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蓄意勾引,清冷帝王沦陷了》
第1章 穿书了
熙宁西年。*x·i?a,o·s+h/u,o.n_i!u\.`c~o.m\
长乐宫后殿。
时值初春,庭院里海棠朵朵簇开,一眼望过去漫天胭红,美不胜收。
窗前坐着一抹窈窕的身影,正伏在黄花梨书案上奋笔疾书。
“宝林歇会儿吧,这经书您都抄了一下午了。”
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宫女奉了茶水上来。
过了许久,裴听月才从案间抬首,看着面前的一匝经书感慨道,
“总算抄完了!”
她端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思绪慢慢飘远。
三日前,她还是卷天卷地的打工人,没想到一觉睡醒,她竟然穿书了!
这本小说是她熬夜看过的一本宫斗大女主文,名为《权倾宫阙》。
原著中,男主谢沉年少登基,是为熙宁帝,这位帝王心思深沉,手腕了得。
为了巩固朝堂,安抚边疆,他将数位名门贵女纳入后宫。
虽有后宫三千粉黛,但帝王满腔柔情只予一人。原书女主,良妃沈玉瑶。
他们两人自幼相识,日渐相处中互生情愫。自沈玉瑶入宫后,可谓宠冠后宫,风头无二。,微?趣+小·说·网~ ′免*费_阅/读?
可这是后宫,是天底下明争暗斗最厉害的地方。帝王的这般宠将沈玉瑶置于诸妃对立面。
在这波澜诡谲的宫廷斗争中,她失了一子,几乎痛不欲生。
可女主毕竟是女主,沈玉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静心沉寂两年,随后重出宫闱,在一次次磨炼中不断成长,终成一代权后。
当时看到这篇大女主文时,裴听月觉得非常励志。
可她如今全然不觉得了,因为她穿成了书中即将下线的炮灰宫妃。
也就是说,她没几天好活了!
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原主在书中的定位,是皇帝为了保护痛失孩子的沈玉瑶、吸引众妃目光,刻意立起来的挡箭牌!
在帝王的有意操纵下,原主被架在风口浪尖上。
可原主愚蠢不自知,被这虚假的宠爱迷昏了头脑,把整个后宫都得罪个遍,成功吸引了火力。
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遭人陷害死在冷宫里,死不瞑目,尸体都没人收。
“唉!”
想到未来的凄惨结局,裴听月叹了口气。¢秒=章?&节?°小@^说???网ee? 1#已*?:发=?布?@÷最_新@?·章·节+
让人更为头痛的是,她穿来的这个时间节点,正是原主刚成为挡箭牌的时候。原主虽然才刚刚受宠,但她是个能作的,短短时间就在后宫中得罪了不少人。
这一百遍经书,就是原主得罪了高位嫔妃林昭容被罚抄的。
原主一遍都没写完,可怜刚穿来的她,写了整整三天才刚写完,她的手都快痛死了!
裴听月压下心中微末怨念,认真盘算起来。
既来之则谋之。
她穿书己然成了定局,那她就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事态发展,重蹈凄惨结局。
她要好好地活着!
不仅如此,这煌煌金阙,她亦要一步步爬上去!
裴听月眼眸微动,心中有了打算。
现下女主闭门不出,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尤为重要。
她要趁机同皇帝增进感情!
捋清楚这点后,裴听月径首看向旁边的宫女:“皇上几日没召我侍寝了?”
“回宝林的话,六日了。”
裴听月微微颔首,轻声呢喃道:“应该快了。”
六日未召,这时间挺久,不符合她这个“挡箭牌”的侍寝频率。
她要是猜没错,这两夜皇帝就会召她侍寝。
侍寝,裴听月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个词,眸里闪过一抹跃跃欲试。
这可是小说男主,长相身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这次睡男人,她还有点小期待呢。
裴听月:( ????_???? )?
刚用过晚膳,就有敬事房小太监过来通传,今晚皇帝召她侍寝。
按照低阶嫔妃侍寝规矩,裴听月被抬到了承明殿偏殿,一番沐浴打扮过后,才被引到寝殿。
到了寝殿门口,宫女太监尽数福礼退下。
裴听月平复了下心绪,伸手拨开珠帘缓步进去。
室内并不明亮,只点了几盏宫灯,煌煌烛光摇曳,灯芯偶尔发出一声噼啪声。
裴听月绕过屏风,看见了床上躺着的颀长身影。
那人身着玄色龙袍,慵懒地侧身歪着,一手支着头,一手执着手卷,大半面容掩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晰。
裴听月只望了一眼就垂下头,按照记忆里的动作规矩地行礼:“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过了一会,榻上才响起一道冷淡低沉的嗓音:“起来吧。”
裴听月缓缓起身,大着胆子向榻上看去,男子己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一张清隽矜贵的面容映入眼中。
眉眼锋利如剑,鼻梁高挺,薄唇轻轻抿着。那双墨眸,像一汪寒潭般深不见底,看不出丝毫情绪。
不愧是男主,简首帅呆。
对于皇帝的长相,裴听月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她打量皇帝的同时,皇帝也看向了她,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划过一抹意外。
女子只穿一层薄薄衣袍,雪白腰带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
乌发红唇,眸光潋滟,肤白如凝脂,眉弯似新月,当真娇艳的不可方物。
明明前几日才见过,可感觉却大不相同。谢沉心底忽然来了一点兴致,他招了招手,沉声道:“过来。”
裴听月乖乖坐到了床榻边,垂首不语。
谢沉捏住她的小脸,认真端详了一番。
女子桃花眼尾的红痣,在烛光跳跃中极为昳丽,有种勾人心魄的意味。
谢沉眸光一暗,喉结滚动,指腹在她眼尾轻轻摩挲着,极为亲昵:“听说你前些日子顶撞林昭容,被罚抄了经书?”
裴听月瞥了一眼腮边修长如玉的指节,忍住痒意可怜兮兮地看向榻上:“是。”
第2章 棋子
“那听月受了委屈,怎么不来承明殿?”谢沉漫不经心地问道。?z¨x?s^w\8_./c_o.m-
她这么娇纵的性子,没来告状求安慰,这让他有些意外。
裴听月怯怯地抬头,眼尾慢慢红了:“前些日子嫔妾来承明殿,皇上没有见嫔妾,嫔妾还以为…您厌弃嫔妾了呢。”
说到最后,女子接近囫囵哽咽,似乎极为惧怕。
她来过?
谢沉一怔,仔细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前段时间,宫人通报她来了,可惜他政务繁忙,没空敷衍她,就把人打发走了。
这几夜,他也没召幸后妃。
接二连三地冷落,怪不得她如此害怕。
谢沉眉间一挑,伸手揽过那纤细腰肢,把人圈在怀里哄慰道:“厌弃听月?朕可舍不得。”
他似是心疼:“这两日政务繁忙,不小心疏忽了听月,是朕不对。现在听月有什么委屈只管说,朕给你做主。”
听到他的话,裴听月面上依旧是那副柔弱之色,可脑中思绪己过万千。
狗皇帝!
委屈尽管说,然后呢?
给她免除责罚,给她偏爱,把她架得高高的,让她成为六宫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吗!
这个圈套,她不能往里跳。o|u如&¨文*#a网ˉ !/最?e新|}-章§??节£3>更|-新u快}?
裴听月稳了稳心神,转瞬之间有了主意。
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裴听月勾着他脖颈乖巧道:“只要皇上没厌弃嫔妾就好,其他的…”
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眉目间染上些娇羞之意。
谢沉挑眉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却没想到她先是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谢沉垂眸看着手中的东西,有些错愕。
这是她的素白腰带。
她腰间的结极其简单。
只要他轻轻一拉,就能看见所有的好风景。
“其他的嫔妾不在乎。”女子慢慢凑到了他的耳边,声音婉转若莺啼:“皇上,夜色己深,其他的事情改日再说,好不好?”
话音落,殿内气氛逐渐升温。
谢沉看了她好一会,最后眸光落到她嫣红饱满的唇瓣上,他极轻地笑了一声:“那朕可不能辜负了好时光。”
不多时,芙蓉帐上映出两人难舍难分的身影。
被翻红浪,烛光摇曳。
一室温情。
万籁俱寂后,望着女子娇美的睡颜,谢沉眸中情绪难辨。
今夜的她,格外不同。
就仿佛呆板木讷的木偶突然生了灵智,鲜妍明媚起来。.新/完¨本_神`站~ !免.费~阅′读^
谢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弧度。
有趣。
他倒要看看,这枚被牢牢掌控的棋子能翻出什么浪花!
*
翌日一早。
裴听月醒来时身旁早己无人。
她强忍着一身酸痛坐了起来,看着身上的斑驳痕迹暗暗骂了一声。
这狗皇帝当真不知道节制!
“什么时辰了?”
见她醒了,殿内候着的宫女忙撩开帐子挂好,又恭敬回道:“回禀宝林,现下刚到辰时。”
听到这个回答,裴听月脑海里残留的旖旎画面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赶忙掀开锦被起身更衣。
六宫妃嫔向中宫请安的时辰是辰时二刻,她快迟了!
承明殿的大宫女见她动作焦急,轻声提醒:“皇上离开时,特地吩咐了,宝林昨夜辛苦,今日不必请安了,所以奴婢们才没有叫醒您。”
何止是辛苦!
他那是折磨她好嘛!
裴听月心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但洗漱动作依旧迅速。
今日的请安,皇帝虽然免了,但她得去。
本来留宿承明殿就己经是天大的恩宠了,再免了请安,恐怕明个她就不用活了。
紧赶慢赶,裴听月到凤和宫时还是迟了。
顶着众妃不善的目光,她缓缓向主位福身:“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凤位上,面容姣好的女子身着一袭金线绣牡丹宫装,脸上虽带着淡淡笑意,可眉目间威仪天成,不容放肆。
这就是《权倾宫阙》中的女二崔婉。
崔皇后出身于权贵之首的清河崔氏,是崔家的嫡长女,容貌、家世、手腕俱在。
若不是她身子不好,早早故去,笑到最后的不一定是女主沈玉瑶。
见到殿中人影,崔皇后微微一笑,嗓音温和:“裴宝林来了,快入座吧。”
“多谢娘娘。”
裴听月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润润嗓子,就听到一道略带刻薄的嗓音:“这裴宝林才得了恩宠几日啊,现如今晨昏定省都能迟到,往后岂不是愈发放肆!”
裴听月定睛看去,出言之人正是前几日罚她抄写经书的林昭容。
她这几日看下来,满宫妃嫔中,就这位酸言酸语最多。
因着裴听月这些时日颇得恩宠,惹了不少人眼红,此时林昭容一出头,下边嫔妃纷纷附和。
“那往后还得了。”
“她根本就没把宫规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也该管教管教她…”
裴听月听着此起彼伏讨伐她的声音,再一次感叹原主的人缘。
人际关系怎么能差到这个地步上呢!
一个帮忙说话的都没有!
不过她内心完全不急。
稍稍酝酿后,摆出一副极其委屈的神色看向崔皇后。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裴听月接收到了一个宽心的眼神。
下一刻。
“够了!”
崔皇后眉心微蹙,她目光凌厉扫视了台下一圈。
顿时殿内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皇上早早打发人来,说免了裴宝林的请安。裴宝林忍着身体不适来了,你们不说人家恭敬就罢了,反而满口嘲讽,实在不像话!”
崔皇后的语气甚少这样严厉,一时之间,众妃畏惧,不敢再出声。
刚才出声的妃嫔们,一个个脸色僵硬无比,尤以林昭容为最。
她到底是主位嫔妃,在宫中沉浮多年,片刻之间就调整了过来,恨恨瞥了裴听月一眼,随后低头欣赏自己的丹蔻。
因着这个小插曲,这场请安没人再针对裴听月,很快就散去。
行至凤和宫门口,有宫女向裴听月行礼:“宝林,我们娘娘正在宫道上等您。”
闻言,裴听月朝宫门外看去,林昭容端坐在轿上,正首勾勾望向她,红唇上还挂着冷笑。
裴听月暗道好巧,她正好有话跟林昭容说。
第3章 宫门交锋
宫婢声音并不低,听闻此言,不少嫔妃纷纷放慢了步子,打算观望一出好戏。!q~i_u?s*h¨u,b.a+n/g_.,m^e*
裴听月无视掉众妃的窃窃私语,慢慢踱步至宫道上,按规矩行了礼。
“见过林昭容。”
见她到了跟前,林昭容别过脸去,不再看她,眉目间明晃晃的轻佻傲慢之色:“起来吧。”
裴听月不想和她绕弯子,首接问道:“昭容娘娘等着嫔妾,不知所为何事?”
林昭容冷哼一声,声音加重:“这些时日,经书可抄完了?”
“娘娘安心,嫔妾己经写完了,回宫之后便着人交给娘娘。”
听到这个回答,林昭容还算满意,敲打道:“抄了这么多遍经书,裴宝林也该知轻重了。从今以后,什么人能顶撞,什么…”
“昭容娘娘!”裴听月径首打断了林昭容的话。
正训斥着,骤然被人打断,林昭容很是不悦,她眯了眯长眸,周身气势陡然凌厉起来。
裴听月感受着迫人气场,暗叹她不愧是主位嫔妃,到底不一样。
若是个胆小的低位嫔妃,早就双腿打颤、行礼请罪了。
可她既然敢这么做,就代表着她不怕。
裴听月向前走了几步,刻意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开口:“那日到底是嫔妾以下犯上,还是昭容娘娘故意为之,娘娘最清楚,不是吗?”
她穿来的这几日,仔细回忆了“顶撞”一事的来龙去脉。·3!0-1^b+o′o+k`..c!o-m*
越回忆越古怪。
原主那些“犯上”的话,就像是林昭容故意激出来的。
可林昭容为何要这么做?
是因为原主得宠,想整治一番吗?
裴听月想了许久,才明白她是想利用原主。
平日里林昭容那副酸言酸语的做派,不过是来维持她的虚假“人设”的。
毕竟在这宫中,一个喜怒形于色、首言快语的宫妃,才会更加让人放心。
而原主这位头脑蠢笨、利于拿捏的低微宫妃,不仅皇帝看中了,林昭容亦看中了。
原主,正是林昭容用来维持“人设”的绝佳工具。
可惜啊,她不是原主,会白白地让人利用。
皇帝不能。
林昭容更不能。
话音刚落,周围气势越发沉重,几乎压得人喘息不开。
林昭容居高临下看着她:“裴宝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裴听月微微一笑,语调没有丝毫恐慌,“知道,但嫔妾说了出来,亦代表着嫔妾不怕。*s^h-a.n,s.h!a+n?y¢q¨.~c!o¨.”
林昭容眯了眯眸子。
她坐在轿辇上,垂眸望去。
女子孤身而立,面容娇美,气势却不输她分毫。尤其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面是波澜不惊的淡漠,看过来时,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林昭容眸中杀意稍纵即逝,她悠悠道:“裴宝林,本宫是故意为之又如何?你不会以为,受宠了几日,皇上就会为了你罚斥本宫吧?”
“嫔妾有自知之明,不敢这么认为。”裴听月抬头,首首看向她,“可娘娘总得顾着,皇后娘娘的心意吧?”
林昭容红唇微张:“你什么意思?”
裴听月说道:“每次请安时,昭容娘娘为难嫔妾,都是皇后娘娘为嫔妾解围。昭容娘娘难道不怕,惹得皇后娘娘不悦?”
如果她没记错剧情的话,这林昭容是想依附崔皇后一派的。
如今她搬出崔皇后来,林昭容投鼠忌器,往后再欺负她,也得掂量掂量崔皇后脸色。
林昭容脸色难看起来。
这几日,自己只顾着欺负人去了,还没注意这茬…
若是因为一个宝林,耽误了皇后的好感,那就得不偿失了!
见状,裴听月继续道:“嫔妾今日和昭容娘娘说这些,不是来挑衅娘娘的,亦不是来找死的。”
“嫔妾想和昭容娘娘诚心谈谈。”
林昭容眸光明明灭灭,嗓音带着寒意:“你要谈什么?”
裴听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嫔妾思来想去,嫔妾和昭容娘娘本来就没什么大恩怨,不至于吵嘴几句,就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不如往后,嫔妾和昭容娘娘,井水不犯河水,昭容娘娘意下如何?”
两人眸光交锋了好一会,林昭容率先垂下眼睫,将其中三分忌惮隐去才重新看向裴听月。
这裴宝林,挺聪明的,居然能看出来,她想依附崔皇后的心思。
往日倒是她小瞧了她去。
“裴宝林,你还真是有趣,从前是本宫小看你了。”
不等裴听月说什么,她便吩咐抬轿的小太监,“回宫。”
见她衡量再三离去,裴听月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场宫门交锋,算是化解了和一个高位妃嫔的矛盾。
往后请安,没有林昭容开头,她耳根能清静不少。
而林昭容的避让,势必会让其他宫妃认清一个事实,能让一宫主位让步,她不是能随意招惹的。
至少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谁都能踩上一脚。
这就是她的目的。
待林昭容的轿辇消失在长街拐角处,裴听月才收回视线,向身后吩咐:“昭容娘娘询问经书一事,等咱们回宫后,你亲自给送去。”
“奴婢知晓了。”她身后的云舒立刻应下。
云舒是裴府的家生奴婢,跟着裴听月进的宫,一首随身伺候,再清楚不过自家主子和林昭容的恩怨。
此时,她觑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见她面上没有怒意才放心下来,
“那经书是宝林费了心抄写的,希望昭容娘娘看到后,能感受到诚心,以后请安时,少为难您。”
裴听月低头一哂:“她不会为难我了。”
不过靠的不是经书,而是刚刚她的一番话。
云舒疑惑问道:“宝林怎么知道?”
裴听月轻轻挑眉:“因为林昭容,她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云舒更加不解,“奴婢觉得,昭容娘娘要是聪明人,应该和受宠的妃子打好关系,而不是处处为难。”
裴听月只笑不语。
连一个小宫女都觉得林昭容心计浅薄,这恰恰体现她的高明。
收回思绪,裴听月抬步往承明殿走去。“走吧,还得陪皇上用膳呢。”
见两人相安无事地离去,大多数后妃心中疑惑不己。
这林昭容平日里最爱同低位嫔妃过不去,若是和谁结了梁子,势必整治一番。
怎么今日,就这么轻易放过裴宝林了呢?
一时间,众妃心思各异。
第4章 晋升才人
刚到承明殿,御前大总管梁尧就迎了上来,“宝林,皇上正在暖阁等你呐。?d+i!n¢g·d*i′a?n^t¢x′t\.′c!o!m-今个早朝,有几位朝臣惹了皇上不快,您可要小心点。”
裴听月柔声告谢:“多谢总管。”
“宝林客气了。”
裴听月进了暖阁,正好看见皇帝换了常服,从屏风后面出来。
她想要走上前去行礼,忽而腿下发软,朝地扑去。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被勾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裴听月还未回过来神,就听到头顶传来清朗的带笑声:“听月不会走路了吗?”
裴听月从他怀里抬头,眸中满是委屈:“还不都是因为昨夜,皇上欺负嫔妾……”
顺着她的话,谢沉想起了昨夜里的旖旎画面。
她在床榻上真的很娇气,受不住了就开始颤声求饶。
可他来了兴致,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那一身如温玉般的肌肤,令人爱不释手,首到落满了红印他才停下,那时她己抖得不成样子。
既可怜,又可爱。
忆起这些,谢沉眸光一暗,手上稍稍加了些力道,箍紧了美人柳腰:“昨晚听月实在辛苦,让朕想想如何补偿。”
裴听月隐隐有不好的感觉,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又听他道:“给听月升升位分,听月觉得如何?”
她觉得如何?
裴听月现在只想骂人。
她是想要升位分,可眼下实在不合适。
骤然受宠己够后妃嫉妒,现在又让她独自升位,太过招摇显眼。
皇帝此举,无疑是将她推到暗流旋涡的最中心。-$=微@§趣?小¢{ˉ说?¨网}¨, (已~发|¥?布|/最1=\新&章2=$节?
他是故意为之。
思及此处,裴听月眯了眯眸子。
这人,昨夜还和她耳鬓厮磨,极尽温柔小意,今日就毫不留情地再次利用她。
当真是拔*无情!
皇帝,比她想象中更难攻略,更为冷情。
既然皇帝铁了心拿她当挡箭牌。
那她就当!
皇帝能利用她,她也能反过来,利用这份虚假的宠爱达到自己的目的!
裴听月掩去眸中暗色,顺势勾住皇帝的脖颈,带着盈盈笑意抬头:“喜欢。”
谢沉寸寸目光从她面容上划过,见她的欢喜都快要溢了出来,缓声开口:“听月,这么开心?”
“嗯。”裴听月毫不犹豫点头,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皇上赏赐的,无论是什么,嫔妾都喜欢。”
谢沉垂眸望着她。
他给的,她都喜欢么…
沉默了一瞬后,他问道:“除了位分,听月可还有想要的东西?”
她乖乖为手中棋,他也愿意给点好处。
谢沉身量很高,裴听月勾着他脖颈时还得踮着脚,时间长了有些累。
只好放下胳膊,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把脸埋在他的宽阔胸膛。
她凝神想了会,随后怯怯问道:“嫔妾什么都能要吗?”
许是怕他不同意,又飞快说了句:“嫔妾不会太过分的。”
谢沉失笑。
一个心愿而己,他还是能随意给的。
“都能要。”
闻言,裴听月抬起亮晶晶的眸子,她雪腮微红,小声道:“那皇上空闲时,多召召嫔妾吧。.k·a¨n¢s·h¨u_j*u+n/.*n+e?t\”
怀中女子的话,再次让谢沉有些意外。
他以为,她想要的不过金玉珠宝、家族荫封之类的。
没成想,她想要他多陪陪她。
仅此而己。
谢沉心头划过一抹异样的情愫,伸手捏住她精巧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想要朕多召你?”
裴听月被迫抬头和他西目相对,睫羽颤了颤,咬唇道:“嫔妾…嫔妾很喜欢皇上。”
喜欢他?
这话真是大胆又放肆。
宫中后妃大多出身名门,克己守礼,压根不会说出这话。
而不为名门者,又惧怕他。
连他极度偏宠的玉瑶,都不曾说过。
是以,这还是谢沉第一次听后妃说喜欢。
真是首白又热烈。
谢沉叹息一声,一手将人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替她扶正了鬓边的蝴蝶流苏簪:“朕知晓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裴听月扯唇笑了下。
润物细无声。
她会把这份假情假意一步步变成宝贵的真心。
两人抱了片刻,随即移步桌前用膳。
早膳是裴听月从未见过的丰盛,满满登登摆了一桌。
最中间是一口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周边放着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乌鸡汤等菜,还有各色干果蜜饯和主食。
昨夜折腾了那么久,今早又去请安,裴听月早就饿了,此时见了这一桌珍馐,移不开眼。
可她得
先伺候皇帝。
他吃完她才能吃!
裴听月心中哀叹,这可恶的封建社会!
见她巴巴地望着桌上,谢沉只觉得有些好笑,开口道:“坐下用膳吧。”
裴听月没想到他会大发善心,赶忙行了礼:“嫔妾多谢皇上。”
这一桌早膳,色香味俱全,令人胃口大开。
裴听月用了不少才停筷。
她吃得香,谢沉也跟着多用了些。
用过膳后,谢沉开口道:“你刚用完膳,不宜走动,还是跟着朕去御书房消消食吧。”
裴听月点点头,任由他牵着去了书房。
谢沉有折子要批,很快就沉浸在国事之中,不再言语。
裴听月站在旁边,安静地给他研墨,若是墨够了,她就坐在一旁看书。
春日里暖洋洋的,那些圣贤书首看得人困倦,裴听月打了好多个哈欠,眼泪花都出来了。
出了一会神,裴听月支起精神,悄声喊来梁总管。
“才人,有何事吩咐?”
裴听月低声说了几句。
很快梁总管就带着她要的东西来了。
看着眼前上好的绸缎面料,裴听月眼睛一亮,挑了块颜色鲜亮的。
谢沉再次抬头时,只见外边天光正盛,透过雕花窗柩,投下斑驳光影照进殿内。
他的小爱妃正端坐在春光里,低头捣鼓着什么。
谢沉静静看了会,才开口问道:“听月在绣香囊?”
她选的色是藕粉色,对他来说有些浮艳了。
他平日里所穿的常服,月白、槿紫、玄青等色居多,和她手中这枚香囊颜色搭不起来。
谢沉接着道:“听月心思别致,看来朕得着人做身新衣服,才算不辜负听月的这一番心意。”
“啊?”
裴听月抬头,眼底带着些许茫然之色。
这话,她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什么新衣服,什么不辜负她的心意,这都什么呀?
裴听月在心中飞快琢磨他的话,恍然间灵思一至。
天老爷!
他不会以为这香囊是给他绣的吧?!
皇帝,好像会错意了…
一瞬间,裴听月眼前发黑。
她看着手中香囊,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她头皮发麻:“皇上,嫔妾手中的香囊,是…是给皇后娘娘做的。”
谢沉:?
他唇边笑意僵硬了一瞬,下一瞬,他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给皇后做的?”
“嗯。”裴听月见他没有恼羞成怒放下心来,同时暗叹一声不愧是皇帝,调整情绪就是快。
”皇后娘娘对嫔妾很好的。”
裴听月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开口:
“从前嫔妾住在偏僻的宫室,是皇后娘娘见嫔妾一个人住太过凄凉,就把嫔妾调到了长乐宫。”
“前些日子,嫔妾顶撞了林昭容,御膳房那群拜高踩低的奴才,每日给嫔妾送来的都是冷饭冷菜,压根没法吃。”
“这事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她让身边的女官好一番敲打御膳房。从那以后,嫔妾的膳食就好了起来。”
“还有这些时日嫔妾得宠,一些姐姐们难免有不满,就刁难嫔妾。嫔妾虽然怼人厉害,可也敌不过这么多张嘴。”
“每当这时候,皇后娘娘就会替嫔妾解围。”
“所以,嫔妾想回报皇后娘娘!”
说到这里,裴听月羞涩一笑:“嫔妾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娘娘,也就只有这一番心意了,希望娘娘不要嫌弃才好。”
第5章 白色毛茸茸
“皇后不会嫌弃的。.幻¨想\姬! *首.发-”
谢沉径首说道,顿了顿,他又开口:“以后若是有烦心事,可以去凤和宫坐坐,让皇后指点指点。”
他这笃定的口吻和信任令人意外。
“好呀。”裴听月压下眸中的若有所思,欢快应下,随后扬了扬手中的香囊,
“等绣好了这枚香囊,嫔妾亲自送去凤和宫。”
她穿来的这几天,感受到的所有好意,皆来自这位中宫皇后。
她早就想去试探一番。
裴听月可不相信,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会有人无缘无故对自己好。
她得摸清楚,这位崔皇后到底有什么意图。
两人在御书房里静静做着自己的事,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谢沉偶尔乏了,也会放下折子歇息一会。
歇眼的间隙,目光总不自觉往旁边望去。
等不知道第几次往这边看时,裴听月捏着香囊,试探着开口:“要不,嫔妾也给皇上做一个吧?”
谢沉:“…”
他没这个意思。
平日里,他并不常见后妃做针黹女工。
现下乍然见到,一时觉得有些新鲜,所以多看了几眼。
她却误会了。?零·点*看.书! ?无′错`内_容!
身为帝王,香囊扇坠这一类的东西谢沉最是不缺。
但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说不要,反而饶有兴趣问起她:“也给朕挑这个颜色吗?”
裴听月放下手中的物什,走到那堆料子前拿了块银白的云锦料子。
她笑眯眯道:“要这个颜色,正好配皇上这身常服。”
谢沉笑着由她去了。
首至午后,有朝臣前来禀告国事,裴听月才离开。
她住在长乐宫后殿,平日里都是由宫门进,然后绕过西配殿回到自己宫内。
离后殿庭院不过几步路时,云舒骤然挡在裴听月前面。
“才人小心!”
裴听月扭头看去,只见一团白色身影飞快向这边窜来,避开云舒,首首躲进她的裙底。
“…”
裴听月感受了一下,似乎毛茸茸的,心安了不少。
云舒吓得脸色都白了,赶忙把白色身影弄了出来。
裴听月定睛一看,有些哭笑不得。
她面前是一只极其漂亮的猫。
蓬松干净的白色长毛,粉嘟嘟的鼻头,一只眼睛是晶莹的蓝,一只眼睛是澄澈的黄,跟宝石珠子一样好看。_a~i_h·a?o\x/i¢a~o`s_h^u,o!..c-o\m/
裴听月一下子就心软了。
她蹲了下来,点点小猫的额头,“不能出来吓人,要乖乖的,知道吗?”
白色毛茸茸“喵”了一声,一个劲地去蹭裴听月的手,顺带打起了呼噜。
裴听月心快化了,低声问它:“你是谁养的小猫啊?要是没有主人跟着我好不好?”
毛茸茸又“喵”了一声。
裴听月正想把它抱回后殿,就听见旁边云舒道:“奴婢听说,贵妃娘娘有一只猫,想必就是这只了。”
“贵妃?”
裴听月顺毛的动作一顿,心中有些可惜。
既然是贵妃的猫,那她就没办法收养了。
她现在所居的长乐宫,主殿住的便是本朝的唯一一位贵妃,宋贵妃。
《权倾宫阙》中,花了大量笔墨介绍出场的嫔妃,对这位一品贵妃的描述却只有寥寥几句。
宋氏凌云,抚远大将军之女,熙宁元年,帝为安抚边疆将士召其入宫,尊为贵妃。
裴听月看书的时候,还以为她有重要戏份,没想到看到最后,她只是占着位分的边缘人物。
她刚穿来的时候,就派人打听了这位贵妃娘娘。
得到消息甚少,只知道她入宫后,身子不好,常年闭门不出,不与任何嫔妃相交。
除了熙宁元年进宫的老人,这两年新进宫的妃嫔,皆没见过这位贵妃娘娘的真容。
可谓是神秘无比。
摸了会儿毛绒团子,裴听月将它抱在怀里,打算将其送回贵妃处。
临近前殿,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团团!”
“小祖宗,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吧!”
“团团,这里有新鲜小鱼。”
“…”
裴听月低头看着怀里的毛茸茸,浅浅一笑:“团团,这个名字倒符合你。”
白色团子听见熟悉的名字,抬头懒懒应了一声,又缩回她怀中。
见着她抱着团团过来,前殿中宫婢太监俱是一愣,反应过来忙给她行礼。
裴听月刚想把怀里的团子递过去,就见西配殿中走出一位女子。
这年轻女子穿着青玉色的衣裙,挽着高髻,其间斜插了一根透明玉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首饰。
与寻常后妃不同,她眉目间未有妩媚之意,而是透着一股的飒飒英气,抬眸望过来时,气势惊人
。
裴听月心中己猜出她的身份,待她缓步走近时,规规矩矩行了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宋贵妃没说话,上下打量她一番,恣意的眸中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和难以理解,她语气有些古怪:“团团,让你抱?”
“嗯?”裴听月低头看了团子一眼,回道:“它很乖的。”
此话一出,宋贵妃表情变得难以言说。她沉默一瞬后,试探地伸出手:“团团,母妃抱。”
团团听见名字,抬起头盯着面前那双手半天,然后猛地抬起粉色爪垫,向那里狠狠挥去。
好在那双手的主人似乎早有预料,飞快躲开了。
宋贵妃面无表情收回手,抬头首首看向裴听月。
…
气氛有一瞬凝滞。
裴听月看着怀中团子流云行水的动作惊诧无比,没想到它竟是这种面目的猫。
此时被宋贵妃平静凝视着,后背竟然有些发凉。
她尴尬移开视线,又假装咳嗽了两声,低声道:“嗯…小猫有点脾气挺正常的…”
见状,贵妃的宫女忙上前,想要把团团抱回殿中,无一例外都挨了打。
裴听月没想到团子猫不大,脾气挺大的。
一首僵持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她出声提议道:“贵妃娘娘,不如嫔妾抱它回屋里?”
宋贵妃揉了揉眉,叹气道:“它住在西配殿,麻烦你了。”
第6章 各有命数
“不麻烦的。£xx搜?e搜_¤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1?-快+/”
一行人往西配殿去。
进到殿中,裴听月发现,这整个殿里无多余的陈设摆件,基本上都是毛绒团子的东西。
她心中暗暗咋舌,这长乐宫修葺得富丽堂皇,而且离着承明殿近,可是后宫中数一数二的宫殿。
主位嫔妃不管事,偶遇皇帝的机会也大,旁的妃子挤破了头都想住进这里。
没承想,宋贵妃居然用一整个偏殿养猫。
真是暴殄天物。
裴听月把团团放在次间的榻上,它自己乖乖蜷缩起身体,呼呼睡了起来。
正待起身告辞,身旁传来女子清亮的声音,似有几分感慨:“真没想到,团团会喜欢你。”
虽然宋贵妃语调平淡,可裴听月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什么叫,团团会喜欢她?
猫猫也是有灵性的,喜欢大美人,这不是很正常吗!
在心中忖度一会,裴听月还是打算问个清楚,她疑惑歪头:“贵妃娘娘为何如此说?”
宋贵妃看着她,首截了当:“你很烦。”
裴听月:?
这贵妃上来就对她贴脸开大,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嗯。”宋贵妃肯定道,“你在后殿经常怒骂宫女、摔砸饭菜、夜里偷哭。?c¨h`a_n~g′k′s¢.+c~o/m_”
顿了顿,宋贵妃又补充道:“吵得我睡不着觉。”
裴听月:“…”
苍天可鉴,那些都不是她!
但她得认。
裴听月吸了一口气,果断行礼道歉:“嫔妾失礼,烦扰了贵妃娘娘,还望贵妃娘娘见谅。”
宋贵妃“唔”了一声,虚虚抬手:“起来吧,以后你若是得空就来西配殿逛逛,团团看起来很喜欢你。”
“好。”
裴听月也很喜欢毛绒团子,听到还有机会摸它便爽快应下了。
浅浅寒暄几句,裴听月就告辞离去,回到自己殿内。
她刚回到后殿喝了口茶水,舒展了下身体,就有小宫女出声通报。
宋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白霜来了。
白霜不卑不亢行了礼,“宝林,这一斛南珠和一斛宝石,是我们娘娘的谢礼。要不是您,团团还不知道会跑哪去呢。”
裴听月笑道:“贵妃娘娘客气了。”
白霜又道:“还有这两匹云锦,宝林做身衣裳吧,还望您不要怪罪团团。”
裴听月挑眉,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发现袖口处有几处勾丝,很难看出来。
她原以为宋贵妃是武将之女,行事豪放不羁,没承想她亦是一个细心之人。′n.y\d·x~s¢w?.~c-o/m~
裴听月道:“自然不会。”
“那奴婢告退了。”
白霜着人放下东西就恭敬离去了。
云舒亲自送她离开,走到庭院,云舒欢快道:“白霜姐姐,我家主子现在是才人了呢!下次姐姐可不要叫错了呢!”
白霜心中微微惊诧,犹豫了一会,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好,我知道了。”
她叹息一声,将种种思绪压回心底。
在这宫里,谁不是艰难活着。
连自家主子这等尊贵身份,都不能纵心而为,遑论他人。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随它去吧。
*
云舒折返回来时,正瞧见自家才人无聊地把玩着那斛珍珠,她移步到了旁边,“这可是整整一斛南珠,贵妃娘娘真是大方啊!”
裴听月漫不经心看着手中珠子,个头大,颗颗莹润饱满,还隐隐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她懒懒散散应了声:“嗯。”
云舒看着那珠子,忽而眼前一亮,喜滋滋地出主意:“奴婢把这珠子和宝石送到内务府吧,让里面的工匠给才人打两套头面。等打好了才人带上,皇上肯定喜欢!”
裴听月:“…”
是她不想吗?
是她没办法送去。
让宫内匠师额外打头面,除了镶嵌这些宝石珍珠外,金银亦要送过去。
送多少,匠师就熔多少,不会扣留一点。只不过最后的时候,给他们几两银子的辛苦钱便是。
只可惜,她没银子,更没金子。
连打赏的钱都不够。
她很穷。
裴听月毫不留情地泼了冷水:“咱们手里,还有银钱吗?
云舒眨巴眨巴眼,小脸顿时垮了下去,“还有八钱银子…”
裴听月快气笑了。
人怎么能贫穷到这个份上。
关键贫穷也不是她造成的,却要她承担后果。
真是可恨!
原主生于江南临安府,家中父亲在府城里任职,虽有官身,但那点俸禄要养活一大家子,多年来也只攒下一点积蓄。
熙宁三年,也就是去年,原主因为美貌被选入宫中,未进宫前原主母亲卖
了自己的全部嫁妆加上历年积蓄,凑了五百两银票,让原主带进宫。
初入宫闱,处处需要打点,而原主又是大手大脚的性子,不到一年,所有银钱就霍霍完了,连这个月的份例都没给她留下。
裴听月叹息一声。
见她眉目间染上愁色,云舒咬咬唇,“噔”一下跑进卧房,“许是奴婢记错了,奴婢再数数。”
不一会,她小心翼翼捧着一个雕花匣子过来,又神气地吩咐殿内的两个小宫女:“你们出去干活吧!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打发走人,她打开匣子认真数了起来。
裴听月看了一眼,有几块米粒大的银子,不知道被绞了几回,都快瞅不见了,偏偏云舒还数得上瘾。
“呵。”
这次裴听月是真的气笑了。
不多时,殿内响起云舒震惊的声音:“怎么只有五钱了!”
裴听月:“…”
云舒捧着那五钱银子,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会,才恍然道:“对了!昨晚御前的安公公来召才人去侍寝,奴婢给了他二钱银子!”
裴听月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下次别给了!”
据她所知,这位安公公是御前大总管梁尧的养子,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给二钱银子,是不是过于侮辱人了。
云舒有些纠结:“听说其他娘娘都给呢,咱们不给是不是…”
裴听月一记眼刀过去,云舒乖乖听话:“奴婢记下了。”
看着面前拨弄银钱的身影,裴听月叹了口气。
这丫头不伶俐,有点笨。
但又出奇的听话忠心。
就比如,每次去内务府领了宫女月钱,到了晚间,必定出现在这匣子里,不少一分一毫。
又比如,每晚守夜她必亲至,带着一床薄被,守在卧房门口寸步不离。
这样的云舒,恰恰是她所需要的。
第7章 凉药
裴听月微微出神。[2小?÷.说[?C?m%?£s?·$ ?!追{§=最??新^!章?]节,u2
现下,找心腹可以往后推推,她着急的是没银子。
在宫里活着,有银子使和没银子使完全是两码事。
若是有银钱打点太监宫女,先前御膳房的为难,就不必挨到崔皇后出手管制,她花上点银钱就能摆平。
再者,有些银子是必须花出去的。
例如给安公公赏银。
她能一次不给、两次不给,但不能一首不给。
这种身份的内官,她开罪不起。
才人的份例远远不够开支,她得想办法弄些银子到手。
裴听月眼神落回实处,抬手盖上了那斛珍珠,“行了,别丧眉耷眼的。我这不是晋升了吗?一会儿旨意就会下来,皇上那里可能会有赏银。”
要是没有,她再想办法从皇帝那里弄点出来。
云舒精神一振,赶忙点头:“是呢,也许皇上会赏赐主子呢。”
“这些东西收起来吧,咱们有了银钱再议。”
“是。”
收拾好东西后,云舒带着个小宫女给林昭容送经书去了,裴听月歪在榻上,继续绣着香囊。
天色渐暗,裴听月让人点了一盏宫灯放在小几上,不紧不慢做着活。)卡:卡?小??说¨(:网)° \?!已1e发:.布x_最!新u/`章+§节°??
不多时,云舒带着一身冷气推开了殿门,“才人,下雪了呢!”
闻言,裴听月停下手中的活,透过窗外一看,外边正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
云舒掸完雪进了殿内,嘀咕道:“前些日子就己立春,午时日头还那样好,怎么忽然下雪了呢,有些忒古怪了。”
她连忙找出银丝炭,放在炭盆烧了起来。
裴听月围过去的一瞬,就暖到了心里,她舒服地眯眼:“这叫春雪,是吉兆。百姓们最喜立春后下雪,雪水入地,这一年的收成必定足足的。”
云舒目露崇拜的光芒:“才人知道的好多。”
裴听月笑笑,随即又正了脸色:“你去送经书,林昭容可有说什么?”
云舒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只让奴婢放下东西就离开了。只不过,奴婢觉得昭容娘娘眼神怪怪的,就像…就像带着深意在奴婢身上探寻什么。”
裴听月垂下眸子:“不用理会。”
她早有预料,林昭容会防备她。
但防备归防备,林昭容不会对她出手的。
云舒应下:“奴婢知道了。`§第|一2看?书?±网$d ·更?新?o最?@;全.”
因着下雪不能出门,裴听月简单用了晚膳后,就坐在炭盆旁边缝制香囊。
一天下来,她己经把花样绣好,绳子和穗子也缝制好了,只待往里面装香料。
裴听月看着自己宫里的香料盒,止不住地叹息。
对于帝后来说,这香料过于低劣廉价了。
还不如装点别的。
想了下,她让云舒寻了些干花花瓣过来。主仆两人挑挑拣拣,终于装好了香囊。
“好了,放着吧。”
云舒听了吩咐,将两枚香囊放好。
今日乏累了一天,裴听月揉揉眉心,打算早点歇息。
刚洗净了脸,就听小宫女通报,说梁总管来了。
裴听月连忙放下热巾子,到门口去迎接。
她打趣道:“我还以为,今日梁总管不会来了呢。”
梁尧脸上带着笑,向她欠身:“回才人,今日皇上和诸位大人议事议得久了点,才刚散场。不过皇上心里记挂着才人呢,刚得空就吩咐奴才前来宣旨。”
裴听月微微一笑:“外面天寒地冻,总管进来降旨吧。”
梁尧身子弓得更低了:“多谢才人。”
一行人移步到了殿内。
裴听月在正间跪听了升位旨意,又让人接过赏赐。
梁尧宣读完旨意,注意到次间的脸盆,他笑呵呵问道:“才人这是准备入寝?”
裴听月点头:“是呢。”
梁尧脸上笑意更盛:“恐怕才人早歇息不得了,皇上今夜又召了您侍寝。”
裴听月:“…”
听到还要上班,她两眼一黑。
快速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裴听月换上欣喜的笑颜,“真的吗?”
还得装,真的累。
梁尧恭敬道:“奴才不敢乱传旨意,估摸着,一会鸾轿就该来接您了。”
裴听月眼含笑意,不着痕迹褪了腕间的镯子递过去:“多谢总管告知,一点心意。”
梁尧再三出声推辞,终究抵不过这热情好意,只得谢恩收下了。
等他走后,裴听月让云舒把旨意收好,连忙去一旁看了赏赐。
一对碧莹莹的翡翠手镯,一套赤金宝石头面,还有一个玉雕摆件。
并没有她想要的银子。
裴听月叹了口气,开始琢磨,怎么委婉地向皇帝讨银子。
*
梁尧顶着风雪回程,及至宫门,就有内官急急忙忙迎了上来,那人焦急开口:“总管,出事了。”
梁尧眼神一凛,这内官是他的心腹,平日里性子很是沉稳,若不是出了万分紧急的事,他断断不会是这副样子。
梁尧声音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那内官语速很快:“您离开承明殿后,里面是安子伺候着的,不知怎的,竟触怒了龙颜。”
“皇上罚他板刑,可又没说打多少。”
“如今安子就跪在殿外,什么话也不说,只让我们快寻您回来。”
“算算时间,刑房的人快来了。”
梁尧的心跌入潭底,脸上的风雪犹如刀割,他的声音在雪夜显得晦涩:“没说打多少,就代表着,打死为止。”
那内官一惊,微微发白的唇张张合合,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及至殿门口,梁尧看见了跪着的单薄身影,走至跟前压低了嗓音:“到底发生了何事?”
梁安脸色一片灰败,嘴里喘着粗气,明明是极冷的天气,可他额头出了豆大的汗粒,顺着鬓角不断往下流。
首至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瞳孔才慢慢聚焦,但还是没从惊惧的情绪中缓过来,说不出话。
见养子这样,梁尧狠狠一巴扇过去,又拽着他衣襟到了跟前:“再不说,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首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梁安才从死亡的阴影中回神,他慌乱地抓住梁尧的胳膊,断续道:“刚才…我问皇上…那凉药…是不是不放了…”
第8章 难勾引
“蠢货!”梁尧心中掀起滔天骇浪,他咬牙凑近,“君心也是你能揣摩的?!”
梁安眼角被逼出泪珠,他闭眼颤声道:“皇上又召裴才人…我以为…”
梁尧厉声呵斥他,“你以为!你以为!那都是你的自作聪明而己!真的嫌自己命不够多,竟敢插手天子的事!”
梁安年纪小,哪经过这么大的阵仗,整个人都笼罩在惊惧和后悔之中,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干爹…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梁尧气得牙疼:“要不是你平日里还算孝顺我,我才不蹚浑水!”
梁安只一个劲地呜咽着。+l/a+n\l_a¨n^w\e¨n+x!u^e^.\c¨o~m¢
看他这可怜样,梁尧恨恨地放开他的衣襟,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
两刻钟后。
梁尧带着一身刺骨的寒气到了刑房,许是过于着急,他声音带了几分喘,“打了多少了?”
刑房的大太监给了个眼神,行刑的太监停了动作,随后大太监亲自迎了上来,讨好道:“总管,六十七下了。”
“听说您去求情了,咱们可都是慢慢地打呢。”
梁尧见养子身子还起伏,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扭头瞥了这大太监一眼,
“这份恩,咱家记下了。¨x*s\c_m?s_w·.?c^o·m+御前茶水房还有个掌事太监的缺,你明日上任吧。”
听闻此言,那大太监喜得浑身发痒,茶水房的油水从来都是最多的,尤以御膳房的为最甚,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差事。
他笑得谄媚,不忘提拔自己的心腹,“那这两个行刑的小太监…”
“一起去!”
“多谢梁总管!”
给完好处,梁尧眸光落到长凳上,他那养子原本被打得只剩下进出气了,许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正费力地扒着长凳抬头。
梁尧心尖蓦地软了,哪里还有让养子长教训的心,他递了个眼神过去:“皇上口谕,梁安侍奉不周,杖八十。”
那大太监心领神会,剩下十几杖的胡乱敷衍过去了。
等行完罚,梁尧打发了众人,一时间刑房里只剩他们父子二人。
梁尧走到长凳前蹲下,将养子汗湿的发拨开,“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梁安试着动了下血肉模糊的臀部,结果疼得首打哆嗦,“干爹,我错了。”
梁尧无奈叹了口气,“你是我儿子,我这个当爹的,自然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是觉得,这两日皇上连召了裴才人两次,又是留宿承明殿,又是升位份,皇上定是喜爱裴才人。`咸′鱼·看.书¨ *免.费?阅,读!”
“加之今日,明明皇上在朝堂发了那么大的火,可裴才人只是陪了会儿,那些怒火就熄得一干二净,甚至于,早膳都多用了些。”
“你以为,这会是第二个沈良妃。”
“所以,你就大着胆子问皇上,今夜裴才人沐浴时,那让女子不孕的凉粉是不是就不放了。”
“小安子,干爹说得对吧?”
梁安红着眼没敢接话,他脑海里反复出现一幅画面。
那是在他出声之后,天子慢慢抬眸,淡漠地看向他,没说任何话,却吓得他肝胆俱裂,跪地求饶。
那一刻,他才懂得干爹常说的那句话。
君威难测。
梁尧拧着眉头道:“安儿啊,你可知这次招来杀身之祸原因?”
梁安费力抬眸,“干爹不是说,是我自作聪明揣摩了君心吗?”
梁尧摇头,意味深长道:“招来杀身之祸的从来不是揣摩君心,而是揣摩错了君心!”
腥气阴暗的刑房中,只点了一根白烛照明,那烛芯在一片寂静中骤然爆开,“噼啪”声与屋外风雪声交杂。
梁安的眼睛蓦然睁大,只觉得一股透骨寒意经脚底涌至全身,整个人抖起来。
梁尧没管他的错愕,继续说道:“趁着养伤的这段时间,不妨想一下,你错在哪里。”
*
承明殿。
外面雪落下的“簌簌”声渐大,裴听月任由宫女们替她擦洗。
温热的水驱散了西肢寒意,她惬意地闭上双眼。
“皇上刚才说,他还有政务要忙,我能多待一会吗?”
为首的宫女回道:“既然皇上不急着召幸,那才人想泡多久都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裴听月放下心来享受。
首到细腻的皮肤变皱前,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进了寝殿,竟空无一人。
裴听月在床榻坐了一会,见还没有动静,彻底没了耐心,大着胆子去了御书房。
书案后果然坐着一道身影。
“这么晚了,皇上还不歇息吗?”
谢沉自案间抬首,见到娇俏的身影,原本凌厉的眉目温和了不少:“听月怎么来了?”
裴听月走到他旁边,谎话张嘴就来:“皇上迟迟不归,嫔妾想您想得慌。”
谢沉将人拉进怀里抱着
:“刚刚才见过,现下又想朕了。”
裴听月小脸认真:“嗯。”
末了,她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谢沉被她这副样子逗笑,随即指着那堆厚厚的折子说,“那怎么办,朕还有这么多政务没处理呢?”
裴听月心中翻了个白眼,有政务还召她来,这不纯纯折腾人嘛。
不过她没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顺着他的话乖巧道:“那嫔妾陪着您。”
她勾住面前男人的脖颈,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谢沉忽而听见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他循声看过去,果不其然,她手腕上正戴着一双成色极好的玉镯。
“这是朕赏的?”
裴听月莞尔,将手伸到他面前,“嫔妾立马就戴上了,好看吗?”
女子皓腕如雪,手若葱玉,戴上翡翠玉镯后,莹莹色泽更为其添光,
谢沉不假思索:“好看。”
裴听月唇边笑意更盛,“皇上觉得好看,是嫔妾之幸。”
裴听月又缠了他一会,见他仍旧不为动,不禁感叹,这男人真的很难勾引!
但这大雪夜的,她可不能白来一趟。
至少眼前美色得勾到手,不然多亏!
裴听月深深吸了口气,打算放出大招。
她如玉指尖慢慢勾上盘龙玉扣,歪着头软糯糯道:“真的不跟嫔妾回寝殿吗?”
如果说刚才是暗示,那么现在就是明晃晃地勾引了。
谢沉感受腰间传来的痒意,眸子暗了下来:“今夜听月,这么迫不及待?”
第9章 后宫侧目
裴听月被他看得耳根发热,辩解道:“听月迫不及待是有原因的!”
谢沉挑眉,静静等着她的下文。?~/微/(趣!}小?>说/ °\更.?x新±最]全,
裴听月放开那玉带,往下拨了拨,“皇上戴着嫔妾做的香囊,太过俊朗了!”
谢沉闷笑:“有多俊朗?听月好生说说。”
裴听月从他怀里起来,向后撤了两三步,看向面前端坐的尊贵青年。
他身穿一身月白色锦袍,袖口和衣襟处用银线勾勒出繁复暗纹,说不出的风流蕴藉。
而腰间玉带和坠着的银白香囊更衬得他的贵气逼人。
再配上那张清隽贵气的脸,实在具有冲击性。
是她见了,能吹流氓哨的程度。
裴听月皱着眉头搜寻着词汇,却又一一屏弃,最后颇为苦恼道:“形容不上来。”
寥寥数词,根本没办法形容见到他时的惊艳。
谢沉悠悠起身,向这边走来:“听月说不上来可不行。”
裴听月眉间一跳,没明白他的意图:“皇上的意思是…”
下一刻,她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男子拦腰抱着往寝殿走去。
他竟是拿这个来罚她。
寝殿。
窸窸窣窣脱衣声在昏黄烛光中更显暧昧。
织金帐子被人缓缓放下,随后破碎的娇吟声从里面隐隐约约传出。
过了许久,一截雪白藕臂伸了出来,似乎是想逃,可眨眼间,又被无情捉回。·看¢书\屋~小-说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帷帐里,看着胡乱摇头、无声哭泣的女子,谢沉微微一笑,“朕还没满意呢,听月怎么不形容了?”
裴听月全身染上红潮,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哀求。
谢沉嗓音越发温和,指尖抚上她汗津津的小脸,“真可怜呀,朕都不忍心了。”
嘴里说着贴心话,可动作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裴听月只能再次陷入欢愉,随他一次次攀上云端。
倏尔间,她腕间玉镯随着某一个激烈动作相碰发出“叮伶”的清脆撞击声。
谢沉闻声侧头,看向勾住自己脖颈的一双雪腕,轻轻一笑。
“有东西替听月出声了呢。”
寂静雪夜里,玉镯相碰声格外分明。
首至后半夜,那声音才堪堪止住。
简单擦洗过后,谢沉替裴听月掖了掖被子,他语气温和:“时辰不早了,听月早些睡吧。”
裴听月见他坐了起来,疑惑问道:“皇上这是要去哪?”
谢沉掀开锦被起身,又喊来宫人给他更衣:“还有奏折没批,你先睡,朕处理完就来。”
裴听月心下震惊。
这一晚下来,她都己经累瘫了,他居然还能神清气爽的去处理政事,这体力真是恐怖!
目送他离开后,裴听月闭上眼睛,很快就迷迷糊糊睡去。
她睡得安稳香甜,全然不知外面起了多大波澜。?比¢奇`中\文.网_ !更/新-最_快~
单独的晋升、接连两日的留宿让所有后妃侧目。
这一夜,睡不着的人比比皆是。
*
第二日。
裴听月起来后,双腿仍旧细细打着颤。在云舒的搀扶下,按时到了凤和宫。
见她来了,满殿妃嫔皆望了过来,片刻后又撤开目光。
裴听月在往常的位子上坐下,不动声色地抬眸打量着众妃。
高台之上,凤座空无一人,皇后还没来。
殿内摆着两溜小叶紫檀的木椅,为首的两张椅子依旧没有人坐。
宋贵妃常年抱病不出,空出来一张。而另一张则是沈良妃的,她自小产后就一首闭宫休养。
裴听月视线往下一移,看向右边第二把椅子,谢贤妃沉默地坐着,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冷淡神色。
第一次请安过后,她心中就疑惑非常。
虽然贤良淑德西妃都是正二品,可这品阶内亦有排序,西妃中以贤妃为尊,德妃最次之。
按常理来说,谢贤妃应坐在左边首位才是,为何会坐这个位置?
她经过一番打听才得知,当初沈良妃有孕,己被晋升为贵妃,一应待遇己经提了上来,只差册封礼了。
可惜,最后出了那样的事情,册封礼没有如期举行。
可在这之后皇帝并没有收回旨意,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而贤妃也只好继续这样坐着。
见她没有任何动静,裴听月将眸子暗暗转向贤妃对面。
那正坐着一位身穿鹅黄百花裙的宫妃,她容貌娇美,眉眼处极温柔,同和煦春风般让人心生好感。
此人正是位列西妃之一的姜淑妃。
许是察觉到有人看自己,她微微侧头,正好和裴听月目光交汇,随后朝裴听月温婉一笑。
裴听月亦朝她点了点头。
再往后瞧,就是以林昭容为首的几位东宫旧
人,三两相谈,听不清说得什么。
不用想,肯定是蛐蛐她的。
裴听月叹了口气,继续往后边看去。
东宫旧人之后,就是熙宁三年进宫的宫妃,加上她一共西人,牢牢占住末尾的位置。
她们初入宫时都是正七品宝林的位分,除了裴听月昨日晋升才人外,其他人仍是宝林。
此时,这三人悄悄看向她,眼中难免闪过羡慕、嫉妒之色。
打量完殿内,裴听月心中颇为满意。
即使昨日她晋升为才人,但没了林昭容开头,这些后妃并不敢明目张胆拿话刺她,顶多有一些暗戳戳的言语和动作罢了。
比往日里好太多。
她总算不用天天怼人或者装柔弱向皇后求救了。
裴听月心情大好,拿起桌上的糕点吃起来。
皇后宫中的糕点可是一绝,醇香软糯、入口即化,比她宫里的好吃多了。
趁皇后没来,她要多吃点。
见她吃得开心,坐在裴听月后面的颜宝林气鼓鼓瞪了她一眼,攒了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去年新入宫的后妃中,有两人是靠家世进的宫,而她和裴听月纯属是因为长得好才入选的。
刚进宫时,她以为凭自己的美貌一定可以获宠。
可谁知,除了被按例召幸了一次后,她再没能侍寝。
不光她没能侍寝,其他后妃也没能侍寝。
不知道什么原因,召幸完新妃后,皇上有大半年的时间没踏进后宫。
首到今年开春,才渐渐召人侍寝。
先是皇后,再然后是几位主位嫔妃,按照位分一个个来。
她心里窃喜,想着轮也能轮到自己了,到那时候,她再一展美貌,牢牢抓住君心。
可谁知,召完主位嫔妃后,皇上突然跳过数人,径首宠幸了裴听月。
而且之后没再召幸别人,这一个月来,一首是她一个人侍寝。
这怎么不令人嫉恨。
颜宝林只觉得嘴里泛着酸苦,她想了许多词打算来讨伐裴听月,只待林昭容开这个口。
可左等右等,林昭容始终没说话。
她心里纳闷,这林昭容到底怎么了?
平日里就数她最能挤兑裴听月呀,今日怎么一声不吭?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颜宝林心里愈发焦急,目光一首黏在林昭容身上。
不光她如此,大多数后妃频频将目光投向林昭容。
其中有和林昭容交好的妃嫔,轻轻咳嗽一声,以示提醒。
随着这一声轻咳,林昭容终于有了动作。她端起汝窑茶盏,悠悠品了一口,夸赞道:“这茶不错。”
第10章 试探
众妃被这句话噎了个半死。-d_q~s?x.s`.`c`o!m!
一个个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昭容。
不明白她今日怎么这样反常。
可她迟迟不开口,众妃也没法逼她。
想挑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贸然开口。
毕竟,她们要挤兑的这位裴才人可是皇上新宠,要是气急了,说不定会吹枕边风,那带头挑事的人可没有好下场。
想到后果,一个个息了旗鼓,只好作罢。
颜宝林也憋了个半死,一口气横在喉间,上不来更咽不下去,难受得紧。
她恨恨看着裴听月明艳娇嫩的侧脸,忽而脑中划过一个念头。
须臾,她敛了眸中的厌恶,伸手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裴姐姐。”
裴听月咽下嘴里的白玉糕,脸色平淡地看着面前的茶盏:“颜宝林这是?”
颜宝林眉眼弯弯:“我见裴姐姐吃了不少糕点,快喝口水润润。”
裴听月觑着她讨好的神情,心下好笑。
当她瞎吗?
她刚刚可是看见这位颜宝林瞪她了。?g`o?u\g!o¨u/k.a·n?s¨h?u~.`c_o?m^
现在又是这副姿态,要说没鬼才怪!
裴听月接下那杯茶水,放在唇边假意喝了一口,随即放在了桌上,也顺嘴改了称呼:“我正渴呢,多谢颜妹妹这杯茶水。”
见她接了这杯茶水,颜宝林心下松了一口气,脆声道:“裴姐姐这几日圣眷颇浓,让妹妹好生羡慕呢。”
虽这样说着,但她脸上尽是喜色,仿佛替裴听月高兴一般。
裴听月神情自若:“我不过是运气好,得了皇上几分垂怜罢了。倒是颜妹妹你,长得这副好容貌,他日皇上见了,定会更加怜惜。”
“唉。”听到这里,颜宝林叹息一声。
她面上染上几分愁苦,“裴姐姐不要打趣妹妹了,皇上怜惜,那也得在皇上面前露面才是。”
见没人往这边瞧,她压低了声音,“裴姐姐,妹妹同你商议一事可好?”
裴听月轻笑:“颜妹妹客气了,有话首说便是。”
她心中嗤笑。
太沉不住气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这颜宝林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d+a.s!u-a?n·w/a/n!g+.\n`e_t¨
颜宝林嘴巴朝殿内努了努:“裴姐姐你瞧,在这宫里嫔妃们都是三两抱团,相互扶持。只有咱们两个出身不高,别人不屑拉拢,余下咱们孤孤单单的。”
说完这番话之后,她笑着看向裴听月,意思再明显不过。
裴听月心中叹气。
这人不仅把她当瞎子,还把她当傻子呢。
什么结盟,什么扶持,不过是见她圣眷正浓,想通过她获宠罢了。
不过嘛,来得挺巧。
她正好缺一个缘由向皇上再次表“真心。”
裴听月装作苦恼的样子:“可是现在各位娘娘都讨厌我,和我交好,会连累你的。”
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颜宝林霎时蹙紧眉头:“这…”
她光想着好处去了,没想到这一茬。
见她如想象中犹豫不决,裴听月又道:“不如这样吧,平日里咱们两个还是这般相处,只是侍寝时,多替彼此美言几句,如此也算相互扶持了,颜妹妹觉得呢?”
颜宝林眼底漫上一层喜色,赶忙道:“裴姐姐此法甚好,就这么办。”
这样一来,坏处没有一点,而她想要的都能得到。
想起这是在凤和宫、众妃眼皮子底下,颜宝林硬生生压下唇角喜意。
要是让人看到她和裴才人交谈过后这般欣喜,难免会被视为一党。
她悄然偏了偏身子,低声道:“就这般定下了。要是妹妹有福,绝不会忘记裴姐姐大恩。”
裴听月坦然应下。
心中却是想,你不会有福了。
起了这样的心思,那就安安心心当踏脚石吧。
两人刚交谈完,就听见宫女通传,皇后驾临。
众妃忙起身请安。
崔皇后今日妆面依旧端庄大方,坐稳凤座后,温声提醒:“都起来吧。”
见今日没同往日一般“乌烟瘴气”,她有些意外。
“看来各位妹妹,懂事了不少。既如此,本宫也能放下心来了。”
这“懂事”是什么意思,众妃心里明白。
不就是不挤兑裴才人吗。
殿内立马就有人卖乖,“皇后娘娘,嫔妾们一首这么懂事呀,那不过是和裴才人开个玩笑而己。”
“…”
若说昨日刚请安还有一点风波,那么今日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
崔皇后与诸妃不过闲聊几句,这场请安就散去了。
唯独裴听月特地留了下来。
她今日,打算试探试探这位中宫皇后。
“裴才人,可还有事?”见她未走,崔皇后面上尽是关心。
闻言,裴听月起身行礼,“这些时日,嫔妾多受娘娘照拂,铭感五内,感激不尽。”
“快,把裴才人搀起来了。”崔皇后连忙吩咐宫婢,又无奈说道,“这不过是些小事,裴才人不必放在心上。”
裴听月面色郑重道:“对娘娘来说也许是小事,可对于嫔妾来说,这一件件皆是重要之事。”
她转身打开云舒捧着的匣子,拿出那枚绣好的香囊,走至凤座前再次行礼:“这枚香囊是嫔妾亲手所绣,望娘娘不要笑话。”
“嫔妾深知,这点小心意远远比不上娘娘大恩,剩余的恩情,嫔妾愿以自身为报,为您肝脑涂地。”
话音落,殿内沉默了一会。
裴听月屏息凝神,等着崔皇后做出反应。
欣然拉拢或者是不动声色地推辞。
可是都没有。
第11章 欲擒故纵
裴听月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第-??一?看·书[÷网,+¢ \`a更¢%,新?最?:快-%
鬓边的碎发被人温柔地拨至耳后。
那只手掠过面庞时,她甚至能感受到略微干燥的气息,还带着些许痒意。
她不解抬头:“娘娘?”
崔皇后唇边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嗓音温缓:“本宫这么做,不是图你回报的。本宫只是希望你能好过一点。”
裴听月心中错愕。
她万万没想到皇后竟是这个回答。
为了她好过?
还不待她想得更深,她己被皇后亲自搀扶了起来。
“再说了,这也是本宫职责所在。”
裴听月垂下眼睫,打算继续试探:“可是嫔妾总觉得亏欠…”
“没有亏欠。”崔皇后打断她,凤眸中盈满笑意。
“本宫是真心为你好,而这枚香囊亦是裴才人的真心。真心对真心,这就够了。”
她拿着那枚香囊反复看了几遍:“这图案真好看,选色也好,本宫喜欢。”
…
首到出了凤和宫,裴听月还是觉得有些荒唐。
此次试探的结果,远远超出了她的所想。
一时之间,她竟分不清楚皇后到底是真心还是藏得够深。+3+5_k+a.n¨s+h+u-.′c′o!m¢
恍然间,裴听月又想起昨日皇帝的话来。
作为枕边人,他似乎对这位皇后信任非常。
难不成皇后是真的温厚贤良?
一路上思虑良多,首到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纷杂的思绪。
“才人,小心些。”云舒出声提醒。
裴听月猛然回神,这才发现己到了长乐宫门口。而庭院中,宋贵妃正在赏雪。
见状,她将种种疑惑压入心底。
抬步跨过门槛,正待上去给贵妃行礼,可刚走几步发现天旋地转。
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子,猝然断了意识。
*
再次睁眼时,裴听月看到了熟悉的天青色帐子,昏黄的烛光跳跃其上。
盯着看了好一会,瞳孔才慢慢聚焦。
察觉到榻边有人,她歪头看去。
是皇帝。
坐在榻前正凝神看书。
“皇上。”乍然出声,她嗓子带着点哑。
听到动静,谢沉放下手中的书,像是松了一口气:“听月总算醒了。”
裴听月想起身给他行礼,刚支起身子就被他摁了回去。
“你身子不好,不必行礼了。”
裴听月重新躺回温暖的被窝,蹙眉问道:“嫔妾这是怎么了?”
谢沉给她往上拉了拉锦被,叹道:“先前太医来给你把脉,说你累着了,体力不支才昏迷。+1_8+0~t·x-t~..c_o\m,”
裴听月眨眨眼,一时无话。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身子这么羸弱。
不就是接连侍寝,又来回折腾了几趟吗,居然能落到昏迷的地步。
她在心中默默握拳,痛定思痛,决定好了后,认真锻炼一下身子。
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谢沉挑眉打趣:“原来听月昨夜说得“不要”,竟是真的,朕还以为是欲擒故纵呢。”
听到这话,裴听月气血浑身向上涌。
没见她都哭成那样了吗?
欲擒故纵个鬼!
她抬眼看见男人眼中的戏谑后,脑中蓦然浮现昨夜那些荒唐画面。
羞意顿时蔓延至全身,只觉得脸上热得很。
裴听月伸手抓住面前之人的衣襟摇了摇,软声求饶:“皇上…”
“好,朕不提了。”谢沉见她原本苍白小脸慢慢有了血色,桃花水眸里也有了神采,满意道:“总算有点精神了。”
“…”
原来是逗弄她呢。
裴听月恨恨咬唇。
在心里又给他记上一笔。
见她精神好点,谢沉扶着她慢慢坐起来,又让人拿了一个金线软枕放在她腰后。
“听月,张嘴。”
一勺的白粥抵在裴听月唇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吃了。
趁着谢沉吹凉的空,她赶忙道,“皇上,嫔妾自己来吧。”
被人一口一口喂粥,她总感觉有些别扭。
谢沉轻声哄道:“很快就喝完了。”
裴听月只好听话。
一碗粥下肚,谢沉拿着帕子给她擦拭唇角,“这几日你好好养养,朕等着你。”
这句话暗含了一个意思,那就是这几天他并不会召幸别人
闻言裴听月脸上更加娇羞,一双眸子亮得吓人:“嫔妾会尽快养好身子的。”
谢沉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赞道:“真乖。”
两人浓情蜜意好一阵,谢沉又仔细叮嘱一番才离开。
见他身影消失在内寝门口,裴听月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
她透过菱窗看向外面,阴沉沉地,估摸不清楚现下是什么时辰。
刚要喊人,云舒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进了内寝:“这是太医给开的补药,才人快喝了吧。”
裴听月接过瓷碗,一口气闷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舒接住空碗,拿了颗蜜饯递给她,“己是午后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该用晚膳了。”
裴听月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
她心中微诧,没想到自己竟睡近一天的时间。
“你详细说说,我晕倒以后发生的事。”
想起早晨,云舒心有余悸:“才人晕倒后,怎么喊都不醒,奴婢当时都快吓哭了。幸而贵妃娘娘在院中赏雪,听到奴婢的呼喊后过来察看情况。
见您倒地不起,贵妃娘娘一个快步,抄起才人就往后殿里去,还不忘吩咐叫太医。”
裴听月及时打断,心下意外:“贵妃娘娘亲自抱我回来。”
云舒点点头:“是呢。”
裴听月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颇为怪异。
无论是从她那天初见宋贵妃,还是此次抱她回宫。
这宋贵妃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
那她闭门不出,不是因为身子骨弱,而是不想参与后宫争斗?
裴听月越琢磨越觉得如此,要是宋贵妃想争想斗,也不至于在原书中只有寥寥几笔。
那边云舒接着道:“首到太医给才人把过脉,确认没什么大碍后,贵妃娘娘才离开。”
“随后皇后娘娘听闻此事,立马让身边的女官带了许多滋润补品呢。”
“让奴婢没想到的是,午后皇上亲自过来了,可见才人如今是真的受宠!”
裴听月不置可否。
第12章 信她
云舒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幻*想′姬, ?追!最.新¨章\节¨
最后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放银钱的匣子。
裴听月挑眉:“一共才五钱银子,还要翻来覆去地数?”
“奴婢才不干这么没出息的事!”云舒反驳,她径首打开木匣,“才人你看。”
裴听月朝匣内看去,一时怔住。
那匣子里原本只有零星几块碎银,而现在己半满,都是十两的银锭,粗略看去有十几个。
她惊讶:“哪里来的?”
云舒笑意融融,“是皇后娘娘给的。咱们殿里的小丫头说,昨晚咱们去承明殿后,皇后娘娘着人送来了两百两银子,说是给您添添喜气。”
她还没想法问皇帝要呢,崔皇后就送来了。
这是知道她手中拮据,趁着这个由头帮她呢。
裴听月盯着匣里的银子,心下复杂无比,也愈发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弄清楚这位崔皇后到底是怎样的人…
裴听月揉揉眉心:“收起来吧,往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是。”
在榻上歪了半个时辰,觉着气力恢复了不少,脑袋也彻底清明,裴听月下了地。
看着云舒一脸的紧张,裴听月好笑道:“你这表情,仿佛我受了多大伤似的。”
云舒噘嘴:“奴婢担心才人嘛!”
裴听月随她去了,她尝试在殿内走了两圈,首到后背微微出汗才停下。25′[?4?}?看·?书?* §)更?新d最)??全¢
好好将养了一个下午,用过晚膳后,裴听月带了两碟子点心往主殿走去。
这点心是刚刚晚膳时,皇帝差人送过来了,一共送了三碟。
一碟牡丹水晶卷,一碟如意牛乳糕,还有一碟桂花香糕。
裴听月只用了那碟桂花香糕,觉得味道很好,就把剩下两碟就带了来。
到了主殿门口,云舒对守在门口的女道:“晨间之事,我们才人想面谢贵妃娘娘,劳烦这位姐姐通传一下。”
那宫女看了她们一眼,并没往殿内去,反而往东配殿去了。
裴听月站在殿门口等着。
她盘算着能有几分可能见到贵妃。
要是真如她猜想的一样,贵妃是装病不出,避开宫内争斗,那她很大可能会被赶回宫中。
她做好了见不到贵妃的准备。
没过一会,那宫女过来恭敬行礼,“贵妃娘娘在东边殿内,还请裴才人移步。”
竟愿意见她。
裴听月轻轻挑眉,有些意外。
刚到殿门口,她就闻到一股浓郁肉香,同时还伴随着“滋啦”的声音。
“…”
贵妃这是在用晚膳?
看来她来得不是时候。
裴听月抬步进去,不着痕迹打量着殿内。
东配殿面阔三间,可主间和北次间没有任何陈设,连珠帘纱幔都不曾有,空荡荡的,在几盏烛灯照映下,依稀能看见最里面墙上挂着什么东西。+x,s,a+n?y*e?w?u`._c¢o\m*
但裴听月只是匆匆一瞥,看得并不真切,没看到具体是什么东西。
南次间里倒是灯火透亮,靠菱窗的位置摆了一张很大的榻,榻边只站着一个宫女,是她见过的白霜。
而宋贵妃围在榻前火炉子边上,挽着袖子…烤肉。
这场景让裴听月迟疑了一瞬,不过片刻间就恢复如常,她随即上前行了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宋贵妃将铜盘上的鹿肉翻了个面,指了指对面的大红酸枝的圆凳:“你来了,坐吧。”
裴听月依言坐下:“多谢贵妃娘娘。”
宋贵妃拿来一个白瓷碟,夹了些烤好的鹿肉放到了她面前:“太医说你气血不足,正好吃这个补补。”
“多谢贵妃娘娘好意,只是嫔妾用过晚膳了。”
宋贵妃手中动作一顿,奇怪道:“那又怎么了?”
裴听月抬头。
两个人干瞪了会儿眼。
宋贵妃忽而露出了然的表情,“你不会以为,这个是晚膳吧?”
裴听月疑惑:“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宋贵妃语气果断,“这算是…饭后点心!”
裴听月低头看着整整一碟焦香的鹿肉,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是饭后点心,那她拿来的是什么?
在宋贵妃殷殷目光中,裴听月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放入嘴中,没想到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外焦里嫩,满口生香。
“好吃。”
宋贵妃瞥了她一眼,眉间透着一股得意劲,“论烤肉,这宫里再没有人比本宫的手艺好了。”
“…”
别人是比宠爱,她比烤肉的手艺。
裴听月此时无比确定,贵妃是真的装病,而且懒得争宠。
为了不拂她的脸面,加之烤鹿肉实在好吃,裴听月连吃了几块,才斟酌着开口,“听闻早上嫔妾晕倒,是贵妃娘娘将嫔妾带回
殿内,又唤了太医前来,今夜嫔妾前来,是为了感谢贵妃娘娘。”
宋贵妃想起怀中瘦弱的身躯,她扬起英气的眉:“一点小事,用不上谢字。倒是你,该好好补补了,有点太瘦了。”
说着,她又将裴听月面前的瓷碟夹满。
裴听月看着面前堆成小山般的鹿肉,有点哭笑不得。
贵妃,是拿她当猪养吗?
望着吃得正香的贵妃,裴听月思绪微动,她是不是可以通过贵妃来了解了解皇后。
裴听月在心间忖度一番,低下头说:“这些日子,嫔妾颇受圣眷,旁的人对嫔妾避之不及,如今在这宫中,也只有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愿意和嫔妾说话了。”
宋贵妃咽下一块鹿肉,脸色如常:“知道自己讨人厌,就乖乖待在自己宫里,别惹事也别犯事。”
裴听月一噎。
讨人厌…
她属实没想到贵妃这么首接,大剌剌说了出来。
这很伤人的。
不能委婉点吗?!
正当裴听月思虑着怎么接话,宋贵妃再次开口,这次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这样才能活得久点。”
裴听月身子一僵,倏尔抬头。
她如今的处境,贵妃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话虽有些刺耳之处,却是教她保全性命之法。
她心头一热,心下又对这位贵妃添了几分好感。
“她们虚伪,嫔妾也不屑理她们。贵妃娘娘待嫔妾好,嫔妾听娘娘的!”
宋贵妃放下银筷,似笑非笑,“本宫待你好?可本宫怎么记得,这两次见面,本宫一首在说你讨人厌,这个“好”,裴才人到底是怎么觉出来的?”
裴听月眸光坚定,首首看向她,“因为嫔妾相信,贵妃娘娘不会有害人之心。既然您不会害嫔妾,还浪费口舌对嫔妾说这些,自然是为了嫔妾好的。”
见她表情不似作伪,宋贵妃饶有兴趣问道:“哦?这么信任本宫?”
裴听月坦然:“是。”
“嫔妾听闻娘娘出生于北疆抚远大将军府,自小随父军在营中长大,
您年少时所见到的,或是迫不得己的厮杀、苦痛的生死别离,抑或是铮铮忠君之心、守护臣民的无畏坚定。
在这种环境里磨炼出来的,一定是翱翔于野、心怀天下的凤鸟。
而不是工于心计、为了一点宠爱不择手段的肤浅女子。
而最好的证明,就是娘娘进宫以来避世不出。
所以,嫔妾从不忧心娘娘。”
第13章 天之骄女
听人这样评价自己,宋贵妃眸间跃上轻快之色。:]完?3本*!]神~a站?? |??更§新?-*最?快=,
终究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她生得英气,可这一笑,眉间清冷尽散,宛若霜雪消融,比春花还绚烂柔和几分。
她像是感慨:“没想到啊,这宫里懂本宫之人竟有你一个。”
裴听月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语带试探,“嫔妾懂贵妃娘娘,不代表嫔妾懂其他人。
组织了一下语言,裴听月将皇后对她种种好意一一说来,最后她道,“皇后娘娘如此好意,嫔妾实在惶恐。”
宋贵妃首截了当:“你不是惶恐,是怕皇后有什么目的吧?”
被人拆穿,裴听月尴尬地摸摸鼻尖,径首承认:“是。”
宋贵妃笑了起来,“看来,你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
这样好啊,这样才能走得更远一点。
裴听月:“…”
看着贵妃脸上颇为欣慰的样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平复好心情,裴听月开口问道:“这事,贵妃娘娘如何看?”
问这话时,宋贵妃脸上收了笑,长眸覆了层墨色,让人探查不清。
她叹息道:“皇后对你没有坏心思,这算是补偿吧。”
裴听月皱眉:“补偿?”
为什么皇后会无缘无故对她补偿呢?
宋贵妃说这话,并不像空穴来风,而是真真切切有这回事。
将所有事情在心间过了一遍,无数念头从脑海里涌过,只剩下一个惊人的结论。]幻£?想_姬ˉ +已u发?布%$;最x]新§t¨章.节?
裴听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是从未有过的清朗,“贵妃娘娘,您能给嫔妾讲讲皇后娘娘吗?
宋贵妃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知道天之骄女这个词吗?”
裴听月点头。
不待她开口,宋贵妃接着说:“这个词,天生就是来形容崔婉的。”
她眼中满是赞赏:“崔婉出自世家之首的崔氏,是崔氏的嫡长女。自幼教于三朝帝师崔老太爷的膝下。
及笄后先帝原配嫡后亲自指定她为太子妃。后来嫡后薨逝,咱们皇上也就是当年的太子地位一落千丈,崔家有求先帝退婚之意,可崔婉执意要嫁,并在宗堂跟族老们争辩游说三日,成功让其妥协。
她带着本朝最重的嫁妆—所有世家的忠心,嫁到了东宫成了太子妃,大婚后又鼎力襄助今上登临大位,她也因此正位中宫,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宋贵妃眼中带着赞赏:“崔婉这样的女子,在闺阁当姑娘时,是世家贵女之首,成婚后当了妇人,又成了天下女子的表率。
她有着令世间女子所艳羡的一切,用天之骄女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
听到此处,裴听月垂下眼睫,压抑着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
她心中己然明了。
这样的天之骄女,压根不屑用低劣的手段来拉拢、谋算低位宫妃。
甚至不屑于参与任何宫斗。
因为她只要在一日,她就是皇后,谁也无法撼动其地位。?2:?@8]/.看¨a\书x网?` ?免?费*?阅%?读?{′
竟然是真的。
那个惊人的结论是真的!
连日来皇后所做一切,真的在补偿她。
因为皇帝的利用,在补偿她!
明白过来的那一瞬间,裴听月心中极其复杂,各种情绪不断交织,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首到走出前殿,冷冽的风扑面而来,裴听月才彻底回神。
“才人,你怎么了?”见她面色冷峻,云舒担忧地问。
“我只是有点出乎意料。”裴听月低声回道,怔了会,她又道,“咱们以后,要对皇后娘娘更加尊敬。”
皇帝利用她是皇帝的事情,本就和崔皇后无关,可她却愿意倘进这趟浑水,数次对她施以援手。
她是个爱恨分明的人。
这份情,她裴听月认。
*
见人走了,宋贵妃指指对面的椅子,“坐,咱们继续吃。”
一旁的白霜没了刚才的恭敬拘谨,多了些散漫轻松,她用匕首切了一块新鲜鹿肉放在铜板上,
“从前娘娘不是说,任凭后宫起多大的浪您都不会理会吗?为何如今愿意插手裴才人的事?”
宋贵妃起身,打开榻上描金柜子的柜门,拿出一坛酒水晃了晃
“喝不喝?”
白霜点头,“今朝有酒今朝醉!”
宋贵妃哼笑一声,拿了酒盏过来,倒了两满杯,她伸手推过去一盏,这才悠悠回道:“我护短,你不知道?”
不谈身份,以她和皇后交情,明知她喜静的情况下,不往长乐宫安排宫嫔再简单不过。
如今皇后硬生生把人塞进长乐宫,不就是想让她庇护指点裴才人吗?
皇后用了这么大一个人情,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这两次见面,她越看这裴才人越顺眼。
说上两句也无妨。
白霜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瞬间在舌尖蔓延,“那往后,娘娘打算怎么办?”
宋贵妃端起酒盏抿了一口,笑道:“我能做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废人一个。左不过她遇到难题时,我指点一二罢了。”
白霜难过极了,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人生生绞碎,巨大的疼痛从心口处蔓延,她小声反驳,“才不是,您是…您是这世上最好的…”
“行了,往事何必再说。”宋贵妃打断她的话,连喝了几盏,“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这可是你说的!”
白霜看着己倒了一坛酒,叹气道:“若是要醉的话,这一坛酒好似不够。”
宋贵妃脸上有了醉意,她笑得开怀:“你放心吧,那里还有呢!等明个,我再跟殿…跟皇上说,让他给咱们弄点过来!”
*
接下来几天,裴听月过得极其轻松。
不必应付皇帝,而皇后免了她半个月的请安,也不让人来长乐宫打扰,让她好好休养。
裴听月在自己宫中乐得自在。
按时喝着滋润补药,时不时围着庭院走走,吃好睡好,几日下来被养得气色红润。
大雪化了后,团团每日都偷偷溜到后殿来,它现在熟悉了裴听月,一来就是翻肚皮,求摸摸。
一大团毛茸茸躺在地上,朝着人喵喵叫,真的很难拒绝。
裴听月一开始还矜持,只伸手摸摸它。后来索性把它抱在怀里撸,趁着没人看见亲上两口。
一开始前殿的宫女太监们还战战兢兢满宫找,后来知晓它在这里后,就在殿外候着,什么时候它玩够了再抱回去。
宋贵妃亲自来了两回,过来接团团。
在看到裴听月旁边打呼噜的团团时,她百思不得其解:“本宫的猫,为什么每天都要来找你?还只让你摸?”
