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克后退半步,靴底碾过图卷边缘,喉结剧烈滚动起来,往日束得一丝不苟的玉带突然松脱,一枚刻着 "姚" 字的令牌 "当啷" 坠地,在寂静的帐内激起连绵回响。
而站在帐角的姚竟言,此刻正悄悄将手探入袖中,指尖触到一枚温热的传讯玉简,那是半个时辰前,从飞月峰方向传来的最后一道血色密文。
“余师兄,事已至此,还是先搞清楚余惟的下落才行。”姚族长老姚竟言这时开口说道。
“竟言长老说的没错,再怎么纠结物资,总不能说重新抢夺回来,若是余惟落入敌方手中的话,怕是诸营的部署都要重新做调整了。” 大帐中的另一位修士说道。
余忍强忍住怒气,指节捏得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那就由非离师弟负责找寻余惟的下落,还有一件事,飞月峰被毁,诸营的补给却是不能断的,姚克,你负责回雪崩城说明情况,同时申领物资。”
作为天境国雪崩城前锋营的主将,余忍不得不将愤怒暂且压下,从全局去考虑,尤其余惟身为余氏宗族的嫡系子弟,身份特殊,无论战死还是被俘,都必须搞清楚他的下落,否则族里那边难以交代。
姚克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形踉跄着向前半步,刚要开口说话,余忍便挥手打断道:“有什么话回大营再说吧。”
余忍的声音冰冷如铁,眼神中满是不耐烦,仿佛多看姚克一眼都会让他怒火更盛。
姚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只能垂头丧气地退到一旁,心中满是不甘与忐忑。
大帐中的其他长老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空气中弥漫着压抑而紧张的气息稍微缓解,众人皆知,如果不能及时调整防线,怕是目前占据的地方都要尽数丢失了。
等诸人都离开后,飞灵谷前锋营的主营帐中,烛火在青铜兽形烛台上明明灭灭,余忍抬手挥出一道结界,将帐外的风声与人声隔绝在外,直到确认四周再无窥视,才看向余氏宗族的核心人员,沉声道:“非离师弟,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搞清楚余惟的下落。”
余氏长老余非离轻声说道:“从飞月峰战场遗迹看,余惟应该是被对方抓走了。”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玄色道袍下摆扫过地面未干的酒渍,在月光下晕开深色痕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案几上残留的灵力刻痕,那里还留着前日推演阵法时的印记。
余忍盯着帐顶某处,突然重重叹了口气道:“哎,要是如此就好了,师弟,你认为袭击飞月峰的是哪部分的?”
余非离捻起案上半块碎玉,那是飞月峰聚灵阵核心的残片,泛着黯淡的幽蓝,他将碎玉碾成齑粉,掌心浮现细小的冰棱,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是谁袭击了飞月峰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原因袭击了那里。”
见大帐里的几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余非离屈指弹开袖中玉简,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近期各营异动,继续说道:“若是有计划的袭击飞月峰,那对方就十分了解我们这边的部署,飞月峰选址、布防、物资转运时间,任何一项都是秘密进行的,若是误打误撞遇到了,反而不用太担心什么了。”
余忍缓缓起身,望着帐外摇曳的魂灯沉声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目前要做的有三件事,一是寻找余惟的下落,二是重新调整诸营的部署,让暗卫盯着各营主将,尤其是姚部的人,再就是尽快让姚克那孙子回雪崩城去申领补给物资,然后再想办法让他离这里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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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营帐,姚克踹开木门,铜环撞击声惊飞了檐下夜枭,不等姚竟言祭出玄音障,他已将腰间螭纹玉佩摔在案上,接着踢翻脚边矮凳,溅起的尘土在烛火里翻滚,如怒云玉碎声混着咒骂炸响:“草,当初力主将飞月峰作补给地的又不止我一人,如今倒好,好事没份,回去挨骂倒成了我的差事。”
姚竟言指尖凝出一道冰蓝符咒,玄音障如水幕般笼罩营帐,然后才开口说道:“公子莫急,如今坐镇雪崩城的太上长老羽衍与我姚部素有渊源,这趟差事看似凶险,实则是暗中保全,就算有别人想要问责,也得顾及太上长老的颜面。”
姚克猛地转身,甲胄碰撞声里裹挟着怒意,他挥拳砸向立柱,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同时冷声说道:“可飞月峰终究是没了,到底是哪个狗东西下的手?等查出来,我定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姚竟言从袖中取出一卷舆图,意味深长地看向姚克,缓缓说道:“依各路暗桩传回的消息,偷袭者应是对面三营人马,只是有件事颇为蹊跷,飞月峰选址极为隐秘,若对方是有备而来……嘿嘿。”
姚克脖颈青筋暴起,却又突然僵住,他张了张嘴,喉间发出干涩的声响:“这…… 这能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群侥幸得手的乌合之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姚竟言心中暗叹这公子哥终究是金玉其外、草包一个,接着将舆图卷成筒状,重重敲在案几上,说道:“知道飞月峰底细的人本就不多,若真是有计划的突袭,那意味着什么?”
