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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千钧将一羽(五)

作者:黄金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本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神要吃香,可寻常人过日子,大多只需依赖“风雨雷电”这人本四仙。


    而这四仙比三始神更久远,更根本,不需吃香,便万古长存。


    飞升的圣者和真君能做的,无非就是斩妖除魔。


    刚飞升时,美名尚在人世间流传,自然炙手可热,哪怕什么也不做,也是香源滚滚。


    可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后,新秀再起,百姓也另拜山头,渐渐的便不会再记得诸天神佛之中有过那么一位。


    所以这天上的神仙,也少有真正千秋万代的,大多两三百年便有新旧交替,五六百年后,旧神便大多神陨。


    哪怕三百年前的这一代格外特殊,时至今日也没有一人散魂,甚至没有一人跌下这十二席来,可敬香的减少却是实打实的。


    “*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新旧交替,本是寻常事,但——既在其位,当谋其职,若诸君都如敛锋圣者这般足不出户,下界可就遭殃了。”珠玉偏头看向成大器,“更要命的是,据礼天阁统计的庙观香火,敛锋圣者却仍旧力压孤命真君和清川真君。”


    成大器缩成一团,茫然道:“我、我什么也没做……”


    “盖因那二位真君降妖除魔,却又从不屑于自报身份,也并非应信徒的祈求才下界,信徒哪里知晓谁何方神圣显灵,便端看哪位名头大,还愿时便记在谁名下。”


    清川真君将斧头归鞘,挂回胯间,不屑道:“我本就不是为了这种事去除祟的,只是祟在我眼前晃,我容不得它活。”


    “是了是了,清川真君自然不在意这等虚名。”珠玉敷衍道,“但无论是为了什么,归根结底还是造福了百姓,却又将名头按到了别人身上,千百年后您散了魂,留下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敛锋圣者,岂不成罪过了?”


    清川真君尚未回答,便有旁的神仙拍案而起:“那也没有你们凡人踩在仙京头上评功论绩的道理!”


    “还行推庙倒观之事,你就不怕糟了天谴吗!”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春悯本以为这反对之声必然是一边倒的,谁想这群人才嚷了两句,便有另一群人斟酌道。


    妙法真君抚须道:“此事虽然僭越,但也并非全无道理啊。”


    他身旁的小子也跟到:“不错,这封神登仙,本就是为了护佑万民,若是尸位素餐,确有不妥。”


    “考绩若能保证公平,也未尝不是——”


    “你们什么意思!此人对敛锋圣者不敬,你们竟还言语回护于他!”


    “仙友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老夫前年在西泽除祟,分明不曾见过仙友,那不知实情的百姓却还是还愿到了您头上,以为是您在庇佑一方,功德无量!老夫这考绩上可是写着上等,不知您这功德无量的考绩又如何呢?”


    “你——你怎可把话说的像是我抢占你的功劳一般!”


    “倒是叫我也想起来,在下十几年前在南海斩的蛟,也是叫人贪了功,当真可气!”


    “徐老这话不会是在点我吧?”


    “谁觉得被点了,自然就是谁喽。”


    一时之间,光华殿倒是比百文京的墟市还热闹了,以考绩“上等”和“下等”粗略分成两拨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身后的点化仙摇旗助威不甘示弱。


    朱云骑夹在中间不知所措,尊君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掐着鼻梁,像个头晕脑胀的寻常老人。其余十二席也俱是茫然无措,只清川真君烦躁地咂了下舌,冷冷对春悯道:“跟我走。”


    春悯见这里是一时吵不出章程的,便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珠玉,偏头示意对方跟上。


    “此事如何定夺,自然还要看诸位的抉择。”那珠玉瞧见了示意,喜笑颜开,从面具里露出的一双眼都越发生动了起来,拂袖一跃,似一只红蝶轻盈地落下了台阶,飘到了春悯身边,对余下众人说,“且先考虑考虑吧,在下便不在这讨人厌了。”


    说着竟是众目睽睽之下,丢下剩下的所有祝礼众,跟在春悯身后堂而皇之地走了!


    在场的人吵得太激烈,甚至没几个发现他们离开了,只十二席的几人看他们,面上有些许微妙,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知道没什么人能拦住陆不尽。


    春悯缀在陆不尽身后,那珠玉落后他小半步的距离,三人疾行出了光华殿,踏上洪禄大道。


    才到了空旷处,陆不尽便转身猛抓春悯的领子,用力把他往墙上一推!


    力道着实不小,隔着墙把院子里挨墙种的梧桐树震落了一圈叶子,窸窸窣窣落了春悯满头。


    “嘶……”泥人也窝出几分火气了,春悯倒吸口凉气,声略沉道,“怎么就说不明白呢,我主动找上你,就不会吊着不说,你随我去成大器那里。”


    “你他妈的嘴落在成大器家了吗?”陆不尽的耐心早已告罄,“现在说还是现在死,少给我逼逼赖赖的!”