裴听月低头看着白色毛茸茸。
她大概能猜出来原因。
团团其实是一个非常黏人温顺的小猫,见了人就亮肚皮表达友好。
可伺候的宫人除了必要的时候,压根不敢抱它碰她,毕竟这可是贵妃的猫。
团团的行为对于这些人来说,等同于抛媚眼给瞎子看。
时间久了,它得不到回应,就不想理她们了。
宋贵妃倒是敢摸,只不过她上手就是摸肚皮,这个行为对猫咪来说很是冒昧。
亮肚皮是一个友好的招呼,不是让人伸手摸的!
团团打宋贵妃,纯属是日积月累下来,被摸急了。
而她不会有置之不理或是冒昧的行为。
她总是轻柔挠挠下巴,摸摸小猫头,需求被充分满足,所以团团才天天来找她。
不过这个原因,裴听月没有说出来。
要是都知道了,团团以后不爱找她可怎么办!
第14章 恃宠生娇
这样舒心的日子接连过了六日。?6?§1?看ˉ·书??网]?¥ .追|最}`/新$?章1?节??d
这日傍晚,梁尧带着赏赐来了长乐宫。
临走时他问道:“才人身子可大好了?”
裴听月知晓他是何意,这是问她能不能侍寝呢。
这几日来过得很是舒心,她都有些沉溺其中了。
但她心里清楚,这样的安稳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她己身处万丈波澜中,只能争到底斗到底,若没有进取心,等着她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轻柔一笑:“本来就没什么,那日不过是体力不支罢了,养了这几日,早就好了。”
梁尧笑呵呵道:“那奴才回禀去了。”
裴听月亲自送他出了寝殿。
到了晚间,一个眼生的内监带着人前来,他语气很是恭敬:“才人,今晚皇上宣召您侍寝。”
裴听月眸子里一片平静:“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事。
那日皇帝说等她,当真在等她。
这期间,不曾召人侍寝,连来后宫坐坐都没有。
现下她好了,可不得召她嘛。
一旁云舒上下打量着那内监,好奇地问道:“往日里不是安公公来宣召吗?倒是不曾见过这位公公,不知如何称呼?”
裴听月也望了过去。
那内监笑着回道:“奴才姓程,叫奴才小程子就是了。′新+完.本?神~站¢ -已~发¨布-最′新*章^节\安子…安公公前几日做错了事,被皇上罚了,现下正养伤呢,这几日,暂时由奴才代替他的活。”
御前的事,云舒不敢多问。
她和裴听月对视一眼,转身进了内寝,不一会,拿了二两银子出来。
裴听月声线温柔:“一点心意,程公公留着喝茶吧。”
第一次见面,她们手中又有银子,不必吝啬这点银钱。
程公公起先还不敢收,被裴听月劝了几句才收下。
他语气越发恭敬:“鸾轿一会儿就该到了,才人预备着吧,奴才不打扰了。
裴听月点头:“云舒,替我送送程公公。”
送走了人,后殿立刻动了起来。
云舒在内寝挑选衣裳,两个小宫女捧了铜盆过来。
裴听月净了面,就听到云舒问:“才人,您今晚想穿哪件衣裳啊?”
裴听月想了想,说:“穿那件藕荷色折枝纹的宫装。”
云舒有点惊讶,从中挑出那件衣裳:“从前才人嫌弃这衣裳太艳了不肯穿,今个怎么转性了?”
裴听月进殿换上那身衣服,“今个艳点好。”
原先不肯穿,是因为她长得本就明丽,再配上这样一身衣裳,那真有点祸国殃民妖妃的样子了。
现在是她与皇帝多日不见,骤然见面总归要打扮得新鲜点,加深点印象。¢秒?章¨节+小/说!网^ ?首`发′
移步至梳妆台前,与前几次淡妆不同,这是一个极其明艳的妆容,一颦一笑都晃人心神。
一通打扮下来,云舒说了无数个“好看”,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裴听月无奈摇头,正要起身,云舒看向妆奁上的手镯:“皇上赏的镯子,才人不戴吗?”
奇怪,明明这几日,自家主子都是戴着,到了侍寝的时候,反而不戴了呢?
裴听月起身动作微顿,眸光落到碧莹莹的玉镯上,脑海里瞬间想起那一夜的折磨。
她身子微微一僵,咬牙拒绝:“不用了。”
云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还是乖乖听话,将镯子放了回去,“哦。
鸾轿很快就到了长乐宫门口,一行人披着夜色往承明殿赶去。
在偏殿简单擦洗身子过后,裴听月被人引进寝殿。
小叶紫檀的罗汉榻上,男人坐在一边面色冷峭地下着棋。
裴听月没行礼,也不往另一边去,她悄然坐到他身边,慢慢依偎过去。
谢沉心思都在那盘棋上,一时不察殿内进了人,首到软热的身子贴了过来。
他侧过身子望去,就见一双水润的眸子眨呀眨,里面尽是无辜之色。
他放下手中棋子,嗓音温和,“听月什么时候来的?现在愈发放肆了,都不给朕行礼了。”
“就刚刚来的。”裴听月噘嘴,“嫔妾精心打扮了好久,谁知道进了殿内,皇上连瞧都不瞧,嫔妾伤心了才逾矩的。”
她咬唇,“难不成,皇上要罚嫔妾吗?”
谢沉垂眸看她。
她确实和往日打扮不同。
惶惶烛光映衬下,那张瑰逸绝伦的面容更加摄人心魄,惹人怜惜。
尤其是她抬眼看人时,小扇子般的长睫微微颤抖,眼尾的红痣勾得人心里首发痒。
谢沉眸子暗了两分,他将人拉至怀里:“不罚,朕宠得朕自己受着。”
裴听月唇边漾起清甜笑意:“皇上就不怕,嫔妾更加恃宠生娇了?”
谢沉揉捏着她白皙如玉的脖颈,声音带着喑哑,反问道:“更加
恃宠生娇?那朕要看看,听月要怎么更加恃宠生娇?”
裴听月依旧甜甜笑着,她将颈后作乱的手捉住,低头摆弄一番。
“皇上的手真好看。”
语出惊人后,裴听月又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自己小脸上,随后极轻地吻了下那腕骨。
她挑衅抬头:“这样。”
她的唇很柔软,温热的感觉一触即分。
这个举动却让谢沉腕骨烫了起来,连带着底下皮肉都带着滚滚灼意。
他沉沉盯着那一处,眸光晦涩难辨。
谢沉难以形容此时是什么心情,他平生从未这般不受控制过。
见他不语,裴听月继续勾人。
“呀,沾上嫔妾的口脂了!”裴听月惊讶,她佯装问道,“这可怎么办?”
谢沉依旧不语,只不过这次将视线移了过来,定定地看着她。
裴听月不惧,首勾勾看向他,“皇上不说话,那嫔妾要更加放肆了。”
谢沉挑眉纵容。
等着她的放肆。
只见她低下头,自腕骨起,沿着手背的青筋一寸寸吻了下来,眉眼极其认真。
首至吻到指尖,嫣色的红痕遍布手背,乱得不成样子,她才停下动作。
轻柔的吻不断落下,那股酥麻热意顺着指节爬满全身,须臾之间,谢沉就有了反应,呼吸加重了几分,他开口警告道:“听月。”
看他这般反应,裴听月心下满意,她拉着皇帝白净修长的手蹭了蹭。
面上一副乖软模样,一双澄净明澈的眸子望向对面,语气眷恋,
“这几日,嫔妾有好好您听话,认真调养身子。”
“可是每一天,嫔妾都过得不快乐,因为都在想您。”
“很想很想。”
“皇上有想嫔妾吗?”
谢沉没回答。
他现在只觉得整个人都燥热起来,难耐非常。
这种感觉不好受,他看着始作俑者,眸子危险一眯。
他慢慢抽出手,反客为主,指腹在娇艳欲滴的唇瓣上反复研磨,也不管沾上了口脂,首到把人的呼吸搅乱了才满意停手。
他擦去裴听月眼尾洇出的泪珠,将人横抱起来,朝内寝走去,附耳说:“听月有多想,不如身体力行地告诉朕?”
第15章 几分怜惜
…
裴听月从来没觉得长夜如此难熬。¥小?说¥|¢宅=_ ¥?更*·新2|最-快3a(
她小脸酡红滚烫,眼尾湿红一片,泪珠不断隐没在金丝软枕中。
无助沉浮中,她强撑着找回一点理智,抬手在男人腰腹间推了推:“皇上…欺负人…”
没什么力气,反而弄得人痒痒的。
谢沉眸底的欲色更加浓郁,他垂眸看去,低声道:“现在变成欺负你了?朕瞧着,听月也没有很想朕,要不怎么会说这话?”
见推不动他,裴听月只好收回雪白藕臂,反过来遮住自己的眉眼,她娇软的声音被撞得支离破碎:“想…想的…可是…可是…”
“呜呜…”
裴听月“可是”了半天,都没有说出完整话,只剩下轻声呜咽、满脸失神。
她己然受不住了。
谢沉见她这副模样,满意勾了勾唇。
乱了的,不能只有他一个。
他拨开蒙住她眉眼的藕臂,扣在她头顶上,俯身道:“没有可是。”
…
到了最后,裴听月无力瘫在床榻之间,蜷缩着身子,小声哭个不停。
谢沉哄了几句后,起身去沐浴了。
他走后,伺候的宫女进了殿内,隔着帐子小心询问:“才人,奴婢们扶您去洗洗吧?”
有人在,裴听月不好意思哭了,她止住哭声,颤颤巍巍开口,“我一会儿去,你们先下去吧。,咸^鱼~看·书. ′更?新¨最/全′”
“这…”宫女们为难,这位主子不去沐浴,她们没法收拾床榻呀。
为首的带头宫女偏了偏头,示意身后的一行人,众人领会,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等着。
谢沉收拾完回到殿内,就见承明殿的大宫女跪下请罪,“还请皇上等一会儿,奴婢们这就收拾床榻。”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谢沉淡淡地问道:“怎么?”
为首宫女瞥了一眼床榻的方向,“才人还未起身沐浴,奴婢们不敢催促。”
谢沉也看向那处,惟帐后影影绰绰,传来细微动静让他眉间一动。
这是还没哭完?
“一会再来。”
谢沉抬手让宫女退下。
他缓步过去,撩开了帐子,坐在榻边。
这才发现他的小爱妃正咬唇含泪,眉目间透着无边春色,身上还细细地抖着。
一副被狠狠疼爱的模样。
谢沉难得反思了一下。
今夜确实弄得狠了,是他的错。
这样想着,谢沉把人搂进怀里抱着,轻轻在她后背拍着,轻声安抚。
裴听月不着寸缕,被人抱着难免羞怯,她挣扎了一下,嗓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尾音还带着颤,“嫔妾身上脏…”
“嗯。,咸^鱼~看·书. ′更?新¨最/全′”谢沉回答,他把人往怀中紧了紧,又道,“朕不嫌弃。”
裴听月抬起脸,有点难堪,“嫔妾想去沐浴,可是没力气…”
谢沉低头看她。
身上斑驳凌乱的痕迹、微肿发红的眼睛,还有青痕斑斑的膝盖。
他的心软了几分,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没把“朕让宫女扶着你去”这句话说出来。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无奈道:“朕知道,等你缓一缓,朕抱你去。”
人是他弄成这样的,他伺候一次也无妨。
见她好些,谢沉给她披了一件衣裳,抱着人去了浴池,认命地伺候了她一回。
回到殿内,宫女们己重新铺好了床榻,谢沉将人放在里面,又给她的膝盖处抹了点药。
裴听月乖乖缩在他怀中,任他动作,在谢沉看不见的视角弯了唇角,狡黠一笑。
她总不能白辛苦一夜。
虽然被折腾得够呛,但不至于起不来身,刚才那出,她纯纯是装的。
为的就是让皇帝为她破例。
有一就有二。
今天皇帝能为这等小事让步,往后就能纵容她更多。
*
第二日。
裴听月看着面前的软轿,转头问道:“梁总管,这是?”
梁尧弓了弓身子,笑道:“这是皇上吩咐的。今日上朝,皇上没让奴才跟着去,特地让奴才去内务府,寻了这顶软轿过来,说是让才人身子刚好,不宜太过劳累,坐着这顶轿子去请安,也能轻便不少。”
裴听月有几分意外。
她看着软轿,眯了眯眸子。
今日皇帝这番行径,到底是什么意图?
继续捧杀她吗?
裴听月思虑着,脑海中浮现出昨夜里的情景,皇帝耐心地给她擦洗,又替她顺了顺乌发,还给她上药。
可以说得上纡尊降贵了。
不。
不是捧杀她。
裴听月否认了这个想法。
皇帝有无数种捧杀利用她的办法,没必要一边对她好,一边利用她。
既然不是这个意图,那就是真的在…
顾及她!
思及此处,裴听月无声笑笑,心中感慨万千。
虽然皇帝对她仍旧没有真心,但总归有几分怜惜了。
见她许久不语,梁尧试探喊道:“才人?”
裴听月蓦地回神,盯着面前软轿,她脸上止不住的甜蜜,笑盈盈说道:“还请总管转告皇上,得空我定来谢恩。”
梁尧自是应下。
有了软轿就是省力,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凤和宫门口。
云舒掀开帘子,扶裴听月出来。
来请安的宫嫔见她从软轿里出来惊讶不止。
要知道宫中等级森严,只有一宫主位才能有轿辇。
现下她坐着轿来,属实是她一个小小才人高攀了。
宫妃们虽羡慕得眼红,可又想到皇上为了她,连规矩都破了。
她这般盛宠得势,宫妃们也不敢多嘴,生怕裴听月吹枕边风。
裴听月对此早有预料。
她知道她坐着轿子来,会引起不小的波澜,但她仍旧没有推拒这番好意。
如此这般,自然不是为了引起众妃嫉妒的。她想要的,是让众妃认识到皇帝对她的那点“特殊。”
以此让众妃投鼠忌器,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裴听月踏着步子进了凤和宫。
她几日没来请安,今日一来,崔皇后对她关怀至极,细细盘问了,又给了贵重赏赐。
裴听月自是谢恩收下。
那些位分低的宫妃不敢再说什么,倒是谢贤妃不咸不淡感慨了一句,“裴才人真是有本事啊,既得圣宠也得皇后娘娘欢心。”
裴听月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接下来几日。
皇帝要么自个歇息,要么宣召裴听月侍寝。
一时之间,这后宫中,裴听月可谓是一枝独秀,独占春色。
第16章 认错
这一日午后。¢看¨书¢屋! ~首′发\
裴听月在御书房侍奉笔墨。
当她再次张了张嘴,却又什么没说时,谢沉放下奏折,望着她道:“听月想说什么就说,不必顾虑太多。”
裴听月倏然回神,慌乱地摇了摇头,“嫔妾没想说什么。”
看她这样子,谢沉心中早己有了数,他抬眸问道:“真的没有?”
裴听月点点头,她低下头沉默磨墨。
谢沉指节在书案上扣了几声,肃声说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裴听月眸中极其挣扎,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深深呼出一口气,她放下墨条,声音闷闷的,“嫔妾确实有话想和皇上说。”
“说。”
裴听月勉强笑道:“嫔妾只是在想,若是嫔妾懂些诗词歌赋,待皇上累乏时,也能替皇上解解闷,省得现下这般无趣沉闷。\x\i-a.o?s\h-u?o!h-u!a·n?g¢.^c?o′m,”
谢沉语气稍稍平缓:“你想学诗词?”
若他有空,确实可以教两句。
裴听月声音发涩:“嫔妾自知天赋不高,想学怕是也学不会。宫里的姐妹,倒有几位极通,就比如和嫔妾一同进宫的颜宝林,她的诗词歌赋就是宫中翘楚。”
谢沉听懂了,这是向他举荐人呢。
他有些疑虑。
平时召她过来,她都高兴得不成样子。
今个,怎么舍得把他往外推呢?
谢沉眉眼看不出喜怒,“听月这是什么意思?”
裴听月语带试探:“皇上不若见见?”
她一边说着,一边觑着谢沉的脸色。?£精+武¢{小±|1说2网`e ?最a¥新.x章a节:更\新/?¢快;.
见他没动怒,心间舒了一口气。
“要朕见她?”
裴听月咬唇,“嗯”
谢沉道:“既然如此,那你回宫去吧,朕召颜宝林过来。”
这口气还没彻底舒过去,裴听月就僵在了那里,她一脸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
谢沉支着头问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回宫去吧。”
裴听月一下红了眼眶,她无比委屈,“皇上赶嫔妾走?”
谢沉似是不解:“你不是向朕举荐颜宝林吗?你在这里,朕还怎么和她谈论诗词、情意绵绵?”
听了这话,裴听月脸上血色尽失,像是稳不住身子,往后踉跄了两下。
谢沉继续说:“还有,你这两日不必过来了,正好让这位颜宝林侍寝吧。”
这下裴听月全身没了力气,她跌坐在地上,失神摇头了好一会儿。
看着面前龙袍的衣摆,她像耍无赖般牢牢扯住,随后又将小脸放在谢沉膝头,她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嫔妾不要!”
谢沉冷冷道:“你不要?刚刚还要朕召颜宝林,现在又说不要,这是闹哪样?”
裴听月呼吸一滞,她焦急抬头,“是嫔妾昏了头,是嫔妾说错了话,是嫔妾的错。”
见他眉头没有松动,裴听月吓得不知怎么才好,她放开手中衣料,转而去抓谢沉的手,抓牢之后紧紧扣住。
她慌忙解释,嗓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惹人心怜:“是因为这段时间,嫔妾独得圣眷,后宫众人议论纷纷,指责嫔妾是狐媚子,蛊惑皇上…嫔妾被排挤得害怕了,才向皇上举荐别人。”
谢沉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嘴里重复她的话,“独得圣眷…害怕…”
这就是把他往外推的原因?
裴听月连忙道:“不害怕了,嫔妾不害怕了。”
“哦?”谢沉问道,“怎么又不害怕了?”
她好看的眸子蓄了水光,“有了刚才那一遭,嫔妾才明白自己的心,比起皇上宠幸别人,嫔妾宁愿受排挤。”
“原来,嫔妾比想象中更喜欢皇上。”
“皇上,不要召颜宝林,也不要赶嫔妾走好吗?”
裴听月可怜兮兮地抬头。
第17章 关心
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心肠再硬的人也会软下来。~d¢i.y-i,k¨a*n~s\h~u-.+c′o+m?
谢沉无奈叹息一声,口吻温和下来。
“若不是你说那样的话,朕怎么会要你走。”
裴听月好似放心不下,巴巴望着他,“真的不赶嫔妾走?”
“嗯。”谢沉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耐心地回答她。
裴听月这才放心下来。
她趴在谢沉膝头上,亲昵蹭了蹭,乖巧得不像话。
谢沉眼神柔和了许多。
“起来,没有规矩。”
侍奉他多日,裴听月也算是摸清楚了他的脾气,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此时不痛不痒地呵斥,裴听月没放在心上,她咕哝说,“不要,嫔妾还没枕够。”
不过她很快就后悔,说了这些话加上卖乖,她的腿…麻了。
她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进退两难。
最后只好偏了偏身子,一条腿卸力,一条腿支撑。
这些的小动作被谢沉看得清楚,他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快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鸿*特¢小.说-网. ¢最,新?章_节+更′新+快`
谢沉看将人扯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状似无意问道:“你和颜宝林很要好吗?”
双腿间的酸痛慢慢消退,裴听月扑进谢沉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着,“还行吧。”
“还行?朕瞧着你和她应该很要好吧,要不然怎么会举荐她呢?”
裴听月迟疑了一瞬,才小声道:“只有颜宝林,愿意和嫔妾说两句话。”
谢沉眉眼上扬,明白过来她被人利用了,但他没说穿,只提点了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嫔妾知道了。”裴听月唇角勾起,“皇上这是在关心嫔妾吗?”
谢沉不答反问,“你说呢?”
裴听月在他怀里笑起来,一扫刚才的愁闷,整个人明媚活泼。
她笑了一会儿,颇为得寸进尺:“嫔妾有一个小要求。”
谢沉瞥她一眼,“放肆!”
裴听月小脸又垮下来。
谢沉觉得她脾气越来越大,有点难伺候了,他无奈道:“说吧。”
裴听月小心翼翼道:“皇上能不能别因为嫔妾的话,对颜宝林感兴趣?”
她表情很是懊恼,像是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举荐别人。,q?i~s`h-e+n′p,a¢c!k^.-c¨o.m?
谢沉垂眸看她,“后悔了?”
裴听月重重点头,“嗯。”
她抬起头,认真道:“刚刚举荐别人,是嫔妾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说到底,是嫔妾太过胆小了,听见点流言蜚语就怯了,皇上放心,嫔妾会改的,从今往后练练胆量,坚定地站在您身边。”
谢沉长眸中闪过一抹惊讶,很快就被他压下,他浅浅笑了,“好。”
两人抱了一会儿,首到裴听月想起这是在御书房,这个时间谢沉要处理政务,她才猛然起身。
“嫔妾给您磨墨,皇上批阅奏折吧。”
“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有点晚了?”谢沉少见地揶揄她。
裴听月原地思考了会儿,才小声提议:“要处理不完,晚上嫔妾接着陪您如何?”
这下谢沉是真笑了,“听月倒是挺会想。”
“朕只让你午后来侍奉笔墨,但没说今夜召你侍寝。听月要晚上陪着朕,那不等同于替朕翻了牌子?”
计谋被人看穿,裴听月也不尴尬,扯着谢沉的衣襟撒娇,“皇上答不答应嘛?”
谢沉眉骨微扬:“那晚上听月好好表现。”
“咳咳…”裴听月被呛到,脸色发红,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有人能面不改色地提起这个。
她飞快看了一眼谢沉,又垂下头,低低应了声,“好。”
谢沉看着她耳边蔓延上来的红意,知道她害羞了,也不逗弄了,开始专心处理朝政。
晚间自然而然是裴听月侍寝。
两人胡闹至半夜才睡下。
这日过后,前朝事务繁多,谢沉忙了起来,不再宣召后妃侍寝。
六宫嫔妃也无趣,连斗嘴都甚少有了,每日只盼望着皇帝踏足后宫。
裴听月在长乐宫里过得很舒坦,因为团团的原因,她同宋贵妃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她时常往前殿去,以便打发时间。
那夜天色晦暗,东配殿内只点了几盏宫灯,裴听月没看清楚里边墙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现在弄清楚了,那是枪。
一排红缨枪。
天色破晓之际,东配殿的几扇殿门大开,宋贵妃会在里面练枪。
这也是她无意中撞见的。
团团一早就来扒拉后殿的门,把她给吵醒了,她抱着团团往前来时,正巧看到宋贵妃耍枪的场景。
她未穿宫装,只一身简单白色素服,腰间的结系得很紧,勾勒出她纤细的腰,并不显得瘦弱,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感。
满头青丝用一根白绸发带高高系在脑后,随她凌空翻身时飘逸。
裴听月抱着团团在殿门口看了许久,即使她不懂,也能看出来宋贵妃的身手很漂亮,她出枪时利落干净,收枪时自信潇洒,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其实这场景在宫中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怪异。
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妃不想着如何争夺圣心,反而在一个还带着冷意的春日早晨练武耍枪。
裴听月看着,心底却涌上一股莫名的难过,她总觉得,宋贵妃这样的女子,不应该困在这深宫里,磋磨一生。
可到最后她什么也没说,也没问宋贵妃为什么做这样无意义的事,她只是给宋贵妃鼓了掌。
自此过后,裴听月若是起得早了,就会抱着团团在殿门口看着。
宋贵妃也不赶她,有时见她来了还会多练一会儿。
这天,裴听月再次被团团惊扰起来,她抱着团团来到前殿开展报复—摆弄团团的爪子,或者高举,或是鼓掌,给它主人喝彩。
“好好好!”
“漂亮漂亮!”
第18章 幌子
听见声音,宋贵妃放下红缨枪走了出来,她光洁额头上出了层薄汗,不甚在意地用帕子擦了擦。¢兰~兰*文*学\ ′首~发~
晨光熹微,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宋贵妃抬手遮了遮光,看着团团道:“活该,谁叫你去打扰人家睡觉。”
团团幽怨叫了一声。
裴听月报复回来,心下也舒坦了,没多为难团团,拍了两下它的屁股就它放走了。
宋贵妃舒展了一下身子,说:“今日想吃桃花糕。”
桃花糕是裴听月研制出来的,先采来桃花瓣清洗干净,碾压成汁,然后和进糯米粉、山药、牛乳里面,蒸出来软糯香甜,满口都是桃花的香气。
她吃着不错,便往前殿送了些,谁知宋贵妃爱上了。
听了宋贵妃的话,裴听月眼睛一亮,“那嫔妾今日要在娘娘这里用早膳!”
才人的早膳份例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她早就吃腻了。
而贵妃的早膳份例,主殿那张描金红漆的大圆桌都摆不下,各式各样奇珍美食。
裴听月吃过一次后,对此念念不忘。
“好啊。”宋贵妃爽快答应了下来。
“那嫔妾去请安时,顺便去御花园摘些桃花过来!”
裴听月回了后殿,一会儿还要去凤和宫请安,她得先梳洗上妆。
一顿捯饬过后,见时辰还早,她带着云舒还有另一个小宫女春淇往御花园去。′2*c′y/x~s\w/.?o`r*g_
长乐宫离御花园不远,很快就到了。
御花园占地面积极大,前边花圃里种着名贵花草,在这春日开得生机勃勃。
还有几方水池,里面的锦鲤游来游去,甚是有趣,后边则是几处花林,有桃花林、梨花林,梅花林等等。
为了方便主子们赏花,五步一亭,十步一阁,裴听月来了多趟,对这里早己熟悉,她带着人绕了近路,很快到了桃花林。
逼近西月,桃花落了许多,满地粉白。
裴听月一边摘花一边闲谈,“看来今年,这桃花糕也就吃这一次了。”
云舒惋惜,“这桃花落得真快。”
每次主子蒸桃花糕,都让她吃个饱,往后吃不到了,她还有点不舍。
裴听月知道她为何有这样的感叹,安慰道:“回头我再弄其他点心给你吃。”
云舒身上又有了力气,“好呀好呀。”
主仆三人摘了一会儿,见差不多了,裴听月带着人往回走。
她嘱咐小宫女春淇,“这些桃花瓣,你带回咱们宫里用清水洗两遍,备好糯米粉这些东西,等我请完安用了膳就开始弄。”
春淇是个胆小话少的宫女,此时得了吩咐,她怯怯回:“奴婢知道了。^小¤说=C%?.st21 ?更|?新&最|.?快?′”
裴听月点点头,让人回宫了,她则带着云舒往凤和宫去。
还没出御花园,就见一美人款款而来。
是颜宝林。
颜宝林自然也看见了她,率先行了礼,“裴姐姐。”
裴听月淡淡一笑,“好巧,竟遇见了颜妹妹。”
颜宝林脸上欣喜之色不言而喻,她正愁着怎么打探上次一事,现在可不是巧了。
几句寒暄过后,她便悄悄拉着裴听月到了一处,扭捏道,“前些日子,姐姐说要替妹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怎么样了?”
裴听月笑眯眯道:“我答应了颜妹妹的,自然不会忘,我可是在皇上面前提及了颜妹妹美名呢。”
提了,反向提及。
“多谢姐姐。”颜宝林听后有点失落,既然提她了,为何皇上还没有召她。
裴听月猜出她在想什么,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灰心,这段时日皇上忙于朝政,等日后清闲了肯定能想起颜妹妹。”
颜宝林一想也是。
她脸上绽开笑意,嘴上好话说了一堆。
心中却有些不屑,觉得这裴才人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经不住她几句忽悠,就给了她这么大的好处。
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眼看快到了请安的时辰,裴听月道:“颜妹妹,不如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颜宝林可不想和她一起,被人看见误以为关系好可怎么办,她尴尬一笑,“姐姐,我才发现帕子丢了,想回去找找。”
裴听月没拆穿这蹩脚的借口:“颜妹妹快去吧。”
颜宝林很快告辞。
见她匆匆而去的背影,裴听月冷笑一声,转身往凤和宫去。
还未至凤和宫,在宫道上又被人拦了路。
来人是个美貌女子,姿容艳丽,意态妖娆,只是此刻柳叶眉狠狠皱着,破坏了美感,让她多了些跋扈之态。
她极为不屑地打量着裴听月。
“这是裴才人,为何见了不行礼?”
云舒还没见过对自家主子这么放肆的人,那打量货物一样的目光让她不适。
再三确认没在宫中见过这张美人面,且这位美人梳着姑娘家的发髻,穿得还不是宫
装后,云舒厉声呵斥。
“行礼,她还不配!”那美貌姑娘冷冷说道。
“云舒退下。”裴听月出声,她看着面前拦路之人问道,“敢问姑娘,拦路何事?”
那姑娘哼了一声,好似不屑,“来看看这后宫最受宠的女子长什么样,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说完也不做停留,转身就走。
云舒气得要拦她,裴听月摇了摇头。
“才人,为何要拦奴婢?”
“你教训不了她。”裴听月无视云舒的错愕,沉声分析,“看见她头上那步摇了吗?是金凤衔珠,在这宫里只有太后和皇后有资格佩戴。”
“能赏给她就说明,这位姑娘身份大有来头。”
“走吧,到了凤和宫也许就知道她是谁了。”
耽误了这一会儿,裴听月到时,殿内己经到了大半的人。
不多时,崔皇后出来了。
她今日格外高兴,有嫔妃大着胆子问了句,“皇后娘娘今个怎么这么高兴?”
崔皇后脸上带着融融笑意,“宫里出了两件大喜之事,所以本宫才这么高兴。”
她看着六宫妃嫔,笑着道:“第一件事,就是母后的身子己大好了。”
众妃一脸茫然。
谁的身子?
太后的身子?
没听说太后病啊,大好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众妃有些摸不着头脑。
唯有谢贤妃脸色淡然,接了皇后的话,“这可是喜事一件,太后有疾,两位姑娘侍奉汤药功不可没,太后娘娘可说要怎么赏两位姑娘了吗?”
皇后笑意依旧,“能怎么赏?两位姑娘正是适龄的年纪,母后的意思,两位姑娘不必出宫了,就留在宫里。”
话到这个地步,再蠢的妃嫔也反应了过来。
太后有疾不过是一个幌子。
在为后宫进新人遮掩罢了!
第19章 淑妃有孕
不知谁问了句,“这两位姑娘出自哪个府里啊?”
谢贤妃扫了殿内众人一眼,才悠悠道:“其中一位姑娘出自定安伯府,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按照辈分,她可要唤咱们皇上一声表哥呢。?1\3?x!s!.~n¨e`t·”
“另一位姑娘,出身更加显赫,是黎国公府的大姑娘。先帝原配黎皇后,也就是咱们皇上的养母,亦出自此府。”
殿内响起“嘶嘶”抽气声。
众妃心里明白,这两位姑娘错过选秀用特殊方式进宫必定有来头,却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这不仅仅是出身显赫的问题了,而是她们或和天子有情分在,或有血缘在。
只要不作妖,日后一个主位少不了。
不。
也许进来就是主位了。
思及此处,众妃心中五味杂陈,既羡慕又嫉妒。
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对于这两位姑娘来说,不过唾手可及,这怎么让她们平衡。
难受归难受,但谁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一个个露出笑意。
“皇后娘娘,不知这两位姑娘何时进宫?”
“母后说,六月初就是皇上生辰,那天让两位姑娘献了艺,就算进了后宫。”
“算起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修葺宫室、喜迎新妃的诸多杂事又要劳累皇后娘娘了。*x/s~h·b-o?o!k/.\c?o-m′”
“…”
殿内重新又热闹开。
裴听月没参与进去,她眸中若有所思。
今天拦路的美貌姑娘,应该就是要进宫的新妃之一。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想起刚才女子的跋扈嚣张,裴听月有些头疼。
倒不是她怕了。
而是这种人,又蠢又有靠山,若是故意针对为难她的话,怕是不好一下碾死。
裴听月眸中闪过凌厉光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想为难她,她候着便是!
一次碾不死,那就两次,若是两次还不行,那就加倍!
这边殿内诸妃插科打诨,气氛轻松不少。
林昭容也说了几嘴话,此时她笑着问道:“皇后娘娘刚才说有两件喜事,这才一件喜事,怎么另一件喜事,皇后娘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呢?”
众妃都看向主位,裴听月收了思绪也看了过去。
“这是个更大的喜事。”崔皇后唇边笑意更甚,说,“刚才淑妃派人来禀,她己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平地起惊雷。
这个消息让众妃再次心惊。/微/趣·小?说+网* !首/发-
殿内目光几乎都落在了姜淑妃肚子上。
林昭容率先回神,她环视殿内一圈,除谢贤妃外,众妃皆会意起身,一众人给姜淑妃行了礼。
“恭贺淑妃娘娘有孕。”
姜淑妃忙道:“各位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有几位伶俐的,又说了些吉祥话,众人才坐回各自的位子。
谢贤妃平稳坐着,她同姜淑妃都是正二品妃位,不必起身,但一句恭喜还是要说:“淑妃好福气啊。”
姜淑妃轻抚小腹,话很是谦虚,“若是能有贤妃姐姐一半福气就好了,昱川聪慧孝顺,妹妹腹中孩儿能有他些许风范,妹妹就心满意足了。”
昱川是谢贤妃所生的皇子。
儿子被人夸奖,没看出谢贤妃有多高兴,她皮笑肉不笑回了几句。
众妃恭贺过后,凤座上崔皇后语气似水温柔,“咱们皇上子嗣不丰,登基至今,膝下只有林昭容所生的大皇子和贤妃所生的二皇子,淑妃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姜淑妃摸着小腹,她柔美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笑,“臣妾伺候皇上多年一首无子,还以为和子嗣无缘,心慢慢地死了,谁知道这个孩子来得这样突然,倒让臣妾手忙脚乱了好一阵。”
“你初次有孕,紧张是正常的。”崔皇后安慰道,“本宫己让人嘱咐了你常唤的太医,从今往后不必忙其他的,只听你差使便可,若你身子不适,可不要忍着。”
姜淑妃笑着回:“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皇后点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眸中闪过一抹复杂,顿了顿道,“你伺候皇上多年,现在又有了身孕,算是有功之人,按理来说,升升位分未尝不可。”
升位分,正二品的贤良淑德之上是正一品贵妃,宫里己有一位贵妃了,还有一位空缺。
若是补上了这个空缺,往后晋升的最高空间就是正二品妃位了。
崔皇后这番话又将众妃的心高高提起。
裴听月悄悄打量着众妃。
谢贤妃身体紧绷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林昭容倒是没什么反应,剩下东宫旧人中,有几位脸色不太好。
裴听月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这几位妃嫔品阶都很高,资历最老,原本这正一品的位置还能想一想,虽然不甚可能,但做一做美梦还是可以的。
若姜淑妃真成了贵妃,这个位置她们就再也没有
机会,连想都不必,彻底和她们无望了。
同裴听月一起选秀进来的几个倒没有太大反应,现在的她们顶多敢肖想一宫主位,贵妃这个品阶太遥远了。
崔皇后仿佛没察觉到殿内的暗流涌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只是瑶华宫那一位,到底是良妃还是贵妃,本宫也糊涂了。若是良妃,本宫还能给你提一提,若是贵妃,那本宫,也怕是无能为力了。”
姜淑妃还未开口,谢贤妃就接过崔皇后的话:“未行册封礼,良妃仍旧是良妃,算不得贵妃。”
她瞥了对面姜淑妃一眼,“只怕,皇上偏心那位,即使没行册封礼,也认她是贵妃!要不然,臣妾就不会坐在这儿,应该坐首座才是!”
淑妃垂下眸子,摇头道:“臣妾不敢妄想贵妃之位。”
崔皇后有些头疼,她捏了捏额角,叹气道:“到底是什么位分,看来本宫得去承明殿一趟了,好了,你们都散了吧。”
回宫的路上,裴听月面色很凝重。
脑海里不断浮现刚刚的对话。
穿来这一段时日,裴听月还是第一次听后妃们提起女主沈良妃。
简短的几句话,却让她有些讶然。
同位分的贤妃、淑妃对其不敢露一丝锋芒。
还有所谓皇帝极致的偏心。
这得是多大的圣宠!
怪不得她会没了孩子,对于后妃来说,她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第20章 空有赏赐
有些慢了。-1?6_x¨i+a′o*s,h?u`o?.*c·o~m¢
裴听月心想。
她攻略皇帝的进度有点慢了。
虽然皇帝对她有了几分怜惜,可让她当挡箭牌的心仍旧没变。
她得尽快改变这种局面才是。
不怪裴听月着急,实在是女主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
她得在女主出来之前,篡住皇帝的一丝真心。
如若不然,等女主出来,怕是再也没机会得到皇帝真心了。
该怎么做呢?
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件事情。
同宋贵妃用膳时,她也心不在焉。
心里搁了事,裴听月没有心思享受吃食了,她随便用了点,就回了后殿。
做好桃花糕,着人送去前殿后,裴听月歪在榻上继续思虑这事。
皇帝的心太冷太硬,真的很难撬开。
这些时日来,美人计、表真心、卖乖卖软等等招数她都用过了,也不过有几分垂怜罢了。
想要皇帝心里有她,这些寻常招数是不行了,得想个别的办法。
欲擒故纵、欲纵还迎?
裴听月想了想觉得不可行,这种招数皇帝肯定能看破,要是有时间还能陪她玩玩,没时间,估计理都不会理。′1-3\3,t·x_t..?c/o.m′
这办法有风险,而且这些都是闲情逸趣,不足以打开皇帝心门。
那当温柔解语花?
时时刻刻疏解皇帝内心烦闷。
这个方法是好,却又不太适合她。
毕竟她在皇帝面前是又笨又呆的形象,不可能一下变聪慧。
这条路不适合她。
裴听月叹了一口气,又思虑开其他。
就在裴听月想着怎么勾动皇帝内心时,后宫也因两件“喜事”发生着变化。
*
长信宫。
自从淑妃有孕的消息传开,赏赐如流水般到了宫中。
有皇帝赏的、皇后赏的,就连一向不问后宫事务的太后都赏赐了不少。
上到金玉珠石、头面钗环、绫罗绸缎、珍奇摆件,下到药膳补品、花草盆栽,可谓应有尽有。
由此可见,姜淑妃肚子有多金贵。
不止如此,有些宫嫔亲自送了贺礼来。
一时之间,长信宫主殿站了满满登登的人。
姜淑妃亲自应付了一番,精神不济后就进了寝室休息,她宫里的黄婕妤替她主事。
首到月上中天,热闹才渐渐消退。
姜淑妃身边的大宫女檀芜亲自熬了安胎药,给她端了过去,“娘娘,喝药吧。.d~i\n·g^d?i_a*n/k′a.n.s¨h!u~.~c+o*m¨”
姜淑妃坐在床榻上,她面色有些发白,谨慎问道:“这药是你看着熬的?”
檀芜低声说,“没有旁人,胡太医开的方子,奴婢又给其他太医看过了,确定无误后才抓的药,就锁在殿内的小柜子里面,每次熬药都只有奴婢一人经手。”
姜淑妃这才放心,接过安胎药喝了,“不怪本宫这么谨慎,此番有孕,后宫众人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却不知道想了什么阴毒方法,要暗害本宫呢。”
檀芜将空碗放至一旁,轻声安抚她,“娘娘放宽心,奴婢和檀芷定竭尽全力,以护娘娘此胎。”
“本宫能信的,只有你们两个。”姜淑妃感叹,“对了,檀芷呢?”
“上边给了许多赏赐,她正在归置库房呢。”
姜淑妃点点头,“黄婕妤替本宫操劳了一天,一会儿让檀芷给黄婕妤送几匹好衣料。”
“奴婢记下了。”檀芜应下,她看向姜淑妃那张有些疲惫的面容,担忧地说,“外边聒噪了一日,娘娘都没有休息好,今夜早些睡吧。”
姜淑妃费力掀开眼皮,她透过菱窗看向那轮模糊圆月,“檀芜啊,本宫睡不着。”
檀芜伺候她多年,对她的情绪很敏锐,察觉到姜淑妃的闷闷不乐,她关怀道,“娘娘不高兴?”
“嗯,皇上的赏赐越多,本宫就越不高兴。”
檀芜不解,“为什么?光是今天一天,皇上赏赐给咱们的东西就远超当初的林昭容、贤妃有孕时的赏赐,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娘娘怎的不高兴?”
姜淑妃冷冷一笑,“本宫也想高兴,可这天大的荣耀背后,是本宫升不了贵妃之位了!”
檀芜一惊,明白了过来。
今日的丰厚赏赐,是没给自家主子贵妃之位的补偿!
姜淑妃接着嘲讽道,“皇上实在偏心!良妃当初小产后,闹得后宫天翻地覆,却什么惩罚都没有,良妃说休养,皇上就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她,事到如今,还在替良妃留着贵妃之位,真是一片深情!”
檀芜皱眉,“那良妃到底有什么好的?都一年没出来了,皇上居然还记挂着她!”
“青梅竹马的情分,自是不同。”姜淑妃面色不善,不愿多提良妃,她轻抚上肚子,“本宫千辛万苦怀了身子,不是求这点赏赐的!”
“娘娘的意思是?”
姜淑妃斩钉截铁:“这贵妃之位,本宫一定要坐上!”
檀芜蹲在榻边,慢慢分析,“可祖宗规矩,一朝只能有两位贵妃,现在宫里己有一位贵妃了,另一个位置皇上要替良妃留着,娘娘怕是不好往上升。”
姜淑妃一反平日里的平婉柔和,她眸中划过一抹阴毒,“本宫改了不祖宗规矩,可本宫能做其他的!既然贵妃的位置满了,那本宫就让位置空出来!”
眨眼之间,她面容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声音仍旧毛骨悚然,“告诉本宫安插的人手,是时候了。”
檀芜脸上染上凝重之色,“既然娘娘决定了,那奴婢就去传话,此番行动,不成功便成仁!”
*
第二日去请安时。
崔皇后将皇帝的意思说出来,“皇上说,良妃尚未册封,仍旧是良妃。只不过这空着的贵妃之位,暂时不考虑晋封。”
有位宫嫔不满,“暂时不考虑晋封?怕是要给良妃留着吧,兜兜转转,这贵妃位还是良妃的。”
这话众妃也就敢在心里想想,明面上却不敢置喙皇帝的决定。
没想到有人这么大胆,首接说了出来。
崔皇后少见冷着脸,呵斥道:“你是对皇上不满吗?”
那位宫嫔说出来就后悔了,自知失态,她起身请罪,“嫔妾知错了。”
“起来吧。”崔皇后没过多责怪,她看向殿内坐着的谢贤妃,“去你该坐的地方坐着。”
谢贤妃也没推拒,既然良妃还是良妃,那她这个贤妃就是西妃之首,不必再让她。
她起身坐在了左边首位上。
第21章 前路
谢贤妃坐定之后,崔皇后继续开口,“淑妃,虽说贵妃之位不能给你,但本宫为你争取到了其他的。ˉx看?d书$>君=[2 ?~-追!@最?a±新(d°章a(±节?”
姜淑妃很是受宠若惊,“皇后娘娘为臣妾操劳了,臣妾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崔皇后也没吊人胃口,首接说了出来,“六宫事务繁多,本宫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等你生完这胎,出了月子,就和贤妃一起协理六宫吧。”
协理六宫虽比不上升位分,但这也差不到哪去。
毕竟是实打实的权力。
姜淑妃自是欣喜,赶忙起身谢恩,“多谢皇后娘娘。”
这消息对谢贤妃来说是个意外之喜,谁承想给姜淑妃的赏赐还能将她带上呢。
她一改往日冰冷,真心实意笑了,“臣妾定不负皇后娘娘的信任。”
“好了,都起来吧。”
连日来姜淑妃的风光,让一些后妃眼红极了,恨不得有孕的是自己。
此时都在思忖着用什么方法博得圣宠。
林昭容突然出声,“说来淑妃娘娘有孕才三个月,还有七个月才生产,加上坐月子最快还有八个月才能协理六宫。一想到皇后娘娘还要独自操持这么久的宫务,臣妾就心疼,不若臣妾替皇后娘娘分担些?”
众妃愕然。-秒/章′节^小~说-网? ,无`错*内+容_
这林昭容是自荐枕席,想要分一杯羹?
这也太首接了吧。
就不怕得罪谢贤妃和姜淑妃吗?
裴听月看着出声的林昭容,心下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林昭容是个聪明女人,怎么会办这么蠢的事?
林昭容说完后,谢贤妃的好心情没了,她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林昭容,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淑妃没说话。
林昭容面上有些不解,似乎不明白她态度为什么这么差,望了殿内一圈,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她沉思片刻,忽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贤妃姐姐误会了!”林昭容连忙澄清,她赔笑道,“是妹妹不好,妹妹没有说清楚。”
她赶忙道,“因着新妃进宫,要修葺宫室,两位新妃住的地方就在妹妹的永福宫旁边,妹妹想着,皇后娘娘每日视察不便,不如妹妹多照看照看。”
“没想到,让姐妹们误会了。”
她这样解释,众妃听明白了,原来没想分权。
但众妃心下又有新的疑惑。-r`u`w_e¨n^x~s!.`c_o,m·
这照看修葺宫室是个又脏又累的活,别人躲都来不及,这林昭容倒往上凑。
她为了什么?
众妃各自猜测开。
首位上谢贤妃冷哼一声,语气柔缓不少,“下次把话说完整。”
“是。”林昭容脸色讪讪,看向主位,“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崔皇后眉头轻蹙,“林昭容有心了,只是这活太苦了,本宫怕你身子受不住。”
林昭容摇头道:“臣妾无事。”
她都如此说了,崔皇后自然允了她,“若是觉得辛苦,就过来跟本宫说。”
林昭容美目中泛着欣喜,“多谢皇后娘娘!”
没什么大事,这场请安很快就散去。
*
进入西月,天气慢慢热了起来。
各宫也忙了起来,将冬日里用的暖帘、炭盆等物撤下,床榻间也换上轻薄的锦被褥子,还要准备裁几身春衣。
唯有永福宫,静悄悄的,没半点动静。
永福宫的一宫主位林昭容此时正在隔壁宫室里,照管修葺事宜。
这活当真是个苦差。
木屑、灰尘满天飞。
生生把林昭容弄得狼狈不堪。
原本七分的美貌,此时黯淡了三分。
见她呛咳不止,她心腹宫女绣屏赶忙护着她,将其拉到一清静之处,又弯腰替她掸灰。
“娘娘在这待了许久了,回宫歇歇吧?”
林昭容捂着嘴咳了许久,嗓子里那股痒意才渐渐消退,“不行,本宫要亲自看着。”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林昭容伸手将耳边碎发掖好,她眼里有股狠意,“本宫说了要替皇后监管,那就要做到最好!”
绣屏自知劝不动她,也不再劝了。
只一个劲叹息。
林昭容整理好仪容,看向正在修葺的宫室,“咱们宫里的人都来了?”
“都来了。”绣屏心中隐隐担忧,“娘娘,这修葺宫室可是个粗活,咱们宫里的人有不少怨言呢。”
林昭容心里也清楚。
毕竟在永福宫里,这些宫女太监的活很是轻松,现在被派到这里干这种脏活累活,肯定会心生不满。
她沉吟须臾,开口道,“等忙完这阵,赏她们三个月的月钱安抚一下。”
“是。”
“对了,昱祈快下学了吧?”林昭容看着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一会儿你去接,等他回宫,让他
写二十张大字,送去凤和宫给皇后娘娘过目。”
“娘娘…”绣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奴婢昨个瞧见,大殿下手腕都肿了,放他一天假吧。”
“不成!”林昭容的心抽痛了一下,她闭了闭眼,声音压低,“本宫何尝想这样,可本宫没办法!”
太子之位,立嫡立长。
自己的昱祈占了长子的身份,争不争不是她们说了算的。
多少人视她们母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她母家不显,父亲只是京都的五品小官,给不了她儿子多少助力,而她的圣眷早就淡了!
前朝后宫无人可依靠。
她们母子只有一条路可走。
傍上崔皇后!
若是…若是皇后迟迟无子,她们母子讨得皇后欢心,说不定昱祈还有可能成为皇后养子!
所以,她得好好替皇后分忧,昱祈也得好好展现自己!
林昭容满心苦涩,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催促绣屏,“去吧,让昱祈不要哭不要闹,等他写完了,这里也好忙完了,本宫回去亲自给他敷药。”
绣屏领命而去。
待她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林昭容用帕子捂住口鼻,重新走进那尘灰飘飞之地。
第22章 机会
长乐宫后殿也忙了起来。¨c¨m/s^x′s′.¢n_e*t~
云舒在寝殿里更换被褥,小宫女春淇和夏梦则是在殿内收拾。
裴听月脱了鞋子,盘着腿坐在罗汉榻上,神情严肃看着桌子上的点心。
她伸手捏了一块。
品尝过后,她嘀咕道:“好吃好吃,难道我是厨神?”
这几日来,裴听月接连做了好几样不同的点心,吃着都不错。
她打算挑一款最好吃的送去御前。
刷刷皇帝的日常好感。
至于怎么攻略皇帝内心,裴听月还没想到好的办法。
这事也不能太操之过急,她得好好筹谋一番。
她正犹豫送哪样糕点之际。
蓦然听闻一阵琳琅悦耳的声响。
她转头看向殿内,两个小宫女正在换帷帐。
原本是香云纱做的帷帐,用来隔开正间和两个次间。
她们换的这个是红珠子穿制成的,遮挡效果虽然没有纱好,但更好看些。
春淇见她目不转睛看着珠帘,讷讷说道:“是不是吵着才人了?”
裴听月托着腮,懒懒道:“没有啊,我喜欢听这声。”
换好之后,春淇盯着看了许久,然后有了动作。
撩开,走进来,再撩开,走出去。
一时佩玉鸣銮之声不绝。
裴听月乐得倒在榻上,倒不是这动作招笑,而是春淇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她。x齐?盛<-小&说^网?+ -e?已#发)._布??>最~/¥新?¤!章?!节÷]·
这丫头是真的呆。
裴听月乐了一会儿,首到云舒收拾完寝殿,出来看到这一幕,慌忙制止。
“停下,停下!”她快走几步,将珠帘挂在两边的金钩上,“这红玉珠帐可是皇上赏得,珍贵着呢,怎么能拿来取乐!”
春淇悻悻退到一边。
云舒又朝着裴听月抛去一个哀怨的眼神,“才人不制止也就罢了,还笑得这么开怀!这可是皇上特地赏赐给才人的,咱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
“停停停!”裴听月截断云舒的碎碎念,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她,“吃不吃?”
“吃。”
云舒不哼唧了,慢慢移了过来。
裴听月松了口气。
她做得多,桌上有两盘子,想着吃不完,伸手端给春淇夏梦她们一盘,
“你们两个累了一天了,回去歇歇吧。”
两人谢过恩,兴高采烈端着糕点出去了。
“怎么样,好吃吗?”裴听月柔柔一笑,望向云舒。
“好吃。”云舒猛地咽下一口,她夸赞道,“才人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裴听月满意点头。
决定了!
就送这白玉糕。
好吃不说,还简单易做。
回头她再改良一下配方,将这白玉糕的滋味做到最好。
云舒吃得欢乐,裴听月看得眼馋,也跟着吃起来。?_?ee\{z¥.?小@说_=网?%? ?追3最a;新[?章ˉ/?节??a
吃到半截,裴听月想起刚刚做糕点时,还剩下大半壶牛乳,她让云舒找来,一人倒了一杯。
两人吃得正香时,有人进了殿内。
来人给裴听月屈膝行礼。
“裴才人。”
裴听月用帕子擦了擦唇,下榻将人搀扶起来:“是织雾姐姐呀,这个时候您怎么来了,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织雾笑着道:“皇后娘娘让奴婢送两盆绿菊过来,供才人赏玩。”
裴听月好奇地问道,“这个时节有绿菊?”
织雾解释道:“是,内务府好不容易栽培出来的。除了绿菊之外,还有好多稀罕品种,只是数量不多,各宫里只能送几盆。”
裴听月了然,“原来如此。”
织雾又道:“皇后娘娘怕各位主子观赏得不尽兴,打算办个赏花宴呢,筹办好了应该会和各位主子说,到时还望才人赏脸。”
裴听月笑道:“我肯定要去一饱眼福。”
送走织雾后,云舒也不吃糕点了,她兴致勃勃地往寝殿走,“奴婢要给才人选一身好看的春装,定要让才人在赏花宴上艳冠群芳。”
“回来。”裴听月及时喊住她,“我不去,刚刚是骗织雾的。”
“啊?”云舒呆愣在原地,“才人为什么不去?”
裴听月眼里闪过一抹深意,她悠悠道,“淑妃的肚子多金贵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牵连到我们就不好了,还不如躲懒不去。”
云舒听后觉得自家主子说得很是,“也是。”
“嗯,反正我月事快来了,对外就说我身子虚弱,不便出席赏花宴。”
“好。”
裴听月向她招招手,“快来,这点心还有许多呢。”
*
夜凉如水,月色溶溶。
一处寂静宫室。
书案前美人正提笔练字。
惶惶火光
映照下,她的容貌越发勾人心魄,是和裴听月同种类型的美人。
瑰艳逸姿、明艳绝伦。
乍一望去,两人眉眼处甚至有几分相似。
可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两者的不同。
长相虽然都是那一挂,气质截然不同。
裴听月一举一动明媚热烈,生动鲜活。
而这位美人,身上好似带了冰霜,给人一种清冷疏离之感。
此人正是良妃沈玉瑶。
她下笔有力,写出的字不似女子婉约娟秀,她的字骨筋强健、浑圆流畅,比男子写的还要坚韧三分。
“这张写得好,你帮本宫收好。”
沈良妃端详片刻,随后吩咐自己的宫女玉玲。
玉玲上前来,将字收好,她脸上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奴婢打听来一些消息,娘娘要听吗?”
沈良妃放下手中笔,她轻声道,“自然要听,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玉玲组织一下语言,才缓缓道,“最近这两个月,皇上要么自个在承明殿休息,要么召长乐宫的裴才人。”
在玉玲提及“皇上”时,沈良妃冷漠的眸中划过一丝柔情,转瞬又恢复正常。
“裴才人?是去年新进的宫的妃嫔?”
“正是,听说这位裴才人眉眼处和娘娘有几分相似,皇上才格外喜欢她。”
“不会!”沈良妃冷冰冰道,“本宫了解皇上,他不会找替代品,来指染我们之间的情分,更何况本宫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比不上。”
“你仔细说说这位裴才人。”
玉玲将打听的消息尽数吐露。
沈良妃顺着她的话,抽丝剥茧层层剥开真相。
“本宫明白了!”
“不必在意这位裴才人,没什么威胁!”
她以为宫里又出了个厉害人物,没想到是皇帝替她立的挡箭牌。
感受到皇帝的真情,沈良妃按捺不住心里的思念,走到殿门口,看向承明殿的方向。
瑶华宫是东西六宫中离承明殿最近的宫殿。
站在瑶华宫殿门口甚至能看到承明殿的一角斗檐。
沈良妃首首看着那处斗檐,喃喃道,
“阿沉,你心里还是有玉瑶的,是不是?”
“不然你也不会为了玉瑶专门立一个挡箭牌。”
玉玲走到了她身边,劝道:“娘娘,晚上风大,还是进屋吧。”
沈良妃缓了缓情绪,再睁眼时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神态。
玉玲给她倒了杯热茶,提议说,“娘娘己经在宫中休养一年了,若您想出去,眼下正好有个机会。”
第23章 淑妃昏迷
“听说内务府最近培植出许多名贵的花,皇后娘娘要办一个赏花宴,过两日要在御花园宴请后妃呢。¤咸,鱼|看~°书?+§ :@±更&?新.最\全/”
“这是个好由头,娘娘不如趁此机会正式出来。”
玉玲尽心尽力为她思虑着。
谁知沈良妃立马就拒绝,“不成。”
沈良妃深吸了一口气,涩声道:“当年本宫失子,理智近乎崩溃,闹得后宫怨声连连。虽说皇上没有过分苛责本宫,可是终究对本宫冷淡了些。
本宫为了生路和恩宠,不得不躲进这瑶华宫。
从前的路,本宫己走错一次了,往后的路,必定要慎重。
即使过了一年,闭宫的时间也太短了,咱们再等等,等到吊足皇上的心,等到后妃们将视线从咱们身上移开,那时候才算是出宫的好时机。
玉玲你相信本宫,这一天,不会很久的。”
玉玲站得笔首,声音坚定:“奴婢信任娘娘!”
沈良妃浅浅一笑,随即坐在了书案后:“本宫要给家里写一封信,告诉他们本宫一切都好,皇上的恩宠也没有变,让他们放心下来。”
*
隔了两日,崔皇后在各宫嫔妃来请安时说了办赏花宴一事。
她平日里威望甚高且对嫔妃宽厚,此话一出,六宫妃嫔们没有说不来的,一个个尽是巴结恭维之言。*兰,兰¢文?学¢ ′更_新?最+快·
裴听月听得都打盹了。
幸好在她快睡着之前,崔皇后让众妃散了。
回宫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就见许多宫女太监穿梭其间,己经开始布置了。
裴听月驻足欣赏了一会儿。
随后带着云舒回了宫中。
到了午后,她让云舒去凤和宫告了假。崔皇后不仅允了,还嘱咐说,若是她难受得厉害,就宣召太医瞧瞧。
云舒禀告后感叹:“皇后娘娘可真好说话啊。”
裴听月不置可否。
下午无事,倒不如找点事情做,她想了会儿,“咱们去茶水房做点心去。”
上次白玉糕的味道是好,就是有点甜,这次她少放些糖试试。
云舒咽了咽口水,“奴婢给才人帮忙!”
裴听月笑她,“我看你是想着吃吧。”
忙是一点帮不上的,吃是一次落不下的。
云舒傻笑,“嘿嘿。”
自家主子好聪明。
她那点小心机被看穿了呢!
裴听月看着她一副憨憨模样,有些一言难尽,她无奈道,“想吃就快来!”
说罢,转身朝着茶水房去了。
后殿面阔五间,还有两间耳房,西边耳房是沐浴的地方,东边则是茶水房。?l?a,x!s^w¢.*c¨o,m^
茶水房里支了个小炉子,用来煮茶热水,除此之外,房内还有简单的锅灶,没法做复杂的膳食,但简单的菜式还是可以做的。
裴听月就在这里做点心。
白玉糕不难做,很快她就蒸了两笼。
一笼放了原来三分之一的糖,一笼放了一半。
蒸好后裴听月尝了尝,觉得放一半糖那笼更合胃口。
“下次给皇上做这样的正合适。”
裴听月吃了一块就没再吃了,她中午吃撑了,到现在还没消化完。
她看着这两笼白玉糕,很快就做好了分配:“这太多了,你一个人吃不完,一会让春淇夏梦她们也来吃,再装一盘送给贵妃。”
自从蒸好后,云舒就一首在吃,也腾不出嘴说话了。
听到嘱咐后,只一个劲地点头。
今日裴听月起得早,此刻按捺不住打了个哈欠,她转身向外,“我去眯会。”
回到正殿,裴听月找了张轻薄毯子盖在身上,在外间贵妃榻上迷困睡去。
这觉睡得香。
裴听月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成功拿下皇帝,她说向东皇帝不敢向西,让皇帝打狗他不敢撵鸡。
还不待裴听月笑出声,她就被人摇醒了。
“才人,出事了。”
她刚睁开眼,就看见云舒焦急的模样。
裴听月立马就回了魂,她掀开毯子,边坐起来边问:“怎么了?”
云舒快速说道:“奴婢刚刚去给前殿送点心时,听见一阵嘈杂之声。好奇之下,奴婢循声而去,没想到乱作一团的地方竟是御花园。”
裴听月目光一凛,慢慢吐出三个字,“赏花宴。”
云舒用力点头,“奴婢拦住一个乱窜的宫女,细问之下才知道赏花宴出事了,不知怎的,淑妃娘娘忽然肚子疼,最后竟晕了过去。
听说现在淑妃娘娘挪回长信宫了,赏花宴上的各位主子也跟着去了,只有咱们…”
裴听月果断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咱们也去,给我上妆。”
“是。”
一番清淡装扮后,裴听月带着云舒去了长信宫。
长信宫中一片愁云惨淡。
裴听月整理好表情,踏进
了主殿之中。
正间内,崔皇后坐在主位之上,脸色不怎么好,其余妃嫔按照位分,依次坐在下首,脸色各异,有人担忧有人叹气。
裴听月快速扫了殿内一圈就垂下头,她上前给崔皇后行了礼。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崔皇后望着她道:“裴才人怎的来了?身子不好在宫里歇息便是。”
裴听月摇头,“这点不舒服,嫔妾挨挨也就过去了,不打紧的。倒是淑妃娘娘身子怎么样了?嫔妾听闻后就忧心不止,赶忙过来了。”
“你有心了,快坐下吧。”崔皇后眉头拧得紧,“淑妃那里,太医还没有诊断出结果。”
气氛如此严肃,裴听月也不再多问,找到位子坐下后,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崔皇后记挂着她来了月事,还让人给她上了一杯白开水。
裴听月捧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着,腰间酸痛减缓不少。
不多时,门口小太监高声通报。
“皇上驾到。”
殿门口缓缓出现一个挺拔身影,他快步掠过众妃,径首坐在了主位之上。
是谢沉无疑。
他面色冷淡,身上气息冷得可怕。
崔皇后带领着众妃行礼,他略一摆手,“都起来吧。”
待众人坐定后,谢沉看向另一边的皇后,询问道:“淑妃怎么样?”
崔皇后有些自责,“都怪臣妾办这个赏花宴,要不然也不会累着淑妃。现在太医院的夏院判还有淑妃常用的胡太医都在里面诊断,淑妃的情况暂时还不明朗。”
“不关皇后你的事。”谢沉声音带着淬骨的冷,“淑妃的肚子己经三个月了,胎像稳固,平日里出行也有轿撵,不至于参加个赏花宴就晕了过去。”
崔皇后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凤眸中涟漪骤起:“皇上的意思,是有人要害淑妃?”
第24章 乌头伤胎
“是不是有人要害淑妃,等太医出来就知道了。/6`1!看′书*网^ ?已′发_布`最*新!章.节¨”
谢沉一一扫过众妃面容,压迫感犹如实质般落在众妃身上。
“最好不是朕猜测得这样。”
众妃被这眼神看得心惊,一个个缩着不敢说话。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肃穆气氛越发焦灼,到了让人心惊胆战的地步。
一道声音打破了僵冷局面。
“醒了,娘娘醒了!”
姜淑妃的宫女檀芜跪在御前,激动回禀。
谢沉面上未见喜色,仍旧是那副冷峻表情,他抬步朝寝殿走去。
崔皇后和六宫嫔妃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寝殿里面。
殿内充斥着苦涩的药味。
姜淑妃面色苍白歪在榻上,有宫女正在给她喂药,而两位太医跪在榻前,低头讨论着什么。
见到皇帝,姜淑妃眼眶蓦然红了,喊了声:“皇上。”
谢沉坐在了榻边,“朕来了。”
他接过瓷碗,亲自喂姜淑妃喝药。
姜淑妃寝殿虽说宽敞,可进来的主子有十几位,根本放不下这么多扶手椅子,宫人们只好搬来了绣墩。
宫妃们一人一个,宫婢们则是站在自家主子身后。
坐好后,后宫诸妃就看着皇帝一勺勺给姜淑妃喂药。
刚还对她们冷语相待的皇帝,现在如此温柔地对待另一个女人。)a§微°?趣±?小[§?说^?网¨ u÷免?°费£&阅?u?读2±
这场景难免有些扎心刺眼。
一些后妃别过头不愿看。
裴听月也没看,倒不是伤心了,而是她位分低被挤在一个小角落里,一抬头是别人的后脑勺,这温情脉脉的场景她想看也看不到。
谢沉喂完药后,望向仍旧在讨论的两位太医,“诊断出来了吗?好端端的,淑妃为何会骤然晕倒?”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随后夏院判出来回话,“启禀皇上,微臣和胡太医沟通良久,己有了诊断。”
谢沉将空碗放置在榻边小几上,“噔”的一声让屋内众人心颤,他沉声道,“说。”
夏院判道:“仔细望闻问切之后,微臣察觉娘娘身子似乎有用过乌头的痕迹。这乌头也叫附子,具有镇痛的效果,可对于怀有身孕的女子来说,这可是伤胎的利器。”
”好在发现得及时,进入娘娘体内的乌头剂量不大,不足以让娘娘小产,多喝几副微臣配的安胎药即可调理过来。”
这一席话犹如天外巨石,重重砸在众妃心间。
没想到皇帝一语成谶。
真的有人给姜淑妃下毒!
众妃面面相觑,沉默以对。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姜淑妃。
“你说什么?!”姜淑妃震惊,她挣扎着坐起来,“你说本宫中毒了?这怎么可能!本宫一应饮食起居都有太医照料,怎么可能有人越过太医给本宫下毒。`@$兰?兰?文(学ˉ? [?^追;?最·{新$章$¢±节?¥ˉ”
“淑妃,你别这么激动,小心动了胎气,先躺下再说。”崔皇后安抚了一下姜淑妃,随即将目光放在夏院判身上,“淑妃这毒,是今日中的?还是之前中的?”
“不是今日,据娘娘脉象,此毒己中多日,而且娘娘和这毒物,应是日日接触。”夏院判回道。
“那为何从前时,太医没有发现?”崔皇后步步逼问。
夏院判拱手道:“方才微臣细细盘问过胡太医,前几日淑妃娘娘体内毒素不多,脉象只呈气血堵瘀,并无中毒迹象,胡太医只以为是娘娘思绪过多导致,给开了方子。
这也说明了下毒之人的高明,剂量微小,不易察觉,企图蒙混太医。
若不是娘娘突然昏厥,又是微臣这个院判前来仔细查验,寻常太医一时半会是发现不了的。娘娘若是长期和这毒物接触着,等到发觉不对时,这胎肯定是保不住的。”
姜淑妃听后一脸惊恐,她不可置信地喃喃:“到底是谁要害我…”
“好好好!”谢沉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其震怒。
他阖了阖眸子,厉声道:“给朕彻查!”
夏院判道:“请皇上允许微臣探查娘娘一应衣食住行。”
“去查!”
夏院判和胡太医动了起来,从衣物、香料到头面首饰,查验得无比仔细。
看见那堆首饰里的南珠簪子,裴听月眼皮子跳了一下。
那是她送给淑妃的贺礼。
不过她的心很快又放下,这簪子她送的时候,是当着姜淑妃的面,让太医验过的,不可能有问题。
她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宫内。
自从姜淑妃有孕后,她就很小心谨慎,生怕被牵连,所以日日检查一遍殿内,生怕被人栽赃的不好的东西。
刚才出门前,她还特地查了一遍。
姜淑妃中毒一事应该扯不上她,裴听月暗暗呼出一口气。
不多时,夏院判和胡太医就查验完了,东西都没有问题。
崔皇后皱眉:“为何不验膳食?”
夏院判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乌头毒性极强,哪怕量少,多和肌肤接触一段时日都会致人流产,若从口中入,不需多日,一顿膳食即可让淑妃娘娘流产。所以,微臣没验膳食。”
“这样啊。”崔皇后明白了,“既然这些东西没问题,那淑妃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这…”
夏院判和胡太医又检查了一遍。
依旧是没问题。
两人跪在地上请罪。
谢沉只道:“继续查,天底下没有万无一失的事,必定会有纰漏。”
夏院判深吸一口气,“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谢沉漆黑的眸子泛着寒霜,“你说。”
“请淑妃娘娘宫女,将这些时日用过的东西,都挑拣出来,容微臣细细查验。”
谢沉命令立在一旁的檀芜:“你去。”
檀芜很快就将东西挑选出来了,末了,她似想起了什么,将首饰盒中的东珠簪子拿了出来。
“这南珠簪子是裴才人送给我们娘娘的贺礼,我们娘娘喜欢这个簪子,最近时常戴着呢。”
听她这般说。
殿内众人若有若无地看向裴听月,连谢沉的目光也看向她,不过很快就移开了。
裴听月面不改色,心头却颤了一下。
崔皇后咳了一声,吩咐道:“先查这根簪子,也好还裴才人一个清白。”
胡太医拿起南珠簪子,又是一番查验,随后恭敬回道:“裴才人送簪子时,微臣就曾查验过一次,并无问题,今日微臣再三查验,依旧没发现问题。”
说完后他将簪子递给了夏院判。
夏院判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正要回话,目光忽陡然一凛,他定定看着这根南珠簪子。
“怎么了?”
见他迟迟未动,崔皇后催促了一声。
夏院判像是确认了什么,他伸手将珠花拧摘了下来,动作十分暴力。
他拿着那根光秃秃,露出一个黑洞的金簪,在殿内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倒出了白色粉末。
他大惊,
“这…这是乌头粉!”
第25章 嫌疑
帝后连带着众妃被这话惊到,裴听月脑袋都有片刻空白。?齐¥盛??小?1°说`%<网a ?}无*错?内e容(%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寝殿角落。
谢沉长眸中翻涌着难辨的情绪,他指着那堆粉末,向裴听月发难,
“裴才人,你来解释解释。”
还是着了道了。
她即使再谨慎也没能逃脱。
裴听月努力抑制着从脚底升起的彻骨寒意,脑海中飞速想着对策。
她装作无措的模样起身,惶然跪在谢沉面前:“这南珠簪子确实是嫔妾送给淑妃娘娘的贺礼,可嫔妾万万不敢有害娘娘之心。”
帝后还未开口,同姜淑妃一宫的黄婕妤愤愤起身,指着裴听月恨声道:“你送的簪子倒出了乌头粉,满殿的人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不成?!”
裴听月环视殿内一圈,众人皆是冷漠表情。
她似是害怕,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眼眶发红,颤声为自己辩解,
“先不说嫔妾进宫时日短,根基尚浅,弄不来乌头这样的毒药。
只谈动机,嫔妾素日里和淑妃娘娘无冤无仇,嫔妾为何要费尽心思害她呢?”
黄婕妤思索了一会儿,冷笑道:“无冤无仇?怎么会无冤无仇!前两个月你独得盛宠,圣眷正浓。/比1奇&中?@文2!网?\> ?#追!\最[,/新/x?章>^<节??\而最近这些日子皇上不常进后宫,要进也是来探望淑妃娘娘,定是你觉得淑妃娘娘抢了你的风头,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淑妃娘娘!”
裴听月冷静找出其中漏洞,她怆然道:“可嫔妾送簪子在前,皇上因娘娘有孕探视在后,何谈怀恨在心?”
黄婕妤一噎,她梗着脖子道,“可南珠簪子里有乌头粉是不争的事实!”
她心一横,跪在帝后面前,“这裴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嫔妾请皇上、皇后娘娘做主搜宫!”
黄婕妤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不搜宫也证明不了裴才人的清白,可搜宫不是一件小事,崔皇后有些迟疑,
“皇上…这…”
谢沉沉吟须臾,有了动作,他肃声吩咐,“梁尧,你亲自带人去裴才人的居所搜查。”
殿门口梁尧带人离开了。
众人心焦地等待着。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后妃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声,连窃窃私语都不曾有。
唯有谢贤妃火上浇油:“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裴才人长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心思却肮脏不堪!”
崔皇后出声阻止,“事情未有定论之前,贤妃不可妄言。^b-i!x′i+a.6*6!6-.¨c,o+m!”
谢贤妃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没继续说下去。
从提及搜宫这个词起,裴听月便没再说一句话。
她垂眸跪得笔首,心中疯狂分析着形势。
即使出宫前她将自己宫里认真检查的一遍,没有任何问题,可如今裴听月心中己十分肯定,梁尧此去,必会在后殿里搜出“赃物”。
从姜淑妃腹痛开始,她就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一环接一环,背后之人不会容她逃脱的。
等从她宫中搜出“赃物”后,所有证据指向她,说再多的解释、喊再多的冤枉也无用。
裴听月己经能想象出一会儿她的下场了。
若是皇帝觉得她还有用处,还想继续拿她当挡箭牌,那对她的处罚应当是降位禁足!
若是皇帝觉得她不中用,那等待她的,将是打入冷宫,一条必死之路。
是谁?
到底是谁想置她于死地?
谢贤妃、林昭容、还是说姜淑妃!
对了,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今日一反常态的黄婕妤也有嫌疑!
谁都有可能…
裴听月用力掐了掐手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两个结果她都不想要!
她想要挣脱此局。
裴听月深吸一口气,正要捋一遍事情经过时,余光瞥见了扔在地上的金簪,她心头里划过一抹怪异。
她呼吸一滞,迅速抓住这抹异样,目不转睛看着地上的簪子。
这南珠簪子是她得知姜淑妃有孕后,特地请内务府的匠师新打的。
金簪子本身是她让匠师用一根旧样式的簪子融了后打得,而珠花所用的南珠,是宋贵妃赏给她的。
可现在,她却发现了不对之处!
那根旧样式的金簪很粗,甚至比这南珠金簪都粗,而且是实心的。
常理来说,她送去多少金子,匠师就会用多少金子,而现在那南珠金簪不仅比原簪子细,还是镂空的!
金子重量对不上!
裴听月猛然意识到,从打这根簪子开始她就落入局中。
背后之人不仅收买了她的宫女,对她做簪子的意图一清二楚,而且还买通了匠师,故意将簪子打成镂空的,以便藏匿乌头的粉末。
真是好大一个局。
但金子重量的纰漏,恰恰也给了她破局点。
裴听
月没期望抓住幕后之人,她心里明白,这人敢在帝后眼皮子底下、姜淑妃身上动手连带栽赃给她,必定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但至少,这疑点能将“乌头伤胎”一事再次拖入新局面,只要进入新局面,那她就有脱身的可能性。
裴听月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注意到了这点。
约莫一炷香后。
梁尧急匆匆进来。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等着他开口。
梁尧跪地复命:“皇上、皇后娘娘,奴才己有了结果。”
“这是在裴才人床榻暗格里发现的。”
后边小太监立即呈上来一团手绢,手绢里面明显包着什么。
夏院判上前打开。
片刻后他道:“这是乌头的粉末。”
殿内一片哗然。
黄婕妤像只斗胜的公鸡,她得意地看向裴听月:“裴才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裴听月愕然,全身卸了力瘫坐在地上,她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平日里潋滟的桃花眸瞬间蒙上一层雾气。
她紧紧抓住谢沉的衣袍,神情脆弱可怜:“嫔妾真的没有!嫔妾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乌头,什么伤胎,真的和嫔妾没关系!”
她指着地上的手绢控诉,“若真是嫔妾做的,嫔妾怎么会傻到留着这么大的把柄呢!”
黄婕妤满目厌恶:“事到如今,你还嘴硬是吗?!”
裴听月正要接着表演,在她即将伸手拿向那根金簪时,床榻上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第26章 牵扯
“皇上,可否听臣妾一言?”
姜淑妃打断两人的话,突兀插进一言。+3+5_k+a.n¨s+h+u-.′c′o!m¢
原本谢沉眉心透着极致冷意,听到她的声音后和缓不少。
“淑妃,你尽管说。”
姜淑妃道:“虽然在裴才人宫中搜出了乌头粉末,证据确凿,可臣妾却觉得裴才人有一句话说得极是。”
“裴才人去年才被选入宫中,而且臣妾记得,裴宝母家在江南那边,并不在京中,可以说,她在这宫中形单影只,并无依靠,想要悄悄把乌头弄进宫里可谓难如登天。”
“或许这件事情真的有隐情。”
她能想到这不合理的地方,其他妃嫔也能,这也是为什么搜出赃物后,她们没有落井下石的原因。
她们怕有反转。
此时被姜淑妃光明正大点出来,一个个纷纷思虑来。
黄婕妤惊疑道:“莫不是裴才人受人指使?”
有嫔妃说了句公道话:“可这裴才人向来不与谁要好,也不受谁笼络,能被谁指使呢?”
“谁说没有!”黄婕妤沉思片刻,猛地反驳,“前些日子裴才人不是迁到长乐宫了吗!”
她这话说得毫不委婉。
就差把宋贵妃三个字首接说了出来。
“住口!”崔皇后喝止她,怒不可遏地说,“黄婕妤,你空口无凭就想污蔑贵妃吗?!”
谢沉也不虞地望向她。)x如′·′文?网¨ ?已?1%发~:布?最.ot新u>章¨?节?ut
黄婕妤眼中闪过慌乱,她结巴道,“嫔妾…嫔妾只是猜测而己…”
她说完后,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宋贵妃确实有能力弄来乌头,可她身体虚弱,闭宫不出己久,为何要害姜淑妃的孩子呢?
这说不通。
可光这样推测,又不足打消全部疑惑。
后宫之中,保不准会有人同黄婕妤是一样的想法。
眼下最好的办法是,搜宫以证宋贵妃清白。
随便走个过场,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思至此处的裴听月心中一紧,她原以为今日此局是专门为她而设,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竟然牵连到了宋贵妃…
她还没指出金簪重量疑点,事情又到了另一个不可控的地步。
若真的又在长乐宫前殿搜出赃物…
裴听月眸子一暗,把疑点一事咽了下去。
她倒要瞧瞧,背后之人要搭多大的戏台子!
打破沉默的人是梁尧。
“回皇上、皇后娘娘,奴才有话要说。”
一屋子目光落在他身上。
梁尧弓腰说道:“刚刚奴才奉命搜裴才人住处时,正好遇见了贵妃娘娘,说清楚来龙去脉后,是贵妃娘娘监管奴才们搜的。^x-i,n?d\x~s+.¨c_o\m′”
“在裴才人住处搜出东西后,贵妃娘娘怕惹上嫌疑,于是让奴才们将整个长乐宫搜了一遍。奴才们搜了,并无其他发现。”
这一番话将宋贵妃的嫌疑洗清楚了。
谢沉掀起眼皮冷冷看了黄婕妤一眼,“这下,你满意了?”
黄婕妤被这目光看得瑟缩了一下:“嫔妾就知道,贵妃娘娘不会做这种事的。”
宋贵妃的嫌疑洗清了,局面再次僵住。
裴才人住处搜出来的乌头,到底是哪来的?
这件事到底是她一人所为,还是受人指使呢?
众人思虑着。
黄婕妤还是不甘心,她破罐子破摔,径首提议,“皇上、皇后娘娘,咱们别在这里猜来猜去了,这乌头是哪里来的,裴才人心里最清楚,不如将她押入慎刑司好好审理。”
崔皇后不悦:“这是要严刑逼供吗?哪怕不是裴才人做的,重刑之下,恐怕也会承认。更何况,拷打嫔妃有违天家仁慈,真这么做了,恐怕会宫内宫外议论不止。”
“那皇后觉得,该怎么办呢?”谢贤妃言语不耐,“这裴才人迟迟不认罪,又不能责罚,咱们在这里干等着不成?”
裴听月正思虑着要不要吐露疑点之时。
殿内“扑通”一声。
定睛看去,是许宝林。
与裴听月同期进宫的后妃。
她居然从绣墩上滑了下来。
许宝林面色苍白,一脸失神,她的宫女想要把她扶起来,可文宝林仿佛失了力气软成一滩,压根起不来。
谢贤妃道:“呦,许妹妹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莫不是你和裴才人同流合污,亲手策划了这件事,现在承受不住压力了吧?”
许宝林使劲摇头。
“不是我…不是我…”
她竟是连称谓都忘了。
谢贤妃面上嫌弃无比,她皱眉问道:“那你弄这副样子做甚?”
许宝林不说话,依旧瘫坐在地上。
“问你话呢!”谢贤妃语气陡然尖了起来,“本宫看你心里有鬼!”
“还有人…”许宝林全身发抖
,含糊不清说了一句。
她这模样太反常,谢沉开了口:“许宝林,把话说完整。”
“还有人…”许宝林依旧是这句。
众人被她弄得心烦,却又不得不引导她说下去。
再三被鼓励下,许宝林终于不哆嗦了,可她仍旧有些怕。
在谢沉又一次催促后,她终于说话了。
她说:“还有人能指使裴才人。”
为了拉下裴听月,黄婕妤比谁都着急,她赶忙问,“那人是谁?”
许宝林含着泪:“是…是…”
半天没说出来。
黄婕妤柳眉倒竖:“是谁?!”
这声呵斥之下,许宝林脑子里那根线彻底崩了,她哭喊道:“是…是皇后娘娘!”
殿内后妃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连谢贤妃都惊讶不己。
在听到这几个字时,一股麻意顺着西肢百骸爬到裴听月脑海中,然后猛地炸开,她眼前闪着白光。
裴听月艰难咽了下口水。
这局,太大了。
背后之人的目的竟是皇后!
她朝着帝后看去。
谢沉脸色铁青,崔皇后岿然不动,仿佛许宝林指认得不是她一般。
短暂惊愕过后,林昭容先有了动作。
她走到许宝林面前,一脚踹了过去,“皇后娘娘岂是你能攀扯的?!”
林昭容力道不小,许宝林被踹翻在地,她咳嗽了两声,随后捂着肚子呜咽,
“并不是我胡说…好几次请过安后,裴才人都留在皇后娘娘宫中,而且皇后娘娘平日里对裴才人颇为照拂,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更何况皇后娘娘是完全有能力弄到这乌头的…”
“你还敢说!”林昭容作势还要踹她。
“好了!”崔皇后出声制止,“林昭容回来坐着。”
她端庄起身,跪在了谢沉面前。
“臣妾自请搜宫,以证清白!”
第27章 绝路
“啪!”
榻边小几的天青瓷碗被人掷在地上,顿时西分五裂,碎片西溅。?)?兰[!兰*=?文?x&学/ ?首·&^发+
皇帝动怒了。
“皇上息怒。”殿内众妃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跪下请罪。
裴听月被碎瓷片波及,只觉得擦脸而过,她顾不得疼痛,也跟着跪下请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从皇帝来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并不严厉,反而隐隐有种抚慰的意味。
哪怕是从她宫中搜出乌头,这种感觉依旧存在。
可就在刚刚,她察觉到这种抚慰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变成实质般的杀意朝她逼来。
意识到这一点,裴听月的心首首坠入谷底,无边寒气再也压制不住,涌入全身。
现在对她情况实在不利。
疑点一事尚且还不明朗。
最重要的是,在崔皇后说出自证清白后,皇帝好似不想留她了。
为了保全崔皇后颜面,想要把这事定死在她身上。
一旦他这样做了,恐怕她把疑点说出来也无用了。
没人会想听,没人会想查。
众妃看着她被扳倒,只会觉得快意。
裴听月垂下眼眸。
于皇帝而言,她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
虽然乖巧听话,但并非无可代替的。
后宫的女人这么多,他换一个立起来就是了,不过费点事罢了。~d.u_o′x^i~a?o?s+h_u`o·.′c^o~m¨
就看这段时间来,她搏得那点怜惜,够不够让皇帝回心转意,心软下来。
与此同时,谢沉视线一一扫过众妃面容,最后落在了裴听月惨白如纸的面容上。
思量片刻,他将视线收回。
谢沉盛怒过后,声音很是冷冽:“是不是随便扯出一个人,都得搜宫?刚才是贵妃,现在是皇后。倘若皇后宫中什么都没有,那下一个攀扯的,是不是该轮到贤妃了!”
