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回知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柔软的黑发披散在肩头，瞳孔一直无法聚焦，像是陷入了极深的梦魇。
夏回知小口地喘着气，眉眼间流露出几丝痛苦。她侧过头，所幸夏甜并未被她吵醒。
夏回知还在喘气，她在黑暗中静静的坐了很久，犹如一座孤独的雕像。
她思索着，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打下字。
每一场睡眠对夏回知而言，都是一次残忍的酷刑。从幼时开始，她就会断断续续的梦到未来发生的事情。
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夏回知不是自愿，也一点都不想预知未来，可每次梦醒，大脑都伴随着一阵折磨人的疼痛。
夏回知又想起，白天忽然睡过去，又突然间醒来的那个噩梦。
梦里。
是一片猩红色。
死了很多人。
包括周亡。那个所谓的『神』。
夏回知本就柔和的五官，被手机发出的微弱的光衬得更加亲和。
她打着字，回忆着过往所做过的梦。
夏回知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有关于夏甜的梦。
那是一个很美好的梦，美好到夏回知醒后，不禁遗憾那只是一个梦境。
她亲爱的妹妹，已经长大了啊……
夏回知低下头，无声的注视着夏甜，内心些许惆怅。
在记忆中，夏甜似乎还只是一个看见了毛毛虫，会尖叫着哭喊姐姐的小女孩。
即便夏甜从没对夏回知说过她的经历（应该是因为夏甜无法说出），但夏回知知道，妹妹受了很多苦。
那些无法用语言讲出的故事，在姐妹两对视之间，便倾泻而出。
苍白的光打在了我脸上。
我捂着脸，有点后悔。
「周姐？」许朝的声音让我清醒了。
我没吭声。
「周姐？」许朝疑惑的又叫了一声，我发觉他的气息有些紊乱。
「嗯。」我回应他。
「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许朝在说话间解开了身上的扣子，看不清颜色的衣服被他脱下。
脱下的衣服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呃……」我想了想，还是对他说了实话，「我有点担心你。」
许朝上药的动作一滞。
「这么晚打电话说这个？」许朝蹙起眉头，神色紧张。
他以为周亡知道了什么。
我随意扯了个谎，「你很像我过世的儿子。」
许朝沉默了。
好吧。
这个还确实扯得有些过于随意了。
我又思考起应该怎么样圆这个谎。
「我……也没有父母。」许朝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失落。
又一个孤儿？
晋江孤儿院果然盛产能人。
我内心感叹。
「那周姐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继续睡觉了。」
「嗯，晚安。」
我轻声对许朝说。
「晚安。」
☆
今天入睡得格外艰难，我又一次早早起床。
早餐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加上今天还有夏回知和许朝，我就准备出门买早餐。
我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苏妄应该已经起来了。
苏妄总是起得很早，跟我这个要做饭的人起床的时间差不多。
果不其然，我在楼下碰见了正在泡茶的苏妄。
「你们早上要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们带。」
哦对了，我在『现实世界』中的钱和在这个『世界』中是互通的。
苏妄今天的脸色似乎格外苍白，显得有些羸弱。
他没给我回复，我也拿不准他要吃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苏妄泡完了面前的茶，才用了一种不像询问的语气问我，「可以吗？」
我当然乐得有人陪我一起去，虽然苏妄也不算人。
我背好包，正打算推开大门，楼上传来的脚步声。
苏妄回头看了眼，原本还有温度的眼睛一下子冷了下来。
整个人毫不掩饰地散发出一种寒气。
啊，原来是许朝。
我的视线在他们俩之间徘徊，
啧。
我内心琢磨着，
昨晚不会真打架了吧？
我还以为许朝会先杀我呢。
我有点遗憾。
不过许朝既然起来了，那我也问了他：
「早餐要吃什么？」
许朝的目光瞥过苏妄，然后看向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想出去买早餐？
那你俩出去，我在家里行了吧？
我只敢在内心吐槽。
「行啊，苏妄也一起。」
「好的。」许朝皮笑肉不笑的。
苏妄没笑，直接就不给许朝好脸色。
于是，
我们三就这么奇怪的出发了。
走在街上，我感受到路人的目光频频看向我。
这是很正常的。
因为我被夹在苏妄和许朝两个人中间。
「周姐，你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许朝提起了昨晚的话题。
苏妄奇怪的看着我。
我读懂了他的眼神。
「你不是说你没有儿子吗？」
「哈哈。」我尬笑了两声，打算把这个话题随便揭过，「跟你们差不多啦。」
许朝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我提前打断他。
「我去买包子，豆浆你喝吗？」
许朝愣了一下，放弃问题，「我不喝豆浆，有牛奶吗？」
「牛奶？等下去便利店里买一箱好。」
「你吃包子吗？苏妄？」我问。
「嗯。」
「那我自己去买好了，你们还要吃啥自己去逛逛。」说完，我走向包子摊。
许朝也走开了。
他看见了一个乞丐。
苏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等我买完包子，回头去找他们时，我发现苏妄还站在那个地方，在我身后不远处。
「吃吗？」我把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递给他。
