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付梢瑞的目光顺着那位老人落到了百里仟山的身上。
百里仟山眸色比较复杂，像是隐忍了万千情绪，最后都化为乌有。
他转头对付梢瑞道，“这位是关宿，曾经仙玉宗的长老之一，你可以叫他关师叔。”
“关师叔好。”
听到付梢瑞的问候，那位老人浑身一震，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将他扫视好几遍，试探道：“这位是……”
“是我新收的徒儿。”百里仟山这才抬腿往里面迈，“我带他过来，主要是想找你给他打一把武器。”
店的墙角堆着黑黢黢的煤块和废弃的铁渣，几把打好的镰刀还散着余温，刃口闪着冷硬的微光。
他们将就着木凳坐下，关宿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去柜子那边拿了两个茶杯。
倒水的时候，付梢瑞还超绝不经意地瞄了几眼关宿的肌肉。
和仙风道骨的百里仟山不同，关宿人高马大，宽大的肩膀结实得就像一座山，绷紧时显出铁一般的轮廓。
他刚刚在打铁，出了一身的汗，汗水顺着古铜色的皮肤上淌出细小的沟壑，那腹肌起码八块，块块分明，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这哪是老人，这简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
“怎么，这么盯着关宿，酸了？”岁煋沉绷不住地笑，“是不是很羡慕人家？”
“咳咳……”
付梢瑞被水呛了一大口，趁着百里仟山与关宿说话的功夫，他凑到岁煋沉旁边，咬着牙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十八岁的时候就比他高了。”
这可不是付梢瑞瞎编，虽然他不记得自己龙傲天时期如何，但他至少保留了前四十五年的记忆……有没有用另说。
岁煋沉：“我没说身高。”
“那他壮成这样也有点夸张了，像我这种刚刚好。”付梢瑞其实蛮喜欢这种身材，但他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再说了，我长大后也八块腹肌啊。”
“你哪来的八块？”岁煋沉简直要被他的不要脸气笑了，“你明明只有六块！”
“我八块！”付梢瑞咬定不松口，“我数过，就是八！”
“八什么八，一巴掌还差不多！”岁煋沉冷笑反驳：“你下面两块根本就不明显！”
付梢瑞急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在他拍案而起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愣了愣，原本破防的神情转变成了一种深深的疑虑：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
…………
……
陡然的沉默，岁煋沉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直接没声了。
这气氛，可以说是死一样的寂静也不为过。
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它再次开口，付梢瑞不死心，凑过去再问：“不跟我犟了？说啊，你是怎么……”
啪！
剑鞘不轻不重地抽在了他脸上，是恼羞成怒最好的诠释！
百里仟山和关宿听见动静扭头过来看他，尤其是关宿，一脸惊疑：“师侄，你怎么了？”
付梢瑞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摸了摸脸上的红印：“抱歉，刚才有只小虫子。”
“虫子？”
这里温度这么高，哪会有虫子呆在这，关宿下意识抬头看了一圈，才疑惑道：“刚刚那个剑是不是……动了一下？”
“没有，你看错了。”百里仟山斩钉截铁道，“他向来喜欢自己和自己玩儿，不必管他。”
不过这么一打岔，二人的注意力也成功转移到了付梢瑞的身上。
关宿夸奖道，“这少年铁骨铮铮、一表人才，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关师叔真是眼光毒辣，过奖过奖。”付梢瑞抱拳：“我就一般般吧。”
他说是这么说，但口气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百里仟山斥责：“谦虚一点儿。”
“哈哈，年少就该心性热烈、轻狂自傲啊。”
关宿确实还蛮喜欢他，拍了拍付梢瑞的肩膀还不够，又可劲捏了捏，“很帅的小伙，骨架也不错，不过就是瘦了点。你的师兄莫羡宇做饭不错，让他给你多做些，养壮实些。”
“放心吧，他胃口不小，总能长起来的。”
听着百里仟山的话，关宿其实一直没将目光从付梢瑞身上挪开，大概是这句触动到了什么，关宿垂了垂眼，低声道：“其实师兄能收新徒我很开心，说明您要面向新的生活了。”
百里仟山扫了一眼四周，依旧平静：“我有什么新不新的，你才是吧。”