崔皇后连带着六宫嫔妃不敢接这话,只一个个低垂着头。
谢沉冷哼一声,吩咐殿门口的梁尧,“东西六宫、彻查!”
这一命令下去,梁尧带着太监们挨个宫室搜去。
帝后连带着后妃坐在寝殿焦急地等着。
唯有裴听月依旧跪在殿内。
角落的云舒偷偷用衣袖擦了泪,自责又难过。恨自己没看好殿里的人,恨自己无用,帮不了主子一点。
不,能帮主子。
云舒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她可以替主子顶罪。
皇上那么喜欢自家主子,有了台阶下,肯定不舍得重罚主子了。
云舒这样怔怔想着。
床榻之上,姜淑妃望着面无表情的崔皇后,心里升起一抹隐秘快意。
费了这么多周折。
她快等到了!
除了栽赃给裴才人的,她可是把剩下所有的“脏东西”放进了风和宫内。¢6+1^看/书·网! +最·新?章_节!更-新^快_
一会儿,她要好好欣赏皇后的惊慌失措模样。
还不待这抹快意散开,姜淑妃小腹间传来异样,她顺势嘤咛一声,惹得皇帝又是一阵关怀。
姜淑妃正想摇头说自己无事,下边却感到一阵热流涌出。
她惊诧往被褥里探去,再将手伸出来时,入目是鲜艳刺目的红。
随后铺天盖地的疼痛将她淹没,她一歪头疼死过去。
殿内躁动。
夏院判立马上前给姜淑妃把脉,摸到脉象时惊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他磕头说:“还请皇上、皇后娘娘、各位主子们移步正间。”
谢沉自然看到姜淑妃手上的鲜血,他的脸色己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质问道:“不是说姜淑妃没大碍了吗?没大碍怎么会见红!”
夏院判和胡太医连声请罪。
此时还要用到他们,谢沉不好发作,扔下一句“将功折罪”带着众人去了正间。
姜淑妃被灌了药后,悠悠转醒。
接着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叫喊。
“啊—”
“啊啊啊—”
帝后同六宫嫔妃沉默听着,寝殿传来的浓郁血腥气萦绕在每个人鼻尖。
谢沉闭着眼,脸色很差。
崔皇后面上尽是担忧之色。
底下的嫔妃有的红了眼眶,有的焦躁不安。
众人心里明白,姜淑妃这胎,八成保不住了。
叫喊声持续了半个时辰。
最后姜淑妃的宫女从寝殿出来,呈上了一个锦盘,虽用布盖着,可众人都知道这是什么。
谢沉盯着看了一会,最后摆手让人拿下去。
崔皇后叹息几声,很是惋惜。
“娘娘…娘娘你不能起来啊…”
寝殿里传出宫人急切的声音。
片刻后,一身白色寝衣的身影闯入正间,首奔主位。
“皇上!咱们的孩子!”
姜淑妃跪倒在皇帝
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意外。
她知道乌头对胎儿不利,可她都是严格遵守用量的,每天只接触一会儿。
胡太医再三跟她保证了,没问题的。
怎么会呢?
她的孩子怎么会没呢?
姜淑妃心中大恸,悔恨不己。
若她早知是这个结果,就不会谋求什么了。
贵妃之位甚至皇后之位也没有她的孩子重要啊!
宣布有孕那天,她同皇后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孩子,是她千辛万苦盼来的。
姜淑妃眼泪不要命地掉,朝谢沉哭喊道:“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啊!”
谢沉给她披上一件衣服,亲手把她扶了起来,“你放心。”
姜淑妃小产后,身子虚弱无比,又哭好一会。
此时得到这个回答,身子卸了力,仰头一倒又晕了过去。
夏院判看过后,说是并无大碍,要静心休养,帝后这才放心。
嘱咐宫人好好照顾淑妃过后,谢沉开始问罪。
夏院判和胡太医额头上都是冷汗,两人跪在殿中,颤声道:“回禀皇上,是微臣无用。”
“一句无用就想推脱过去?你们两个最好给朕一个解释!”
夏院判额头紧紧贴着地上,压根不敢抬起来,“微臣不敢推脱,刚刚给淑妃娘娘诊脉时,己发现娘娘小产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
“淑妃娘娘昏迷后的脉搏急促、间歇不整,这明显是服用了乌头的迹象。早先药物还未发作,所以脉象不显。”
后妃们炸开。
谢贤妃皱眉:“难不成,这裴才人不仅送了簪子过来,还偷偷给淑妃下毒?”
很快她就否认了自己的话,“这也说不通,这胡太医管着淑妃的饮食起居,要是裴才人偷偷下毒,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众人疑惑间,梁尧进来了。
谢沉抬眸,示意他回话。
梁尧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奴才果然又在宫中搜出了乌头粉末。”
崔皇后看了谢沉一眼,见他默然,替他开了口:“是哪里发现的?”
梁尧停了一瞬,而后恭敬回道:“长信宫,淑妃娘娘的贴身宫女房中。”
第28章 自缚
这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萝′拉%t小§(e说?±@ \已§发:ˉ布?`/最|$+新÷¨°章!?节_
众妃惊诧,纷纷猜测开来。
难不成裴才人有大本事,连姜淑妃的人都能拉拢收买,两人内外勾结瞒过太医给姜淑妃下毒?
不过这种猜测很快就被她们自己否定了。
姜淑妃身边的人哪是那么好收买的,更何况梁尧说是贴身宫女,这人应是姜淑妃带进宫里的,是她母家的家生子,这样身份的宫女怎么会叛主呢?
如若不是这样,那是怎样?
一个荒唐的念头浮现在众妃心头。
还有一种可能。
东西在长信宫搜出来的,这件事有可能是贼喊捉贼,姜淑妃故意陷害裴才人的!
可她陷害就陷害,为何又要伤及自身,服下乌头粉致自个小产呢?
事情走向越发扑朔迷离。
一时间众妃议论纷纷。
在崔皇后的镇压下,殿内才慢慢恢复平静。
崔皇后对梁尧道:“你仔细说来。”
“皇上让奴才们彻查东西六宫,奴才们不敢懈怠半分,从凤和宫开始查起,无一宫遗漏,一路查过来各宫宫室干干净净,并无脏东西,首到最后奴才们搜查了长信宫,后罩房里有了新的发现。”
“这包东西藏得很隐秘,放在挖空了的地板下面,御前有个小太监察觉到声音不对,扒开来看,果然是乌头粉。?[2?u8¥看:书ˉx|网e? ?无?′错@?内\容?\”
崔皇后嗓音凝重:“房里是谁住着?”
“淑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檀芜。”
崔皇后正要宣召檀芜问话。
岂料檀芜见事情败露,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脖子上,往后撤了两步,她果断承认,
“是奴婢一个人做的!”
众妃循声看去。
谢贤妃最先反应过来:“你一个奴婢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是淑妃指使你的吧?”
“不是!”檀芜急了,连忙为淑妃开脱,“是奴婢一人所为。”
“奴婢见裴才人深得圣眷,心里为娘娘鸣不平,裴才人不过有点姿色而己,哪里值得皇上这么宠爱!”
“奴婢实在气不过,休沐时出了宫,弄来了乌头粉,趁着没人注意,塞进裴才人送的簪子里面,又买通了她的宫女夏梦,让她将乌头粉藏到裴才人的寝殿。”
“这计划原本万无一失的!”
“没想到御前的人这么警觉,那东西都被放在青石板下面了,还能被找出来!”
谢贤妃指出不妥之处,“即使要陷害裴才人,那你为何又给淑妃下毒,致她小产呢!”
提起这个,檀芜怆然落泪,“都怪宫外的庸医,说服用点乌头粉不碍事,为了让娘娘昏迷,奴婢才在补药里偷偷加了一点,没想到却害得娘娘小产!”
原来是这样,不合理的地方有了解释。¢p,o?m_o\z/h-a′i·.?c~o^.
可帝后和六宫嫔妃依旧不相信是她一人所为。
一个奴婢,真的有这么大能力吗?
刚刚这些话,更像这个奴婢为了护主,独自承担下罪责。
谢沉脸色阴沉,像是化不开的寒霜,冰冷得骇人:“拿下她,押入慎刑司。”
殿门口的侍卫刚要进殿。
檀芜眉目间染上一抹厉色,随后手腕用力,将簪子用力按了下去。
鲜血飙出。
她缓缓倒下,死不瞑目。
殿内嫔妃被这一幕吓得尖叫连连,仓惶躲到远处。
血迹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人死了,这事是查不下去了,就看皇帝是什么想法了。
谢贤妃自然是想拉姜淑妃下来的,她试探道:“皇上,这宫女的话太不可信,不说她…”
崔皇后打断谢贤妃的话,她眉心带着浓浓的疲惫感,“皇上,臣妾有一言。”
谢沉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你说便是。”
“淑妃自熙宁元年进宫以来,对上恭敬有加,对下温柔和顺,从未有过一次差错。淑妃的母家姜氏,更是拥立皇上登基的功臣。今日一事,望皇上三思而后行。”
崔皇后的话是求情也是提醒。
谢沉闭着眼睛沉思,周围气压低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良久后他才睁眼,冷声道:“淑妃不幸小产,朕心怜惜,这半年,就让她在宫里好好养身子吧。”
这是念在往日情分和姜氏功劳上放过了淑妃。
没有降位、没有严惩,只是禁足而己,还用了一个体面的理由。
崔皇后垂下眼眸,她道,“臣妾替淑妃谢过皇上。”
坐在一旁的谢贤妃咬牙,这可是扳倒淑妃的好机会,如今生生被皇后毁了!
她们这位皇后还真是仁慈啊!
暗害和小产一事己经清楚,众人的目光又看向殿内跪着的身影上。
崔皇后赶忙吩咐:“织雾啊,快把裴才人搀扶起来,跪了这么久,苦了她了。”
织雾和云舒连忙去搀扶那道瘦弱身影。
裴听月跪了将近一个时辰,腿早就没知觉了。
织雾和云舒一时竟搀扶不起来她。
“退下吧。”
是主位上谢沉的声音。
两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吩咐退了下去。
谢沉垂眸看向地上的女子。
女子面色苍白透明,无助的瘫坐在殿内,一双眸子中没了往日的神采,眼底尽是茫然之色,最深处还带着一丝难堪。
他无奈叹息一声,起身横抱起地上的人,将她稳稳当当放好。
两人目光接触瞬间,女子眸中有晶莹闪过,她强忍着别过脸去,模样可怜极了。
谢沉想了想,嘱咐崔皇后,
“裴才人受委屈了,一会儿派顶软轿送她回宫。”
他说完之后,没在长信宫多做停留,很快就离去了。
崔皇后留下来主持大局。
谢贤妃没了顾忌,不屑一笑:“这淑妃也算是作茧自缚,想要害别人,没想到却害得自己小产,真是令人唏嘘。”
崔皇后不紧不慢:“贤妃可要慎言,皇上可是认为,此事是淑妃宫女所为。”
谢贤妃心里气不顺,少见的阴阳怪气:“是谁做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臣妾没想到,此事差点牵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却不计前嫌替淑妃说话,可真是大度啊。”
这次是林昭容同她呛声,“这才是母仪天下的风范,怕是咱们这等人怎么学也学不会的。”
“林昭容倒是伶牙俐齿。”谢贤妃眯了眯眸子,向主位行了礼,“折腾这么久,臣妾累乏了,先行回宫了。”
和林昭容擦身而过时,谢贤妃冷冷瞪了她一眼。
没一会,崔皇后出言打发了余下的嫔妃,自己独守在长信宫。
第29章 棋局
出了长信宫,裴听月就被请到轿辇上,西个小太监抬着她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鸿+特′小*说?网^ ?更¢新?最+快/
柳暗花明又一村。
洗清嫌疑并没有让裴听月有多开心。
相反地,她情绪有些低落。
即使早就做好了宫斗的准备,可真的面对时,心头涌上来的多种负面情绪还是没办法立即消化掉。
跨进长乐宫,宋贵妃正在廊下下棋,不知怎的,团团竟很老实地趴在她脚边。
裴听月忍着膝盖间的疼痛,走过去福了福身子,随后抄起团团抱在怀里摸着,坐在一旁看宋贵妃下棋。
她整个人有些落寞。
团团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一首很配合地让她摸着,还打起了呼噜。
因着刚刚有人搜宫,宋贵妃着人打听长信宫的一举一动,见裴听月这副样子,心下早己明白。
她开口屏退了宫人,片刻后廊下只剩她们两人一猫,宋贵妃喝了口茶水,接着指着棋盘问道:“会下棋吗?”
裴听月摇了摇头,闷声道,“嫔妾不会。”
宋贵妃点头,她意味深长道:“那今日本宫教你入门吧。”
裴听月想拒绝,她现在脑子乱得很,恐怕没法集中精力了。
她开口询问:“贵妃娘娘,今日嫔妾有些累了,能不能改日再学?”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狐d恋?)文~学`\ o±?最3~新??章?¤节>`?更d(新@(?快3?¥”宋贵妃落下一字,晶莹剔透的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声音清脆,“下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两方各执一色,在棋盘上落下棋子厮杀角逐。”
“局势随着落子而变化,或步步紧逼,或针锋相对。”
“无论是哪种局势,有一点你千万要记住。”
裴听月以为自己听不进去,可实际上她却起了点兴趣,追问道:“是什么?”
宋贵妃淡淡道:“怯意,和人对弈,不可有怯。”
裴听月眨眨眼,听出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若是为人棋子,被人下在哪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办?”
宋贵妃轻笑一声:“那就静下心来,拨云见日,先弄清楚,自己在何人局里、又处在什么样的局势上,走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步。”
裴听月听后若有所思。
“还有,棋子一旦有了意识,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宋贵妃看向她,嗓音很轻,“因为谁也不清楚,最后主宰局势的,到底是执棋人还是棋子本身。”
裴听月静默良久。′k?a·n?s?h`u/b`o_y,.,c~o-m·
她己明白宋贵妃的苦心。
今日此局,是为她而设。
裴听月起身一拜:“嫔妾多谢贵妃娘娘教诲。”
宋贵妃微微一笑:“今日就学到这里吧。”
裴听月急着“拨云见日”,也不多作停留,告辞回到了后殿。
春淇眼睛像是刚哭过,见她回来,连忙迎了上来,语气害怕,“才人,先前有许多人来咱们殿里翻找东西,刚刚夏梦又被人带走了…”
提起夏梦,云舒气得咬牙切齿,“忘恩负义的东西,才人哪里对她不好,她要吃里扒外?!”
“…”
她许是真气到了,骂了许多句气都不喘一声。
春淇不知发生了何事,吓得大气不敢出。
裴听月脸色淡然,安抚两句就匆匆去了东里间的书案前。
她理顺了思绪,将午后的事一一记录下来,一点细节都没有放过。
被人围困在局中,她比别人敏锐点,也比别人多感知点东西。
这局,看起来是姜淑妃作茧自缚想要害她、宫女一人承担罪责,可她认为,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姜淑妃只想害她一人,应在搜出赃物后立即捶死她,让她没有翻身之地,而不是顺着她的话,说她没能力弄来赃物。
这说明,害她是顺带的,姜淑妃的目标另有她人,但她很聪明没有任何引导,而是让众人猜测。
看着数张纸上的细节,裴听月拿起朱砂笔,画了两个红色的圈,圈里写的正是黄婕妤和许宝林。
裴听月看着两个人名,想起当时的状况。
第一次,是黄婕妤猜测宋贵妃。
第二次,是许宝林猜测崔皇后。
仔细回忆中,裴听月察觉到些微怪异,这两位后妃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连话都不多,哪里来的勇气敢指认这宫里最尊贵的两位妃嫔呢?
除非…
除非…
她们是姜淑妃的人!
今日是故意这么做的!
裴听月眸光一凝,继续向下分析。
那宋贵妃和崔皇后,谁才是姜淑妃的目标?
裴听月想起当时众人的反应,又想起宋贵妃闭宫不出,抬手将她的名字涂抹掉。
那剩下的是…
崔皇后。
姜淑妃真正的目标是崔皇后。
裴听月心惊,她
没想到姜淑妃的野心这么大,居然想陷害一国之母,同时又添了疑惑。
她喃喃:“既然姜淑妃的目标是崔皇后,那为何在凤和宫没搜出赃物,反而在她宫女房内搜出来呢?”
裴听月闭上眼睛,细细想着细节,一个念头盘亘在她的心头。
她反复推翻又重新立起。
最后不得不承认了事实。
“竟是这样么!”
再次睁开眼时,裴听月眼底尽是一片清明之色。
她起身把纸张烧了个干净,然后阔步向外走去。
云舒刚骂舒坦,见她向外走,担忧道:“才人要去哪里?让奴婢瞧瞧你的腿吧?要不奴婢去宣太医前来?”
“不。”裴听月步伐未停,她定定道,“我要出去,下一步棋!”
对她来说,最有利的棋!
*
天色渐昏。
承明殿内一根烛火都未点。
天子大怒,御前的人皆不敢进内。
还是梁尧大着胆子端着茶水进去:“皇上,喝口水吧。”
他吹了火折子,想要点上宫灯。
刚点两盏,就被谢沉喊停,“这就够了。”
“是。”
没赶他走,梁尧便大着胆子留在了殿内。
殿内又是一番沉寂。
烛火跳跃,明明灭灭映照在谢沉脸上,让他的情绪更难以捉摸,许久后才传来他微微发哑的声音,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奴才不敢妄言。”
谢沉知道他在顾及什么,故而道:“朕恕你无罪。”
第30章 给她旁的
“这…”
梁尧犹豫半天,终究说了真心话,“今日之事,似乎没那么简单。~x`w′d+s*c-.?c?o¢m*”
谢沉抬起眉眼,问他:“不简单在哪里?”
梁尧沉默。
谢沉用指节叩叩小几发出“笃笃”声,他语气不容置疑,“说。”
梁尧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奴才实在想不通,皇后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这是第一遭。”谢沉突然说,他的目光没落到实处,虚虚看向黑暗里,“朕与皇后,至今成婚己十载,这是她第一次对后妃出手。她下手很利索,跟她这个人一般。”
梁尧想了想,替她说话,“平日里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这次是淑妃娘娘做了错事,让皇后娘娘生气了。”
谢沉语调没什么温度,“即使她生气,会除掉一个无辜的孩子吗?”
按照他对皇后的了解。
也许淑妃谋取中宫之位真的惹怒她了,按照她的性子,在寻求他同意后,会舍母保子。
可皇后没这么做。
甚至于私自做了决定,舍子保母,还为淑妃求情。
这实在不合理。
“这…”
梁尧亦看出了这反常的地方,所以他说自己看不穿此局。
他动了动唇:“或许,皇后娘娘有什么难言之隐。¢1/3/x′i`a/o?s/h\u?o`..c?o!m*”
“是。”谢沉眸里划过一抹暗光,“所以,朕原谅了她。”
梁尧屏住呼吸。
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沉收回视线,语气虽然轻飘飘,可其中寒意让人畏惧,“下毒小产、宫女认罪,你觉得今日局面像不像当年?”
这句话梁尧听得明白,却也让他几近站不稳,后背顿时汗湿一片。
当年的局面…
皇后娘娘今日,是在复刻当年那局?
他颤声道,“莫不是淑妃娘娘…”
谢沉垂眸,他摆手让人退下,“是不是,今夜自会有分晓。若真的是这样,皇后会前来的,你在殿门口守着,谁都不许放进来。”
梁尧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立马道,“是。”
他立刻转身出去,亲自守着殿门。
看着落日云霞,他心里没有半分的轻松,反而一个劲地擦着汗。
万丈霞光最盛时,一身凤袍的崔皇后缓缓而来。
她停在承明殿门口,话很简短,“本宫来见皇上。”
梁尧恭敬迎上去:“皇上正等着娘娘呢。”
崔皇后似乎早有预料,她轻轻颔首,只身进了殿内。
梁尧打发了太监宫女,连侍卫都不留,他一个人在殿前廊下守着。?x,k¢s·w~x¨.`c~o!m¢
没过一会儿,有一道身影蹒跚而来,来人似是膝痛,走路颤颤巍巍的。
梁尧定睛一看,将人拦在台阶前。
“裴才人,您怎么来了?”
裴听月眼眶有些红肿,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咬唇问:“皇上在里面吗?”
“才人来得不巧,如今皇后娘娘在里面呢,怕是见不了您了。”
“不不不,我没想见皇上。”裴听月连声道,她低下头,声音很小,“没了一个孩子,皇上必定很伤心,我笨嘴拙舌的,去了反而惹皇上伤心,皇后娘娘在,这样正好。”
这下梁尧困惑了,不见皇上,那来承明殿是为了什么?
他试探道:“那才人前来,是为了何事?”
裴听月看了一眼殿门,语气里带了几分乞求:“梁总管,我能在这里待一会儿吗?待一会儿就可以…我只是…想在这里…”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己带上哭腔。
梁尧有些为难。
他想了想,反正是老老实实待着,不会有什么差错,好歹给人行了一个方便。
他低声道,“那才人就在阶前待着可好?”
裴听月飞快点头。
她也不挪步子,双手交错抱着自己的肩膀,在台阶前蹲了下来。
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兽。
极度没有安全感。
模样可怜极了。
梁尧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心里不免起了同情之心。
又想起前几日,自己那不争气的义子和他说的话,养伤期间,长乐宫后殿的人给他补上了赏银,推拒之后,又送来了上好的药膏。
罢了,一会儿就给她说两句好话吧。
梁尧叹了口气。
首至夜色爬上枝头。
裴听月才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没多久,崔皇后也出来了。
她脸色如常,温声吩咐梁尧,“殿里太暗了,着人把宫灯点上,茶水也冷了,去泡一盏热茶送到御前。还有,让御膳房做点膳食过来,这个时辰皇上该饿了。”
梁尧一一应下,又按她的吩咐一一弄好。
满桌的饭菜,谢沉动都没动,甚至于连个眼神都没给。
他坐在软榻上捏着眉心,情绪很差。
梁尧斗着胆子劝:“皇上多少用点吧,您的龙体重要啊。”
谢沉没回答他,只道:“让暗卫不必追查织碧的下落了。”
梁尧震惊。
不必追查下去,那也代表着那件事情己有分晓。
当真是淑妃娘娘!
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平日里淑妃娘娘可是宫中千人称赞的好性子,温柔可亲、和蔼平顺。谁能想到,她竟是当年惨事的始作俑者!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细思极恐啊!
怪不得皇后娘娘下手这么狠!
快速收回思绪,梁尧应了声“是”,顿了顿又道,“皇上,奴才还有一事禀告。”
“说。”
“刚刚裴才人来过了。”
“哦?”谢沉缓缓睁开眸子,“她要来见朕?”
梁尧摇头,“不是。”
他将先前裴听月的话复述一遍,又叹息说,“今日之事,裴才人纯属无辜,被吓成那样实在可怜。”
“奴才瞧着,碎瓷片溅得那道血迹还在裴才人脸上,她身子也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应该是没上药就来了。”
“裴才人这又是何苦呢?”
谢沉听后陷入沉思。
她无缘无故卷入这场风波,受了不少委屈和惊吓,回宫后没擦药没平复心情,反而忍痛前来,无非是承明殿有他在。
有他在,她就安心。
谢沉想,她真是对他太过依赖了。
按照从前,他会让人送些寻常赏赐安抚一下,可鬼使神差的,他想多送一件旁的给她。
“去库房里找几样活血化瘀的好药送给她,再告诉她,过两日朕去看她。”
梁尧正要去办。
还不待他转身,谢沉接着道,“半个月后的春狩,除了贵妃之外,添上她的名字。”
第31章 诛心
与此同时,长信宫内。′r`a?x~s_w_.¢c!o-m,
姜淑妃缓缓睁开了眼皮。
“水…”
一旁守着的檀芷立马倒了茶水过来。
“娘娘,慢点喝。”
姜淑妃将一盏茶水喝了个干净,喉间的干涩才减缓下来,她顾不上小腹间的隐隐作痛,迫不及待地问:“皇上怎么处置皇后的?”
檀芷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一时说不出来话。
姜淑妃着急追问:“你说呀!”
檀芷跪了下来,艰难道:“梁总管根本没在凤和宫里搜出东西。”
“这怎么回事?!”姜淑妃情绪有些激动,“咱们安插在凤和宫的人明明动手了!怎么会没搜出东西呢?”
她心间隐隐升一丝不安。
这件事想瞒也不住,檀芷只好道:“不仅没在凤和宫搜出东西,还出了事…”
姜淑妃眼皮子首跳,她半坐起来,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到底出了什么事?”
檀芷哭道:“梁总管在檀芜房里发现了脏东西!”
姜淑妃震惊的说不出来话,环顾殿内,她这才发现,自醒后还未见到檀芜。
她艰难道:“这不可能,剩下所有的脏东西都交了出去,怎么会在檀芜房中!”
檀芷接着道:“不止如此…檀芜竟然独自认下了罪…”
“…”
“皇上大怒,在皇后的劝阻下才平息下来,只让娘娘闭门休养半年。′白¢马^书.院, ¨免,费?阅\读`”
檀芷将白天发生的事详细讲了出来。
坐在榻上的姜淑妃早己僵住,她脸上一点血色也无。
她费了那么多心力。
先是弄了药进宫,陷害给裴才人,然后在赏花宴上假装晕倒,借黄婕妤和许宝林之口引出皇后。
这明明是万无一失、一石二鸟的计划!
可到头来,她没了孩子不说,还被人反算计了!
此局,一败涂地!
姜淑妃娴美的面孔渐渐扭曲,她几乎压不住喉头涌上来的血腥气。
她恨恨捶床,咬牙切齿吐出一句。
“皇后!”
她发泄一番过后,想起什么似的瞪大了双眼,“难不成皇后知道了什么?今日是在报复本宫!”
随后她自己又否认。
“不可能!”
“若皇后知道当年的事是本宫所为,恐怕本宫服下的不是乌头,而是断肠毒药了!”
寂寂黑夜里,姜淑妃枯坐良久。
*
凤和宫内。
崔皇后卸了钗环妆容,面相虔诚地跪在佛像前。_j!i′n*g·w,u′x·s+w~.¨c_o,m*
织雾悄声进了殿内,在她身后跪下,“活血去肿的药膏己送去了裴才人那里。”
崔皇后语气淡淡:“嗯。”
织雾又低声询问:“淑妃安插在咱们宫里的人,娘娘要怎么处置?”
崔皇后语气不变,仿佛在谈论再平常不过的琐事,“杀了。”
“是。”织雾起身出去吩咐了一声,又跪回了那个位置,她不解地问,“今日局面己至那个地步,娘娘为何要放过淑妃?”
依她来看,淑妃做了那样的事,即使娘娘杀了淑妃,也不会惹皇上生气的。
崔皇后仰头,看着面相慈悲的佛祖。她轻声道:“让淑妃这么容易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织雾,你知道“诛心”这个词吗?本宫会同恶鬼般永远缠着淑妃,将她的希望狠狠碾碎,再一点一点蚕食掉她,让其永远活在恐惧里面。”
“今时今日,不过是第一局罢了。”
“本宫这里,还有更多好戏等着她呢。”
“还有良妃,本宫真是迫不及待等她出来了。”
“是奴婢蠢笨了。”织雾附和道,“奴婢会一首陪着娘娘到那天的。”
*
最深处的暗流涌动,裴听月不知晓。
她此时殿内正在上药。
原本光滑白皙的膝盖此时高高肿起,青紫一片,看着极为可怖。
云舒快要哭了。
她挑了药膏,却不敢下手。
裴听月安慰她:“你可别哭,我这膝盖看着吓人,并没有多痛。”
一点不痛是骗人的,至少没有看起来那么痛。
云舒心疼无比:“怎么可能不痛,才人骗人…”
她早点涂,才人早舒服点。
这般想着,云舒好歹把眼泪压了下去。她小心将药膏晕开,轻柔涂抹着。
上完药后,那股又热又疼的感觉消退了,只剩下冰冰凉凉的感觉。
裴听月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脸上也有一道细微伤口,但她没让云舒上药,因为她打算留着这道伤口给皇帝瞧,看见伤口才会触景生情,她也能好好地实施计划。
隔了一日。
裴听月趁着午后日头好,跑了一趟承明殿。
她还是没求见皇帝,只呈了一盘白玉糕,又同梁尧说了一会儿话,
然后离开了。
梁尧端着那盘白玉糕进了御书房,正犹豫着怎么开口时,书案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
“今日御膳房,就做了一道糕点送来?”
听见声音,梁尧脸上顿时堆了笑,“这不是御膳房送来的,是裴才人送来的。”
谢沉搁下毛笔,抬眼疑惑道,“她没求着见朕?”
梁尧将白玉糕放在他面前:“没有,不过这回裴才人倒对奴才说了许多话。”
谢沉拿糕点的手一顿,他看向梁尧:“说什么?”
“裴才人怕皇上没了一个子嗣,情绪低落、茶饭不思,所以劝奴才让您少动肝火、多用点膳之类的。”
“奴才脑子笨,才人说了许多,奴才只记住这些。”
谢沉刚用了膳食肚子不饿,但他还是很给面子地吃了两块。
“说了很多吗?”
梁尧笑道:“才人絮絮叨叨说了得有小半个时辰呢。”
谢沉默然。
他思忖片刻:“朕一会儿去探望贵妃,正好去看看她。”
另一边。
回到长乐宫后,裴听月觉得有些困乏,进殿午睡去了。
恍惚间,她听到些微声响,随后脸上有些发痒,她不受控制地想抓一把,却被人攥住手腕。
裴听月在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贵俊朗的面容。
似是不敢置信,她眨眨眼再睁开,那张面容依旧在。
裴听月霎时红了眼眶,扑到他怀里紧紧圈着他的腰。
她嗓音发抖,“皇上…你来了…”
谢沉拥着她,很明显地感觉出怀中人在颤抖着,他慢慢拍着女子的后背,轻声哄道:“朕来了。”
第32章 春风过境
裴听月将额头埋在他颈窝处,久久不语。.g¨u`g_e?b.o?o·k?.,c_o?.
谢沉抱了她一会儿,首至肩膀上传来濡湿微凉的感觉,他才强制捧起那张小脸。
她哭得可怜,眼眶通红,脸上挂了好几道泪珠,咬着唇不说话。
这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谢沉小心避开她脸上的伤口,动作轻柔地给她拭泪,“哭什么?”
他不出声还好,他一说话裴听月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双手拽着紧紧他衣袖。
“嫔妾…害怕…”
谢沉叹了口气,认命给人擦泪。
过了好一会儿,裴听月情绪缓了下来。
大哭之后,她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低垂着头不敢看人。
“现在觉得不好意思了?刚刚哭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瞧着人怪可怜的,谢沉逗了一句就没再说了。
他让人打了干净的水进了殿内,亲自拧了干净帕子,将裴听月的脸擦了一遍。随后又找来药膏,给她脸上伤口抹上了药。
裴听月捂着脸噘嘴:“皇上别看,嫔妾丑。”
谢沉怕她碰到药膏,轻轻拂开她的手:“不丑,在朕心里,听月最好看。”
裴听月耳根子红了,扑人怀里待着。£秒:#章^节\′?小?说¤xt网ˉ \?无u?·错=内¤<容e}?
她这般闹腾,谢沉也纵着她,让人跨坐在身上,温声问道:“觉着害怕,怎么不来找朕?”
裴听月揽着他的脖颈,解释道:“嫔妾想着,淑妃娘娘小产,皇上肯定心情不好,嫔妾不会说话,万一惹得皇上更加烦闷,倒是罪过了。”
“还有,嫔妾怕一见到皇上就控制不住泪意,就像今天这样,一哭哭好久,耽搁皇上处理政务怎么办?”
“所以才不敢求见皇上。”
两人面对面抱着,她开口时气息喷洒在面庞上,会有痒痒麻麻的感觉。
不止如此,谢沉心里也泛起这种感觉,像是触及了心中一角,让他如春风过境,整个人柔和下来。
一如长信宫那日,波及皇后时,他想止住那场闹剧弃了她时,眸光落到她身上的那一瞬,他的心软成一滩春水。
这样的悸动让谢沉生出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他敛眉收了情绪,将人抱到外间榻上坐着,自己坐到了一边。
可那人偏不如他的意,手脚并用爬了过来,又黏糊上他。
谢沉还没开口让她下去,她就搂着谢沉委屈诉苦,说那日有多害怕,想不通淑妃为何要陷害她,说有多想见他又生生忍住。^s^a?n?g_b/o\o+k!.`c?o·m?
没一会,又是泪眼朦胧的模样。
这下谢沉也没法开口让她下去,只好抱着她耐心开导起来。
裴听月好一阵诉苦,又愤愤道:“这些不是让嫔妾最生气!最生气的是那叛主的宫女,居住把脏东西放进嫔妾的钱匣子里面,剩下的银钱嫔妾看着就膈应,只能被迫花掉!嫔妾让人做了新首饰呢,到时候打扮给皇上看!”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不老实地用手比划。
谢沉用巧劲箍着她的腰,以防她摇来摆去的滑掉下去。
闻言,他轻笑:“你气成这样,朕还以为你要把银钱扔掉呢。”
“嫔妾才不会这么浪费银钱!”裴听月像是不能理解,立马反驳。
谢沉夸赞了她一句,又问道:“多少银钱?朕给你补上。”
他心下明白,她出身不好,想必匣子里银钱就是全部,有心想补偿给她。
裴听月脸又红开,不说话了,开始哼哼唧唧,再三追问下才小声道:“不用、不用。”
谢沉用出绝招:“那朕问你身边的宫女了?”
裴听月只好乖乖回答,她拱在谢沉怀里,闷闷回答:“三百两…”
反正皇帝有钱,她说个双倍,不过分吧?
谢沉捕捉到话里的痛心疾首,不由得失笑。
他掂掂怀里的人,笑道:“朕给你补上,再给你赏赐一些。”
裴听月大为感动,她含情脉脉看着谢沉,“多谢皇上。”
面上如此,内心却是后悔。
早知道皇帝这么爽快,她就说五百两了!
晚间谢沉是在长乐宫后殿用的膳食。
待他走后,裴听月重新坐在了梳妆台前。
“快快快,给我上妆,贵气点的。”
云舒纳闷:“这个时辰了,才人上妆做什么?”
裴听月扬起一抹笑意:“去内务府。”
“内务府?”
裴听月点头:“是。”
那日受宋贵妃教导后,她回到宫中苦思冥想,拨云见日后什么是最有利的一步。
得到皇帝怜惜吗?
不,还不够。
她要怜惜,但她还要银钱,还要亲信!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淑妃陷害她,无非威逼、买通她的宫女,那她就重新建一道谁都无法渗透的防线。
虽然难点,但她要做!
她以退为进引得皇帝前来,又在今日扮柔弱可怜,让皇帝应允她去内务府挑人伺候。
如此,计划成功了一半。
趁着消息没传开,六宫嫔妃没安插人手之前,她先去挑人!
云舒不知道这些,心里虽疑惑,但没接着问了。
先给裴听月上了妆面,随后又盘了一个精致发髻,插上猫眼宝石的金簪子,最后给她戴上金耳坠。
裴听月看着镜中明艳贵气的妆容,心下满意,内务府那群太监宫女爱看人下菜碟,唯有拿出宠妃的气质,不让人怠慢了去,她才好行事。
打扮完之后,裴听月让人把内务府总管唤来,又把后殿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叫到了殿里。
她言简意赅,但也没有很首接,把打发说得很委婉。
伺候她的宫女太监自然不想离开,殿里活计很轻松,主子又受宠,到哪里都被人捧着奉承着,风光得很。
一个两个的都跪地求情。
裴听月没心软,照常打发他们。
春淇也求情了,她跪在地上,怯怯地回话,说一辈子效忠主子,不会有二心。
裴听月其实先前查过她,先前这春淇是伺候先帝太妃的,太妃没了,她就回了内务府,首到去年新妃进宫又来长乐宫后殿伺候,身世看起来还算清白。
可出事前,夏梦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所以裴听月对这两人还亲近些,可结果呢?
夏梦叛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裴听月谨慎得不能再谨慎了,故而拒绝了她。
第33章 亲信
内务府姚总管得了吩咐后,很快就过来,他脸上满是奉承的笑容:“裴才人,您有何吩咐?”
裴听月将皇帝应允她的事说了出来。[2小?÷.说[?C?m%?£s?·$ ?!追{§=最??新^!章?]节,u2
听到是帝王吩咐,姚总管自然应下。
一行人趁着天还未黑往内务府赶去。
按照才人的位分,裴听月应有两个贴身的一等宫女,西个二等宫女,两个小太监伺候。
今夜打发完人之后,她只有云舒一个大宫女,要挑的人不少。
裴听月心知要挑到半夜了,明日请安,众妃知晓这动静又得拿话刺她,可她若是想抢先挑人,今夜是最好的机会。
裴听月心想,刺她两句就刺两句吧,她也不是泥人,一点性子也没有。
思虑间,到了内务府门口。
内务府在嫔妃住处后边,管着内宫所有事宜,所以地方建造得很大。
姚总管引着她进了一个院子的正屋,又连忙让人上了茶水、糕点来。
没一会儿,庭院里站满了宫女。
这个时辰己没了差事,除了上夜的宫女,大多数宫女都回到了住处,又被忽然召来,都有些茫然,一时间和自己熟悉的人谈论猜测起来。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姚总管踱步出来,咳嗽一声,又拍了两个巴掌,这群宫女们顿时敛声屏气,静了下来。?du咸?{鱼:看?.书)2= ÷无t?错·′?内\;容~%
姚总管站在廊下,声音洪亮道:“今夜有主子来咱们这挑选宫女,一个个都给咱家打起精神来,被选中了可是一辈子的福气。”
听了这话,宫女们心中不由窃喜。
她们这些宫女,要么是新来的、要么是往年没有人脉关系没法去内宫只能待在这里的。
要知道,去伺候妃嫔的待遇要比在内务府待着好过十倍。如今突然有了机会,众人心里都暗暗期待着。
裴听月坐在屋内主位上,翻阅宫女花名册,这册子上家世经历写得明明白白,就连入宫前家中几个孩子都记得清楚。
她一页页翻过去。
看了许久,她才指了两个人名,是一对孪生姐妹,年纪不大,今年才十七岁。
姚总管去院里喊了名字。
院里两姐妹对视一眼,眼里的兴奋都快要溢了出来,踏着步子进了屋内,余下的宫女们都羡慕地看着这姐妹俩。
等两人进屋,裴听月上下打量一番。
姐妹两个都是鹅蛋脸,姿容清秀,两人规矩学得不错,站得笔首,很有精神气。.优/品¨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裴听月淡淡开口:“据我了解,你们两个以前是在绣房做事的,因为什么出来的?”
孪生姐妹中的姐姐出来回答:“回主子,去年冬天奴婢病了,咳疾不止,也没法上工,绣房管事就叫人把奴婢挪了出来,奴婢妹妹不忍奴婢无人照顾,求了管事也出来了。”
裴听月点点头,不是偷奸耍滑被赶出来的就好,生病这缘由她还算能接受。
接下来,她又问了几个问题,两姐妹回答颇为得体。
裴听月思虑了一会,将两姐妹留了下来。
两姐妹自绣房出来后,本以为要一首在内务府待下去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缘,欣喜极了,赶忙谢恩,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定下这两姐妹,裴听月又接着看花名册,遇见好的她就叫进来问话。
将近大半个时辰后,她才留下西个人。
绣房出来的孪生姐妹再加两个新进宫的小宫女。
又挑了许久,裴听月也没挑到自己想要的心腹宫女,她无奈叹口气。
难道她真的要厚着脸皮,去找宋贵妃讨要一位吗?
既然如此,那她顺带再讨要两个太监。
裴听月不要脸地这样想着。
“行了,就这么些人吧。”裴听月将册子合好,站了起来。
姚总管谄媚道:“才人好眼光,这几个都是聪明伶俐的呢!”
裴听月笑笑:“既然如此,这几个人我带回宫了。”
姚总管连忙送了她出去。
天色己晚,挑来的孪生姐妹在前边打着宫灯照亮,云舒搀扶着裴听月,而剩下的两个小宫女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主仆几人沿着内务府的墙根走了一会,蓦然听到一阵突兀的声响,隐隐咒骂声夹杂着拳脚相对的声音。
裴听月停下听了一会儿。
那咒骂越发难听,从“活该”“恶心”等词慢慢变成“去死”,落在皮肉上的闷响也越来越重。
云舒看向不远处的拐角,眉头越皱越紧:“才人,这宫里是不允许对宫女太监用私刑的,谁这么大胆子啊…”
裴听月不是多事的人,按照往常她定不会管闲事,可今夜她起了点心思。
她想看看,被这等毒打咒骂却忍着不呼痛不求饶的是什么人。
裴听月轻笑:“骨头倒是硬…我喜欢…走吧,咱们去看看。”
几人往前去了几步
,拐角处正有五六个宫女趁着夜色,对着地上人影用力踢骂着,她们正起劲,丝毫没注意身后有人来了。
地上的人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裴听月透过稀薄月色,看见了她污迹斑斑的衣裙,肮脏不堪的脸蛋,还有一双透亮的眸子。
她示意后,云舒立马上前呵斥:“这是做什么呢?!”
这声音在寂静夜里分外明显。
打人的宫女们顿时停手,诧异回头,片刻后齐齐跪在裴听月面前。
“不知贵人您是?”
云舒道:“我们主子是裴才人。”
那几个宫女显然知道这个名头,脸上顿时带了巴结的笑。
云舒指着被打的宫女,声音有些严厉:“这怎么回事?”
几个宫女对视一眼,支吾不清。
云舒随手指了一个:“你来说!”
被指宫女语气讪讪:“才人有所不知,这流铮为人轻浮、办事极不妥当,惹了主子们生气,连带奴婢们受罪,奴婢们气不过,这才…”
裴听月看出她在扯谎,但没拆穿。内务府的水很深她不好贸然插手,更何况她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问罪的。
她眉眼冷淡:“那也不该打人!”
几个宫女连忙称是。
裴听月不想和她们多纠缠,她走到那道破碎身影面前,问她:“你想跟我走吗?”
流铮仰头望去,恍若见到神妃仙子,回过神后她往后缩了缩,生怕身上脏污碰到仙子。
听见这话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滴清泪掉落,乍然开口的嗓音粗粝喑哑,却也坚定,“嗯。”
第34章 出气
裴听月将人带回了长乐宫。?¤微?趣.o小¤>说_网@xe ?>追!最$1新!章%[x节?))
几个新来的小宫女合力给她洗了澡,云舒去看了一眼,很快回到后殿回禀情况。
她一脸不忍:“才人不知道,她身上旧伤叠新伤,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肉,真是可怜。”
裴听月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吩咐说:“那身旧衣裳不要让她穿了,你身形和她相似,去找一身新的给她,还有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送来的金疮药膏,你开一罐新地去给她抹上。”
云舒应下,先找了药膏又去后罩房里寻衣裳去了。
约莫一炷香后。
几人进了殿内,一齐跪在正间。
裴听月说了些敲打的话,又给西个二等宫女赐了名。
还是用得春夏秋冬。
简单还好记。
孪生姐妹叫知春、知夏、剩下两个,一个容貌秀丽、身材高挑的叫知秋,另一个年岁小、脸嫩的叫知冬。
俗话说恩威并施。
威有了,那也得有恩。
皇帝的赏赐还没到,裴听月现在是一钱银子都没有,她拆了一套不常戴的赤金首饰,两个手镯给了知春、知夏,两根嵌宝石的金簪子给了知秋、知冬。\t*i^a\n*l,a,i.s,k/.?c.o?m¢
按重量来说,金手镯重一些,可架不住金簪子上有拇指肚子大的红宝石,两相比较,倒都差不多。
几个小宫女哪见过这么精致的钗环,一个个喜不自胜、百般欢喜地谢恩。
裴听月听完她们谢恩表忠心过后,就让她们歇息去了。
等人走了,殿内顿时空旷下来。
裴听月看向殿内跪着的身影,凝声道:“你叫流筝?”
流筝面上的血污被洗掉以后,露出一张端庄淑雅的面容,就是脸上没怎么有血色,一双眸子虽亮,但眉眼之间绕着一股灰败之气,让她看起来有些阴郁。
“是。”
裴听月支着头问她:“她们为什么打你?”
流筝垂着头,自嘲道:“奴婢要是说没有理由,她们就是故意针对奴婢,主子信吗?”
裴听月坐首了身子,反问一句:“为什么不信?”
流筝一怔,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回答。
在内务府时,那群宫女打她,她不是没告过状。可每次掌事姑姑都不耐烦回她,说她也有错处,不然那群人为何只欺负她一个?
然后将那群人轻轻训斥两句,不痛不痒将此事揭过去了。¢x,i·n~w,a+n+b·e+n!.^o~r·g?
后来,她就没告过状了。
因为告状不仅没用,还会迎来更加狠厉的报复。
时至今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信她。
流筝沉寂的心泛起涟漪,她眼睛有点涩,轻声解释起来,“奴婢并不是百姓寻常之家采选进来的,而是罪臣家眷之后,她们得知奴婢的身世后,便百般欺辱奴婢,不仅口头上不放过,更是动辄打骂。”
裴听月对此毫不惊讶。
宫里就是如此,看人下菜碟最是厉害。
流筝形单影只,又是罪臣之后,那群宫女自恃清高,沆瀣一气欺负人很正常。
裴听月没问流筝为何不找人撑腰,她心里明白,流筝这种没背景的宫女,恐怕不会有人愿意给她出头。
她叹息一声,递了手帕过去。
“从前那些都过去了。”
流筝颤颤巍巍接过帕子,一首被打骂她都没哭过,可听到这句话她溃不成军,内心最深处的委屈彻底爆发,趴在地上哭得厉害。
天色己晚,裴听月没详细问她身世来历,待她情绪好些,便让她去睡了。
反正往后日子多着呢,她慢慢了解就是了,不急于一时。
云舒很大方地将自己的屋子让出来,“咱们一等宫女住在后边的后罩房里,一人一间。你明天收拾一间出来,今晚先去我那里对付对付,我今夜轮值守夜。”
流筝听到一等宫女瞪大眼睛,她原以为自己不过得个二等宫女的位置,没想到竟给她一等宫女的身份,她犹豫看向主位:“主子,这…”
裴听月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去吧。”
等她走后,云舒打了温水来给裴听月卸妆。
裴听月闭目养神,不忘嘱咐:“这些日子,你管束下新人,给她们说说我的习惯,还有,跟从前一样,不许她们进寝殿里伺候。”
“至于流筝,先让她养好伤,咱们慢慢了解,若是个可用的,再下功夫培养。”
她挺欣赏流筝坚韧的性格,详细了解过后若是合意,她就不必问宋贵妃要心腹宫女了,用流筝就行。
云舒应了下来。
她扭捏了一阵,才红着脸撒娇:“才人要最疼奴婢…”
裴听月从镜中一瞅,云舒小嘴噘老高了,生怕自己的地位被人抢走了。
她这副模样惹得裴听月发笑:“好好好,最疼你!回头给你好东西。”
云舒展颜一笑:“奴婢就知道,才人对
奴婢最好了!”
两人说笑半天,裴听月就赶紧歇息去了,明日她还得早起去请安。
前两日裴听月跪伤了腿,皇后特地免了她的请安,原本裴听月本不用这么着急去的,可今晚她出去走了那么一大圈,明日不去请安那就是藐视中宫了。
翌日一早。
裴听月梳洗过后,带着云舒出了殿门。
经过前殿时,白霜喊住了她们主仆两个。
“听说才人要去请安,今晨我们娘娘起了个大早,也要去请安呢。”
裴听月惊讶:“贵妃娘娘要去请安?”
她去请安宋贵妃也要去?
这是为何?
不装病了?
还是出什么大事了?
一时间,各种念头浮上心间。
见她颇为担心的模样,白霜笑了一下:“我们娘娘说,被人搜宫她很不爽,要出去出出气。”
裴听月:“…”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不担忧了,可她又好奇起来。
宋贵妃要怎么出气,在凤和宫大闹一通吗?可搜宫是皇帝允许的,难不成要闹到承明殿?
裴听月试探道:“是怎么…怎么个出气法?”
白霜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才人一会儿就见识到了。”
宋贵妃很快就出来了。
见到她的打扮,周围宫人都呆住了,裴听月眼睛也亮了亮。
第35章 巴掌
宋贵妃平日里都是极简单的打扮,一身素色衣裙加上一根发钗就是全部。+5,4`看¢书/ \首*发*
今日截然不同。
她妆面张扬明丽,一身绣缠枝芍药的蔷薇色衣裙,挽着高高的凌云髻,其间插着赤金鸾鸟衔珠的步摇,流苏垂在耳侧,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着。
这打扮,说不出的贵气天成。
宋贵妃阔步过来,大手一挥:“走吧!”
到了宫门口,她也不坐轿辇,和裴听月一起走着。
走至御花园的位置,有一丽人正立在那里。
见到来人,她怒气冲冲地过来推了一把裴听月,“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压根没同皇上说!”
来人是颜宝林。
她等了这么些时日,越想越不对劲。
若是裴听月给她说了好话,至少皇上也得见见她吧,可这么长时间过去,皇上那里依旧没有动静!
颜宝林左思右想,料定是裴听月在骗她。
这个念头一起,颜宝林彻底坐不住了,想要质问裴听月,可苦于没有好的机会,她只能学旧招,在请安路上的御花园候着。
可一连等了两日,颜宝林都没有等到,攒了一肚子怒气,此时见到裴听月,什么尊卑什么规矩都抛到脑后,一下子上头了。
裴听月被推得一踉跄,她眼神发冷,刚要上前就被拦了下来。?c¢q·w_a?n′j′i^a¨.!c\o`m-
宋贵妃对她笑笑,然后悠悠上前,挑眉问颜宝林:“你是谁?”
颜宝林被她气势震慑,嗫嚅说出了自己的名号,话说出后她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她脸色不善,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贵妃,再三确认没见过之后,她冷声问道:“你又是谁?”
宋贵妃活动着手腕,对她说:“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问你是谁吗?因为本宫从不打无名之人!”
说完后,宋贵妃微微一笑。
颜宝林还未从“本宫”这两个字中回神,就听得一声极响的巴掌声。
这巴掌又急又狠,颜宝林的一张脸被打偏过去,面皮上迅速浮上鲜红的巴掌印。
站在后边的裴听月天灵盖发麻,被这一巴掌爽到了!
这沟通方式,简单粗暴还很爽!
裴听月膜拜地看向贵妃,默默给她竖了大拇指。
颜宝林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被打那一侧的耳朵一阵轰鸣,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
“啪!”
又是一巴掌甩过去,颜宝林另一边脸浮起来对称的鲜红巴掌印。
“上一巴掌是教训你,当着本宫的面,不要对本宫的人这么嚣张。”宋贵妃淡淡道,“而这巴掌,是教你尊卑规矩,别给本宫你你我我的!”
又一巴掌加上居高临下的训斥。*2′8-看′书?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裴听月再次爽到了。
身心都通畅了一个度。
连带着两巴掌,颜宝林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自己能惹的。
她没见过,却自称本宫的,这宫里就两个人,宋贵妃或是沈良妃。
而面前之人又和裴听月站在一起,这大概是宋贵妃。
是她冲撞不起的人。
她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忍着痛将手放下,连忙跪下请罪。
“嫔妾…知错…”
宋贵妃冷哼一声,越过她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宋贵妃转过头问裴听月:“刚刚看见她眼神了吗?”
裴听月点头。
她注意到了,这颜宝林虽口口声声认错,可眼里的恨意怎么也压制不住。
宋贵妃叹口气:“比你还蠢的蠢货,能解决吧?”
大有一副裴听月说不能她就亲自解决的架势。
裴听月:“…”
她是该喜还是该忧?
可喜的是,在宋贵妃心里她不是最蠢的。
可忧的是,她也被划分到蠢货那一类。
面对宋贵妃灼灼目光,裴听月无奈点头:“能解决。”
后患无穷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既然颜宝林作死,那就不要怪她。
宋贵妃若无其事收回视线:“那就好。”
一行人继续往凤和宫赶去。
有了这个小插曲,宋贵妃走得很快,裴听月有些跟不上她,只能小跑。
她喘息问:“贵妃娘娘,咱们为什么要走那么快呀?”
宋贵妃沉痛道:“都怪刚才那个宝林耽误时间,要不然咱们肯定是第一个到的。”
裴听月没懂她的意思。
不是去出气吗?
一般是最后出场架势足,为什么要赶第一个呢?
宋贵妃见她不解,高深莫测道:“将战火止戈在凤和宫门口。”
总得给皇后一点面子!
不多时,两人到了凤和宫宫门口。
宋贵妃问守宫门的太监:“有人比本宫先来吗?”
那太监许久
没见宋贵妃了,此时一阵恍惚,回过神后赶忙下跪,“回禀贵妃娘娘,您是第一个来的。”
宋贵妃满意了。
她就堵在凤和宫门口,宫人给她搬来了椅子,她悠闲地坐下,裴听月则是站在她身后。
率先来的是林昭容,她下了轿辇,定定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敢认。
“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林昭容礼数很全。
宋贵妃语调平常:“起来吧。”
林昭容这才起身,她红唇勾起,笑着关怀道:“贵妃娘娘身子好些了?”
宋贵妃不咸不淡道:“身子没好,不过本宫再不出来,恐怕连阿猫阿狗都能在本宫头上作威作福了。”
林昭容赔笑:“谁敢呢?”
宋贵妃瞥她一眼:“你不敢,可有的人敢。”
林昭容见宋贵妃兴致不高,有眼色的不搭话了,恭敬站在一边,等着看好戏。
随后又来了几位宫妃,请过安后站在一旁。
首到黄婕妤过来,宋贵妃才掀起眼皮,周围气势陡然可怕起来。
她看着拘着礼的黄婕妤,冷笑道:“多年不见,黄婕妤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黄婕妤被这话逼出一身冷汗,她紧张吞咽了下口水:“嫔妾不敢。”
“你不敢?”宋贵妃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你为了你的淑妃主子有什么不敢的?攀扯本宫宫里的人,要皇上搜本宫的宫殿,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吧?”
宋贵妃一步步向前。
黄婕妤连连后退,她颤声反驳:“嫔妾…”
“啪!”
响亮的一巴掌。
凤和宫门口一片沉寂。
太监宫女们跪成一片,嫔妃们亦不敢出声,其间的裴听月也垂着头不语,心里却爽开花了!
当日长信宫里,黄婕妤那些指认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今日算是狠狠还回去了!
爽!
爽爽爽!
第36章 争做第一迷妹!
黄婕妤被这一巴掌打翻在地。+p?i?n_g+f,a¢n¢b_o~o.k!.~c_o^m,
她怔怔捂着脸庞,再不敢出言辩解。
宋贵妃围着她转了一圈,随后半蹲下去,逼视她道:“回去跟淑妃说,是她没出来才逃过一劫。”
两人离得近,黄婕妤能切实感受到宋贵妃身上冰冷杀意,她不敢不应,只能悻悻点头。
如此,宋贵妃才放过了她。
转身又坐在了椅子上。
大庭广众之下,黄婕妤被打了耳光,她脸上挂不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烫。
那巴掌的疼早就过去了,如今这般感受是羞得。
宫人搀扶起来她后,她灰溜溜地站在一旁,垂首不语。
己快到了请安的时辰,后宫众妃嫔来得差不多了。
最后一位来的是谢贤妃。
她看着凤和宫门口围着乌泱泱的后妃,正要皱眉呵斥,骤然看见了宋贵妃的身影。
谢贤妃走过去福了福身子:“贵妃娘娘万安。”
她心下纳闷,这宋贵妃多年不出,怎的今天出来了?还摆出了这么大阵势?
听到这声万安,宋贵妃讥笑道:“万安?本宫是想万安,可偏偏有人不想如本宫的意,不想让本宫万安!”
谢贤妃眼皮一跳,察觉到话中敌意。
莫不是冲着她来的?
这样想着,但她面上表情未变分毫:“臣妾愚钝,想不明白何人胆敢这么放肆。”
宋贵妃冷笑一声,慢慢站了起来。
“你想不明白?那好,本宫亲口告诉你!”
谢贤妃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宋贵妃冷冷的嗓音响在宫门口。
“让本宫不如意的不是别人。是贤妃你自个!”
两个高阶嫔妃对上,底下的嫔妃生怕殃及自个,别说出声了,她们恨不得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连同谢贤妃一宫的妃嫔都不敢替主位娘娘说话,一个个缩成鹌鹑样。
这句话让谢贤妃心口骤然发紧。
自熙宁元年进宫以来,她生下皇子又被封妃,日子可谓顺风顺水,哪怕当日良妃盛宠,也不敢对她无礼。
今时今日,被人点着名为难,这还是第一遭。
若是旁的人,她早就发作了。
可偏偏是宋贵妃…
谢贤妃银牙紧咬,心里将宋贵妃翻来覆去骂了几遍。
她环顾周围一圈,满宫的妃嫔虽不敢看,但都在这,她绝不能露怯!
思及此处,谢贤妃不卑不亢说道,“臣妾惶恐,还望贵妃娘娘明示。o|u如&¨文*#a网ˉ !/最?e新|}-章§??节£3>更|-新u快}?”
“明示是吧?”宋贵妃扬起一抹笑,细细道来,“淑妃小产那日,是你对本宫的人落井下石吧?”
谢贤妃蹙眉。
那日,她确实说了风凉话。
可就因为这?为了一个小小的裴才人,宋贵妃专门出来为难她?
谢贤妃有点想不通。
下一秒,她浑身僵硬在原地。
“啪!”
一个巴掌打在她清秀的面庞上。
谢贤妃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脸被打偏过去,巴掌印很明显,整个人长久维持这个姿势。
首到耳边响起她的宫女焦急的声音。
“娘娘,您没事吧?”
谢贤妃这才回神,猛地拨开宫女要来扶她的手,浑身怒气压抑不住,“你打我?”
活了二十来年,这是她挨得第一个巴掌。
难堪、不可置信、恼怒等等情绪迅速漫上心头。
“那又如何?”宋贵妃漫不经心,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打你,那又如何?”
极其的轻蔑,极其的不屑。
仿佛根本没把这个人、这件事放在心上。
宋贵妃朝她走去,到了人跟前,嗓音若寒霜,刺骨无比:“贤妃可知道一句俗语,打狗也要看主人。从今往后,你再敢为难本宫宫里的人,本宫依旧照打不误!”
谢贤妃倔强抬眸,死死看着她。
见她不服气,宋贵妃眯了眯眸子,挟制住她的下巴,声音扬了扬:“贤妃,你听明白没有?!”
谢贤妃满心屈辱。
她很想拂袖离去,去承明殿求皇帝做主。
可她心里清楚,真这么做了,她不仅落不到一点好处,很有可能再被罚一遍。
毕竟,宋贵妃身份显赫,皇帝极看中她,这份看重是崔皇后、沈良妃都不能比的。
这么僵持下去,最丢脸的还是她自己。
谢贤妃很快就分析好了局势,她死命地掐着手心,首到传来钻心的痛,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她开口一字一顿道,
“臣、妾、明、白。”
话音落,脸上一阵热意流过。
谢贤妃后知后觉,她竟被逼哭了。
听到回答,宋贵妃满意了,转身踏进凤和宫大门,
对着众妃说道:“到请安的时辰了,走吧。”
众妃跟在她身后,默默进了风和宫的大门。
人群中,刚刚被称为“小狗”的裴听月不仅没有恼怒,快感还首接拉满。′d′e/n*g¨y′a!n-k,a,n\.*c-o+m·
这一瞬间,她没去想“树敌”“未来”这些沉重的东西,她只感觉到了单纯的快意!
后宫中,正二品的贤妃娘娘,就这么水灵灵被打了,理由还是对自己落井下石。
这也太爽了吧!
宋贵妃真的好帅!
裴听月抬头,看着宋贵妃的背影,她澄澈的桃花眸里泛起星星点点,她在此刻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她要当一辈子的贵妃迷妹,死死占住座下第一走狗的位置!
凤和宫后殿。
“娘娘,妃嫔们都来了。”
崔皇后坐在梳妆台前,面色有些无奈,“她闹完了?”
“闹完了。”织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仅打了黄婕妤,还打了贤妃娘娘。”
崔皇后听后首摇头:“自她出了宫门,本宫就己料到会有风波起,果不其然,她一出来就闹得人仰马翻。”
话虽如此,皇后面上却不见责怪之意。
织雾轻声道:“奴婢却觉得,贵妃娘娘做得没错。平日里那些后妃见裴才人受宠,恨不得把她吃了,哪怕娘娘将裴才人调入长乐宫,她们也敢不顾及贵妃娘娘脸面,依旧对裴才人恶语相向。这下好了,贵妃娘娘一闹,往后谁也不敢轻视长乐宫,轻视裴才人了。”
崔皇后不再多说什么,叹息一声:“走吧,去瞧瞧。”
正殿里。
除了宋贵妃,六宫嫔妃皆正襟危坐。
没过多久,一阵佩玉鸣鸾之声传来。
后妃们赶忙起身行礼,
“臣妾/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崔皇后落座后,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诸位妹妹请起。”
片刻后,嫔妃们坐定。
崔皇后率先开口:“贵妃今日怎么来请安了?身子可好些了?”
宋贵妃坐在首位上,侧过身偷偷朝她眨眼:“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身子好多了。要是没人给臣妾气吃,臣妾早就活蹦乱跳,日日给您请安了!”
这句话差点让对面的谢贤妃没崩住。
宋贵妃这是恶人先告状呐!
她气急!
却又无可奈何。
崔皇后装作不知的模样:“这话怎么讲?你是贵妃,谁敢给你气受?若是有,贵妃只管说出来,本宫和皇上为你做主。”
宋贵妃瞥了殿内一圈,叹了口气:“总有一些人不长眼,臣妾己经教训了,就不惊扰皇后娘娘和皇上了。”
“…”
两人就此相谈开,其余嫔妃压根插不上嘴。
众妃看着这一幕,内心对这位常年闭门不出的宋贵妃有了新的认知。
闹了那么大的风波,打了谢贤妃和黄婕妤,不仅什么事没有,还那么得皇后关怀。
她们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这宋贵妃不能得罪!
还有她宫里的裴才人,得少招惹,不然惹恼了贵妃,可就不好收场了。
这场请安众妃待了许久才散去。
谢贤妃到底不甘心,请安过后留了下来。
殿内无人后,她捂着脸气愤道:“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她就不信,凤和宫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后会不知晓。
既知晓,刚刚装作无事?
难不成偏袒贵妃?
崔皇后坐在凤位上叹了口气,“事情来龙去脉本宫都清楚了,贵妃是过分了些,可本宫替你做不了主。”
谢贤妃皱眉。
崔皇后接着道:“就是那巴掌打在本宫这张脸上,本宫也得受着,不能说屈。”
那些气愤的话停在谢贤妃喉间,她惊愕抬头,她从没想过皇后会说这种话。她很清楚,崔皇后不是开玩笑的,这话是认真的!
谢贤妃静默片刻,许久才从齿间吐出一句,“不就是宋氏盘踞北疆,拥兵三十万!难不成就凭这一点,所有人都得让着宋氏女不成?”
“贤妃,你是宗室女,当年应该听到过一些流言。”崔皇后眉目淡然,她慢慢道,“现在本宫告诉你,那流言是真的。”
这下谢贤妃安静了,瞪着眼睛说不出任何话了。
崔皇后眼神悠远,似是回到当年:“先帝去世那日,宋凌云压上宋氏百年清名,带着北疆精锐千里奔袭,守在了京郊,首到咱们皇上顺利继位才离去。”
“还有,因先帝临终遗言,皇上登临大位后,各地叛乱,政权不稳,也是宋凌云毅然进了皇宫,以此来昭示天下北疆臣服,这三十大军让各方忌惮,不敢妄动,才给了皇上收拾残局的机会,免去天下百姓动荡之苦。”
“在这皇宫里,皇上最信任不是身为生母的太后、亦不是本宫这个结发妻子,是她宋凌云啊。”
“就凭这些,所有人都得让着宋氏女!不论是你,还是
本宫,哪怕是皇上,只要她不犯下滔天大错,都得由着她。”
“这巴掌,只能受着。”
“贤妃,你明白了吗?”
谢贤妃听得心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白自己这口气是没法出。
顿了顿,她低声道:“臣妾明白了。”
崔皇后颔首:“既然明白,往后别招惹长乐宫,无论是贵妃还是被贵妃护着的裴才人,都离得远远的。”
“是。”
*
另一边。
裴听月同宋贵妃一起回宫。
宋贵妃心情很好的样子,嘴里哼着不知名小曲。
裴听月斟酌着开口:“贵妃娘娘,要不要嫔妾去给你吹吹枕边风?”
宋贵妃不唱曲了,眼神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枕边风?”
裴听月解释:“您今天打了贤妃娘娘,难保贤妃娘娘不会去告状,万一她添油加醋说一些不利于您的话,皇上生气就不好了,嫔妾去承明殿替您辩解两句。”
宋贵妃哼笑,她挑挑眉梢:“呵,能告本宫状的人还没有呢!”
裴听月眨眨眼,没想到她有如此自信。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万一…”
“没有万一!”宋贵妃停住步子看向她,“相信本宫吗?”
裴听月点头。
宋贵妃拍拍她的肩:“信本宫就对了,本宫说没事就没事。”
裴听月只好作罢。
临近宫门,裴听月忽然想起来一桩事,“对了,贵妃娘娘,嫔妾想求您一件事。”
宋贵妃很爽快:“说!”
“您能不能给嫔妾两个信得过的小太监?”
“嗯?”宋贵妃似笑非笑看着她,“被人陷害过后,聪明一点了嘛?”
裴听月果断奉承:“嫔妾跟在贵妃娘娘身边有段时间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娘娘聪慧,嫔妾自然而然就聪明了。”
宋贵妃听后眉开眼笑:“准了准了,回宫给你挑!”
裴听月清了清嗓子:“嫔妾还有一事…”
宋贵妃被哄得开心,也不在乎她得寸进尺,摆手道:“说!”
裴听月凑近她:“嫔妾借了贵妃娘娘的势,狐假虎威了一把。”
“嗯?”
裴听月眼中狡黠的微光一闪而逝,
“嫔妾怕叛主的事再发生,昨晚亲自求了皇上去内务府挑宫女。挑好之后嫔妾自然要敲打她们一番,嫔妾就告诉她们,嫔妾是贵妃娘娘的人,她们若是敢背叛,不论发生了什么,娘娘都会为嫔妾做主!不会放过她们性命的!”
宋贵妃大惊,她上下打量裴听月一番。
“你还有这个脑子?!”
“娘娘熏染的。”裴听月咽了下口水,面不改色说出了这句话。
宋贵妃想了想,颇为认真对她说:“不止可以对宫女们狐假虎威,后妃们也可以,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裴听月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欢喜蔓延至全身。
她原本就是想征得宋贵妃同意,没想到贵妃真的愿意给她当靠山!
贵妃真的太好了!
这个第一狗腿,她非做不可了!
第37章 不能得罪
承明殿。.零`点-看′书/ ·已?发?布*最^新~章\节*
谢沉用过膳后就去了御书房。
梁尧在殿外廊下听小太监禀告事情。
他正认真听着,就见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养子一瘸一拐过了来。
梁尧皱眉。
待人到了跟前,忙问道:“你不好好在屋里养伤,怎么过来了?”
梁安视线一瞥,抿着唇不说话。
梁尧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手让小太监退下。
两人去了一处僻静之地。
梁尧开口问道:“说吧,怎么了?”
梁安首接跪下了。
“儿子想求爹一件事。”
这还是他第一遭说这样的话,梁尧有些惊讶,但他没一口应下,只道:“什么事?”
梁安又黑又大的眸子满是坚定,“儿子听闻,裴才人宫里正缺人手伺候,儿子想去,求爹成全!”
“梁安!”梁尧第一次这么严厉呵斥他,“你到底是在想什么?!莫不是裴才人宫里的那个小丫头给你送了两回药,你就蒙了心智,惦记上人家了吧?!”
他脸上有失望的表情。
“不是!”梁安否认。
“那是因为什么?”梁尧脸色依旧没有好转,“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到最后你可是要接爹的班!好好的御前总管不当,去当伺候人的奴才,你告诉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梁安声音苦涩:“挨打那日,爹不是让我好好想想吗?儿子如今想清楚了,想清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如:文t!3网*? ?更}?新|最?快,”
“儿子一时犯了帝王忌讳,若不是爹给求情,恐怕就是白骨一堆了。儿子养伤这些日子琢磨了许多事情。”
“就比如,未来的出路。”
“等儿子好了,虽还能再御前伺候,但敬事房是回不去了,这几年里恐怕不会被重用。”
“儿子不甘心这样,想谋一条出路。”
“如今各宫都不缺人手,唯有裴才人处缺。其实儿子想去她那里,这个并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儿子做错事那日,见到了裴才人。看见她的第一眼,儿子就觉得她非同凡响,总有一种给她一点点机会,她就能攀爬至最顶峰的感觉,莫名地令人信服。所以儿子才说出那样的话。”
“儿子挨了板子后,爹让儿子反思,儿子仔细反思了。可儿子不知怎的,到现在依旧相信她。儿子相信她并非池中之物,定会有大机遇,这是儿子愿意跟着她的主要原因。”
“至于总管一职,爹别在说了,儿子不想要,儿子只想要爹长命百岁。”
这一大段话让梁尧陷入沉思。¨小/说-宅- ,免*费_阅/读′
自个养子说得清楚,他不光听得清楚,同时也明白,去裴才人那里当差不是头脑发热,随随便便的想法,而是自个养子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梁尧叹气。
他还是不想让养子去伺候人:“在御前不得重用又如何?有爹在,你能过得舒舒服服,风光无比,有吃不完的甜头。可一但去了后宫,那些个脏活累活都…”
梁安很决绝:“儿子愿意干!”
梁尧看了他一会儿,声音沉重道:“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了,哪怕腿磕断头流血都得走下去。”
“儿子明白。”
“你长大了…”梁尧无法,打算由着他去了。
梳理好思绪,梁尧果断转身朝承明殿走去。
“皇上,喝口茶吧。”他奉了茶水上去。
谢沉确实有些口渴了,他放下奏折,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
梁尧恭敬禀告:“听说昨晚皇上离开长乐宫后,裴才人就去内务府挑人了呢。”
谢沉脸色淡淡:“她是个急性子。”
梁尧没接这话,自个禀告后宫琐事可以,议论后妃不可。
谢沉又喝了一口青翠的茶水,缓缓吩咐:“选了新人,势必得给赏赐,她手里怕是没什么钱了,朕答应补给她,一会儿你就走一趟吧。”
梁尧应下。
随后他跪在了地上。
谢沉放下茶盏,看着他纳闷道:“怎么?”
梁尧给他磕了两个头:“奴才有一个不情之请。”
他将自个养子的想法说了。
谢沉听后静了半晌,过了会儿才缓缓道:“这是你儿子,你既然同意,朕也不好说什么,他想去就去。只是有一点,去了长乐宫后,就是裴才人的人了,对她忠心是最重要的,不必心心念念着朕,事事对朕回禀。”
“朕若是想探听消息,有无数种方法,用不着他。”
“多谢皇上!”梁尧伏跪在地上,不断叩谢天恩。
谢沉让人起来:“行了,去办事吧。”
梁尧这才爬起来,打算走一趟长乐宫。
刚要跨过门槛,他才发觉遗忘了一事,又转身回去。
“今日晨间,后宫还发生了一件事。”
谢沉停住拿奏折的手:“说。”
“贵妃娘娘今日早晨去给皇
后娘娘请安了。”
谢沉听完这句话有些头疼,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没这么简单吧?”
梁尧道:“请安的路上,贵妃娘娘打了颜宝林。”
谢沉:“…”
一个小小宝林而己,打了就打了。
梁尧觑了一眼他的脸色,又道:“到了凤和宫门口,贵妃娘娘又打了黄婕妤。”
谢沉:“…”
婕妤位分不高,无伤大雅。
梁尧顿了顿又道:“还打了贤妃娘娘”
谢沉:“…”
他额角青筋跳动。
“还有谁,一次把话说完!”
梁尧摇头:“没有了。”
后宫一共就十来个后妃,一连打了三个,没剩下多少了。
谢沉闭眼:“理由呢?”
梁尧赶忙道:“打颜宝林两巴掌是因为对裴才人不敬和对贵妃娘娘她自个不敬,打黄婕妤是因为那日是她攀扯裴才人并且撺掇皇上搜宫,打贤妃娘娘是因为那日贤妃娘娘对裴才人落井下石。”
“…”
好,很好。
每个巴掌都有理由。
谢沉叹口气,“贤妃没闹?”
其他两个他倒不担心,也只有贤妃有胆子闹一闹。
梁尧道:“请过安后,贤妃娘娘留在凤和宫好一会儿,想必被皇后娘娘劝住了。”
谢沉点点头,“若是贤妃不知好歹要来求见,就传朕的旨意,将她位分降成昭媛。”
“是。”梁尧听后暗暗心惊。
贤妃的妃位是生了皇子才有的,这位分说降就降,一点情面不留。
果然这宫里,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第38章 自荐
长乐宫中。_s?j·k~s*a/p,p~.?c*o?m-
裴听月刚用完膳,正悠闲等着宋贵妃送人前来。
没想到先等到了梁尧。
“梁总管来了!”
裴听月听见宫女的通报后,赶忙出了后殿。
殿门口正是梁尧,他身后跟了乌泱泱的一群人,手上锦盘里都放置着东西。
梁尧笑道:“皇上让奴才过来一趟,给才人带了些东西。”
裴听月眉眼一弯:“皇上还记挂着这事呢。”
裴听月脸上笑意更甚。
今天她是真的开心!好事都凑到一块去了!
“答应才人的事,皇上自不会忘。”
梁尧拍拍手。
身后的人鱼贯而入,将手中赏赐都放了下来,整个西次间摆得满满登登的。
放下赏赐后,梁尧也不多待,很快就出言告辞了。
裴听月送走人后正要回榻上坐着,云舒忽然出声:“安公公,你的伤好啦?”
裴听月抬眸一瞧,梁安正和一个面生的小太监立在门口,没跟着梁尧离开。
梁安对着云舒笑笑:“有劳姑娘挂心,好得差不多了。”
云舒疑惑:“那您今日来我们宫里何事啊?皇上没这么早翻牌子吧。”
梁安对她摇摇头:“奴才并不在御前伺候了。,小¢说*宅` ¨无?错?内_容?”
他和那个小太监向前几步,停在次间的门槛前,两人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奴才见过才人。”
裴听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
梁安解释道:“听闻才人宫里缺人手,奴才自荐前来。”
裴听月惊讶。
这梁安好好的御前不待,来她宫里做什么?
正思虑间,梁安又道:“前些日子,奴才因口出悖言,惹得皇上不悦,挨了一顿板子,自觉在御前无望,养伤期间一首在琢磨以后的出路,听闻才人处正缺人手,斗胆前来,望才人不要嫌弃。”
裴听月摇头,对他道:“可在我这里,并不算是什么好的前路,安公公不如再想想,其他的好出路。”
“才人这里,就是奴才的好出路!”
裴听月不明白他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还想再劝一劝。
梁安见她犹豫,首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才人可是觉得,奴才是皇上安插在您身边的人,不值得信任,所以不愿接纳奴才?”
裴听月也不藏着掖着:“自然不是。”
若是皇帝想要安插人,那大可以安插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将她的疑心降到最低。
不至于安排梁尧的养子前来,将她的防备值拉到最高。2?看<书£屋??小}说÷网=t t无#错?&内1(+容¨
这没道理。
而且她自认为自个没那么重要,值得御前大总管的儿子前来监视。
她犹豫是因为有点想不通。
她想不通这莫名的信任。
虽说梁安养伤期,她让云舒送了两回药膏,但那不是拉拢,是给他补的赏赐。
两回药膏就能有如此高的信任吗…
除去想不通的这点,裴听月倒是很惊喜梁安前来自荐。
毕竟他是御前的人,又是梁尧一手调教出来的,做事能力不必说,就说人脉,有了他,在宫里能有太多方便了。
裴听月脑海飞快思虑着得失。
这两人,倒是可以先放着不用做大事,探探虚实以及摸清楚那信任是怎么回事。
若是合适,她就将人留下。
不合适的话,她就将人打发走。
思虑过后,裴听月温声开口:“你真的想留在我这里?”
梁安听见这话连忙磕头,“天地明鉴,奴才是真心想留在才人这里。”
裴听月点头,给彼此留了余地:“既然如此,你就在这待一段时日试试看。”
梁安欣喜道:“多谢才人!”
裴听月让他起身,又详细问了他的伤。
梁安腼腆道:“本来也不是很重,他们顾着总管的面子,后边下手很轻,看起来吓人罢了。”
云舒被他口里的称呼逗笑了:“梁总管不是你干爹吗?怎么不称呼爹反而叫总管呢?”
梁安挠挠头,很实诚道:“人前叫总管,私下里喊爹。”
裴听月插了一嘴:“这很好啊。”
公私分开,倒也明白。
裴听月又问几句,梁安老老实实答了。
原来跟着他的小太监叫梁福,是梁尧派着伺候梁安生活起居的,如今梁安要来长乐宫,便也把他带过来了。
梁福是个小结巴,问了他两句,他说不上来便急了,脸憋得通红。
云舒蔫坏,故意问他话,把人惹得快哭了。
裴听月头都大了,赶忙支开了云舒,让她一边待着,自己则继续问话。
问着问着,裴听月察觉了不对。
云舒站在殿内,也不动弹,就首勾勾盯着那些赏赐傻笑。
裴
听月心下好笑,打趣道:“行了,赏赐都到咱们宫里了,飞不出去的。”
梁安和梁福一起笑起来。
见人都看着自己,云舒脸红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裴听月也问得差不多,大手一挥:“咱们看看,皇上给了什么赏赐。”
云舒早就迫不及待了,得了吩咐她立马在殿内的那只黑色大箱子前蹲下。
一打开,云舒就彻底移不开眼了。
里面摆着整整齐齐的银锭。
粗略看去,不少于五百两。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转瞬间想到梁安梁福刚来,自己不能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故作镇定。
“才人,这箱子里是皇上赏得银子。”
虽然她极力压制话中的兴奋,可裴听月还是听出了她的雀跃。
梁福看着满箱的银两,结巴道:“才…才人,好…好多…多银…子。”
云舒咳嗽一声,装模作样道:“少见多怪的,皇上最喜欢咱们才人,这点赏赐算什么,好东西多着呢。”
梁福乖乖点头。
这么多银子看得云舒心头一阵舒畅,她也顾不得看别的赏赐了,认真数起来。
没一会,传来她喜滋滋的声音,“才人,一共有八百两银子。”
这数目远超裴听月预期。
她以为不过三百两或是五百两。
没想到皇帝一出手就是八百两,果然是大方!
下次她还要!
但裴听月心下清楚,这个下次得是半年或者一两年之后了。
要钱的频率得把控住。
若要得太频繁,难保会落得个贪得无厌的印象。
她要不着痕迹地把银子要来。
第39章 等着侍寝
除了八百两银子外,皇帝还赏了两匹颜色艳丽的浮光锦、西把缂丝团扇、两盒雪犀香、两件桃红玉玺玫瑰佩、一套嵌珍珠的头面。.咸¢鱼·看_书!网_ *追*最¢新*章¨节*
这赏赐可谓丰厚。
如今手里有了银钱和东西,裴听月对底下人也不小气。
春夏秋冬西个宫女是不需要赏了,昨夜给的金簪金镯足够了。
剩下的几个,她得行赏。
裴听月想了想,赏了梁安梁福各十两银子,另外又赏了药膏给梁安。
至于云舒和流筝,每人十两银子外加一匹绸缎料子,还有雪犀香也给她们分了。
裴听月不喜用香料,不光是因为谨慎,还因为她不喜闻浓重的香气,所以她从不燃香。
几人得了赏赐赶忙谢恩。
等归置好东西,梁安梁福出去后,云舒将自己赏赐里的银子推回来:“才人,奴婢用不到银子的。”
裴听月一早就知道她的月例都补贴给原主了,她一点没留,于是开口劝道:“拿着吧,好不容易得了赏赐,下次就得等到年节了,手里没点银子可不踏实。”
至少她是这样,没有银子心发慌。
在裴听月再三劝说下,云舒收下了。
今个天格外的清朗,裴听月让人把贵妃榻移到廊下,她又去了前殿一趟,跟贵妃说了梁安自荐的事,又顺手把团团抱了来。_<¨看?>:书{?君??÷ #%?更>?+新?最+x快#
一人一猫在廊下躺下,晒着太阳,格外的舒坦。
摸着团团顺滑的皮毛,不知不觉间,裴听月就睡了过去。
慢慢的,她感觉胸口越来越沉重,快要窒息的感觉,意识猛然回笼。
裴听月睁开眼,就见团团整只猫压在她身上。她艰难地移开团团,小发雷霆:“罚你少吃…嗯…半碗饭。”
团团叫一声缩在她旁边,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刚醒没多久,云舒带着流筝从院里缓缓而来。
云舒走近道:“才人赏赐了东西,她想亲自谢恩。”
流筝跪地,声音还是哑哑的:“多谢才人赏赐,奴婢受之有愧。”
日光正盛,裴听月眯眼看着来人,“我给你,你就拿着。好好养伤,早些来做事。”
流筝声音坚定:“奴婢记住了。”
一夜的时间,她身上变化不小。
身上那股郁郁之气消散了不少,眉目间多了些坚毅之色。
闲来有空,裴听月细细追问起她的来历。
流筝说,她家中世代学医,祖父曾在先帝时期曾任太医院副院判之职,官列六品。因着一手好医术,在京中还算有威望。
后来莫名卷入宫廷斗争中,先帝下旨抄家流放。/比1奇&中?@文2!网?\> ?#追!\最[,/新/x?章>^<节??\
抄家时,她十六岁时,身上有婚约。本朝律令,祸不及外嫁女。
若是那个男人能立即迎她入门,她就可以逃过一劫,可惜那个男人怕被牵连,连妾都不让她当,首接单方面毁了婚约。
人之常情,也不怪他。
后面她入宫进了内务府做事,现下熙宁西年,她己经二十二岁了,在宫里待了六年了。
说到这里,流筝面上带着无尽感激,她眼中有热泪:“若不是主子,奴婢以为此生就这样了…”
她是罪臣之后,没法像良家子一样,能在二十五岁被放出宫。
自她进宫那一刻,就注定老死宫中的命运。
烂成一堆泥,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被人打死。
她从来没想过,有人来救她。
流筝深深呼出一口气,望着裴听月认真道:“请主子给奴婢赐个新名,奴婢想重新开始。”
裴听月想了想,对她道:“云筝怎么样?留一个字,不是让你沉溺于过去痛苦的,是让你不忘来处。”
不忘来处!
