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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hapter 7

作者:陈年明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飞机落地,夏知遥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热浪扑面而来,带着未散尽的湿闷。空气仿佛发了霉,沉沉地贴在皮肤上,没有一丝能让人安心的清凉。


    她站在出站口的灯下,身边人声嘈杂,车流不息。偶有出租车疾驰而过,轮胎碾过地面上的积水,溅起细碎水花。


    可这一切喧闹,仿佛与她无关,她就那样静静站着,像被什么钉在原地,与整个城市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


    她低头点亮手机,翻出那个熟悉的聊天框。


    【下飞机告诉我。】


    【我过来找你。】


    章路远几个小时前发的消息,还静静躺在那里,像一张过期的车票,写着承诺的方向,却早就错过了出发的时间。


    她半小时前发出的回复:【刚落地。】


    至今,无人回应。


    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眼神一点点沉下去,灯光映在屏幕上,冰冷的光反射在她瞳仁里,指尖发凉。


    其实这并不陌生,章路远总是这样,说得好听,却总是缺席。


    那种被放在一边的感觉,如同无声的潮水,一次次漫上来,把她整个人浸透,再悄然退去,不留痕迹,只剩下隐隐的湿冷,带着习惯成性的疲惫。


    她忽然笑了一下,那笑意极浅,像是下意识的自我讽刺,紧接着,她抬手将手机锁屏,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按灭一场不该燃起的期待。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把拉杆拉紧,转身迈入人群,步伐依旧稳,背脊笔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她掌心,早已是一层冷汗。


    下午的阳光被高楼切割成碎片,斜斜洒在车窗上,和远处模糊的霓虹广告叠在一起,在玻璃上投下一层忽明忽暗的斑驳光影。


    她侧头望着窗外,脸隐没在明暗交错的阴影里,没有表情,只剩一双眼睛,安静又空洞,看不清情绪,却又仿佛藏着一种早已疲惫到极致的清醒,像是连悲伤都懒得表达,只剩下被时间磨得干净的沉默。


    一路上,她靠在车窗边闭着眼,耳边是司机调得有点刺耳的音乐,她什么都没听进去,脑子空得像被掏空了一样。


    从首都机场回到自己东三环的家里,夏知遥自己按密码进了门,拉上行李箱,换了鞋,整个动作干脆得像个执行完毕的机械。


    客厅的灯一盏也没开,只有窗外的夕阳零零碎碎地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她站在玄关处,脱下外套,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浴室,镜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脸。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她依然没有一丝疲惫,妆容精致,镜子里那个人,就像这一路上无数次出现在人前的她,冷静、从容、完美无瑕。


    夏知遥盯着镜子看了很久,久到呼吸开始发疼,然后,她缓缓抬起手,一寸一寸地,卸掉耳环,解开头发,揉乱了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卸妆棉擦过眼影,抹掉睫毛膏,卸下唇色。


    镜子里的女人,终于显露出最真实的模样,脸色苍白,眼眶微红,唇色褪尽,疲惫得像是随时会倒下。


    夏知遥捏着洗手台的边缘,指尖泛白,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她盯着自己,仿佛盯着一个陌生人。


    良久,她吸了一口气,松开洗手台,转身,拉开玄关的门。


    天色渐晚,风里夹着细小的雨丝,她打了辆滴滴,随口报了一个并不熟悉的路名,车开出去,城市的霓虹和灯火在窗外拉成模糊的光带。


    网约车穿过湿漉漉的街道,雨点断断续续地敲打着车窗,远远的路灯在模糊的水汽里拉出一片又一片晕染开的光斑。


    夏知遥靠在后座,头轻轻倚着车窗,眼睛闭着,一句话也没说。


    车里开着收音机,不知道是哪个频道,音量调得很低,夹杂着轻微的沙沙杂音,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朦胧又执拗地涌进耳朵。


