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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守护者的警告

作者:明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A大心理学系的旧实验楼在午后显得格外安静。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在长长的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旧书本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这是江临记忆中最熟悉的气息。


    他推开“行为与认知神经科学实验室”厚重的木门。


    温以安已经在里面了。


    她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前。玻璃的另一侧是当年他们做观察实验用的模拟室,里面现在空空荡荡。温以安今天穿得很简单,一件白色的T恤,一条水洗牛仔裤,长发松松地扎成一个马尾,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


    这个背影江临看了十几年。从穿着校服的少女到如今独当一面的心理学家。


    “你来了。”温以安没有回头。


    “你约我来这里,是想怀旧吗?”江临走到她身边,将手里提着的纸袋放在实验台上。纸袋里是她喜欢的那家店卖的红豆面包,还温着。


    “不,”温以安转过身,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目光落在江临身上,“我是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一些事。”


    江临的心沉了一下。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当年他们的导师就是在这间实验室里,日以继夜地开发名为南丁格尔的情感干预AI。导师曾满怀信心地告诉他们,这个AI将是治愈人类心灵顽疾的钥匙。


    而最终这把钥匙,变成了一把刺向他自己的刀。


    江临没有接话。他拉过一张实验椅坐下,从纸袋里拿出一个面包递给她。“先吃点东西。”


    温以安接过来,却没有吃,只是拿在手里。


    江临看着她。


    阳光从侧面照过来,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他忽然发现,她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那是睡眠不足的痕迹。她的手腕上也多了一只黑色极简风格的手环。


    江临的目光在那只手环上停顿了两秒,眼神忽然变得锐利。


    “这是什么?”他问。


    温以安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手腕,似乎想把手环藏进袖口,但T恤的袖子是短袖的,避无可避。她索性不再遮掩,“一个……玩具。”


    “傅之年的玩具?”


    温以安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江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知道以温以安的性格,直接的质问只会让她更加抗拒。


    他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到实验台上,推到她面前。


    “安安,我知道你决定了的事,谁也劝不动。”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我只是希望你在进入战场之前,能真正看清楚你的对手是谁。”


    温以安看着那个文件袋,没有动。


    “我花了两天时间,托了几个在金融圈和媒体圈的朋友,整理出来的东西。”江临说,“不是那些能在网上搜到,经过公关粉饰的履历。是真正的关于傅之年和他的α-Capital的黑料。”


    温以安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终于伸出手打开了文件袋。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资料。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第一页是α-Capital的发家史。报道中称其为商业神话的背后是一连串冷酷无情的数据绞杀。傅之年利用他那个神秘的神谕AI,精准预测市场动向,狙击了至少五家颇具潜力的初创科技公司,用最低的成本将对方的核心技术和人才吞并,手段干净利落,不留一丝情面。其中一家公司的创始人,因为心血被毁,最终跳楼自杀。报道的标题是《科技暴君的铁蹄下,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二页是一份关于傅之年个人性格的侧写分析,资料来源是几个已经从α-Capital离职的高管。他们对傅之年的评价惊人地一致:偏执、冷酷、控制欲爆棚。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数据。他要求所有员工佩戴情绪监测手环,任何出现负面情绪波动的员工都会被HR约谈。在他的帝国里,人不是人,只是一个个可量化的生产力单位。


    第三页,第四页……内容越来越触目惊心。


    有他如何利用资本规则,将曾经的合作伙伴踢出局的详细流程图。


    有他如何通过收购一家医疗数据公司,来为他那个秘密AI提供海量养料的证据链。


    甚至还有一份来源不明关于他童年的模糊记录。父亲曾是科技新贵,后因商业对手的恶意做空而破产,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母亲……母亲那一栏写着“精神崩溃,服药自杀”。


    温以安翻动纸页的手,在看到最后一行字时停住了。


    她的指尖有些发凉。


    “安安,你看到了吗?这个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从童年起就活在失控的阴影里,所以他毕生都在追求极致的控制。他用算法和规则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堡垒。所有靠近他的人,要么被他同化成数据,要么被他摧毁。”


    “他找上你,不是因为你有多特别。是因为你的背景,你的专业,在神谕的计算里是攻克杜老先生这个难题的最优解。你对他来说和一份商业计划书、一行代码,没有任何区别。”


    “你以为你在跟他做交易,你以为你在观察他,可你不知道,你正一步步走进他精心设计的陷阱。你手上的这个手环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会有摄像头,会有无孔不入的监控。他会把你变成他的数据模型,分析你,解构你,直到把你身上所有的人性都变成他能理解的冷冰冰的0和1。”


    江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按在实验台上,将她困在自己和玻璃之间。他俯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里满是痛心和急切。


    “你最恨的不就是这种事吗?导师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一个冰冷的错误算法逼上绝路!现在,你要主动跳进一个更强大、更冷酷的算法里去?”