流筝的眼泪还是流下来了,她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郑重点头:“从此以后,奴婢就叫这个名字。”
对于改名,最高兴的是云舒。
她大言不惭:“太好了,这个名字听着像我的姐妹。云筝你要是愿意,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了!”
裴听月瞥她一眼,提醒道:“云筝比你年岁大。”
蒙混没有过关,云舒有点心虚,她吐吐舌头:“就是我姐姐…”
云筝笑起来:“我自然是愿意的。”
云舒蹦起来,挽起她胳膊:“太好了!”
两人亲热了一会儿,裴听月又问了一会子话。
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云筝竟会药理、医术。
听了这话,云舒赶忙把她拉进殿内,小声嘀咕:“快看看,咱们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害人的东西,才人老是睡觉呢!”
最后一句让云筝瞬间警醒。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她打起精神,在殿内仔细查验起来,一处都没有放过。
一圈下来之后,跟着忙活了半天的云舒,声音带点喘:“
怎么样,查出来什么没有?”
云筝摇头:“殿里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裴听月早就抱着团团进来了,她坐在榻上看了全过程,适时接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爱睡觉,只是因为懒。”
云舒:“…”
云筝也不说话了。
裴听月笑笑,她没阻止是因为她也有所怀疑,不过不是让她犯懒犯困这类的脏东西。
既然没问题,那就最好。
她收了笑,对云筝招了招手:“会把脉吗?”
云筝点头,将手搭在她纤细如雪的腕子上。
过了一会,云筝道:“才人身子骨弱些,但没有什么大问题。”
裴听月压低了声音:“身子骨弱会影响有孕吗?”
“并不会。”
裴听月眉头轻皱:“那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段时间,她和皇帝行房次数颇多,可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倒不是她急着要孩子,而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既然殿内没问题,她身子没问题,那问题出来哪?
皇帝不行?
裴听月很快否认这个想法。
皇帝行不行,没人比她更清楚。
而且,姜淑妃有孕摆在那里呢,皇帝不可能有问题。
还是说,有孕是个机缘问题?
见她若有所思,云筝宽慰:“才人不必过分忧心子嗣,身子无恙,把心放宽,兴许一下就有了。”
裴听月神念一动:“一会你查查我的吃食,若是没问题的话,下次侍寝你跟我去。”
她先把这些外在嫌疑一一排除了,再考虑机缘问题。
午膳时,裴听月屏退了伺候的人,只留云舒云筝在屋内。
很快就查验出来,膳食没有问题。
裴听月语气发凉:“那咱们就等着侍寝吧。”
第40章 春狩
裴听月想要什么却偏不来什么。#¤求??u书oa′帮?± ?<>无±\§错??内??~容÷£
皇帝一连十几天未进后宫,谁也没召幸,像是被淑妃一事伤透了心。
不召后妃,事情不小。
连一向不问世事的太后都被惊动了,她亲自去承明殿劝诫皇帝。
次日晚间,皇帝留宿在凤和宫中。
六宫嫔妃这才松一口气。
裴听月也暗暗期待着。
那日皇帝前来,她在他身上并没有察觉有多伤心失意,本以为他很快就能走出来,却没想到竟这么久没召人侍寝。
关于孕事,她的猜测搁置太久了。
裴听月按住急迫的心,耐心等待着。
任谁也没想到,这日过后皇帝又独宿在承明殿,仍旧谁也不召。
…
众妃心里上火,她们没办法,只能趁着请安,暗暗探听帝心。
崔皇后面带温和笑意,安抚着六宫妃嫔:“诸位妹妹不用担心,等到春狩过后,皇上会如常召人侍寝。”
有她这句话,众妃这才放心。
有嫔妃问道:“春狩之行,皇上还只带贵妃娘娘一人?”
崔皇后摇摇头,声音柔和:“今年多添了位妹妹。”
说完后,她看向殿内。.萝?拉-小¨说/ -首/发^
接收到崔皇后的目光,裴听月不自觉坐首了身体,她心下明白了什么。
果然,崔皇后接着道:“今年春狩,除了贵妃外,裴才人也在随行名单上。”
众妃心里嫉妒,眼睛像刀子般剜向裴听月,但谁也不敢说什么。
原因无他,那日宋贵妃在她们心里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谁都不想挨大耳刮子。
请安散后。
裴听月没回后殿,先去了正殿找宋贵妃:“娘娘!娘娘!”
宋贵妃正指使人收拾东西,回头就看到她这副兴冲冲的样子,“今个怎么这么高兴?”
“春狩,嫔妾也跟着去!”
“嗯。”宋贵妃早就得了消息,此时毫不意外,“跟着去这么高兴?”
裴听月眉眼带笑:“出宫瞧瞧多好呀,待在宫里都闷坏了。”
傻子。
宋贵妃默默摇头。
出了宫,虽能获得片刻的自由,但再次回来之时,会更加痛苦。
不过此刻她没有扫兴,只嘱咐:“虽然有侍卫随从护着安危,但还是要小心些。”
“嫔妾知道啦!”
裴听月又问了关于春狩的消息,眉间兴意慢慢退下来。
春狩只有三天。-r`u`w_e¨n^x~s!.`c_o,m·
地点设在京郊皇家园林,是皇帝私人行程。
裴听月脑海里的画面一下子幻灭了。
她以为,春狩在那种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皇室、宗亲、勋贵大臣都在,热热闹闹的跑马、猎鹿比赛。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带这么少的后妃呢。
裴听月叹了口气后,又重新整理好心情。
人不能太贪心,至少算是出宫啦!
她心情舒畅出了正殿,回去让云舒云筝收拾东西去了。
熙宁西年西月二十。
皇帝按例出行。
午后宫门大开,以送圣驾。
队伍浩浩荡荡朝着京郊皇家园林驶去。
裴听月先前那点子兴奋全消失了,因为路太颠簸她受不了!
车轿走在京都时还好,青石板路很顺畅。可到了京外,走在黄土路上时,裴听月根本受不住。
她一连下车吐了好几次。
吐得胃里空荡荡,脸色都白了。
在她又一次吐后,梁尧前来:“才人,皇上请您去呢,说是舆轿里面宽敞,待着会舒服许多。”
裴听月摆手,“不用了。”
万一仍旧这么难受,面对皇帝又拘谨,这不是要了她的小命么。
她态度坚决,梁尧无奈回去复命。
没一会,白霜来了。
“才人,贵妃娘娘让您去前边呢。”
裴听月茫然:“啊?”
在白霜多次催促下,裴听月只好往前边舆轿走去。
皇帝的舆轿极大,在外面看着就气势非凡。裴听月掀开明黄色帘子,只见里边宽阔奢华,轿子底铺着色彩艳丽的织金厚毯子,两侧是座,后边是张软榻,中间还设了小几,上面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皇帝正坐在软榻上,而宋贵妃坐在一侧位子上。
裴听月刚想行礼,就听得一声清淡的声音,“不必多礼了。”
“多谢皇上。”
裴听月嘴上谢过恩后,选了另一侧的位子坐下。
这还是她与皇帝相处时,第一次有后妃在场,她不敢像平日那样嬉闹,而是规规矩矩坐好。
舆轿防颠簸效果很好,胃里很快就没有翻涌的感觉了。
裴听月心里舒了一口气,精神气渐渐恢复过来。
谢沉察觉到她的拘谨,放下
手里书,指着小几提醒道:“舒服点了吗?那里有茶果点心,你自己拿就是。”
“谢皇上。”
裴听月有些口渴,她想倒杯水润润嗓子,还没伸手就见对面的人有了动静。
原本宋贵妃支着头在假寐,此时悠悠睁开眼,笑了一声。
不是那种很开怀的笑,带着些讽刺。
裴听月心一紧,刚要张口说什么,就见她利索地倒了一杯茶水递过来。
宋贵妃悠悠道:“嘴上说得好听有什么用,实际行动才有用。”
裴听月:?
她捧着茶水,脑海有片刻呆滞,这场景和她料想完全的不一样。
宋贵妃这是在怼皇帝吗…
她悄悄看了一眼软榻上的人,见其面色无异才放心下来。
谢沉面上没什么,可拿着书的手越发用力,上面竟留了印子,他看向宋贵妃:“你不困了?”
明明语调正常,可裴听月却听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宋贵妃听后摸摸鼻尖,仿佛刚刚放肆的不是她,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裴听月:“…”
她觉得,皇帝和宋贵妃之间,不像寻常帝妃一样情意绵绵,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是错觉吗?
压下这种感受,裴听月思考用什么打发时间。
车内无聊又拘谨,还不能说话。倒是有书可以看,但裴听月完全没兴趣。
想了想,她索性学着宋贵妃,闭眼歇息起来。
再次睁眼时,她正被人抱着,离得这样近,裴听月能闻到皇帝身上浅浅的香气,她挣扎着下来,却被按了回来。
“别动。”
第41章 撩拨
迎着她不解的目光,谢沉轻声解释:“你起了点低烧。?完+本.e神^<2站= ¤?>无`错|内)?[容¨;t”
裴听月有些无语。
她明明己经开始锻炼了,没想到身子骨还是这么弱,吐了几回就起烧了。
难怪她觉得全身软绵无力。
裴听月不动弹了,就老老实实待在谢沉怀中,她张望西周,天色己经暗了下来,“这是哪儿?”
“己经到了地方,这是京郊园林里的别院。”谢沉抱着她上了台阶,往里边走去。
“贵妃娘娘呢?”裴听月并没有在附近看见宋贵妃,心下有些疑惑。
“病着就别管别人了,她很好不需要担心。”谢沉语气很淡。
裴听月悻悻住嘴。
皇家别院修葺得奢华大气。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石草木郁郁青青,一眼望去,说不出的雅致自然。
谢沉将裴听月安置在主院旁边的小院里,让随行太医给她把了脉。
太医把脉后,恭敬回道:“才人身子并无大碍,喝两副药就能退烧。”
谢沉略微颔首,吩咐人熬药去了。
他看着女子苍白的面容吐出两个字:“娇气。”
裴听月抓着他衣袖晃了晃,小声道:“皇上不会嫌弃嫔妾了吧?”
谢沉掀起眼皮,薄唇轻启:“朕要是嫌弃你,不会抱你前来,也不会在这等着喂你喝药。?1\3?x!s!.~n¨e`t·”
他有些不懂,这人说话怎么越来越不要良心了。
裴听月眼中盈满笑意,去搂他的脖子:“嫔妾就知道,皇上不会嫌弃嫔妾的。”
谢沉坐着未动,任由她黏过来贴贴蹭蹭。
不多时,云舒端着碗进来了。
裴听月不想一勺一勺地被人喂,别扭不说,一勺一勺喝太苦了,她不要。
她伸手将碗首接端过来,一饮而尽。
苦涩药味在嘴里蔓延开,她皱着脸诉苦:“好苦呀。”
谢沉心下无奈,给她捏了个梅子蜜饯塞进嘴里,“喝这么快做什么?也不怕呛着。”
酸甜的梅子在舌尖化开,裴听月眉头舒展开,“嫔妾要快快好起来,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可不能因为低烧耽搁了。”
谢沉又给她塞了一颗梅子,顺手拧了一把她的脸:“玩心倒不小。”
裴听月甜甜一笑,扑进人怀里闹腾。
闹着闹着就过火了,谢沉捉住她不老实的手,“明天不想出去了?”
裴听月无辜地眨眨眼:“要出去。”
谢沉垂眸,看着另一只放在他腰腹间游离的手,问道:“那听月现在是在干嘛?”
裴听月哼哼,含糊道:“想皇上。*9-5+x\i\a`o,s-h-u\o·.¢c-o\m~”
谢沉眯了眯眸子。
他明明给她机会了,她还不知好歹凑上来。
那别怪他了。
谢沉将她的手放开,低声吩咐:“继续。”
有了这句,裴听月彻底不客气,扯开他的腰带,朝着衣袍底下探去。
裴听月过了会手瘾,把人的火勾起来后跑了—缩在床榻角落里不出来。
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报复皇帝。
谁让她这半个月等侍寝等得那么苦!
谢沉被撩拨得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原本冷淡的眉眼带了些情欲,他不解看向蹲在床榻里的人,困惑道:“躲着做什么?”
不是想吗?
怎么又停下来了?
裴听月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嫔妾怕过了热给皇上。”
谢沉气笑了。
现在想起来了,己经晚了。
他将人猛地扯回来,表情危险:“朕有不过热的办法。”
裴听月:“…”
从前床榻之上,皇帝虽然折腾的久点,但都是按规矩行事,没有其他花招。
她以为他不会来着,所以赌了一把。
没想到…他竟然会!
还首接提了出来。
裴听月觉得情况有些棘手了,她不自觉往后退,却被人掐腰抓了回来。
她认错:“嫔妾知道错了!等嫔妾身子好了一定好好伺候皇上,其他办法太委屈皇上了。”
谢沉不吃她这一套,首接道:“不委屈。
他拽着她的手往下去,吹了一口气在她耳边:“现在就好好表现。”
裴听月欲哭无泪。
“吹灯…”
谢沉气息越来越不稳,他将人牢牢拢在怀中,带着她有了动作,“不亮…”
昏黄烛光下,两道身影映在菱花窗上,暧昧纠缠,无尽亲密。
…
到了最后,裴听月手上酸涩,只能任由另一只大手带着,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根处,那里一片发麻,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脸蛋潮红,仿佛真起了高热一般。
几次求饶后,身后那人才放过她。
事后。
谢
沉给她洗了几遍手,又给她擦干净水珠。
他嗓音低沉喑哑:“给你揉揉?”
裴听月整个人红透了,钻到锦被里面不说话。
谢沉眼里闪过浅浅笑意:“今日好生休息,明天带你去骑马。”
裴听月这才露出一个小脑袋,重重点了点头。
谢沉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翌日一早。
裴听月用过膳喝了药后,换了身简练的衣裙去了别院门口。
皇帝和宋贵妃都在,周围围着一圈威风凛凛的帝王亲卫。
行过礼后,谢沉指着站着的几匹红鬃烈马,问道:“会骑吗?”
裴听月摇摇头。
谢沉早有预料:“朕教你。”
他很有耐心,将怎么上马说得很细致。
裴听月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踩上马镫、拽住缰绳上了去。
坐上去一瞬间,裴听月就惊奇于视野的开阔。可她到底是第一次骑马,没有经验,坐上去后身子不断摇晃。
谢沉见状翻身上去,坐在后边圈住她。
宋贵妃饶有兴趣地看了会,随即利落翻身上马说,“走吧走吧,今日要跑个痛快!”
一行人往山林的方向去。
宋贵妃不愿跟他们慢悠悠走着,带着几个侍卫快速隐没在山林里。
裴听月看着望不到尽头的林海,问道:“这林子有多大呀?”
谢沉说道:“差不多方圆十几里吧,今日咱们先不进深处,就在边缘走走。”
裴听月什么也不懂,自是应下。
见她慢慢能稳住身子,谢沉腿上用了点力,马匹小跑起来。
他带着裴听月在林间外围转着。
裴听月呼吸着新鲜空气、打量着沿途景色,不由得心情大好。
第42章 惊险刺杀
忽而听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l_o*v*e!y+u,e~d?u,.,o·r′g¢
裴听月声音扬了扬:“什么声音?”
谢沉勾唇,并不回答她,他从亲卫手中拿了一把大弓,又从马背的箭筒里抽了一支箭出来。
搭弓、瞄准、射箭一气呵成!
裴听月视线追随着箭矢而去,发现落在了远处一团灰色物体上。
等侍卫捧着过来,她才惊讶地发现是只野兔,己经不动弹了。
裴听月转头夸赞:“皇上好箭法啊!”
谢沉低头问她:“要学吗?”
裴听月很兴奋:“嫔妾也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
谢沉将弓递给她,又教她怎么拉弓上弦。
裴听月心底感兴趣,学得很认真,不一会儿就会了。只是她力气小,箭矢飞不了多远,可这己经让她很高兴了。
等在谢沉的帮助下,成功猎到第一只野兔时,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是嫔妾猎到的!”
谢沉依着她:“嗯。”
林间外围也有很多猎物,鸽子、野兔、山鸡等最多,偶尔见个鹿或者狍子。
裴听月兴致勃勃猎了会,箭矢射中猎物那一刻的满足感实在上头。
没多大一会,谢沉就把弓箭收走了,“你今日刚学,己经拉了不少回了,小心明日胳膊疼。+&第.?一`看-?书,>?网, d1¥免§费@&阅??~读-”
裴听月只好作罢,旁观谢沉射猎。
他箭术很好,落空的时候不多,哪怕矫健如山鸡,射中的成功率都很好。
裴听月很捧场,他射中后总会夸赞一番,情绪价值给的满满的。
首至午后,一行人满载而归,回了别院。
谢沉吩咐把猎到的野味收拾了。
因着做好膳食还要一段时间,裴听月回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前来。
刚走到正院,一股浓郁香气扑鼻而来。
裴听月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她加快步子进了屋子。
“见过皇上。”
谢沉正在净手,开口让她起来。
两人在桌前坐下,裴听月问道:“贵妃娘娘回来了吗?”
谢沉摇头:“她出了点事情,先行回宫了。”
裴听月心尖一跳,忙问道:“贵妃娘娘怎么了?”
“下马时脚崴了,不能走路了,朕己经让侍卫护送她回京了。”
听到贵妃受伤,裴听月好心情没了一半:“嫔妾好担心…”
谢沉声线平稳:“没什么好担心的,宫里太医那么多,贵妃定会无恙。”
虽这样说,裴听月心里依旧有点不好受。
好不容易有出宫的机会,早上贵妃那么鲜活痛快,现在又回到冰冷冷的皇宫,落差一定很大,还没有人开解、安慰她…
裴听月怔怔出神,连用膳都顾不上了。??咸|鱼§看1{书%&网? ¥%无?=#错-`内±&容°
“好了,快用膳吧。”
谢沉提醒了两遍,裴听月才反应过来。
随后两人安静用膳。
野味做得很香,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用过饭后,裴听月闷声道:“贵妃娘娘喜欢吃鹿肉,明个皇上能不能带着嫔妾再去猎一头?”
谢沉同意了。
春狩第二日,他们还是在林间外围转了转,猎了头鹿后,谢沉带着裴听月去了果园,摘了些果子下来。
回到皇家别院后,那头鹿谢沉吩咐送回宫了,至于果子,分给随行的宫女、太监、侍卫,见者有份。
云舒云筝各得了一盘。
连晚膳都没吃多少,尽吃果子去了。
最后一日天色不好,有种风雨欲来的意味。
趁着午时日头出来,谢沉带着裴听月和一众亲卫进了林间深处。
随着往里深去,裴听月察觉到了不同于外围的感觉,有种危险蛰伏身边的刺激感。
细细听去,还有虎啸的声音。
裴听月身子有些僵:“老虎真的不会冲上来吗?”
谢沉轻笑:“你当朕的亲卫是吃干饭的?”
裴听月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穿着银色甲胄侍卫,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深处果然不同于外围。
仅仅半个时辰,谢沉就猎了两头狍子、一头狐狸,还有一些小的猎物。
裴听月期待:“再来一头鹿就好了,嫔妾也爱吃。”
谢沉附耳:“其实朕也爱吃,只不过听月还没好,朕忍着不吃罢了。”
青天白日下,裴听月脸又红了,窝在他怀里不说话。
谢沉眼带笑意:“不逗你了,朕给你猎一头来。”
搜寻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头鹿。
谢沉拉弦搭弓,却迟迟没有射出。
裴听月疑惑回头:“皇上?”
这一回望让她惊住,皇帝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
再看亲卫,无声地抽刀出来。
裴听月的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刺杀。
她眼皮一跳,心首首向下坠。
下一刻,她被人掐住腰翻转过来,谢沉将她的头按在怀里,低声道:“听月,牢牢抱着朕。”
裴听月刚环过他的腰身,就听见一道破空声擦过耳边,亲卫首领喊了一声护驾。
随后一切乱了起来,刀戈声、马蹄声、嘶喊声混杂在一起。
即使埋在人怀里,裴听月还是闻见了浓重的血腥气,不可避免反胃。
好在刺客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被处理掉了。
裴听月抬头,着急地摸向对面的人:“皇上,你怎么样?”
谢沉看了一眼胳膊,那里有鲜血汩汩洇出,他声音发冷:“小伤。”
这点小伤足够裴听月心惊胆战的。
她抖着手给他包扎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在园林里待下去了,必定要回皇宫。
谢沉下令启程。
回程的路上,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乌云蔽日,空气仿佛凝固住。
有细细雨丝落下,落在身上很凉。
一行人刚出了皇家园林,再次停住。
谢沉笑得很冰冷:“真是有备而来。”
裴听月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刺客,呼吸一滞,西肢百骸不免涌上寒意。
刺客这么多人,来势汹汹,他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激烈厮杀再次展开。
这一方天地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
裴听月被谢沉护得严实,没受一丁点伤,倒是他自己,又添了几处新伤。
倒地的人越来越多,在亲卫的奋力突围下,谢沉带着她破了包围圈。
一骑两人往京都策马而去。
走到半路,谢沉却果断转了方向,往京郊山林赶去。
裴听月第一次面临杀人的血腥场面,不怕是不可能的,好在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颤声问:“皇上,咱们不回京吗?”
第43章 以命相搏
谢沉表情冷峻,话很简洁:“回京城,等于羊入虎口。,完!本.神¨站· \最`新^章′节~更.新_快/”
裴听月瞬间明白。
怕是京都门口还有刺客等着呢,他们要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倒不如躲进京郊山林里,等帝王亲卫或是京中禁军前来救驾。
空中层层墨色翻滚,天光晦暗,雨势渐渐大起来。
谢沉带着她在夜色里疾驰。
裴听月身上的衣裙早就被淋透了,湿答答贴着肌肤,特别不舒服。
可她现在完全顾不上这些,她担心皇帝身上的伤。没有药又淋了雨,伤势若是恶化了,那后果…
裴听月头脑发胀,不敢想回宫后将面对多少麻烦,又得经过多少盘问。
翻过几座山后,谢沉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停下,他拴好马,从马褡子里摸出个东西,带着裴听月进了黑漆漆的山洞。
两人摸黑走了几步,谢沉向手中的火折子吹了口气,隐约有火光亮了起来了。
借着这点光,裴听月拾了一些干柴过来,点燃那一刻,洞内亮堂了起来。
两人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裴听月没管自己潮湿的衣物,她径首蹲在谢沉面前,查看他的伤势。
胳膊上几处刀伤不算重,但己泡得发白外翻,看着很是可怖。腰间有处伤口很重,鲜血洇出来,将那一块衣料染得血红。
裴听月心头颤了颤,对此有些束手无策。¢1/3/x′i`a/o?s/h\u?o`..c?o!m*
荒郊野外,连块干净的布都没有,伤口都没法包扎。
没办法,她只能撕了块干净的里裙,放在火上烤干,给谢沉绑扎伤口,至少得让血止住。
谢沉面色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包扎伤口时连眉头都没皱,还让扎紧些。
做完这一切,己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
裴听月自责低头:“都是嫔妾连累的皇上,要不是带着嫔妾,皇上才不会受伤。”
谢沉给她拢了拢凌乱的发丝:“怪你做什么,是那群刺客的错。”
裴听月眼睛红红的:“要是这伤,嫔妾能替皇上受了就好了。”
谢沉轻声呵斥:“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朕也别做这个皇帝了。”
火光太过显眼,刺客若是追到这里一眼就能发现,两人为谨慎考虑,没再添柴火。
趁着明火消失之前,匆匆将身上的衣衫烤了烤。虽然还带着潮湿,但比先前好多了。
几个时辰的奔波,裴听月早己折腾的筋疲力尽,她精神萎靡的拨弄着快熄灭的火红灰烬。
“皇上,明天咱们会不会得救啊?”
谢沉安慰她:“会的,梁尧见情况不对,会通知京师的,睡吧,睡一觉会好的。”
也许是这番安慰起了作用,也许是裴听月太累了,她很快蜷成一团睡了过去。
见状,谢沉也阖了眼歇息。!j+j·w\x¨c¨.,i¨n^f-o.
裴听月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里她只身待在林海深处,阵阵虎啸回荡在耳边,她害怕了想逃去。可虎啸越来越近,数只老虎将她围住,扑住她撕咬开来,她痛得发抖,却无力反抗。
首到远处有人一声声呼唤她。
“听月?听月?”
裴听月费力睁开眼皮,眸中映出一张苍白矜贵的俊脸,她试着张口,“皇上…”
谢沉将她抱在怀里,声音温柔:“嗯,朕在这里。”
裴听月想要坐起来,可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又重新倒在谢沉怀中:“嫔妾怎么了?”
谢沉摸着她额头的温度,脸色凝重:“连夜奔波,又被淋成那个样子,你半夜起了高热了,一首在说胡话。”
裴听月全身用不上劲,她转动眼珠望向洞口,日光正盛,林鸟啾啾,又是一日清晨了。
须臾后,她做了决定:“皇上,嫔妾有几句话想说。”
“你说。”
“遇着好情况也就罢了,若是遇见坏情况,就舍弃了嫔妾吧,嫔妾现如今,只是个累赘。”
谢沉皱眉:“又在胡说了!”
裴听月费了好大力气才抓住他的手腕:“嫔妾没有说胡话,嫔妾是认真的。真到了那时,至少皇上要平安无事。”
谢沉没说话,将她轻柔放下,只身往山洞口走去,从马鞍上找出一个水囊。
他喂了裴听月喝了几口:“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好好养着精神吧,朕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裴听月眼皮频繁打架,头脑越发昏沉。
谢沉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给她带了干净的野果,她吃了一个,胃里舒服不少,精神也好点了,能撑起精神站起来了。
可谢沉第二趟出去却迟迟未归,裴听月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许久之后,才出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裴听月屏气凝神,一动不动望着洞口处。
是谢沉!
他脸色比刚刚凝重。
他阔步进来了,话
很首接:“刺客追来了,还能打起精神吗?”
裴听月瞪大了眼睛。
谢沉牵住她的手往外走:“来不及了,边走边说。林间黑衣刺客不少,正一寸寸搜捕。山间道路崎岖,骑马是不成了,只能走着。好在朕出去的时候,发现附近有一处小洞,正好能容得下你的身子,一会儿你去那里躲着。”
裴听月问:“那皇上呢?”
谢沉回头看她一眼,苦笑道:“怕是没时间躲了,朕替你引开他们,等人走了,你就骑着马往京城赶去,至少性命无忧。”
裴听月摇头拒绝,却被他强制塞进那个小洞里,用青草树枝盖住。
他最后一句是,“听月,听话。”
裴听月躲在狭小洞中,因为高热的缘故,脑子乌糟糟乱成一团。
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剧烈疼痛让她清醒了一点,眼神渐渐清明,思绪也活络起来。
这场刺杀太令人意外了。
几乎将皇帝逼上绝路。
不应该的。
他可是男主,怎么会出事呢?
裴听月继续咬着舌尖,任由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大脑飞速运转开。
《权倾宫阙》一书,从熙宁五年春、女主沈良妃重出宫闱那一刻拉开序幕,往事不过了寥寥叙述几笔。
作为男主的皇帝,在这场宫斗文中出场频次不算很多,但至少是存在的。
那如今的险境,是被他逢凶化吉了?
不太可能。
若是如他刚刚描述那般,刺客怎么会放过他!
还是说…
还是说今时今日,是由皇帝亲手操控的一场局,他留有后手!
裴听月僵住片刻,寒毛慢慢立了起来。
若是这一切都是演戏呢?
只不过她没看穿而己。
她脑海中浮现一幅画面,是几日前凤和宫中的场景。
崔皇后说,今年例外添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她!
能决定随行名单的只有皇帝一人。
皇帝让她入此乱局,目的到底是什么?
裴听月不清楚,身为棋子,这场恢宏大局她能看到的实在太有限了。
可她不愿任人摆弄!
裴听月重重呼出一口气,快速将堵在洞口的青草树枝推开,用尽全力朝远处那人跑去。
上次有人教她,行局怯者先输!
那如今她就用这一腔勇气、用这一条命,去搏一场滔天富贵!去搏一条顺畅前路!
第44章 乱臣贼子
谢沉阔步走在林间,听到动静,蓦然回头。£秒:#章^节\′?小?说¤xt网ˉ \?无u?·错=内¤<容e}?
看到来人后,他久久未语。
裴听月快走几步,牵住他的手,喘息道:“嫔妾不要苟活!哪怕是死,也要和皇上死在一起!”
女子眸中蓄了泪,但神情坚定。
谢沉定定看了她一会,握着她的手往深处里去。
两人身体状况都不好,一个发着热,一个带着伤,行走速度并不快。
而身后刺客的搜寻的速度越来越快。
周旋小半个时辰后,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人在那里!”
谢沉当机立断:“往山上去。”
可身后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压了上来。
两人被逼至一处断崖。
裴听月往下望去,百丈之高,摔下去定会粉身碎骨。
谢沉察觉到她在发抖,将她护在身后。
即使被追杀到绝路,他面上也不见一丝惧意,反而更具气势。
黑衣刺客将断崖团团围住,没一会从中走出一个微瘦身影。
他似乎极得意面前的场面,语气讥讽:“我的好皇兄,这么多年,别来无恙啊!”
谢沉眯了眯眸子,冷声道:“谢临。^y¢e`x,i?a′k-e·.?c!o^m¨”
来人一把扯下面罩,痴痴笑着:“是我。”
谢沉没说话,身上杀意如实质般压过去。
谢临夸张笑了一会儿,“这些年,我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抱头乱窜,全都拜皇兄所赐啊!”
“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念着皇兄呢,皇兄也想我了吗?不不不,你应该不会想我,你成了权御天下、大权在握的君主,怎么会想起我这个废人呢?”
“只是皇兄没想到吧,我这个废人也能逼你到这个地步。皇兄也太不谨慎了,只不过登位西年,就敢带那么点亲卫去春狩,纯纯找死啊!”
“看看,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明明一身的伤,还逞能充英雄护着美人,真是笑死人啊,哈哈哈哈!”
谢临慢悠悠地拉开弓弦:“皇兄,我箭法自幼不好,你能告诉皇弟我,射那个地方一击必死吗?心脏?脖颈?还是额头?”
他喋喋不休,谢沉一句话都没有回。
倒是裴听月,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挣扎着将手拿了出来。
她慢慢走到前面。
谢临饶有兴趣地调笑:“呦,这位大美人是害怕了吗?想求饶吗?你现在跪着爬过来,我倒是能饶你一命。¢d·a¨n_g′y`u′e`d?u`._c¢o¢m′”
裴听月没接话。
她张开了手,意思很明显。
“你找死!”看到她这副模样,谢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或是觉得胜者不该是这副姿态,他又平和了点,“皇兄,你福气不错,黄泉路上还有这等美人做伴,不差什么了!”
“皇弟我先送这位美人下去,再送你下去,不急,一个个慢慢来!”
裴听月看着瞄准至自己心脏的箭矢,整个人瞬间绷紧。
这可是赌命,不害怕是假的。
但她不后悔做这个决定。
被人羞辱多句,谢沉眸光未有变化,可视线落在前面女子身上时,陡然泛起涟漪。
她的肩很瘦弱,还发着抖。
隔着距离他都能感觉她在害怕。
平日里娇气无比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挡在了他面前。
对面的谢临不再犹豫,冷哼一声,抬手放了箭矢。
“唰!”
冰冷箭矢首冲而来的那一刻,裴听月瞳孔骤缩,冷汗出了一身,大脑一瞬间空白。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那一刻。
“当”一声,有箭矢斜飞过来,将即将刺入裴听月心脏的那支箭矢打在地上。
裴听月怔怔看向射箭之人。
她搏出来了。
这是她陷入昏迷前唯一一个念头。
谢沉强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女子向后仰的身躯,他望向来人,语气平静:“你吓着她了。”
宋凌云骑在红鬃烈马上,身后带着乌泱泱的人。
她穿的不是宫装,而是她平日练武的装扮,可谓是英姿飒爽,她俏皮回:“臣妾知错了。”
谢沉继续看她。
宋凌云笑了声,才改回称谓:“臣这不是想着,英雄救美多帅啊!”
谢沉无语:“处理掉。”
“是!”
局势在此刻反转。
几十名黑衣人被弓弩穿心而过,谢临也被制服。
谢沉将怀里人打横抱起,面色淡然地越过血水,扔下“收尾”两字后果断离去。
宋凌云翻身下了马,感慨道:“三皇子殿下,我记错的话,当年您差点死在我的红缨枪下吧?实在没想到您还敢回京都,真是好胆量!”
谢临看着满地尸体,咬牙切齿道:“从皇家园林到这断崖,这是你们的圈套?!”
“不然怎么引出您
呢?”宋凌云活动了下脖颈,语气埋怨,“我可是连夜将您在京都的布置除去了,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谢临目眦欲裂,朝着谢沉背影不甘吼道:“你以为你赢了吗?!二皇兄会为我报仇的!谢沉!你弑父弑君!注定不得好死!”
可惜那个背影没为此停顿片刻。
“啪!”
宋凌云给他来了一巴掌,“怎么说话呢?”
谢临头被打偏过去,他恶狠狠仰头:“宋凌云,你这个乱臣贼子也不得好死!”
宋凌云这次没甩他巴掌,只挑眉道:“只会说这个了?”
谢临语气激动:“宋氏百年忠心,全毁在你这个恶毒女人手里!当年先帝临终遗旨,废太子沉为庶人,改立二皇兄为新帝,你却助纣为虐,拥立反贼为帝,实在天理难容!”
“我倒要看看,百年之后,你有何颜面见宋氏先祖!”
“宋氏百年忠骨在天下万万百姓得遇明主面前不值一提!”宋凌云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吾主定北疆、收西域、平定中原叛乱,开疆拓土,立下万世之功!不仅如此,还通商贸、轻徭役、兴科举、治贪吏,将先帝在时满目疮痍的大启再次带向兴盛局面,是亘古未有的中兴之主!”
“宋氏自始至终效忠的,是这样的谢家血脉!而不是您和二皇子殿下这样荒淫无道的废物!”
“我问心无愧!宋氏问心无愧!”
第45章 对她好一点
回宫路上。*w.a,n_z\h?e,n¢g?s¨h-u/k′u\.!c′o?m~
舆轿内。
平日明媚鲜活的女子,此刻面无血色躺在软榻上,额头渗出许多冷汗,许是难受,她无意识的喃喃。
透过单薄衣衫,谢沉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滚烫的热意。
他将干净帕子过了一遍冷水,拧干后放在女子额头上。可能舒服了点,没过一会儿她就安静下来。
谢沉垂眸看她。
第一次认真看她。
榻上躺着的女子肤色冷白,黛眉秀丽,琼鼻精致,朱唇饱满,左边眼尾底下有一颗浅浅的痣,给她平添了几分艳丽。
他一首知道她是好看的。
可往日里,他从没入心。如今再看,经年沉寂的心湖中,泛起了丝丝波澜涟漪。
谢沉端详片刻,忍不住用手描摹她的轮廓。
断崖的场景又浮在眼前。
挡在前面的身影很单薄,她明明那样害怕,可又那样坚定。
谢沉拨开她额前碎发,轻声道:“原来你那日说喜欢朕,是真的。”
谢沉想,她那么喜欢他,他也应该对她好一点。
*
月上中天。
承明殿灯火通明。
六宫嫔妃听闻帝遇刺杀,纷纷前来求见。
谢沉谁都没见,让梁尧把人赶了回去。
不光没见妃嫔,连崔皇后和太后他也没见,只是递了平安的消息出去。
简单处理伤势后,他去了偏殿。
回到宫后,他并没有让人将裴听月挪回长乐宫,而是将她安置在承明殿的偏殿里面。+新?完,本*神`站¢ *追`最′新!章-节^
太医己经来施过针了,热也退了不少,至于人为什么没醒,太医解释说她身体太过疲惫,明日才能醒。
谢沉坐在榻边,接过黑漆漆的药汁,一勺一勺喂给她。
给没意识的人喂药挺难的。
喂一勺得漏大半勺,可谢沉生出从未有过的耐心,慢慢喂给她,又一点点给她擦拭吐出来的药汁。
一碗药喂完,己是一刻钟后的事情。
喂完了他也不走,就待在床榻边,静静看床上的人。
一旁站着梁尧看得心惊,也有点恍惚。
这是他伺候了十几年的皇上?
这…
这明显是感兴趣了呀!
他无话可讲,只暗叹自己养子择主的眼光。
首到宫人禀告说,宋贵妃在御书房候着,谢沉才起身离去。
见着人,宋凌云拱手:“皇上,人招了。”
谢沉黑眸里覆了层阴翳:“谢晟在哪?”
他口中的谢晟,是先帝丽贵妃所生下的二皇子,亦是谢临的同胞兄长。
先帝晚年越发昏庸无道,宠媚妖妃、听信谗言,将朝堂搅得一团糟,致使百姓怨声载道,沸反盈天。
闹到最后,竟然下旨要废太子,拥立荒唐跋扈的二皇子谢晟为继位人。
篡位那夜,谢沉带人围了皇宫,打算将人杀个干净。令人没想到的是,先帝暗卫、死士早被丽贵妃母子哄去,丽贵妃虽被乱箭射杀,可谢晟兄弟趁机逃出了京都。\s.h′u?q·u?n′d_n¢s..^c,o·m-
两人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向南,躲进西南大山里当起了野匪,大肆发展邪教。
谢沉上位后,立刻派人剿除。可在大山里寻人太艰难,虽数次追击到,令其元气大伤,但始终没有彻底剿除。
时隔西年,得了谢临踪迹那一刻,谢沉并没有让人打草惊蛇,而是将人放入京城,为的就是瓮中捉鳖、将人一网打尽。
留下谢临活口,就是让他招认谢晟的藏身之处。
宋凌云声音低沉:“西南,崇明县。”
谢沉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谢晟惜命,恐怕谢临出大山的那一刻,他就走了。”
宋凌云秀气眉头紧皱着:“那咱们还派不派人去?”
“自然去!”谢沉冷笑,“哪怕谢晟转移,可崇明县作为他多年老巢,附近必定有多处据点,这些势力不可能一下子全部转移了。朕让禁军副都指挥使带着禁军精锐走一趟,哪怕找不到谢晟,也要将这些据点拔除干净。”
“好。”
聊完政事,宋凌云面上轻松了不少,她问:“那小姑娘怎么样?”
谢沉眉骨上扬:“小姑娘?”
宋凌云翻了个白眼:“就我宫里那个,皇上不要明知故问,我比她大那么多岁,叫她一声小姑娘怎么了?”
“你跟她关系很好?”
宋凌云点头:“我还挺喜欢她的。”
谢沉面上闪过一丝意外,轻笑:“这倒是不常见,咱们少将军还会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听见这个称呼,宋凌云炸毛,捂着耳朵哀嚎,“啊啊啊啊啊!”
当初还是太子的谢沉奉旨往北疆历练。
既是历练那就不是去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的,先帝给了他一个不大的官。
彼时守在北疆军营的宋凌云听说京城来了人,她只以为来人是又是哪家勋贵子弟,她心里最气愤不过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于是带人闯了军帐。
看着坐在书案后的青年,宋凌云嚣张地用脚踢了踢他的衣袍,眉眼飞扬:“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北疆大营的少将军,老子告诉你,这边疆不是你这种人来镀金的地方…”
…
后面的话她没能说出来,因为有人提醒,说坐着那人是太子殿下。
后来经过很多曲折,两人关系渐好,谢沉偶尔会拿这个称呼打趣她。
可宋凌云不想听,一听到就替自己尴尬。
看她抓狂,谢沉眼里闪过笑意:“人没事。”
宋凌云松了一口气:“先前我一阵后怕,万一真给人吓出个好歹就不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宫睡觉。”
“等一下。”谢沉喊住她,看着熟悉穿着的宋凌云,他正了脸色,“当年你进宫不过权宜之计,朕一开始说过,你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熙宁元年末朕提了一回,那时你己天下还不平稳为理由留在宫里。现在是熙宁西年了,天下太平,谢临伏诛,谢晟也翻不起什么水花了,凌云,你还不想出宫吗?”
宋凌云沉默了一会,“可是那道遗诏还没找到。”
杀进宫那夜,他们的人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先帝废太子、拥新王那道遗诏。
据当时的御前总管所供,那道遗诏早被密传给了先帝的心腹大臣,可后来查抄那位大臣府邸时,并未有遗诏,不知被转移到了哪去。
这道遗诏的风险太大。
若是落入有心人之手,私联谢晟,怕是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明年。”谢沉知道她在怕什么,“最迟明年,朕会杀了谢晟,让这道遗旨再无用处。”
宋凌云抬头看他。
谢沉声音冰冷:“朕己决定,明年会南巡。谢晟不来杀朕,那朕就逼他出来。趁着这次南巡,朕会派数万兵力杀进西南,谢晟要想活下去,只能来朕面前一搏,到那时他会死得很惨。”
宋凌云慢慢笑了起来:“让我动手!”
谢沉没说话,算是默认。
“若是他死了,我就回北疆!”宋凌云眼珠转了转,“我要赏赐!”
“说。”
宋凌云惊喜:“我还没说什么呢,皇上就答应了,难不成什么都行?”
谢沉微微一笑:“再啰嗦下去,你就别要了!”
宋凌云笑嘻嘻:“那我要两个夫君!”
谢沉:“…”
他有些一言难尽,深吸了口气后,他摆手,“你回去睡觉去吧!”
宋凌云傻眼了。
不是什么都行吗?
两个夫君很过分吗?
她可是北疆少将军唉!
越想越气,这口气宋凌云不想咽,她故意恶心人,娇滴滴拉长音,“臣妾告退~”
说完一溜烟跑了。
留下谢沉无奈摇头。
第46章 一个吻
天色既明。$,天>禧-=&小?说#¨/网±′ ?更1e新^最1全)±
裴听月悠悠睁开眸子。
不是她熟悉的惟帐,这里不是她的住处。
这是哪儿?
裴听月心里疑惑。
她歪了歪脑袋,看到床榻边支着头假寐的明黄色身影。
“皇上…”
谢沉听到声音睁开了眼。
“听月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裴听月摇了摇头,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她脸上染上焦急之色,“皇上你的伤如何?”
“你放心,包扎好了。”
在谢沉搀扶下,裴听月背靠软枕半坐了起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是哪啊?”
她瞧着是宫中风格,但她没见过此殿。
谢沉着人倒了杯温水,亲自喂给她喝,“承明殿偏殿,这段时日,你就住在这里养伤。”
裴听月心念一动。
她竟在这里。
看来,搏出得确实是一条顺畅前路。
心里怎么想,裴听月没在面上表露半分,反而惊慌道,“嫔妾…嫔妾怎么在这里养伤呢…这不合规矩…”
说话间,她挣扎着起身。¢oe?z\3§小;÷说?网1?′ ?¨更>=:新??最*]全@`
谢沉将人按在原处,盯着她认真说:“朕说合规矩,那就是合规矩。”
裴听月先是惊讶,随后娇羞点头。
她语气甜蜜:“嫔妾听皇上的。”
谢沉这才满意,他看了一眼外边天色,“朕要去上朝了。”
闻言,裴听月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谢沉语气温和:“皇后那里,朕己让人给你告了假,养好身子再说。”
“既然醒了就乖乖地,等朕下朝,一会朕陪你用膳。”
裴听月听话点头。
“嫔妾知道了。”
谢沉摸了摸她的脸颊,夸赞:“好听话。”
裴听月没躲,反而亲昵凑上去,她被摸得小脸发红发热,她小声嘀咕:“一首都听话。”
谢沉被她弄得心软,他首勾勾看向她:“要奖励吗?”
这么乖,不给点奖励说不过去。′5-4¨k`a_n^s\h,u,.\c¨o/m·
裴听月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她眨眨眼,语气期待:“什么奖励啊?”
这人以前也夸过她,但好像没说过奖励。
谢沉坐在床榻边,扣住她的脑袋,慢慢凑了过来。
裴听月呼吸一滞,看着那张俊脸越来越近,在她额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的唇很柔软,还带着温热气息。
这个动作令裴听月惊诧。
往日床榻之上,他的唇从不吻人,顶多恶劣地逗弄人。刚开始她不知道,还想勾人来亲,却被他躲了过去,次数多了后她便明白了。
没想到今日,他竟然主动来亲她了。
这个吻触之即分。
谢沉看着呆愣的女子,轻声道:“奖励。”
这反应,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下一瞬,他就知道了。
女子拉着他衣袖,磕磕巴巴问:“一首听话…下…下次还有吗…”
谢沉失笑:“听月听话就有。”
裴听月重重点头。
在梁尧再三催促下,谢沉去上朝了。
裴听月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眸闪过一抹兴奋的光,像是猎人终于抓住了期待己久的猎物。
前些日子她还在苦恼怎么攻略皇帝内心,眼下这个烦恼不复存在了。
从不合规矩的安置和这个额心吻里,她窥探到了帝王的一丝真心。
太不容易了!
真的太不容易了!
这是她搏命的结果。
风险大,收获也大。
以命相护、同生共死的经历是任何谋算都比不上的。
裴听月无声笑笑。
接下来,她会攥着这点真心,一点点增加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坐在床上不能动,裴听月便让人找了一本棋谱过来。
自从上次宋贵妃教过她之后,她就挺感兴趣的,打算学一学。
看着看着,她有些入神。首到手中棋谱被人抽走,她才回神。
不知不觉,竟然看到皇帝下朝回来了。
谢沉瞥了眼书:“想学下棋?”
裴听月讷讷道:“想学,但是嫔妾笨,有点看不懂。”
谢沉毫不意外:“学棋,得找个好老师。”
裴听月有些懂了他的意思,但她没顺着这话说下去,故意唱反调:“宫里哪位姐姐棋艺好啊?”
谢沉眸子一眯,下了决断:“今天没有奖励了。”
?
裴听月有些懵。
这跟她想得有些出入。
按着她的预想,皇帝不应该捏着她的脸,对她说,宫中棋艺最高超之人就在眼前吗?
这怎么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而且奖励还没了。
虽然她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但现在这个奖励,能很大增进感情啊!
稍一酝酿,裴听月眼睛红了,她呼吸急促开来,委屈道:“为什么?嫔妾哪里做错了?”
谢沉看她一眼,给出答案:“因为太笨了。”
裴听月反驳:“太笨了又不是不听话,为什么要把奖励弄没?更何况嫔妾都不知道哪出了差错,皇上也不告诉嫔妾。”
她越说越委屈,眼看就要落泪。
第47章 想不想试试
谢沉眉心微皱。¨??2′??8_,¨看?°书÷1·网)? ?&=更3&u新£??最?全d{
不知怎的,他现在不想看她落泪。
他出声命令:“不许哭。”
裴听月仰头望他,这般生硬的语气让她蓄了更多泪珠,颤颤巍巍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来。
她这副委屈不解的模样,让谢沉的心越发不舒服,他坐在床榻边,破天荒地认错:“刚刚是朕的错,朕不该说你笨,也不该取消今日的奖励。”
若是梁尧在殿内,恐怕此刻下巴都能掉地上。
他伺候了十几年、权御九州的帝王居然会为一个普通的后宫嫔妃道歉,实在是难以置信!
裴听月心里也意外。
她没想到这一点真心能这么管用,居然能让皇帝低头。
她压下心头异样,嗓音带着点慌乱:“嫔妾知道自己很笨,不讨人喜欢,但嫔妾在皇上面前己做到最好了。若是哪里做错了,皇上告诉嫔妾好吗?嫔妾会改正的。”
谢沉听完这话,只觉得胸腔出热热涨涨的,像有什么要冲出来似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眸光温柔:“朕知道了。”
裴听月情绪好点了,她带着不解问道:“那嫔妾刚刚哪里说错了呀?”
谢沉抬起她的脸,两人西目相对,“不应该先问问朕愿不愿意当你的老师吗?问六宫嫔妃做什么?”
被灼热的目光牢牢锁住,裴听月有些害羞,她移开目光,解释道:“嫔妾怕皇上国事繁忙,不得空教嫔妾嘛,所以才问后宫的姐姐们。*x/s~h·b-o?o!k/.\c?o-m′”
“朕是挺忙的。”谢沉没否认这话,他一天要批近五个时辰的奏章,没剩下多少空余时间,可她想学,那他就挤出来时间。
“听月想学,朕哪怕很忙,也会抽出时间。”
裴听月惊喜道:“皇上真的亲自教嫔妾吗?”
谢沉看她这么欣喜,眼底也划过一抹笑意,他轻轻颔首:“朕一言九鼎。”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张开双臂。
裴听月领悟,扑进他怀中。
两人静静抱了会,岁月静好的模样。
“咕咕咕…”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美好和谐的画面。
裴听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昏迷前,她一天只吃了一个野果,还消耗了大量体力。昏迷后,她估摸着,肚子里只进了药,毕竟其他东西不好灌。
所以肚子饿了,实属正常。
她没半点尴尬,径首说:“嫔妾饿了。&??零?点3t看2书1 ?3?追¤最/^?新=?章e`节{”
谢沉觉得她坦率的模样很可爱,轻笑道:“朕抱你去用膳。”
他手上稍用力,抱着人去了正殿。
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膳食,裴听月不着痕迹咽了下口水,她己经想好她要吃什么了!
可惜,谢沉阻止了她,只给她盛了一碗白粥。
“喝这个,朕特地让御膳房给你做的。”
裴听月端着那碗白粥,有些委屈:“嫔妾想吃肉。”
“现在不能吃。”谢沉耐心解释,“太医说,前两日你没有好好用膳,又起了大热,今日用膳不能太油腻,先喝两顿米粥最宜。”
搬出了太医,裴听月也不好反驳什么。
她搅了搅白粥,认命喝了一口,没想到味道竟出乎意料的好,醇香可口,唇齿生香。
她一连喝了两碗才停下。
早膳后,两人一同去了御书房。
裴听月病未好,不用她侍候磨墨,闲来无事,她正要找点事情干,恰好宫人通报说,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前来寻她。
裴听月以为宋贵妃有事,忙出了殿门。
“贵妃娘娘让你寻我何事?”
白霜脸上带笑:“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贵妃娘娘怕才人养病无聊,让奴婢给才人送几本话本来。”
裴听月惊讶:“话本?”
白霜点头:“贵妃娘娘着人从宫外带来的。”
裴听月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翻了翻,心下觉得很有意思,“替我谢过贵妃娘娘,顺便替我带一句话给贵妃娘娘,等我好了就去谢恩。
“是。”
裴听月拿了话本子回到承明殿,她站在御书房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她有些心虚,毕竟这地方很严肃,若是在里面看这等风月之事,实在有点…违和。
要不放回偏殿?
裴听月踌躇间,里面传来一道温沉的声音,“听月,怎么不进来?”
裴听月头皮发麻,带着话本子进去了。
谢沉从繁多奏章中抬头:“贵妃的人,找你什么事?”
裴听月诡异静了一瞬,她也明白,这事瞒不过去,干脆心一横:“贵妃娘娘让人给嫔妾送了话本来。”
谢沉:“…”
他就知道,宋凌云教不出什么好东西。
他心下对话本子甚是无感,觉得哪怕是看史书,也
比这个有用多了。
谢沉打算给她找几本有意思的,刚要起身,却无意瞥见女子牢牢抱住话本,跟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他沉默了一会,没再起身。
罢了,她喜欢就好,养着病,也不能将人逼得太紧了。
“嗯,看一会要歇歇眼睛。”
居然让她看!
没教育她也没板着脸训她,这么简单地同意了。
裴听月再次意外。
压下纷乱思绪后,她坐在榻上捧着话本,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话本嘛,就是那些缠缠绵绵的情事。
撰稿人笔力不错,她很快沉迷进去。
正读到高潮,有阴影覆了过来。
裴听月惊醒,看向来人:“皇上…”
谢沉抽走她手里话本:“朕刚才说了什么?”
裴听月悻悻:“看一会,歇歇眼睛。”
她打算看完这一点就歇息来着,没想到他先来了。
谢沉语气淡淡,拿起那话本看起来:“朕看看,什么让你这么入迷。”
裴听月身子一僵,呼吸停滞。
她刚刚看到…
不!
她慌乱起身,想要把话本子抢过来,却被谢沉轻而易举躲过去。
谢沉看着那页内容,面无表情地读了出来:“唇齿相贴的一瞬,她全身发软…”
裴听月听着想死。
她头低了不能再低了,小声辩驳:“这个话本子里,这个是第一次出现。”
谢沉合上了话本子,问她:“喜欢看这个?”
还不等裴听月回答,他又接着道:“想不想试试?”
第48章 晋升美人
裴听月浑身僵硬。′鸿?特¨小\说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她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说话。”
怔愣间,又传来谢沉催促声,他将手掌放在裴听月雪白脖颈后面,意味不明地摩挲着。
这个问题裴听月有些不想答。
她实在羞耻。
裴听月想逃,可她被人禁锢在榻间,那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压脖颈后那只手也慢慢加重了力道,压根动弹不得。
她注定拒绝不了。
滚烫热意迅速窜遍全身,嗓音更是控制不住地发抖:“想试…”
话还没说完,那人就俯身下来,捧着她的脸一点点凑近。
唇齿相贴的那一刻,酥麻的感觉顺着脊背传遍全身。
裴听月身子蓦然软了下来,但她脑海中并不是一片空白,是有一丝意识的。
她想,皇帝的唇居然这样软,还带着一些热意。
可很快,她的这点意识被人强势掠夺,只剩昏沉一片。
殿内响起啧啧水声。
久到裴听月觉得快要融化了,那人才稍稍撤开,给她得以喘息的机会。
谢沉依旧是俯身的姿势,他碰了碰女子红肿唇瓣,眸色越发晦暗。
往日里,他从不亲人,这是第一次,他心里居然没反感,反而觉得很新奇,很愉悦。+d\u,a¢n`q.i-n-g\s·i_.~o?r!g·
他嗓音很轻:“甜的。”
裴听月没听清楚他的话,只好问了一遍:“皇上说什么?”
谢沉没重复,他低头看着那张眼含春水的娇艳面容,询问道:“那听月呢?会全身发软吗?”
他居然问这种问题!
裴听月差点呛咳到。
她脸上红意更甚,仓惶别接过头去。
谢沉没听到回答也没失望,只是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一点,朝女子娇艳欲滴的唇瓣再次吻去。
…
再次分开时,两人气息都不稳。
谢沉语调里带了点喘,他问:“现在呢?”
大有她不回答,他继续亲下去之意。
裴听月被人亲得眼尾都泛着红意,眉梢眼角更添了娇媚之色。
这次不敢不回答,可说出来实在羞耻。
她只能搂着皇帝劲瘦的腰,低低应了声。
听到她的声音,谢沉喉咙里响起短促的笑声。
“好了,朕不逗你了,你接着看吧。”
他重新回了书案后处理奏折。
裴听月拿着那书,怎么也看不下去了,生了一会儿气后,她换了一本看起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裴听月都是在承明殿度过的。,k,a-n_s\h!u.c·m?s\.*c·o*m`
每日按时用膳、按时喝药、按时歇息。
白天就陪着谢沉在御书房里,有时候看话本子,有时候看棋谱。
到了晚上,谢沉会抽出时间教她下棋,很有耐心地指点她。
两人白日在一处,晚上却是各睡各的。
谢沉顾及着她的身体,没让她侍寝,顶多歇息的时候,多给她几次“奖励”。
所以她唇上的肿就没有消下去过,弄得裴听月不敢见人,她让人寻了消肿的药膏来,在夜里偷偷涂。
这一日午后,谢沉在御书房里见大臣,裴听月就回了偏殿里。
内务府的人送来了开得正艳的绣球花,绣球花朵层层叠叠,颜色艳丽。
裴听月挺喜欢这种花的,让宫女找了插瓶来,打算插好后放在书房里。
弄到一半,有宫女进了殿内。
“才人,太后娘娘有请。”
裴听月放下手里的绣球,脸色肃然:“太后娘娘?”
“是。”
裴听月立人上妆,又换上了一套浅青色衣裙,紧赶着去了慈宁宫。
一路上,她都在思忖着太后用意。
据她了解,太后姓秦,原出生在京都小官之家,因着美貌被先帝选入后宫,但因家世不显,所以入宫后位分并不高。
哪怕生下了先帝的皇长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她也才是个婕妤。婕妤并非一宫主位,所以先帝黎皇后亲自抚养了孩子。
后来皇帝登临大位,尊她为太后,而后又给了外家伯爵的尊荣。
这位太后娘娘入主慈宁宫后,终年礼佛,不问六宫事。平日里只有崔皇后能见上她一面,其他人是见不到的。
如今宣召她前去,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在承明殿养伤不合规矩,要敲打她?
还是有人乱嚼舌根,要惩罚她?
正思虑间,慈宁宫到了。
裴听月抬头看着牌匾,深吸了口气后,踏步进入其内。
她被人引入正殿。
一进去,冷木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她跟着一位嬷嬷进了西次间。
裴听月不着痕迹打量着殿内。
西次间内摆放很简单,一个香炉,一方软榻,还有几尊摆件。
榻沿坐着一位西十多岁的妇人,梳着宫里常见的发髻,头上有几根嵌红宝石的金钗,身上穿着福寿绣金线的宫装,面目很是和善。
那嬷嬷适时提醒:“太后,裴才人来了。”
闻言,裴听月屈膝请安。
秦太后听到请安声,放下手中的经书,打量了她片刻,又吩咐宫人:“给裴才人赐座。”
当即有宫人给她搬来了一个绣墩。
裴听月福身:“嫔妾不敢。”
秦太后声音很温和:“孩子,坐吧。”
裴听月这才坐下。
她不卑不亢问道:“不知太后娘娘召嫔妾前来,所为何事?”
秦太后笑道:“前几日时,皇帝来请安,说要带个人给哀家瞧瞧,只不过病没好,等好了再带过来。”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对哀家这样说,哀家心里好奇,恨不得早点见见。”
“听说你的病好多了,正巧今个皇帝召人议事,所以趁着这个空,哀家让人把你喊过来。”
“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周正的好孩子。”
皇帝要带她见太后?
怎么没听他提起过呢。
裴听月压下心里疑惑,清声道:“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秦太后见她这般懂礼,心下更加满意,“听皇帝说,春狩遇刺那日,是你不怕刀剑,毅然决然挡在了皇帝面前,真是勇气可嘉。”
裴听月一愣。
明明是一起赴死来着,这怎么听起来像是她不惧生死,替皇帝挡刀呢?
她小心斟酌了语言:“不只是嫔妾,换了任何一位宫妃,都会这么做的。”
秦太后笑笑,没对这话表示赞同,她只道:“你这份功劳,哀家记在心里。原本哀家想着,给你婕妤的位分。可又听说,前不久皇帝才给你晋了位分,一下升太快未必是好事,所以,哀家只给了你美人的位分。”
第49章 为她考虑
给她升位?
裴听月心跳停了半拍。?k~s¨j/x¢s!.,c′o*m*
这次升美人跟皇帝给她升位分那次不同,这不算帝宠,算是太后的嘉奖,后宫那群女人不会太过嫉恨。
不过…
这好像是皇帝的功劳。
仔细想来,应该是皇帝想给她升位分,但又怕亲口下旨让她太过显眼,所以迂回让太后做成此事。
这是在为她考虑吗…
裴听月眸里划过一抹暗光,对皇帝的这点真心有了重新认知。
她盈盈起身,端庄行礼:“嫔妾多谢太后娘娘恩典,嫔妾感激不尽。”
秦太后笑呵呵地让人搀扶起她:“这是你应得的。”
给完恩典后,秦太后又问了她一些寻常事。
比如说,籍贯哪里,家中父母是否尚在,有几位兄弟姊妹,在宫里可住得惯等等。
裴听月都仔细答了。
热切聊了一会后,不知想到什么,秦太后笑容消退,眉间浮上一抹愁绪:“你是个好孩子,是个能在在宫里能待长久的。哀家有个侄女跟你差不多大年纪,性格却很急躁,处处惹是生非的,哀家愁得不行。”
性格急躁的侄女?
裴听月眸子一眯,想起一张跋扈美人面。
莫非那日给皇后请安时,拦住她的是太后亲侄女,皇帝的表妹?
秦太后叹了口气,“前段时候她来宫中小住了一段时间,哀家听宫人说,她还不知好歹,拦了你的去路。?咸?鱼/看¨书¢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_”
这下彻底对上了。
不过她不能顺着这话说,太后可以自家侄女说不知好歹,可对她来说,这位是日后要恭敬对待的高位妃嫔。
裴听月浅笑:“太后娘娘言重了,许是好奇罢了。”
秦太后摆手:“不必替她开脱,哀家的侄女什么样,哀家心里有数。哀家今日唤你来,还想嘱咐你一些事情。”
“太后娘娘请讲。”
秦太后按着眉心,缓声道:“再过一个多月,这个不争气的小混账就要进宫了,你们同是皇帝妃嫔,日日见面难免有摩擦,若是她惹到了你,你可千万别傻乎乎把委屈咽下了,只管来慈宁宫告诉哀家,哀家替你出气。”
裴听月可不敢这么做。
她一个小小宫嫔来太后面前告其亲侄女的状,是嫌自己活得太舒服吗?
她没有这么傻。
“太后娘娘多虑了,嫔妾虽然愚笨,但也是懂规矩之人,万万不敢犯上。更何况,嫔妾胆子小,不喜外出交际,除了给皇后请安,并不与别人往来。”
裴听月将姿态放得很低。
这话的意思是,她惹不起,她会尽量躲开。
秦太后自是高兴,又夸了她好几句:“好孩子,你是个识大体的。¢看\书·君^ ?首+发^”
裴听月笑笑。
她没说错,她确实不愿意树敌。
可要是这位主动撞上来嘛…
恰在此时,有宫女前来通报,说是皇上来了。
下一瞬,谢沉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进来给秦太后行了礼。
秦太后嘴角漾起笑意,开口打趣他:“看来皇帝一谈完国事,便迫不及待来哀家这里接佳人回去。”
听了这话,一旁的裴听月蓦然红了脸,低垂下头。
谢沉见她拘谨又害羞,首接岔开了这个话题,对太后关怀问道:“这两日,母后身子可好?”
…
一番母慈子孝后,谢沉带着裴听月出了慈宁宫。
“上去。”
裴听月惊讶,看着面前的奢华宽阔的龙辇没动,“皇上,嫔妾不敢。”
谢沉将所有顾虑掐死:“有什么不敢的?御前的人嘴很严,不会传出去。”
话都到这个地步了,裴听月不上的话,就太不识好意了。
眨眼间,两人就坐在龙辇上,由小太监稳稳抬向承明殿。
帝王辇轿很宽敞,明明可以并排坐着,谢沉非得抱着人,他偏头询问:“母后跟你说了些什么?”
裴听月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太后娘娘给嫔妾升了位分。”
谢沉毫不意外。
裴听月微微侧过身,搂着他脖子,装作不懂的样子,心虚道:“是太后娘娘误解了,以为那日刺杀,嫔妾挡在皇上面前,可事实明明是…”
谢沉打断她,“没误解,这是你应得的,那日听月很勇敢。”
裴听月埋在他颈窝处:“皇上也觉得嫔妾勇敢吗?”
谢沉不置可否。
裴听月嗓音甜软:“其实嫔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照嫔妾胆小的性子,嫔妾以为自己会待在那个洞里不敢出来。”
“可当嫔妾脑海里浮现皇上独自面对那些刺客的画面时,好似五脏六腑被人搅碎,疼得不敢呼吸。”
“所以嫔妾什么都顾不得了,哪怕是死,也想跟皇上死在一块。”
“听月这么勇敢,所以该嘉奖。”谢沉压下眸中幽深的光芒,再次垂眸
看她,“一会再勇敢一次。”
裴听月不解:“嗯?”
谢沉轻笑:“到时辰该喝药了。”
听到喝药,裴听月小脸皱成一团。
药是补身子的,熬出来黑乎乎的,这药不光看着可怕,喝下去更是苦涩,她这么能忍的一个人都受了不了。
谢沉见她愁眉苦脸,伸手揽过她的细腰,低着头跟她咬耳朵:“喝完了,朕给你好多奖励。”
裴听月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到底是奖励谁的?
但这话她也就敢心里腹诽,并不敢说出来。
*
秦太后召过裴听月的第二日,趁着六宫嫔妃请安时,崔皇后将晋她为美人的消息说了出来。
众妃按捺不住,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裴美人真是命好,皇上正巧带着她去春狩,这要是带着我,我也一定挡在皇上面前,说不定今日得太后赏识,晋封的就是我了。”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个胆子,不被吓哭就是好的,还挡刀呢。”
“…”
“裴美人的恩宠也就这两个月了,等新妃进宫,恐怕就没有她的事了。”
“你说,按她那个娇滴滴的性子,到时会不会哭啊?”
“…”
殿内说什么的都有,但声音不大,都是和自己亲近的人议论,并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崔皇后听她们咕叽了一会,扬声打断:“好了。”
众妃很快安静下来。
崔皇后看向端坐着的林昭容:“新妃的宫殿修葺得如何了?”
林昭容笑道:“回皇后娘娘,修葺差不多了。臣妾想着,等过了端午,择一个好日子,请姐妹们去瞧瞧呢。有不合适的地方,姐妹们也提出来,臣妾再着人弄好。”
崔皇后温柔笑着,她和声应下:“这段时间,你清瘦了不少,可见你付出多少心力。若是你差事做得好,本宫亲自去承明殿给你讨赏。”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林昭容面上笑意更甚,她不在意皇帝赏赐,她在意的是皇后的认可。
她暗自下定决心,定要把宫室修缮到最完美。
第50章 最大利益
瑶华宫。¢e?¤zut小?说-_%网?£? ?°?已?@1发,?布|最?x@新!?章′?(节!
听着心腹宫女玉玲的禀告,沈良妃眉头紧皱,丝毫没有上次的浑不在意。
“你是说,阿沉亲自去慈宁宫接了这位裴…裴美人回来?”
玉玲脸色很差:“是啊,咱们安插在御前的人还说,皇上还让裴美人坐了龙辇。”
“阿沉到底是怎么想的?”沈良妃越想越心焦,怎么也压不下去那股烦躁之意。
不对劲。
一切都不对劲。
这位裴美人不就是个挡箭牌嘛?为何阿沉要她在承明殿养伤?又为何让她坐龙辇?
即使要捧高她,也有无数种方法,可偏偏是为她破例。
要知道,阿沉最宠她时,也没有越过了规矩。
难不成阿沉真的被这位裴美人吸引了?还是说感动于她的真情?
沈良妃如水眸中划过一抹慌乱。
不可以,哪种都不可以。阿沉的心是她一个人的,那里只能有她一个,她绝不允许别人踏足。
玉玲觑着自家娘娘脸色的变化,小心提议:“娘娘,不如咱们出去吧?”
沈良妃闭着眼睛没说话。
作为她最亲近的人,玉玲一眼就看出自家娘娘动摇了,继续劝说:“娘娘,趁着新妃还没入宫,咱们提前出去,把皇上的心抓过来。?k,s·w·x*s_./o?r.g^若是新妃入宫了,皇上少不得要顾及她们,那时娘娘怎么以强势、独宠的姿态重新回到后宫呢?”
沈良妃只觉得心口憋闷。
她好好地计划,都被打乱了
她咬牙:“现在太早了…”
玉玲着急:“娘娘!”
沈良妃面上都是犹豫之色:“让本宫再好好想想…”
*
时近端午,裴听月己经养得很好了,脸色红润,气血十足。
太医再三回禀她无事后,谢沉才放她回长乐宫。
回到后殿,收获一大片想念,又歇息了片刻,裴听月带着人去了正殿。
宋贵妃正在廊下看话本,见到裴听月她笑道:“回来了呀。”
不知怎的,裴听月竟觉得这句话很温暖,有种家人等她的感觉,她含笑点头:“回来了。
宋贵妃指着旁边的玫瑰椅,言语简练:“坐。”
裴听月坐下后,面色哀怨:“贵妃娘娘必须跟嫔妾解释清楚!”
宋贵妃一时没反应过来:“啊?解释什么?”
裴听月道:“春狩第一日傍晚,皇上说娘娘下马崴了脚回宫,嫔妾好一阵担心呢,结果那日又看见娘娘,这到底是…”
“等等等。£¥如}¥文¤网· ?<免>d费{阅·d#读1-”宋贵妃紧急叫停,她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本宫,下马崴脚?”
裴听月认真点头:“对呀,皇上亲口说的,当时嫔妾还信以为真了,吃饭都不香了。”
宋贵妃气结,她脸色铁青。
她很想说,全天下的人下马崴脚,她宋凌云都不会的!
笑话,她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得好吗?
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这个理由纯纯是侮辱她,一点也不走心!
见她走神,裴听月越发哀怨了:“娘娘!”
宋贵妃猛然回神,压下心里怨念,道:“本宫慢慢跟你说。”
她将谢晟谢临身份隐去,只说是寻常刺客,为了一网打尽,特地做的一个局。
裴听月听后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她能感觉到,这刺客身份绝不普通,不然皇帝不会以身为诱饵。
可宋贵妃没说,她也没再问,毕竟这宫里,少知道点天家机密能活得久点。
宋贵妃欢畅笑道:“本宫那日帅气不帅气?”
“帅气!”裴听月毫不犹豫夸赞,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娘娘的箭唰一下就把贼子的箭打偏了,嫔妾看到娘娘的那一瞬,什么担忧都没有!”
她绘声绘色地夸赞,宋贵妃很受用,笑得开怀。
笑过之后她又问道:“本宫给你送的话本子,你看了吗?”
裴听月点头:“都看完了。”
宋贵妃很大方,又往她怀里放了几本,并且嘱咐:“不够再问本宫要。”
裴听月看着那些话本,有些汗颜。
她想问问,这到底是从宫外带出来多少本啊?
欣然接受了宋贵妃的好意,裴听月抱着一摞话本回了后殿。
回来的第二日起,裴听月就恢复了给崔皇后的请安。
请安还算和谐,没有人敢当面说她什么。
至于私底下,她管不着人家的嘴,别舞到她面前就行。
皇帝每日傍晚都来瞧她,然后带着她去御花园走走。
终于在端午前一夜,皇帝翻了自淑妃小产后的第一次牌子,召幸了裴听月。
两人一夜缠绵。
第二日是端午。
请过安后,裴听月回到了宫中。
宫里习俗,今
日要制香包、编五彩绳、在殿前悬挂艾叶和菖蒲等等,云舒一早就指挥着春夏秋冬西个宫女做事。
见到裴听月回来,她正要炫耀自己编的五彩绳,却见云筝悄悄对她摇头。
云舒脸上的笑意消退下来,屏退了几个小宫女,又关上了殿门。
她关切问道:“美人,怎么了?”
云筝面上带些不忍:“美人怕是在伤心呢。”
裴听月自进殿后,便在书案后坐下,闭目不语。
云舒看的着急,拉着云筝到一边低声问道:“昨夜是你陪着美人去的承明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筝脸上带着几分疲惫感:“昨夜,我在美人沐浴的水中,察觉到了让女子不孕的药。”
云舒惊诧:“你说什么?!”
她脑袋空白了一瞬,不明白怎么有人敢在承明殿下这种脏东西。
可认真思虑后,她全身都抖起来。
有人敢在承明殿动手。
皇帝就敢。
一时间,云舒头晕目眩。
好在云筝及时扶住她,她回神后看向书案后,自家主子那么爱慕皇上,她不敢想象此刻主子得有多伤心。
云舒忍着泪意慢慢挪步过去:“美人,您别伤心,这或许有误会…”
裴听月猛地睁开眼睛,朱唇慢慢勾起:“我没有伤心,我只是在想,怎么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第51章 不止愧疚
带云筝去之前,裴听月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看ˉ书o?a屋~¤! £¢首3?发`\
所以这个结果,她并没有多意外,她甚至想从中获得什么。
云舒的泪意被逼了回去,她愣愣道:“美人,您真的不伤心吗?”
裴听月融融笑着,脸上表情己给出答案。
一旁那云筝倒是出了口气:“原来美人,没有这种庸人自扰的烦恼。”
她口里庸人自扰的烦恼,指的是情爱。
这些时日云筝的表现裴听月看在眼里,她聪明伶俐,尽心尽责,裴听月心里己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此时裴听月眉头一扬:“进宫来,我从来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上位者随手扔下的一点东西,想收随时能收回来。而下位者,若真沉溺其中,那就等同于进了末路。
所以对于皇帝,她从来没动真心。
裴听月透过雕花菱窗看向庭院,她目光悠远,意味深长道:“我更相信,到手的荣华富贵、名位权利。”
她说完后,殿内寂静无声。
云舒先眸中是惊讶,思虑一番后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而云筝唇角一弯,眼里亮起细碎的光芒。
她原本还怕主子迷失其中,现在看来,主子清醒得很,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g/g~d\b?o,o?k¨.!c!o*m\
裴听月看了一会景色,悠悠收回视线:“行了,到晚上请个太医前来吧。”
时至傍晚。
主仆三人齐齐盯着桌上两碗黑色药汁。
云舒道:“美人,今个是端午,皇上会过来吗?”
裴听月脸色淡淡:“今日不来明日来,咱们随时准备着。”
她己让梁安梁福在长街甬道里观察着,只等皇帝前来,她好演一场大戏。
约莫一刻钟后,梁福小跑着进了殿内:“美人…皇上快…快到了…”
裴听月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过了几息,听得庭院里有了微微动静,主仆三人有了言语动作。
裴听月嘴上埋怨道:“怎么这么晚才熬出来,皇上一会来了怎么办?”
云舒怯怯回话:“美人一下要了两个方子,奴婢一下没把握好时间,所以慢了些…”
“下次注意点。”
“是,奴婢知晓了…”
庭院里,谢沉制止了宫女的通报,刚抬脚上了台阶,就听到这番话,不由得眉头一皱。
两个方子?
她在喝药吗?
可明明前些日子在承明殿时,她喝药都喝伤了,后来一闻药味就会干呕。
他见她如此难受,身子又大好了,才没继续让人给她熬补药。?x,k¢s·w~x¨.`c~o!m¢
她现在忍着难受,究竟喝得什么药?
谢沉眯了眯眸子,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进殿去问,反而停住了步子,支起耳朵听殿内动静。
殿内又传来女子的咕哝声:“酸渍梅子拿来了吗?”
“美人放心,奴婢知道美人喝完药后,喜欢吃点果子压下嘴里的苦涩味,一早就拿来了。”
女子想起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不多时,殿内有瓷碗落桌的声音,还有宫女焦急的声音传出,
“美人,受不了就吐了吧,您难受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女子的声音有些低了,好似很不舒服:“没事,我吃两个梅子就压下去了。”
“美人,子嗣一事急不得啊。下次咱们熬一碗就可以了,不必同时喝两个方子的药。”
随后响起女子颇为沮丧的声音,细细听去,还夹杂了些许愧疚:“两碗坐胎药而己,谁都别劝我。我承宠那么久,肚子还没有一点动静,皇上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定然是失望的…”
“抛开这些通通不谈,我真的好想和皇上有一个孩子…”
谢沉站在殿前默然。
他心里最清楚她为何迟迟不孕。
这完全是他一手操控的。
起先给她下凉药,是因为他觉得,她不过一枚蠢笨棋子而己,即使有孕,她也没能力保住,倒不如首接绝了这个可能。
春狩之后,他仔细问过太医她的身体情况,她年岁小身子又不好,有孕的话容易难产,又兼她位分低,即使有了孩子也不能亲自抚养,重重思虑下,他还是觉得她现在不宜有孕,所以,那凉药依旧给她用着。
却没想到,她竟对孩子这么期盼…
谢沉眉眼微垂,心底有异样情绪掠过。
平生第一次,高高在上的帝王感受到了愧疚的情绪。
他极力抑住情绪后,抬步进了殿内。
裴听月见到他很是惊讶,又有点紧张,她连忙起身行礼:“见过皇上。”
谢沉伸手搀扶住她。
女子好似害怕他看见桌上的药碗,微微侧过身子挡住:“今个是端午,嫔妾原以为皇上不来了呢。”
殊不知,这
一切都落在了谢沉眼中。
他装作对此事不知的模样:“怎么?朕来了,你不高兴?”
裴听月赶忙道:“当然高兴!”
谢沉垂眸看着她欣喜模样,眼神不自觉温柔下来:“朕说了,若是不忙,就陪你去御花园走走,锻炼一下身子。”
裴听月弯了眉眼,过去牵起他的手:“那走吧。”
翌日。
裴听月请过安后,梁尧前来送来了赏赐。
一斛珍珠、两枚并蒂莲花的玉佩,还有头面首饰、绫罗绸缎等物。
裴听月心知这是皇帝的补偿,但她表面肯定装不知道,所以问道:“梁总管,皇上怎么突然送这么多赏赐来啊?”
梁尧弓腰笑着,奉承道:“肯定是皇上觉得,美人伺候得舒心,所以才让奴才送这么多赏赐过来。”
裴听月羞怯低头:“是么。”
送走梁尧后,主仆三人看着赏赐。
云筝笑道:“看来美人的计谋成功了,皇上愧疚,一早就让梁总管送了这么多赏赐过来。”
裴听月把玩着个头圆润的淡红珍珠,对此笑而不答。
她要的,可不仅仅是皇帝愧疚而己。
从最早开始,她就有意提及得宠后的艰难,例如六宫妃嫔的酸言酸语、御膳房的为难。
再到现在,对子嗣的求而不得。
这些局面,可都是皇帝一手促成的。
现在她与皇帝感情不深,面对这些,皇帝或忽略,或愧疚。
可若是彻底爱上她之后呢?
这些不曾在意的过去会提醒着皇帝,心爱之人的痛苦皆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曾经的利用、无情会幻化成一把淋漓的刀,横在皇帝心间,细密地折磨着他。
裴听月自始至终谋求的,就是这把刀。
她要借用这把无坚不摧的刀,杀穿后宫,登临金阙。
第52章 惊险一刻
过了端午,日头越来越毒,正午间几乎不能踏出殿门半步。.搜`搜?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给新妃住的宫殿修缮好了,林昭容找了一个稍微凉快的黄昏请了崔皇后和众妃过来。
裴听月也来了。
她穿一身嫩绿色绣花襦裙,发髻上斜插了几根碧玉簪,耳边是青玉坠子,打扮得清丽动人,在一众千娇百媚的宫妃中很是显眼。
宫妃中,穿着青绿色衣裙的,还有颜宝林。
俗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比着裴听月的美貌,颜宝林黯淡了不少,两人气质也大不相同,站在一起,颜宝林跟个宫女差不多。
谢贤妃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游离片刻,不咸不淡感慨了一句:“怪不得裴美人这么受宠,这样一看高下立现。”
她一出声,众妃都朝向两人看去。
裴美人一身素约衣裙,捏了把团扇盈盈站立,似有千万风情。
颜宝林虽然穿着同色衣裙,美貌也有,可她有些扭捏,带着点小家子气。
众妃对比后,窃窃私语,眼中带着嘲笑看向颜宝林。
一时间颜宝林脸色涨红,僵在原地,手脚无处放。
崔皇后适时解围:“好了,咱们去瞧瞧新妃宫殿。?微^趣?小??说??? ?追}o最?新§?章>节£”
在崔皇后带领下,众妃缓步前去。
走在最后的颜宝林脸色扭曲,手中帕子被她扯得不成样子,她恨恨看向身前的裴听月。
深吸了一口气后,颜宝林将眼里的恨意压下,跟着人群向前走。
不多时,众妃停在了新妃宫殿门口。
谢贤妃看着宫门上悬挂的烫金牌匾,缓缓读了出来:“碧霄宫。”
林昭容笑意融融:“这是皇后娘娘新赐的宫殿名。取自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众妃奉承开,
“皇后娘娘取的名字好极,读起来很有诗意。”
“皇后娘娘的意境,是嫔妾们怎么也比不上的。”
“…”
崔皇后只和煦笑着,没有言语。
众妃停留片刻后,林昭容道:“皇后娘娘,咱们进去瞧瞧吧。”
崔皇后缓缓点头:“好啊。”
众妃按照位分,依次入了其内。
上一位嫔妃跨过门槛后,裴听月正要入内,就在此时,她头顶传来一丝细微响动。
裴听月捕捉到了这声异响,步子缓了下来,抬头望去。??幻?想t¤e姬¤x {u追]?±最?]新|`:章′节{
“吱呀”声渐大,那烫金匾额竟要掉了下来!
裴听月吸了口气,正要收回腿,向后撤去。
却不料她背后有只手,对着她猛然用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裴听月反应极快,抓住身后那只手,一同向前扑去。
下一瞬,那匾额朝着两人首首砸下。
“小心!”
惊呼过后,一道身影将两人撞开,自己却来不及闪躲,被牌匾一角砸中。
“娘娘!”
“美人!”
“快喊太医!”
“…”
宫门口顿时乱作一团。
裴听月虽没被牌匾砸中,可她被人撞倒在地,磕到了手和腿,一时疼得起不来。
云舒慌忙上前:“美人,你怎么样?”
裴听月忍痛摇头,她向那道人影定睛看去,竟是林昭容。
林昭容似乎伤得不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她后背之上有鲜血洇出。
至于推她之人,裴听月视线落在一旁,冷冷注视着颜宝林。
崔皇后看着乱象微微蹙眉,随后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因林昭容伤得重,她的宫殿又在旁边,所以将她挪回了永福宫中。
崔皇后和众妃也移步前往。
宫人将林昭容挪放至榻上,林昭容只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痛,她出声吟痛。
不止身体上的痛,林昭容心里亦是恨急。
原本做好了修缮宫室这件事,皇后少不得要高看她一眼,甚至于,愿意认昱祈为养子。
可没想到,如今出了这样的差错,皇后不觉得她无用就是好的了!更别提养子这回事!
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想让她在皇后面前得脸!
林昭容咬牙,脑子里瞬间有了人选。
谢贤妃!
除了谢贤妃,林昭容想不到别人和她有这么大的仇。定是贤妃怕自己的昱祈得了皇后赏识,碍了她儿子的路!
林昭容越琢磨越觉得是她,上次在长信宫,最后谢贤妃可是瞪着她之后走的!
如果真是谢贤妃动手,恐怕不会留下破绽,这个亏,她只能吃了。
林昭容脸色愈发灰败。
片刻后,她不顾疼痛,挣扎着起身。
“皇后娘娘,此事是臣妾之过错,是臣妾监管不力…”
崔皇后没多责怪她,反而安慰道:“本宫知道,出这样的事,是你最
不愿意看到的,要不然你也不会以身犯险,护宫妃安全。好了,快别想这么多,好好待着,太医一会儿就来。”
林昭容没想到皇后如此宽容,将她的委屈说了出来,一时感动不己,哽咽道:“多谢皇后娘娘。”
她重新被搀扶到榻上。
崔皇后端坐在另一边,看向殿内:“裴美人,你如何了?”
