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首刊“小报”甫一发行,便引得坊间争相传阅。未几,更有慕名而来的顾客专程至书肆求购,愿出铜钱购得。
王照锦见此盛况,愈发勤勉,每日天光未亮便叩响妹妹房门,催促她同往书肆。
彼时孟长洲在赵府将养伤势,暗中查访赵霁底细。
不意他竟得了个啼笑皆非的真相——“赵霁非但未与黄贯爪牙勾连,反倒因畏首畏尾,劝说王四娘子家应承帮他凑办贡品之事”。
孟长洲摩挲着怀中王照月所赠银票,决意今日便去归还。
他心下暗忖:难怪赵兄身为知州嫡子,竟与商贾之女定亲,今日方知其中原由。
“孟公子不必客气,纵使此番遇袭非照月所牵连,然前几日你救下我与秋桂,使我免于被朱汝暨掳走,此恩此德,我也理应表达谢意。”
王照月有些惊讶地望着孟长洲递来的银票,她见孟长洲竟分文不取,心中不由暗叹:“孟公子当真光风霁月,心怀高义,竟连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
“王四娘子,救人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此番我也得你与赵公子施以援手,我们也算互不相欠了,这银票还请娘子收回。”
孟长洲广袖轻拂,再次将桌间银票推还。
窗外槐影婆娑,映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更显其清朗如月。
王照月望着眼前薄唇上扬、含笑推拒银票的青年,也不禁颔首浅笑。
“那好,那我与孟公子从此便是朋友了!日后公子若遇难题,照月力所能及之处,定当竭力相助。”
“一言为定!我亦如此,日后赵公子与王四娘子需我相助时,亦不必客气。”
孟长洲也觉眼前的小娘子性情爽快,与她结交是件乐事,便也抱拳施礼回应。
“那孟某便告辞了。”
孟长洲还打算回去拟奏折,将这两日对赵霁的调查结果上奏太子,顺带请示“贡品之事是否应按应有的章程来办,而非让赵霁自行筹措”。
王照月见他无意久留,便起身送他出书肆。
与孟长洲作别后,王照月还未转身,忽闻书肆对巷传来狸奴呜咽,那声音气若游丝,时断时续,倒像是新离母怀的稚儿。
她抬眸望了望书肆轩窗,今日账目已清,书肆内大家各司其职,倒无甚要紧事需她坐镇。
思及此,她裙裾微动,绣鞋已转向声源处。
她心中思付“若真是无主的狸奴,便带回自家养着,夜里批账时也可与她作伴”。
巷内空无一人,王照月沿着斑驳砖墙徐行,忽见石狮座下蜷着团毛茸茸的影子。
那小狸奴不过巴掌大,琥珀似的眼儿惶然四顾,每唤一声,粉嫩的喉头便颤一颤,想是饿得狠了。
“可怜见的...”她正欲俯身,忽觉巷中过分岑寂。
寻常这时辰,早该有货郎吆喝声穿透巷陌,此刻却连檐角铜铃都凝住不响。
她指尖刚触到狸奴背毛,后颈陡然袭来一双手,一方浸了蒙汗药的帕子死死扣住她的口鼻!
王照月惊惶间踢翻了石狮旁的陶盆,碎瓷声里,视野渐渐漫上墨色。
她徒然抓挠着身后人的手臂,意识却渐渐涣散,手脚也慢慢绵软无力,终于,眼前陷入无边黑暗中,软软倒了下去。
待她神智渐清,意识回笼,从混沌中挣扎苏醒时,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缚于身后,口中塞着布团。
稍显昏暗的光线里,她眨了眨双眼,这才看清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
她心中暗自思量,这般行事作风,十有八九是朱家所为,思及此,她更是心焦如焚,思绪便如走马灯般急转,“当务之急,须得设法脱身才是”。
借着窗棂透进的光,她细细打量这囚禁之所:分明是间久无人居的闺房。
房中陈设极简,唯有一张褪了漆的梳妆台与一把圆凳。
那妆台上虽陈列着几盒胭脂香粉,却在照进来的日光下显出一层细密的浮尘,像撒了层金粉似的。
她心中暗忖:这里陈设简陋,应非朱府。
只是眼下若想脱困,还需弄清门外有几人看守,她是否能寻个破绽从他们手中逃脱。
她突然记起,自上次朱汝暨上门闹事后,她便托父亲寻了一把小巧锋利的胡刀。
那刀不过三寸长,却锋利异常,平日就藏在右袖的暗袋中随身携带。
此刻,她不动声色地摸索袖袋,果然触到那熟悉的冰冷硬物,刀鞘隔着衣料传来丝丝凉意,竟莫名叫人安心。
她将被缚的手一点点挪动,艰难地将胡刀掏出,抽出刀刃,费力地去割绑住手腕的绳索。
因看不到身后,锋利的刀刃不慎割破了她的手,她忍着疼,咬牙不发出声音,终于慢慢将绳子割断。
她取出堵嘴的布团,将胡刀重新藏回袖袋,慢慢站起,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将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倾听外面的动静。
门外传来两个男子的交谈声,一个声音略显沙哑苍老,一个则透着年轻人的朝气。
“夫人特意嘱咐我,‘二公子曾提及王四娘子喜爱狸奴,你只需寻只狸奴引她独处便可得手’。我依计行事,果然手到擒来。”年轻的声音难掩得意。
“今日你立下大功,待我回禀夫人,必有重赏。”年长者赞许道。
“多谢朱管家提携!只是...这小娘子要如何处置?直接带回府上吗?”