    “你这是在与虎谋皮,不,你是在把自己当成祭品,献给一头根本没有感情的野兽。”


    温以安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江临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了她。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


    “江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江临一愣,“你知道?”


    “在我决定接下这份协议之前,我就查过他。虽然没有你这份资料这么详尽,但他的行事风格,我基本有数。”温以安说,“包括……他母亲的事。”


    “那你为什么……”他无法理解。


    “因为你只看到了他做了什么,”温以安的目光穿过江临的肩膀,投向了实验室深处,那个他们曾经挥洒了无数青春和理想的地方,“而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重新看向江临。


    “江临,你不觉得奇怪吗?傅之年,这个把数据奉为神明的科技暴君,他正在秘密开发的神谕AI,其底层逻辑通过海量数据预测并干预人类行为,这和当年导师那个失败的南丁格尔计划,几乎如出一辙。”


    “导师的失败,是因为当年的技术不成熟,数据量不够,算法也存在致命缺陷。但傅之年,他拥有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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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界最顶尖的技术,最庞大的数据,最先进的算法。他正在做的可以说是南丁格尔计划的终极完美版。”


    “一个偏执地追求控制、恐惧一切情感失控的人,为什么要去触碰情感预测这个最危险、最不可控的领域?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悖论。”


    江临听着她的话,脸上的愤怒和担忧渐渐被一种震惊所取代。


    他从没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导师的死,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结。”温以安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我总觉得,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那个所谓的健康算法为什么会给出那样离谱的错误诊断?我母亲为什么会那么深信不疑,甚至放弃了正常的治疗?”


    “傅之年和他的神谕,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她伸出手轻轻推开江临,从这个压迫的姿势中解脱出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


    “所以我不是在把自己当祭品。”她转过身,迎着光,脸上露出一个清浅却坚定的笑容,“江临,我是在捕猎。”


    “我要潜入他的系统,看穿他的代码,找到他的底层逻辑。我要搞清楚,他究竟想用神谕做什么。如果他想用它来控制世界,那我就毁了它。如果……如果他和我一样,也只是想寻求一个答案,那我……”


    她没有说下去。


    江临看着她。


    他忽然明白了。


    他想保护她,想让她远离危险。


    而她,却选择成为危险本身。


    “傅之年给你戴上这个,”江临指了指她手腕上的手环,声音沙哑,“就是为了监控你。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每一次心跳,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怎么潜入?”


    温以安低头,看了一眼那只黑色的手环。


    她忽然笑了,透着狡黠和自信。


    她伸出手拿起桌上一个用来测试皮电反应的微电流刺激器。将两个电极片贴在了自己另一只手臂的皮肤上。


    然后按下开关。


    一阵微弱的酥麻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江临还没反应过来,温以安已经抬起戴着手环的那只手腕,展示给他看。


    只见手环上那个一直平稳闪烁的蓝色光点,突然变成了急促闪烁的红色,像是在发出刺耳的警报。


    “看到了吗?”温以安说,“他能监测到我的心率,我的皮电反应。但他分不清这些生理数据的变化,究竟是因为我由于震惊或者恐惧、亦或者惊喜而情绪起伏大,还是因为……我被一个两毫安的微电流刺激了一下。”


    “他能看到数据,但他永远无法定义数据背后的真相。”


    “这就是我的突破口。”


    她关掉刺激器,手环上的红光又渐渐平复下来,变回了沉静的蓝色。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江临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拿起已经被握得有些变形的红豆面包,撕开包装狠狠地咬了一口。


    面包的甜腻也化解不了他心头的苦涩。


    “安安,”他咀嚼着,声音含混不清,“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是他最后能说的话。


    不是警告,而是祈求。


    温以安走到他身边,拿过他手里的面包也咬了一口。


    “放心,”她说,“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猎人,是不会让自己成为猎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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