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话时,谢沉心如刀绞,痛不欲生。`l~u¢o′q¨z,w_..c+o/m~
要打掉的这个孩子可是他和心爱之人的骨血,舍弃它,何谈容易?
哪怕得知只有短短半天的时间,他也是极其不舍、极其悲痛的。
可他没有办法。
他不能让听月承担一点风险,所以,只能放弃了它。
除了滔天痛意,谢沉心中还有惶然之感。
若是…
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不小心被听月知道了,他曾经亲手打掉他们的孩子,会不会恨他?会不会再也不见他?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恐慌伴着冷意就漫进谢沉的四肢百骸,几乎要让他窒息掉。
他黑眸里闪过幽光。
不…
他一定不会让她知道的。
趁着孩子还小,她没有察觉,趁着他还能硬下心肠,他要决断些。
这个孩子,注定不能来这个世上。
谢沉眸光冷然,沉声吩咐夏院判,
“堕胎药用最好的药材,一定要将损害降到最小,将其在安神药里,今夜等贵妃睡下,你并着两个得力的医女,把这个孩子悄无声息地引下来。”
“至于绝子药,一会儿就送来。”
夏院判吓得肝胆俱裂,几乎跪不稳。
若说堕胎药一事,他能听从皇命。
可这绝子药,他是万万担当不起的。要是朝臣和太后知道他给天子配了绝子药,恐怕九族都保不住啊。
夏院判伏跪在地,字字泣血:“这绝子药,微臣万万不敢…”
“你不敢?”谢沉冷笑一声,径直指出问题,“你是怕日后事情败露,保不住性命吧?”
夏院判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往下落,“微臣实在惶恐。~咸~鱼/看\书^ +冕+费·岳^黩*”
谢沉语气冷酷:“不听皇命,你信不信,朕今夜就能让你没命?你是选择立即赴死呢?还是博一博呢?”
夏院判面色一白,浑身大幅度颤着,终究拗不过他,最后卸了力,喃喃说,“微臣遵旨。”
谢沉面无表情道:“你放心,他日若真的被人知晓,朕会保你性命的。”
言罢,挥手让他退下了。
随后又陷入良久沉默。
半晌后,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对梁尧说,“去准备一个小棺椁,陪葬品备两份,一份按明慧太子的例,一份效仿前朝皇太女例,待这个孩子入棺后,一起葬入帝陵吧。”
梁尧跪在下边,听得胆战心惊。
这一个个消息炸得他心神大震。
先是绝子药,后是悄悄让宸贵妃娘娘小产。
一连两件事,作为皇帝心腹,他合该劝诫。
可见着帝王如此态度,梁尧明白,说什么也无用,皇上心意已决,任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他连声应下,拖着发麻的腿,一瘸一拐出了殿门。
没过多久,一碗黑漆漆的药被夏院判呈了上来。
谢沉端过来一饮而尽。
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仿佛自己喝的,不是令其绝子的药,而是什么灵丹妙药。·零′点,看*书¢ _勉_沸`粤^独~
喝尽后,谢沉叫住了要走的夏院判,再次警告,“这孩子要悄无声息地没,要是被宸贵妃察觉出身子不适,你也不必活了。”
夏院判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敬说,“微臣明白。”
谢沉揉着疲惫的眉心:“下去准备吧。”
*
于傍晚时,谢沉到了文华殿。
拷问几位皇子课业后,带小四回了承宁宫。
裴听月笑着迎接着父子两人。
谢沉放下小四,过来牵她的手,轻声问,“今日朕不在,听月做了些什么?”
裴听月仔细数落了出来,“处理了几件宫务。这雪下了一天一夜,宫人们也冷得慌,臣妾让内务府添了在原来基础上添了两分的炭火,发了新冬装,又让他们熬了热粥分下去,又将所需要的银子都批了下来。宫务处理累了,臣妾还睡了好一会。除此之外,也没做什么。”
谢沉听后轻笑:“听月真是越来越贤德了,处理宫务也越发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裴听月抓着他的衣襟晃,故意说,“臣妾可是拿皇上的银子败家,皇上不嫌弃吗?”
谢沉温声说:“怎么会?朕喜欢听月还来不及呢,哪敢嫌弃一分。”
两人间是郎情妾意的画面。
见状,小四趁机爬上软榻,开始偷吃糕点。
这如意糕很甜,平时母妃不让他多吃。
如今没人管着他,他要多吃点。
吃了将近半碟,殿内响起咬牙切齿的声音,“谢昱舟!”
小四茫然抬眼,打了个饱嗝。
于是喜提巴掌,父皇母妃对着他的小屁股一人一巴掌。
晚膳后。
略歇息过后,谢沉拉着裴听月去沐浴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就出来了。
外边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谢沉用大氅将裴听月裹得严严实实,将她抱进了寝殿。
谢沉将她放在榻上,柔声说,“白天睡了那么多,是不是不困了?”
裴听月点点头:“一点都不困,臣妾精神得很。”
谢沉摸了摸她白玉似的耳垂,“这觉让你睡颠倒了,得趁早改过来,朕刚才让人给你熬了安神药,喝完后,朕抱着你睡,明日起来就正常了。”
裴听月勾勾他的腰带,俏皮问:“皇上对臣妾这么关怀,是怀的什么心?是想让臣妾怎么相报?”
谢沉心在滴血,他极力维持住表情,佯装无奈,“听月别闹。原本白日处理宫务已经很劳累了,晚上若是歇息不好,会很伤身子。”
裴听月见这人确实没那想法,很是严肃,也歇了心思,应声道:“好吧,那臣妾听皇上的,喝就是了。”
谢沉笑着道:“朕喂你。”
如今裴听月也敢在他面前显露一点真性情,拒绝说,“不要,一勺勺太苦了,还不如一口气喝掉。”
谢沉自是应下,他扬声唤人。
“来人。”
却是云筝自寝殿门口进来,端了一碗冒热气的药汁。
裴听月掖了掖散乱的发,正要接过来,却见云筝眼波一深,朝她微不可及摇了摇头。
裴听月心下一凛。
几乎在刹那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碗药有问题,不能喝。
裴听月脑海里瞬间冒出无数念头。
难不成后宫之中,竟还有人敢下手?
还是在皇帝吩咐的药中动了手脚,真是胆大包天。
裴听月很快有了对策,“暖阁里有碟蜜饯,臣妾喝了药想吃,皇上给臣妾拿好不好?”
亲眼看着她喝下堕胎药,也是一种残忍。
谢沉顿了下,就起身往暖阁去了。
人一走,裴听月压低了声音,“什么问题?”
情况紧急,只能挑拣最重要的东西说,故而云筝直奔重中之重,“这安神药里混了十足堕胎的药。”
裴听月听后,乍然没有反应过来。
她想过是很多毒药,却没想到是堕胎的东西。
真是奇怪,她没…
裴听月蓦然瞪大的眼睛。
手不自觉抚上小腹。
一种可能,慢慢爬上她的脑海,令她手脚冰冷发抖。
她原先还在猜测,谁敢在皇帝吩咐的药里动手脚?
现在这人就在她脑子里有了模糊轮廓。
除了皇帝,还有谁呢?
那为何又那么奇怪,给她下堕胎药?
莫不是她有身孕了?!
裴听月瞳孔微微放大,陷入更深的疑惑中。
可是皇帝不是喝着避子药吗?
她怎么会有身孕?
如果她真的有孕了,皇帝为什么又要打掉这个孩子?
裴听月脑海里一团乱麻,无尽冷意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