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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斗百草

作者:非露非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病童寿娘家住城中一处热闹坊巷后。整条街都是售卖泥孩儿之类小玩意的摊贩,故人称“孩儿巷”。


    正值浴佛盛节,街上沸反盈天,每处货摊前皆是拖儿带女来买玩具的。卖得最好的自是泥塑童佛像,小孩子们人手一个,竞相攀比,乐不可支。更有富贵人家的小郎君被打扮成小悉达多太子,金装玉琢,眉心点红,由一班家眷簇拥着乘车出游,宛如从天竺佛土远道而来。真真假假的孩儿们齐聚一堂,俨然成了个闹哄哄的小人国。


    金坠和君迁在龙凤胎姊弟的带领下穿过闹市,拐进后边一条无名小弄里。一巷之隔,判若霄壤。此间阴暗潮湿,蚊蝇啸聚,充斥着刺鼻的腐败气味。逼仄的弄堂两旁滴滴答答,横七竖八,晾满了粗布衣物。衣上补丁遮天蔽日,隔绝了初夏晴明的青穹。目之所及皆晦暗,唯有墙角一枝野凌霄花透出些许亮色,红润的花朵倚着土墙攀援而上,似尽力逃脱这方不见天日的地牢。


    带路的姊弟在那花墙下的破柴门前停下。阿泰敲了敲门,亟亟唤道:


    “寿妹妹,我们来看你了!”


    应门的是个瘦弱少妇,当是那病童的母亲。见了来客,受宠若惊,忙请他们进屋。说是屋,不过是间透风的茅草棚。所幸今日未雨,星点日光从屋顶的漏缝间洒入,使得这间阴冷的小屋有了些夏意。


    母亲忙着烧药浴用的热水,众人便先去看望生病的寿娘。只见屋角的草榻上卧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生得极美,也极苍白,怯生生地裹在一床单薄的破衾被里。见了他们,被风吹起的纸片儿似的坐起身来。阿泰连忙跑上前扶着她道:


    “寿妹妹,你怎么样了?这是药局新来的沈学士和他家金娘子,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你呢!沈学士医术高明,人称药师佛下凡!我们照他教的方子采了许多草药来,一会儿你用它们泡个澡,病就会好了!”


    阿泰说着,将从灵隐后山上采来的一篮子草药搁在榻沿。女孩浅浅一笑,从篮子最上面取出一枝萱草花,好奇地嗅着。金色的花朵灿烂明艳,却在她脸上映不出半分血色。


    “这是什么花儿呀?”寿娘轻轻问道。


    “这是萱草,也叫疗忧草,不仅能治病,你的心情也会好起来的!”


    阿安也取出一枝萱草,折下花头,俯身替寿娘簪在鬓角,笑道:“你瞧,很漂亮吧!今天是你的生日,一会儿用这些疗忧草编个花环给你戴上,你说好不好?”


    阿泰急道:“这不是入药用的吗,怎能浪费?”


    “笨!萱草入药只取花茎,花头是没用的!沈学士,我说的对不对?”


    阿安扭头询问君迁。君迁点点头,面露微笑,颇有出师的欣慰感。寿娘听说要给自己编花环,雀跃不已,伸手抚弄着簪在发上的萱花,四下张望,似想看清自己戴着花的模样。


    金坠见状,想拿一面镜子给她。可这样一间屋里又怎会有铜镜呢?左顾右盼,瞥见君迁腰带上系的汉白玉佩,遂低声问他:“能借你的佩玉一用么?”


    君迁也不多问,解下玉递给她。金坠接过,坐到塌沿,一手搂着寿娘的肩,一手将玉佩像铜镜似的举在她面前,柔声道:“看。”


    白玉清润,隐隐照出女孩小小的容颜。金花雪肌映在玉中,端的是药师经所云,身如琉璃,内外净澈。寿娘难得照镜子,高兴极了,病容顿时减轻不少。趁她打理着鬓发,金坠回过头,向君迁使了个眼色。


    君迁会意,走上前来,俯身在塌前跪下,轻攥过寿娘的手去诊脉。金坠侧身注视着他,见他眉心微蹙,隐有凝重之色,不禁心下一凛。一旁的龙凤胎姊弟焦急道:


    “沈学士,寿娘到底得了什么病,多久能治好?”


    “没事的,只是风寒。”君迁神色如常,柔声问寿娘道,“你平日都在喝什么药?”


    “都是娘亲自己熬的,安姊姊和泰哥哥也会采药来。”女孩轻声道,“那些药都很苦,我不爱喝……”


    阿泰道:“良药才苦口嘛!你不喝药,病怎么会好呢?”