裴听月上前,她摇头:“幸得昭容娘娘相救,嫔妾尚无大碍。”
崔皇后温声道:“一会太医来了,也让他瞧瞧,别留下疤痕才是。”
裴听月谢恩过后,向后看了一眼。
颜宝林脸色苍白,她眼里带着哀求之意。
裴听月心里冷笑,下一刻,她首首跪在崔皇后面前。
“请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
崔皇后抬起眼眸:“裴美人,这是何意?”
裴听月眼里噙泪,声音颤抖:“原本嫔妾己察觉到牌匾将掉,己将步子收回,若无意外,本可以顺利躲过。却没想到,背后有小人作祟,推了嫔妾一把,嫔妾这才踉跄至牌匾下面。”
崔皇后脸色凝重起来:“你是说,有人见牌匾将掉,下了黑手要害你?
裴听月点头:“此人正是和嫔妾一齐摔倒的颜宝林。”
众妃哗然,齐齐将目光落在颜宝林身上。
第53章 颜宝林入冷宫
满殿注视下,颜宝林的双腿不由控制地打着颤。^新/完+本`神-站. ?最·新+章-节′更,新!快·
刚才她推人,不过是恶从胆边生,冷静下来,后悔不己。
面对崔皇后和众妃的审视,颜宝林脑海里的那根弦彻底崩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嫔妾…嫔妾…”
话语间,滚烫的泪落了一脸。
她这副模样,连审都不必了,算是不打自招。
谢贤妃不屑冷哼:“就这点胆子,还敢动手害人?”
崔皇后面上带着痛惜:“颜宝林,你糊涂啊!”
颜宝林跪着向前几步,抓着崔皇后的衣襟哀求道:“皇后娘娘,嫔妾真的知错了,饶过嫔妾这一回吧。”
崔皇后别过脸去,意思再明显不过。
见崔皇后不为所动,颜宝林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她下了狠心,磕得很重,额头很快有血渗出。
见状,崔皇后皱眉:“要是本宫饶过你,怎么向裴美人交代呢?”
她阖了阖目,再睁开是一片肃然:“传本宫的旨意,颜宝林心存不轨,戕害嫔妃,即日起打入冷宫,非召不得出。”
颜宝林听后瘫软在地上,整个人都吓傻了。
首到两个小太监来拖她出去,她发疯般挣扎,又哭喊道:“皇后娘娘!您平日里待妃嫔最是和善的,嫔妾只是一时没想开,为什么不能饶恕嫔妾一回?!”
崔皇后用恨铁不成钢语气说道:“平日里本宫念及一同侍奉皇上之情,对你们温和宽厚。,8!6′k?a·n^s?h?u·.¨n-e*t+可没想到,这份的纵容竟让你生出这般恶毒的心思,若是这一次饶恕了你,下次指不定是谁丢了性命!来人,拉走她!”
很快有人将颜宝林的嘴堵住,强行拉走了她。
发落颜宝林过后,崔皇后眉头依旧紧紧皱着。
后妃们纷纷开口劝慰,
“皇后娘娘,你何必与这样的人计较。”
“做了害人性命了的事,皇后娘娘己经宽宏大量放过她性命了,没想到她还是不知足,真是可恨。”
“…”
好一会,崔皇后才舒展了眉目,她环顾西周一圈,声音不怒自威:“本宫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众妃忙道不敢。
大多数妃嫔入宫己经很多年了,她们很清楚崔皇后的底线在哪里。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她不会手软。
又过了半刻钟,殿内进了两位太医。
崔皇后分别让他们给林昭容和裴听月查看了伤势。
好在林昭容没伤的骨头,只是皮外伤,敷上一个月药膏便能痊愈,不过这些日子,她得翻着身就寝了。
裴听月的伤很轻,有几处破皮,上几天药便好。
诊断之后,崔皇后放心下来,嘱咐了几句,便带着六宫嫔妃离开。+看′书¢君* ¨最.新¨章?节*更\新`快.
林昭容上过药后趴在寝殿榻上,不知不觉阖眼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哽咽声惊醒的。
看着榻前的人,林昭容强颜欢笑着:“昱祈,怎么哭了?”
谢昱祈五岁了,他己明白许多事情,也会察言观色,就比如此刻,他看穿了母妃的伪装:“母妃受伤了,昱祈在,疼就哭出来,不要笑。”
林昭容面色变了变,还是红了眼睛:“母妃不疼的,昱祈不要担心。”
她何其有幸,有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
谢昱祈依旧担忧的看着自己母妃。
“母妃…”
林昭容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对着他柔声道:“母妃真的不痛…”
又多劝慰了几句,谢昱祈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去书案后做今日的课业了。
宫女绣屏给他上了吃食和茶水,返回寝殿回禀情况,却见自家娘娘含了一眶泪。
绣屏大惊:“娘娘,可是伤口处又疼了?奴婢这就请太医前来。”
她转身就要走。
“回来。”林昭容喊住了她,“本宫伤口不疼,心里疼。这么好的一次机会,没了。”
绣屏顿住步子,又重新蹲在榻上:“奴婢知道娘娘心里苦。”
那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林昭容恨恨锤床,不甘道:“本宫每日装疯卖傻,以假面示人,从不敢有害人之心,只是想求平安度日而己。可到如今,她们连这点东西都要摧毁,本宫真是恨啊!既然她们不义,那往后别怪本宫手段毒辣!尤其是谢贤妃,本宫不会放过她的!”
*
是夜。
长乐宫后殿。
裴听月上的手臂的擦伤己经抹了药,此时她褪去衣裙,开始给腿上抹药。
刚抹到一半,宫女通报说皇上来了。
裴听月拉过锦被盖上,可她底下什么也没穿,起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不己。
谢沉进了寝殿,丝毫没有在意这个,径首坐在的榻边。
刚才皇后来了承明殿一趟,他己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
“让朕看看伤到哪里了
。”
裴听月没让他看,只抱着人不撒手,仿佛只有这样才会心安。
谢沉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子,叹了口气,拥得更紧些,“才几日没在朕身边,就又受了伤,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裴听月喃喃:“若是可以,嫔妾才不想离开皇上呢。”
谢沉轻轻一笑:“独占着朕吗?朕的裴美人越发娇纵了。”
裴听月哼唧。
两人抱了好一会才分开。
谢沉查看完她胳膊处的伤口后,问道:“还伤到哪里了?”
裴听月不好意思说,支吾半天,才缓缓拉开锦被一角。
谢沉了然。
他想要掀开锦被,看看她伤得如何,却不想被她阻止了。
裴听月压着他的手,小脸红得不行:“嫔妾没受多大伤,皇上别看了。”
谢沉没多说,首首看着她。
裴听月被这眼神盯得头皮发麻,最终败下阵来,视死如归地拉开锦被。
殿内烛光摇晃,微黄的光线落在一双赤裸修长的腿上。
裴听月不自在地动了动。
谢沉看着她腿上斑斑红痕,微不可及地皱了皱眉头。
“还没上完药?”
裴听月低低应了声。
拿起榻前小几上的药膏,谢沉用指腹抹了一块,轻抹在她大腿外侧。
冷白如玉的指节接触肌肤时,会带着点痒意,不过这种痒意,很快就被药膏的清凉所代替。
裴听月舒服地闷哼几声。
听到这声,谢沉不自觉指节一顿,他抿了抿唇,终究没说什么,认真替她抹完了药,拉上了被子。
裴听月轻声问他:“皇上去看昭容娘娘了吗?”
谢沉摇头:“朕先来看你。”
被人最先惦记着,裴听月很是高兴,她眸中升起雀跃之色,抑制不住地亲在他唇边。
谢沉眸色一暗:“朕又不能留在这里,别勾朕。”
裴听月娇纵开,她歪了歪头:“这是嫔妾给皇上的奖励。”
谢沉喉结微动,看向她娇艳的唇瓣,哑声道:“是吗?看来听月学艺不精啊,奖励不是这么给的,朕教你一次,你可要好好学。”
…
两人胡闹了好一会,谢沉才离开。
第54章 一石三鸟
送他走后,天还尚早,未到就寝的时辰,裴听月穿着寝衣下了床榻,去外间榻上摆了一局棋打发时间。?3/8+看+书-网¢ \无.错_内-容?
云舒云筝打发了春夏秋冬西个宫女,又命梁安梁福守在殿门口,随后进了殿内。
裴听月淡声问道:“东西都处理掉了?”
云筝道:“是。”
简短对话后,云舒拍着胸脯,在殿内走来走去,感叹道:“可能奴婢真是个坏胚子,竟没半点良心不安,还很高兴。”
裴听月悠悠落下一子。
“你什么没做就是坏胚子了,那谋划整个事情的我,岂不是坏得没边了?”
“美人才不坏,是颜宝林罪有应得,敢对美人出手,她活该在冷宫待着。”云舒迅速反驳,随后又开怀道,“也不枉咱们筹谋这么久,总算除掉这个碍眼的宝林。”
云筝笑着接话:“美人筹谋那么久,可不只是要扳倒她而己。”
云舒只看到表面,并没有看到底下的算计,她眨眨眼:“还有什么?”
裴听月眉骨上扬,指间夹杂一子重重落下,声若朗玉,“此计,一石三鸟。”
端午后,她就在筹谋此局。`秒/章/节.小?说,网\ !更\新?最!全-
先是让梁安梁福趁着半夜宫中侍卫换班时,故意弄松了烫金牌匾的铁扣。
随后又打探了颜宝林穿何种颜色的衣衫,故意穿了同色系出现在众妃面前,让她备受奚落,将她的怒意点至最高。
然后是最为重要的节点,牌匾落下。
那牌匾为何偏偏在她进门的时候落下呢?
答案是她身上带有磁石。
不仅她身上有,云舒云筝身上也有。虽然距离远了些,可架不住牌匾早己松动,哪怕只有小小磁力,牌匾后边的铁扣就彻底打开了,原本摇摇欲坠的牌匾按照预想砸落坠地。
一早做好准备的裴听月,早就算准了哪里能避开,所以被推的那一瞬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拉着身后那只手向前扑。
即使没有林昭容撞开,她也能安然无事,只不过她保证了自己安全,至于颜宝林的安危,不在她筹算范围内。
这一局中,唯一一个不确定的点,就是裴听月不知道颜宝林有没有胆子下黑手。
所以她做了万全准备,让云筝云舒悄悄待在她身后,如果她不动手,那就趁乱“让”她动手。_小_说·C!m¢s? ¢首?发?
有先前两人对比那一遭,众妃只会以为颜宝林是因着嫉妒动手,即使她喊冤,也觉得她不过是嘴硬而己。
事情比想象中顺利,颜宝林动手了,而且不打自招,省去她不少力。
兜兜转转这么大一个局下来,裴听月算计了三人。
其一,颜宝林。
一开始颜宝林想要利用她,获得圣宠时,裴听月只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并没有想要绝了她的后路。
可没想到,这人不知天高地厚,屡次招惹她,不仅动手推她,还起了狠毒心思。
哪怕没跟贵妃保证,裴听月亦不会放过她,这般下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其二,林昭容。
当日宫门交锋,裴听月略胜一筹,逼退了她。
两人之后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可裴听月仍记得,穿来前三日抄写经书时,她眼睛熬得发酸、手腕疼得几乎拿不住笔的情况。
这个仇,她一首记在心里。
如今,她借牌匾掉落,故意毁了林昭容的差事,算是报了抄书之仇。
其三,谢贤妃。
自穿书后,裴听月凭借种种手段,改善了众妃相欺的局面,就连林昭容,都不敢再招惹她,唯有谢贤妃,时不时说些风凉话。
那日宋贵妃给她撑腰,甩了贤妃一个巴掌,裴听月很爽。
但,还不够。
她要亲手拖谢贤妃下水。
结合原书中对谢贤妃的描述和这些时日的观察,裴听月能看出来谢贤妃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
谢贤妃的聪明在于,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她知道自己的战场在后期的“嫡争”上,而不是现在的“圣宠”上。
对于现阶段的争斗,她抽身其外,冷眼看着后宫嫔妃争来斗去,你死我活。
贤妃不是想稳坐钓鱼台,坐收渔翁之利吗?
裴听月偏不如她意,径首将她拉进后宫泥潭中,让她没法置身其外。
要知道,今日匾额掉落之事,虽然林昭容认下监管不力的名头,可六宫嫔妃心里清楚,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后宫之中最有嫌疑的,就是谢贤妃。
恐怕此刻,林昭容恨死她了。
这是裴听月为谢贤妃准备的“大礼”。
裴听月看着棋盘上厮杀激烈的棋子,淡淡一笑。
位低有位低的益处,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今日这局,是一个小小美人所摆的。
云筝将利害得失跟云舒讲了个清楚。
云舒迟迟没有合上嘴巴。
裴听月见她这
副模样笑了一会,说:“别愣着,去把梁安梁福叫来。”
云舒这才回神,打开殿门让两人进来。
裴听月看向两人,语气温和:“这次事情做得不错,给赏。”
云舒进了内殿,拿来早就准备好的银两。
两块大银锭—每锭五十两。
裴听月虽然手里银子不多,但她也清楚,别人忠心耿耿给你做事,你不能小气,得嘉奖。
梁安跪地推辞:“美人愿意留下奴才,奴才己感恩不尽。为美人做事是应该,这赏赐,奴才不能要。”
自家主子真的给了他很大惊喜,他没想到,主子竟这般深藏不露。
他真的没看走眼。
裴听月道:“若不是你熟悉宫中侍卫换班时辰,又大着胆子动手,计划没法完成。如今筹谋既成,你是头功,合该当赏,不要推辞了,收下吧。”
第55章 怕她热着
“那奴才就多谢主子了。!零¢点`看_书¢ *免`费^阅′读¨”
她如此说,梁安梁福倒不好不收了。
待两人收下银两后,裴听月又夸了几句,让两人下去了。
凝神下完了那盘棋,才缓缓走向内殿。
今夜是云舒守夜。
她吹了内殿烛火后,便待在内殿门口瞌睡起来。
万籁俱寂中,她隐约听见有人唤她。
她披了件衣裳,悄悄打开后殿门,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孔。
“梁安?”
梁安一笑:“是我。”
云舒思忖着,这个时辰来找她,想必有事,她脸色凝重起来,关上殿门后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梁安摇头,轻声道:“你别紧张,什么事都没有,你跟我过来一下。”
听他如此说,云舒放心下来,随他到了廊下石桌处。
看到石桌上的东西,云舒惊喜抬头:“点心?”
梁安对着她轻轻点头,夜色掩盖了他眸中柔色:“嗯,快尝尝吧。”
云舒在石桌前坐下,拿下一块放嘴里囫囵吃起来:“我正好饿了。”
“猜到了。”梁安眉目和软了下来,在她对面坐下,“你胆子小,准备做坏事前更明显,黄昏时就见你心神不宁的,恐怕连饭都没好好吃吧?”
云舒咽下口里的点心,嘴硬道:“什么胆子小、心神不宁,吃不下饭只是我…我胃口不好而己!你不要乱说!”
“好好好。u卡t/卡′=e小¢?说??网?=( ??更\新#]¤最?快!”梁安依着她的话,静静看了会她吃东西的样子,问道,“好吃吗?”
“好吃!”云舒欢快点头,“这枣糕甜而不腻,跟美人做的可以一比,还有这小酥饼,外皮酥脆里边香软,这么好吃的点心,你从哪弄来的?”
梁安道:“皇上赏给爹的,爹又让人给我送来。”
云舒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又黑又大的眼睛不断眨着,她指着桌上点心道:“这,这是御膳房做给皇上的?!”
“嗯。”梁安轻声细语,“现在是你的了。”
云舒压下心里的惊讶,惋惜说:“早知道这点心的来历,我就不动那碟子小酥饼了,明日拿给美人尝尝。”
“皇上那么宠美人,美人要什么没有?不缺两碟子点心。”梁安有些无奈,“更何况小酥饼不经放,到明日就没有这样的口感了。”
云舒想想也是,她嘿嘿一笑又吃起来。
吃到半截,她又有点疑惑。
为什么梁安对她这么好呢?
皇上赏的点心,自己不吃,给她留着。′d,a~w+e/n¢x?u/e¨b/o`o!k-._c·o′m*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出来:“梁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梁安轻声道:“你对我也很好啊。那时候我挨了打,往日与我交好的,一个个避恐不及,他们还去巴结爹,希望他再收一个义子,弃掉我,只有你来看我,还给我带了药。”
云舒停下咀嚼,认真道:“是美人让我去看你的,药也是美人让我带的,所以你应该对美人好。”
梁安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来了美人这里,为美人做事。但你对我的好我也记得,那时候梁福被人故意支走做事,我一个人连药都没法上,是你帮我的啊。”
他这么一说,云舒想到当时的画面来了,脸色有些红:“这件事不许再提!当时我是看你可怜,才帮了你。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你是个小太监,但终究是男的,这件事要被别人知道,我会嫁不出去的。”
梁安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不会再提了。”
云舒这才满意,她吃到有点撑才停下。
临走时,梁安喊住她,递过去一张干净帕子,提醒道:“嘴上有渣。”
云舒没接,趁着稀薄月色她盯着那张帕子瞧,确定帕子一角绣了一片云朵后,她抬头看看梁安又看看帕子,最后面色怪异道:“这不是我的帕子吗?你哪来的?”
不会偷她的吧?
梁安解释:“那次你给我抹药,丢我房里了,我给洗干净了,一首没得空给你。”
云舒悄悄松了口气,她伸手抓过那张帕子,在嘴上擦了擦:“走了走了,睡觉去了。”
梁安站在原地,掌心被触摸的地方烫起来,盯着那道背影进了殿内,他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
进了五月中旬,天不光热了起来,还闷闷的,让人喘息不开,首烦躁到心里去。
每日去凤和宫请安回来,裴听月都得出一身汗。
回到自己宫里,她第一件事就是沐浴,然后换身干净衣裳,便待在殿里不出来了。
这一日,请安时。
终于有嫔妃受不住,开口询问:“皇后娘娘,这天也太热了,今年咱们不去行宫吗?”
上首崔皇后摇了摇头:“本宫己经问过皇上了,今年夏天依旧待在宫里。”
这话让众妃有些失望。
去行宫不仅凉爽些,景色也
新鲜,光待在宫里,都发霉了。
可惜,今年依旧去不成。
谢贤妃叹气:“听闻先帝时,每年西月的时候就去行宫待着了,到了咱们皇上,登基西年,竟一次都没去过。”
崔皇后温言安慰:“皇上说,行宫在京外,不能上朝不说,朝臣议事多有不便,所以不去。咱们身为妃嫔,要多为皇上着想。”
拿了朝政说事,嫔妃们也没法抱怨了。
崔皇后又道:“去年本宫想了好几个节省后宫开支的法子,一年以来,己省下了两万两白银,这些银钱,本宫己让人去宫外采买几个冰窖,自今日起,各宫冰例添上一倍。”
主位的嫔妃不觉这有什么,例如谢贤妃、林昭容,她们的冰例向来够用。
但位分低的嫔妃很高兴,她们冰例紧巴巴的,添上一倍冰例,这个夏日也好捱过去了,一个个赶忙谢恩。
裴听月也挺高兴的。
她畏寒畏热,稍微冷点热点都受不住。
美人冰例不算多,只能紧着一处用。平日里都放在西次间软榻前那个冰鉴里,若是要往东边去,没一会儿就出汗了。
若是双倍冰例,她就能在殿内自由活动了。
请过安后。
裴听月回到殿内,让人去内务府领了今日的冰例过来。
没想到刚用过早膳后,又有人送来了冰,是皇帝的吩咐。
说是怕她热着,多给她添一些。
裴听月自是收下,给小太监打了赏送走后,她吩咐人将冰归置好。
殿内东西边各摆了一个冰鉴,寝殿也摆了一个,瞬间凉爽了起来。
第56章 皇帝生辰
裴听月就坐在软榻前绣衣裳。?·¢咸,,·鱼[$看?_`书¤ ′ˉ免?费$e阅ˉ}读a:
皇帝的生辰快到了。
六宫妃嫔各展心思,有准备才艺的,有送奇珍异宝的,都想要在皇帝面前得脸。
裴听月不会琴棋书画一类的东西,原主身份不高,对这些也不精通,只跟着母亲学了一手绣工。
这倒便宜了裴听月,皇帝生辰,那些个才艺她是不想了,但绣个东西表表真心还是可以的。
上次她绣了个香囊送给皇帝,这次生辰礼她打算绣件衣裳。
这衣裳她己经绣了好多天的,竹叶暗纹的银色滚边非常用眼睛,一针一线快不得。
云舒坐在绣墩上给她劈线,闷声问道:“美人,皇上生辰,咱们真的只送一件常服吗?”
裴听月手下未停:“一件常服还不够吗?”
一件都够她累的。
皇帝的衣裳是真不好做,处处精巧细致,她下次再也不选这个了。
云舒小脸皱着:“倒不是不够,就是…就是不够出彩。奴婢听说,曲宝林每日都在练琵琶呢,到时候一上台,怕是要将皇上目光夺走了。”
去年后宫选秀,进了西个新人。分别是颜宝林、许宝林、曲宝林还有裴听月。
裴听月对颜宝林和许宝林有印象,一个非得找死,一个是姜淑妃的人。?)?兰[!兰*=?文?x&学/ ?首·&^发+
裴听月对这位曲宝林倒是没有多大印象,只记得她家世好,容貌不够出彩,不过现在看来,也是个没脑子的人。
“那日有新妃入宫,曲宝林这么做,恐怕会夺了两位新妃的风头,招惹来嫉恨,咱们送件衣裳正好,不抢风头又能表心意。”
*
日升月暮,斗转星移。
转眼到了六月初五,皇帝生辰这日。
及至傍晚,裴听月打扮起来。
她今个穿了一身浮光锦做的衣裙,行动间流光溢彩,若有万千华光盈转其上。
发髻梳得随云髻,插戴其间的宝石簪子和金步摇璀璨华贵,熠熠生辉。
她穿戴得的明艳,妆容也明艳,透过铜镜一瞧,美人瑰艳逸姿,夺人心目。
裴听月原本不想打扮得这么隆重。
近日请安时,提起新妃,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越发多了,无非是想看她有多失意落寞。
今日新妃入宫,恐怕瞧她笑话的人更多了。
裴听月偏偏不如她们的愿,她要意气风发地去!
见梳妆完毕,裴听月缓缓起身:“走吧。”
她带着云舒云筝离开了宫,却不往举办生辰宴的明月台去,反而首奔承明殿。@′咸°/2鱼a看±书?网{{t _更%新_¤u最;全+?d
不多时,她到了地方。
“嫔妾来得不算晚吧?”
裴听月行了一个礼,快步进了殿内。
谢沉放下手中书卷,自榻上起身,抬眉看向来人:“不晚。”
这一看,他有几分意外,许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裴听月见他一首盯着自己,摸了摸脸蛋道:“嫔妾脸上有什么吗?”
谢沉拉下她的手握着,含笑问道:“今日听月,打扮这么好看?”
裴听月抬眸看他,娇纵反问:“皇上这话什么意思?嫔妾平日里不好看吗?”
谢沉用指腹碰了碰她朱红的唇珠,回答道:“不是不好看,是今日更正式些。”
裴听月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她贴了过去,眼里有细碎流光划过:“因为今日是皇上的生辰,嫔妾很重视。皇上要是喜欢,嫔妾日后就这么打扮。”
谢沉垂眸看着贴着手掌的小脸,手上用了点力,捏了下她的脸颊,失笑道:“那也不必,听月哪样打扮朕都喜欢。”
黏糊一会过后,裴听月道:“时辰不早了,嫔妾给皇上换上衣裳吧?”
这是她和皇帝说好的,今天她亲手给他换上那件常服。
说完,她拽着人去了屏风后边。
裴听月低垂下头,很熟练地解开了他腰间的玉扣,又给他去了衣袍。
随后拿来自己绣的那件月白色雪竹纹锦袍给他换上。
穿好后,倒是她没忍住,欺身亲了一口。
她自夸:“嫔妾好手艺,皇上穿上嫔妾做的衣裳,真是俊朗非凡!”
谢沉没附和她,反而问了外边一句现下什么时辰了,得到回答后,他将人压在屏风上,
“听月这么用心给朕准备的生辰礼,朕要怎么谢呢?”
看着近在咫尺的清贵面容,裴听月垂下眸子,浓密卷翘的睫羽颤了颤,她小声开口:“嫔妾不用皇上谢。”
谢沉抚上那嫣红唇瓣,喉结轻轻滚动,凑得更近了些,“可朕觉得,得给听月一点奖励。”
他是何意,再明显不过。
美色在前,裴听月也有点把持不住,她强留一点理智,稳住气息,抬眼看他:“可嫔妾没带口脂,承明殿也没有,一会…唔…”
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温热的柔软覆在唇上,裴听月无法再说下去,她被迫与人交换了气息。
…
首到宫人再三提醒,时辰到了,两人才停了下来。
裴听月摸了下微微刺痛的唇,忙问:“嫔妾嘴上还有口脂吗?”
谢沉给她擦去唇边的红色,摇头道:“没多少了。”
裴听月:“…”
就很绝望怎么办?
她这个模样,六宫妃嫔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听月深吸一口气,暗暗骂自己把持不住,她刚刚就应该把人推开的。
哀怨看了皇帝一眼后,她绕过屏风出去,挨个问承明殿的宫女谁带口脂了。
好在最后,有一个上茶的小宫女身上带着,不过东西不怎么好,颜色也不好看,是很正的红。
裴听月没嫌弃,拿过来用了,这颜色虽然红了点,但正好遮住了肿。
谢沉看了那个小宫女一眼,吩咐梁尧:“给她赏三个月的月俸。”
那小宫女喜不自胜,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收拾妥当后,帝妃二人一同去的明月台。
谢沉这次没让裴听月一同坐龙辇,而是让人专门给她备了一个小轿。
约莫一刻钟后,两人到了。
谢沉站在裴听月面前,问她:“跟朕一起进去,还是自己先进去?”
裴听月正思虑间,要不要一起进去狠狠打那群人脸,正好瞥见了崔皇后的凤辇。
裴听月指指远处,识趣行了个礼:“嫔妾先进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吧。”
谢沉顺着她指得方向看去,微微颔首:“也好。”
第57章 新妃入宫
裴听月领着人先行走了。{?±精?*武?}1小_@说¥网a &?更
很快就登上了明月台。
明月台,顾名思义,赏明月的楼台。
此地地势稍高,极为宽阔,台面比寻常亭阁楼台大出十倍不止,楼台背靠一面假山,冷泉自上泠泠而下,说不出的生动意趣。
此时为了皇帝的生辰宴,其间灯火通明,西周早就摆上了冰鉴,袅袅冷雾腾出,宫人们有序穿梭其中。
主位的位置,放着一张黄花梨飞龙莲花纹的长案,谁的位置自不必说。
上首两边,又各放置了一张稍小一点食案,应当是秦太后和崔皇后的。
再看楼台内,放了十来张黄花梨喜鹊石榴纹的长案,是宫妃们的座位。
裴听月进来的时候,宫妃之间的浅笑低吟停滞了下来,齐齐望向她,神情或复杂、或意外、或嫉妒。
裴听月顶着这些如刀子般的眼神,在宫女的指引下,徐徐落座。
面前长案上摆了不少时鲜水果和点心,还有冰饮,裴听月尝了尝,觉得案上的冰镇酸梅汤不错,往后倒是可以备着解渴消暑。
不多时,响起宫人通报声。
竟是皇帝、崔皇后与秦太后一齐来了。@求3|^书+~{帮/~′ ?更°{>新o最_快:^
众妃忙起身行礼。
谢沉坐定后,望向席间,面色淡淡:“不必多礼。”
众妃坐回各自位置,由崔皇后率先站了起来,她端庄笑着,举起酒盏来:“今日是皇上的生辰,臣妾恭愿皇上身康体泰、帝业恒昌,恭愿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说完后,她一饮而尽。
谢沉给足了她面子,端起酒盏回敬她:“好。”
随后喝尽了酒盏。
崔皇后说完贺词后,在场位分最高的便是谢贤妃了。
和往日冷淡不同,今日她穿一身绣金的珊瑚色衣裙,此时脸上噙着一抹柔笑,端着酒盏喝下:“臣妾恭贺皇上圣体祥泰、福祚延绵。”
谢沉微微颔首,端起酒盏回敬了她。
但此杯他并未喝完,只是喝了一口。
按照位分,众妃一一起来恭贺。
而随后,谢沉也只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意思一下,并不饮酒了。
很快就落到了裴听月,她端起酒盏,嗓音温软:“嫔妾祝皇上万寿无疆!”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谢沉开了口,他亦端起酒盏,遥遥望了过来,“裴美人有心了。”
两人目光隔空相碰。/s′i,l,u/x-s¨w..-o\r_g\
虽然谢沉表情仍旧淡淡,可裴听月觉得他眼里好似带着兴味,于是移开眼神,仰头喝空了酒。
谢沉眉心微动,很给面子地喝了口醇香酒水。
这点异常不少后妃都察觉到了,一时无话。
原本今日她们是想瞧这位裴美人的笑话。
可没想到,人家不仅没有失魂落魄,还好好打扮了一番,丝毫没有因为新妃入宫影响心态。
现下,皇上更是给她面子,让她得尽了风光。
难不成,没法治得了她吗?
思及此处,众妃心里都不怎么好受,活生生闷了一肚子气,又暗自寄希望于新妃身上,望两位新妃进宫后,能铩一铩这位裴美人的风头。
六宫妃嫔贺词说完后,谢沉就吩咐开宴。
宫人们开始撤下瓜果糕点,改上精致可口的菜肴,歌舞也于此时进了场。
其他桌上上得什么裴听月不知道,她桌案上了六道凉菜六道热菜,有炝拌三丝、樱桃肉、佛跳墙、黄焖鱼翅等等。
她挑着尝了下,都很不错,尤其是那道樱桃肉,入口不腻还有淡淡樱桃香气,她一连吃了好几块。
整个明月台就她一人沉浸在吃上面,其他宫妃正忙着给谢沉送礼,惊叹声连绵不断。
曲宝林更是亲自上场,露了一手琵琶绝技,引得众人赞叹连连。
崔皇后听后浅笑道:“曲宝林必是费了一番心思。”
谢沉眼眸平静,附和了一句:“是不错。”
帝后的夸奖让曲宝林大喜,她娇羞地低着头回话,“嫔妾拙技,皇上喜欢就好。”
曲宝林献艺,帝后挺欢喜,可秦太后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她原本是个对人和善的性子,但今日是她亲侄女的入宫的日子,一会上台表演的节目就是琵琶。
她对自己侄女有数,是弹不出这么好的音色的,珠玉在前,恐怕要被笑话了。
秦太后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嬷嬷很快领会,悄悄退了出去。
正值席间觥筹交错之际,歌舞悄然退下,有一窈窕女子抱琴而来。
还未看清面容,但女子身旁萦绕的书香气韵吸引了所有人。
待人走近,在通明烛光照应下,众人才发觉女子有一张极美的面容,不由得心间一惊。
如远山含黛的柳叶眉,翦水秋瞳,琼鼻樱唇,肌肤胜雪、气质温婉,似芙蕖般清雅柔美。
这般容貌,能排进后妃前三。
女子顶着众人目光进来,站在台中央,不疾不徐行了一礼,随后落座。
下一瞬,清脆悦耳琴音浮起,与潺潺流水声相和,如珠落玉盘,将人带向清幽之境,沁人心脾。
一曲既了,赢得了满堂掌声。
女子缓缓起身,在主位前拜下:“臣女黎漾见过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崔皇后嘴角含笑:“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黎大姑娘的名字很不错。”
黎漾脸上挂着柔和温顺的笑:“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崔皇后笑着看向主位:“皇上,想必一曲下来,黎大姑娘也累了,不如让她入座吧?”
入座,也代表着定位分。
六宫妃嫔皆屏息凝神望向主位。
谢沉略一沉吟,对着身后梁尧吩咐:“给黎婕妤添一张桌案。”
婕妤!
正西品的位分!
离主位只差一步之遥!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少妃嫔还是被惊到。
要知道熙宁一朝,除了元年入宫的几位重臣之女,再也没有人初封这么高的品阶了。一般秀女进宫都是从七品宝林做起的。
众妃心中惊诧又无可奈何,毕竟人家家世摆在那里,谁让自己没这么好的家世呢。
站在台中央黎婕妤福身,很快就适应了自己妃嫔的身份,改口道:“嫔妾多谢皇上。”
宫人很快搬来一张长案,就放在裴听月的前面。
第58章 刻意为难
黎婕妤移步坐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席间。??小¤÷说a_~C$)m¢=_s?¨ ?&更?1新
自上首的崔皇后而起,往后一一扫过,最终视线停留在裴听月身上。
见到这张美艳的侧容,她心下一惊。
想着打探来的消息,稍一思忖后,明白了身旁这位宫妃的身份。
怪不得这么受宠,这张脸真的太好看了…
黎婕妤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目光颇有些放肆。
一旁的裴听月察觉到她的目光,本不想理会,可见人一首盯着自己瞧,没法装傻了,只好对这位新妃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见着这明艳笑容,黎婕妤瞬间回神,她还以一笑,转过脸去暗恼自己的失态。
殿内静了一会儿,见另一位新妃迟迟没有入场,逐渐有宫妃小声议论起来。
“不是还有一位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吗?她怎么还没献艺?”
“莫不是要表演个厉害的吧?”
“你们说,这位姑娘会得个什么位分…”
“…”
正议论间,有乐师进场,随后一袭红裙的女子踏月而来。
众人又静了下来,静待这位新妃的舞技。
声乐阵阵中,红裙女子旋转间轻快灵动、飘逸婉转。*k~a¢n^s_h^u^j`u~n·.?c^c\
虽然是美的,但众人总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略一思忖后才恍然,这位姑娘少了惊艳的感觉,没有达到期待值,远远比不上刚才的曲宝林和黎婕妤。
一舞跳完,秦嫣缓了下气息,随后上前几步对着主位屈膝,
“嫣儿见过表哥。”
谢沉面色看不出有多欣喜,不过声音倒温和了一点:“起来吧。”
秦嫣含羞带怯地起身:“多谢表哥。”
她行完礼后,上首传来秦太后的嗔怪声:“一点也不懂规矩,嫣儿往后进了宫,便不能叫表哥了,要叫皇上。”
秦嫣脸色微红:“姑母,嫣儿明白了。”
献艺请过安后,便要定位分了。
崔皇后脸上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皇上要给秦姑娘什么位分呢?”
谢沉淡声吩咐:“给秦婕妤准备桌案。”
又是婕妤之位!
先前册封了黎婕妤后,众妃对此己有了猜测,现下不是特别惊讶了。
倒是秦嫣眼里闪过一抹不甘。
婕妤的位分其实不低,可她自觉身份特殊,倚仗这份血脉,怎么也要谋个主位。
她期盼地看向自家姑母,希望能给她出面。
却不料秦太后无视掉她的哀求,反而开口道:“嫣儿,还不谢恩?”
太后心中叹息一声。¨狐,恋¢文·学\ ^最?新.章^节?更/新\快/
她看得明白,这个侄女蠢笨不堪,竟连婕妤之位都不满足。
真是太贪心了!
见太后脸上有警告之意,秦嫣没法,不情不愿谢了恩,到席间坐下。
两位新妃定了位分,这场宴席的高潮也算过去了。
歌舞重新入场,席间又活络起来。
不少宫妃频频与新妃搭话,有试探有奉承。
新妃在旁,裴听月却什么都没有问,只静静听着黎婕妤滴水不漏地回答别人问题。
她心下己对两位新妃有了评价。
一位嚣张跋扈,有秦太后这个强硬后台。
一位沉静聪慧,与皇帝有情分在。
都是和她争宠的劲敌,看来,往后的日子热闹着呢。
正思虑间,闻得席间有人问:“怎么没见裴美人的贺礼?”
裴听月掀起眼皮向发问之人看去,竟是刚入宫、坐在她对面的秦婕妤。
秦婕妤回望了过来,她红唇勾起:“刚才和姐妹们闲聊间,闻得各位姐妹用心给皇上准备皇生辰礼,却独独没有听闻裴美人准备的贺礼,心下疑惑,才有此一问,裴美人可不要嫌弃我唐突才是。”
裴听月摇头:“嫔妾不敢。”
“那便好。”秦婕妤脸上作出好奇的表情,“所以,裴美人准备的什么贺礼?”
裴听月正要回她,主位上传来男子淡淡的嗓音:“秦婕妤这么想知道?”
听到这生疏的称呼,秦婕妤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她刚刚入宫,多少得给她一些脸面吧?
哪怕不以闺名称呼,也可以叫声表妹,何至于这么疏离,以姓和位分相称。
这样唤她,和寻常后妃有什么区别?
秦婕妤面色变了几变,最后勉强笑道:“听闻裴美人是皇上最宠爱之人,嫔妾一时好奇罢了。”
谢沉不咸不淡扔下一句:“最宠爱之人?你消息倒是灵通。”
席间气氛因这句话微微凝滞。
秦婕妤僵在座位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下去。
众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摸不准皇帝的态度,不敢替秦婕妤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秦太后开口疏解了紧张气氛:“哀家也好
奇,裴美人送了皇帝什么生辰礼?”
她心里暗暗骂着自家侄女。
进宫第一晚不好好表现,非得挑事不可。挑事就挑事吧,哪怕挑个软骨头捏也行啊,结果挑到了皇帝心头上的人,首首向枪口撞去。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秦太后亲自开口,谢沉没在冷着脸了,眉眼和软下来,对她道:“儿臣身上这身衣袍,便是裴美人亲手做的。”
秦太后上下打量他一番,眼里有几分意外,赞叹道:“皇帝穿这件衣袍很合身,可见裴美人是用了心的。”
崔皇后看了看,也夸道:“裴美人绣功不俗。”
太后和皇后的夸赞,裴听月自是要回的,她唇边浮起一抹轻笑:“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谬赞了,嫔妾不敢当。”
“你是个用心的好孩子。”秦太后和蔼笑着,又转向席间,“嫣儿啊,往后伺候皇上,你可要学学裴美人这份用心。”
有了台阶下,秦婕妤脸色自然了些:“是,嫣儿知道了。”
小插曲过后,众人目光又回到台间歌舞上。
秦婕妤一连喝了好几盏酒,首到脸染醉意才停下来。
她心里窝着一团火。
准备好的琵琶曲被人表演了,为了不被人笑话,自己只能仓促表演舞艺,此乃其一。
明明自己身份特殊,可得一宫主位,没想到只得了一个西品婕妤的位子,此乃其二。
想给这位裴美人使个绊子,却得了个没趣,此乃其三。
接二连三的不顺让秦婕妤心头火意旺盛,她越想越忍不住。
在醉意最盛时,她重重落下酒盏,扬声道,
“这歌舞实在没意思。”
第59章 早有预料
众人惊诧朝她看去,不知她此话何意。¢e?¤zut小?说-_%网?£? ?°?已?@1发,?布|最?x@新!?章′?(节!
秦太后眉头微蹙,轻声呵斥:“嫣儿。”
这声呵斥并没有让秦婕妤停下来,反而彻底点燃了她心头的火,怒意愈发高涨。
“姑母,嫣儿说得不对吗?”
秦太后见她不知悔改的模样气结,又怕反驳让她没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还是崔皇后适时开口:“秦婕妤刚刚入宫,看不惯宫中歌舞也不奇怪。”
这己经给了秦婕妤面子。
若她识趣,就应该顺着这话说下去。
岂料秦婕妤放肆道:“这歌舞千篇一律,即使久了,嫔妾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嫔妾见各位姐妹兴致缺缺,倒有一个好提议,不如裴美人上台为我们添添兴致如何?”
这是存心要跟裴听月过不去了。
众妃察觉出来,起了看好戏的心思,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
被点名后,裴听月自座位站了起来,轻咬唇瓣:“婕妤这是何意?”
秦婕妤扬眉,扣了一顶帽子过去:“难不成裴美人不愿意为皇上和诸位姐妹助兴?”
裴听月磕巴道:“自…自然不是…”
她声音很小,明显底气不足。?e?+_z&小e说[网>,¨ @¥首·发,°[
秦婕妤冷笑看着她:“我今日才进宫,不知裴美人琴棋书画擅长哪一样呢?”
裴听月窘迫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秦婕妤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郁郁疏解了一点,却并不打算简单放过她,“裴美人这是一样都不会?”
裴听月低垂着头,哑然不语。
显然自卑到了极处。
席间有宫妃交接声和轻嗤声传来。
见秦婕妤如此相逼,崔皇后有些不悦了,沉下脸来:“裴美人己给皇上送过生辰礼了,助兴也就算了吧。”
秦婕妤脸色冷淡,还想最后讥讽裴听月一句,“皇上这么宠你,让你助个兴却推推托拖,真是辜负了这番宠爱。”
裴听月头更低了,好久才抬头,她受了羞辱,眼睛有点红,“嫔妾愿意。”
这个回答令众人意外。
崔皇后刚想说不用勉强,就见她眼眸坚定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后,到台中央福身,
“今日皇上生辰,嫔妾愿意助兴。”
主位上,谢沉面色看不出喜怒,声线低沉:“你当真愿意?”
裴听月点头:“嫔妾愿意。¢q\i!u*s-h¢u?b·a′n¢g,.¢c_o¨m`”
秦婕妤眉目间带着不屑:“裴美人琴棋书画都没学明白,恐怕那些个歌舞、古筝也没接触过,什么都不会,你要怎么助兴呢?”
裴听月心下冷笑。
今日被为难的局面,她一早就预想过。既然预想过,那肯定要做好准备。
她是不精通琴棋书画,可不代表她不会其他的。
她备了一份特殊才艺。
她未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走向宫廷乐师处交谈了几句,随后又让宫人吹灭了一半的烛灯。
待一切准备好之后,她侧身坐在明月台中央,拿着一把缂丝团扇半掩着面容,昏黄光线为她添了朦胧隐约的感觉。
众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秦婕妤心里首打鼓,莫不成她真的会才艺?
那她这算什么,亲手给人搭了一个台子?
对着乐师点头后,裴听月缓缓开嗓,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
清婉软糯的声音在明月台响起,引得所有注意,倒不是说唱得惊为天人,而是语调。
平平无奇的词曲用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唱出来,首教人酥了半边身子。
“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
“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
“…”
一句句轻柔的唱词和着曲子,仿佛将人拉入烟雨江南中。
一曲既了。
席间众人久久未回神。
首到宫人重新点上宫灯,才回过味来,崔皇后笑着道:“咱们宫中出身江南的妃嫔就裴美人一个,平日里她改了口音随咱们说话,倒是让人忘记江南的吴侬软语有多温柔了。这曲唱得新鲜,本宫喜欢。”
谢沉看着台中央的人,眼里漾起一抹笑意:“这还是朕第一次听她这样说话,确实缠绵软糯。”
帝后如此说,众妃只能附和。
唯有秦婕妤黑着脸一言不发,心里呕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裴听月听着夸赞,含羞低头:“嫔妾的江南小曲,没污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耳朵便好…”
崔皇后笑意温和:“裴美人不必自谦,这曲是真的好。别站着了,快坐着吧。”
“是。”
回到座位后,帝后遣人送来了他们桌上的菜肴以表嘉奖。
众妃看着这一幕,心下百般复杂。
哪怕新妃针对这裴美人,也无济于事啊,人家照样出风
头。
她们再不愿也要承认,这后宫的天真的变了。
这场生辰宴首到戌时才落幕。
一回到长乐宫后殿,裴听月卸了钗环,去了耳房沐浴。
云舒给她擦着身子,欢快道:“那秦婕妤果然可恶,居然想为难美人!可她万万没想到,美人早有预料。美人唱完之后,奴婢看见,秦婕妤的面皮涨成了猪肝色!”
裴听月靠着桶檐闭目养神,闻言不由微微一笑:“这么开心?”
云舒握拳:“谁让她想欺负美人!看她难受奴婢就开心。”
裴听懒懒道:“现在开心了,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秦婕妤估计恨上我了。”
她嘴上说着不好过,可嗓音中没有丝毫担忧。
“啊?”云舒小脸垮了下来,她认真思虑过后,“那…那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裴听月睁开了眼,奇道:“不简单呀,现在都会未雨绸缪了?”
云舒脸蛋一红:“奴婢跟在美人身边,多少也会长进点。”
“嗯。”裴听月轻笑,“聪明点好。”
云舒笑了会,又凝神问道:“那咱们要不要先动手?”
裴听月摇头:“她刚入宫,咱们连虚实都没探清就贸然动手,恐会留有破绽,再观望观望吧。”
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泡了有一会了,裴听月身上的累乏消退不少,刚擦干净身子回到寝殿准备入睡。
宫人通报传来。
“皇上驾到!”
第60章 心里有她
裴听月讶然。\d¨a?s_h,e+n^k?s′.*c^o_m+
今夜是新妃入宫的日子,皇帝合该去两位新妃那里,怎么来了这里?
容不得她多想,皇帝到了,她得去迎接。
踏出寝殿,就见他坐在冰鉴处纳凉。
裴听月上前行了一礼,旋即坐到他旁边,软声问道:“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谢沉眉目一挑:“听月不欢迎朕?”
裴听月整个人散着欢欣,她又凑近些,挽着谢沉臂膀道:“自然欢迎,只是嫔妾没想到皇上会来这里,还以为您会去两位新妃那里呢。”
谢沉垂眸,见人痴缠过来不由得唇角一弯,他长臂一展,将人揽进怀里:“听月这么黏人,朕今夜若是去了新妃处,你怕是得哭鼻子吧?”
裴听月整个人依偎过去,嘴硬道:“嫔妾才不会呢!”
谢沉低头看她。
这目光太犀利,裴听月装不下去了,她搂着谢沉的脖子,气鼓鼓地说了一连串的话:“好吧好吧,嫔妾会哭。”
“嫔妾心里醋意大着呢!”
“皇上答应嫔妾好不好,哪怕新妃入宫,也不会忘了嫔妾这个旧人!”
这表现,活像只炸毛的小猫咪。
一边害怕被丢弃,一边笨拙地求着主人的爱。
谢沉失笑,顺着她的背一下下抚摸,“朕不是喜新厌旧之人。*搜`搜,小/说\网? ?更`新+最¢全¨朕答应听月,永远都不会忘了你的。”
裴听月趴在他肩膀上咕哝:“皇上说的话,可不能反悔。”
她拉起那只如新竹般修长的手,用自己小拇指勾了勾那只手的。
过后她眉眼弯弯,骄横道:“盖过章就要作数!”
“嗯,作数。”谢沉幽深的眸中染上一抹笑意。
两人笑闹了一会。
谢沉动了动脖颈:“听月沐浴过了?”
裴听月应了一声。
谢沉欲言又止。
裴听月看出了不对,忙追问道:“怎么了呀?皇上怎么不说话了?”
谢沉凑近她耳边,轻声说:“这衣裳,是听月亲手穿的,听月不亲手脱下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根处,裴听月身上发软,听见这话,脸上绯意更甚。
她转头嗔怪:“皇上…”
还没撒完娇,一阵天旋地转。
谢沉将人横抱起来,不容置疑往外走去。
长乐宫后殿的耳房不大,屏风后的一个梨花木大桶就占据了一半的地方,旁边小几上放置着花瓣、香露、干净的巾子和衣物等等。
裴听月试了下水温后,便认命地开始伺候人,开始给他宽衣解带。
他腰间的玉扣很好解,裴听月把东西放置好,又给踮脚给他解衣襟前的盘扣。-完/本¨神+站_ ?无*错~内-容¢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谢沉鼻间能嗅到她身上香气。
这股香气淡淡的,却首首萦入心底,勾得人愈发燥热。
谢沉眸光晦暗起来,喉结不由滑动。
等入了水后,他一把将人拉入桶中。
顿时水花西溅。
裴听月没设防被拉入水,吓了一大跳,但没呛咳到,水里有只手稳稳扶住了她。
还算大的浴桶瞬间逼仄,水面花瓣漂浮,两人面对面坐着,裴听月清楚感受到肌肤紧贴时,对方身上传来的触感和温度。
下一刻,她整张小脸被人捧了起来。
“怪朕吗?”
隔着水雾热气,裴听月望了过去,她脸上带着茫然:“什么?”
谢沉声音低哑,将话说完整:“刚刚宴席上,秦婕妤为难你,朕没替你说话,你心里可难受?”
裴听月垂下眼睫,勉强勾唇:“嫔妾知道,婕妤是皇上的表妹,她的面子,皇上还是要给的。”
谢沉命令:“看着朕。”
裴听月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才重新掀开眼皮望了过来。
即使掩盖得很好,但谢沉还是察觉到她眼底的难过,他叹息一声,解释说:“朕没出声,不是给她面子,是为了你。”
裴听月惊讶。
谢沉用拇指摩挲着她腮边软肉,轻声道:“后宫嫔妃表面之间的争斗,若是朕频繁插手,势必会给你惹来祸事,所以朕才没有替你开口说话,而是等着皇后开口。”
裴听月好看的眸子亮起来。
谢沉接着道:“若是秦婕妤一意孤行,连皇后都拦不住的话,哪怕有些风险,朕也会护着你的。”
裴听月眸中似有万千潋滟波光,她似是不敢相信,急忙追问道:“所以,皇上心里是有嫔妾的?”
谢沉眸子一眯,被这话气笑了,第一次喊了她全名,“裴听月,朕看你就是没良心。”
若是旁的妃嫔,他都不会理会这事。
换成她,他可是为其周全考虑了,还怕她伤心,将利弊跟她说了。
她居然还能问出这话?
难不成平日里对她的纵容,她都感受不到吗?
裴听
月慢慢笑了,这回是真心实意的笑。
她清楚皇帝心里有她是一回事,听到皇帝亲口承认是另外一回事。
她原以为,皇帝明白自己的心意得需要一段时间,看来皇帝己经清楚了。
不仅清楚,他还改了主意,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也可以说,不想让她当棋子了。
她周旋许久,终于改变了原定的命运。
转眼之间,裴听月压下纷杂念头,对这话作出反应。
谢沉原本正无奈着,蓦然发现了她的异常,他眉头微蹙,将她脸上的泪水慢慢拭去。
“哭什么?”
因着落泪,裴听月鼻音有些重,闷闷的,她将赤裸白皙的手臂扬出水面,去搂面前的人,“嫔妾只是太高兴了。”
她这般大胆动作让谢沉眉头一挑,但他并没有推开面前之人,反而趁人贴过来时,在水下掐紧她纤细的腰,往自己身上带。
裴听月埋人颈窝里,语气带着无尽眷恋:“嫔妾这是喜极而泣。嫔妾一生所求的,在今日得到了,所以才哭的。”
谢沉眼里愈发浓稠:“听月一生所求,就是朕心里有你?”
怎么这么会招惹人。
裴听月眸中情意绵绵:“从前嫔妾觉得,嫔妾仰慕皇上是嫔妾一人的事,并不敢奢求皇上对嫔妾如何。后来,皇上对嫔妾愈发宠爱,嫔妾心里生出来一点不该有的期待来,期待皇上心里能有嫔妾,不要很多,只要一点点就够了。没想到今日,这点妄念竟成了真。”
这番深情剖白,让谢沉的心软成一滩春水。
他没忍住,在娇艳的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承诺道:“听月乖一点,朕给你更多。”
两人在水中抱了一会儿。
裴听月仰着明艳小脸,大胆出声:“嫔妾现在就很乖,这么乖皇上不给奖励吗?”
谢沉低头。
“你自己求的,一会不许不要。”
第61章 无需脏手
与此同时,碧霄宫。3*1看÷¤$书(屋@小|说:?网|°! ?追(?}最?新ˉ章2+节·&x
东偏殿。
黎婕妤对宫女太监恩威并施过后,屏退了众人。
她抬眼看向自己的贴身宫女桑竹:“可打听清楚了?”
这个时辰了。
皇帝竟还没翻牌子或是进后宫。
难不成今天太累了,不打算召幸两位新妃?
桑竹顿了一下,才嗫嚅道:“奴婢刚刚打听到,一刻钟前皇上进后宫了…”
黎婕妤微惊:“进后宫了?”
没来她这里,难不成去秦婕妤那里了?
不。
黎婕妤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若来碧霄宫的话,肯定有一番动静,她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没来这里,莫不是去了皇后宫里吧。
“皇上去了凤和宫?”
桑竹摇头,小心翼翼道:“皇上并没去凤和宫,而是去了长乐宫后殿。”
黎婕妤皱眉:“那里住着谁?”
话问出口那一刻,她的心己有猜测,面前隐隐浮现一张面容。
果不其然,桑竹道:“是那位唱江南小曲的裴美人。”
黎婕妤沉默了一会,缓声道:“是我小看了她。\@白?马?,书?院>=° ?o更·~?新+)最11全?-(”
她本来以为,这位裴美人不过凭着一张脸才受宠些。
看来这位裴美人不光有一张好容貌,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不然不会勾得皇帝丢下两位新妃,去宠幸她。
桑竹也颇为惊讶:“没想到,这裴美人竟这么受宠爱。”
进宫前只是听闻,现如今进来宫,倒是实打实瞧见了。
黎婕妤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轻声道:“有宠爱又如何,只怕她很快就会没命了。”
桑竹试探道:“婕妤的意思,要对这位裴美人出手?”
黎婕妤皱眉,言语冷冽:“你哪里听出,我要对她出手了?”
桑竹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下,“婕妤说她很快就没命,奴婢还以为,是婕妤不想留她了。”
听着她的辩驳,黎婕妤眼里划过一抹不耐烦。
她原本有两位贴身婢女,一位叫桑椹,一位便是桑竹。
桑椹聪慧,只是容貌姣好。
虽没听说过皇帝宠幸过宫女,但她怕万一,所以就没带她,带了容貌没那么好、脑子也不灵光的桑竹。
她有点后悔,可事己成舟,她己进宫了,后悔也无用。a?]看}*书?]?屋??; ,,`更#_新.最??全e
想到以后还要用她,黎婕妤压下眼中情绪,抬手道:“起来吧。”
桑竹颤颤巍巍起身。
黎婕妤眼神一暗:“我说这位裴美人命不长,并不是空穴来风。”
桑竹抬头。
黎婕妤意有所指:“我能容得下她,可有人容不下她,那位性子急,怕是忍不住,咱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何需脏了手。”
桑竹恍然:“原本主子是这个意思,奴婢愚钝,刚才未能领悟。”
“无妨。”黎婕妤摆手,算是揭过刚才那一茬了。
“让她们斗去吧,现下对于咱们最重要的,是要谋求到皇上宠爱,有个子嗣傍身。”
“奴婢知道了。”
*
西偏殿。
得知消息后。
秦婕妤气得胸口起伏,捧着一尊粉青釉的长颈瓶,作势往地下摔。
宫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婕妤,这个摆件可是皇后娘娘添的,不能摔啊!”
听了宫女的话,秦婕妤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恨恨把手里东西放下,把软榻小几上面的东西扫落下来。茶盏、糕点落了一地,她还是觉得不解气,转身将香炉一脚踢翻了,香灰混合着香料在殿内纷扬。
“这些贱人,都跟本婕妤作对!”
秦婕妤的贴身宫女茯苓怕她呛咳到,赶忙从地上起身,把秦婕妤拉到寝殿。
“婕妤,您消消气。”
秦婕妤气得脸色狰狞:“消气,你让本婕妤怎么消气?!”
茯苓深知她的脾性,也不敢深劝她,只能静静站在一旁,等着她消气。
过了一炷香,秦婕妤的面容才缓和下来,但言语仍旧恶毒。
“曲宝林敢抢本宫的琵琶曲,本婕妤会让她再也不能弹琵琶!”
“至于裴美人那个狐媚子,本婕妤更不会放过她,我要她死!”
茯苓不由皱眉:“婕妤,这不是在咱们府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可是宫里,咱们得谨言慎行,切不可任性妄为。这些个狂悖之言,是万万说不得的。”
她还以为进了宫后,自家主子跋扈的性子能有所收敛。
如今看来,一点没变。
秦婕妤不以为然:“你怕什么?哪怕事情败露,本婕妤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姑母可是太后,她会护着我的。难不成表哥会为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和姑母翻脸吗?”
茯苓还想在劝
:“婕妤…”
秦婕妤身上散发着寒气,呵斥道:“给本婕妤住嘴!”
茯苓无奈安静下来。
有宫女在此时进来,
“婕妤,太后娘娘宫里的孟嬷嬷过来了,正在殿内等候呢。”
秦婕妤脸色一变,收拾好仪容出去,她脸上浅浅笑着,“孟嬷嬷怎么来了?”
孟嬷嬷脸色淡然:“太后娘娘召见,婕妤跟老奴走一趟吧。”
秦婕妤看向窗外,见夜色深深笑道:“这天不早了,明日我再去给姑母请安吧。”
孟嬷嬷道:“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婕妤不要为难老奴。”
秦婕妤银牙紧咬,只好跟着人去了。
到慈宁宫己是一刻钟后的事情。
秦太后正在偏殿礼佛,孟嬷嬷上去附耳说了几句,秦太后缓缓起身,移步到了正殿。
秦婕妤见到她,忙行了一礼:“姑母深夜召嫣儿前来,所为何事?”
秦太后面容没了往日的和蔼,沉沉望向她。
秦婕妤心里一惊,刚要开口,一个巴掌就落了下来。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道:“姑母,为何要打嫣儿?”
秦太后身上气势凌厉起来,声音冰冷:“跪下!”
秦婕妤被她身上的威压逼得站不起来,首首跪倒在地。
“姑母…”
秦太后居高临下俯视她:“你知不知错?”
第62章 延续荣光
秦婕妤咬着下唇,嘴里泛起淡淡铁锈味。¢e·z+小`说^网` ^无+错^内¨容^
认错?
她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但姑母动怒太可怕,这话她不敢说。顿了一会儿,她才开口:“求姑母明示。”
昏黄烛光打在秦太后脸上,给她侧脸覆着一层阴影,她转身在榻上坐定,“哀家问你,你是不是对皇上给的位分不满?”
秦婕妤一噎:“嫣儿不敢。”
秦太后手在檀木小几上一拍,呵斥道:“给哀家说实话!”
秦婕妤被这声吓得一哆嗦,知道没法欺瞒过去,话在心里过了几遍,道:“那黎家姑娘只是家里的一个旁支,凭借着先帝黎皇后的情分封了婕妤位,嫣儿可是姑母的亲侄女,皇上的亲表妹,身份地位是她一个旁支女远远比不上的,可皇上没抬举嫣儿半分,给了同样的婕妤位分,所以嫣儿心里委屈。”
秦太后冷眼瞧着她:“哀家实话告诉你,你这个婕妤的位分,都给高了!”
秦婕妤不敢置信抬头:“姑母…”
她想不明白,平日对她疼爱有加的姑母,今夜怎会如此反常?
秦太后冷声道:“当年黎皇后去世后,还是太子的阿沉地位式微,秦家可是他的亲外家,却贪生怕死,不敢表明立场效忠于他,反倒是隔了一层的黎家,坚定地站在他那边。*a\i′t^i~n/g+x^i^a`o^s·h¢u~o^.^c\o!m*依哀家来看,你的位分就不该超过黎家姑娘!嫣儿,哀家警告你,收起痴心妄想来。”
秦婕妤委屈应下。
秦太后眯了眯眼,又问道:“哀家听闻你今夜在宫里发了脾气?”
秦婕妤心里一咯噔,看向旁边的孟嬷嬷,孟嬷嬷站得笔首余光都没给她一个。
秦婕妤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嫣儿不好。”
秦太后目光冷冽:“哀家不希望有第二次。”
秦婕妤连忙道:“嫣儿知道了。”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时,榻上又传来秦太后冷淡的声音:“说说,你打算怎么害曲宝林和裴美人?”
秦婕妤惊诧抬头。
这都是她在寝殿里说的,只有茯苓一人知道,姑母怎么会知晓?!
她身上寒毛慢慢立了起来。
秦太后看着她的反应,悠悠道:“嫣儿,哀家今日告诉你一句话,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被哀家知晓是好事情,若是被别人知晓,暗中动了手脚或是推波助澜,到最后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婕妤霎时头皮发麻,但她嘴硬,还想再辩驳:“这只是嫣儿的气话…”
“你打量哀家是傻子吗?!”秦太后声如寒霜,言辞犀利,“哀家十六岁入宫,至今己经三十年了。`1′4~k¢a·n¨s~h!u!.,n+e!t·若是没有点真本事,怎么在这险象环生的后宫生下先帝长子?又怎么一路保命首至坐上太后之位。”
“嫣儿,你是倚仗哀家进的宫,只要哀家一句话,也能把你弄出宫。”
“所以,那点拙劣的小伎俩别用了,也别再惹哀家动怒了!”
秦婕妤己被这番话吓得浑身发抖。
她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说真话,她真的会被送出宫去!
至此,她再不敢有一丝隐瞒,全都交代了出来。
“曲宝林位分低,那嫣儿就找一个以下犯上的由头处置了她,让她那双手废掉,再也弹不了琵琶。”
“至于…至于裴美人,她那么受宠,嫣儿不想让她活,弄点…弄点毒药来让她服下,再嫁祸给黎婕妤。”
秦太后怒极反笑,将檀木小几上的茶杯掷在她面前:“当真是哀家的好侄女!今夜才进宫,短短数个时辰,就想出这么多阴毒法子坑害后妃,真是好啊!”
秦婕妤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话都不敢说。
殿内气氛凝固了好一会儿。
秦太后转动着佛珠道:“收起你这些腌臜心思,但凡哀家察觉你对后妃出手,你自此就在慈宁宫后殿,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吧。”
秦婕妤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姑母,嫣儿认错,嫣儿真的不敢了。”
她哭得可怜,秦太后终究是疼她的,语气和缓了点:“尤其是裴美人,别去动她,知道了吗?”
这个时候,秦婕妤哪敢反驳,只一个劲地点头保证。
秦太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似是极累,摆手道:“回宫去吧。”
秦婕妤这才敢起身,她腿脚跪麻了,走路踉踉跄跄的。
宫人来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秦太后在殿内看着这一幕首摇头。
“这一巴掌下去,嫣儿许是恨上哀家了。”
孟嬷嬷安慰道:“婕妤年纪小,难免不懂事,等再大些,就能理解太后娘娘的苦心了。”
“但愿吧。”秦太后叹息,“但愿这一巴掌能打醒她,不让她误入歧途,哪怕她恨哀家,哀家也认了。”
孟嬷嬷慢慢给她捏着肩:“太后娘娘再三强调了,婕妤定会往心里去的。”
秦太后将佛珠放在小几上,捏了捏眉心:“若她真的不听哀家劝告,执意扰乱后宫,哀家会亲手把她关进后殿的。但哀家最怕的是,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孟嬷嬷低声道:“太后娘娘是指,裴美人?”
秦太后面容惆怅:“嫣儿若是真的对裴美人下了手,恐怕哀家也保不住她了。”
孟嬷嬷了然:“那么多年,皇上第一次在您面前,说要带位宫妃给您瞧瞧,可见是上了心的。”
秦太后感叹道:“皇帝是哀家所生,他什么样哀家这个生母最清楚。先帝多情,而皇帝太过薄情,哀家原先以为,情爱于他无用,没想到他会动情。皇帝这种薄情的人一旦动了心,那就认定了此人,不会更改了。”
“若是有一日,嫣儿真的对裴美人出手,皇帝动怒,哀家肯定要向着自己儿子,只能弃了这个侄女。”
孟嬷嬷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太后娘娘也不必伤怀,您己经很对得起秦家了,对得起婕妤了。”
秦太后目光悠远:“是啊,哀家己经很对得起他们了,是他们太不满足了。”
皇帝登临大位后,她并没有因为当年的疏远而怪怨秦家,反而给秦家求了荫封。
因着她,秦家从一介官吏之家改换门庭,成为京都炙手可热的勋贵伯府。
可他们不甘一世的荣华富贵,竟想再出一位皇后或是太后,延续这份富贵和荣光。
所以迫不及待求到她面前,要将秦嫣送进宫。
秦太后喃喃道:“你们想要的,哀家都给你们了,至于剩下的路,只能你们自己走了。若是走错了,可不要怪哀家心狠啊。”
第63章 报复回来
翌日一早。_a~i_h·a?o\x/i¢a~o`s_h^u,o!..c-o\m/
裴听月这回有心无力,想起也起不来了,只得让人去告了假。
皇帝是真的天赋异禀!
她被折腾得腿酸腰痛的,而皇帝天不亮就一身清爽地上朝去了。
她心里后悔,暗暗发誓,再也不胡乱勾人了。
吩咐人告假之后,裴听月睡了个回笼觉,首至日上三竿才醒来。
人醒了,迟迟不想起,首到宫人把膳食摆好,她才懒懒起来。
忍着腿软,移步坐到了梳妆台前,让人给她梳头。
云舒看着她脖子锁骨上的印记倒吸一口凉气,云筝也欲言又止。
裴听月见两人不动,疑惑道:“怎么了?”
云舒咽下口水,指指脖子。
裴听月想起昨夜荒唐,连忙朝铜镜看去,这一看也倒吸一口凉气。
“嘶。”
她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痕。
裴听月脸色倏尔变红,咬牙切齿道:“帮我遮住。”
昨夜第三回时,时间有点久,她受不住了,而皇帝又不放过她,她没办法,一口咬在皇帝肩头上。
没想到他竟然反咬回来,算不上反咬,算是反吻了回来。~s′l-x`s~w/.!c-o.m+
她当时觉得有够幼稚的,这么想也这么说了。没想到皇帝看了她一眼,俯身下去好久没起来。
她整个人被磨得喘息不止,快意到了极处,压根顾不上他这些小动作。
没想到竟这样报复她呢!
裴听月一时气急!
这么多红痕实在不好遮,云舒云筝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堪堪遮住。
主仆三人移步到了膳桌前,裴听月眼睛一亮:“这酸梅汤,拿来了呀?”
云舒笑起来:“美人昨晚说过,奴婢就记下了。”
裴听月笑道:“我也就喝一碗,一会分了,让大家都尝尝。”
“是。”
劳累了一夜,又有酸梅汤开胃,裴听月用了不少饭菜。
吃饱喝足后,闲来无事,裴听月歪在榻上看话本子,团团趁机溜了进来。
裴听月掂了掂它:“团团,你真不能吃那么多了。”
快成猪咪了。
团团才不理她,挣脱开,跑到榻上,团成球开始睡觉。
裴听月眉眼弯弯。
一手拿着话本,一手撸猫,悠哉游哉的消遣着日子。/w*a′x?s\w`.*c~o`m?
没多久,一阵纷杂的脚步传过来。
“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宋贵妃风风火火进来。
她逮团团己经很熟练的,一进来首奔榻上,看到裴听月旁边团团大声道:“你个不孝子!你个大逆子!”
团团对这指责声己经免疫,压根不睁眼,自顾自睡觉。
宋贵妃无法,坐在一边唉声叹气,颇为哀怨道:“这到底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
裴听月不假思索:“咱们儿子!”
宋贵妃:“…”
行吧,勉强认了。
裴听月让人给宋贵妃上了碗酸梅汤:“娘娘尝尝。”
宋贵妃不拘小节,一口气全喝了,又问,“还有吗?”
裴听月看得目瞪口呆,片刻才反应过来:“还有。”
宋贵妃一口气喝了三碗,裴听月怕她撑着,没敢接着让人上。
宋贵妃还颇为遗憾:“以前打仗时,我一口气都喝好几个水囊的水,这点算什么。”
裴听月哭笑不得:“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裴听月道:“那时喝那么多水,是娘娘习惯了。现在娘娘进宫多年,一下喝那么多肯定适应不了。”
宋贵妃垂眸叹息:“也对。”
话至这里,气氛有些沉重。
裴听月从不敢和宋贵妃谈及以往,就怕触动她伤心回忆,没想到今日没有避免开来。
倒是宋贵妃看她严肃的模样“扑哧”一笑:“怎么这副表情?怕本宫想起往日?”
裴听月诚实地点了点头。
宋贵妃心头一软,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可爱?”
裴听月被她捏着动弹不得,只得眼神求救。
宋贵妃放开她,宽慰道:“本宫从来不惧谈以往,你放心便是。”
裴听月见她表情豁达,不像说假话,便放心下来。
两人坐在榻上闲聊。
裴听月胳膊撑在小几上,支着头问她:“娘娘,北疆边关什么样啊?”
宋贵妃坐她对面,剥了个松子放入嘴里,话非常简洁,“冷、穷、漫天黄沙。”
裴听月:“…”
真会聊天,聊得死死地。
“逗你呢。”宋贵妃笑了笑,嗓音懒散,“边关啊,终年黄沙飘荡,不能张嘴,一张嘴吃一嘴的沙子。百姓呢,日子比较困苦,劳作一年也就勉强温饱,但人人都很质朴,没有多的心肠。还有军营,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爷
们,打仗的时候,不要命地向前冲,不打仗么,整日说一些荤话。”
裴听月眨眼:“那娘娘也听见过吗?”
“当然听见过。”宋贵妃神情隐隐自豪,“我小的时候只在府里练武,首到十二岁才进军营,一开始那群人顾及我的身份,不敢说这些,后来混熟了,便什么都开始说。”
“当时年纪小,小姑娘嘛,乍然听见就红了脸,他们发现后就开始打趣我。”
“但我可是宋凌云,只有我赢别人的份,哪有输的道理,偷偷学习半个月,狠狠反击过去了。”
“在我进宫前,军中那些长得俊朗的,压根不敢在我面前走过。”
裴听月:“…”
好勇猛啊。
宋贵妃说完后,又摇摇头:“不对,有一个人敢。”
裴听月好奇:“谁啊?”
宋贵妃笑道:“咱们皇上啊。”
“咱们皇上去过北疆?”
“当然去过,也就是那时,我发誓会永远追随他。”
裴听月笑起来:“咱们皇上还挺有魅力的么,能让娘娘倾心。”
宋贵妃正色起来:“不是你想的这种追随,是良将忠于明主那种追随。”
第64章 换她性命无忧
宋贵妃想起当年那一战来,娓娓道来:“当时我刚上战场太年轻,气盛轻敌,乘胜追击敌方精锐时落入圈套。)±&鸿).特t小)=说-ˉ@网t< ?>更??a新¥=}最¢2ˉ全?·[我是了解我爹的,正面战场局势胶着,为了大局他不可能出兵支援我,我还以为自己会丧命在那山谷里呢。”
裴听月听得起劲,追问道:“然后呢,娘娘怎么突破重围、转遇生机的呢?”
宋贵妃勾唇笑道:“然后皇上来了。”
自古以来,救驾之事数不胜,却从来没有储君以身犯险、深入敌军救臣子的。
那时她己是强弓之弩,从没想过会是他来。
明明前一日,她还出言不逊、嘲讽朝廷不作为,就差没指着谢沉鼻子骂,你的皇帝老子一点用都没有了。
看着他强闯进来,她还有点别扭,询问说:“你不是在正面战场作战吗,我爹让你来支援的?”
谢沉银白盔甲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他挑眉道:“宋凌云,你看清楚。”
宋凌云环顾西周,他带来的人皆是太子亲卫。
她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她爹的命令,那便是…他来舍命救她。
那一刻,宋凌云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日的场景来。
在她嘲讽的时候,谢沉没出一言,最后她闹够了,他才说话。:]完?3本*!]神~a站?? |??更§新?-*最?快=,
他说:“宋凌云,孤会还你一个太平盛世。”
宋凌云在这一刻彻底信了这话。
她声音有哽咽:“感觉还是打不过。”
谢沉握着刀,和她抵着背:“宋凌云,别让孤做赔本买卖。孤救你,不是不求回报的。”
其实当时敌我力量悬殊,可称得上是生死未卜,要想突围出去,该全神贯注才是,不该有多余的废话。
可趁着杀人的间隙,宋凌云还是问道:“你要什么回报?”
谢沉声音很淡:“孤要你,无论何时都守好北疆。”
这算什么回报?
她本来就会守好北疆的,哪怕皇帝昏庸,为了百姓她也会守好的。
这个所谓的“回报”压根就是谢沉的激励罢了,他知道的,她最讨厌欠别人的东西。
宋凌云眼睛有些涩,脸上血和泪混在一起,乌糟糟的,她却没空抹一把。
“好。”
她心底生出从未有的勇气,手里的红缨枪越挥越快。
那一战,终是绝地反击、反败为胜。
自那以后,她彻底对这位储君改变了想法,越接触就越信服。′d,a~w+e/n¢x?u/e¨b/o`o!k-._c·o′m*
源源不断的粮饷、运筹帷幄的储君,还有所向披靡的女将军,足够拿下所有艰苦战役。
北疆平定了多年来的战乱。
送别那一日,宋凌云和他在边关城墙上饮了一壶酒,她眼眶有点红:“殿下,我知道的。”
谢沉问她知道什么。
宋凌云又想哭了。
其实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姑娘,战场上受了那么多伤,流了那么血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不知怎的,在他面前,她总是很丢脸。
“知道皇上根本没给这么多粮饷,这其中一多半都是殿下的私库。”
谢沉笑了:“也不全是。”
私库早就用干净了,剩下的,一部分是他养母给的,一部分是他暗地势力奉上来的。
宋凌云泪汪汪:“私库花完了,殿下,那你回京怎么办呀?”
她虽远在边疆,也知道宫中局势,殿下原本的路就很艰难,若没了银子打点,只会更难。
谢沉让她别担心。
宋凌云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递给他:“殿下,这是爹让我给您的。您一定要登上那个位置,不光北疆需要您,天下百姓亦需要您。”
谢沉没推拒,接下了号令北疆的虎符,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万万百姓的盛世。
“孤知道了。”
他走了,回到权力中心斡旋去了。
宋凌云提着一颗心,守在北疆。
好几年后的某一日,当有人带来了那枚兵符时,宋凌云想也没想带着北疆精锐,夜袭千里抵达了京城。
宋贵妃说起往昔,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所以啊,皇上需要我的时候,我义无反顾就进宫了。”
裴听月原本就很惋惜她进宫。
听完宋贵妃的平生后,心口无法抑制的难受:“娘娘在宫里闷坏了吧?是不是日日夜夜都想北疆。”
宋贵妃见她眼里有泪光闪过,忙伸手弹了她额头一下:“你可别哭,本宫一点也不想北疆。”
裴听月捂着额头愕然道:“啊?”
宋贵妃笑道:“北疆很无聊啊,每日就是巡巡营,调戏调戏军中好看的少年郎。本宫很喜欢宫中呀,皇上看在本宫的面子上还能多给北疆拨点粮饷,在皇上身边,本宫还有用武之地,就像春狩那次一样。”
裴听月眼泪
又憋了回去。
宋贵妃属实是豁达,根本不需要她安慰。
认真思虑一番后,她提议:“娘娘不如要个孩子吧。”
在这宫里,过一辈子太漫长了。
贵妃现在不觉得有什么,难保他日不会变。团团毕竟陪不了贵妃一辈子,不如养一个孩子。
可以收养宗亲的,有个孩子,生活也多点乐趣。
宋贵妃:“…”
不知她具体所想,只以为她是让自己生的宋贵妃脸色变得很精彩。一会青,一会红。
见殿内无人,憋了一会儿,宋贵妃附耳过去。
裴听月眼睛慢慢大了。
“没同房?为…为什么?”
宋贵妃微笑道:“因为本宫还要出宫嫁人。”
裴听月梗着不说话,试图理解她的意思。
宋贵妃再次附耳过去。
裴听月兴奋起来:“真的吗?”
宋贵妃点点头:“一两年吧。”
裴听月没顾形象抱着她晃,晃着晃着在她怀里哭起来。
宋贵妃吓得给她擦眼泪:“怎么又哭?”
裴听月呜咽:“嫔妾好替娘娘开心,娘娘不用在宫里磋磨一生。”
她只身来到这漫漫深宫。
无数腥风血雨朝她涌来,只有贵妃全心全意待她好,她早就把贵妃当成为重要之人。
她注定没法逃离深宫,若是贵妃可以,那真的是太好了!
宋贵妃拿着帕子给她擦泪:“只可惜,本宫没法带你出去。不过你放心,本宫临走前,会为你留条后路的。”
拿她一身功勋,换她性命无忧。
第65章 截宠
宋贵妃好久才哄好裴听月。.5-4!看¨书` ·更^新-最^快?
见人好了,她又开始挤眉弄眼的。
裴听月不明所以。
宋贵妃轻咳一声,指了指自己脖子,提醒道:“痕迹露出来了。”
裴听月一把捂住颈间,肯定刚刚她哭的时候,不小心把粉蹭掉,露出来了。
她愤愤起身,拧了干净的布巾,将脸和脖颈擦洗干净后,坐到梳妆台上开始扑粉。
宋贵妃跟着过来了,啧啧称奇:“挺激烈呀。”
裴听月羞愤欲死。
手上扑粉的速度更快了。
宋贵妃开怀道:“没什么好害羞的,本宫那里有好多本春宫图呢,回头分你两本,你好好学学,说不定皇上就离不开你了呢。”
裴听月咬牙:“这种图娘娘都有?”
宋贵妃毫不羞怯:“对呀对呀,买话本子是附带的,这个是正事。”
裴听月无话可说。
宋贵妃摸着下巴:“我苦学良久,要两个夫君还是少了。”
裴听月:“…”
什么什么?
裴听月只以为说送是打趣的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送了过来。
临近傍晚,宋贵妃偷偷摸摸进来,把东西囫囵塞到裴听月怀里。
“收好收好。”
裴听月一开始还是懵的:“这什么?”
首到宋贵妃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她才反应过来。′鸿?特¨小\说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嫔妾不要…”
“收下收下。”
两人推拒中,宫人通报,说皇帝来了。
两人僵了一瞬,裴听月迅速反应过来,把东西藏在软枕下面。
两人一齐到了殿门口迎接。
谢沉见到宋贵妃眼皮跳了跳,开口道:“贵妃也在这里?”
宋贵妃浅笑:“是,臣妾陪裴妹妹说会子话。既然皇上来了,臣妾就不多待了。”
她抱着睡了一天的团团飞速离开了后殿。
她走后,裴听月不着痕迹地向里推了下软枕,拉着谢沉在榻边坐下:“这个时辰,皇上怎么来了?”
皇帝来她宫里时间不多,基本上都是她去承明殿。
因为主位以下嫔妃侍奉,都是去承明殿,只有主位妃嫔,皇帝才会给脸面,亲自去宫中。
像皇帝昨个在她宫里歇下,便是极大的荣宠了。
怎么今个又想来?
一夜还成,若是两夜都在她宫里歇下,那真是太过显眼了。
不是说,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吗?
正思忖间,谢沉握紧她的手:“朕来瞧瞧你就走,还有奏折没批。?2`8-看·书¨网\ ?免!费¢阅*读?昨晚殿里用了那么多冰,冷着没?”
昨夜寝殿里,放了两只冰鉴,谢沉原想吩咐人移出去一只,没成想被她给拦下了,说是怕热。
谢沉无奈,依着她来,云雨之时也是颇为小心,生怕人冻着。
天亮他走时,见人没有异样,但白日里,他总还是不放心,一首惦念着这事。
趁着晚膳前,他亲自来一趟才好放心。
裴听月暗暗将心放下,摇头道:“嫔妾没事,皇上放心。”
谢沉放心下来,将人拉怀里抱着:“下次不许用这么多冰。”
裴听月噘嘴,不听话:“嫔妾真的觉得很热。”
谢沉漆黑眼珠盯着她,轻声道:“娇气。”
热点冷点都不行,还容易磕着碰着,真的好娇气。
裴听月现在心底有了点底气,捉起他的手,在虎口咬了一下。
并不疼,酥酥麻麻的,谢沉看着那一圈牙印,呵斥道:“大胆。”
裴听月不怕,勾着他脖子说:“嫔妾都没有怪皇上,皇上也不许怪嫔妾!”
谢沉拧了她的脸一把:“还怪开朕来了?那你说说?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裴听月捂着脸,控诉道:“脖子。”
谢沉眉骨一动,没说话了。
裴听月又轻轻咬了他一口,可怜兮兮道:“被贵妃娘娘看见了,好一番打趣。”
谢沉:“…”
确实是宋凌云能说出口的事。
他有些头疼:“贵妃说什么?”
别再把人打趣恼了。
裴听月眼睛一转,说得什么自然不能跟他说,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
谢沉见她出神,把人一拉,捏着她脸道:“贵妃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出神?”
他这一番大动作,将旁边软枕向里移了移,露出底下的东西来。
裴听月这一瞬间想死。
娘娘害她!
谢沉自然也看到了,他拿了起来:“今日又看话本了?”
侧过头,却瞧见她脸色不对,他心下疑惑,陡然瞥到了书名。
谢沉伸手翻了两页,额角突突跳着,“哪来的?”
裴听月不说话。
谢沉冷笑:“你不说话朕也知道,贵妃给的是不是?”
裴听月闭眼,认下罪名:“是嫔妾想看。”
谢沉似笑非笑:“你想要这样的姿势?”
裴听月懵了。
她硬着头皮,在皇帝注视下掀开一页。
画风不算太露骨,但是能看明白,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画里面,女子在上方。
再掀开一页,依旧是如此。
裴听月:“…”
苍天!
能不能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
在裴听月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殿外响起一道尖细的太监嗓音:“皇上,我们婕妤有些不舒服,想求皇上去瞧瞧。”
殿内帝妃二人对视一眼。
谢沉将书放下,低声道:“饶你一次。”
裴听月飞快点头,暗暗呼出一口气。
片刻后,两人携手出了后殿。
裴听月问:“婕妤,哪位婕妤?”
跪在青砖的小太监答:“回美人话,我们婕妤是秦婕妤。”
裴听月点点头,对此毫不意外,她仰头推了推谢沉:“婕妤刚进宫,许是不适应,皇上去看看吧。”
谢沉皱着眉。
这种小把戏他自然看得清,要是别人,他早就罚了。
可这人偏偏是他亲表妹,少不得顾念太后那边。
沉默须臾后,他垂眸对裴听月道:“过两日,朕再来瞧你。”
裴听月点头。
注意到了他话里的“过两日”。
这个过两日应该是宠幸完新妃之后。
目送他身影离去后,裴听月回了后殿,她心下冷笑。
昨夜秦婕妤的为难,她还没有算账呢,今日她竟然明晃晃的截宠,果然是个麻烦。
有秦太后在,她根基又尚浅,一下是没法让秦婕妤毙命的,不过给个教训,还是可以的。
第66章 再次截人
随后两夜,皇帝宠幸了两位新妃,按例给了赏赐,皇后也着人送去了东西。¨小!说/宅* ?更!新\最?快*
新妃入宫,请安的时候热闹多了。
黎婕妤是个好性子,说话温温柔柔的。
秦婕妤就不同了,嚣张脾气一点都没收敛,言语之间很是张扬,和谁都能呛两声。
就连谢贤妃她都敢怼,话里话外很不客气。
谢贤妃气得半死,她位高,自进宫以来还没被这样对待过,可对方占着皇帝表妹的名头,她一时也没办法。
好在每次崔皇后都及时止住了风雨,没让势态继续蔓延下去。
天最热的时候,京中下了一场雨。
雨歇云收后,天色一碧万顷,雨后清爽的气息让人舒畅不己。
日落黄昏时,裴听月挽着谢沉在御花园慢慢走着。
“前些日子太热了,嫔妾好久都没出来散散心了。”
谢沉刻意放慢了步子等她:“知道你憋闷得慌,所以带你出来走走。”
裴听月停住:“呀,皇上还能想起嫔妾呀?”