关宿没敢回头，手上无意识地抓着付梢瑞的肩膀，此刻力道加重，还有点儿疼，“……我以为师兄不会想来见我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百里仟山才说：“当年你有你的难处，我没怨过你。”
话完，他瞅见耳朵竖的跟兔子似的付梢瑞，无语了一下，挥手赶人：“傻坐着干什么呢？去那边挑一挑选一选，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样式。”
关宿这才想起来：“对，那边有各式各样的剑，师侄你看看哪种顺手。”
八卦一个字没听到，就被赶走。
付梢瑞略微遗憾不满，但也起身，带岁煋沉离开。
好一会儿了，手上的剑还在发烫，他站在兵器架前，问道：“煋沉，你觉得哪个好啊？”
“……”
没有理他。
付梢瑞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岁煋沉还是铁了心装聋作哑。
他没招了，只好服软道：“我错了，但我后面想了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又一次提起了这个话题，岁煋沉实在绕不过去，总算开了尊口：“……什么？”
“就，腹肌这个事情啊，我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了。”付梢瑞跟说绕口令似的，大大咧咧道，“不就是一起洗过澡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
剑的温度慢慢褪了下去，看来自己的话很有效果。
付梢瑞又接着补充：“带自己的剑一同泡澡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个事能不能过了？”岁煋沉忍无可忍，“能不能先看剑？”
“能能能。”
面前的兵器架上挂了少说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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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百种，粗的细的长的短的，都有不少的款式。
他挑了一把轻的在手里掂了掂，“你喜欢哪种？”
“看你。我说过，剑对我并没影响。”岁煋沉道，“南山寒铁打磨出来的剑坚硬锋利，是初学者最好的武器，所以你可以选个简单的款式，方便掌握……嗯？”
“怎么了？”付梢瑞问。
“眼花了，居然看到朝离了。”岁煋沉说着，用剑尖挑出了其中一把剑：“喔，还真是，不过是盗版。”
此剑非金非铁，材质难以言喻，色泽青白，剑锷似两片舒展的翎羽交叠守护，又似初生之莲瓣微拢，摸着有雪一般的凉，仔细看着又觉内里蕴藏着炽热的暖意，冷热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
付梢瑞捧着剑转头：“师叔，这个是？”
“这个啊，是神兵朝离的拓印版。”关宿道：“说到这那就不得不提那位天衍宗的天才少年了，真是老天追着喂饭吃，竟从东海之底寻得一把传世神兵，修仙弟子都崇拜疯了。有人是他狂热的追随者，曾远远窥过那剑一眼，便凭着记忆画了下来，找铁匠制造，这一传十十传百，大伙儿不都知道了？有段时间我接了上百个朝离的单，别提有多夸张了。”
付梢瑞低头问：“很像吗？”
“外形差不多，但不及正品的万分之一。就好比剑锷这处，它不是翎羽也不是莲花，而是鳞片。剑身之上，也有星辰轨迹，当灵力灌注时，便会骤然亮起，化作流淌的星河，它有两种模式，一朝一暮，朝日为火暮色为冰，但平时都是现在这样……以后等你见了就知道了，其实也就那回事。”
岁煋沉随口说完才发觉付梢瑞一直在盯着自己，于是顿了顿，问：“你要这个？”
与此同时，关宿也开口：“莫非师侄也是那天才的粉丝，准备打造一个这样的剑？”
“不，我不是。”
付梢瑞回过神来，将盗版放好，又从剑堆里取出了最普通最平常的一把：“我要这个，麻烦师叔了。”
关宿看了看，“这个的样式会不会有点朴素了，师侄再挑挑？”
“就这个。”付梢瑞坚持道，“我不需要最好，而是在我手里——它就能成为最好的剑。”
百里仟山和关宿怔愣，面面相觑了一眼。
关宿没再劝，他收下了百里仟山的寒铁，道：“如果最初级的剑，三五天就能打造好，这几天师兄师侄可以住在我家。”
百里仟山疑惑：“说起来，这么久了我只见到你一个人，难道你没收个徒弟继承衣钵？你可是金火双灵根，再不济也请个帮忙打杂的吧。”
“店太小了，没人愿意来。”关宿满不在意：“其实小店也有小店的好，我一个人忙得过来，自由自在。”
百里仟山还想说什么，但碍于付梢瑞在场，又咽了回去。
他掏出一袋灵石递给了付梢瑞：“跟两个老头子一起很无趣吧？去镇上逛一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晚上记得回来。”
付梢瑞还真没觉得，他本想听几句八卦，想想应该多给二人一点叙旧时间，便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