“不妥。太子亲信已至杭州,且王四娘子是赵霁未过门的儿媳。夫人担心带她回府时被人瞧见,坏了大事。”
躲在门后的王照月听得真切,心中已然明了——年长者必是朱府管家,年轻人想必是朱夫人身边的心腹。
“我去瞧瞧那小娘子可曾醒来,若已清醒,正好先盘问一番。你速回府禀报夫人与二公子,便说王四娘子已然落网。”朱管家吩咐道。
“小的这便去,只是...小的斗胆一问,二公子为何会对这小娘子……”
“住口!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这小娘子问完话也不得轻慢,她可是二公子点名要的人!”朱管家压低声音厉声呵斥。
“小的知错,只是好奇多嘴一问。”年轻人慌忙告罪。
“听伺候二公子的小厮说,‘今年三月,二公子院里丫鬟养的狸奴发情走失,被这小娘子拾得。她正要寻人问询时,恰逢二公子路过。二公子认出是自家丫鬟的狸奴,因这丫鬟素日里还算知情识趣,他便想帮丫鬟顺手带回。这时恰好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小娘子的幕篱,二公子见这小娘子容貌出众,便一见倾心’。”
“如此说来,二公子倒是朱家难得的怜香惜玉之人。”
“哼!你懂什么。二公子心里明白,再知情识趣得宠的丫鬟,过不了两年都要送到老爷房里。所以平日里,对他中意的丫鬟还算宽厚。”
“那这小娘子她……”
“多嘴!今日与你说这些,是把你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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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提点。不该问的问题,不该知晓的事,连脸上神情都不能显露丝毫!否则,二公子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小的谨记教诲!朱管家放心,小的这便回府复命。”
王照月屏息凝神听完廊下两人对话,又静悄悄地快速挪回墙角,重又坐回地上,把布团塞回口中,双手佯装还被缚在身后,头靠在墙上,羽睫低垂仿若昏睡,只待那朱管家推门时,装作被开门声惊醒。
朱管家推门进来,见小娘子娥眉紧蹙,似被天光刺痛般缓缓睁眼,似尚未弄清自身处境,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待瞧见他时,口中发出“唔...唔...”声,她急喘着摇头,泪珠在眼眶里将落未落,像极了受惊的幼鹿。
“我可以把你嘴里的帕子取出,但你若敢弄出太大动静,”朱管家脸上挂着冷笑,威吓道,“我便再把你打晕!”
王照月佯装害怕,眼中含泪,拼命点头。
“这位大哥,敢问……为何要绑我?”
“我‘请’王四娘子来,只是想问问你——‘可知那账本被藏在了何处?’只要你如实说出账本下落,我便放了你。”
“我不知大哥所说的‘账本’是何物……大哥能否说得更清楚些?”
王照月闻言心中疑窦丛生:朱家绑她,竟不是因她拒婚?什么账本?难道……姑父拿到了朱家什么账本?
朱管家听闻王照月的回应面色骤寒,他面色阴沉地威胁道:“我劝王四娘子老实交代!莫要自讨苦吃!你若不说,我便划花你的脸,看你还能否嫁入知州府!”
王照月佯装惊惧,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声音细细地轻轻抽泣:“大哥……可否,可否先给我盏水喝?我也好仔细回想一番,账本……究竟被藏在了何处……”
待朱管家骂骂咧咧转身离去,木门“吱呀”合拢的刹那,少女眼中水光瞬间凝结。
她反手抹去泪痕,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远,立刻跳起身来,搬起房内唯一的那把凳子,奋力举过头顶,屏息凝神守在门边,静候他回来。
朱管家甫一推门踏入,王照月便使出全身力气,将凳子朝他狠命砸下!朱管家毫无防备,被砸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好个奸猾的小贱人!看老子不划花了你的脸!”朱管家挣扎着欲爬起,口中大声咒骂。
王照月毫不迟疑,再次抡圆了凳子,照着朱管家的头狠狠砸下!只听一声闷响,朱管家头上登时血流如注,趴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王王照月扔下凳子,拔腿就跑!她推开院门,狂奔出去,绣鞋踏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幽巷中格外清晰。
她攥着渗血的右手,发髻散落的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她也顾不得擦掉。
待她跑到巷口时,才发现关押她的院子,就在书肆对面的巷子里。
她不敢停步,疾冲出巷口,边跑边将流血的手藏入袖中——绝不能让书肆的掌柜、伙计、秋桂以及跟随她的其他人知晓此事!否则她出门营商的路,恐又要被堵死。
该如何是好?王照月心焦如焚,却在瞥见书肆门口神色焦急的伙计时,猛地放慢了脚步,强自稳住心神。
对!去寻大表哥!让大表哥悄悄唤个大夫,借口是为孟公子复诊伤势,顺带诊治她手上的伤口。
王照月边缓缓走向书肆门口,边在心中盘算着这个法子。
殊不知,待她真去寻赵子端时,换来的却是委屈、愤怒、失望、压抑与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