姚克随即醒悟过来,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声,白玉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螭纹玉佩,原本温润的玉质此刻却像是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颤,营帐内的寒意愈发浓重,他却感觉后颈渗出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
“你的意思是我们内部有问题?”
姚克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话未说完,他猛地转身撞翻了身后的青铜酒樽,琼浆玉液泼洒在地,浓郁的酒香混着帐中寒意,竟生出几分刺鼻的腥气。
姚竟言看着姚克失魂落魄的模样,暗自摇头,他抬手轻挥,将歪斜的案几扶正,目光淡然的说道:“飞月峰的选址、布防,皆是机密,要说是让对方误打误撞上了,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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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岭防线。
自从摧毁飞月峰、协助前锋四营在延边湖站稳脚跟后,陈序便临时停止了一切作战行动,甚至还收紧了对外巡逻的范围。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从飞月峰获得的资源太过丰厚了,陈序估计另外几人获得的修炼资源数量或许不如他多,但质量肯定只高不低,这就让他隐隐觉得,这次可能是误打误撞般掏空了对方的一个重要补给营地。
若真是如此,那对方的肯定会发起报复行动,那就不是前锋三营、四营所能应对的了,陈序只能尽可能的加强这里的防备,以静制动。
陈序站在了望塔顶端,望着下方忙碌的士卒,原本斑驳的寂静岭石墙在重铸后焕然一新,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有人正将淬毒甲叶镶嵌进城墙缝隙,一旦敌人攀爬,便能触发淬毒机关,墙头每隔十丈便架设着一架从飞月峰得来的折叠式床弩,青铜弩臂上的符文在夜风中明灭,仿佛随时准备撕裂苍穹,这是韩志远长老从他的收获中拿出来的。
防线内部,刚布设的小型攻击法阵在修士的催动下旋转不休,形成的灵力旋涡不断吸纳天地灵气,陈序特意抽调了数名化灵境士卒组成操控队,每日钻研攻防技巧,同时让杜晖长坐镇主持玄冰锁龙阵,以应对随时的突发情况。
“校尉大人,斥候传回消息,敌方前锋营有不明调动。” 一名修士匆匆赶来禀报。
陈序默默的点点头,眼神愈发冷冽,他早已料到敌方不会善罢甘休,这段时间一边收紧巡逻范围,一边暗中布置陷阱,防线外围的山林中,布满了利用微型聚灵法阵改造的迷踪阵,一旦敌人踏入,便会短暂迷失方向。
就在陈序忙活着加强寂静岭防线的时候,护送宁影、周箐回去的作战营安全返回,带来大量补给品的同时,还带来了师尊许景悠的口信。
陈序迫不及待地将玉简拿在手中,师尊清冷的神识波动顺着经脉传来,却如兜头一盆冰水浇得他浑身发凉,师尊不但没对这次远袭行动表示赞赏,还以告诫式的口吻让他不要再擅自行动,只等大营这边的指令就行。
将玉简递给程子庚的同时,陈序不解的说道:““师尊这是何意?飞月峰一役斩获颇丰,既稳固了防线又重创敌军,难道不该算是小功一件?”
程子庚接过玉简时,指尖微微颤抖吗,他凝神读完后,苦笑着说道:“难道师弟忘记了,宗门只是想保住防线的主导权以及立足之基,所以王座峰的大营才一直不动,若是我们这边一直向前推进,怕后面的大营不动也得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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