在网上看见新闻刊登你跟他的结婚照时,根本一点都不信,据我所知,你跟他只不过是几次的碰面,连泛泛之交都谈不上,怎么莫名就结婚了呢?简直匪夷所思……直到我打你手机打不通,发信息你不回,我才感觉到慌。就好像……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我完全迷失了方向,明明知道是事实,而我却一遍遍告诉自己,你在跟我开玩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到这,他将手从顾南枝的脸上移开,直视她的双眸:“南枝,你还记得小时候附加的另一个生日愿望吗?”
顾南枝迎着一层朦胧的水雾怔了怔,她当然记得,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生日愿望何其珍贵,一年只许许一次。
而她每年的生日愿望都固定不变,就是‘希望爸爸能快点接盼盼回家。’
杨奶奶自知这个愿望难以实现,便附加另一个愿望赠与她:“盼盼情况特殊,别人只许许一次,盼盼可以许两次。”
她听后眼珠子一转,快乐得像只开屏孔雀。
她突然就想起张嫂那句‘一年一次的珍贵,自然要将最好的占为己有’,于是她就大言不惭地敞开嗓音说:“盼盼的第二个愿望,就是希望长大后能够嫁给哥哥当媳妇。”
稚嫩的小奶音逗笑在场的每一个人,而大家都误以为她是童言无忌,甚至当时的张嫂还反驳她:“你这小鬼头又黏人又磨人,你哥哥要是娶了你当媳妇,下辈子就遭罪了。”
什么叫娶了她当媳妇就遭罪?!
顾南枝那会可气了,她见傅既琛没意见,于是发誓要年年许这个愿。
等进入青春期,知道男女有别,她才将这个每年附加的生日愿望藏于心中,再也不与人分享,也羞于表达这种爱慕。
可傅既琛记住了,他看着顾南枝说:“从你说出的这个愿望起……我一直希望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你的配偶栏,所以……南枝,你知道我当时看见那张结婚照是什么感觉了吗?”
听到此话,顾南枝霎时觉得心口凉飕飕,又觉身体冷飘飘,忽地就抖了一下,忙掀开被子爬到床沿,着急中,把掌心攥着的那枚男戒丢下,捉住男人的一只手,眼眸水波微动,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哥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乖,会听你的话,你这次原谅我好不好?”
男人没有说好与不好,只是将她在慌乱中丢下的那枚男戒捡起,放在她捉住自己的那只手上,继续自己还未说完的话:“我当时除了恨你,还想着有朝一日让那个姓祁的身败名裂,甚至这种恨与恶意……在我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时候,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癫狂状态,每一天晚上都入睡困难,一闭上眼睛就是你背叛我的各种画面,偶尔还会穿插着你小时候跳在我怀里撒娇的模样,我总想总想……一想到曾经的你跟我在一起,后来又跟他在一起,我就会很痛苦,由此陷在一个循环的怪圈里,越是痛苦,我就越恨。”
“可是,那天……当我隔着你的肚子摸到那个孩子在动时,我突然一下子就不恨了,好像什么都可以放下……”
“那种感觉真的很神奇,很难去形容,就像……这辈子,我这么爱的一个女人,竟然怀了我的孩子,他不是想象出来的,是真实存在的,而这条小生命链接着你和我,好像生生不息,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然而……这种神奇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突然就没了,我都还没看见他是长得像你呢?还是长得像我?是个男孩?还是女孩?这些统统都没有,猝不及防就离开了他的爸爸妈妈,并且……还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离开我们,我对他的愧疚……就像……我觉得自己跟傅修文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不是一个及格的父亲。”
说到这,他喉咙丝丝哽咽,顾南枝已经无话可说了。
“南枝,你那天问我还爱不爱你,你知道吗?我最害怕的是……经历了那么多,我竟然还爱你!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我也有错,可是我真的太累了,我想对你狠一点,又忍不住心疼,这种心理反反复复出现,折磨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所以,我只能让你离开。”
“或许……你走远后,我看不到你,不去刻意打听你的近况,心自然也就淡了。”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觉得你那晚有句话说得特别对,你说……你再也不认识我了。我当时很生气,因为我这么急着拉傅修文下台,也只是怕你等不了,我想要给你最好的,没任何人敢非议你……可是你却误会我,我才会一时冲动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后来我认真反思自己,我发现……其实没有你,我也会这么做,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看准了就不会放手,因为一旦放手,我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悬崖峭壁,还是万丈深渊。我不敢猜,也不允许自己去猜。”
“南枝……可能我们都变了,你自以为喜欢的那个我,其实是小时候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我,而今时今日的我,离当初的那个我已经很远很远很远了……远到连我都不认识了。”
他停了停,用空着的那只手缓缓揩掉顾南枝双颊上的泪,仿佛下了某种决心,轻轻说:“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擦眼泪,南枝,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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