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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金玉满楼(三)

作者:黄金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拜别了那老翁,春悯等人循着城中人潮的方向,去寻那传说中的食子楼。


    “这楼本名罗金楼。”春悯说,“赵文清在百文京的宅子也叫这个,模样也……”


    远远地已经能瞧见那楼的楼顶,的确是那简朴的木楼小院,风雅中带着些穷酸,与百文京的那座瞧着别无二致。


    只是热闹得过了头。


    只见一群修士跟见了粪的苍蝇样围在周遭,各门各派的服饰远看花团锦簇,近看乱七八糟,有持剑有捏符的,有诵经有敲木鱼的,真功夫假把式应有尽有,蒸腾的烟快把整个楼都给糊住了,连过路的风都似比别处的更吵一些。


    春悯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那顶轿子。


    轿子里那年轻修士已走了出来,小厮低眉顺眼地搀着他一边的胳膊,紧盯着前头的路,生怕有什么秽物脏了他家少爷的鞋底儿。


    赫然是那宫芍。


    而眼下,少爷的眼前却多了个不懂事的穷酸小子。


    面前的修士比宫芍年岁小些,应当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目清秀,身姿挺拔,带着些不输那少爷的傲气;可穿着的却比那少爷差了十万八千里,套着春悯同款的麻布道袍——十个穷道馆里八个穿成这个式儿的,蹬着双布鞋,腰间的剑看起来是他浑身上下唯一值钱些的东西,可和那少爷镶玉带金的佩剑一比便也显得像破铜烂铁了。


    一番对比之下,简直像是个很有精神气的乞丐。


    宫芍沉着眉,阴阳怪气地朝乞丐开口:“倒不知这风镜城里的怪竟这般厉害,把推酒门都给惊动了。”


    三镜仙齐齐转头看向春悯,春悯也是一愣,黑布下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妖魔鬼怪中,唯以‘怪’最为罕见,更何况是共生境的怪物。”乞丐像是听不出宫芍的阴阳怪气,或者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见一见总是有好处的。”


    “见一见?那严兄不如就在这外头站着,待我收了那怪物,带出来给你瞧一眼。”


    乞丐闻言斜了宫芍一眼:“我劝你一句,里头的祟不是你能应付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好事者便知不妙。果然,那少爷当场便恼了,两眼火星子乱窜,咬牙道:“严必行!你不过是比我早破了轻芽境就这般口出狂言!来日中青大比之时,我绝不给你留脸!”


    修士以丹田中的灵生花为准,修为分五境,分别为破土境,苞胎境,轻芽境,成瓣境,香盛境。在灵生花彻底催开后,便可修无情道,修罗道,守正道三道,若能参悟,便可得道飞升,位列仙班。


    春悯对下五境没印象,于是小声问:“这轻芽境是什么水平?”


    小青说:“就这个甲子年来说,应当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


    春悯纳闷:“这个甲子?那上个甲子来说呢?”


    “自然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青白说,“哪怕再往前,前一个甲子年,前两个甲子年,前三个,前四个甲子年,十七八岁轻芽都算是年少有为。”


    春悯听出了意思:“你是说,若是在五个甲子年前,他便算不上天才?”


    “也算天才,只是三百年前的那几十年间的天才实在太多,十五岁入轻芽境的就有十数个,甚至有人十三岁入轻芽,十五入成瓣,不到二十便破了香盛。”青白顿了顿,复看向春悯。


    见了那眼神,春悯困惑道:“我、我吗?”


    话本子里几乎没提过他十九岁一日悟道飞升弑仙之前的事。按照惯例,一个人若是日后成了名,成名之前的不管多么芝麻蒜皮的小事儿都会被翻出来当作“名人事迹”口口相传,可春悯从没听过这样的小故事,也便默认了自己十九岁前确实是平庸到了一种境界。


    三镜仙几乎是同时露出了些微妙的神色,他们互相看看,齐齐摇头,不再言语。


    那边的少爷和乞丐还在吵。名叫严必行的少年修士对宫芍的话不以为意:“师父与我说,鸣泉宗这一代皆是庸才,不足为道,你自然不用给我留脸。”


    鲜少有人当面评价他人为“庸才”的,对面本就在气头上的宫芍咬牙怒道:“严必行!我迟早砍了你!”


    “二位施主!休要动怒啊!”


    眼见着那宫芍的手往剑柄上走,围观的好事者中终于有一人出来劝架。一个胖和尚手上拨珠,走到二人身边,和声细语道:“二位施主都是名门修士,如今那共生境的怪物当前,怎能互生龃龉,反倒将那怪物抛之脑后呢?”


    这二人怎么说都是有名有姓的名门修士,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斗殴的事约莫还是做不出来的。


    宫芍还是气得发抖,一旁的小厮举着团扇猛猛给他降温。只见他一合眼,颤抖着深吸口气,缓缓吐纳,静默数息,才睁眼狠狠地瞪向严必行,提着剑便往楼里走。


    罗金楼外面敲锣打鼓的多,但真正往里头进的却没几个。


    这半个月来,进去的修士屈指可数,大多是战战兢兢地进去,一无所获地出来,都说连个鬼影都没瞧见,仍是把这些人吓得够呛。


    眼见着有个带头,其他的人便乌泱乌泱地想跟进去,显然是对共生境的怪物没什么底儿,却又想跟在别人身后碰碰运气,那赏钱便是漏了一点到他们指缝里,下半辈子都不必愁了。


    三镜仙见状忙道:“诸位且慢!”