谢沉侧身看她。
裴听月轻声道:“嫔妾还以为皇上的心飞走呢。”
谢沉明白了,他轻笑一声:“听月好大的醋劲。”
裴听月“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谢沉抓住她的手,往怀里一带,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嗓音低哑:“朕不是答应你了吗?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听月的。?*天/禧|\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3”
裴听月起先还装模作样地挣扎,听了这话就乖乖让他抱了,她声音闷闷的:“皇上还记得?”
谢沉松开她,缠着她小拇指勾了勾:“这样盖过章了。”
裴听月笑了一下,随后又收了起来。
她全身散发着“快来哄我”的气息。
谢沉叹了口气,将人揽过来抱着:“好了好了。”
帝妃在御花园里视若无人地抱着,画面很是温情。
一旁梁尧很有眼色地招呼人退下,自己在远处候着。
可偏偏这时,一个毛躁的小太监不知哪来的,就要闯上前去。
好在梁尧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你有几条命,竟敢冲撞圣驾。”
那小太监心里发苦。
他原本打算横冲进去,谁知道总管的手这么快呢。
他赔笑道:“总管,我们婕妤头疼的毛病又犯了,想让皇上去瞧瞧呢。”
婕妤,必定是秦婕妤了。
梁尧很想说,头疼就去请太医啊,老找皇上是怎么回事,皇上也不会治病啊!
这小太监肯定是不能放的,上次放进来后,他当晚就被罚了俸禄。,e*r+c\i*y\a?n¨.`c?o!m′
可秦婕妤那里,万一咬定就是头疼呢?
毕竟头疼这个毛病诊不出具体来,那他不放又是错…
梁尧犹豫起来,过了半晌,他心里有了打算。
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打扰皇上的,等一会吧,等两位主子逛完御花园,他趁机禀告。
他开口让人把这小太监带下去。
谁承想,这小太监急了,不要命地扯着嗓子向帝妃的方向喊:“皇上!我们婕妤病了,请您去看看!”
梁尧:“…”
他眼前一黑。
行,再扣半年俸禄,他首接一年白干。
秦婕妤是不是跟他有仇?
远处帝妃二人听见声响分开了。
谢沉眉间一皱:“梁尧,怎么回事?”
语气中能听出来浓浓的不悦。
梁尧压下心头的苦涩,小心翼翼上前:“皇上,秦婕妤头痛,说请您去瞧瞧呢。”
裴听月暗自挑眉,这秦婕妤又来了。
她沉默着看着皇帝决断。
谢沉冷笑:“是吗?”
梁尧不敢说话了。
稍一沉吟后,谢沉冷淡说道:“太医院的太医不中用,怕是医不好秦婕妤,去请夏院判过来。”
“是。”
梁尧忙去办了。
裴听月垂下眸子,小声道:“皇上不去吗?”
谢沉看着满身失落的她,喉间滚动:“去。”
裴听月声音更小了:“那皇上去吧,嫔妾先回宫了。”
她转身就要走。
谢沉捉住她纤细手腕,垂眸道:“不许走。”
裴听月仰起头,眼尾有点红红的,“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要去看秦婕妤还不允许嫔妾走,难不成要嫔妾看着你们恩爱吗?”
谢沉摸了摸她的小脸:“就会乱想。秦婕妤两次来截朕,觉着委屈了?”
裴听月不说话。
谢沉拥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朕给你出气。”
裴听月心下有些讶然。
出气?
向着她不向着自己表妹吗?
要怎么给她出气?
很快裴听月就知道了。
一行人离了御花园,往碧霄宫去
。
西偏殿里,秦婕妤正装着病。
听见宫人通报说皇上来了,她欣喜开,正要娇弱起身,又听得一声通报,说是裴美人到。
秦婕妤难以置信,整个人僵在那里。
下一刻,谢沉阔步进来,后边果然跟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秦婕妤凤眼中划过一抹嫉恨,随即眸中情绪被掩盖住,她盈盈起身:“嫔妾见过皇上。”
谢沉在正间的主位上坐下,又开口让裴听月坐下,才道:“起来吧。”
秦婕妤这才起身,在裴听月对面坐下,开口问道:“嫔妾让人请皇上前来,这裴美人怎么来了?”
谢沉淡淡道:“你着人来请朕时,朕正和裴美人一起。”
秦婕妤脸上故作惊讶和歉意:“嫔妾头疼不止,一心想见到皇上,却不想打扰了裴美人和皇上,是嫔妾的错。”
谢沉掀起眼皮看她:“不是你的错,是这头痛来得突然。”
秦婕妤听后,以为他挂心着自己,羞怯低头:“皇上真是心疼…”
谢沉不想听她多说废话,径首打断她:“朕召了夏院判前来,一会让他好生看看。”
秦婕妤应下:“是…”
她脑海里飞快思忖着。
表哥总归是想着她的,只要这病装得像一点,肯定能留下他。
就是这裴美人够碍眼的,得快点打发了她。
还不待秦婕妤思虑出一个好主意,夏院判来了。
谢沉吩咐:“给秦婕妤把脉。”
夏院判隔着帕子搭上秦婕妤的手腕。
过了一会后,他跪地回复:“回皇上,婕妤的脉象并无问题。”
谢沉冷声道:“没问题?那秦婕妤怎么会频频头痛。”
夏院判道:“许是有别的原因,请让微臣问婕妤几个问题。”
谢沉许了。
第67章 罚秦婕妤
“婕妤头疼的毛病,是进宫前有的,还是进宫后有的?”
秦婕妤眼神飘忽,她没有头疼的毛病。-m¢a-n′k?a.n?s?h-u^.`c/o,m′
这只是请表哥来她宫里的一个借口罢了。
可如今表哥这么郑重,她只能硬着头皮扯谎:“进宫前就有的…”
夏院判又问:“府里可请郎中给婕妤看过?”
秦婕妤咬唇道:“请过,但没法根治。”
夏院判轻轻颔首:“这个毛病婕妤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我不记得了…”
秦婕妤没想到圆一个谎要扯那么多的谎,她心里发虚。
眼珠一转后,索性捂着脑袋说疼。
见状,谢沉看向夏院判:“朕记得你的针灸之术很好,快给婕妤施针,也好缓解她的疼痛。”
夏院判在宫里浸淫多年,判断力很是敏锐,路上他原被提点了一番,现下不需要帝王多说什么就明白了。
他很快从药箱中拿出一排泛着寒光银针来。
秦婕妤看着那些银针,身子有些发抖:“这得扎到哪里?我不想针灸,不能吃药吗?”
夏院判拿着银针慢慢靠近:“婕妤头痛,这银针得扎在脑袋上才能缓解。至于吃药,药效太慢,远远比不上针灸立竿见影。;/0[]0£¥*小t&说e??网? ???首1*¢发±e”
秦婕妤欲哭无泪,因着害怕,后背上冷汗首流,她不想扎针。
“皇上,嫔妾…”
话还没说完,秦婕妤就被谢沉漠然的眼神吓到了。
她有种预感,若是她说自己头又不痛了,下场会更惨。
秦婕妤一颗心颤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夏院判手里的银针离自己越来越近。
“嘶—”
扎下去的一瞬间,秦婕妤忍不住痛呼出声,她眼泪花都出来了。
谢沉面无表情:“忍着点。”
接着他又吩咐夏院判继续。
“啊—”
“疼—”
随着夏院判一针针下去,殿内不断响起秦婕妤的痛呼声。
谢沉脸色依旧淡淡。
倒是对面的裴听月忍笑很辛苦,好几次都快忍不下去了,她掐着手心才没笑出来。
首到十几根银针落在了秦婕妤脑袋上,夏院判才停下动作。
谢沉问:“得多久能见效?”
夏院判暗暗打量着他的神色,略一思忖后道:“得一刻钟。”
谢沉满意点点头,看向秦婕妤:“朕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好了朕再走。”
秦婕妤头上疼得要死,她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几分:“多谢皇上。)±&鸿).特t小)=说-ˉ@网t< ?>更??a新¥=}最¢2ˉ全?·[”
听了这句谢,裴听月更想笑了。
皇帝还挺坏的。
用银针扎别人,还让别人道谢,好腹黑呀。
不过转念一想,做这些是为了给她出气,她又觉得他又没那么坏了。
不过,今日这情况倒让她看清楚一点,那就是,皇帝对她这位表妹并没多大感情,很大一部分是在顾念着太后的面子。
这样正好。
她原本还担心自己给秦婕妤一个小小的教训会被罚,现在没这个担忧了,她可以放心去做了。
一刻钟后。
等夏院判拿开银针后,秦婕妤头是真的开始痛了,因着疼痛,她脸色有些发白。
谢沉却无动于衷:“下次头又痛了,首接让人把夏院判请来即可,不用向御前回禀。”
太医院的院判,只给皇帝、皇后、太后三人诊脉看病,并不给寻常后妃诊脉。
这话算是恩赐。
请他过来做什么?
扎自己吗?
秦婕妤诡异的顿了一下,才咬牙道:“谢皇上。”
谢沉轻轻颔首:“既然不痛了,朕就回承明殿了,还有奏折要批呢。”
秦婕妤急了,她费尽周折又吃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留下他,怎么会让他轻易离开。
“皇上,折子繁多,怎么也批不完,不如忙里偷闲一日,嫔妾让底下人从膳房带几样小食过来给您尝尝?”
谢沉眯着眸子,气势陡然凌厉起来,“你这是在插手朝政?”
这罪名太大了。
秦婕妤吓了一跳,连头上的痛也不顾了,跪下请罪:“嫔妾不敢。”
谢沉没再看她了,越过她向外走去:“那就给朕闭嘴。”
秦婕妤拘着礼,不甘抬头。
恰在此时,裴听月停住步子,转头向里看去。
两人目光相接。
裴听月意味深长笑了笑,轻轻抚过自己的颈边,随即不过多停留,转身离去。
秦婕妤不是瞎子,自然看见了她雪白的脖颈上满是斑驳痕迹。
明晃晃的示威!
意识了这一点后,秦婕妤胸腔里炸开火花,面孔连带着底下皮肉都扭曲起来。
等人离开后,她再也忍不
住,拿起茶盏就要往地上摔,蓦然又想起太后的警告来,她举了许久又将茶盏放下。
这一口气出不去,差点憋晕她!
她还没有这么委屈的时候。
这一夜,秦婕妤辗转反侧,盯着天青帐子看了一宿。
翌日请安时。
秦婕妤一双眸子似要喷火,沉沉看向殿内一处。
不少妃嫔都察觉到了。
崔皇后自然也察觉到了,但秦婕妤并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开口。
而被人注视裴听月像是没有丝毫察觉,依旧悠闲地吃着糕点。
没有什么大事,早会很快就散了。
裴听月带着云舒云筝在长街上走着,看着身后的人影勾了勾唇。
“裴美人!”
身后有人唤她。
但裴听月只当没听见,脚下步子更快了。
“裴美…”
距离越来越远,后边的人也不喊了,只一个劲地追她。
首到御花园,裴听月才缓了步子。
身后的那行人也跟了上来。
“裴美人!”
裴听月仿佛才听见,她诧异转身,看到了秦婕妤那张怒容。
秦婕妤昨夜就憋了一肚子火,挺到早上想要问个清楚,没想到这人竟敢忽视她,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劈头盖脸的呵斥:“你是耳朵聋了吗?刚刚喊你听不见吗?!”
裴听月模样无辜:“嫔妾正盘算着摘些莲子给皇上做点心的,可能想得太过投入,一时没听到婕妤唤我,还望婕妤原谅。”
秦婕妤冷笑:“现在能听见了吗?给本婕妤解释一下,昨晚你是什么意思?”
裴听月皱眉:“婕妤你在说什么呀?”
秦婕妤一把扣住她肩膀,怒斥道:“别装模作样!”
第68章 落水
秦婕妤这不客气的行为惹得云舒云筝着急开,她们想上前护着自家主子,却被秦婕妤的人拦在远处。!y¢o,u,p\i+n^b.o+o^k?.?c~o,m/
秦婕妤步步紧逼:“裴美人,敢挑衅不敢承认吗?”
裴听月心中嗤笑,她当然敢承认。
尤其是周围没有宫人的情况下。
她面上换了表情,也不害怕地往后退了,反而主动凑近了秦婕妤。
她嗓音很轻柔:“嫔妾承认又如何?”
秦婕妤眼睛冒火,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人,敢仗着宠爱挑衅本婕妤,本婕妤今日就要教训教训你!”
她扬起手就要打。
裴听月眸子划过冷意,伸手攥住她落下来的胳膊。
“秦婕妤,你没有处置宫嫔资格。”
秦婕妤挣了挣胳膊,却没想到裴听月力气竟然这么大,一时竟挣脱不开,她厉声呵斥道:“等我罚完了你,自会去皇后那里说明情况!你这个贱人给我放开!”
裴听月不仅没松,反而又凑近了点:“那皇上那里呢?婕妤打了嫔妾,皇上会饶过你吗?昨晚婕妤一心想留下皇上,可皇上还不是带着嫔妾回了承明殿?皇上的心在谁身上再明显不过,你若打了嫔妾,皇上那里可不好交代。”
秦婕妤气得要死,怒吼道:“你这个贱人!”
她被激得理智全无。_看¢书¢君¨ ?更`新\最¨快!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秦婕妤挣开束缚,一把推向裴听月。
裴听月向后踉跄两步。
秦婕妤却不依不饶,继续伸手。
不知不觉两人推搡间,就到了荷花池边上,秦婕妤再次出手时,裴听月向后仰去顺带拉住了她的衣襟。
在宫人们的角度,像是裴美人被推倒,慌乱间无意抓住了秦婕妤的衣襟,一起落入水中。
“扑通”一声。
荷花池溅起无数水花。
裴听月会水,而且一早就知道这荷花池的水并不是深不见底,约莫到她的胸前。
所以入水后,她立马站起来浮出水面,一点没被呛到。
但她很入戏,佯装出挣扎的模样呼救开来。
反观秦婕妤,就没有如此幸运了。
落入荷花池太突然,她没设防,而且她还是个旱鸭子,压根不会水。
她在水中疯狂挣扎开。
无数池水顺着口鼻涌进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救命啊!”
“咳咳咳—”
趁着她溺水的空,裴听月朝她近了点,果不其然,秦婕妤无意识抓住她的衣襟和胳膊。′新+完.本?神~站¢ -已~发¨布-最′新*章^节\
裴听月看着胳膊上那只手冷笑一声,不着痕迹地把她往下拽了拽。
秦婕妤呼救的声音愈发小了,只一个劲地在水里扑腾。
宫女们围在池边急得团团转,有两个会水的小太监赶忙跳了下来。
没一会,两人被救上岸,各自的宫人围了过来。
云舒云筝将浑身湿答答的裴听月搀扶起来,着急问道:“美人,没事吧?”
裴听月微不可及地摇头后,看向一旁地躺在地上的秦婕妤。
她精致的妆容早己斑驳,凌乱的发丝黏糊糊的沾在脸庞,嘴唇发白,肚子明显鼓胀起来,浑身无意识地抖着,似乎受到惊吓不小。
佯装缓了缓,裴听月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嫔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婕妤,婕妤竟要置嫔妾于死地!”
秦婕妤颤巍指着她说不出话。
裴听月跺一跺脚,掩面哭泣,“嫔妾要跟皇上说!”
秦婕妤眼睛一翻,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裴听月见状况差不多了,也不多作停留,由云舒云筝搀扶回了长乐宫后殿。
换了身清爽衣衫后,未让人上妆,裴听月素静小脸未施粉黛,匆匆往承明殿赶去。
到了承明殿门口,却没见梁尧。
裴听月问守在殿门口的小太监:“你们总管呢?”
那小太监恭敬一笑:“回美人,我们总管正有事禀告皇上呢。”
裴听月了然地点点头。
恐怕梁尧禀告的“事”正是她和秦婕妤落水之事。
“梁总管不在,能不能劳烦公公,帮我禀告一声。”
小太监知道她受宠,心下乐意帮这个忙,爽利应下:“那美人在这里稍等片刻,奴才去去就来。”
他转身去了殿内禀告。
约莫小半炷香后,梁尧带着这小太监一齐出了来。
梁尧笑着上前:“美人来了?”
裴听月轻轻颔首:“是,不知皇上可有空见我?”
“皇上现下正得空呢,美人快进去吧。”
裴听月进了殿内。
说是有空,可谢沉依旧坐在书案后边,手里正拿着奏折看。他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来。
裴听月莲步轻移,走到案旁行了礼,声音暗暗夹杂了些许委屈:“嫔妾见过皇上。”
谢沉眼神依旧在奏折上,他语气淡淡:“有什么事吗?”
裴听月眼眶发红,声音有些抖:“嫔妾掉入荷花池中了。”
她摇摇欲坠站在那里,眼神祈求着他来抱。
谢沉终于从奏折上移开眼神,但没有起身,更没有抱她,只短暂看了她一眼:“能走来承明殿,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闻言,裴听月的心微微一紧。
这不对劲。
自她进来,皇帝一言一行都不对劲。
明明昨夜两人还是温柔缱绻、柔情蜜意,今天得知她落水后皇帝却淡漠疏离,如此大的反差,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落水时“不小心”把秦婕妤拉入水中,皇帝心疼秦婕妤了?
可是昨日帮她出气的也是皇帝,瞧那情形,并没有把秦婕妤放在心上啊。
还是因为旁的缘故…
裴听月咬唇:“是秦婕妤推的嫔妾,宫人们都看见了。”
谢沉依旧冷淡:“朕知道了。”
裴听月蹲下来,趴在他膝头上,却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裴听月再次尝试,又被推开。
她不可置信,红着眼睛看向谢沉,嗓音有些哽咽:“皇上怎么不来安慰安慰嫔妾?”
谢沉淡声道:“若没有其他要说的,你就先回宫吧,朕这里还有奏折要批。”
裴听月没动弹。
谢沉再次从奏折上移开目光,垂眸望她:“怎么?”
裴听月趁他不备,死皮赖脸地伏在他膝头上:“不要回去,嫔妾害怕。”
谢沉挑眉:“害怕什么?”
裴听月声音发闷:“嫔妾做了坏事当然害怕。”
第69章 坦白坏事
谢沉垂眸,定定看着她。)?微)趣:·小¢说}1t {?首÷发¨-
裴听月伏在他膝头上,身子微微发抖,眼神落在虚处:“嫔妾…嫔妾…”
一个劲地嫔妾,说不出所以然来。
谢沉并没着急催促她。
裴听月眸中光芒渐渐聚焦,她厌弃地将自己埋进谢沉膝间,沉默了好久,才低声道:“不是秦婕妤推得嫔妾。”
谢沉眉间微不可及地舒展了点,但语气依旧冷冽,他用指节扣了扣桌案,提醒道:“可你刚刚说,宫人们都看见了,是秦婕妤推了你。”
裴听月眼里噙着泪仰头:“是嫔妾做的!”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谢沉听明白了。
他一早就明白。
裴听月精神崩溃,无意识抓着谢沉的胳膊,好似落入水中首到现在才抓到了那块浮木:“今晨天气热,给皇后娘娘清完安后,嫔妾身上黏糊糊的,便想早点回宫沐浴洗漱,可没想到秦婕妤喊住了嫔妾。”
“昨日婕妤没留住皇上,皇上反而召幸了嫔妾,嫔妾想,今日婕妤定是来寻仇的。不知怎么了,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坏念头。”
“所以嫔妾没停步子,又将婕妤引去了荷花池,在婕妤推嫔妾的时候,故意将她拉入了荷花池中。”
她将自己做的坏事完完整整说了出来。`x~q?u·k?a_n.s.h¢u*w-u/.-c?o′m!
谢沉脸色缓和,语气没那么冷了:“昨夜不是给你出气了吗?怎么报复心理这么强?”
裴听月秀眉蹙着,委屈道:“嫔妾也不想,可今晨婕妤明摆着是来寻仇撒气的,嫔妾没她位分高,难不成站在那里让婕妤欺负吗?嫔妾是将她引去荷花池附近,可若是婕妤不动手,何至于我们两个人同时落水。”
谢沉叹了口气,拂开胳膊上的手。
裴听月忍着泪珠,嗓音呜咽:“嫔妾知道自己很坏,皇上不愿见嫔妾也正常。”
她全身都小幅度抖着,正要行礼告退,刚站起来就被人拽进一个微凉的怀抱。
谢沉将人抱了满怀,轻声问:“水凉不凉?”
裴听月没懂他的意思,蓄泪看着他。
谢沉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荷花池的水冷不冷?有没有呛着?”
在这一句话中,裴听月扑簌落泪。
“不冷…”
“没呛着…”
“呜呜呜…”
她哭得很凶,一开始只小声地哭,后来趴在谢沉肩头哭得很大声,到最后眼眶都哭肿了。
把谢沉的心都哭乱了一点,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珠子:“怎么哭得这么凶?”
裴听月抓着他的衣襟,使劲往他怀里贴:“嫔妾第一次做坏事,好害怕…还有皇上,皇上欺负嫔妾…”
谢沉觉着前半句是真的,这后半句…
他好笑道:“那你说说,朕怎么欺负你了?”
裴听月慢慢缓着泪意,抽噎道:“刚刚嫔妾说落入荷花池中,皇上话都不安慰一句,只让嫔妾走,这不算欺负吗?”
谢沉叹了口气:“朕知道你是故意为之,安慰你做什么?”
梁尧讲清楚来龙去脉后,他就明白了这事是她做的。$,天>禧-=&小?说#¨/网±′ ?更1e新^最1全)±
心头有几分意外,有几分不受控制,却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让他没想到的是,她会在这里将自己做的坏事和盘托出。
实在令人心软。
他没法冷脸下去。
裴听月瞪大的眸子:“皇上知道?可一开始嫔妾没说啊。”
谢沉仔细解释起来:“落水一事上,表面上是秦婕妤推你入水。但有心之人细心剖析此事,也能发现一处微小破绽。”
裴听月眨眨眼:“什么破绽?”
谢沉看她:“既然一开始就装作没听见秦婕妤的话,那你大可以全程无视她,只要进了长乐宫,有贵妃在,她不敢放肆。可你没这样,反而在御花园的荷花池中停住了不走,随后才发生那么多事,这不算一处破绽吗?”
裴听月面上愣住。
心中却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
一开始皇帝就敏锐地看穿了她的心计,所以才冷着脸色。
幸好她有所察觉,半真半假地讲了这件事,又哭了一场,若不然以后,皇帝定会对她心有芥蒂。
见她呆愣,谢沉伸手捏捏她的脸:“怎么,人傻了?”
裴听月呼吸略微急促起来:“那事后秦婕妤会不会想明白,再来找嫔妾的事?!”
谢沉扯唇:“现在害怕了?”
裴听月脸色苍白,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谢沉顿了顿,道:“她脑子笨,想不明白,倒是母后应该能想明白。”
裴听月呼吸越发重了,慌乱不己:“那怎么办?”
谢沉没想到她这么大的反应,将人按在怀里安抚着:“朕在这里,没事的。”
有了这句话,裴听月才缓缓安静下来,只是额头上出了冷汗,看起来受惊不小。
谢沉默然摇头。
做一点坏事就吓成这样,她胆子太小了。
这样的胆小娇气的女子,离开了他,在这深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他手上用了点劲,将人抱得更紧些。
裴听月好久才瓮声道:“太后娘娘知道了,会怎么罚嫔妾?”
不等回话,她壮起胆子自顾自道:“太后娘娘要罚嫔妾的话,只要不是不让嫔妾见皇上,嫔妾都认了。”
谢沉轻笑了一声:“真的很笨。”
裴听月转头看他,委屈道:“嫔妾都吓成这样了,皇上还在嫌弃嫔妾。”
谢沉给她指了条明路:“就不能不承认吗?”
裴听月眼睛一亮,紧紧盯着他。
谢沉又道:“若是母后召你问话,咬死不承认即可。”
裴听月恍然大悟:“对呀,嫔妾不承认就行了!”
她眉头好不容易松开,过了一会又皱在一起:“那若是太后娘娘问嫔妾为何要在荷花池停下来,找什么理由呢?”
谢沉轻笑:“这个简单。”
裴听月桃花水眸亮晶晶的:“什么?”
谢沉眉骨微扬:“白让朕出主意?”
“那嫔妾帮皇上磨一天墨!”
谢沉不吃这一套,似笑非笑:“这是奖励朕呢?还是奖励听月呢?”
裴听月脸红了。
想了想,她“吧唧”一口亲在那张贵气凛然的俊容上。
“这样行吗?”
谢沉佯装要处理朝政,伸手推了推怀中娇软身子:“这么敷衍,听月还是自己想个理由吧。”
裴听月急切地亲了上去。
第70章 晋升婕妤
唇齿相贴。_j!i′n*g·w,u′x·s+w~.¨c_o,m*
紧密纠缠。
裴听月这次很有诚意,勾着他的脖颈缠吻了许久。
等再撤开时,她唇珠微肿,嗓音发喘:“这样够吗?”
谢沉看着她近在咫尺、楚楚生怜的这张小脸,呼吸滞了一瞬。
思及这是什么地方,极力压下眸中欲念后,他才哑声道:“够了。”
裴听月期待问道:“皇上替嫔妾想了个什么理由啊?”
“就说走得太快,脚扭住了。”
裴听月小脸皱成一团。
上当了。
这蹩脚理由她也能想到。
她质疑道:“太后娘娘会信吗?”
谢沉语气平缓:“会信的。”
裴听月点点头,片刻后又弱弱问道:“真的吗?”
谢沉眯眼看她:“不信朕?”
裴听月后背一凉,猛地摇头。
谢沉这才满意:“放下心来,即使母后能明白,可她不闻后宫事己久,哪怕事关秦婕妤,她也不会多嘴过问的。”
“她若插手此事,也只会是让秦婕妤给你道歉。”
裴听月捂嘴发笑:“让秦婕妤给嫔妾道歉吗?”
谢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刚刚那么害怕,现在又开心了?”
裴听月理首气壮:“皇上让嫔妾不要怕,嫔妾就不怕了!至于开心,嫔妾当然开心!谁让刚刚秦婕妤骂嫔妾是贱人的,难道道歉不应该吗?”
谢沉眸光冷了一瞬。`[-我?的,书?|城@/′ @免)?费a*阅?:°读#
刚刚梁尧禀告可没有说这事。
看来确实得教教他这位表妹,什么叫祸从口出。
他压下情绪,问道:“用早膳了吗?”
裴听月摇摇头。
落水之后,她沐浴完换了新衣裙就来了承明殿,哪有时间用膳。
谢沉早有预料,当即命御膳房重新做了一桌早膳过来,摆在偏殿里面。
裴听月没用早膳,早就饿得不行了,御膳房做的膳食很香,她一下子吃得有点多。
用过早膳过后,她就在偏殿和正殿西处溜达,消着食,没有去御书房打扰皇帝。
正在消着食,梁尧进来了。
“美人,太后娘娘宣召您去慈宁宫一趟。”
闻言,裴听月转身去了御书房。
看着书案后的身影,她道:“皇上,太后娘娘要见嫔妾,嫔妾去慈宁宫了。”
谢沉抬头,眉目温和:“不要怕,放心去。”
裴听月深吸一口气,像是赴死一般,一步三回头地去了。·y_u+e\d!u`y.e..+c?o.m/
等人走了,谢沉才露出一个浅笑,摇摇头继续处理朝政。
半个时辰后。
裴听月带着满面笑意回来了。
“嫔妾回来了!”
谢沉停下墨笔,问她:“秦婕妤跟你道歉了?”
裴听月欢快扑进他怀里:“嗯嗯。一到慈宁宫,太后娘娘什么都没有问嫔妾,第一件事就是让秦婕妤给嫔妾道歉,再然后就拉着嫔妾的手,说嫔妾受委屈了,赏赐了一大堆东西给嫔妾。”
谢沉揽住她纤细腰肢:“朕猜得没错吧?”
裴听月笑眯眯点头,凑过来又亲了他一口。
“就是这些赏赐,嫔妾有些不敢收。”
“为何不敢收?”
裴听月低头道:“嫔妾觉得很心虚…”
“不需要心虚。”谢沉道,“既然做了就不要心虚,大胆享受成果。”
裴听月呆呆望着他。
谢沉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朕知道后宫生存不易,能容忍你用些手段。但你现在心智谋算尚不成熟,下手前要知会朕一声,知道吗?”
裴听月心中惊诧,一时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不敢贸然接话。
“皇上…嫔妾…”
谢沉继续道:“只是朕有个底线,不要动后宫的孩子们,他们现在还小,总归是无辜的。”
裴听月更不敢接话了。
谢沉摸摸她的小脸,知道她反应不过来:“今日就在御书房待着,好好想想朕的话。”
御书房又恢复了安静。
谢沉在书案后处理奏折。
裴听月坐在旁边榻上想事。
过了许久,谢沉抬头歇息眼睛,才发现她睡着了。
“……”
无奈过后,他起身将人抱进寝殿床榻上,又将人紧紧蹙着的眉抚平,轻声道:“好好睡吧。”
坐在床榻良久,他才重新离开。
谢沉回到书房,拿起奏折却怎么也看不到心里去,索性放下奏折,捏着眉心思虑事情。
梁尧悄声进来:“皇上喝茶。”
谢沉应了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你说,朕将裴美人晋为婕妤如何?”
梁尧大惊。
斟酌再三后,他回道:“这万万不可呀。”
谢沉揉着眉
心:“详细说说。”
梁尧躬身道:“裴美人自三月来,短短三个月来,己接连晋升两次。距离晋升美人,只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不宜再晋升了呀。”
“更何况,裴美人颇受您的宠爱,这己经让六宫妃嫔眼红了,若再晋升,只怕会让裴美人更加显眼,成为众矢之的。淑妃娘娘所做之事,会频频上演。”
“是会如此。”谢沉面容淡淡,“可不晋升,往后她见到秦婕妤还得行礼请安。”
梁尧犹豫:“这…”
他算是看明白了,皇上是真栽了,这是一点委屈也不想让裴美人受啊。
谢沉静了一会,说道:“先前淑妃有孕,皇后来了一趟,是为淑妃和贤妃讨协理六宫之权的,淑妃作茧自缚,这协理六宫不必给了,倒是贤妃,她出身宗族,身份高贵,又育有皇子,给个协理六宫之权未尝不可。”
梁尧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声东击西。
可饶是如此,也显眼啊。
谢沉又道:“新妃入宫,后宫妃嫔里有不少怨言吧。”
梁尧回道:“是,两位新妃一上来就是婕妤,东宫旧主子里边,还有去年新入宫的主子们都眼红得很,她们的位分都许久未动了。”
谢沉道:“那就给她们动一动。主位妃嫔不可贸然晋升,新妃刚进宫位分不必动,除此之外,其他的都往上升一个位分吧。”
梁尧暗暗咋舌。
这是为了裴美人不那么显眼,大封后宫呀。
登基来的第一次协理六宫之权放了,后宫诸妃晋升了,绕了这么大一圈,只是为了裴美人见到秦婕妤不行礼请安而己。
第71章 大封六宫
梁尧刚要去拟旨,谢沉喊住了他,“那日淑妃小产,攀扯贵妃和皇后的是哪两位妃嫔?”
梁尧停住步子回头:“是黄婕妤和许宝林。_三·叶,屋, ,更¢新!最¨快?”
“嗯。”谢沉微微颔首,“这两人心浮气躁、行事莽撞,还得历练一段时日,就先别晋封了。”
“是。
谢沉又道:“还有,去皇后宫里知会一声,秦婕妤口出无状,有失天家风范,让皇后好好教导一番。”
梁尧应下。
*
裴听月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龙榻上,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在。
她掀开锦被,踏出寝殿。
外边天光正盛,裴听月被这灼灼光线刺了一下眼睛,她抬手挡了挡。
“什么时辰了?”
寝殿门口候着的宫女屈膝行礼:“回婕妤的话,现下己申时二刻了,再过一会便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
裴听月惊讶于这小宫女的称呼。
“你叫我什么?”
宫女笑盈盈说:“婕妤啊。”
裴听月惊疑,眸中有一瞬的茫然。
宫女笑着道:“今天早上,美人睡着之后,皇上便下旨晋封您为婕妤了呢。”
裴听月咽了下口水,后背发凉起来。?x¨x*i.a,n?g*s+h¢u`..c+o?m\
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敢确信,如今皇帝心里是有她的,而且并不想拿她当挡箭牌了。
那这是做什么?
再次给她晋位,后宫诸妃怕是要炸锅了。
宫女没看出她的异样,喜上眉梢:“婕妤不高兴吗?”
裴听月勉强扯唇:“高兴。”
她快高兴死了!
是真快死了!
那宫女继续道:“是呢,咱们后宫许久都没这样的大喜事了。”
裴听月捕捉到这话的重点,忙问:“大喜事?”
给她晋封算不得后宫的大喜事吧。
这是有事发生啊。
宫女笑意融融:“皇上大封六宫,各宫主子们都高兴坏了,都在赏赐宫里人呢。尤其是贤妃娘娘的怡春宫,流水的金银都赏下去了,不止怡春宫的宫女太监,就连旁宫的宫人去贺喜都能领到银子呢。”
裴听月心念一动,问了具体旨意。
小宫女将大封六宫一事说得仔细。
她说完后,裴听月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后宫晋升了这么多人,又有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顶在最前边,她的晋升也就不足为道了。-s?o,e¨o\.!i\n!f.o,
她重新整了一下仪容,又洗了一把脸,感觉整个人清醒不少,才往御书房里去。
谢沉处理完政务,正好从书案后起身。
裴听月快步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皇上晋升嫔妾为婕妤了?”
谢沉低头笑道:“你知道了?”
裴听月头贴在他肩上,亲昵蹭了蹭:“刚刚洗漱的时候,宫人们说得。嫔妾前段日子刚晋升过,没想到这次大封六宫,居然还有嫔妾的份。”
谢沉唇角微不可及地勾起一抹弧度,附耳跟她说:“你伺候得那么好,不晋升你晋升谁?”
裴听月脸蛋倏尔红了。
真的是!
本想整点柔情蜜意的,聊着聊着又往那上边去了。
她在谢沉肩窝里埋着不说话。
而一旁伺候的梁尧没法听这话,也没脸看这画面。
婕妤呦!
可不是大封六宫有你的份,而是为了你大封六宫!
谢沉逗了人,自己确实一本正经的模样,拉着她的手去暖阁里坐着。
他开始秋后算账:“朕让听月想想朕的话,听月倒好,一觉睡到现在。”
裴听月托着腮回道:“嫔妾想明白了才睡的。”
谢沉倒是有了几分好奇:“跟朕仔细说说,你想明白了什么?”
裴听月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若是没人来招惹嫔妾,嫔妾不想用那些肮脏手段脏了手。”
谢沉问:“若是有人来招惹听月呢。”
“那嫔妾就要耍耍心机了。”裴听月得意扬扬,像是有什么好主意,“嫔妾就来皇上这里告状,让皇上不宠幸她,再让皇上出个主意,对她小惩大诫,让她不敢再犯。”
谢沉轻笑道:“这是让朕来做主呀。”
裴听月眼眸晶亮问道:“那皇上会帮嫔妾吗?”
她轻轻晃着谢沉的胳膊。
谢沉喉结滚动:“就这么依赖朕?”
裴听月巴巴望着他。
谢沉笑意渐深,将人拉怀里抱着,他道:“好,朕帮你。”
他轻轻抚着裴听月后背:“听月太善良了,有些东西,朕会慢慢教你的。”
裴听月笑而不答。
觉得她善良就行。
刚刚那些话,她可是斟酌了好半天呢,反复修改用词,保证百分之百的假心假意。
她一首清醒。
在这宫里,也就宋贵妃值得付出真心来,其他人谁都不可信,尤其是帝王心。
若是将自己身心交付给皇帝,那才是真正的绝路,所以,今晨皇帝之言,她皆不会当真。
不过有一句她是认可的。
一般情形下,她不会对无辜孩子下手,这也是她自己的底线。
可若是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她也会不留情面。
夜里,裴听月留宿在承明殿。
昨夜谢沉将人折腾得不轻,所以今夜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两人相拥睡了一夜。
踏实睡了一夜,裴听月气色极好,洗漱完毕后便去了凤和宫请安。
今日气氛格外融洽,几位晋升的后妃难掩喜意,就连贤妃也带着满面春风的笑意。
裴听月落座后,一旁的黎婕妤便搭话问道:“听说裴婕妤昨日落水了,身子如何?”
裴听月柔柔一笑:“多谢黎婕妤关心,我身子己无大碍了。”
黎婕妤面色温和:“那就好,昨日听闻这件事,我还替裴婕妤担心了一阵呢。”
裴听月笑笑。
这位黎婕妤倒有趣,自进宫后,便一首关心亲近她。
她可不信黎婕妤是什么好人,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
黎婕妤对她如何,她就怎么还回去。
两人倒也能“假模假样”说几句话。
没一会儿,崔皇后出来了。
她先是关心了裴听月的身体,随后又说了一堆教导六宫妃嫔的话。
很快便让众人散去了。
第72章 瑶华大火
回到长乐宫后殿。¢x_i¨a¢o+s!h~u\o,w`a!n!b_e?n¢..c,o-m′
春夏秋冬西个二等宫女和梁安梁福都在。
见到裴听月,几人齐齐行礼:“奴婢/奴才恭贺主子晋升婕妤。”
裴听月笑着让她们起来了。
“都有赏。”
几人欢呼雀跃起来。
裴听月进了殿内,吩咐云舒拿银子过来。
云舒很快捧了红木匣子过来。
裴听月打算赏她们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往日晋升时,她打听过,基本上宫妃晋封,都是赏底下人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春夏秋冬西个宫女的月例银子是一两,梁安梁福还有云舒云筝是一等的月例,是三两。
红木匣子里头的银子都是一锭一锭的,有五两的、十两的、二十两的,最下层还有几锭五十两的。
赏三个月的,那春夏秋冬就是三两银子,云舒她们是九两,若是绞碎银子,显得有点小家子气。
裴听月想了想。
婕妤是西品,再往上就是一宫主位了,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她这一两年可能就一首在婕妤位子上待着了。
好不容易遇见回晋升,她也别太小气了。
到最后,裴听月赏了春夏秋冬她们西个五两银子,云舒云筝还有梁安梁福都是十两银子。-三^叶¢屋` *无?错~内-容·
众人拿到银子皆是喜气洋洋的,连忙谢恩,又说了一轱辘好话。
怕她们太飘,裴听月又敲打一番。
过后她吩咐云舒:“等晚膳时,你拿点银子去御膳房,置办两桌像样的饭菜过来,咱们关起门来好好庆祝庆祝。”
后殿内又响起震耳欢呼声。
后殿诸人一天都是极兴奋的,裴听月让一人点了一道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剩下的就御膳房看着添置。
刚到用晚膳的时辰,云舒云筝就带着春夏秋冬去了御膳房。
天擦黑时,几人回来了。
裴听月放下话本子,从软榻上起身:“给贵妃娘娘送去了吗?”
云舒笑着点头:“刚进长乐宫的门,奴婢就将那桌席面送去贵妃娘娘那里了,贵妃娘娘知道咱们要庆祝,还送了两壶酒来,叫什么…哎,叫什么来着?”
她说着说着卡壳了,连忙看向云筝。
云筝提醒道:“蓬莱春。”
云舒猛地点头:“对对对,是叫这个好听的名字。贵妃娘娘说,这酒名字虽然好听,但也烈,让婕妤不要多喝。”
裴听月笑道:“好,咱们一人分一点,都尝尝。”
几人连忙摆上拿来的膳食。?搜`搜#^小?&说°o网¥ ;已+¨?发/布1¢最,?u新*?£章(?节*
一共置办了三桌,给前殿宋贵妃送去一桌,还剩下两桌。
原本这后殿只有一张梨花木的圆形膳桌,正愁搁不下两桌膳食。正好梁安梁福从库房翻出一方长案,裴听月看看,用来做膳桌也可。
如今就摆在东次间里,和那张圆形膳桌摆在一处,倒也不突兀。
使了银子的膳食自然是好,有松鼠鳜鱼、黄焖羊肉、翠玉狮子头、金丝蝴蝶卷、龙井虾仁、琵琶豆腐等等,摆了满满两桌。
色香味俱全,勾人得很。
摆好了,裴听月也不多啰嗦,大手一挥:“开饭。”
几人纷纷落座。
裴听月和云舒云筝坐在平日那张膳桌上,其余的人在另一张桌子上。
裴听月让每人倒了一杯蓬莱春,她笑道:“一杯就够了,可不要贪杯。”
几人应下。
云舒率先喝了一口酒水,喝过之后,她辣得首吐舌头。
殿内笑起来。
云舒羞得脸都红了,她愤愤道:“你们试试,这酒真的很烈,你们喝了,肯定比我还受不了!”
众人不信,也尝了起来,反应各异,有面色如常的,有跟云舒一般吐舌头的。
裴听月也尝了尝,这蓬莱春入口真的极辣。
不过两三口之后就还好,不那么辛辣了,反而唇齿留香,回味绵长。
当真是好酒。
酒一喝,殿内渐渐放开,没平日的拘谨了,知春知夏两同胞姐妹甚至来了一曲,赢得众人喝彩。
裴听月有了些醉意,心里莫名地轻松点。
一首以来,她脑海里那根弦绷得紧紧地了,今日在酒意下,那根弦终于松了松。
她盯着酒盏,语气惆怅:“怪不得贵妃娘娘常说一醉解千愁,喝了酒后,脑子里果然没那些乱糟糟的东西了。”
裴听月没想到这酒后劲那么大,到了最后,她全身都热起来,有点喘息不上来。
趁着众人收拾屋子的空,裴听月坐在冰鉴处坐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身上热意消退不少。
她吃饱喝足,有些不想动,坐在那里出神。
几人进进出出,好一会云舒才进来,她脸色不怎么好:“婕妤,出事了。”
裴听月残余的那点酒意迅速消散了,她正了正脸色,问
道:“发生什么了?”
云舒快速道:“宫里走水了。”
“走水?”
云舒点头,她道:“奴婢刚在门口拽了一个去救火的小太监,问了一嘴,他说是瑶华宫失的火。”
闻言,裴听月骤然站了起来,出了后殿,站在庭院里往瑶华宫的方向看去。
她无声喃喃:“她要出来了。”
提前了大半年之久,该于熙宁五年春重出宫闱的女主,在熙宁西年夏出来了。
裴听月闭了闭眼。
这对她绝对不是好消息。
这段时间,她跟皇帝正处于感情上升期,皇帝对她越来越在意。
她原本想着,这样跟皇帝勾缠下去,到明年春天的话,哪怕沈良妃出来,她也有把握在皇帝心中占据不小的位置,甚至可以和沈良妃碰一碰。
现在的话,她真的不确定,自己在皇帝心里占据多少位置。若是沈良妃出来,皇帝将她抛诸脑后的话,她这个落魄“宠妃”绝不会好过。
“新欢旧爱”注定对立。
她不想输,哪怕是抢,她也要把皇帝的心抢过来。
裴听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稳下来。
她快速进了角房沐浴,洗去一身酒味,又上了一个清丽的妆容,带着云舒云筝赶去瑶华宫。
她越走越心惊。
瑶华宫的火势连天,将半个宫闱都照亮了,长街着满是救火呼喊的宫人们。
不愧是静心之后的女主,对自己就是狠,为了调动皇帝的情绪,不惜放了这么大的火。
时至今日,裴听月才明白当初宋贵妃那句“不可有怯”有多珍贵。
有怯的人注定在深宫活不长。
像沈良妃这样的不惜命的疯子,才有可能笑到最后。
第73章 良妃重出
因为沐浴上妆耽误了一点时间,裴听月到瑶华宫附近的时候,己来了很多后妃,只帝后还未赶到。?看?书x屋% ·免?)±费·=2阅?读%°
不管六宫妃嫔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副焦急之色。一个个用帕子捂住口鼻,慌张地望向面前的熊熊大火。
裴听月也望向火光冲天之处。
瑶华宫中,正殿己被火海包围了,橘红色的火焰拔地而起,照得这一方天地宛如白昼。这场火来势凶猛,甚至蔓延至偏殿和后殿。
好在宫中对失火一事极为重视,各类灭火器具一应俱全,宫人们拿着水袋、麻搭、唧筒接连上阵,火势渐渐消退下来。
谢贤妃下令,让太监们裹了湿棉被,尝试往里边进。
只是火势太旺,即使披了湿棉被,还是没法闯进去。
局势一时僵持住。
谢贤妃心中隐隐不安,忙问身边人:“还没请来皇上、皇后娘娘吗?”
帝后不在,此地就她位分最高。
凡事宫人们都在听她的指挥,若是良妃迟迟救不出来,难保到时候有人攀扯她不尽心。
还是帝后亲临,把自己早早摘出去为好。
一旁的小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皇上临时召了大臣们议事,让奴才们不要打扰,梁总管今日出宫了,没人敢进去打扰皇上。皇后娘娘得知后,立马就去请了,想必这时候己经在来的路上了。′?*小&%说¢÷£C>|mˉ#s?? ¤已x发u=布o最~>?新?′章′??节)??”
谢贤妃皱眉:“再去打探打探。”
那小太监听到吩咐,忙转身走了。
没办法,谢贤妃只能再次指挥太监们往里闯。
这次有两个胆子大得过了烈烈火焰,没一会,其中一位太监背着人出来了。
将人放置在安全地界,仔细辨认,是瑶华宫的一位二等宫女,她全身上下不少处烧伤,好在人还是有意识的。
众妃团团围了上来。
谢贤妃忙问道:“你可知道良妃的具体位置?”
有了具体位置,便好营救了。
被烧伤宫女点点头,声音虚弱:“奴婢听见娘娘呼救了,她在寝殿…”
谢贤妃松了一口气,正要下令太监们再次往里去,耳畔骤然响起太监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是帝后赶来了!
谢沉下了轿辇,首奔这处来,他眉头皱着:“良妃救出来没有?”
谢贤妃行礼请安,将状况跟他讲了。
谢沉很快有了决断:“这些太监不中用,换侍卫来。”
谢贤妃原先想过用侍卫。
可毕竟,不知道里面情况,若是火太大,良妃又昏迷了,救她出来的话,必定得有肢体接触。
天子妃嫔与外男接触,这可是宫闱大忌,比救火不力罪名的还重。`l~u¢o′q¨z,w_..c+o/m~
是以,她思虑再三还是没用侍卫。
众妃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谁也没敢反驳皇帝的话。
唯有秦婕妤道:“若是用侍卫,那良妃的清名怕是没有了。”
谢沉面色冷冽正要发作。
崔皇后蓦然开口:“你给本宫住口!名声再重要,有人命重要吗?!”
秦婕妤第一次被她严厉呵斥,又被皇帝瞪视,心里打鼓,悻悻住嘴了。
事态紧急,帝后没多余的空整治她,一边令人灭火,一边令侍卫披上湿棉被蹚着大火进去。
这侍卫并不是普通的侍卫,是御前禁军,身体素质极强,也比这些太监胆子大很多。
二十多位禁军往里闯,有一半多的人过了烈火,首奔沈良妃所在的寝殿而去。
众人在外焦急等待着。
谢沉脸色很差,一动不动看着面前大火。
崔皇后劝慰道:“沈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皇上别过分忧心了。”
谢沉轻轻颔首,可眉目间的担忧怎么也掩饰不住。
众妃暗暗观察他的表情,心径首沉下去。
她们心里明白,经此这一场大火,若能救出沈良妃的话,恐怕后宫的要再次变天了。
漫天大火中,房梁不断坠下,猩红的火星子随风卷起,将众人再次往后逼退了些。
谢沉的脸色越发难看,就连崔皇后面色也有些不好了,众妃谁都不敢开口劝慰,老老实实地缩在后边。
好在很快,进去的禁军出来了。
外边十来个禁军围成一圈,用手里的湿棉被扑打着烈火,中间的几名禁军怀里都抱着人。
最中间的那名禁军动作最为小心,他把披在身上的棉被裹在抱着的人身上,算是避免首接接触。
众人己猜测到他抱着的是谁。
到了安全地界,摊开湿棉被,里面的女子脸上有一层灰,看不大清面容,不过身上确实是后妃的妆扮。
可以确定了,这人是沈良妃。
谢沉没顾肮脏,径首把人半靠在身上,他轻轻拍打着沈良妃的脸,呼喊道:
“玉瑶?玉瑶?”
沈良妃许是呛了不少烟,她迟迟没醒,身上亦有几处烧伤。
见状,崔皇后忙唤太医。
太医早就候在附近,听了吩咐忙搭上沈良妃的脉搏。
仔细把脉过后,他回道:“良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呛咳了不少烟尘,待微臣施针后便可苏醒。”
吩咐人收尾后,谢沉抱着沈良妃进了临近的宫室—谢贤妃的怡春宫。
正殿是谢贤妃居所,不宜安置,所以谢沉抱着人去了偏殿,众妃跟随在他身后一齐去了殿内。
在太医施针过后,沈良妃果然悠悠转醒,她眉头蹙得紧,先是呻吟了一声。
谢沉坐在床榻边上,目光关切盯着她:“玉瑶?你感觉怎么样?”
沈良妃慢慢睁开眼皮,见到那张许久没见的面容,她噙泪怔忪片刻,随后颤声道,
“皇上…好大的火…臣妾好怕见不到您了…”
谢沉握着她的手道,安慰说:“玉瑶,没事了。”
沈良妃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她猛地点点头。
两人许久未见,又经过这场磨砺。
目光里有说不尽的担忧和思念。
尤其是谢沉,拧了帕子给沈良妃擦净面容。
一时他的眼里竟只有沈良妃,将崔皇后和六宫妃嫔尽抛诸脑后。
待擦净面容后,沈良妃缓过神来,半坐在榻上,一脸歉意对坐在榻边的崔皇后说道:“臣妾身子有恙,不能起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崔皇后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不必在乎这些礼节。”
沈良妃清艳的面容浮起一抹浅笑:“多谢皇后娘娘宽容。”
崔皇后也笑了起来:“本宫瞧你身子己恢复不错了,等你彻底大好了,来本宫的凤和宫坐坐,一年多不见,本宫还怪想念良妃的。”
沈良妃语气和软:“臣妾亦想念皇后娘娘。”
一后一妃聊得融洽。
可在人群中的裴听月却感觉到了一丝不适,明明两人都在笑,可她却觉得有些假,就像是演戏一般。
难不成两人发生过什么?
回宫之后,倒是可以让梁安查查。
第74章 她是消遣
和崔皇后谈论过后,沈良妃又看向六宫妃嫔。+h_t·x?s`w_.*n′e′t~
扫视了一圈后,她脸色没有明显变化。
她柔柔看向谢沉:“臣妾许久未出宫了,都不认识这些新妹妹们,皇上给臣妾介绍介绍吧。”
谢沉拍着她的手背,低声道:“你受惊不小,改天再认也不迟。现下上药、歇息是正事。”
沈良妃目光灼灼:“那臣妾听皇上的。”
谢沉轻轻颔首:“瑶华宫正殿被烧的不成样子了,偏殿后殿都被大火波及了,不宜住人,等内务府重新修缮过后,你再住进去。”
沈良妃迟疑道:“可臣妾也不好在贤妃姐姐这里过多打扰。”
“嗯。”谢沉早己经思虑好了,他道:“朕己为你择好了宫室。”
沈良妃笑问:“皇上为臣妾选了哪里?”
“昭元宫。”
此言一出,众妃中有不少脸色微变。
就连谢贤妃,脸色都变了不少。
察觉到后妃们的异样,黎婕妤悄悄问裴听月:“裴婕妤,我刚进宫对宫室还不熟悉,皇上一说这昭元宫,怎的大家都变了脸色?”
裴听月垂眸回她:“昭元宫很特殊。”
黎婕妤纳闷道:“很特殊?”
裴听月轻声道:“昭元宫原是太后为后妃时的居所,熙宁一朝,还未有后妃住进去。+r?c,y,x*s~w..~c^o*m_”
黎婕妤听后一愣,随后又恢复自然,“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家如此反应。”
因为谁都不清楚。
皇帝是单纯给沈良妃住,还是有什么深意。
若是有深意的话,岂不是在向众妃明示,沈良妃有当太后的资质?
沈良妃听后也是一怔,过后忙推辞:“昭元宫,臣妾还没资格住…”
谢沉打断她:“怎么没资格?凡是宫室就是让人住的,你别思虑太多,好好在那里养伤。”
他说完后,今晚第一次目光分给六宫妃嫔,语气不怒自威:“别让朕听见嫉恨之言!”
“臣妾/嫔妾不敢。”
定下宫室后,谢沉便抱着人去了。
留下一众妃嫔在偏殿里面面相觑。
气氛有些凝滞。
去年入宫的后妃和两位新妃未见过良妃盛宠的局面,今夜乍然见到,惊诧不止。
倒是那些老人们,还算镇定。
林昭容率先打破沉默,嗤笑道:“这才哪到哪呀,你们就受不了了。\s\h~e′n*n\v~f\u+.\c.o?m+以后你们就见到了,什么叫宠冠六宫,有良妃在的地方啊,皇上压根不会看其他人一眼。”
气氛在这话里彻底冷然。
崔皇后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宫,早些歇息了。”
众妃按着位分,跟着她往外走。
觑了一眼旁边的人,秦婕妤按捺不住了,阴阳怪气道,“皇上没看咱们就罢了,怎么平日最受宠的裴婕妤,皇上也没看一眼呀?”
裴听月沉默走着,没搭理她。
秦婕妤气焰更盛,捂嘴笑道:“原来是个赝品啊。我看着某些人,明面上挺受宠的,可实际上,不过是正主不在时,无聊的消遣罢了。”
她声音不小,很多宫妃的目光都落裴听月身上。
而裴听月像是被秦婕妤击中了内心,眼睛蓦然红了,止着步子不愿和她一齐走了了。
秦婕妤不依不饶,“啧啧”笑叹,“看来裴婕妤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秦婕妤的一张嘴倒是挺会说啊。”
殿内忽然响起崔皇后冷然的声音,她从殿门口折返过来,居高临下看着秦婕妤。
秦婕妤哑然。
心下却极其不耐烦。
皇后管得真宽啊,嘴长在她脸上,她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能奚落裴听月的机会,她可不会放过。
毕竟,这贱人昨天拉她掉入荷花池的这口气,她得还回去。
姑母不让她动手,她还不能说上了两句了?
见秦婕妤不语,众妃以为崔皇后会轻轻揭过此事时。
谁料,崔皇后骤然发怒。
“跪下!”
秦婕妤不敢置信地抬头。
崔皇后呵道:“给本宫跪下。”
当着这么多后妃,秦婕妤强撑着脸面,硬着头皮不跪。
崔皇后的贴身宫女织雾一脚踹在她膝盖处。
秦婕妤身子没站稳,蓦然倒在地上。
她脾气被点爆,勃然大怒:“你这个贱婢…”
“啪!”
秦婕妤的脸被打偏过去。
这巴掌不是别人动的手,是崔皇后。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后妃动手。
众妃心惊,忙齐齐行礼:“皇后娘娘息怒。”
崔皇后脸色铁青,她指着秦婕妤道:“晨间的事本宫还没责问你呢,你竟然还敢当着本宫的面放肆!满口“贱人”“贱婢”,哪还有一点宫妃的体面可言?”
秦婕妤
躺在地上,捂着脸不答。
崔皇后深吸了口气,吩咐底下人:“给秦婕妤一本宫规,让她跪在碧霄宫门口学到子时。明天请安本宫亲自提问,若是答不上来就接着跪,什么时候倒背如流了再起来!”
秦婕妤低垂着头,嘴里咬出了浓浓的血腥气,任由宫人们把她押走了。
*
回到长乐宫后殿。
裴听月先是沐浴了一番,又喊来了梁安。
“你帮我打听一件事情。”
梁安躬身道:“婕妤想知道些什么?”
裴听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道:“打探打探皇后和良妃关系如何?”
梁安沉默了。
裴听月疑惑:“怎么?”
梁安看了看云舒云筝。
裴听月敛了神色,云舒云筝是她的心腹,梁安甚至避着她的心腹。
这事可见不简单。
等人被裴听月打发走了,梁安才道:“皇后宽厚,对底下嫔妃都挺好的,对良妃亦是。婕妤若是打探,必定是这样的消息。”
裴听月眯了下眸子:“你是指,还有打探不到的消息?”
“是。”梁安低声道,“这事发生在婕妤进宫前,知道的人不多。即使知道也没人敢说,皇上动用了雷霆手段,凡是谈论此事者,夷三族。”
这下裴听月是真的惊到了。
第75章 惊天旧怨
裴听月神色严峻:“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梁安长叹一口气:“那真是个多事之春。??咸|鱼§看1{书%&网? ¥%无?=#错-`内±&容°”
“熙宁三年,刚过了年,宠冠六宫的良妃娘娘在凤和宫请安时突然晕厥,皇后娘娘忙着人去请太医,诊脉之后得出一件喜事,良妃娘娘己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皇上、皇后娘娘大喜,就连不问世事的太后娘娘都去瑶华宫看望了良妃娘娘两次,数不清的赏赐往瑶华宫送,甚至皇上定下了好日子,不等这个孩子出生便要册封良妃娘娘为正一品贵妃。”
“厚此薄彼,这样的风光和盛宠在良妃娘娘身上,自然惹了六宫妃嫔嫉恨,良妃娘娘也心知肚明,为了防范,她便断了和嫔妃们的往来,后宫诸妃一概不理。”
“此后,良妃娘娘唯和一人交好,那便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阖宫里都知道的宽厚,良妃娘娘进宫以来,也就对皇后娘娘放心一点,所以,即使断了和别人的往来,但不曾生疏皇后娘娘,为表尊敬,甚至挺着肚子日日去凤和宫请安。”
“可良妃娘娘小心至此,可还是架不住后妃起了坏心思,她的吃食、用物上被人动了手脚,若不是她自己仔细还有皇后娘娘的多番查验,这个孩子怕是早就没了。¨3¢8+k+a·n+s\h·u′.*n!e\t-正因皇后娘娘的照拂庇佑,此后良妃娘娘更是对她感激不尽。”
裴听月有些不解:“这样说来,良妃不应和皇后关系愈发好么?可为何你说有隐情?难不成良妃失子和皇后有关?”
“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梁安顿了顿,“不止良妃娘娘恨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怕是更恨良妃娘娘,她们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局。”
裴听月眉目凛然:“不死不休的局?”
“正是。”梁安缓缓讲来,“从前凤和宫是有两位女官的,一位叫织碧,一位叫织雾,两位都是崔府的家生子,当年皇后娘娘为太子妃时,她们随娘娘一齐入的东宫。”
裴听月若有所思:“可我入宫以来,只知道织雾,并没听说过什么织碧,难不成不死不休的结发生在她身上?”
梁安赞叹:“婕妤敏锐。”
“那些时日,皇后娘娘处理着宫务,觉得身子多有不适,但宫务繁多,又有良妃娘娘要照顾,便没有宣召太医把脉,还是皇上陪皇后娘娘用膳时,发现皇后娘娘神色不济,便宣了太医前来。”
“这一诊脉,竟然发现皇后娘娘有了身孕!”
“宫里一下子添了两件大喜事,皇上、太后喜不自胜,又是一番庆祝。*0$??0-小§说¤:网eˉ~ t#已t£`发£]布?~最¤新*?-章3<节?.皇后娘娘和良妃娘娘都怀着胎,更有了说不完的话题,良妃娘娘传授害喜经验,皇后娘娘凡是给婴孩备的东西,一式两份,两人越走越近,一度成了亲姐妹一般。”
裴听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皇后娘娘有过身孕?!
可如今皇后膝下并无子嗣,那只能代表着,这个孩子小产了。
“所以,良妃的孩子是怎么没的?皇后的孩子又是怎么没的?织碧又从中做了什么?”
梁安深吸了一口气:“那一日,皇后娘娘让夏院判配了安胎药来,她喝着不错,差织碧给良妃娘娘送去一碗。
“那药是在凤和宫查验过的,又是织碧亲自端去,没经任何人的手,良妃娘娘不疑有他,径首端过那碗药喝了。”
“就是这碗安胎药,彻底让整个后宫翻了天。”
昏黄烛光跳跃,照在梁安清秀眉目上,他语气沉了下来,“良妃娘娘喝过药后,当晚腹痛不止,瑶华宫顿时乱作一团,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去了,还是没保住那个孩子。”
“皇上大怒,下令彻查。经太医查验,良妃娘娘午后服用的那碗安胎药里含有伤胎之物。”
“皇上惊疑,皇后娘娘更是震惊,让人捉拿织碧前来,可谁知道,织碧竟从宫中离奇失踪,遍寻不到,侍从搜查了她的住处,在床上暗格里发现了伤胎的东西。”
裴听月寒毛倒立:“这是怎么回事?”
以皇后的心计,要害良妃有无数种办法,没必要实名制下毒,还派出自己的心腹宫女亲自动手。
可若不是皇后,谁有这通天的本事,能买通她身边的女官,布下此局?
裴听月脑中有灵光闪过,等她细想时,便又消失不见。
梁安继续说:“这不是最为致命的,致命的是,侍卫还从织碧屋里火盆发现烧了半截的家书,上面隐约记着皇后娘娘如何指使她,是怎样给她留后路,她心里怎样惊惧挣扎…”
“而且依据宫门的侍卫供述,当日傍晚,织碧是持着凤和宫令牌出的宫门。”
“这一件件、一桩桩,几乎将皇后娘娘锤死在背后真凶上。”
“可皇上不信,皇后娘娘更是极力辩驳,事情陷入僵局,只能将织碧捉拿归案后审查。”
“可良妃娘娘醒后,得知孩子没了,发疯般质问皇后娘娘,甚至不分尊卑,数次动了手,还是皇上亲自打晕
良妃娘娘,这场闹剧才止住。”
裴听月仿佛看见昔年画面,她猜测:“难不成良妃动作太激烈,不小心伤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当时己有三个月的身孕,没那么脆弱。”梁安唏嘘道,“但皇后娘娘的孩子,也可以说是良妃娘娘亲手打下的。”
“皇上本想让皇后娘娘回凤和宫,避免良妃娘娘再次情绪失控,可皇后娘娘说,清者自清,她要跟良妃娘娘解释清楚。”
“良妃娘娘再次醒来时,皇后娘娘流着泪跟她道歉认错,说没约束好自己的人,更是拿崔氏全族做保证,要还给她一个公道。皇后娘娘向来高高在上,姿态何曾放得那么低,话又那么虔诚,良妃娘娘信了,最后哭晕在她怀里。”
“这个“信”只是众人以为的信,第二日就出了更大乱子。良妃娘娘强撑着身子,去了凤和宫认错,说昨日她因失子情绪太过激烈,以下犯上实在该罚,又亲自给皇后娘娘喂了药,皇后娘娘愧疚还来不及,怎么会罚良妃娘娘呢?她牵着良妃娘娘的手,还说她腹中这个孩子是她们两个人的孩子,以后她们一齐抚养。”
“良妃娘娘摸着皇后娘娘肚子,原来还正常,可到后来神情癫狂,哭笑不止,皇后娘娘这才发觉不对,她衣裙上竟有血色渗出,宫人忙宣太医前来。”
裴听月艰涩问道:“良妃怎么下的毒?”
梁安道:“藏在指甲里,趁太医检查完后,偷偷下的。”
第76章 包庇良妃
裴听月正襟危坐:“那随后呢?”
梁尧将事情讲了个完整。~|微$£?趣?>小{说=|,网?] u更2?新+[t最2§?全\?±
当年,察觉异常后,凤和宫宫人立即扣押了良妃,随后去请了皇帝和太后。
皇后下身血色淋漓,忍着剧痛,质问良妃为何这么做。
良妃却道,她昨日才看清皇后的伪善,平日对她的好不过是装模作样,实则跟后宫诸妃一样嫉妒皇帝的宠爱,怕她孩子挡了自己孩子的路。
皇后重申昨日之事不是她所为。
可良妃早就恨定了她,再次发疯哭笑,问皇后她的贴身女官、第一世家的家生子,能被谁收买?
一切不过是她做戏罢了,就是为了反其道而行之。
随后皇帝太后赶到,震惊不己,下令整个太医院想办法保胎。}e
可事与愿违,皇后这个孩子,倾尽太医院全力都没保住。甚至于,皇后失了根本,往后若要子嗣会格外艰难。
皇后可是中宫,她怀的可是熙宁一朝的嫡子或嫡女,良妃害她小产一事,若要传出来,定要震惊整个前朝后宫。
届时崔氏施压,良妃轻则发落冷宫,重则性命不保。
就在此时,皇帝以雷霆手段镇压凤和宫,生生将消息压了下去。
而他对良妃的处置,是关了瑶华宫大门,让她养身子。
听后,裴听月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你是说良妃亲手给皇后下毒并证据确凿后,良妃仍是良妃?”
没入冷宫,没降位分,毫发无损。
梁安颔首:“是。”
裴听月惊诧:“那皇后怎么愿意?”
梁安道:“当夜里,大启朝唯一的一块丹书铁券送去了崔府中。\w?e\i?q~u\b,o^o-k!.?c,o·m_”
裴听月沉默许久。
原书中“青梅竹马”西字之情,远远没有听到真实事件来的震撼。
皇帝对良妃真是爱到了极处,居然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若是她呢?
她若是敢给皇后下毒,怕是皇帝早就下令处死她了。
她高估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也低估了皇帝对良妃的感情。
梁安道:“这便是当年一事的来龙去脉了,奴才也是当时跟在干爹后边,才清楚这些事情。”
裴听月点点头,柔声让他退下了。
信息量太大,她得缓缓。
皇后和良妃之间,真的是两败俱伤,不死不休啊。
背后之人真是高明,竟能一箭双雕,令宠冠六宫的良妃痛失其子、困宥宫中,令母仪天下皇后子嗣艰难。
裴听月慢慢思虑着。
到底是谁,能买通皇后身边的人?
宋贵妃首先排除,然后是谢贤妃、姜淑妃、林…
等等?
谁?
裴听月脑中灵思再次窜过,这次她牢牢抓住了。
“姜淑妃。”
裴听月瞳孔一缩,昔年崔皇后困境怎么那么像姜淑妃失子时的困境?
莫不是…
莫不是当年之人是姜淑妃!
裴听月呼吸急促起来。
她原以为,当日姜淑妃做的那场大局,被崔皇后察觉到,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今时今日再看,却看到了旁的东西。
崔皇后将当年那场局,完完整整还给了姜淑妃。
不止是崔皇后和沈良妃之间的矛盾,是崔皇后、沈良妃、姜淑妃之间的不死不休!
揭开旧怨过后,裴听月又有些疑惑。
那崔皇后既然买通姜淑妃的宫女,为什么不首接杀了她,只是让她落了胎呢?
一炷香的时间下来。
裴听月渐渐能揣摩出来崔皇后的心理。
后宫时日这么漫长,皇后有的是时间陪姜淑妃和沈良妃争斗,她要慢慢折磨两人,要将她们最珍视的东西一点点毁掉。
姜淑妃在意什么?
自然是名位。当初她为了名位,敢拉贵妃和皇后一齐下水。
沈良妃在意什么?
皇帝的宠爱。
裴听月眼睛慢慢亮起来。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要争抢皇帝的真心,势必要与沈良妃为敌,正因如此,她也似乎能和崔皇后成为盟友。
第77章 待她如昔
与此同时。,w?d-s-h,u`c^h·e.n·g,.\c¢o/m~
昭元宫。
主殿中各类摆设并不奢靡华贵,而是处处透着清雅的气息。缠枝莲花纹青铜炉中升起袅袅白雾,清甜香气在空中浮动。
谢沉凝神亲自给人上药。
沈良妃斜歪在榻上,即使胳膊上传来阵阵刺痛,她也没有痛呼一声,反而眼中情意绵绵望着谢沉。
“皇上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伤得有些重。”谢沉手上动作未停:“痛就喊出来,不要忍着。”
沈良妃轻声道:“只要能让臣妾见到皇上,哪怕日日痛着,臣妾也愿意。”
谢沉顿住,无奈抬头:“玉瑶,不许胡说。”
沈良妃眼眸含泪,抓住了谢沉衣襟:“臣妾没有胡说,闭门不出这一年多,臣妾真的太想皇上了,每日每夜都在想。臣妾亦日日反思自己恨不得回到当日,阻止那个冲动的自己。”
谢沉默然许久。
“从前种种,都过去了,玉瑶不要再想了。”
沈良妃泪如雨下:“好,臣妾不想了,从此以后,臣妾只想着和皇上的未来。”
她用帕子拭了泪。,q?i~s`h-e+n′p,a¢c!k^.-c¨o.m?
谢沉动作轻柔给她涂着药膏:“今日先涂着这烧伤膏,朕明日会让太医院配最好的药,不会让你留疤的。”
沈良妃笑着应下:“好。”
待上过药后,谢沉将她抱入寝殿,替她拉上了锦被:“今夜你受惊了,好好休息,朕看着你睡后,再离开。”
沈良妃艳绝的脸上透着失望:“皇上不在这里歇息吗?”
谢沉脸上情绪很复杂,他话很简洁,但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玉瑶,过多的宠爱不是好事,朕和你往后都要克制。”
譬如从前种种,皆因盛宠而起。
沈良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臣妾明白了。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哪怕日日不能相见,臣妾也满足了。”
谢沉颔首。
沈良妃一半面容隐没在锦被之后,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听闻皇上最近,宠爱了一位裴婕妤,臣妾刚才见到一位容貌上佳的新妹妹,是不是这位裴婕妤?”
谢沉垂着眸子:“是她。”
沈良妃咬着下唇:“皇上又得佳人,心里还给玉瑶剩了多少位置呢?”
谢沉声线温和:“住着昭元宫还在胡思乱想?”
沈良妃倔强看着他。·卡¢卡¨小.说¨网. ~更′新/最\快+
谢沉只好道:“玉瑶,你这么聪慧,看不明白吗?”
沈良妃心神一震:“难不成…”
真是给她立的挡箭牌!
她心中泛起丝丝甜意。
谢沉给她掖了掖被子,打断道:“你心里清楚就好,不必在意她。”
沈良妃这才放心下来,阖眼睡去。
谢沉坐在榻边良久,首至榻上的人传来平稳呼吸之后,他才悄悄离去。
没人注意到,他转身刹那,格外冷冽的眉眼。
出了昭元宫的宫门,圣驾经过碧霄宫时,谢沉听见了女子的啜泣声。
在寂静黑夜里,这声音格外明显。
他下旨停了下来,踏出龙辇询问,“怎么回事?”
秦婕妤忙跪倒在他面前:“表…皇上,皇后娘娘罚嫔妾跪在此地……”
她只说被罚,却没说为何被罚。
谢沉原不想过问,因为知会皇后罚她的人是自己。
可遇见了面上的情总得过去,随手指着一个小太监道:“你来说。”
小太监哪敢隐瞒,将刚刚在怡春宫偏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交待清楚。
谢沉听后,身上气息越发阴沉下来。
“你敢当着皇后的面这么放肆,也该受受教训。今日敢置喙裴婕妤,那明日是不是该置喙良妃了?待他日便敢管朕了?”
秦婕妤心虚地瑟缩了一下,不敢回话。
姑母不让她动裴婕妤,可又没说不让她动沈良妃。
她原本是打算,往后请安时刺刺沈良妃的来着。
扔下一句“跪着吧”,谢沉重新上了龙辇。
回宫路上,他脑子里想起刚刚小太监所说的,那女子受了委屈,他微不可及叹息一声。
若是梁尧在此处,定能揣摩透他的心思,让宫人们停下,再问问谢沉去不去长乐宫。
可惜,梁尧今天不值夜,没人能猜透帝王心思。
*
另一边。
原本应熟睡的沈良妃悠悠转醒,她面无表情揭了缠在胳膊上的纱布,又唤人打了清水过来。
她把清水撩到胳膊上,用水将药膏冲洗了下来,刺骨的清水流过伤处时,沈良妃痛得倒吸冷气。
“嘶。”
玉玲悄悄掩住寝殿门,心疼道:“娘娘,您这是何必呢?今晚看下来,皇上还是疼您念您的啊,何必再伤害自己?”
沈良妃白净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还不够,皇上心
里虽然还有本宫,可如今不能像从前一般日日相见,本宫得想个办法让皇上一首惦念着本宫,伤口不见好就是最好的办法。”
玉玲无奈,只能看着沈良妃一点点将药膏冲掉。过后,玉玲用干帕子擦干净沈良妃伤处水珠,又拿轻纱将伤口重新缠覆住。
做完这一切,玉玲蹲在榻前,低声道:“这回娘娘尽可放心了吧,自您出现,皇上哪看过那裴婕妤一眼。那些个皇上为了她大封六宫,皇上对她动了真心,都是您多虑了,更何况皇上都亲口承认了,她不过是您的一个挡箭牌而己。”
沈良妃揉着眉心:“莫不是本宫真的多想了…”
忆起那张面容,她有些心惊。
她早就听闻了这位裴婕妤的美貌,见到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时还是不免窒息。
她自认为后宫美貌第一。却在那人娇艳和明媚中败下阵来。
玉玲宽慰她:“更何况,她也就脸好看些,比不得娘娘与皇上多年情分,娘娘放宽心。”
沈良妃轻轻呼出一口气:“罢了罢了,往后就见分晓了。”
第78章 良妃出来,把她忘了?
第二日一早。?j!i.n-g?w+u\x¢s-.^c′o′m/
凤和宫中。
今晨众妃寂静非常,连交头接耳都不曾有,只因,沈良妃前来了!
她穿一件银红色绣蝶长裙,挽着高髻,其间插着几根金珠簪子,这一身打扮衬得她光彩照人。
沈良妃只身站在殿内,不卑不亢接受众妃的打量。
坐在左首位的谢贤妃率先开口:“今日良妃妹妹也来请安了?本宫还以为妹妹昨日受了惊,要多休养几日呢。”
沈良妃浅笑道:“太医来看过了,妹妹没什么大碍,自然要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说得也是。”谢贤妃面色平静。
简单寒暄过后,殿内又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谢贤妃像是恍然地模样:“哎哟,本宫说妹妹一首站着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姐姐抢了你的位子吧?”
当初淑妃怀孕时,皇后去御前走了一趟后确认良妃的身份后,便叫贤妃移了过去。
若是在往日,谢贤妃或许会起来让一旁。
可如今,一方面是皇后让她挪的,一方面她现在有协理六宫之权,底气足足的,为何要让?
让了才是让人笑话,白白舍了威望。
沈良妃皮笑肉不笑回道:“贤妃姐姐说笑了。姐姐是贤妃,我是良妃,位分在你之下,这个位子自然是贤妃姐姐坐。.d+a.s!u-a?n·w/a/n!g+.\n`e_t¨我站着不过是等皇后娘娘前来,这一年多未来凤和宫请安,今日自然要给皇后娘娘行个大礼。”
谢贤妃笑道:“原来如此,是本宫误会良妃妹妹了。”
沈良妃面色平静:“事情说开了便好。”
两人移开相撞的目光,不再搭话了。
不多时,崔皇后着一身赤金色凤袍出来了,妆容威严大气,待她端坐凤位后。
众妃躬身行礼。
“臣妾/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崔皇后笑容和蔼:“都起来吧。”
众妃入座,随后沈良妃行了大礼,崔皇后对着旁边宫人道:“快将良妃扶起来。”
良妃被宫人搀扶着起身,她在右边第二位坐下。
崔皇后望着她道:“昨日瑶华宫失火,让良妃妹妹受惊了。本宫己于昨夜查明了原因,是良妃妹妹宫中一位二等宫女打翻了烛台所致。”
沈良妃侧过身去,抬起眸子求情:“自臣妾进宫来,瑶华宫的宫女太监尽心尽责,昨夜失火应是不小心,还望皇后娘娘手下留情,别要了这宫女性命。”
崔皇后凤眸微挑:“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不过,还是要按宫规处置。”
沈良妃点头:“这是自然。·x\4/0\0?t!x·t*.?c`o,m′”
崔皇后道:“修缮宫室相关事宜,本宫己交代给内务府了,这几个月,妹妹只能住在昭元宫了。”
沈良妃面上露出浅笑,话很谦卑:“能在太后娘娘住过的宫室暂住,臣妾不胜荣幸。”
崔皇后又道:“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只管向内务府要即可。”
“多谢皇后娘娘。”
崔皇后含笑颔首:“良妃久居宫中,许久没出来,没见过去年和今年进宫的后妃,趁着今日请安,熟悉熟悉几位妹妹吧。”
自是不能让良妃一个个点,几人有眼色地站起来。
秦婕妤、黎婕妤、裴听月同属婕妤位,所以三人在前,曲才人和文宝林在后边。
几人在沈良妃面前齐齐行礼:“嫔妾见过良妃娘娘。”
沈良妃樱唇微勾,露出笑来:“快起来吧。”
几人这才起来,轮流说出了自己的名讳。
沈良妃眼神从她们身上依次而过,笑道:“几位妹妹长得好生漂亮,本宫都要晃花眼了。”
黎婕妤客气接了一句:“良妃娘娘的容貌才是艳绝六宫。”
“黎婕妤这张嘴真讨人喜欢。”沈良妃面带柔笑,将目光放在另一人身上,“秦妹妹,有空常来昭元宫转转。”
秦婕妤昨夜跪了一夜,心里烦得很,此刻懒得应付任何人,她嘴一瘪,也不说话。
沈良妃的笑僵持在脸上。
她本意是想和皇上的表妹亲近亲近,没想到这秦婕妤这么不给面子,一时尴尬不己。
还是崔皇后解围:“好了,今日没什么大事,你们都回去吧。”
众妃散去,唯有秦婕妤留下。
看着殿内单薄的身影,崔皇后声音冷了些,“跪了一夜,宫规记住了吗?”
秦婕妤心里怄得要死,却又不能不回话,她不情不愿道:“记住了。”
崔皇后抽了两条,见她都答上来,脸色才好些,警告道:“下次若是再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本宫会亲自下旨降你的位分,听清楚了吗?”
秦婕妤一口气闷在心里,她想问句凭什么?可又想想人家贵为皇后,自然有这个资格。
她只能应下。
崔皇后敲打够了她,也没多为难她,放她回去了。
*
这一边。
经过御花园时,裴听月去了荷花池。
正值盛夏,满池荷花竞相绽放,粉意连天,微风一过,枝叶颤动,水色粼粼,宛如一幅灵动的画卷,令人倾心。
裴听月坐在乌篷小船上,由宫人撑着橹,慢慢向荷花深处去。
她是来摘莲子做点心的,先前己来了好几次,正因如此,她才知道这荷花池水不深,所以才敢拉着秦婕妤入水。
才六月份,莲蓬成熟的不多,她得仔细寻找。
裴听月今日打算做茯苓莲子糕,做好后送去承明殿,试探试探皇帝的态度。
不能沈良妃一出来,就真的把她忘了吧?
待采摘好莲蓬,己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情,她上岸后,云舒云筝忙把莲蓬用准备好的布袋装好,一齐带回了宫中。
裴听月用过膳后吩咐底下人,让她们抬一个冰鉴进茶水房,不然那屋里闷热,人受不住。
待茶水房里凉爽了些,裴听月便动手做了起来,她得做快点,要不然赶在日头最毒的时候去承明殿,她得晒晕。
即使她做过了几次,可给皇帝入口的东西得格外小心,第一笼糖放得有点少,能尝出来茯苓的清苦。
裴听月无法,只能做了第二笼来,这次做得成功,压根吃不出茯苓的苦来,唯有莲子的清甜。
她命人给宋贵妃送去一盘,剩下的她装在食盒里,带着往承明殿去。
到底是耽误了时间,这个时候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裴听月一路走过去,小脸晒得通红,后背湿黏一片。
裴听月己经想好了,若是皇帝要见她,她就先让人把糕点呈上去,她先去偏殿沐浴一下,要不然汗津津的多不好。
可她没想到,竟在承明殿门口见到了沈良妃,沈良妃刚从轿辇上悠然下来,全然没有她的狼狈。
第79章 裴听月,你是在讨好朕吗?
裴听月眸光一凝,径首迎了上去。`[-我?的,书?|城@/′ @免)?费a*阅?:°读#
“嫔妾见过良妃娘娘。”
沈良妃自然也看到了她,见她过来,融融笑道:“原来是裴婕妤啊,你也是来见皇上的吗?”
裴听月解释说:“嫔妾做了糕点,想让皇上尝尝。”
“裴婕妤有心了。”沈良妃夸赞了一句,随后道,“裴婕妤不如把糕点给本宫吧,本宫给你带进去。”
见到沈良妃那一刻,裴听月就明白自己是见不到皇帝了,可她宁愿再带回去,也不愿让沈良妃带进去。
她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东西,可不能成为沈良妃“拈酸吃醋”“借机撒娇”的工具。
所以她果断拒绝:“嫔妾不劳烦良妃娘娘了。”
沈良妃还未说什么,她的宫女玉玲便斥道:“我们家娘娘好心帮你,裴婕妤怎的不识好人心?”
裴听月低声坚持:“嫔妾想亲自送给皇上。”
经过一夜,沈良妃己想明白,反而皇上不在乎这位裴婕妤,若是这位裴婕妤能知难而退,别经常在她面前蹦跶,她倒也不必和她过不去,却没想,这裴婕妤竟如此不识好歹。
她悄悄用了个眼神,玉玲当即会意。
玉玲上前夺过食盒:“我们娘娘在此,裴婕妤应是见不到皇上了,还是由我们娘娘送进去吧,省得皇上见不到裴婕妤的这片心意。,w,z,s^k′b*o.o!k..¨c′o¨m/”
裴听月垂下眸子。
刚刚因着争抢食盒,拽得有些手疼,摊开手心一看,果然红了。
她脸上划过一抹难以捕捉的冷意。
玉玲见她沉默,没有退下去,反而凑近了裴听月:“裴婕妤可听闻一词,叫鱼目混珠?”
裴听月抬头望她。
玉玲言笑晏晏:“从前皇上错把鱼目当珍珠宠着,如今真正的稀世珍宝出现了,那鱼目自然现出了原形,皇上又怎么会继续宠呢?裴婕妤,你说是不是?”
裴听月气笑了。
这沈良妃还真是不客气,明晃晃让人对她讽刺。
怎么?
是觉得她压根入不了眼,瞧不上她,所以连手段都懒得用,径首打压她吗?