苏妄接过，沉默地咬了一口。
「不烫吗？」我吹着手中的包子。
苏妄停下动作，又学着我的样子吹气。
「许朝人呢？」我随口一问。
我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他，苏妄开口了：
「那边。」
他指向另一边，「在给钱。」
苏妄的语气毫无起伏，我没听懂他这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我很快就懂了。
「大爷，我现金只有这么多了。」许朝苦恼的声音响在我前方。
他在给一个乞丐钱。
我扫了眼那个乞丐，觉得有些好笑。
四肢健全，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中年男人往身上抹了点灰，就出来骗钱。
果然是正直的天师呢。
好容易心软。
那个乞丐紧紧的盯着许朝，许朝看样子就不像缺钱的人。
所以乞丐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举动。
他直接上前抢走了许朝的手机，然后跑了。
许朝突然转过身，看见了我。
「周姐，手机可以借我报个警吗？」
我把手机给他。
许朝快速的对警察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并准确地报上了一个位置。
这位置并不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我不解地看着他。
是那个乞丐现在的位置吗？我猜测。
不出20分钟，手机又回到了许朝身上，还有他先前给出去的那些钱。
我觉得他是早有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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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天师应该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吧？
我想，应该是那个乞丐身上犯了一些什么事。
苏妄沉默地看着周亡和许朝。
他们看起来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对，他们本来就是人。
只有“它”是鬼。
苏妄的心底又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情绪，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苏妄想回去了。
他就不应该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苏妄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所以我给了他一颗糖。
还是水果味。
不过不是柠檬，是草莓。
这个糖的草莓味不好吃。
但苏妄貌似吃的挺开心，表情瞬间舒展开。
行吧，一个两个都是大爷。
我也给了某个一直看向我的人一颗牛奶糖。
现在公平了。
我寻思着除了牛奶之外还要买一些饮料，就打算去离菜市场最近的那家便利店买。
菜市场每天都很热闹。
今天也一样。
比较不同的是，今天街口处有个小女孩在卖花。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圆润的小脸蛋，格外讨喜。
手里捧着的花，看起来也更加可爱。
恰巧是我认识的花，是一捧白百合。
买完东西从便利店出来，我们正好迎面撞上她。
我原本没想买花，奈何小朋友睁着眼睛看着我，有些胆怯：「姐姐，我麻麻让我卖花，你要买嘛？」
我把手上提着的箱子放到地上，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
「姐姐为什么要买你的花呀？」
「因为姐姐好看。」她不加掩饰的话惹得我有些想笑。
「好吧，你嘴巴很甜。」我站起身，小女孩眼巴巴的盯着我。
「所以——」我故意拉长声音，逗弄她。
她紧张的看着我。
「怎么卖？」我接过她手中捧着的百合。
「500。」
这话让许朝皱了下眉，这花不值这个价。
「知道了。」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下次不要故意找姐姐这种人了。」
「姐姐平常还是蛮心狠的。」
小女孩向我吐了吐舌头，「其实麻麻说是100啦，姐姐对不起。」
我扫了她挂在脖子上的收款码，把500块钱转过去。
我的目光瞥向身侧的不远处，然后又蹲下来，悄悄和小女孩讲话。
没人知道我对她讲了什么。
小女孩又朝我吐了吐舌头，欢快的跑开了。
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中年女人，焦虑的徘徊在原地。
她身上穿着漂亮的裙子，但是打满了补丁。
「不是骗子啊。」许朝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他追上那个小女孩，往小女孩的口袋塞了一些钱。
「如果下次哥哥还能见到你的话，那你也给我一束白百合吧。」他笑了笑。
「呵。」
“系统”在我脑海发出轻笑，像是在嘲笑我前面对于许朝的评价。
我没搭理它。
我才不是心软。
我看着那个在许朝面前拘谨不安的中年女人。
我只是恰巧，很喜欢那束白百合而已。
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
也同样有着无数人间烟火。
同样有生活窘迫，但仍然充满希望的人。
同样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或许……
他们不分什么主角吧？
我露出浅浅的微笑，望着许朝他们。
苏妄沉默地看着一切。
他又一次不理解，为什么周亡和许朝都给小女孩钱。
那束明明不怎么新鲜的白百合，为什么能值800块钱？
无人解答苏妄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