    “也有不苦的药。”君迁回身道,“阿安,阿泰,明日烦请你们来趟药局,我开些方子给寿娘,你们将药带给她,按方服用,她的病会好些的。”


    寿娘睁大了眼:“真的不苦么?”


    “不苦。”君迁摇摇头,“你记得按时喝,不久便能康复的。”


    寿娘点点头。龙凤胎闻言,皆面露喜色,对着君迁一通崇拜溢美。闲话片刻,阿安提议道:


    “采了那么多草药回来,趁水还没烧热,咱们来斗百草吧!”


    阿泰道:“好呀,怎么个斗法?像拔河一般,比谁的草先扯断么?”


    阿安嗔道:“你那是武斗,怪粗俗的!咱们要玩便玩些文雅的,来对百草对子如何?”


    寿娘道:“百草对子是什么?”


    阿安道:“大伙儿轮流从篮子里取花草来作对子,譬如我说长春,你就要说半夏。我说金盏草,你需说玉簪花。我说观音柳,你说罗汉松!谁对不出,谁就要受罚!”


    金坠道:“那我可输定了!我连这些草药的名儿都叫不上来,可怎么玩?”


    阿安笑道:“姊姊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定难不住你!”


    阿泰道:“有沈学士在,谁还能夺魁呀?不公平!”


    阿安道:“那让沈学士当裁判,看着咱们玩儿便是!”


    孩子们摩拳擦掌,做大人的不好扫兴,金坠和君迁只得陪着他们斗起花草来。阿安眼疾手快,从篮中取出一根黑魆魆的草枝,朗声道:


    “我先来——我有黑墨草!”


    阿泰应声取出一朵红花:“我有赤朱花!”


    寿娘也取出朵花道:“我有慈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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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安挑了枝草道:“我有妒妇草!”


    轮到金坠,她眼前一亮,取出一根杂草道:


    “这个我认识——我有狗尾草!”


    阿泰不假思索:“我有猫头花!”


    阿安讥笑道:“什么猫头花,狗尾草明明对的是鸡冠花!”


    “这篮子里哪有鸡冠花?不行,这轮不作数!”


    阿泰嘟囔半天,众人只得作罢,新起一轮,由寿娘起头。只见她取出一片雪白的叶子道:


    “我有白木叶!”


    这下难倒了大家,连观战的君迁都面露难色。龙凤胎在篮中苦寻一阵,正要认输,却听金坠朗声道:“我有黄金花。”


    阿泰不服道:“瞎编乱造!世上哪里有什么黄金花?”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嘛!那这叫做什么?”


    金坠撇撇嘴,将从篮底捡出的那枝明黄色小花在手中转了转。阿安咯咯一笑,脆生生道:“这是山茱萸呀!”


    金坠不由怔住,盯着手中那枝不甚起眼的黄花,满不相信道:“山茱萸?入药的那种山茱萸?那不是红色的小果子吗……”


    “山茱萸秋天才结果,这是它的花儿,目下正是时候呢!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不认识,以为是什么不知名的野花,还是沈学士教我认的呢!”


    阿安感激地望着君迁,郑重其事地说道:


    “沈学士说,世上许多草药其实都会开花的,只是人们通常只认识它们的根茎果子,以为草药都是又丑又苦的。其实它们也有美的一面呢……”


    金坠看向君迁,见他亦向自己望来,亦或是望着自己手中那枝明黄色小花。相顾无言之际,阿泰指着她道:“你说错了,你输了!”


    她回过神,苦笑道:“愿赌服输,我受罚就是了。”


    阿安道:“这一轮是寿娘赢了,让她罚你吧!”


    寿娘想了想,盯着金坠,认真说道:“那就罚姊姊亲沈学士一下吧!”


    阿泰嚷道:“这算哪门子惩罚?”


    金坠一愣,亦道:“就是,这算哪门子惩罚?”


    寿娘一本正经地对她道:“你们两个成亲了吧?我偷偷观察了好久,为何你们从来不怎么看对方,连碰都不碰一下?是吵架了么?”


    金坠嗫嚅:“没有吵架,我们只是……只是关系不太好。”


    寿娘狡黠一笑:“那姊姊亲他一下,不就是罚你么?”


    阿安在一旁跟着起哄:“是啊,今天可是寿娘的生日,她说了算,金姊姊快亲沈学士一下吧!”


    “我……”


    金坠不知该怎么办,一时如泥塑木雕,只呆坐在原处,低头望着手里那枝明黄繁星般的花枝。半晌,忽感有人近身。抬起头,君迁正在眼前,微俯下身来,在她额上留下个落花般飘散无踪的吻。


    “算我代她受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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