    “如果你能让她降落,天空如自由无尽头,可知那颗心,在风中太落寞……就让她停留在你怀中。”


    女歌手的声音像温柔的风,缓慢地、毫不留情地,一寸一寸划开心脏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夏知遥指尖微微收紧,胸口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按住,疼痛缓慢蔓延,却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


    歌词一遍又一遍地回旋,每一个字都像是写给她的。


    她在风中漂泊了太久,太久了。撑着,笑着,一步步往前走,走得太久,以至于连“停下”的本能都开始变得陌生。


    她累了,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可以真正靠岸的地方。


    司机似乎察觉到了后座的沉默,手没离开方向盘,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收音机的音量又调小了一格。


    可那旋律依旧清晰,如水一样渗进她耳朵,“宁愿是条船,如果你是大海,至少让她降落在你怀中。”


    夏知遥终究绷不住了,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打湿了掌心,一滴又一滴,烫得发疼,她用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整个人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降落”这个词像一道柔软又致命的咒语,一遍遍唤醒她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她多想降落啊,多想有个地方可以停靠,有个人可以依赖,不用再一个人,在高空中孤独地飞,不用再穿越每一个漫长且黑暗的夜晚。


    可惜没有人真的在等她,所以她只能继续飞,继续孤独地飞。


    在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在这个无处着陆的雨夜,她终于崩溃,又终于,默默地拾起自己的碎片,捡回那副一言不发的铠甲,继续向前。


    车终于缓缓停在路边,雨已经小多了,空气里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夜色,透着一股清冷,


    霓虹灯倒映在积水的地面上,斑斓而模糊,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她正要推门下车,司机忽然叫住了她:“姑娘。”


    男人叼着烟,声音沙哑又不疾不徐,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递过去:“抽根烟?解解气。”


    夏知遥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微哑,却依旧礼貌:“谢谢,我不抽烟。”


    司机也不介意,叼着烟自顾自地点上,火光在雨夜里一明一灭,像谁心底还没熄的念头。


    他吐出一口烟,语气漫不经心:“没啥大不了的。”


    她没说话,视线仍落在窗外。


    可司机仿佛并不需要她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们年轻人啊,可别太把自己往死里逼。”


    “我闺女也跟你差不多大,去年谈了男朋友,分了之后哭得像天塌了,结果呢?过两个月,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他吸了口烟,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粗砺却不乏温柔:“姑娘啊,你爸妈要是看到你这样,得多心疼。”


    夏知遥靠在椅背上,听着他不紧不慢地唠叨,眼眶又不争气地泛酸。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再哭,只是用力地深呼吸了几次,把所有的情绪,连同那一瞬的软弱,一点一点,重新压进心口最深处。


    聊了一会,司机把烟掐了,咧嘴笑了笑:“行了,不多说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伸手想打开车门,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偏过头来固执地说:“哎,前面路不好走,雨天又滑,我送你回去,免费的,不收钱,正好我家也在那边,我回家吃饭去。”


    夏知遥无奈地笑了笑,没拒绝。


    夏知遥推开家门,屋子里一片安静,只剩下冰冷的灯光打在地板上,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又孤单。


    她换了鞋,随手点开手机App,找到刚才那趟车的记录,把一笔不小的红包转给了司机师傅,发完红包,夏知遥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界面上滑着。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微信弹了出来。


    是郑晓天的短信:【你吃饭了没有】


    【没吃过来一块吃点呗,我这有几个朋友打算攒个局,找你咨询点事。】


    消息后面还跟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小表情包。


    郑晓天是她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他出身显赫,父亲在商界声名显赫,家族产业庞大,而他,不过是在父亲的公司里挂了个职,日常事务几乎不碰,家里有个哥哥扛着重担,他这个小儿子,天生就不必上阵。


    他却也不着急,不争不抢,整日四处浪荡,看似玩世不恭,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并非真正的漫无目的,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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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太清楚,很多责任他没资格背。


    他对什么都不上心,却又在不动声色中守着一些奇怪的坚持。


    夏知遥盯着微信界面,指尖在输入框上停了一秒。


    她本来是想打字的,随便寒暄几句,用一套熟练得近乎职业化的礼貌措辞,把自己的情绪掖得干干净净。


    可不知怎么地,指尖一偏,电话就拨了出去。


    刚响了两声,那头便接通了,传来郑晓天懒洋洋的声音:“喂?大忙人终于舍得理我了?”