    这童稚的声线确实清亮异常,惹得人人侧目。


    “共生境的祟物非同小可!”青白对着人群喊着,“这样一窝蜂地进去,怕是要被一网打尽!”


    不只是那共生境的怪物,它们分明地感知到老神仙就在里面。这老神仙在天上只是个孱弱的点化仙,可身上随便一个法器拿出来,碾死这些学艺不精的凡人修士不比碾死蚂蚁难。


    “哪儿来的小孩儿?”


    “来这儿就是为了除祟,哪儿有到了这儿不进去的道理?”


    众人瞧着这一瞎子三小孩儿的搭配,都新奇地多看了两眼,听劝的却是一个没有。眼看着这一窝蜂的要进了,春悯忽然一扬手,冲人群大叫道:“我有一计!”


    他鲜少这么大声说话,忽然喊一句,嗓子劈叉了,变成了一声怪叫。春悯迎上众人嘲笑的目光,故作深沉道:“诸位可知,这半月以来,为何进了这楼中的修士都一无所获吗?”


    最前头那两年轻人原本没理他的怪叫,闻言却也顿了顿,站在院子门口回头看他。


    “命盘上分明还能测出这楼里的煞气,可怪物却不知所踪,想来是因为它有意藏起来了。”春悯先说了一句废话,在众人的“切”声还没出来之前,又道,“大家仔细想想,那可是共生境的怪物,要杀寻常修士可一点不难,可它既不跑也不杀,只藏在这里,这又是为何呢?”


    事实上,以人的常理揣测怪的行为是不合理的。怪为无魂之物所化,行事大多刻板古怪,比如春悯曾见过一个板凳化出的怪,它是吸纳了踢翻它后上吊的人的怨气化形。


    它化怪之后不做乱,只四处找怨气重的地方吸食怨气,便是被打,被捅刀子,它也没什么反应。


    只一个禁忌,但凡有人踢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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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只是不经意的、鞋面轻轻碰到了,它也必然要取那人的性命。


    所以,天知道这楼里的怪物为何不跑也不继续杀人,也不知道老神仙和这怪是如何勾结上的。


    可“怪”是妖魔鬼怪之中最罕见的祟物,许多修士终其一生都未必见过,更不了解它们的特性,春悯这么一问,倒还真将这些人唬住了。


    “的确,这么想来确实古怪。”


    “有蹊跷,莫不是这祟物就等着我们一起进去,来个瓮中捉鳖?”


    众人议论纷纷。


    那胖和尚也作沉思状,须臾开口:“施主言之有理,只是若因此便踌躇不前,也不是修行之人应为之事,方才施主说有一计,不知这计策是……”


    春悯等的就是这一问。


    他伸手搭在了三镜仙的肩上,左手小白,右手小青,中间站着青白,三人回头看他,才看了一眼,就被他齐齐推了出去。


    “一月前,那怪物杀了五个孩子,自此之后便再没有现身。”春悯说,“或许,我们该用孩子来试一试呢?”


    这猜测着实胆大,内容又太过没有人性,方才还吵吵闹闹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刀子样地往他身上扎。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俨然是一副“你是人吗”的谴责,可竟没有人出声说话,是一边谴责一边在心底打算盘,思索着这计策是不是个好主意的模样。


    片刻后,那跟春悯瞧着像一个道观里出来的严必行走了过来,站在春悯面前,抬头仰视者他。


    接着,一计迅猛的冲拳朝着春悯的下巴袭来!


    春悯再怎么没睡醒也不至于接不住这一下,正要伸手挡,那拳头却停住了。


    只见青和白死死抓着严必行的手,哭喊道:“不许打我爹!”


    估计是真气过头了,少年修士丝毫没有意识到为何这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扯住他的胳膊,只是眉眼带煞,青筋外露,沉声道:“你们爹要你们当饵!”


    “道友误会了。”青白急得舌头都在打架,“我们……我们是……我们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孩童,哪怕进了这楼,也不会有事的!”


    方才三镜仙闻言也是一惊,可很快便意识到,这确实是最稳妥的方式,由它们出手,至少比这群还没有入道的修士们去送死来得靠谱。它们不是擅长打斗的仙君,对共生境的怪恐怕有些吃力,可但凡仙者,都需同时损坏三魂所在才会散魂,再加上法器护身,不可能三人同时被一招解决。


    只要阻止其他人进楼,它们在里面顺利找到那怪物和老神仙,再通知外面的春悯,顷刻间便可将老神仙和祟物一起制服,带回仙京。


    春悯看着面前的严必行,接着说道:“怎的,小兄弟不信?”


    严必行拧着眉,冷冷道:“他们才多大,十二?十三?便是再天纵英才,也不可能过了轻芽境,你让他们进去,分明就是不顾他们的死活!”


    这倒是叫春悯找到现学现卖的机会了,他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小兄弟这话不对,这世上有人不过十三岁就入了轻芽境,十五岁成瓣,未及冠的年纪便破了香盛,或许只是你差了点意思,不代表旁人做不到。”


    春悯见那少年修士面上一愣,竟没反驳,立马接着说:“你若是实在信不过我,那我陪着他们一并进去,这总——”


    小青被猝不及防地掀开,严必行手已搭剑,反手抽出,剑刃直取春悯的脖颈!


    同时口中怒道:“哪来的邪修,竟敢拿那畜生来羞辱我,到底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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