    “我现在说了,你也听不进去,非觉得我诓你。”春悯生得高,平日里弯腰驼背得瞧不出来,被人这么按墙上了,才显得格外高大,树影样得罩在陆不尽上方,“既是狂语真君的事,你也希望是象征‘公’‘正’‘理’的三镜仙告诉你,而不是我这臭名昭著的叛徒跟您说道不是?”


    陆不尽稍稍松了手:“此事过了三镜仙的手?”


    “不错,它们断的罪。”


    “好!”陆不尽的眉头果然舒展了些,又抓向春悯的领口,像是想要将他就这么拎到成大器家,“现在就——啊!”


    她一声惊呼,连忙松了手。春悯低头,只见她掌心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罪魁祸首俨然是春悯衣襟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只纯黑的蜘蛛。


    那蜘蛛不是寻常的八足带绒,而是有整整三十二足,密布周身,头里探出的红牙足有人的两根指节那么长,此时正叼着块小肉,细细地品尝。


    春悯只瞟了一眼便汗毛倒立,险些晕过去了。


    陆不尽捂着手怒道:“这是什么!”


    “哎呀。”只听一旁的珠玉讶然道,“小白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何会叫“小白”的蜘蛛抬起了前半的足来,像是挥手一样地动了动。


    珠玉点点头:“嗯嗯,你喜欢这个巢——倏山仙,它说它很喜欢你。”


    春悯:“……”


    春悯:“……你刚刚说了巢这个字对不对?”


    “什么毒物!”陆不尽伸手就要去抓来碾死,“竟敢咬我!”


    珠玉骤一开扇,“啪”得一声挡在了那蜘蛛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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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川真君,你不讲道理。”


    陆不尽气笑了:“我不讲道理?这毒物咬我,还是我不讲道理了?”


    “它喜欢倏山仙身上的味道,把那儿当了窝,先来后到,那这就是它的地盘了。您猝然伸手过去,要捣毁人家的窝,它自然要咬。”珠玉伸手摸了摸那蜘蛛的脑袋,蜘蛛竟不咬他,反倒伸出长足亲昵地拉着他的指尖。


    “没人教过你。”珠玉微微歪过头,耳上的明珰轻摇,晃出了诡异的红光,“别人的东西别乱碰吗?”


    陆不尽的眼周紧绷,她冷笑一声,手往鬼头铡上摸:“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今日倒还真要劈开看看了。”


    珠玉眯了眯眼。


    一片飞叶落下。


    春悯霎时出手,二指夹叶,口中念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在了陆不尽的脑门上!


    “定!”


    一声非常清脆的弹脑崩儿声后,陆不尽的脑门上被贴了张带金光的树叶,动作也霎时停下。


    她的斧头才抽出来一半,脸上面目狰狞,杀气毕露,就这么戛然而止地定在这儿,像个过年辟邪的神像。


    “得罪了。”春悯看着怒目圆睁的陆不尽,好像恨不得现在就咬死自己,长长叹了口,“想让您知晓这狂语仙君的事儿,这样是最快的了,不然您非得和我一路打到成大器家门口。”


    洪禄大道上这会儿还没什么人,几片叶子孤单地在大道上滚动。


    春悯的耳畔终于安静了些。


    他点了片行云把这陆不尽往成大器家送,再想掏点香给自己和珠玉点片云来,却半天没掏出来。


    他有些尴尬地抖了抖袖子,又把手抄进袖子,假装无事发生地清了清嗓子:“不远,我们走着去吧。”


    珠玉目送着载着陆不尽飞远的那片云,须臾才收回视线道:“走着累。”


    春悯没法,只能坦诚道:“要不您自己出钱,要不我驮着您去,反正我这兜里是干净了。”


    珠玉不语,反倒是审视地看着春悯的肩背。


    春悯悚然道:“等等,我只是开个玩笑,您听得出这只是个玩笑吧!”


    珠玉看他慌乱的模样,笑道:“没劲。”


    他说着没劲,可脸上明明是很有劲的样子。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愉悦,春悯衣襟上的蜘蛛又动了起来,他看也不敢看,只感到自己衣襟上有什么玩意儿在蠕动,忙道:“还有这小、小白?您赶紧给弄走,我真受不了蜘蛛,毛虫都可以,蜘蛛绝对不行。”


    “害怕?”


    “对。”


    “我知道。”珠玉附身凑近,自下而上地打量着春悯。


    春悯低头,便见这人的脸在那蜘蛛后面,像是一大一小两个毒物在审视着自己,那两片猩红的唇远看以为是涂了胭脂,近看才发现是本色,像是长年累月被血浸润的色泽,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美艳又危险。


    “我知道你怕,才把小白放在你身上的。”


    春悯无奈道:“我们之间有过节,还是您上头那位说了我什么坏话吗?”


    “没什么,只是我一见你就觉得讨厌。”珠玉见春悯也没被吓得吱哇乱叫,意兴阑珊地移开了眼,慢慢直起身来,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转身走了,“约莫是上辈子有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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