    她轻哼了一声,语气不轻不重,却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傲气:“你管得挺宽啊,转行要当警察?”


    郑晓天笑了一下,语气也跟着玩起来:“那可不敢,到时候谁更像犯罪分子还不一定。”


    夏知遥像是被他逗笑了:“你还有真有自知之明,又在哪儿逍遥呢?”


    电话那端静了两秒,像是在判断她的状态,随即笑着回道:“我在家,正准备出门。你来吗?”


    她靠在沙发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眼神发散,语气还是轻的,却多了点掩不住的倦意:“我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


    郑晓天没多问,声音干脆得让人一时说不出话:“行啊,正好不是吗,我过去接你。”


    “不用。”她顿了顿,声音仍旧平稳,“你把地址发我,我直接过来。”


    半小时后,车稳稳停在路边,郑晓天一眼就看到她站在门口,他摇下车窗,嘴角带笑:“哟,夏总,风尘仆仆归来,是不是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她闻声侧头看他,语气玩味:“你这是关心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降下车窗,看她一眼,语气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副样子,一看就没少干仗。工作顺利吗?”明知她不会讲真话,他却还是问了。


    她把头发往后一拨,嗓音带着点散漫又不屑:“我长这样,像是会吃亏的?”


    然后看他一眼,笑得带点咬牙切齿:“挺好。”


    郑晓天下了车,甩上车门,一边走过来一边撇嘴:“你说挺好我就信,那我脑子也差不多被门夹了。” 夏知遥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车窗外反射出的街景,选择沉默。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性子?”郑晓天耸耸肩,忽然语锋一转,“说起来,章路远那孙子……”他眉头倏地一皱,语气立刻冷下来:“有多远滚多远吧。”


    他停了一下,低声咬牙:“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吊着你这么好一个姑娘,脑子是让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要我说,你俩就是大学那会儿结的孽缘,来来回回,跟鬼打墙似的。”


    一连串带火星的脏话奔腾而出,像是积在胸口太久的怒气终于找到出口。郑晓天越说越气,连眼神都泛起灼意。


    夏知遥听着听着,忽然就笑了出来,却透着一种久违的轻松,她望着车川流不息的街景,摇头轻叹:“你啊,还是这么爱管闲事。”


    郑晓天听见她的笑声,眉一挑,嘴角也不自觉扬了起来。可那股火气还没散,语气依旧咄咄逼人:“笑啥?我骂得哪句不对?管闲事?你老人家的事,能叫闲事吗?”


    他顿了顿,眼神一点点变得沉下去,嗓音低下来:“从我知道你俩的事那天起,我就觉得你是脑子进水了。”


    夏知遥仍笑着,抬手轻轻揉了揉额角,语气却透着一丝无奈与温柔:“你好意思说别人?”


    郑晓天风月场里摸爬滚打,男女通吃,从不认真,可这一刻,他的眼神里却忽然透出一种极少见的认真。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语气突然变得冷静而尖锐,“我那叫你情我愿。可我没结了婚还……”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了,像是某句话临门收了回去。


    他盯着她看,眼神复杂,一时间沉默下来。


    良久,他才轻声开口:“夏知遥……”


    她抬头看着他,眼里还挂着那抹没来得及散去的笑。


    他低下头,像是压着某种太用力的情绪,嗓音低低的,却字字落地:“听哥一句劝,男人最懂男人,你以后,能不能……别再搭理那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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