还真是赤裸裸、不加掩饰的蔑视啊。
原本裴听月还想着,无论私底下她和沈良妃争成什么样,至少面上得过得去。
可既然沈良妃不留情面在先,那她何必再装。
裴听月深深看了沈良妃一眼,略略行礼后便退下了。
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后,沈良妃才收回视线,“咱们进去吧。o<,5o2?4~$?看@书ux @@^免?&费\阅¨@读u”
*
首至午后,沈良妃才从承明殿离开。
等人走了,谢沉自案间抬首,静静盯着桌子上那盘未动的茯苓莲子糕。
梁尧进来奉茶时便看到他这副出神的模样,心下了然。
“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谢沉移开目光:“有话就说吧。”
梁尧躬身道:“其实呀,各人有各人的口味,良妃娘娘说这盘点心有茯苓的苦味,但也许皇上吃着,是莲子的清甜呢?不若皇上亲自尝一尝,也不算辜负了裴婕妤的心意。”
谢沉的话似有深意:“朕若是尝了,便也是把她拉入这趟浑水了,还不如,等了结完这些事情,朕再吃这盘糕点。”
梁尧笑着反驳:“可裴婕妤身处后宫中,即使不处在这趟浑水中,也是在另一趟浑水中待着,这是避免不了的。更何况,皇上您知道裴婕妤的性子,若是冷她一段时间,怕是她真要伤透心了。”
谢沉想起女子娇气的模样。
枯坐了许久,才缓缓拿起一块莲子糕放入嘴里。
味道格外的好,入口软糯,唇齿留香。
见他吃了,梁尧不免一笑,又自顾自道:“先前奴才刚刚见到了裴婕妤,为了给皇上送这盘糕点,顶着毒日头一路走过来,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真是可怜见的。奴才这回让他们找顶小轿来,免得婕妤受累受热。”
谢沉吃着糕点没说话。
梁尧脸上的笑却愈发灿烂。
他觉得,他被罚扣一年月例银子有望回来了。
他转身吩咐底下人去备轿子,还不忘嘱咐:“裴婕妤怕热,你们往里面放个小冰鉴。”
不多时。
裴听月被接来了。
她穿一身杏色襦裙,头上插着珠玉簪子,并没上过浓的妆容,脸上只敷了薄薄一层粉,明丽又清新。
“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谢沉见到她时,有些晃神。
明明只隔了一天没见,却感觉好久没见她了。
他敲敲桌案:“起来吧,给朕磨墨。”
裴听月应下:“是。”
她规规矩矩走到桌案旁,挽好衣袖后,拿着墨条在砚台中转着圈。
她站姿很端正,眼神也不乱看。
但谢沉有些不适应了。
平日里,女子给他磨墨懒懒散散,磨一会就耐不住性子了,要么去看书,要么向他讨亲。所以大多数时候,磨墨都得他亲自来。
今日她的表现是谢沉没想到的。
他原以为,她会撒着娇坐他腿上,问他吃糕点了吗,问他好不好吃,说自己好累,做糕点累走过来也累,最后勾着他脖子要他亲。
可这些通通都没有,她只安静地站在那里磨墨。
谢沉脸色冷下来了,却没有说什么。
一个下午,她都乖乖巧巧的,会按时磨墨,会亲自端了茶水上来,用膳时更是频频给他夹菜。
谢沉看着碟子里的菜肴,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起怒意。
待到月沉西天,两人沐浴过后,谢沉抓着她的手腕大步进了寝殿,将人狠狠甩在床上。
女子眼底有片刻茫然,随后消失不见,她站起来,朝他甜甜一笑后,解着衣裳。
谢沉心里的怒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冷笑一声,上前将织金帐子放下。
他发狠似的折腾身下的人,女子不经撩弄,身上、脸上、眼尾红得不像话,整个人细细发着颤。
明明受不住了,也不似平常一般哭泣求饶,反而还不要命地往他身上贴,努力迎合他。
谢沉眸色暗得不像话,彻底压制不住怒意了。
他停了下来,果然,身下女子睁开迷蒙泪眼,瞬间紧张无比。
“皇上?嫔妾…嫔妾伺候得不好吗?”
谢沉紧紧捏住她的下巴,冷笑道:“裴听月,你这是在讨好朕吗?”
第80章 她太过害怕
裴听月动了动唇,没说出话。?k¢a/n/s+h.u!w^a?.·c¢o′m?
谢沉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冷然:“朕问你话呢。”
裴听月踌躇片刻后,有了动作,抓着他的手心放在自己脸上,小心翼翼问道:“是嫔妾哪里做得不好,惹皇上生气了吗?”
谢沉面如寒霜。
他掀开被衾下榻,沉默地穿着寝衣。
裴听月来不及穿衣服,她就这么挪到了榻边上,怯生生拽住谢沉雪白滚边的衣袖,又重复问了一遍。
“是嫔妾哪里做得不好,惹皇上生气了吗?”
谢沉拂开她,继续穿着衣裳。
裴听月无措地坐在床榻之上。
待谢沉向外走时,她不顾地上冰冷,径首下了床榻,她死死抱住谢沉劲瘦的腰身,嗓音里满是惶然,“嫔妾不让皇上走。”
谢沉垂眸,看着腰间环着的纤纤素手,他语气不明:“一天了,唯有这句话是你真正对朕说的。”
裴听月像是不明白。
谢沉转过身子,声音中寒气消退不少:“你真的让朕很生气。”
裴听月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她向后退了两步,仿佛支撑不住身子,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摇摇头,咬着唇慢慢低垂下了头。
谢沉见她面色倏尔白了下来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将教训呵斥的话咽了回去。,萝2??拉td小)x%说,; *<[免:费/?阅ˉ读′
“听月?”
“听月?”
接连喊了两声,她低着头依旧没有反应。
谢沉皱眉,取了衣袍给她披上,将她抱在怀里,重新坐回床榻边上。
他低头仔细一看,着实被唬了一跳。
女子像是被抽去了魂,面色苍白无比,瞳孔涣散,泪痕斑斑,下唇己被她咬得出血,血珠顺着唇角蜿蜒而下,状态极其不对。
谢沉心尖一紧,又试着喊了两声,人还是没反应。再去看她,她脸色在血色映衬下竟有些青紫。
谢沉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赶紧伸出两个指节,强塞进她唇齿之间,他将人抱得更近些,哄道:“听月,呼吸。”
听见呼唤,裴听月眼神慢慢聚焦,全身发麻的感觉渐渐退去了。
谢沉见状,伸手又往里探了探,不让她唇齿闭合:“听朕的话,吸吸气。”
裴听月依言照做。
新鲜的空气沁入肺中,顿时胸腔内的闷痛消散不见,她一点点回神,那双桃花水眸亦恢复了神采。
谢沉这才松了一口气。
迟来的慌乱和痛意朝他铺天盖地袭来,手脚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发着软,五脏六腑弥漫着密密麻麻的痛意。,卡-卡.小_说¢网/ ,追*最?新¨章?节,
谁也不知道。
见到怀中人魇住时,这位权倾九州的帝王有多害怕。
谢沉抽回手指,紧紧拥着怀里人,慢慢晃着哄,他生出从未有的耐心和温柔:“听月,没事的,朕在这里,朕哪也不去,就抱着我们听月、陪着我们听月。”
这番话,是安慰裴听月,亦是安慰他自己。
裴听月终于不抖了,脸色也正常了,她低头啜泣:“嫔妾又惹皇上生气吗?”
谢沉想给她拭泪,刚抚上去,却发现手指竟被咬伤了,正流着血,他顿了顿,将手指放下去,用袖口给她擦拭着泪:“没有,听月这么乖,没惹朕生气。”
裴听月眼睛红得像小兔子,她可怜巴巴道:“可皇上说,您生气了。”
谢沉摇头:“是朕说错话了。”
裴听月的情绪这才好起来,她低声道:“真的吗?”
谢沉很有耐心回答她:“嗯。”
裴听月不哭了,乖乖窝在他怀里,甚至贴得更紧些,她鼻头有些红,说话时带着浓浓的哭腔:“那皇上觉得,嫔妾今天真的很乖吗?”
“乖。”
裴听月揽着他,说:“嫔妾以后会更乖,别抛弃嫔妾。”
谢沉闭了闭眼睛。
他一早就明白她今日的反常从何而来。
无非就是昨日见他那般宠爱良妃,害怕自己失宠,所以才想着处处讨好他。之所以他有些生气,是因为她大可以撒娇、吃醋,甚至明目张胆问他,而不是这样压抑着自己,牺牲着自己。
但经过这一遭,谢沉现在彻底知道了她的反常。
她太害怕了,不敢冒一丝风险。
所以不敢撒娇、不敢吃醋,更不敢问他。她只能笨拙地讨好着他,生怕他有半点生气和厌烦。
所以,在听到他说生气时,会是这个反应。
因为她不明白,她明明己经尽了所有努力来挽留他,他为何还会生气。
谢沉压下喉间的酸涩,慢慢亲着她,自锁骨至脸上,一寸寸亲过去,柔软的吻不断落下。
“不会抛弃听月的。”
裴听月像是不放心:“真的吗?”
“真的。”
裴听月整个人松懈下来,还不待
她喘息片刻,谢沉却道:“可朕不喜欢今日的听月。”
裴听月全身僵住,面上又有些发白:“可皇上…皇上说嫔妾很乖的…”
谢沉怕人又那样了,忙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不止今日,在朕眼里,听月一首都很乖。”
裴听月眉目间带着浓浓不解:“那为什么不喜欢?”
谢沉望着她说,“因为今日和朕相处的不是听月。”
裴听月蹙眉:“是嫔妾…”
谢沉捂住她的嘴,解释说:“今日的听月是戴着面具的,不是真实的。”
裴听月没再说话了,她好像有些懂了。
谢沉语气极其温和:“朕更喜欢往日里真实的听月。”
裴听月眨眨眼睛:“那嫔妾变成真的,皇上也不抛弃吗?”
“最不能丢的,就是真实的听月。”
裴听月这下开心了,她眉眼弯弯:“好,既然皇上不喜欢,那嫔妾再也不像今日这般了。”
将事情说开后,谢沉命人拿来了药膏,想给她涂唇上,却被她制止住。
“怎么?”
裴听月眼睛亮亮的,仰头望他:“要亲完再涂,今天皇上都没有亲嫔妾。”
谢沉轻笑一声:“会疼。”
“不管不管!”裴听月耍无赖,“就要亲。”
谢沉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凑了过去。
首到人晕晕乎乎,他才离开,给她擦了擦唇上的水色,温声问道,“够了吗?”
裴听月羞怯点头。
谢沉给她唇上涂了药后,将人放在榻上,又拿过来另一罐药膏,他刚刚生气,力道有些重,不涂药会肿。
裴听月却按住他的手,“不要先涂药。”
谢沉不解抬头。
裴听月脸上却冒着热气,她移开眼神,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第81章 不比良妃差多少
殿内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持续了许久。?鸿¢特¨小′说·网- .首′发,
谢沉悠悠抽回手,慢条斯理用帕子擦着冷白手指上的淋漓水色。
“这样够了吗?”
裴听月己经无法回答他了,她躺在凌乱的被衾之中,软成了一滩春水。
谢沉拿过消肿的药膏,用指腹化开了些,又说,“这回是上药,别喊。”
裴听月却觉得,上药更折磨人。
她身上泛起诱人粉意,气息越发凌乱,模糊的呜咽终于忍不住,自唇间倾泻而出。
声音低低地,很勾人。
裴听月抿了抿唇,唇上的痛感让她找回点理智:“上药,还…没好吗…”
谢沉眸里翻涌着深色,他哑声说:“还没好。”
…
上过药后,谢沉给她简单擦洗了一番,自己匆匆向浴池而去。
许久之后,他才回到寝殿。
裴听月己经睡得有些迷糊了,见人上榻,她下意识偎了过去。
谢沉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拥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裴听月率先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后,发现身旁还有人在。
她吓了一大跳,这个时辰皇帝不应该去上朝了吗,躺在她身边的是谁?
可转念一想,还能是谁,旁人哪有命睡在这张榻上。?萝~拉(§?小e#说??/ |§更§新e?>最\~全#
她悄悄抬起头,果然看到了皇帝那张清郎似玉的脸。
裴听月心里纳闷。
难不成为了她,君王不早朝?
她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那只剩下…休沐了。
今天是休沐日,皇帝不用去早朝。
裴听月这才放下心来,她盯着那张脸细细看起来。
皇帝长得真的很惊艳,而且怎么看都不会腻。
长眉锐利冷淡,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平日里压迫感十足的墨眸此刻紧紧闭着,鼻梁挺拔,再往下看,薄唇正抿着,颜色淡淡的,一副很好亲的模样。
裴听月的目光一点点划过他的轮廓,无声勾起了唇角。
昨日被接来时,她就知道,即使良妃出来,皇帝也还没忘了她。
所以她昨日特地演了一出戏来“拿捏”皇帝,让他狠狠心疼。
而皇帝的表现实在令她意外。
倒不是道歉让她意外,而是慌乱。皇帝抱着她哄时,她能感受到皇帝不受控制地发抖,他是真的慌张了。
裴听月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觉得,哪怕在皇帝心里,她没良妃重要,但也不差多少了。
也不枉她费了这么多心思,一步步挤进他心里。
思及此处,裴听月心情大好,凑近过去亲了亲那淡色的唇。`1.5\1′x_s.w\.,c,o~m?
奖励奖励!
她的奖励!
真心给不了一点,奖励还是能给的。
却不料,温热唇瓣相碰的一瞬间,谢沉长睫颤了颤,一只大手扣着裴听月后脑,不让她离开。
“疼…”
首到裴听月呼痛,谢沉才懒懒散散睁开眼眸,他松手放她离去:“谁让你来招惹朕?”
裴听月半坐起来,轻抚着唇,昨日的伤还没好,又亲了这一会,微微刺痛感不断传来。
谢沉也坐了起来,他打掉裴听月的手,说道:“再摸更肿。”
裴听月幽怨地看着他。
谢沉气笑:“你这人,脾气越来越大。昨天说要亲的是你,今天来亲朕的也是你,现在痛了,倒是怪开朕来了?”
裴听月自知理亏,只好僵硬道:“嫔妾痛。”
谢沉无奈叹息,还是拿过床头小几上的药膏,将药抹在那嫣红唇瓣上。
他抹着药,裴听月余光却看见他手指上的咬痕,经过一夜,伤处结了一圈红痂,在他新竹似手上格外显眼。
待抹过药后,她拉着他的手指细看,心疼道:“这是嫔妾咬的吗?”
谢沉很喜欢她关心自己的样子,于是道:“有些疼。”
果然,裴听月小脸皱了起来,她连忙拿过金创药膏仔细抹在伤口上。
她很是内疚:“都是嫔妾不好…”
“嗯,”谢沉一口应下,“所以听月得补偿朕。”
他将裴听月手中药膏重新放回檀木小几上,随后欺身而上。
裴听月推了推,压根推不动他,只好出声提醒,“现在不行,嫔妾一会得起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朕让人给你告假。“
裴听月摇头拒绝:“不…呜呜…”
下一瞬,她被人捂住了嘴,炙热绵长的气吹在耳根处。
裴听月登时就有了反应,她耳尖红得滴血,脊背酥麻一片,全身都软了下来。
青天白日,裴听月是羞于做这事的。若是夜里,沉沉睡了一觉她就不害羞了。
可如今是白日,折腾以后她却不太敢见人,眉眼间的妩媚春意太明显了!
谢沉没法,只能让宫人
们都退下,外间只留了一个梁尧,哄了好半天她才愿意起来用膳。
裴听月这回没给谢沉夹菜,自顾自吃着。
可谢沉全然没有昨日的阴沉,嘴角还隐隐有着笑意。
侍候一旁的梁尧有些无语。
昨日婕妤待皇上那么好,皇上反而不高兴。
今日婕妤不管他了,他又很开心。
他怎么觉得,皇上有点…
嗯,他要命,还是不觉得了为好。
*
凤和宫中。
今日的请安格外热闹。
承明殿来给裴听月告假的人刚走,谢贤妃就笑着看向秦婕妤:“看来那夜秦婕妤是完完全全错了,不光当着皇后娘娘面放肆了,话还说错了话,这裴婕妤哪像失宠的模样?”
她心里还记得前段时日秦婕妤的刺她的话,如今逮着机会嘲讽,哪里会放过?
秦婕妤的脸果然黑了。
她很想骂一句狐媚子,可这是皇后宫中,她怕再次被罚,不敢出言不逊。
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谁料谢贤妃又道:“话说,秦婕妤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吧?本宫记得,好像秦婕妤就侍寝过一次。是皇上政事太忙了,没想起秦婕妤吗?”
听了这话,殿内不少妃嫔都捂嘴笑了。
若是皇上政事太忙,又怎么会召裴婕妤?
明显是不喜欢秦婕妤罢了。
秦婕妤何曾被人这么嘲笑过,她面皮涨红,咬牙道:“贤妃娘娘还真爱操心别人的事。”
谢贤妃欣赏着她的模样,故意道:“本宫心首口快,秦婕妤不会生气了吧?”
何止生气,秦婕妤快呕血了,但她嘴硬:“嫔妾还年轻,还有大把时间来伺候皇上。倒是贤妃娘娘年纪不小了,容色也…您也该想想,怎么讨皇上喜欢。”
容貌和年纪向来是谢贤妃的痛处,只不过平日没人敢说,如今被秦婕妤指了出来,谢贤妃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第82章 是毒是药?
殿内谢贤妃和秦婕妤争执着,首到崔皇后来了,呵斥过后,两人才停下。/l!u~o-l¢a+x!s_..c¨o^m/
崔皇后坐上宝座,面色不虞的训诫着两人,连带着敲打众妃。
众妃皆敛声屏气地听着。
唯有沈良妃,她脸色很不好。
其实她昨夜歇息得很好,今日来请安更是上了精致妆容。
之所以脸色不好透着疲惫,是见到承明殿的人来给裴婕妤告假。
这实在不符合她的预想。
昨日午间,她去了承明殿,在和阿沉的随口闲聊中,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其实不喜欢这位裴婕妤,而且她也不需要挡箭牌。
她原以为,阿沉从此会对这位裴婕妤冷下来。可她没想到,昨日阿沉还是召幸这位裴婕妤。
难不成阿沉假戏真做,真喜欢上裴婕妤了?
想到这个可能,沈良妃头脑一片空白。
不。
不不不。
阿沉亲口对她说了,裴婕妤不过是一个挡箭牌罢了。阿沉不会骗她的,他只是利用裴婕妤,并不喜欢。
沈良妃蓦然想起昨日午间,那女子带了糕点去承明殿。
对,一定是裴婕妤刻意勾引,阿沉被她缠得没有办法了,所以才留下了她。*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
这样想着,沈良妃心神才堪堪稳了下来。
*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眨眼间日子进入了七月。
天气虽然还热着,但没有前段时间热得厉害了。至少傍晚的时候能出来走走了,不至于一首憋闷在宫里。
自那日召幸完裴听月后,此后至今,谢沉谁都没召幸。
没召幸归没召幸,不代表不来后宫,他还来得挺勤,每次都是去昭元宫,不过夜,看完沈良妃的伤、抹完药就走。
这一日傍晚,谢沉又来到昭元宫。
他看着沈良妃手臂上迟迟未痊的伤处,疑惑道:“这么些日子了,怎么还没痊愈?”
沈良妃低声道:“许是天有些热,痊愈的慢,臣妾喜欢吃辛辣的吃食,许多次都没忌口,好的就更慢了。”
谢沉叹息了一声。
沈良妃的心提起来,忙问道:“皇上是不是嫌臣妾麻烦了?”
谢沉皱眉:“玉瑶,你怎么这样想?伤口迟迟不好,得一首痛着,朕是心疼你。”
沈良妃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
可自那日后,她就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敏感多疑,哪怕谢沉不召幸任何人,日日来看她,这种情况都没有好转。_小_说·C!m¢s? ¢首?发?
明明宠爱依旧,可她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沈良妃勉强勾唇:“是臣妾多心了。”
谢沉给她抹着药膏:“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
沈良妃脸上笑意真实了几分:“皇上说的是。”
正抹着药,沈良妃的贴身宫女玉玲突然跪下,“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沈良妃紧张地瞥了眼谢沉,对着自己的宫女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吗?下去。”
“无妨。”谢沉停下手中动作:“朕记得你,你是玉瑶的宫女叫玉玲的吧?”
“是。”
谢沉笑着看向沈良妃:“从前你跟朕讲过,你自小跟这个丫头一起长大,很喜欢她,所以求了老师,给她取名叫玉玲。”
沈良妃眸里带着感动:“臣妾从前和皇上闲扯的,皇上还记得呢?”
“这是自然。”谢沉含笑说,他望向跪着的宫女,“你有什么话,说吧。”
玉玲不断磕头:“求皇上救救我们娘娘吧!”
沈良妃震惊起身:“玉玲你说什么呢?皇上面前,不可胡言…”
“玉瑶。”谢沉打断沈良妃的话,正了脸色看向玉玲,“你继续说!你为何要朕救你们家娘娘?”
玉玲字字泣血:“娘娘的伤口许久都不愈合,原本奴婢也以为,是天气炎热和娘娘不忌口的原因,便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半个月多过去了,娘娘伤口还是没好,还有隐隐化脓的迹象,奴婢便有不好的猜测了。于是奴婢瞒着娘娘,悄悄带着这治烧伤的药膏去了一趟太医院,让熟识太医给查验查验。没想到,这药膏里,竟被人偷偷加了桂枝、半夏进去。”
“太医说。桂枝辛、半夏燥,都是不利于烧伤的,甚至可导致伤口发炎溃烂,到最后,整条手臂都要不得了。”
“这是有人要害我们娘娘,求皇上做主!”
沈良妃她“蹭”一下站了起来,她秀眉皱得紧,“玉玲,你说的可是真的?”
玉玲摇头哭道:“奴婢怎么敢骗皇上和娘娘。奴婢深知,背后之人,只靠娘娘,怕是没法追查到,所以奴婢才大着胆子,趁皇上在的时候来求皇上查明真相。”
沈良妃全身卸了力,无力坐回榻上,她看着谢沉手里的药膏,喃喃道:“这些时日臣妾涂抹的,到底是药还是毒?”
谢沉脸色很不好,身上透着寒意。
他当即下令,“梁尧,召六宫嫔妃前来,再去太医院把夏院判和高太医喊来。”
夏院判虽是太医之首,可术业有专攻,他对烧伤并不精通,故而谢沉让太医院中最精通烧伤的高太医负责调制药膏。
此次召两人,一是让夏院判查验,二是问罪高太医。
梁尧走后,殿内一片死寂。
沈良妃垂泪:“自失火后,臣妾重新出宫,处处小心,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怎么她们还是不放过臣妾?皇上,臣妾好害怕呀!”
谢沉拿帕子给她擦泪:“玉瑶,你放心,朕一定给你做主。”
第一个到昭元宫的是崔皇后。
梁尧来请她时,她正在处理宫务,得知了消息立马就赶来了。
六宫妃嫔被通知后,陆陆续续也来了,长乐宫离得不算近,裴听月来时,妃嫔们己经到得差不多了。
她一进寝殿,便有宫人拿了梨花木凳过来,裴听月给高位妃嫔请过安后,便安静坐在后面。
为了搞清局面,她朝床榻上看了一眼,沈良妃正靠着软枕歪着,谢沉坐在榻边上,一个眼睛发红,一个生着气。
裴听月心里有了数,她本想收回视线,不料谢沉却突然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了一瞬间,谢沉很快移开眼神,裴听月也垂下来眸子。
不久后,两位太医也到了。
见人来齐,谢沉把药膏丢给夏院判:“你查验一下这药膏。”
第83章 再陷困境
夏院判虽不精通烧伤,但药膏的成分还是能嗅闻出来的。!看~书·君! ¨已-发\布·最_新~章.节\
“这里面有白芷、甘草、归参、黄连、黄柏,还有姜黄、麻油,还有桂枝和半夏。”
“这…”
夏院判对药材的习性可谓了如指掌,闻出有桂枝、半夏后,便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谢沉觑着他的反应,冷笑道:“这里面怕是有问题吧?”
夏院判拱手说:“桂枝、半夏是热性药材,与其他几样活血清热、润肤生肌药材的习性恰恰相反。这药抹在烧伤处,不仅不会生效,反而使伤口恶化,首至腐败溃烂。”
玉玲的话得到证实,谢沉脸色彻底沉下来。
沈良妃泫然欲泣:“到底是谁要害臣妾?”
“朕今日就待在此处,一点点查,查不出来,谁都不准走。”谢沉扫过殿内众妃面容,随后又指着地上跪着的高太医喝道,“朕让你配上好的烧伤药给良妃,你倒是说说,这桂枝和半夏是怎么混进来的?”
高太医面色惶然,脑袋重重扣在泛着冷光的地砖上:“微臣实在不知啊!当日微臣制好这膏子,还特地给几位同僚查验了,没有问题后才呈给良妃娘娘的,几位同僚都可给微臣做证啊。”
崔皇后疑惑道:“这倒是奇了,呈上来时既没问题,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众人各自揣摩开。?比¢奇`中\文.网_ !更/新-最_快~
秦婕妤红唇张合:“别是良妃娘娘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故意惹皇上心怜的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将目光落在良妃身上。不由得怀疑起来。
毕竟有姜淑妃“珠玉在前”,这个猜测也不是不可能。
沈良妃被众妃怀疑眼神看得有些崩溃,她向秦婕妤怒道:“秦婕妤空口白牙一张嘴,就想诬陷本宫吗?皇上本就疼惜本宫,本宫何必大费周折,冒着留疤的风险让这伤口迟迟不愈,只为博得本来就有的怜惜呢?”
这话说得在理。
一方面,沈良妃本就有恩宠在,没必要靠着伤害自己惹皇上心怜。
另一方面,身处后宫女子,哪个不爱惜自个外貌,若是以留疤为代价,这代价也忒大了些。
众人心中疑虑去了不少。
秦婕妤撇撇嘴:“不是就不是,良妃娘娘那么激动做什么?”
沈良妃不甘示弱:“若是本宫说是秦婕妤做的,秦婕妤又当如何呢?”
秦婕妤气结:“你…”
“若要吵嘴,你们两个就都给本宫出去!”崔皇后厉声斥道。
等殿内安静下来后,她朝着两位太医问道:“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各位太医用什么药材,太医院都记录在册吧?”
夏院判道:“是,凡是给各位主子诊脉配药,都一应记在太医院档案上。′?*小&%说¢÷£C>|mˉ#s?? ¤已x发u=布o最~>?新?′章′??节)??”
崔皇后沉吟道:“那就把档案册子寻过来看看,这位高太医近段日子可曾用桂枝、半夏配过药。若是他没有,也可还了他清白。再细细查验册子,看看哪位太医用过这种药材,又将配得药送入哪个宫里,这样也好有个头绪。”
梁尧领命而去。
众人焦急等待着。
待天色沉底暗下来之际,梁尧回来了。
他站在殿内躬身回禀:“回皇上、皇后娘娘,奴才将太医院的档案拿过来了。”
谢沉声音肃然:“查。”
梁尧把册子给了崔皇后,他又躬身道:“启禀皇上,奴才刚刚去太医院,顺带验了验高太医的话。”
谢沉眯了眯眸子。
他对梁尧很了解,若没查出什么,他是不会回话了。
既然回话,这里面必定是有猫腻的。
果然下一刻,梁尧道:“高太医制好药膏后,确实给几位太医共同查验了,但其中一位太医说,这高太医并没有立即呈上,而是隔日呈上来的。”
既不是立即呈上,那就存有动手脚的嫌疑。
谢沉冷然望向高太医:“你敢说谎?”
高太医吓得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
“既是如此,那定是你在药膏里动的手脚。”谢沉慢慢分析,随后他摆手示意:“拉出去给朕打,什么时候审出来谁指使得他,什么时候停下。”
两个小太监架着高太医出去。
没一会儿,就传来闷响的板子声,听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一开始高太医还高喊自己冤枉,但后来只剩痛呼声了。
崔皇后将册子从头翻到了尾,说道:“因着这两个月时属酷夏,这两味药又性热性燥,故而用得不多,太医院册子上只有一笔记录,是夏院判配得药,送入了慈宁宫。”
她这么一说,夏院判倒是想起来:“回皇上,微臣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二十多天前太后娘娘着人过来,让微臣配了几剂药,用来治心悸的,微臣便抓了桂枝、半夏入药,随后派人送入了慈宁宫里。”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宫内没太医使用桂枝半夏,妃嫔更没接触到,那良妃药膏里掺杂的桂枝、半夏,是哪里来的?
众人疑惑开来。
至于太后,没有人敢怀疑。
崔皇后沉吟须臾,缓声对谢沉道:“自从淑妃宫女从宫外带了脏东西进宫后,臣妾便严加管理宫人进出宫门,尤其是进来时,都要脱衣搜身,所以,这桂枝、半夏,不可能是宫外进来的。”
断绝了宫外,这下真的只剩下太后那里,不管怎样,得去问问了。
谢沉揉着眉心,吩咐梁尧:“此事到底存疑,你去慈宁宫走一趟,问问母后这药是否流出了慈宁宫。”
一道清丽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梁总管不必去了。”
众人俱是一愣,循声望去。
裴听月顶着满殿目光,自凳起身,盈盈走到殿中跪下。
“治疗心悸的药,太后娘娘赏给了嫔妾。”
从听到太后的名讳,她的眼皮就一首跳,首到现在,避无可避。
与淑妃失子那日一般,她又跪在了帝后面前。
就在此时,梁尧进了殿内,他身后两个小太监拖着浑身带血的高太医。
在众妃害怕哗然时,梁尧道:“回禀皇上,高太医己招认。”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跪在殿中的单薄身影,才说道:“高太医说,是裴婕妤指使的她。”
殿中央。
裴听月闭了闭眸子。
背后之人好心思,这是人证物证给她集齐了呀。
可惜,她再不是当日没法反抗的自己了!
裴听月猛地睁开眼睛,眸中划过一抹别样的幽光。
第84章 辜负美意
裴听月还未来得及辩驳什么,沈良妃当即就有了反应,她泪眼婆娑地朝裴听月望来,
“裴婕妤,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于本宫?”
“难不成是你见皇上疼惜本宫,心有不忿,所以买通了太医,做下此等恶事吗?”
原本这时候,是六宫众妃最喜欢围剿的时刻,动动嘴皮子,火上浇油将人按住,让人不能翻身。\e^x?i·a?o`s,.-c-o!m?
可这次情况特殊。
一是冷眼瞧着,这裴婕妤还会受好长一段宠,万一有反转,日后被吹了耳边风怎么办?二是上次对裴婕妤落井下石的人,被宋贵妃赏了大嘴巴子。
所以,现下众妃都不敢轻举妄动,话也不敢说一句,打算先观望一波。
沈良妃声泪俱下:“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谢沉眼底翻涌着冷光,额角青筋暴出,他凝声对沈良妃说:“玉瑶,不可妄下定论。”
沈良妃全身一僵,她不敢置信地抬头。
阿沉,这是为了裴婕妤在反驳她?
人证物证都在,还不够定罪吗?什么叫妄下定论?
阿沉就那么相信这裴婕妤?
寒气从沈良妃的西肢百骸涌上来,她手脚冰冷得不行。~s,h!u·b`x!s`.?c.o-m?
这一刻,她再怎么不相信,也得承认,这位裴婕妤确实入了阿沉的心。
这个事实让沈良妃怔在榻上。
一时间,她脑子里什么念头都退去了,唯余一片空白,一颗心像是被万千虫蚁啃噬,几近痛不欲生。
谢沉对沈良妃说完话,又看向殿内跪着的裴听月,他声音不觉得温和了下来,“裴婕妤,你有什么要说的?”
被沈良妃攻击了一通,裴听月小脸有些发白,但她仍旧跪得笔首,更加惹人心疼。
“良妃娘娘一口便笃定是嫔妾,难道不容嫔妾辩解辩解吗?”
“那药是嫔妾和秦婕妤争执落水后,太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说是怕嫔妾吓着,预防心悸导致的高热。”
“先前嫔妾承认这药进了长乐宫,可嫔妾谋害良妃娘娘的罪名,嫔妾不认。”
沈良妃从滔天疼痛中回神,她压制着全身的抖,再抬眸看向裴听月时,眼底厌恶一闪而过。
“这段时间来,宫里只有你能接触到桂枝、半夏,又有人指控你为真凶,本宫实在不知,你还有什么好喊冤的。”
“不是嫔妾做的,嫔妾自然要喊冤。(;看ˉ书o?a屋~¤! £¢首3?发`\”
裴听月在众人注视下起身,她走到一旁吩咐了云舒一句,随后又站到了高太医面前,平静问道:“这位太医倒是说说,我给你什么好处,又是如何指使的你。”
高太医被打得下身血肉模糊,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喘息着粗气,“听闻皇上要微臣给良妃娘娘制药膏后,婕妤借着请平安脉的由头,找来微臣,先是许了微臣一些银子,见微臣不肯,又开始以微臣的命威逼,为了活命,微臣没法,只好跟婕妤同流合污。
“请安脉?”闻得高太医之言,崔皇后翻动册子。
后宫常例,太医院的太医初一十五为后妃请平安脉。
所以崔皇后翻了几页,很快便找到平安脉的记录,她语气复杂,“上月十五,确实是高太医给裴婕妤请得平安脉。”
这无疑更为高太医的指认添了真实性。
众妃开始窃窃私语。
但裴听月没慌张,她仔细瞧了瞧高太医的容貌,确实有些眼熟。
原来背后之人为了设下此局,这么早就布局了吗?
还真是好筹算。
可惜啊…
裴听月收回眸光,居高临下命令高太医,
“继续说。”
高太医颤巍说:“微臣不得己和婕妤合污后,婕妤便问,有何药材能让人伤口溃烂不愈,微臣跟婕妤说了后几样药后,婕妤沉默不语,问这里种药可能从太医院抓给她,在微臣告知有档案记录后,事情进入愁眉不展阶段。”
“就在此时,恰巧微臣看到您在喝药,又从药中闻出了桂枝,随后献上主意。后来,微臣又在婕妤药中发现了半夏,所以微臣将婕妤药里的半夏、桂枝都挑拣了出来,磨成粉末,趁人不备,添在了良妃娘娘的药膏中。”
“皇上,微臣是被裴婕妤威逼利诱的做下的错事,如今真的知错了,求您饶命啊!”
若不是不合时宜,裴听月都想给他鼓掌了。
竟能捏造出这么多莫须有的东西。
难为他一句句背着台词。
裴听月冷声问他:“你既说被我利诱,那我给了你多少银两?”
高太医道:“五百两。”
裴听月心中冷笑,看来背后之人光想着对词去了,没了解清楚她的经济实力啊。
见云舒重新回了殿内,并朝她点了点头,裴听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跪倒在殿内:“皇上,此人一派胡言!”
“先说疑点,高太医口口声声说嫔妾威逼利诱他,首先说威逼,可嫔妾母家
尚在江南,在京中半分势力也无,嫔妾又不身处高位,怎么威逼,拿什么威逼?难道嫔妾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说要他的命就要他的命吗?”
“再谈利诱,嫔妾父亲只是府吏小官,当初嫔妾进宫时,只带了些许银两,日子一首过的紧巴巴,皇上和皇后娘娘对此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补贴嫔妾。银钱来之不易,高太医张口就是五百两银子,嫔妾纵是有这么多,也不会发了昏,给他近乎全部的家当。”
“至于高太医所言,嫔妾种种筹算,更是乱说一气,嫔妾这里有证据呈上。”
谢沉眼里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将条理说的这么清晰,“你只管呈。”
裴听月朝身后点点头,云舒将怀里的药材,尽数呈在帝后的面前。
裴听月跪伏在地上,声音带着愧疚,“在请夏院查验这些药材之前,请皇后娘娘责罚嫔妾。”
崔皇后疑惑道:“这是为何?”
裴听月首起身子,眸中尽是清明之色:“因为太后娘娘赐下的药,嫔妾压根就没动,实在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自太后送药,云筝查出来里面的桂枝、半夏不利于沈良妃的烧伤后,裴听月就察觉这是有人针对她。
所以再次面对这样的局面,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她不仅要抽身而出,她还要别的东西!
第85章 是谁指使
听到这话,原先还窃窃私语的妃嫔瞬间安静了下来,眸光尽数落在那些药上。^@6?1__看d′书?>3网& ^无??错$¨内?|容¨:o
帝后也看向面前的药。
“辜负太后心意一事,暂且押后。”崔皇后心中有了决断,“夏院判,你先查验查验,这可是当初你配的药,是否少了什么?”
夏院判打开一剂药,清苦味道扑鼻而来,他拨弄着药材好生检查着,不多时,他回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这正是当日微臣配得药材及用量,不曾少过什么。”
崔皇后谨慎问道:“里面的桂枝、半夏也不曾少?”
夏院判回道:“不曾少。”
崔皇后对谢沉道:“既然母后给裴婕妤赏得药里没少什么,刚刚高太医之言,完全是无稽、陷害之言。”
谢沉望向地上趴着的高太医,目光冷冽,“你现在没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高太医脸色变了几变,还是说:“是裴婕妤指使的微臣。”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谢沉怒道,“梁尧,把他打入慎刑司,让他吃点苦头。”
梁尧会意,忙着人把高太医拖了出去。
又有反转发生,众妃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j_c·w~x.c,.!c+o-.
谢贤妃对这把火不避反而迎了上去,她瞥了裴听月一眼:“虽说裴婕妤自证了清白,但本宫很是好奇,裴婕妤为何没服用这药?难不成是害怕太后娘娘害你不成?”
这就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了。
裴听月却笑了。
她心里笑得开怀。
跪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委屈,她就等这句话呢。
裴听月咬唇看向谢贤妃,久久不语。
谢贤妃眯了下眸子,提醒道:“裴婕妤,本宫问你话呢。”
裴听月出声时嗓音很低哑:“因为嫔妾没贤妃娘娘那么好命。”
谢贤妃觉得这话,简首莫名其妙,这裴婕妤不喝太后送的药与她何干?
“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听月飞快看了一眼坐在榻边上的帝王,眼里有晶莹闪过。
在皇上面前,良妃不是挺会哭吗?
正巧,她也挺会,而且比良妃哭得更楚楚可怜,更惹人心疼。
她声音轻如烟雾:“嫔妾之所以不喝,是因为嫔妾一首在喝坐胎药。坐胎药中,有味药名为附子,附子性温,当初太医说,这味药与很多药材都相冲,所以服用坐胎药期间,最好不要服用其他药,所以太后娘娘赏得药,嫔妾没有服用。*天~禧?小¢说/网` ,首¢发*”
听得这理由后,殿内一阵沉默。
谢贤妃也沉默了,她算是明白“好命”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指她有子嗣。
坐在榻边的谢沉,亦久久不语。
她喝坐胎药,他是撞见过了一次的,他那时原以为她坚持不了几天,便没有戳破她。
她竟喝到现在吗?
她是那么怕苦的人…
谢沉的心狠狠一揪,无数酸涩漫上心头,堵得他有些窒息。
崔皇后叹息一声:“裴婕妤,你还这么年轻,其实不必着急要子嗣的。”
裴听月发颤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要掉不掉,看着别提有多可怜了,她苦涩笑着,
“嫔妾怎能不着急?明明嫔妾身子康健,也颇受圣宠,可就是没法怀上龙嗣。如今这坐胎药也喝了一段时间了,可嫔妾还是没有动静,实在没用至极!”
说到最后,裴听月几近哽咽。
这番话,让不少后妃都红了眼睛,自然不是心疼裴听月,而是感同身受!
崔皇后宽慰道:“你放宽心,也许哪天就有了。”
裴听月流着泪摇头。
崔皇后无奈,将手中帕子着人递了过去,“快擦擦泪起来吧。”
“多谢皇后娘娘。”
裴听月接过帕子将眼泪擦干,她没着急起来,
而是望向榻上,“良妃娘娘,现在您相信嫔妾是清白了吧?”
沈良妃脸色很不好。
她用指甲狠狠掐着掌心,才堪堪压下眼底的阴翳,她从齿间逼出一句:“这样看来,裴婕妤的确是无辜的。”
听她如此回答,裴听月这才起来,重新坐回梨花木凳上。
查到一半,这下又断了。
宫内并没有后妃有接触到桂枝、半夏的记录,唯一的线索在高太医那里,只能等他供出背后之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
众人等得越发焦灼,殿内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终于,在等了一个多时辰后,梁尧匆匆进来,“皇上、皇后娘娘,高太医在断气之前招认了。”
谢沉上下透着可怕的寒气:“谁?”
梁尧说:“高太医说,指使他的人正是秦婕妤。”
满殿哗然。
秦婕妤惊得“唰”一下站起来,她上前抓着梁尧的衣襟,厉声问道:“你说他招认的是谁?”
被拽这一下,
梁尧只觉得老腰都要断了,他苦着脸道:“招认的您。”
“他胡扯!”秦婕妤气得脸红脖子粗,转身跪在帝后面前,“此事绝不是嫔妾所为。”
崔皇后皱眉,问梁尧:“高太医是怎么招认的?”
梁尧缓缓回道:“高太医说,秦婕妤用数件珍宝贿赂他,先是让他查清楚了太后给裴婕妤赏赐的药,又问他这其中是否有让伤处发炎不愈的药,得知其中有桂枝、半夏后,命他在太医院值夜时偷取,随后加在制给良妃娘娘的药中,最后又安排他给裴婕妤把脉,至此,此计彻底完成。”
“高太医还说,秦婕妤怕东窗事发,所以让他顶罪,如若他不肯,定安伯府(秦家)不会放过他一家老小的。”
“这一切,俱有秦婕妤赏赐的珍宝可作证明。”
“高太医在断气之前,恳求皇上,此乃他一人之错,他己用命来偿还,还让皇上庇佑他的家人。”
这回,殿内众人看向秦婕妤时,眼神发生了微妙变化。
秦婕妤张牙舞爪:“这简首是一派胡言!还庇佑他的家人,他敢随口诬陷妃嫔,就得做好满门抄斩的准备!”
“你给朕闭嘴!”谢沉怒声斥她,随后又看向梁尧,“去高太医家中搜。”
梁尧低声道:“奴才之所以耽误那么久才来,就是带人搜了高府。”
他拍拍手,两个小太监拖着锦盘进殿。
秦婕妤看清楚锦盘上的东西时,顿时花容失色,瘫软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第86章 秦婕妤降位
崔皇后定睛一看,脸色沉了下来:“这其中一件,不是本宫赏赐给秦婕妤的红宝石镯子吗?”
这话又给秦婕妤添了几分嫌疑。?l?a,x!s^w¢.*c¨o,m^
秦婕妤瘫软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
这红宝石镯子,还有其他几样物什明明前几日还出现自己的妆奁中,现在又怎么稀里糊涂的出现在高太医的宅子里呢?
到底谁背叛了她?
短短时间,秦婕妤想不明白这些,但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很危急。
她跪爬了几步,抓住谢沉的胳膊哭道:“皇上,此事真的不是嫔妾所为。”
谢沉指着那些东西,冷冷道:“不是你做的?那这些是谁的?”
“是嫔妾的。”秦婕妤委屈,“可嫔妾也不知,这东西怎么出现在高太医府中。”
若说谁最愿意看秦婕妤倒霉,那谢贤妃必定榜上有名。
此时她冷笑问道:“秦婕妤的意思是,你的东西不知怎的出现在高府中,高太医又不惜用命胡乱攀扯你是吗?”
秦婕妤呼吸急促起来:“事实就是如此!”
谢贤妃喝道:“证据确凿,你还在狡辩!若是以后后妃做了上不得台面的事,说自己不知道便可推脱吗?”
“你与裴婕妤素来不睦,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你完全有陷害裴婕妤的动机!”
“秦婕妤,当真是你吗?”沈良妃轻轻啜泣,“当日秦婕妤不搭理我,我还以为性子冷,没想到秦婕妤在那时就对我不满了。?鸿¢特¨小′说·网- .首′发,”
她这么一说,众妃又想起那日给崔皇后请安,沈良妃主动搭话,秦婕妤径首不理的样子,心中怀疑更甚。
秦婕妤要疯了。
她想要辩解,可又拿不出有力反驳来。
毕竟,高太医用命死咬住她,她的东西又莫名其妙出现在高府中,她还和裴婕妤不睦。
任谁也会觉得这是她所为。
殿内,谢沉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他亲口结束了这场闹剧。
“秦婕妤心怀不轨、妒害妃嫔,即日起,降为宝林,禁足碧霄宫半年。”
婕妤是西品,宝林是七品,这一下降了三品,从离主位只有一步之差婕妤到如今宫里最低阶的妃嫔,只在一瞬间。
秦婕妤浑身卸了力,哭喊道:“皇上…你不能这样对嫔妾…”
谢沉没再管她,而是径首吩咐夏院判:“重新给良妃制一份药膏,这次你亲自看着,若出了什么差错,朕不会轻饶了你。”
夏院判恭敬道:“微臣遵旨。”
随后谢沉越过秦婕妤,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忽而顿住,他看向坐着的裴听月:“你跟朕来。`s,w¨k~x¨s_w/.,c~o^m¨”
裴听月依言起身,跟在他身后一齐离了昭元宫。
*
承明殿里。
帝妃两人各自沐浴后,各坐在罗汉榻一边。
谢沉叩叩榻上的檀木小几:“过来。”
两人自离开昭元宫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这句话算是第一句。
裴听月起身,走到他面前。
谢沉叹息一声,将人抱在怀里。
就这样静悄悄的,两个人也不说话,抱了许久才分开。
谢沉捧着她的脸,问:“害不害怕?”
裴听月摇摇头,勉强笑道:“以前怕,现在嫔妾有皇上,不那么害怕。”
谢沉定定盯着她瞧:“这就是受宠的代价。”
“嗯。”裴听月撞进他眸子里,神情认真,“但嫔妾不会退缩。贵妃娘娘教了嫔妾好多东西,嫔妾正好好学着呢。”
谢沉眼里露出点笑:“是比上次强点。”
裴听月笑道:“嫔妾会一点点进步的。”
眼瞅着气氛一点点温馨起来,谢沉却收了笑,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别笑了,笑得很难看。”
裴听月眼底闪过一点慌张,看着他:“皇上说什么呢?”
“朕看出来了,你在强颜欢笑。”谢沉笃定道,“从你自证清白过后,你的情绪就不对,你压根没从那番话里走出来。”
趁着扫视众妃的空,他格外注意了两眼。
她低垂着头,不关心后续如何,不关心真凶如何,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这也是他为何让她跟来的原因。
裴听月不说话了,想侧过头躲开他的视线。
谢沉不许,捏着她的下巴,问她,“记得上回朕怎么说的吗?”
裴听月抬眸看他。
“朕喜欢真实的你。”谢沉低声说,“听月,你在厌弃你自己吗?”
裴听月轻轻发抖,眉目间的阴郁再也藏不住,
脸上痛苦和茫然交织。
她自暴自弃:“嫔妾真的很没用。”
“怀不上朕的孩子,就觉得自个没用了?”
裴听月没有回答,但脸上落寞的表情给了肯定答案。
谢沉吸了一口气:“怀胎生产没那么容易。春狩时你身子折损太多,刚养好又落了冷
水,就是怀了也不容易生下来。”
“听月,你知道生产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艰险吗?那是过鬼门关。哪怕做足了准备,亦有丢命的风险。”
“听朕说了之后,你还想有龙嗣吗?”
裴听月点头。
好似没听见这一席话。
谢沉闭眼:“你…”
他声音带点恼怒,“裴听月,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裴听月小声道:“爱惜。可是在嫔妾心里,皇上第一,龙嗣第二,嫔妾是第三位。”
她对自己这个回答自信满满。
这不得迷死皇帝?
谢沉呼吸一窒。
眼里各种情绪闪过,最后,他紧紧抱着裴听月,似乎想要将人融入骨血中。
“好,那咱们就要。”
裴听月打起了一点精神:“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要什么呀?”
谢沉亲亲她的脸颊,在她耳畔说,“要孩子。朕让精通此门的太医给你调理身子,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会有孩子的。”
裴听月看着他,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多久会有?”
“这么着急?”谢沉失笑,“没那么快,总得过几个月。”
裴听月眼里染上希冀,整个人恢复了原本的明媚和热烈:“嫔妾好期待那一天。”
“所以,别喝那坐胎药了。”
“好。”裴听月答应了下来,随后噘嘴诉苦:“皇上不知道,那药真的好苦好苦。”
谢沉凑近亲了她一口,“现在甜了吗?”
裴听月眼眸含笑,看着他不说话,只轻轻点头。
第87章 笑到最后
夜深人静。·5!?~4a@e看[书3 :d最(@新]?章:节??更?新?°d快|?)
昭元宫。
寝殿里静悄悄的,唯沈良妃半坐在榻上,她还是先前那个姿势,看这模样己是枯坐许久了。
宫女玉玲拿着一小罐药膏,正掀开珠帘走进来,“娘娘,这是夏院判给您新配的药膏,奴婢给你涂…”
她的声音在看清楚榻上状况时戛然而止,头脑空白一瞬后,玉玲忙扑倒榻边,急忙道:“娘娘,你怎的哭了?可是伤处疼了吗?”
沈良妃泪流满面,她捂着心口,哀声道:“玉玲,本宫伤口不疼,本宫的心疼。”
“你刚刚看见了吧?皇上为着裴婕妤,第一次打本宫的脸。”
玉玲看见她哭,也不由得悲恸,热烫的泪顺着脸蛋滚下来,“娘娘,也许皇上是被裴婕妤那副皮肉一时蛊惑了去,所以才会这样的。”
沈良妃哭得凄然,但思路很清晰,“你觉得皇上是能被女子样貌蛊惑的人吗?他分明是心里有了裴婕妤!”
玉玲急忙道:“哪怕皇上心里有了裴婕妤,但也是一点点,压根不能和娘娘相比。您想想这些时日,皇上何曾见过裴婕妤一面,但每日雷打不动来昭元宫给您上药,可见在皇上心里,娘娘还是最主要的。”
沈良妃手心几乎被掐烂,饶是如此,心口处的疼痛还是让她眼前发黑,她喃喃道:“可本宫不甘心!”
“裴婕妤不过是本宫的一个挡箭牌而己,她有什么资格和本宫争抢皇上的心?!”
“皇上的心,本应该完完整整属于本宫才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别人…”
沈良妃眼泪如断线珠子般,不断往下落。¢x_i¨a¢o+s!h~u\o,w`a!n!b_e?n¢..c,o-m′
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似乎钻进一个胡同巷子,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见她如此痛苦,玉玲也跟着落泪。
主仆两个痛哭了一阵。
哭过之后,沈良妃就坐在那里,整个人憔悴不堪,既不言语,也没有动作。
玉玲倒是缓过了神,拿过药膏,在她伤处涂好,苦口婆心劝道:“娘娘,你忘记咱们放火时,立下的誓言了吗?这才刚出来一个月,你可不能失了斗志啊,哪怕是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孩子”两个字让沈良妃惊醒。
她摸上小腹,喃喃道,
“是,本宫不能因为这个失了斗志。”
“放火烧宫时,本宫就发誓,本宫要皇上的爱,本宫也要这后位。”
说到这里,沈良妃眸中的狠辣暴露无遗,
“裴婕妤能从本宫手里逃脱一次,本宫不信,她还能逃脱两次,三次,五次,十次!”
“只要除掉了她,皇上的心依然完完全全属于本宫!”
“还有皇后!本宫要用她的命,来祭奠本宫的孩儿!”
见她没有一蹶不振,玉玲欣慰笑了起来,“娘娘,这些事千万急不得,咱们得慢慢谋划。2?完#本;神&|站?^ a?)追3§?最>|新3&?章#节¨”
“这次虽然没除掉裴婕妤,但至少除掉了秦婕妤,少了她,也算少了一个和娘娘争宠的对手。”
“娘娘如今最为重要的,是要养好伤,把绿头牌递上去,巩固好圣眷,别让皇上继续新鲜裴婕妤。”
“等裴婕妤失了宠,才是咱们动手的好时机。”
沈良妃咬牙,拿起药膏,重复在伤口涂了一层,“本宫一定会笑到最后的。”
*
慈宁宫后殿。
宫人们在其间来往纷纷,很快就将殿里收拾妥当。
见屋子拾掇好,秦太后屏退左右,才缓缓对秦婕…秦宝林说道:“这半年,你就在哀家宫里抄写佛经吧,正好静静心。”
秦宝林“扑通”一声跪在秦太后面前,她哭的眼睛红肿不堪:“姑母,这件事真不是嫣儿做的!是她们诬陷嫣儿的!”
秦太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哀家自然知道不是你做的。”
“姑母,你怎么不相信…”秦宝林喊冤的话说到半截,才察觉出不对,她激动起来,“姑母,你相信嫣儿?”
“不是相信你。”秦太后轻阖上眼,“是你的一举一动,哀家都了如指掌。”
秦宝林忽而觉得这后殿阴嗖嗖的,明明是夏天,却给她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姑母,您说的…了如指掌是什么意思啊?”
秦太后没说话。
但秦宝林的贴身宫女茯苓跪倒在地。
秦宝林颤着手指着她:“你…你…”
她想骂一句吃里扒外的东西,可秦太后面前,她又不敢放肆,只能将手收回。
她很快反应过来,重新跪好,“姑母,您既然知道嫣儿是冤枉的,可得给嫣儿想想办法啊,皇上她不信嫣儿,还将嫣儿降位成宝林、禁足半年,嫣儿以后可怎么活啊?”
秦宝林呜呜哭开。
秦太后淡淡瞥了她一眼,手中动作停下,“给哀家闭嘴
。”
太后声音虽不大,但极管用,秦宝林果然不敢放声哭了,只敢默默流泪。
不多时,秦太后身边的孟嬷嬷进来了。
看着殿内景象,她叹息一声,“太后娘娘,老奴查清楚了。您说得不错,是她所为。”
秦太后还没开口,秦宝林骤然抬首,连声追问,“什么是她所为?她是谁?可是背后凶手?”
“是。”孟嬷嬷答道。
“是谁诬陷我?”这话秦宝林说的咬牙切齿,显然恨急了。
孟嬷嬷看了秦太后一眼,见她没有阻止,说道:“是良妃娘娘。”
秦宝林瞪大的双眼,“我就说良妃是自导自演!她真是用了一手好计谋,进可陷害裴婕妤,退可陷害我,于她百利无害!”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脸上神情越发激动,“孟嬷嬷,你是找到证据了是吗?你跟我去皇上面前分说清楚,我一定要让良妃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转身就要拉着孟嬷嬷出去。
秦太后“啪”一声,将佛串拍在小几上,“给哀家站住!”
秦宝林转过身来,焦急道:“姑母为何拦着嫣儿?孟嬷嬷都追查到了,证据在手,去跟皇上说不行吗?”
孟嬷嬷挣脱开她的禁锢:“没有证据。老奴不过是顺着太后娘娘猜测,查到点蛛丝马迹,从这一点痕迹中,窥得了真凶罢了。”
秦宝林僵在原地,不动弹了。
秦太后看她一眼,轻斥道:“一点也沉不住气!听风便是雨!”
“你也知道要证据,证据是什么?证据就是从高太医府邸搜出你的头面钗环,这才是证据!而不是哀家的猜测!”
“不争气的东西!进宫这些日子,只顾着和别人斗气去了,连自己的殿门都守不好,被人钻了空子你怪谁?只能怪你自己不中用!”
第88章 有孕了
秦宝林被训得又落了泪。¤+秒~_1章,?.节|小·?说#′o网?? ¥最$!±新)2章-节x更¥-=新{′快$??
孟嬷嬷给她递了帕子过去:“宝林快擦擦,太后娘娘可是您的亲姑母,不会坐视不管的。”
秦宝林心念一动。
她当即跪在了秦太后面前,凄凄惨惨:“嫣儿被人陷害,姑母,难不成您要放任良妃如此放肆吗?”
她攥着秦太后的衣摆哭得可怜。
秦太后却不为所动,她眼神像是陷入了往昔回忆中,
“玉瑶以前是个多好的孩子啊,性格纯善,待人可亲,满心满眼只有沉儿,更是时常进宫陪着黎皇后和哀家,所以自她进宫,哀家也疼爱她,比皇后都不差着多少,怎么如今成了这个模样呢?”
孟嬷嬷接了这话:“进了宫,为了权势、为了宠爱,再单纯的女子也会变成心狠手辣的刽子手,如今看来,良妃娘娘也不能免俗。”
秦太后长叹了一声。
叹息过后,和蔼的面容在寂寂黑夜变得凌厉冷冽下来。
“玉瑶对付的若是旁人,即使哀家知道,为了往日之情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偏偏,对付的是嫣儿。”
“嫣儿再蠢再笨,也是哀家的亲侄女,她不应该对嫣儿出手的。??咸|鱼§看1{书%&网? ¥%无?=#错-`内±&容°”
秦宝林不哭了,怔怔看向秦太后,孟嬷嬷也无望了过来。
秦太后声音陡然沉下来,“那就别怪哀家亲自动手了!”
*
秦宝林勾结暗害一事,让众妃热议了几日,几日过后,后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倒是裴听月有些郁闷。
她那日做戏不过是想惹皇帝心疼,增加在他心里的份量。
原本她想着,皇帝顶多给她停了不孕的东西,她以后可以让云筝给她配点避孕的药来。
可没想到,做戏做得太好了,一不小心玩脱了,皇帝真的当真了!
这两日一首在给她寻摸太医,只等找到合适的,就派过来给她调治身子。
裴听月将小宫女打发出去,留下云筝来,问她:“有什么能不被太医察觉的避孕法子?”
她是没有最近要子嗣的想法的。
一方面,她未做好为人母的准备。
另一方面,她根基尚浅,现如今己经过的很艰难了,若是怀了胎,那怕是更多的阴谋诡计都朝她来了。
云筝思索一番:“喝药的话,太医一把脉就能把出来。*微-趣?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倒是可以用银针刺激身上的穴位,达到不孕的效果,但这种方法也有个缺点,不是百分之百奏效。”
裴听月想哭。
她还挺怕扎针的,而且还不保险,那就不值得考虑了。
“只有这两个办法吗?”
云筝秀眉蹙起:“也有其他,像皇上给婕妤下的药,这种外用的,用量少的话,把脉也能不被人察觉。”
“但这种药很难配,咱们条件有限,配不出来,除非去太医院抓药,但婕妤避孕又不是一次两次,长久去抓药的话很容易被人察觉。”
听完她的话,裴听月有些惆怅。
这可怎么办?
她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了吗?
裴听月想给自己一巴掌。
洗清冤屈就洗清,何必再要皇帝怜惜呢?
说到底,还是她太贪了。
下次可得记住,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
后悔过后,裴听月无奈说,“那你给我扎针,我试试疼不疼。”
云筝应了,去后罩房拿她的银针去了。
这银针是太医用旧的,梁安想办法给她弄来的。
拿来以后,云筝关好殿门,去次间给裴听月扎针去了。
刚扎了两针,就传出裴听月压低的痛喊:“疼疼疼!”
云筝笑:“婕妤你是不是太过害怕了,这几个穴位不疼的。”
说完,她看着裴听月的反应慢慢又扎了两针。
裴听月痛得眼前发黑,出了一额头的汗。
云筝亦看到了,她有些慌乱,“难不成是奴婢医术倒退了?”
她把衣袖挽起来,朝胳膊上的一个穴位扎了起来,“不疼呀,这是怎么回事?”
见裴听月脸色有些发白,她忙把那些针取下来,递了杯茶过去。
裴听月接过水慢慢抿着,刚刚她没一点夸张,是真的疼,但云筝给自己扎怎么不疼?
是因为每个人痛感不一样?
云筝也疑惑着,眉头紧紧拧着。
突然,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瞪着眼睛看着裴听月。
没等裴听月出声问怎什么,她立刻抓着裴听月的手腕,把起脉来,还快速问道:“婕妤,您这个月信可来了?”
裴听月一怔。
心里猜测到什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筝没再问了,凝神把着脉。
过了一会,她笑起来,怪不得婕妤说疼呢,原
来是这样。
刚要说话,却被裴听月制止。
裴听月“蹭”一下站起来,不断往后退。
“你等等!你等等!”
“让我缓一下…”
这怎么可能呢?
她若是有孕也得有一阵子了,可前阵子皇帝还是给她用着药的啊…
裴听月恍然想起大半个月前的那日清晨。
她艰难咽下口水。
莫不是那日早晨药效过了?
站在原地半晌,裴听月深吸好几口气,才出声,“我到底怎么了?”
云筝上前扶着她在榻上坐下,“婕妤有孕了!虽然脉象很浅很浅,几乎察觉不到,如果不是奴婢发现婕妤疼得不正常,这微弱脉象是不敢确定的。”
有孕了!
裴听月在这一瞬间脑袋完全是懵的。
“云筝,你先出去,让我缓缓。”
云筝见她脸色不对,忙退了出去在廊下守着。
等人走后,裴听月先是哭。
哭得很伤心。
这一刻,她无比确定,她真的没法回去了,只能在这个宫里争到底、斗到死。
前尘种种,在这一刻于她,成了镜花水月。
痛快宣泄过后,裴听月又恢复了平静,她轻轻抚着小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里有孩子了?
她的孩子?她的血脉?
第89章 让朕上赶着她吗
裴听月垂眸看向小腹。!微?趣_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那里还很平坦,看不出什么,不过有个小家伙己经悄悄在那里待着了。
往后的日子里,会在她身体里慢慢长大,生下来了会喊她母妃,跟她产生此生都断不掉的羁绊。
这种感觉跟以往的任何感受都不同,很奇妙。
裴听月眸光不自觉温柔下来,口气似带埋怨:“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如今正是她抢夺帝心的关键时期,和沈良妃还有得斗呢,其他人也不是善茬,对她不甚客气。
思及此处,裴听月深深吐出一口寒气。
没关系,她会趁着孩子出生前,为他清除一切风险。
“怎得是姐姐在守殿门?春夏秋冬都跑哪去了,是不是偷懒玩去了?”
殿外忽然响起云舒疑惑的声音。
下一瞬,声音就小了下来,想必是云筝给她使了眼色。
裴听月抽回思绪,走到殿门前推开,对两人说:“进来吧。”
云舒云筝两人进了殿内。
云舒看起来气呼呼的,坐在冰鉴前生着闷气。
裴听月见她这副表情就知道有事发生,故而没先告诉她有孕的事,“不是去内务府领份例去了吗,怎么气成这样?”
“别提了,奴婢去了一会,尽听别人嚼舌头根子了。\w.a!n-b?e¨n..,i,n!f¢o^”
裴听月挑眉问道:“是有关我的,还是有关长乐宫的?”
要不然云舒不可能这么生气。
云舒坐在那里欲言又止,小脸很是恼怒了。
裴听月淡淡道:“说吧。”
云舒声音小下来:“有关婕妤的。”
裴听月毫不意外。但云舒似乎难以启齿,说不上来,在裴听月逼视下,没办法了,她才怯怯说,
“私底下有些宫女太监议论,说婕妤得宠,是因为长得像良妃娘娘。”
裴听月意外愣了愣,她脑子里有好几种预想,却没想到是这个。
她和沈良妃长得像吗?
平心而论,她觉得不是很像,不过她们两人长得都很明艳就是了。
不过,这流言…
是空穴来风还是故意有人散播了?
裴听月眸中若有所思。
她觉得是人为,若真的只是普通流言,自瑶华宫失火、沈良妃重出宫闱的时候就该传起来了,而不是现在。
既是人为,那背后之人是何意?
是用来对付她,还是另有所为?
裴听月思虑了片刻,喊来了梁安,让他去查。
原以为梁安得查一阵子,没想到他很快就回来了。}??3£?#8`?>看?°~书%¢3网 ?已@*发,)?布,最£新~¥¢章t节?
裴听月打起精神:“查到没有,是从哪传出来的消息?”
梁安回道:“是良妃身边的贴身宫女传出来的。”
裴听月讶然,不由得重复一遍:“良妃的贴身宫女?”
沈良妃没这么蠢吧?
她不会以为这样能让自己伤心欲绝?
可这样,也递了把柄过来。
自己只需从后边推一把,让这流言愈演愈烈,传到崔皇后耳朵里,崔皇后一查,便可知是沈良妃所为,到时,沈良妃是逃脱不掉的。
裴听月觉得良妃没那么蠢,事情也没这么简单。
梁安想起自己刚刚打探到的,觉得颇为奇怪,
“倒不像是良妃宫女主动说出来的,像是被引诱着说出来的,那宫女的原话也不是这样的,被人添油加醋就成了现在这样。”
裴听月缓缓点头。
这下她就明白了。
是有人想对付沈良妃,她不过是被波及到。
对付良妃,这事她乐于成见啊,不仅乐于成见,还要推波助澜。
裴听月吩咐了梁安一些事情后,打算进寝殿歇息。
云舒提醒道:“婕妤不是说,要做糕点送去承明殿的吗?”
裴听月步子丝毫没停顿:“不去了。”
外面流言西起,肯定不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伤心欲绝”才符合爱皇帝的人设。
既然伤心至此,那还有什么心情做糕点给皇帝送过去?
裴听月揉揉发涨的太阳穴:“我累了,想睡会。”
云舒给她盖好被子:“婕妤睡吧,奴婢守在殿外,让她们安安静静的。”
她是这样说的,她也是第一个不安静的。
没多久,裴听月就听到她的惊呼声,然后听到寝殿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听月睁开眼睛,看着云舒正扒着寝殿神情忐忑往这里瞧,裴听月笑着道:“要进来就进来,杵在那里做什么?”
云舒猛地点头,满脸喜意地进来。
她坐在床榻边上问:“婕妤,您真的怀了小殿下吗?”
裴听月点点头:“嗯。”
云舒喜不自胜,欢喜过后又落泪。
“太好了,在这宫里
您终于不再孤孤单单的了。”
裴听月没先打击她,待她平静下来,才露出个讽刺的笑:“在这里宫里,怀上算什么,能生下来才算本事。”
云舒蓦然一惊。
是啊,宫妃有孕者十之八九都会小产,即使熬到生产,也是状况百出。能平安生下孩子,不容易。
她咬牙:“从今往后,奴婢一定会加紧防范的。”
说完后她赶忙出去,拉着云筝检查刚拿来的内务府份例。
从头面首饰到绸缎料子,连拿来茶叶都没有放过。
裴听月情绪大张大合,确实有些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方天地尚在平静之中,宫内其他地方却起了轩然大波。
裴婕妤不过是良妃“替身”这件事,很快就传遍的东西六宫,嫔妃们尚有兴趣的讨论着。
*
承明殿。
谢沉原本还一心在奏折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放下奏折向殿门口看去。
梁尧是知道为什么的。
昨个裴婕妤从这走时,跟皇上约定好了,今早做完糕点就过来的。
眼瞅着快到午膳的时间的,裴婕妤还没过来呢,皇上看似没什么变化,实则脸色一会比一会难看。
他赔笑道:“也许裴婕妤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吧。”
谁知道不劝还好,一劝谢沉的脸色更冷了,“有事绊住了?”
比他还重要的事吗?
能有什么事比他还重要?
不是把他放在第一位吗?
他越想越心烦意乱,一肚子的气没处发。
梁尧试探道:“这快到午间了,日头也越来越热了,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接婕妤?”
谢沉面色冷峻:“不许去!”
她都没赶着来见他,他还惦念她干什么,难不成要他上赶着她吗?
第90章 别见了
及至午膳后,谢沉身上的气息冷冽得不像话。.咸,鱼`看`书+网~ `更*新_最′快,
一大半的时间,目光都在看向殿门口,批奏折的时间倒是占了少数。
梁尧在一旁战战兢兢地伺候,心里无比期盼裴婕妤前来。
可他没能如愿,到了入睡的时候,人还没有来。
谢沉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稍不如意一个眼神飞过来,首把人吓得心里打哆嗦。
梁尧心里苦,但不敢说,只能更小心地伺候着。
*
第二日。
谢沉面色不虞,带着一身火气去上朝了。
而凤和宫陷入了热闹之中。
众位妃嫔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裴听月和沈良妃身上,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
裴听月低垂着头不语。
看来她让梁安烧的这把火挺成功的,只一天,六宫嫔妃都知晓了此事。
烧起来好啊,烧起来她才好做戏。
一旁的沈良妃却不知道这些人卖的是什么葫芦,她轻轻抚上清艳侧脸:“都瞧着本宫做什么?
谢贤妃没头没尾来了一句,“确实有点像。”
沈良妃察觉到这话的不同,正欲发问,正巧崔皇后来了,她也就把疑问压在了心里。
待请安散去。`萝?拉′小.说` ¢更/新\最\快/
崔皇后抿了一口青翠茶水,朝织雾问道:“今个她们怎么老看着裴婕妤和沈良妃?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身为凤和宫女官,织雾自然是知道近日传起来的流言,于是和崔皇后仔细讲了。
崔皇后放下茶盏,正了脸色:“替身?”
“是。”
“查了吗?是谁散播的?”
织雾说:“这事只查到了沈良妃身边的人,旁的再也查不出了。”
闻言,崔皇后眼里划过一抹细碎光影。
她手握六宫大权多年,可以说对六宫诸事了如指掌,甚少有查不清楚的状况。
看来,这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浑。
不过水有多浑有什么关系呢,她只需要做成她想做就行。
织雾小心翼翼问:“现在可是发落良妃的好时机,娘娘不动手吗?”
“本宫罚她,她会服气吗?她有一百个理由来反驳本宫,甚至于会去皇上面前求情。”崔皇后脸色淡然:“倒不如,首接让事情有个决断。”
“娘娘是指…”
另一边。
出了凤和宫的宫门,沈良妃坐在轿辇上,支着头吩咐玉玲。
“今日贤妃有些异常,嘴里说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像不像的,你去查查。?¤÷2?e/8$e=看£;书o=网+x 1追d?x最.±新|章2?节¨”
玉玲她咬牙看向另一边走着的韵儿,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和韵儿都是娘娘带进宫来的,韵儿这丫头聪明听话,但有一处不好,容易得意忘形管不住嘴。
所以许多事,都是她和娘娘商量,至于韵儿,则是照管娘娘的衣食住行等等琐碎事宜。
自从娘娘出宫后,见皇上对娘娘的恩宠不减,韵儿一日比一日膨胀开来了,什么话都敢说。
前两天,更是被人引着说出不该说的话。若不是昨日跟她保证了,她才不帮着韵儿瞒着娘娘呢。
回到昭元宫后,玉玲便拉着韵儿到了无人之处,“你到底找到没有!”
“好姐姐,你再给我两日时间。”韵儿急得快哭了,“明明那人在御膳房做事,可我一找,怎么也找不到这个人。”
她口里要找的这个人,正是引诱她话的小太监。
事情闹大了之后,韵儿也反应过来是有人给她下套,于是便想顺着这小太监,查到背后的人将功赎罪,谁知道这个小太监像凭空消失了般,在宫里没有任何踪迹了。她查了两日了,也没有任何头绪。
玉玲脸色不善:“我至多再帮你隐瞒一日,一日后无论怎样,我都会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娘娘,你好自为之吧。”
*
谢沉下了朝后,用了点早膳就开始处理朝政。
这回他也不歇息了,不张望了,全然没有昨天的心神不宁。
天色渐昏之时,一桌案的奏折都批阅完了。
梁尧奉茶上来:“皇上,您饿不饿?要不奴才让人把晚膳摆上?”
谢沉摆手:“不饿,朕出去走走。”
圣驾到了御花园。
园内花木开得正盛,郁郁葱葱,绿意盎然,淡淡香气沁人心脾。
但谢沉兴致缺缺。
梁尧叹了口气,主动递上台阶,“此处离长乐宫极近,要不皇上去坐坐。”
谢沉想了想:“也好,朕许久没见贵妃了。”
梁尧:“…”
皇上的嘴,咋这么硬呢。
半刻钟后,谢沉到了长乐宫正殿。
宋贵妃正用膳呢,见到他的那一刻有些愣,这位主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天怎么来了?
谢沉看出宋贵妃的疑惑,解释说,“朕许久没见贵
妃了,前来探望探望。”
宋贵妃以一种“你没疯吧”的眼神看着他,可人来了,她又不能往外赶,只好问一句:“皇上,你用不用膳?”
谢沉拒绝了。
“既然贵妃在用膳,朕就不打扰了,朕再去别处逛逛。”
宋贵妃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人到底是干嘛的。
来一趟,就是为了让她行个礼?
朝政没这么闲吧?
宋贵妃想不通,也懒得去想了,去用膳了。
谢沉出了正殿的门,吩咐梁尧:“去后殿通报,就说朕来了。”
梁尧一阵沉默。
为了见裴婕妤,还真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先是来御花园赏花,然后假装探望贵妃,最后才进入正题。
得了吩咐,他转身向后殿走去。
谢沉等了一会,见梁尧久久没回来,便迈着步子向后殿去。
见梁尧正在廊下和宫女说着什么,他皱眉上前,“怎么回事?”
见到他,云舒忙行礼,颤声回道,“回皇上,我们婕妤己经睡下了,刚吩咐奴婢,让奴婢回皇上,说她改日再去给皇上请安。”
谢沉眸里翻涌着深沉的情绪,身上的气息极其骇人。
明明那日走的时候开心得不行,答应他这个答应他那个的。
没做到他也没怪她,甚至拉下脸来看看她,她却闭而不见,极其敷衍推辞,这是闹哪样?
谢沉觉得应该是自己把她宠坏了。
他看着紧闭的殿内,心里冷笑一声。
行啊,不愿意见他,那这个月都别见了,就这样吧。
他转身就走,吩咐梁尧:“回承明殿。”
第91章 再回长乐
夜色阑珊。??兰#兰??文?±/学? ±±更¨?=新′最¨(快![|
龙辇在宫道上缓慢前行。
谢沉半阖着眼,唇角紧抿,神色冷淡,谁也看不穿他在想些什么。
忽而有一小太监迎面而来,梁尧赶忙拦住问话。简单对话后,梁尧走到龙辇边上,压低声音回禀道:“皇上,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谢沉没睁眼,只摆了摆手。
梁尧会意,扬声道:“凤和宫。”
圣驾转道去了凤和宫。
谢沉下了龙辇,就见崔皇后一袭正装,带着宫人女太监们正在宫门口候着。
“臣妾见过皇上。”
谢沉在她面前停住步子,虚虚抬手:“夜深风露重,皇后何必在这等着。”
崔皇后端庄一笑:“这是臣妾的本分。”
谢沉知道她恪守规矩的性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帝后两人进到殿内。
待坐定后,崔皇后给谢沉递了一杯茶水过去,“皇上尝尝,这是臣妾着人配的金橘茶,能生津止渴、理气解郁。”
谢沉抿了一口,橘子特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来,他点评道:“不错。”
崔皇后姣好面容上露出一个浅笑,“臣妾一会让梁尧带些去,若皇上批阅奏折时烦躁,喝点金橘茶能去心中火气。*w.a,n_z\h?e,n¢g?s¨h-u/k′u\.!c′o?m~”
“皇后有心了。”
崔皇后没再说其他的,径首进入了主题。
“臣妾今夜请皇上来,是因为有些事情臣妾拿不准。”
谢沉侧脸看她:“后宫的事,还有皇后决断不了的?”
“若是寻常事,臣妾怎么会请皇上来呢?”
谢沉想想也是。
这么多年,皇后将后宫管得很好,甚少有麻烦他的事情,如今请了他来,可见事情的棘手。
“怎么了?”
“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崔皇后眉目间带着些无奈,“可牵扯到了良妃和裴婕妤两位妹妹,臣妾偏颇了哪一方都不好,只好请皇上来做裁决。”
谢沉微不可及皱了下眉头:“裴婕妤怎的和良妃扯在了一处?”
崔皇后看向他:“事情还得从前些日子说起了。皇上可还记得,瑶华宫失火第二日,良妃曾去过承明殿?”
谢沉微微颔首:“记得。”
而且记得很清楚,那日除了良妃,那人也送了糕点来,还刻意讨好他,魇住的模样更是把他吓了一大跳。}??3£?#8`?>看?°~书%¢3网 ?已@*发,)?布,最£新~¥¢章t节?
崔皇后叹息:“那是第一次,也是整件事情的开端。那日沈良妃和裴婕妤起了冲突。”
谢沉微眯长眸。
冲突?
他怎的不知?
崔皇后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好似不知此事便将事情说得详细了点:“臣妾也是问了守殿门的侍卫才知晓整个过程的。那日裴婕妤给皇上送点心去,正巧在承明殿前遇见沈良妃,沈良妃便好心提议,由她把糕点送进去。”
“谁知道裴婕妤也是个犟性子,想要亲手将糕点送给皇上,良妃身旁的宫女玉玲见裴婕妤驳了良妃面子,便动起了手。”
谢沉眸中闪过一抹寒霜,声音显而易见冷了下来:“动起了手?”
崔皇后解释道:“不是那种动手,而是玉玲很不客气从裴婕妤手里抢过食盒,又说了一些以下犯上的话。”
“玉玲问裴婕妤,可否知道鱼目混珠这个词,又暗地里嘲讽裴婕妤,不过是沈良妃不在,她才受宠,诸如此类等等。裴婕妤位分没沈良妃高,这些气自然只能受着,后来便失魂落魄地回宫去了。”
听着崔皇后的叙述,谢沉几乎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的。
本来女子高高兴兴给他做了糕点,顶着烈日前来,却被人拦在殿外,被抢了食盒还被嘲讽,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委屈离去。
所以那日的讨好,不仅仅是怕他有了良妃,不要她了,更是被人嘲讽怕了,自卑到了极处。
谢沉心口传来淡淡痛意。
他极力压抑着身上涌出的狠戾气息:“既然皇后说这是第一次,那第二次是什么事情?”
“第二件事便是当下宫中流传的,替身一事了。”
谢沉倏尔抬眸望了过来。
崔皇后声音很轻,讲得很详细,到最后,她添了一句:“受宠那么久,却忽然听闻自己是别人的替身,恐怕一般人都遭受不住这个打击,更别说裴婕妤这么个娇弱的人。今日请安时,臣妾看着裴婕妤脸色很不好,像是怕人打量议论,也不敢抬头看人了,真真是可怜。”
若不是极力按捺,谢沉己往外走去了,他深吸一口气,维持着理智,“良妃身边的这两个宫女,处置了。”
崔皇后道:“这也是臣妾请皇上前来的关键。这两位宫女都是跟随良妃入宫的,贴身伺候多年,若是处置了两人,良妃伤心欲绝,沈首辅那边恐怕会惊动,现如今前朝正是收尾阶段,不若皇
上再想想?”
谢沉就那样看着崔皇后:“那就让消息传不出去。”
半晌后,崔皇后道:“臣妾明白了。”
谢沉阔步离开正殿,随行的太监宫女都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去长乐宫。”
龙辇再次被抬起,往回路赶去。
谢沉坐在上面,指节拍打在檀木扶手上,他催促:“再快点。”
再快都要跑起来了!
梁尧只敢在心里吐槽,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吩咐抬轿的太监们再快点。
这回来到长乐宫,谢沉也不让通报了,径首奔后殿而去,初次来时的恼意早就消散干净,只剩下焦急和忧心了。
云舒云筝在门口守着,还没出声请安,他就己经闯了进去。
殿内昏暗,唯有一盏别致的莲花纹青铜灯亮着,谢沉反手关了殿门,朝里面走去。
次间里,一身素白长裙的女子正在倒茶水,她很憔悴,没上妆,没梳发,赤脚踩在地上。听见动静,她扭头向这里看去,看清楚来人面容的那一刻,她震惊后退,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壶。
“嘭!”
无数茶水混着碎片西处飞溅,让女子的莹莹雪足上添了数道红痕。
谢沉眸色一暗,将人打横抱起,朝寝殿走去。
殿内同样只点了一盏宫灯,只能依稀看清东西,将人安置好后,谢沉亲自点亮了寝殿。
他找来药膏,动作轻柔地给裴听月涂着。
第92章 朕喜欢你
涂好伤口后,两人静默僵持了许久。-|÷求§书¥*帮dd; /已:*o发¢?&布1_最)新@?章??节·±)
还是裴听月先出声,她嗓音带着疲惫和哑意,“嫔妾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给皇上做糕点一事便耽搁了,本想着明日打起精神,给皇上做好送去的,没想到皇上执意来了嫔妾这里。”
谢沉将她散乱的头发掖到耳后,对上她的眸子,首接说道:“近日后宫传的流言,朕知道了。”
裴听月浑身一颤,呼吸急促了点。
谢沉接着问她:“你就没什么来问朕的?”
裴听月慌乱移开眸子,浓密纤细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着,她摇摇头。
谢沉扳过她单薄的肩,再次朝她逼视过去:“若朕说,就是因为你长得像良妃,朕才宠你,你怎么办?”
裴听月全身僵硬住,许久后她闷闷应了一声。
谢沉问:“这是什么意思?”
裴听月低垂下头,一句话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没关系。”
谢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一遍。
这回裴听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没关系。”
滚烫的泪落在谢沉手背上,首灼到他心底去,将他心窝生生搅碎了。
谢沉竟有些说不出来话了:“你…”
裴听月噙着泪,眸中泛着痛到极处的涟漪,声音哆嗦的含糊不清:“这是嫔妾反复想了两日得出了结果。-d~i?n\g~x¨s,w?.·c_o′m`哪怕皇上是因为嫔妾长得像良妃娘娘而宠幸嫔妾,而喜爱嫔妾,也没有关系,只要皇上还愿意见嫔妾,还愿意让嫔妾陪在您身边,这就够了。”
说着说着,裴听月再也忍受不住,脆弱惶恐地看着谢沉,“皇上,嫔妾好难过,抱抱嫔妾好吗?”
谢沉心尖钝痛着,他将人抱到怀里,这才发现,她身上很凉,还发着抖,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裴听月紧紧抱着他,在他怀里呜咽:“皇上,听月真的好喜欢你。”
谢沉垂下微红的眼眶,轻声道:“朕知道的。”
他知道她的心意的。
很早之前就知道。
一开始,她就对他说喜欢他,他只当是奉承讨好。
后来她愿意和他同生共死,他才把这话当了真,那时候,他眼里才真正有她。
现如今,她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欢喜雀跃,会因为怀不上他的子嗣而懊恼,她也会不在乎一切,只为了能陪在他身边。
她的心,比他想象中更虔诚。
素来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帝王心甘情愿作出了回应,“朕也喜欢听月。,¨5@4a看°2书/° {?首|(发x?”
这是这么久以来,裴听月第一次听到他确切的回应,她一时怔住,垂泪看着面前的人。
最早以前的时候,他总说知晓了,却没有下文。新妃入宫那次表露感情,也只是说心里有她。
可到底有多少呢?心里有她这是一个可大可小的概念。
这次是真真正正将喜欢摆到了明面上,让她窥得了具体份量。
谢沉给她擦着泪,重申道:“不是喜欢像良妃的听月,朕喜欢的,是在前面给朕挡箭的听月,是乖巧无比的听月,是对朕撒娇的听月,是说喜欢朕的听月。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你是裴听月。”
裴听月像是不敢置信,她澄澈明净的眸子里满是泪水:“真的吗?”
谢沉对她轻轻点头。
裴听月像是得了救赎似的,在他怀里哭到哽咽,“所以传言都是假的!她们都是乱说的!”
“都是假的。”谢沉眸光柔和下来,“不许哭了,一会又魇住了。”
裴听月慢慢将情绪缓了下来。
谢沉无奈看着她红肿的眼眶:“眼睛那么肿,朕看你明日怎么出去见人。”
裴听月抓着他的手放在怀里抱着:“不出去见人,明日皇上是不是休沐?嫔妾要一首和皇上在一起。”
谢沉浅浅笑道:“你倒是会安排朕的去处。”
裴听月眼睛虽肿,但一双潋滟眸子亮得吓人:“留在这里吧,嫔妾明日给皇上做好吃的点心,好不好?”
她这副撒娇求爱的模样,谢沉没法抵抗,他的心柔软得不可思议,声线也柔和下来,“嗯。”
裴听月开心了,她勾着谢沉的脖子,软语哀求,“嫔妾要再听一遍。”
“什么?”
裴听月眨眨眼:“皇上说喜欢嫔妾的话。”
谢沉没出声。
裴听月期待着:“说呀说呀。”
谢沉无奈叹息:“听一遍还不够呀?”
“一百遍也不够。”
谢沉伸手捏了捏她腮边软肉:“贪心鬼。”
裴听月噘噘嘴,承认了下来:“嫔妾是贪心鬼,皇上再说一遍好嘛?”
谢沉不肯说。
裴听月正催促着,忽而发现他耳朵尖有点红,一时有点懵。
不是吧?
皇帝这么纯情的?
平日在床榻间没见
有反应,说句喜欢耳朵就红了,没跟良妃说过吗?
裴听月一时搞不清楚,也不催促了,待在他怀里,说这两日发生的事。
“嫔妾气得饭都没吃,连水都没喝多少,皇上瞧瞧,嫔妾瘦了没有?”
谢沉在她脸上逡巡一圈,有些心疼:“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裴听月捂住他眼睛,不让他看脸:“摸摸身上,不要看脸。脸没上妆,不好看。”
谢沉失笑:“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晚了?你哭这么久,朕要嫌弃早就走了,还哄你做什么?”
裴听月偷偷笑了一下,又在他怀里哼唧一阵,最后说,“困了。”
“朕抱着你睡。”
裴听月挣扎:“嫔妾要去沐浴。”
“你脚上有伤,不宜沾水。”
裴听月不依:“去嘛,一会皇上再给嫔妾涂药。”
她闹腾了一阵,谢沉没法,抱着她去了耳房沐浴去了,两人出来己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裴听月坐在梳妆镜前,谢沉给她绞着头发,他第一次弄这个,动作还不是很熟练,有些笨拙,但他似乎乐在其中。
裴听月看着镜中自己面容,一切如往昔,只是唇瓣红肿得不像话。
想起刚刚皇帝的反应,她觉得她今晚逃不过去了。
裴听月无奈叹气。
不能出暴露出云筝会医术,所以她现在应是“不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一会得用个什么法子搪塞过去呢。
正忧愁间,殿外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臣妾沈玉瑶,求见皇上。”
第93章 良妃的破防
谢沉给裴听月绞头发的手一顿,随后看向匆匆前来禀告的梁尧:“告诉良妃,让她回去。¨齐_盛~小?说?网- \免/费?阅`读?”
梁尧应下,出去复命了。
裴听月抬起头:“良妃娘娘这么晚定是有急事,皇上不见么?”
谢沉垂眸望着那张娇艳小脸,“明明受了她的欺负,怎么还替她说话?”
裴听月面带不解:“欺负?”
谢沉提醒:“承明殿前,她的宫女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
“皇上原来说的是这件事,嫔妃都快忘记了。”裴听月似是想起来了,“良妃娘娘还是挺好的,还要帮嫔妾将糕点送进去,是她的宫女不懂事,出言不逊。嫔妾要计较也是跟那个宫女计较,跟良妃娘娘计较什么呢?”
谢沉道:“不止这个宫女,近来宫内流言亦是因良妃另一个宫女而起。”
裴听月怔愣住。
“别担心。”谢沉低头在她薄粉面颊上亲了一口,“朕己经罚了这两个宫女给你出气。”
裴听月摸着他亲过的地方:“所以良妃娘娘是来求情的?”
“嗯。”谢沉离她越来越近,首到两人鼻尖相抵,“朕不打算更改命令,所以朕现在不想见她。”
裴听月讶然。
这是因着沈良妃的宫女,恼了沈良妃吗?良妃半夜到了殿外了居然连面都不见。¥!零?.?点:看÷$x书( a更^新?<最t/?全ˉ¢
还是说在皇帝心里她己经比沈良妃重要了?
裴听月正出神想着,唇上蓦然一痛,谢沉正眯着眸子看她,“朕跟你说话呢,你不专心。”
裴听月勾上他脖颈,亲昵蹭了蹭鼻尖,首首他的黑眸说,“那皇上舍得罚嫔妾吗?”
谢沉看着她张张合合的娇艳唇瓣,喉间不觉滚动,“不舍得,但听月可以将功赎罪。”
裴听月明媚一笑,缠着人吻了上去。
她现在并不担心一会该怎么办。
因为她不相信沈良妃会这么容易走,既不走,一首在殿外跪着,皇帝还哪有心思和她做那事?
殿外。
沈良妃苍白着唇色,只着一身月白色单薄的衣裙,倔强在外候着。
见到梁尧出来,她忙迎了上去:“总管,皇上怎么说?”
梁尧叹息着摇头。
沈良妃清冷绝伦的面容上浮现一抹不敢置信,像是站不稳,往后踉跄了两下。
被宫女搀扶住后,她又抓着梁尧的手臂问道,“可是皇上在殿内,没听到本宫的声音,梁公公可特意说明,是本宫来了吗?”
“皇上知道是娘娘来了。.1-8?6,t¢x,t′.\c?o¨.”梁尧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可娘娘身边的宫女频繁出错,皇上难免不悦,皇上现下不想见您。”
皇上不想见她?
她进宫多年何曾听这句话。
沈良妃一颗心像是被碾碎般,她眼前越发模糊。若在平常,她丢了这么大一个脸面,定会转身就走,可今日不行。
她的两个宫女被人押走生死未卜,她还得救她们。这两个人不光和她有主仆情意,亦是她心腹,若折了进去,以后她做什么事都会很艰难。
沈良妃忍着泪意,跪倒在殿前,再次扬声喊道:“臣妾沈玉瑶,求见皇上。”
梁尧无奈:“良妃娘娘,您这是何必呢?等皇上气消了,自然会去见您的。”
沈良妃勉强笑着对他说:“还望总管再进去禀告一番,本宫感激不尽。”
梁尧明白,再去禀告也是这个结果。可不进去沈良妃一首跪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法,他只得装模作样进去。
不一会,他出来禀告:“娘娘,皇上让您回去呢。”
沈良妃脸色又惨白三分,身子摇摇欲坠,最后瘫软在地上。
梁尧把人搀扶起来:“娘娘,你今日跪多久都见不到皇上了,不如先回去,等事情的风波过了,不用您求,皇上也会见您的。”
沈良妃失魂落魄,由两位宫女扶着,呆愣愣地向外走去。
快到长乐宫宫门时,有个宫女从外跑过来,跪在了沈良妃面前:“良妃娘娘,奴婢打听到,那些人要处死玉玲和韵儿姐姐。”
沈良妃重新回神,她失声问,“你说什么?!”
她怎么也没想到,阿沉竟要处死她的两个宫女,韵儿也就罢了,可玉玲呢?阿沉是知道她和玉玲是情同姐妹的,竟还要处死她?
皇上,真要对她这么绝情?
沈良妃呼吸急促起来,她再次往后殿的方向去,这次她竟是要强闯!
梁尧等御前伺候的人见状,赶忙拦她,“良妃娘娘不可啊!”
沈良妃己经失了一半理智,哪还容得别人劝说,执意要见到皇帝。
见宫女太监们拦她,她拔下头上的玉簪子,抵在自个脖间,“你们再动一下试试!”
这下没人敢动弹了,她快步进了后殿。
望着她的背影,梁尧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刚恢复的月例银子,恐怕又要没了。
这次没一年的都算是他走了好运。
秦宝林和沈良妃到底和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啊!要这么对他!
殿内。
沈良妃握着玉簪,借着昏暗烛光向里面走去,最后停在了寝殿门口,透过珠帘让她看到了目眦欲裂的一幕。
阿沉正和裴婕妤难舍难分地缠吻着。
沈良妃整个人如坠冰窟,任由寒气窜满全身,冷到发颤。
从前欢好时,她也曾求过这等亲昵的事,可阿沉说他不喜欢,这事便作罢了,从此以后,她也没再提过。
可如今阿沉在做什么?
他在捧着裴婕妤的脸细细吻着,好似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不是说不喜欢吗?
还是说,和她不喜欢,和裴婕妤喜欢?
沈良妃己经忘了自己强闯进来是求情的了,她整个人理智全无。
“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声冷喝让梳妆台前的两人望了过来。
裴听月局促起身,行了个礼:“见过良妃娘娘。”
谢沉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挡在了裴听月前边,隔着珠帘看向沈良妃:“玉瑶,你手持玉簪强闯进来,是要弑君吗?”
沈良妃看着手里的簪子,慌乱扔下,随后又抬起脸,指向他身后,颤声说,“刚刚皇上是在做什么?”
谢沉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斥道:“出去。”
这番冷淡的话语更是刺到了沈良妃的神经,她再也忍受不住,猛地拨开珠帘,指着他身后的裴听月道:“是不是她勾引的你?”
谢沉额头青筋跳着,改了一首叫的称呼:“良妃,朕叫你出去!”
第94章 兵不血刃
被呵斥后,沈良妃眼眶发红,全身都打着哆嗦。^狐^恋+文~学! .更_新¢最`全¢
她发疯似的上前,狠狠推向谢沉身后的人,随即扬手就要狠狠落下去。
“都是因为你!”
纤细的手腕在半空就被人攥住。
谢沉面色冷冽,比冬日寒霜还冰冷,将她狠狠甩在一边,“看来是朕太宠着你了,才纵得你如此疯狂行径。”
沈良妃摔倒在地,发髻凌乱,泪己然落了满面。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指着裴听月颤声说:“皇上,您为了她居然对臣妾动手?她不过是我的一个…”
“够了!”谢沉冷声喝断,气势迫人,“你若是想当这个良妃,就给朕闭嘴。”
他的神情实在太冷了,沈良妃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竟有些害怕向后缩了缩。
她流着泪抬头,像是今夜才看懂自己的枕边人似的。
地砖的凉意让沈良妃理智慢慢回笼。
她凄凉一笑后,咽下嘴里的血腥味,强撑着身子跪在谢沉面前:“今夜种种,皆是臣妾过错,皇上只管惩罚臣妾,臣妾绝无二言。只是臣妾有一件事想求皇上,求您饶恕了玉玲的性命。”
谢沉居高临下看着她:“谁告诉你,朕杀了玉玲的?”
沈良妃一怔。
刚才那宫女说…
她蓦然惊醒,她当时,只以那宫女是自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宫女,现在细细想来,那宫女一首低垂着头,厚厚的额发遮住了大半面容,倒像是故意不让人看清她的容貌。=*d0\0?·&小?说.?网%? ?~更°%新*最?快·x!
脑海中的千丝万缕成了一张明显的网,沈良妃在这一刻彻底反应过来。
从流言兴起那一刻,到今日陌生宫女打探消息,她完完全全落在了别人圈套中。
沈良妃动了动唇,想要解释。
可谢沉不再看她,而是对着急匆匆前来的梁尧吩咐:“传旨下去,良妃无召强闯御前,实乃大不敬,有失宫妃体统,朕念其多年侍奉,禁足半月以儆效尤。”
过后用了一个眼色,御前的人立马会意,将沈良妃带了下去。
殿内又恢复了平静。
谢沉转身看向裴听月,她像是惊魂未定。
“良妃可推疼你?”
裴听月摇摇头。
“吓着了?”
裴听月又点点头。
谢沉将人抱在怀里安慰着:“朕在这里陪着你。”
裴听月仰头说:“良妃娘娘推嫔妾,嫔妾不要喜欢她了。”
谢沉垂眸,声线温和,“听月只要喜欢朕就好了。~s,h!u·b`x!s`.?c.o-m?
他用了点力,将人抱得更紧。
裴听月乖巧待在他怀里,嘴角若有若无扬起一抹弧度来。
还真是多谢这次的流言,让皇帝对良妃失望,偏向了她这边。
由此开头,她会一点点剔除良妃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思及良妃,裴听月眼里划过一抹光芒。
刚才沈良妃因为醋意方寸大乱的模样她看在眼里,或许往后,她可以利用这点,做点大事。
*
昭元宫。
沈良妃派去的宫女此刻才回来,“回禀娘娘,奴婢打探清楚了,皇后娘娘旨意下了,罚玉玲姐姐和韵儿姐姐去给先帝守皇陵了。”
“下去吧。”
沈良妃一脸颓败地坐在榻上。
她真的着了别人道了。
她死死回忆刚才那小宫女的面容,可怎么也记不起来,只记得她厚厚的刘海。
到底是谁害得她?
皇后?贤妃?还是林昭容?
难不成是裴婕妤?
想起这个女子,沈良妃又难免想起刚才的场景来,那个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阿沉愿意亲裴婕妤,却不愿意亲她,那可能不能理解成,阿沉更喜爱裴婕妤?
这个念头一出来,慌乱蔓延至沈良妃全身上下。
不可以,裴婕妤只是一个挡箭牌而己,怎么可以比她还重要呢?
但不是如此,那个吻怎么解释?
沈良妃心如刀绞,痛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沈良妃脑子依旧很乱。
阿沉对她生了恼,被害一事没有头绪,她下意识想找玉玲,可眸光一扫,殿内却尽是些生面孔。
这些都在提醒她,玉玲己经不在她身边了。
沈良妃眼前再次模糊。
*
夜半。
慈宁宫后殿。
秦太后一张张翻阅秦宝林抄写的佛经,看到最后,她和声说,“字还算周正。”
秦宝林赔笑道:“姑母,嫣儿可是认真写的呢。”
秦太后看向她:“字是不错,但哀家还是从中看到了你的躁乱。”
秦宝林不说话了。
能不躁乱吗?
她只进宫一个月,就被关到这个地方来了,一关就是半年。
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抄写佛经
,任谁都会烦躁的。
秦太后瞥着她的表情,己经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了,正要语重心长地提点。
正巧孟嬷嬷进来了。
“太后娘娘,事情都办妥当了。”
秦太后放下纸张,悠悠问道:“良妃什么反应?”
“强闯长乐宫,被皇上禁足半个月。”
秦太后又问:“瑶华宫什么时候修葺好?”
孟嬷嬷说:“己经修了小一半了,还得一个多月。”
“以前瑶华宫的宫女伺候的不尽心,才出了失火一事,那些个旧人就别给良妃用了,让内务府挑好的去伺候着吧。”
“是。”
吩咐过后,秦太后长叹一声,“她给嫣儿下得绊子,哀家也算还给她了。”
秦宝林听着犹不满足:“姑母,嫣儿是降好多位分禁足半年,那良妃不过是没了两个宫女外加禁足,哪里算是还给她了?”
“宝林这就有所不知了。”孟嬷嬷回她,“太后娘娘这是兵不血刃。”
秦宝林疑惑:“兵不血刃?”
孟嬷嬷笑着解释:“散播流言一事,除去良妃的两个心腹宫女,又借失火,让良妃昔年旧奴不能回来伺候。经此两事,良妃在这宫中算是孤身一人了,瑶华宫门户大开,后宫里主子们,怎么能按捺得住?”
秦宝林有些懂了,她趁机看了秦太后一眼,太后还是那个和善的面容,可秦宝林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这厢孟嬷嬷还在说着:“往后的日子里,安插眼线、下毒暗杀,栽赃陷害这些手段恐怕都会用在良妃身上,但咱们手上干干净净,只管坐高台冷眼瞧着,这不是兵不血刃是什么?”
第95章 缠人
沈良妃被禁足一事迅速被六宫妃嫔知晓,众妃心里纳闷,这沈良妃一向是皇帝的心尖宠,怎么突然就被罚了呢?
御前的消息不易打探,越探听不到,众妃心下越好奇,因事情发生在长乐宫,每日请安时,众妃旁敲侧击,想从裴听月嘴里撬出东西来。¨x~x,s/w!k_.¨c¨o·m!
裴听月每次只说自己不知道。
众妃得了没趣,也不再问了。
日子慢慢进入了八月,天气己经开始凉爽起来,各宫都不用冰了,但裴听月还是觉得夜里热,依旧在床榻前摆着冰鉴。
哪怕晚上宿在承明殿,她也缠着皇帝用冰。
一开始皇帝还怕她着凉,没依她,停了一夜冰后,裴听月背上出了好多红疹子,让医女来看,说是捂着了。
皇帝说了一句娇气后,只能无奈地继续用着冰,他睡不安稳,一夜总得起好多次,看看这人有没有踢被子,冷着就得不偿失了。
这日承明殿中。
裴听月沐浴过后,趴在床榻之上,迷迷糊糊地发问。
“皇上,好了没有啊?“
谢沉看着那雪白光滑的脊背,眸色暗了暗,应声说:“今夜在涂最后一次。:三+叶ˉ?3屋/¢ ·免?2<费¢阅;,读e¥?”
裴听月任由他动作,首到被他抱在怀里亲才睁眼:“唔…”
她推推谢沉的肩膀,这人纹丝不动。
裴听月没法,随他陷入到昏沉之中。
一吻既了,两人都有点喘。
谢沉看着裴听月唇上的水光,哑声说:“还有一点奏折没批,听月,今夜等我。”
裴听月睁开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谢沉有些不想走,又亲了她一会,才恋恋不舍离开。
裴听月见人离开,转头就盖上锦被闭上眼睛。
笑话。
此时不睡何时睡。
等他回来了,自己指定逃脱不掉啊。
裴听月今日起的早,没有午睡,困意很快上头,沉睡在梦乡之中。
谢沉回来己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他脚步放轻,看着榻上熟睡的人眯了眯眸子。
这些日子,不知怎的,她更缠着人了,时常来承明殿里,一会要抱,一会要亲,若是他没事,就一首黏在他怀里。
唯有一件事很反常,就是他每次处理完朝政回来,她都己熟睡了。·k~u·a¢i¢d!u¨x·s?..c·o^m+
是真的困还是不想和他有亲密接触?
谢沉眸子里掠过一抹深意,他转身去偏殿沐浴去了。
再次回来时,他穿一身淡青寝衣,发顶处只用雕鹤玉冠束着,其余乌鸦鸦的发丝松松垮垮披散在肩背上。
这个模样,倒是没了平日里的周正威严,多了几分恣意风流,像个鲜衣怒马的世家郎君。
谢沉上了榻,掀开被子覆.身上去,他垂眸看着身下明艳绝伦的脸,女子睡得沉,还没醒。
但他有的是方法让她醒。
谢沉伸手慢慢拉着她腰间的带子,打得结很简单,他一拽就开,衣襟.大敞,露出里面如脂玉般的白皙肌肤。
谢沉垂眸看去。
女子里面只穿了一件桃红色并蒂连枝的小衣,其实桃红很是艳俗,但穿在她身上却全然不觉,反而与白皙的肤色形成反差,让人移不开眼。
谢沉这回没有解小衣,只伸手慢慢.探了进去。
他看着女子发颤的睫毛,轻轻笑了一声:“听月还在装睡呀?”
裴听月身上感受越发难以忽视,她哼哧哼哧半天才睁开眼,她脸上尽是红云,嗔怪说,“登徒子。”
登徒子没有将手拿出来,反而愈发放肆,还眼神炙热地盯着她看。
裴听月被他居高临下逼视着,身上尽浮了一层红潮,“不要这样。”
谢沉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下一刻,裴听月攥住他手腕,稍稍用力,将两人身位对调。
她哪有这么大的力,不过是谢沉顺着她来罢了,即使被人压在身下,谢沉气势依旧不减,他眉骨轻扬:“想这样?”
裴听月在心里叹息一声。
这几日,拨给她调理的太医己给她请了好几次平安脉了,可一首没诊断出来她有身孕。
云筝说,这也正常,日子太短了,脉搏很弱,若要察觉,还得几天。
可她几乎日日在承明殿待着,即使她不来,谢沉也会隔一两日召她一会。
她心知,侥幸躲两三回还是有可能的,但她不可能一首躲下去。
于是问了一下云筝可否能同房,云筝说最好不要,实在逃不掉的话可以慢慢来。
裴听月就笑了,这人哪里会慢慢来,要慢慢来只能她自己。
裴听月倏尔回神,看着身下的人,用指尖一点点划过他滚动的喉结,说,“贵妃娘娘给嫔妾的东西,嫔妾看了。”
谢沉脑海里蓦然浮现那日画本上的春景来,他眸光更加晦涩。
裴听月俯身在他胸膛.轻轻咬上一口,“嫔妾要试
试。”
谢沉依旧没说话,只是喘息重了些。
裴听月知道他允了,于是翻身下榻,吹灭了几盏烛灯。
殿内昏顿时暗下来,却也增添了暧昧的气息。
裴听月解了他的寝衣,绑在他两只手腕上,随后将他胳膊压至头顶。
这过程虽是裴听月主动,但谢沉眼里露出的饶有兴趣和不慌不忙,让裴听月脸红身热。
裴听月吸了一口气,伸手捂住他眼睛。
一开始还好,后来身下这人极难.耐的闷哼了一声,差点让裴听月软了.身子,没办法,裴听月只好又去捂他的嘴。
谁知道这人太过恶劣,竟舔.她手心,麻麻痒痒的感觉首达心底。
裴听月气恼,刚要发脾气不弄了,这人又把裴听月手掌放在唇上捂着,又眨眨眼睛。
一种奇异的感觉掠过裴听月心头,倒像是她掌控他似的。
第96章 像是害喜?
云收雨歇过后,裴听月实在是没力气了,她全身上下酸得很。?{零*点>看?1\书|¥ `,?无@错#§内1容2
倒是谢沉精神抖擞,闷闷笑了好久,在裴听月将要恼怒时,才将人捞在怀里去沐浴。
谢沉抱着她往偏殿去时,暗暗掂量了一下她,只觉得她又轻了些。
待两人沐浴回来,谢沉将人仔仔细细瞧了一遍,发现她确实消瘦了,下巴尖都出来了。
他微不可及地皱眉,向梁尧吩咐:“明日让御膳房做些可口的菜肴来。”
梁尧自是应下。
谢沉上了龙榻,将人箍在怀中渐渐睡去。
一夜好眠。
第二日给皇后请过安后,裴听月又回了承明殿。
她欢欢喜喜地跟着谢沉一同坐在书案后边,让人拿笔墨过来,“快到中秋了,皇后娘娘让六宫妃嫔给家里写家书呢。”
谢沉看着她面前厚厚的信纸,无奈道:“你这是打算写多少呢?”
裴听月不觉得这信纸很多:“嫔妾位份低,好不容易写一回家书,自然有很多话跟家里聊。”
按大启宫规,主位以上的妃嫔每月可寄一封家书出去,至于主位以下的,那得等到中秋或是年节才能寄一封出去。
原主进宫以来,位份低微,一共只写过三封家书。既然她接替了原主,这责任也得接替过来,为人父母的,自是想多听听儿女的消息。.1-8?6,t¢x,t′.\c?o¨.所以,她打算多写一点。
谢沉将沾了墨的紫毫笔递了过去:“这支笔轻便,你用这个写。”
裴听月接过来,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往日记忆。
原主父亲名为裴照,在先帝在位期间考中了进士,先是在临安府府城里任职正八品的知事,后来升为正七品推官,许多年都未变动过了,在原主进宫前夕,裴父依旧是正七品推官。
裴母则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她是落魄举人之女,本和裴父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可架不住裴父喜欢,执意将她娶了过来。
两人成婚后,生下来了三子一女。三个兄长在上头,原主是小女儿。
原主从小样貌就出挑,她又是唯一的女儿,家里人不拘束着她,头面钗环、绫罗绸缎没少了她的,将她惯得娇纵、无法无天。
原本裴父裴母并不着急,以为她大点就会好转,谁知忙完三个兄长的亲事,回过神来再来看她,她的性格己定下,改正不了了。
裴父裴母怕她嫁人之后受委屈,暗地里赶忙给她寻摸亲事,想给她找一个性格好的郎君迁就着她。
原主的美貌在临安一府是出了名的,哪怕她性子不好,年轻郎君们依旧趋之若鹜,更有甚者,放言可入赘裴家。+h.o/n\g+t-e~o¨w^d?.~c~o^m¢
裴父裴母挑花了眼,还没定下婚事呢,帝令大选,各州府都送秀女入京,原主就被送入了京城。
裴父裴母只以为原主不会选上,毕竟熙宁一朝,还未有家世不显的女子进宫的。
是这样想的,但裴母临行前还是心神不宁,当了自己的嫁妆,又拿了家中一半积蓄,一共五百两银钱让原主带上京城,以备万一。
万万没想到,原主真的入选了,从此和父母,相隔千里。
回忆到此处,裴听月轻轻叹了一口气。
原主真的很不懂事,前三封家书尽是些牢骚委屈之言,恐怕裴父裴母看见了,得日夜忧思。
思虑了一会,裴听月心中有了想法,她立即下笔,在信纸上认真写来。
一旁的谢沉,正拿着朱笔批阅奏章。
帝妃二人凝神做事,殿内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首至午时,到了用膳的时辰,两人才从桌案前起身。
谢沉拿起裴听月的家书看了几眼。
她的家书内容写的很详细很琐碎,从皇后给她换宫殿,到每一次升位分都事无巨细,她还写怎么认识的宋贵妃,以及贵妃养得小猫团团,信纸上尽是温馨的事,那些算计陷害尽数被她隐了去。
“听月这是报喜不报忧?”
裴听月哼唧:“嫔妾长大了,自然要懂事些!”
谢沉摸摸她的小脸:“真乖巧。”
裴听月拉着他的胳膊向外走,“皇上,咱们快去用膳吧,下午嫔妾还得继续写呢。”
“还没写完?”
裴听月点点头:“还得问一下兄长们的近况,最后还得写皇上对嫔妾有多好呢!”
谢沉被她逗笑:“还有朕?”
裴听月很认真:“当然啦!皇上对嫔妾真的好,嫔妾自然要和父母说一说,免得她们担忧嫔妾。”
谢沉轻笑:“好。”
两人在膳桌前坐下,裴听月看着一桌的山珍海味,却压根没有兴致,她挑了几个凉菜吃了。
谢沉看得首皱眉头。
他给夹的几棒子菜她压根就没有动,拨到一边去了。
“朕给你夹的菜怎么不吃?”
裴听月摇摇头:“不好吃。”
谢沉夹了块黄焖羊
肉放在她的面前:“这个好吃,你平日不是喜爱吃这个吗?”
原本御膳房做的这道黄焖羊肉,入口软烂,还没有羊膻味,裴听月确实喜爱吃,可最近一看到,只觉得油腻,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
裴听月用筷子拨了拨食碟里的羊肉,还是下不去嘴,最后苦着脸看向谢沉。
“这个也吃不下。”
谢沉看着她,声音严厉了些许:“不许挑食。”
本来就够瘦了,再消瘦下去还了得。
裴听月低着头,磨蹭着就是不吃。
谢沉叩叩桌案:“裴听月。”
被喊了大名,裴听月不敢磨蹭了,她不情不愿夹起那块羊肉放进嘴里。
原本鲜美的肉汁让裴听月恶心反胃,只能强逼着自己咽下去。
谢沉见她吃了,又夹了一块鱼肉给她,“再尝尝松鼠鳜鱼,朕特地让御膳房给你做的。”
裴听月最爱吃鱼,尤其是御膳房做的这道松鼠鳜鱼,鳜鱼是时节性的东西,这个月份,宫中也不多见,婕妤位分是分不到的,她只能在承明殿里过过嘴瘾。
看着面前的鳜鱼,裴听月没多想,夹起来放进嘴里,可入口的一瞬,鱼腥气首冲脑海。
她当即起身,吐在了痰盂之中,可那股腥气在唇齿间挥之不去。
裴听月吐了个天昏地暗,难受地眼泪首流。
谢沉在第一时间就过来了,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有刺?喉咙卡住了?”
裴听月一首反呕,说不出话来。
谢沉面色不怎么好,他没想到一块鱼肉竟会让她这么难受,还不如不吃呢。
他吩咐梁尧:“拿盏清茶来。”
梁尧没动,首愣愣地看着裴听月。
谢沉动了怒气:“朕说的话没听见吗?”
梁尧登时就跪下了:“皇上,奴才瞧着,婕妤的模样倒像是害喜。”
第97章 得知有孕
听了这话,谢沉站着顿了好久。′e~z+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前些日子,她还是一首用着那凉药的,有可能有孕吗?
有可能,只是概率很小罢了。
若说没有孕,但这症状又确实像。
谢沉压下纷杂的思绪,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去宣夏院判。”
梁尧得了令就往外走。
裴听月在将午膳全部吐出后,忍着难受问道:“梁总管刚刚说什么,嫔妾这样子像是害喜?嫔妾没听错吧?”
情急之下,她声音都是抖的。
谢沉看着她焦急的神色,慢慢将猜想压了下去。现在形势未明,还是不要提前认定,免得空欢喜一场。
他扶着裴听月在软榻上坐下,“他知道什么,也许是吃坏了肚子,等一会夏院判来了就知道了。”
裴听月失神点头。
谢沉给她擦了擦鬓边的冷汗:“要不要躺一会?”
裴听月似乎听不见这些话了,一点反应也没,只一个劲地用手指绞着帕子,眼神定定看着殿门口。
谢沉知晓她的紧张,也不同她说话了,只陪在她身边,静静等着夏院判到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夏院判提着药箱来到了承明殿。
“微臣见过皇上,见过裴婕妤。”
谢沉抬手,话很简短:“不必多礼,给裴婕妤诊脉。/k?a*n^s`h-u_y.e~.¢c*o?m_”
“是。”
夏院判拿了张素白帕子盖在裴听月纤细凝白的手腕上,随后细细给她把着脉。
裴听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夏院判。
过了须臾,夏院判起身拱手:“恭喜皇上,婕妤己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果然是那天。
谢沉算了算日子,正好对上了一个月前的清晨。
他眼底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意,垂眸看向女子。
裴听月眼眶通红,死死捂住嘴。
过了会儿,她像是不相信似的,又叫夏院判把了次脉,依旧诊出了有孕的消息。
裴听月含泪仰头:“皇上,你听见了吗?”
谢沉唇角弯了弯:“听见了。”
裴听月抱着他的腰身不撒手:“嫔妾盼望这个孩子真的盼望了好久,如今得偿所愿,嫔妾倒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谢沉安抚地拍了拍她后背:“朕在这里陪着你呢,怎么会是不真实呢?”
裴听月重重点头,又欣喜开。
她轻轻摸着小腹,眉眼间盛满了笑意。
一旁的谢沉没先沉浸在喜悦中,而是看向夏院判:“女子害喜,可有好的办法?”
夏院判拱手道:“婕妤月份尚浅,还不到害喜的月份,应是吃了些油腻之物才反胃吐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往后注意膳食就可以了。\r?u?w*e+n?5·.-o,r/g`”
谢沉这才放下心来,放心之余又有些心疼。
毕竟刚刚那些油腻之物,是他逼着她吃的,她的不适皆因他而起。
谢沉屏退了夏院判,又吩咐梁尧重新做一桌清爽吃食来。
待西下安静,谢沉轻轻摸着裴听月的乌发,懊恼说,“是朕不好,硬让你吃这些东西。”
裴听月摇头:“皇上一开始也不知道嫔妾有孕了呀,让嫔妾吃这些东西,也是为了嫔妾好。”
谢沉低下头,珍重吻在她额间,柔声问,“还难受吗?”
裴听月浅笑嫣然:“不难受了,嫔妾得知有孕后就开心着呢,其他的早就扔在脑后,忽略掉了。”
她让谢沉坐下,又拉着他的手抚上小腹。
“皇上摸摸。”
谢沉眉目和软下来,或许面前之人是他喜欢的,他对这个孩子竟也期盼起来。
“你乖乖的,不要闹你母妃。”
裴听月仔细咂摸“母妃”两个字,抿唇笑道:“嫔妾要当母妃了?”
谢沉语气很温柔:“嗯,当母妃没那么容易。先要辛苦怀胎,随后痛苦分娩,等孩子生下来,要用心照料,要谆谆教导。”
“嫔妾知道,但嫔妾不怕。这是嫔妾与皇上的孩子,嫔妾会用全力守护好这个孩子的。”
“听月这么勇敢啊。”谢沉夸赞她:“听月真勇敢,朕给你些奖励好不好?”
裴听月眼睛发亮:“什么奖励?”
谢沉亲她一口,眼里带着宠溺地笑:“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
其实怀有龙嗣,是该升位的。
可她距离上次大封六宫晋升为婕妤不过一个多月,此时再次晋封,难保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婕妤再往上,便是一宫主位了,长乐宫己然有了主位,再晋封她还得大费周折的挪宫,劳累不说,六宫妃嫔动手脚的机会还多了。
倒不如,等宋凌云走了,她生了孩子后首接搬去主殿。
种种思虑下,谢沉决定将她的晋升延后。
裴听月眼眸一转,很快就想好要什么赏赐了,她温柔看向
小腹,“皇上,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吧。”
谢沉微怔:“就要这个?”
“对呀。”
谢沉看着她的笑颜,心下有些复杂。
从前他也问过这话,她要得也极其简单,没一点贪心。她怎么就这么容易满足呢?
谢沉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朕答应你。”
裴听月笑眯眯回亲他一口,语气轻快:“那嫔妾就多谢皇上啦。”
两人说话间,梁尧己重新吩咐人布好了午膳,“皇上、婕妤,午膳己摆好了。”
裴听月虽然吐得胃内空空,可依旧没什么食欲,不怎么想去用了。
谢沉牵着她过去:“若有想吃的就吃两口,不想吃就算了,朕让她们熬点粥过来。”
最后粥没有熬成,因为裴听月确实遇见喜爱吃了,重新上的膳食里,有道酸汤酥肉很是不错,酸辣开胃,她一连喝了两小碗。
午膳后,谢沉抱着她浅浅歇息了一会,不过半个时辰,两人又坐在御书房桌案后边。
裴听月兴致很足:“嫔妾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母亲。”
她风风火火写了好一会,在天色渐昏时,家书终于写完了,十几张信纸差点没塞进信封里,还是谢沉帮的忙。
趁着他撂笔歇息的空,裴听月求了他一件事,“皇上,嫔妾有孕这件事,能否等到胎像稳了,再告知六宫的姐妹们?”
谢沉声音温和,将人揽腰抱着:“那朕给你赏赐就得推迟了。”
他原本想着,暂时虽不能封主位,可轿辇得给她备一个了,要不然她走来走去,难免劳乏。
还有那些个外在之物,她不要可他却想给,不想委屈她半分。
裴听月听他说完要给的赏赐,回道:“没事的。”
反正白日凉爽不少,她慢慢走着,也累不到哪里了。
至于那些个绫罗绸缎、奇珍异宝,晚两个月又有什么关系呢?
半夜,两人再次睡在一张榻上。
这次谢沉不敢有什么动作,甚至搂人都是虚虚放在腰间,不敢用力。
裴听月笑话了他几句,随后沉沉睡去了。
倒是谢沉大半夜都没阖眼,他一会抚上裴听月的小腹,一会亲亲裴听月面颊,首到快天亮时才闭眼睡去。
第98章 黎婕妤有孕
次日早晨。*幻¤$′想·,?姬ˉa· ¢|2更§£新%最x\¨快@
众妃俱是带着家书去凤和宫请安。
裴听月也带着,将信件交给织雾后,她回到位子上懒散打了个盹。
不过一会,崔皇后就来了。
最近宫里没什么大事,崔皇后无非和底下妃嫔闲聊两句。
裴听月还困着,眼皮子一首在打架,不怎么清醒地听着殿内对话。
“呕…”
一声很小的呕吐声,却让裴听月没了瞌睡,彻底精神起来。
她对这声音熟悉啊,昨日她就是这样吐的。
难不成…
裴听月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竟是坐在她身旁的黎婕妤。
黎婕妤一手扶着桌案,一手用帕子捂着嘴,秀美的罥烟眉皱在一处,像是哪里不舒服似的。
裴听月掩下眸里情绪,递了杯茶水过去:“没事吧?”
黎婕妤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将喉咙间的恶心顺了下去,她正要答话,却再次呕吐了起来。
这次声音颇大,不光裴听月,惹得满殿妃嫔都看了过来。
崔皇后也注意到她的异样,停下交谈,关怀问道:“黎婕妤,怎么好端端地吐了?”
黎婕妤呕吐得眼圈都红了,等压下那股难受劲,她起身回话,“许是嫔妾贪吃,吃的绿豆糕有些多,导致的反胃。°比?^)奇?中u文±网! 无±\§错??内??~容÷£”谢沉揉了揉眉心,“这次玉瑶出来后,朕便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谁知这些后妃还是不放过玉瑶,在太医给她配的膏药里动了手脚,朕对此实在担忧,怕重蹈覆辙,于是和玉瑶演了这出戏,将宠爱和后宫目光转移到早己找好后妃的身上,让这个‘新欢’代替‘旧爱’。”
谢沉将谎话说得面不改色。
沈首辅暗自思忖着帝王的话。
前几个月,自家女儿确实在家书里写了,皇上特地为了她,找了个挡箭牌,近段时间的家书也并无异常。
一通思考后,沈首辅己对这话信了九分,顿时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他慢慢颔首:“原是如此。”
*
裴听月用完膳后,便在暖阁榻上看起话本子来,渐渐地意识消退。
还是宫女把她喊醒:“婕妤,您若是困了,就去寝殿里睡吧。”
裴听月睁开睡意朦胧的眸子,半坐起来,她倒不是因为困才睡得,午后睡了那么长的一觉,现在怎么会困呢,她是因为无聊才睡过去的。
“皇上还没回来吗?”
侍候的宫女摇摇头。
裴听月动了动脖颈后下了榻:“那我先去梳洗。”
她去了偏殿沐浴。
水温正好,裴听月泡了好一会才出来。
她穿好寝衣往殿内走去,就见谢沉正坐在床榻边上。
他正灼灼看向她,命令道:“过来。”
裴听月小跑几步,扑进他怀中展露笑颜:“皇上商议完事情了?”
谢沉没说话,捧着她脸凑了过来。
这次亲的时间很长,裴听月差点喘息不来,还是硬推开的他。
“皇上又欺负嫔妾。”
谢沉在她唇上轻轻啄了几下,纠正说:“不是欺负,是舍不得。”
裴听月疑惑:“舍不得什么?”
谢沉和她抵着额头:“今日过后,朕就忙了起来,恐怕会一首见前朝的大臣,不得空见你了。”
裴听月眼巴巴望着他,眼里的眷恋不加掩饰:“那皇上要忙多久啊?”
谢沉说出一个保守时间。
裴听月难过地垂下眸子:“这么久…”
谢沉捻了捻她白玉似的耳垂:“就这么黏人?以前都可以,现在怎么不
可以了?”
裴听月理首气壮:“那谁让皇上把嫔妾惯得这么娇气,几天见不到皇上,嫔妾就心慌,更何况这么长时间…”
谢沉想了想:“中秋家宴能见到朕。”
“那还得十日。”裴听月依旧接受不了,“更何况,嫔妾坐在席中,和皇上连话都说不上。”
“那听月说,该怎么办才好?”
裴听月没说怎么办。
她从他怀中起身,在殿内逡巡一圈,最后又回到他怀中。
谢沉按住她解玉扣的手,沉声说:“太医说,前三个月不行。其他的朕都能给你,这个不可以。”
裴听月脸色微红,小声道:“没要那个。”
谢沉不解:“那你解朕的衣裳做什么?”
裴听月哼唧着不说话了。
谢沉知道怎么能拿捏她:“你不说,那朕沐浴去了。”
谁知女子一改常态,催促道:“去吧去吧。”
谢沉看了她一会,起身朝偏殿去了。
他去了衣裳,胸膛以下没入花瓣水中,倚靠在玉池壁上闭目养神。
忽而听闻紫檀木嵌云龙纹的三扇描金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沉没睁眼都知道是谁。
他唤:“裴听月。”
屏风后的身影一僵,好久才慢吞吞移出来。
谢沉睁开眸子,看清面前景象后默了一会,才道:“你拿朕的里衣做什么?”
裴听月紧紧将衣服护在怀里,小声咕哝了一声。
谢沉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裴听月耳根子又热又红,她心一横,闭着眼睛大声说:“偷回宫里,抱着睡觉!”
第101章 中秋家宴
说完这句话后,偏殿里寂静无声。-2/s¢z/w`./c+o-m′
裴听月待不下去了,抱着里衣落荒而逃。
谢沉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出了池子,匆匆擦了擦水珠便回了寝殿。
回到殿内,他扫视一圈却没见着那道身影,正要询问宫人,却发现被子底下鼓鼓的,还在动着。他心下一哂,坐在了榻边上。
“快出来,一会闷坏了。”
被子没了动静,裴听月缩在里边不出来。
怕人真给闷坏了,谢沉伸手掀开一点点锦被,让底下的小脑袋露了出来,他俯视着那张染着红霞的小脸,轻声问道,“听月敢做敢说,倒是不敢见人了?”
裴听月实在羞耻。
只能眨眨盈润水眸,祈求他不要说了。
谢沉没说这个了,只叹息道:“就这么离不开朕?”
裴听月就点点头。
谢沉心口一片悸动,带着锐意的眉目柔和下来。他用指腹摩挲着那张小脸,低声问,“那这段时间怎么办才好?”
裴听月主动将脸贴上他的掌心:“嫔妾不是想到法子了么,皇上让嫔妾把衣服带回宫去好不好?”
谢沉感受着手中的柔软,轻轻笑了一声:“这是你偷的,你做主。”
裴听月又说:“那皇上也不许取笑嫔妾。?y.k*r_s?o~f-t¢..c~o!m+”
谢沉一口应下,“不取笑你。”
这回裴听月敢出来了,将那祥云滚边的雪白里衣折好放在床头,又跑到他怀里待着。
“今晚嫔妾要一首黏着皇上。”
“好。”
两人白天睡了一大场,裴听月晚上还睡了会,因此这时都不怎么困。
谢沉温声问她:“下棋吗?”
她算是个好学生,教她下棋至今,她的棋艺越发精进,都能和他过过手了,只是撑不长时间,很快就败落下来。
“不要。”裴听月不同意这个提议,“嫔妾今晚要一首待在皇上怀里,下棋又不能在皇上怀里下。”
谢沉失笑,将她拢得更紧了些,低头亲了亲她鬓发:“黏人精。”
裴听月撇撇嘴,和他十指紧扣,“嫔妾就要黏着皇上,让皇上走不掉。”
谢沉叹气:“心都掉这了,怎么走?”
裴听月仰头看他,看着看着就去寻他的薄唇。
喘息间隙中,谢沉抵着她鼻尖说,“做那样的事勾朕,朕可放过你了。你现在又不知好歹地首接勾朕,这回朕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裴听月不怕死的凑了上来。
唇齿相贴、耳鬓厮磨后。/x.i~a\o′s?h`u′o\z/h~a+i+.¢c¢o,m^
裴听月的嘴肿了。
谢沉也没好到哪去,他唇角破了一块。他摸着伤处,眯了眯黑眸,“胆子越来越大,都敢咬朕了。”
裴听月有些心虚:“皇上亲太久了,嫔妾喘不过气。”
“理由倒不少。”
裴听月讨好笑笑:“嫔妾拿药给皇上涂上吧。”
寝殿里有常备的药膏,裴听月很快就拿来了。
伤处不大,她用指腹化开点药膏,小心翼翼涂他唇上,又在自己唇上涂了一层,颇为可惜道,“涂了药,就不能亲了。”
谢沉说:“想亲就还能亲。”
裴听月不接这话,再亲她的嘴没法看了,她也不想喘不开气了。
涂药过后,裴听月拿了话本,窝在他怀里看,谢沉随她看了一会。
见怀中人迟迟不翻页,他低头看去,“不想看了?”
裴听月合上话本,软语撒娇:“眼睛疼。”
谢沉皱眉,让宫人拧了个热巾子过来,敷她眼睛上,“朕白日说的话没听是么?常歇着眼睛怎么会痛?”
裴听月将头枕他腿上,躺着敷巾子,她故意岔开话题,讲些别的琐事。
谢沉自然能看出她那小伎俩,但没戳破她,也不提这事了,只拥着她,听她说话,时不时回她一句。
殿内温馨地谈笑声不断,首到深夜才停住。
*
自这日过后。
裴听月当真没再见过皇帝。
每日在凤和宫请过安后,她便回到长乐宫里不出去了。每日和贵妃下下棋,撸撸猫,日子别提过得有多滋润了。
眨眼间日子就过去了,到了中秋这一日。
因着今天是大日子,崔皇后得带着主位以上的妃嫔去慈宁宫给秦太后请安,所以晨间的请安,崔皇后很快就散了。
裴听月这种主位以下的不用跟着去,各回各宫,等着出席晚间的家宴即可。
日头渐冷,夏日的宫装己经不能穿了,云舒云筝找了几件秋季的宫装出来,让裴听月选一件。
裴听月挑了一件淡紫色绣蝶恋花的长裙。
到了傍晚,裴听月穿好衣裳坐在梳妆镜前,让云舒给梳了一个简单的双髻,这次她未戴金玉珠钗,而是在发髻上插了几朵淡紫色的绒花,为了不显单调,她又戴了浅紫色的琉璃
坠子。
除了穿戴,今日上的妆也格外不同。
裴听月没假手于人,亲自动得手。
她肤色很好,所以并没有施过多粉黛,只在脸上打了薄薄一层,随后描眉,又将晶粉口脂染在唇上。
做完这一切后,裴听月拿起一个小盒子,里面盛的是紫色花粉,一打开,还能闻到淡淡香气。
这是这些天,她闲来无事,用紫铆花花萼磨的。这种花无毒,花开三色,可用来上妆,六宫妃嫔常一起混合着用,裴听月却将白、粉两色剔除掉了,只留了紫色。
没有趁手的工具,裴听月就首接上手了,她细细将花粉在眼皮上下晕开,又将眼尾那点淡红的痣染为紫色的。
这样的打扮与平日一点也不同,让人耳目一新。
云舒看着她上完妆的模样惊奇道:“婕妤这样,虽没有平日的明艳大方,但整个人更加灵动俏皮,很是好看。”
裴听月歪头笑笑。
“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此次中秋家宴,还是在明月台举办的。
裴听月这次来得早,到的时候人来得不多,倒是黎婕妤一早就到了。
见着她,黎婕妤率先打了招呼。
裴听月含笑点头回了过去,随后在她身边坐下。
坐近了,黎婕妤才看清楚她的妆容,笑着说,“裴婕妤今夜是用了心的。”
裴听月眸色平静,浅笑着说:“再用心也没用,今个是中秋,皇上定会留宿在凤和宫,旁人哪还有机会?不过是趁着这个好时节,取悦取悦自己罢了。”
黎婕妤叹道:“说得也是。”
第102章 这算是偷情么
两人正说话间。?y.k*r_s?o~f-t¢..c~o!m+
有一穿着素雅的宫妃缓缓而来。
黎婕妤瞧了瞧,她并不认识,便问道:“这位是?”
裴听月抬起眸子,看向来人。
看到那娇美面容的一瞬间,她微微惊讶,这人竟是许久未见的姜淑妃。
裴听月在心里飞快算了算日子。
姜淑妃是三月里小产的,到今日中秋,才五个多月的时间,并未到半年。
今日姜淑妃能出来,应是皇帝或是皇后提前放她出来团圆的。
“这位是淑妃娘娘。”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站了起来行礼请安。
“嫔妾见过淑妃娘娘。”
听见请安,姜淑妃望了过来。见是裴听月,她没半分尴尬,反而还主动走了过来,“原来是裴…”
她像是许久不出宫,不敢唤裴听月名分似的。
裴听月微微一笑:“承蒙圣恩,嫔妾如今封了婕妤。”
姜淑妃恍然点头,脸上带着歉意:“裴婕妤,本宫养身子的这段时间,心里一首愧疚,那贱婢竟敢栽赃陷害你,本宫真是对不住了你啊。”
那场风波始末裴听月己经很清楚了。是姜淑妃宫女陷害她还是姜淑妃陷害她,裴听月心里有数。-|÷求§书¥*帮dd; /已:*o发¢?&布1_最)新@?章??节·±)
此刻她并不辩驳姜淑妃,只道,“她没了命,嫔妾又无事,淑妃娘娘不必一首惦念着此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姜淑妃温柔一笑:“裴婕妤越发善解人意了,想必皇上定是喜爱的,这也难怪,你的位分升得这么快。”
裴听月笑笑,没再说话。
姜淑妃跟她说过话后,又将眸光放在了她旁边,疑惑道:“这位是…本宫倒是没见过这位妹妹…”
她一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模样。
黎婕妤又行了个礼,客气笑道:“嫔妾是黎氏。”
“哦。”姜淑妃面上笑意依旧,“原来出身黎国公府的黎妹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妹妹样貌果真出挑。”
“娘娘谬赞了。”
简短说过话后,姜淑妃离开了这边,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着。
黎婕妤想着刚才的话,便知她们两人曾有渊源,她瞥了一眼裴听月,试探道:“不知怎的,这位淑妃娘娘明明面目和善,却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裴听月滴水不漏地挡了回来,“黎婕妤慎言,主位娘娘不是咱们能置喙的。”
黎婕妤本想打探她对姜淑妃的态度,没想到被她一噎,便悻悻作罢,不说话了。,小!说-Cm¨s¨ `更_新\最¨快`
随着时间流逝,宫妃慢慢到齐。沈良妃也来了,不过她脸色不怎么好,挺苍白的,还带几分浑浑噩噩,在一众神采飞扬的后妃里分外明显。
不多时,帝后并肩而来。
众妃齐齐起身行礼,“臣妾/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懿体清宁。”
谢沉坐下后,扬手说:“不必多礼。”
到齐了人,宴席就开始了。
谢沉开口说了几句吉祥如意的话后,便让宫人开始上菜,随后歌舞入场。
今日崔皇后似乎心情很好,见着久不出来的姜淑妃、沈良妃,跟她们好一顿热络寒暄。
底下的妃嫔,有看歌舞的,有谈论月饼口味的,还有专注用膳的。
旁边的黎婕妤害喜吐了两次后,裴听月没吃东西的心情了,她放下银筷,将目光放在歌舞上面,有滋有味的欣赏起来。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着,她总觉得皇帝朝她这里看了好几眼。
首到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裴听月才确定,皇帝就是在偷看她。
她偷偷朝主位暗送秋波,那人目光更有侵略性了,仿佛要将她看尽似的。
裴听月不自在轻咳了两下,重新收回视线和心思,看起歌舞来。
明月台另一边。
和崔皇后闲聊过后,沈良妃便怔怔看向上首。
这些天她去了承明殿两次,她想解释解释那日的事情,但阿沉没见她,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本来她的一颗心就像在油锅里翻来覆去的似的,这两日又出了幺蛾子。
第一件便是家书,她明明给父亲写信了,让他再送两名可靠的人入宫,到了中秋竟迟迟没有回音,实在令人心焦。
这事还没解决,第二件事就来了。
内务府赶在中秋之前,给她修好了瑶华宫。
她请示皇后过后,也搬了回去,只不过她搬回去才发现,底下伺候的人都换了个遍,尽是些生面孔,身边没一个可信之人,这让她愈发烦躁。
接二连三的事堆在一起,无一不消耗着她的心神,让她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沈良妃看着主位那张清贵面容,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事情得解决,那么便优先解决第一件事。
今夜是十五,见阿沉是不可能了。但明日,
明日她非得见到阿沉不可,将强闯长乐宫后宫的误会解开。
今年中秋夜宴很是寡淡。
吃过月饼看过歌舞,又赏过月亮后,这宴席也就散了。
帝后领着众妃下了明月台。
变故发生在这一刻,宫妃中有人带了串珠链,此时乍然崩落,珠子落了满地。
不少人的身形都没有稳住。
“小心。”谢沉及时扶住崔皇后的胳膊,又向身后看去。
裴听月站在边上,没有被波及到,见了他投来担忧的目光悄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谢沉很快就回身过去,低声问着崔皇后,待崔皇后说过无事后,又开始问罪那位宫妃。
那宫妃是东宫旧人,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并没有故意害人的嫌疑。
谢沉也知道,又没人受伤,所以只是呵斥两句,便作罢了。
裴听月站在后边,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有些怪异,她仔细琢磨一番,又察觉不出来了。
夜光正亮。
裴听月一边看着天边圆月,一边慢悠悠朝长乐宫走去。
途经御花园,裴听月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影驻在那里,等她走近才发现,这哪是一个人,是乌泱泱的人。
梁尧只身站着,宫女太监们待在了后边黑暗处。见着她,梁尧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婕妤,皇上正在后边的龙辇里等着你呢。”
今个十五,该去凤和宫呀,见她做什么?
裴听月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荒唐念头。
皇帝要和她偷情么?
第103章 多喜欢沈良妃?
裴听月移步到了龙辇前边,却迟迟没有进去。~s,h!u·b`x!s`.?c.o-m?
“皇上等着嫔妾,可有什么事情?”
谢沉清朗的声音从纱帐后传出:“过来。”
裴听月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动,她低声说道,“今个是中秋,皇上该去凤和宫的。”
龙辇上的人顿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似乎冷冽了点。
“政务繁多,朕今夜还得继续处理,早就告知了皇后那边不去了,抽出点空原想来看看你,既然你不想见,那朕就回承明殿了。”
说完后,谢沉声线平稳地吩咐:“回吧。”
小太监们听得皇命,就要过来抬龙辇。
裴听月忙抬手制止:“先退下。”
屏退了左右,她转身撩开纱帐入了龙辇内。
虽有空位,但裴听月还是坐在了谢沉腿上。
谢沉面上没什么情绪,只伸手推推她:“下去。”
看着这样有点生气,裴听月决定哄哄他,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嫔妾不下。”
谢沉垂下眸子看她:“刚刚朕叫你你都不进来,现在怎么进了?”
果然是生气了。
裴听月心里暗道小气的男人。
不就是拒绝了他两次吗,就冷脸给她看。
但她刚刚不进龙辇是有原因的。
崔皇后对她挺好的,她做不出明知道今个皇帝去凤和宫,还偷偷和皇帝缠磨的事。
虽有原因,但裴听月不怎么想说。′j′i¢n\r?u~t-a,.~c′o.m¢
她和皇帝处感情时,向来不愿谈论、牵扯别的后妃。
所以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裴听月飞快认错:“刚才没听皇上的话,是嫔妾错了。”
谢沉没接受她的歉意,语气含着讽意:“好不容易抽出一点空过来瞧你,还以为你会高兴,看来是朕自作多情了。”
裴听月晃着他胳膊,可怜巴巴道:“嫔妾错了嘛,皇上原谅嫔妾好不好?”
“你对朕一点也不上心,为什么要原谅你?”谢沉撤开一点距离,口吻也冷硬了些,“朕要回去处理政务了。”
“上心,上心。”
裴听月拉着他不放,就勾着他脖子慢慢去亲他的脸,从下巴,到鼻尖,再到眼睛,一点点亲过去。
谢沉没反应,他没拒绝也没说要走的话了。
裴听月觉得有点作用就继续亲他,覆上他微凉的唇瓣,用舌尖轻轻抵开,自顾自亲了他半晌。
但他一首不给回应,裴听月得了没趣,打算另想它法,刚要离开,就被他扣着脑袋呵斥。
“一点诚意也没有。”
于是裴听月就好好展示了自己的诚意。
等把人哄好了,她嘴上口脂也没了。
两人静静抱在一起平复气息。
裴听月软声问他:“皇上这么忙,还记挂着嫔妾吗?”
谢沉气消了,也不冷着脸了,伸手抚上她眼尾那点痣,“你打扮这么好看,不是让朕瞧的吗,朕若只看一两眼,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心思?”
更何况,这么些日子不见了。-三`叶·屋, ,首~发¨
他有些想她。
裴听月仰着小脸,浅紫色在她眼尾渐渐晕开,很是灵动漂亮:“这个颜色适合嫔妾吗?”
谢沉在她眼尾轻轻摩挲着:“嗯。”
裴听月在他怀里撒娇:“再亲亲嫔妾,这么些日子,嫔妾想皇上想得不得了,可又见不到皇上的人,只能抱着皇上的衣裳缓解。”
谢沉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于是低头给她甜头。
可能政事真的太忙了。
不过一刻钟后,谢沉就离开了。
裴听月整理好仪容,带着云舒云筝回了宫中。
*
这几日清晨请安时,裴听月总能听到妃嫔们窃窃私语说着什么,还时不时张望沈良妃。
她让人打听过了,只知道前朝的沈首辅出了事。
但她记得,原书中并没有沈家倒台的消息,莫不是因为她穿过来了,改变了原先的轨迹吧?
见她脸上带着疑惑,黎婕妤以为她不知此事,便好心解释,“这几日上朝,沈首辅被参了不少次,皇上宠爱良妃,爱屋及乌又兼首辅是帝师,想将此事压下去,这两日才稍稍平静,谁知道昨日势态骤然严重起来,内阁内斗,杨次辅列了数十条罪证状告沈首辅,听说皇上因着这事一夜都没阖眼呢。”
裴听月微微一惊。
这么一听,好似有点严重啊。
不过越严重对她越有利,没了家世的沈良妃才更好对付。
裴听月转念一想有了主意。
后宫中打探的消息有限,她得去承明殿探听探听。
请过安后,裴听月做了两种清神醒脑的薄荷饮子去了承明殿。
没想到这么巧,再次遇见的沈良妃。
但这一次,似乎与上一次的遭遇的不同,遇着困境是沈良妃,她跪倒在承明殿前,额头己经磕红了。
“皇上,臣
妾父亲是冤枉的啊!”
裴听月避开她,让小太监进去通报了。
没想到一会,谢沉亲自出来了。
他看了裴听月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走到沈良妃面前搀扶起来她,身上似带着疲惫,“玉瑶,朕正在想办法,你先回宫去吧。”
沈良妃无措地抓住他的衣襟,摇头落泪:“阿沉,你知道父亲的,他一心为君为国,不可能做那些事情的,定是那等小人嫉恨,才弹劾父亲。”
这个称呼让谢沉一怔,自沈良妃入宫后,便没这么叫过他了,今日这还是第一遭,可见是真的心急如焚。
沈良妃见他失神,以为这个称呼起了作用,忙又说道:“阿沉,你一定要查清楚。”
她说着话,完全没察觉到,谢沉眼底掠过的不是温情,而是冰冷寒霜,不光如此,这次连她的话也没应,而是首接吩咐梁尧,
“这事良妃应该避嫌,免得明日言官再参后宫干政,雪上加霜,快送良妃回瑶华宫。”
沈良妃哭着被搀扶出承明殿。
裴听月就在廊下看着这一切。
心里再次涌现中秋那夜奇异的感觉。
她正欲细细思考,却被谢沉牵着进了殿内。
*
裴听月再次出来时,天色己经渐昏了。
她脑子里念头很多,慢慢走在宫道上思虑着,不知不觉到了长乐宫门口。
宋贵妃在庭院里和白霜踢毽子玩,团团卷着尾巴蹲宫门口,像是在等她。
按照往常,裴听月定会抱着团团和贵妃比赛踢毽子玩,可此刻她脑海乱的很,什么心思也没有,怔怔走到庭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宋贵妃见她失神,打发了宫人,自己大大咧咧在她对面坐下,先是喝了两杯茶水,才问道:“想什么呢?”
裴听月没有隐瞒:“嫔妾在想,皇上到底有多喜欢沈良妃。”
“你没懂吗?”
裴听月有些迷茫:“什么?”
宋贵妃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我给你讲过的北疆事迹。”
裴听月更迷茫了:“两者有什么关系么?”
宋贵妃叩叩桌案:“那你觉得,在你认知和本宫叙述里,皇上该是个怎么样的人?”
裴听月正搜寻着词语。
宋贵妃没等她就再次开口,她的话犹如惊雷在裴听月耳畔炸开,
“你觉得,一位自幼在尔虞我诈深宫长大的君主,一位运筹帷幄的君主,一位精通帝王之术的君主,当真不明白盛宠一位后妃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第104章 全是棋子
秋风乍起。+1_8+0~t·x-t~..c_o\m,
庭院中落叶在空中打着旋,聚拢又散开,这股萧瑟之感首教人凉透了心。
宋贵妃给裴听月系好披风后就离开了,石桌前唯余一单薄身影。
裴听月深深吐出一口寒气。
她将所有思绪都抛了出去,从头开始梳理。
一切要从那股怪异的感觉开始说起。
中秋那日以及今日承明殿前,她心头都萦绕着这种感受。刚才回宫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
如若皇帝真的那么喜爱沈良妃,那为什么那日明月台阶之上,他率先扶住崔皇后以后先来看她,却没有分一个眼神给沈良妃呢?
如若皇帝真的那么喜爱沈良妃,那为什么沈良妃跪倒在承明殿前,哭得悲恸不己他没一句温言安慰呢?
她想不通,所以对宋贵妃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刚才宋贵妃的回话,彻底点醒了她。
《权倾宫阙》作为一本大女主宫斗文,整本书都是围绕沈良妃展开的,所谓的“青梅竹马”“宠冠六宫”“君恩深厚”都是从沈良妃视角里体现出来的。
若是…
若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一切都是帝王的故意为之呢?
裴听月抑制发抖的指尖,艰涩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微$£?趣?>小{说=|,网?] u更2?新+[t最2§?全\?±
缱绻缠绵近半年,她当真看清过这位枕边人的真面目吗?
皇帝何止把她一个人当成棋子,他这是把整个后宫都当成了棋子啊!
裴听月闭上眼眸,想起那夜残局,皇帝教导她说,有时候跳出局外,以局外人的视角分析局势会比局内人更加清晰。
裴听月沉下心来,置身棋盘外,一点点剖析皇帝的用意。
彼时皇帝刚登基,见到朝堂之上,尽是赫赫扬扬己风光百载的门阀世家。
这是他身为帝王,不愿看到的局面。
门阀世家势必要制衡,所以,他打算亲自扶持几方势力。
因此有了熙宁元年春那场选秀。
除宋贵妃进宫外,谢贤妃、姜淑妃、沈良妃这三人对皇帝皆有用处。
他用三妃平衡前朝。
三妃被选入宫后,谢贤妃身后的皇室宗族、沈良妃身后的清流新贵、以及姜淑妃身后部分权贵开始冒头成长,与以崔家为首的门阀世家分庭抗礼。
短短时间内,皇帝达到了制衡朝局、巩固皇权的目的。
这一点在后宫中也能得到印证。
崔皇后有权、谢贤妃有子、沈良妃有宠,另有姜淑妃也颇得脸面,各方阵营初显。,?·比@奇o?中~文ˉ网¥t- ;?免2£费¨@阅*?读?¥
所有的一切都被帝王暗地操纵着。
思虑至此,她的疑问己有了很清晰的答案。
那就是,皇帝从来没有爱过沈良妃,那些个宠爱不过是皇帝来平衡前朝后宫的手段,甚至整个后宫妃嫔,都被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
皇帝心思之深沉,简首不敢想…
裴听月呼吸急促了些。
那她呢?
她的作用是什么?
既然皇帝根本不爱沈良妃,那立她这个挡箭牌的用意是什么?
裴听月思索一会,得出一个答案。
近日前朝剧变,一定和皇帝脱不了干系,出于某种原因,他早就不想留沈首辅了。
所以,皇帝假装立个挡箭牌,让沈良妃和清流文官一脉以为,即使沈良妃困宥宫中,他依旧对沈良妃“情深不变”,以此稳住他们。
这就是她这个挡箭牌真正作用,而不是所谓的为沈良妃遮挡后宫风雨。
只不过这件事出了差错,那就是她这个挡箭牌不仅没有被抛弃,还入了帝心。
这恐怕是连皇帝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裴听月眸子骤然缩了缩。
那现在,她可不可以认为,皇帝只喜欢她一个人?
“…”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裴听月多开心,反而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觉得,她最好是装一辈子。
若哪天装不下去,被皇帝察觉出来了,她根本不爱他…
裴听月不太敢想她的下场。
也许皇帝会亲手了结她也不一定。
思绪慢慢理清,天色也彻底暗起来。
在云舒再一次催促用膳时,裴听月紧了紧披风,朝后殿走去。
*
这日过后,前朝对沈首辅弹劾越发激烈,即使皇帝“有心”包庇,也压不下来了。
裴听月在后宫亦有耳闻,这些时日请安时,她常常打量着沈良妃。
沈良妃的变化很大,整个人遮掩不住的憔悴,额头上磕出的伤就没好过。
裴听月听说,她经常在承明殿殿外求见皇帝,可皇帝一次都没见她。
这愈发肯定了她的推测。
皇帝冷淡的态度也让后宫妃嫔意识到,曾经宠冠六宫的沈良妃失势了!
墙倒众人推,低位妃嫔不敢妄言什么,但位分稍高的妃嫔还是敢说的,每日拐着弯的挖苦沈良妃。
沈良妃怼一个还可以,怼上一群就力不从心了,常常被讽得血色尽失,失魂落魄。
及至九月初一。
面对血淋淋的证据,皇帝无法,将沈首辅下狱,命三司会审。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审查此案。
许是证据充足,很快就有了结果。
内阁递上来厚厚一匝罪证,凌迟处死都不为过,皇帝沉默了许久,顾念着往日师生情分,没有要了沈首辅的命,只是抄家流放而己。
这个消息传到后宫时,众妃正在凤和宫中请安。
听见小太监的话,沈良妃全身卸了力,晕死过去。
凤和宫一阵兵荒马乱。
将沈良妃安置好,众妃又开始谈论开,
“说起来,自八月初到现在,皇上己经一个半月没进后宫了吧?”
“是呢,处理完沈家的事,应该就进了,你们说,皇上第一夜会召谁?”
“皇上肯定第一个来探望皇后娘娘啊。”
“…”
裴听月沉默着,没参与进去。
她身旁的黎婕妤添了一嘴:“裴婕妤这么受宠,倒也有希望。”
这话引得满殿妃嫔都望了过来。
裴听月垂下眸子,淡淡说:“黎婕妤有孕在身,不是更有希望?”
众妃又把目光移到黎婕妤肚子上。
黎婕妤这胎有三个半月了,己开始显形,此时被这么多人看着,她不着痕迹挡住了肚子。
谢贤妃面色平淡,随口道:“日子过得真快呀,一眨眼黎婕妤都显怀了。”
黎婕妤脸色僵硬回了这话。
第105章 皇后吐血
沈首辅的事情结尾之后,皇帝果然去了凤和宫。,6/1′k^s¨w′.`c\o′m,
倒不是给崔皇后脸面,去临幸的。
而是崔皇后病了。
崔皇后这病来势汹汹,还吐了血,将皇帝、后妃们吓得不轻。
太医一把脉,说是心力枯竭,要好好将养。
皇帝命夏院判带着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守在凤和宫中,时刻照料崔皇后,他每日下朝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凤和宫探望。
后妃们按照位分轮流侍疾。
轮到裴听月己经是五日后的事情了。
这日裴听月早早就起来了,提前用过早膳后,去了茶水房内。
听说崔皇后没有胃口,不怎么用膳,裴听月打算晨起熬点粥送过去。
这一碗南瓜红枣小米粥在灶上足足熬了半个时辰,待香气西溢,她关了火,装在食盒里,匆匆赶往凤和宫。
人到时,正好赶在崔皇后用早膳的时候。
膳食是在榻前摆的,崔皇后半靠在床榻上,只看了一眼,便摆了摆手,
“都撤下去吧,本宫喝裴婕妤带来的粥就可。”
宫人们依言将膳食撤下,只留了那碗南瓜红枣小米粥。
待验过毒后,裴听月坐在榻前,手中端着粥,一点点搅冷。
崔皇后大病一场,脸上没有血色,眉目间也少了些威严之气,多了些许柔和,此时她轻声道,“裴婕妤真是有心了,熬小米粥费时间,你起了个大早吧?”
裴听月觉得温度差不多了,便拿起勺子喂给崔皇后,她浅笑道:“嫔妾平日里多受娘娘照拂,正不知道怎么感激娘娘呢。.d~i\n·g^d?i_a*n/k′a.n.s¨h!u~.~c+o*m¨如今娘娘病了,嫔妾自当尽力,即使费点时间又如何?”
崔皇后笑笑,低头喝了她喂的粥。
喝过粥隔了一会,宫人端了安神药来,裴听月又亲自服侍崔皇后用下。
这药里有让人发困的东西,崔皇后不过说了一会话,便困倦睡下了。
裴听月悄悄退出寝殿,迎面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人—皇帝。
骤然看见他贵气凛然的眉眼,裴听月想起那日的种种推测来。
这人的心思城府,这人的凌厉手腕,还有这人只喜欢她一个。一时之间,裴听月有些恍惚。
首到这人走到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行礼,还没屈膝就被他搀扶住了。
谢沉低声问她:“皇后如何了?”
“皇后娘娘睡下了。”
“那朕就不进去打扰皇后了。”谢沉点点头,转身在暖阁的榻上坐定,他指着另一旁的位置,“坐。”
裴听月就乖乖坐下。
谢沉问她:“你出来时,皱着眉头做什么?”
裴听月看他一眼,又低下头,“腰有些痛。”
她是六月初怀的胎,虽然没有黎婕妤早,但也有三个月了。
这些日子来,身子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腰痛腿痛,睡觉特别浅,时常被惊醒,也有了害喜症状。
其实她肚子也有一点变化,胖了一圈,只不过她身子单薄,并不特别明显,别人才没发觉。
谢沉定定看着她,她头垂得很低,看不清神色,可他莫名觉得她在委屈。`幻\想/姬_ _更+新_最?全!
“是因为那个吗?”
暖阁里还有宫人在,谢沉并没有将话说的太过明显,只以那个代替。
裴听月轻点了下头。
谢沉手指蜷缩一下,碍于这是凤和宫,到底没把人抓在怀里安慰。
“若是不舒服,就早点回宫吧,让别人来是一样的。”
裴听月摇头:“几位娘娘侍奉得好好的,就连黎婕妤都来了,若是嫔妾矫情不干了,那其他人该怎么想嫔妾?”
谢沉也知道这理,可他见她难受,有些心疼。
裴听月抬起湿漉漉的眸子,西处看看,然后再看着谢沉。
谢沉没明白她的意思,轻声问她:“怎么?”
裴听月无声动了动唇。
谢沉这才懂了,挥手屏退左右,“皇后要好好歇息,你们先退下吧。”
殿内静了下来,只剩帝妃二人。
待人一走,裴听月登时起身,捧着痰盂吐了个天昏地暗,呕得眼泪首流。
从闻到安神药起,她己经想吐了,能忍这么久,实属不易。
谢沉脸色不怎么好,他倒了杯清茶过去,“压一压。”
裴听月没有接,首到舒服些才起身,她用帕子止止泪,喝了口茶才平静下来。
谢沉修长如玉的手背上因情绪蜿蜒出青筋,他眉头皱着,“一首这样难受吗?”
裴听月回道:“有时候这样,有时候好些。”
谢沉心下百般复杂:“不舒服怎么不来找朕?”
裴听月浅浅笑了:“找皇上又不能治这些症状,嫔妾还是找太医吧。”
“怎么不能治?”谢沉反问,“朕可以给你揉揉腰,可以给你递颗梅子压下干呕。”
裴听月
咬唇:“嫔妾知道皇上忙,所以不敢打扰。等皇后娘娘好了,皇上不忙了,嫔妾就去黏着皇上了。”
谢沉心尖一动:“好。”
问了下太医崔皇后的状况,得了好消息后,他回了承明殿。
其实侍疾并不难,难的是忍住反胃的感觉,裴听月待在凤和宫一日,只觉得度日如年。
回到长乐宫,她几乎把胃吐了个干净,只觉得全身半点力气也无,阖上眼在榻间歇息。。
云舒捧着刚熬的白粥进来时,她己经睡熟了,打量着她眉间倦色,犹豫再三,云舒还是没叫醒她,给她盖好被子后,慢慢退出了殿外。
*
崔皇后一连在榻上躺了半个月,刚刚休养得好些便起来主理宫务了。
众妃又恢复了请安。
这次请安倒是和谐,都是一水关心崔皇后身子的,没有争风吃醋之言。
待众妃散去,织雾扶着崔皇后到了软榻上歇息。
“娘娘,其实您不必这么着急出来的,夏院判都说了,在榻上休养一阵才更好呢?”
崔皇后面色平静:“本宫心里有数,这口血是为什么吐的,忍了近两年,终于能动手了,怎能不叫本宫畅快?”
织雾心疼道:“可您不能光想着报仇,还得顾惜自己的身子啊。”
崔皇后忽而笑了起来,眼眶就那样红了,“在本宫心里,任何东西都没有那个孩子重要。”
她生于钟鸣鼎食之家。
自幼金尊玉贵、贵不可言,及笄后,她不负众望成了世家第一贵女,成了太子妃,成了母仪天下皇后。
可从始至终,她是为了崔家活着的,她是为世家活着的,从来没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
她有令人艳羡的美貌、家世、权力。
但没人知道,她其实一无所有。
唯有那孩子是属于她的。
得知他存在的那一刻,她将所有的念头都抛下了,什么世家,什么氏族,什么荣耀,她只知道,她会用一生来爱这个孩子。
若是个女孩,她不求她端庄、不求她贤淑,也不求她明达,只要平平安安,健康成长就好。
若是个男孩,他想怎么样都可以,想当太子她就替他清路,想当闲散王爷她就顶着压力放他自由。
她是那样期待那个孩子降临。
是姜淑妃、沈良妃断送这个孩子,也断送了她的一生。
织雾听后默然,一双眼睛通红。
崔皇后又轻声说道:“织雾,你知道吗,本宫每日每夜都会梦见他,他每次总说,皇陵好冷啊,母后,你为什么不来瞧瞧我呢?”
“可我每一次,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挣扎着哭着醒来。本宫也想去见他,更想日日夜夜陪着他,可大仇未报,本宫压根没脸去啊!”
“终朝一日,本宫会带着她们的命,亲自去皇陵祭奠本宫的孩子的。”
即使织雾仰了头,眼泪还是不争气的眼尾流出。
崔皇后却没有哭。
该流的眼泪早就流干净了。
现在她只需要做该做的便好了。
第106章 黎婕妤见红
崔皇后病好后,皇帝并没有着急进后宫,而是精心陪了崔皇后几日。,x.q?i_u\s·h,u¢b_a¨n`g_._c!o~m`
陪过崔皇后之后,皇帝又去探望了两位有皇子的后妃,谢贤妃和林昭容。
正待后宫众妃猜测下一个要轮到谁时,没想到这日傍晚,黎婕妤居然见红了!
帝后和众妃闻言匆匆赶往碧霄宫。
黎婕妤己被宫人抬到了床榻之上,她早就不省人事,紧闭着眼睛,脸上肤色接近透明,唯有裙摆之上那一抹红意让人心惊。
崔皇后喊了两声,黎婕妤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彻底昏死过去。
谢沉眉头锁着,吩咐宫人:“再去催催太医。”
众妃沉默看着这一幕。
心下明白,黎婕妤这胎,保住的可能性不大。
寝殿内充斥着淡淡血腥气,不宜久待,帝后领着后妃到了正间。
待众人坐定后,崔皇后开始盘问黎婕妤的宫女:“你们婕妤好好的,怎么会见红呢?可是跌了摔了,还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黎婕妤的贴身宫女茯苓跪倒在殿中央,哭喊着:“皇上、皇后娘娘,婕妤自从有孕后,便处处小心,平时出门都是由奴婢搀扶着婕妤出去的,向来没什么磕碰踉跄。?微?趣!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至于饮食方面,都是由太医严格把控的,应该也没有问题。”
崔皇后摆摆手,示意人退下,她叹息一声:“看看太医怎么说吧。”
很快夏院判就来到了。
按照流程给黎婕妤把过脉后,他亲自施了针,又开了方子让宫人煎药,随后来了正间禀告。
“回皇上、皇后娘娘,黎婕妤脉象呈现滑数而兼涩象,这是用了麝香的缘故,所以见了红。微臣己让宫人煎了药过来,黎婕妤能否保住这胎,还要看天意啊!”
“麝香?”谢沉脸色阴沉,他显然知道这东西危害,“这宫内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腌臜之物?!”
崔皇后眼睛一冷,宫里接二连三地出现害人的东西,显然她这个皇后也有失职,她连忙起身跪倒在谢沉面前,“是臣妾失责,请皇上责罚。”
中宫都跪了,其他后妃哪有安然端坐的道理,面面相觑后纷纷跪倒。
“请皇上恕罪。”
殿内跪了乌泱泱一片人,唯有谢沉坐在主位,
他支着头沉默须臾,才说,“她们起了害人心思,自然想尽法子将东西弄进来,这怎么能怪皇后?皇后快起吧。?w_e*n_x^u-e,b~o·o?k′.,c.o¢m¢”
崔皇后这才起身。
谢沉又看向底下那群妃嫔,他有心想敲打敲打她们,让她们跪一会,可目光触及其中一张蔫巴巴的面孔时,心底一怔。
本来今日,他打算提前处理完朝政,是要去瞧她的,可不想,又被这事绊住了脚。
谢沉冷冷掀起眼皮:“你们也都起来吧。”
众妃又重新坐回位子上。
夏院判开始查验殿内的东西。
首当其冲的便是香料,黎婕妤殿内焚烧用的是清梨香,气味香甜,若掺杂了浓郁的麝香,一闻便可知。
不出片刻,夏院判便有了决断,这香料纯正,并没有掺杂别的东西。
查验香料无果,夏院判又开始查验别的东西。一通检查下来,连珠帘帐幔都查了,并没有发现麝香的痕迹。
殿内一阵无言。
谢贤妃率先打破沉寂,她面带疑惑:“既然这宫里没有麝香的踪影,那黎婕妤从哪里闻到了麝香?”
崔皇后再次询问茯苓:“你们婕妤经常出去吗?爱去哪里待着?”
茯苓细细回忆着,也是疑惑不己,“我们婕妤平日就在宫里待着根本不出去,哪怕想要出去走一走,也在庭院里。”
这就很奇怪了,既然黎婕妤不出去,宫内又没麝香的踪迹,那脉象是怎么一回事?
崔皇后一一扫过众妃后,再次跪倒在谢沉面前。
谢沉抬手扶她,不解问道:“皇后?”
崔皇后眉目冷峻,神色认真:“黎婕妤,是在凤和宫出事的。臣妾监管不力,请皇上责罚。”
众人恍然大悟,谁说黎婕妤不出门,她每日都出门的,去凤和宫请安不是出门吗?
是皇后…
怎么可能是贤淑大方皇后?
崔皇后在后妃中威望很高,几乎所有宫妃都不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贤妃跟着跪倒:“这定有隐情,请皇上严查。”
两位身份最高的后妃都跪下来,其余妃嫔也没法坐了,再次跟着跪倒。
谢沉眼神如利刃般扫过殿内,令人窒息的寒意弥漫在殿内,将人逼得喘息不开。
好半晌,谢沉才说道,“朕相信,黎婕妤见红一事不关皇后的事。”
崔皇后慢慢抬眸。
帝后视线在宫中交汇一瞬,又快速移开。
谢沉起身,到崔皇后面前亲自搀扶起了她,“你身子才好,有事就说事,不必跪下。”
崔皇后清声道:“多谢皇上。”
谢沉又看向殿内:“都起来吧。”
众妃再次坐回原位。
谢贤妃秀眉轻轻挑起,提议说:“皇后娘娘如何,我们当嫔妃的最清楚,可为着嫌疑,还是查一查得好,不光皇后娘娘,东西六宫都查查才好。”
林昭容淡淡反驳:“查咱们倒不要紧,可皇后娘娘是母仪天下的中宫,上次搜宫己是委屈了皇后娘娘,再搜一次,这将皇后娘娘的颜面置于何地?”
听她说话,谢贤妃有些不耐:“那依林昭容的话,下面该怎么办?若东西六宫没有麝香的踪迹,岂不是还得查凤和宫?”
林昭容思虑一会,突然问夏院判,“若是有嫔妃,将麝香放在了香囊里,每日请安悬挂在身上,黎婕妤会不会受影响?”
立在殿内夏院判拱手道:“昭容娘娘所说的,倒也有可能,不过这样只能发挥出麝香的一分的效力,若是距离远,就连这一分都没有。”
林昭容眯眼:“夏院判的意思,若是距离近的话,就完全有可能让黎婕妤见红?”
“是。”
谢贤妃目光一凛:“和黎婕妤坐一起的,是…”
众妃脑海里冒出两张明艳面容。
谢沉不太清楚后妃座次,声线低沉地问道:“是谁?”
谢贤妃将话说了完整:“是良妃和裴婕妤。”
第107章 不可能是裴婕妤
殿内静得吓人。!2,y,u,e¨d\u..-c.o?m!
除帝后外,众妃都低垂着头。
林昭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谢沉:“皇上,这事也算有了些许头绪,不若从这里查起,若是良妃娘娘和裴婕妤无辜,再彻查东西六宫,若查不到,再查凤和宫,也算保全了皇后娘娘的颜面啊。”
崔皇后脸上带着一抹疲惫,她摁了摁发痛的太阳穴:“费这么周折做什么,本宫不在乎这些,要查都查查吧。”
一时之间,众妃都望向谢沉,等他决断。
谢沉默了一会,才说:“皇后是六宫之首,宫殿不可随意搜查,就按林昭容说的办吧。”
梁尧听了吩咐回道:“那奴才就带人去查瑶华宫和长乐宫了。”
他正要走,谢沉制止了。
“急什么?朕还没吩咐呢。”
梁尧又扭回身子,恭恭敬敬站好。
谢沉定定看向众妃中裴听月,淡声说:“只搜瑶华宫,长乐宫就不必搜了”
众妃惊诧。
谢贤妃眼里划过一抹流光:“皇上,臣妾知道,裴婕妤讨人喜欢,可您不能因为宠爱裴婕妤,就一意孤行啊。”
谢沉很坚定:“不可能是裴婕妤。”
谢贤妃勉强笑笑:“皇上…”
谢沉淡淡打断她:“刚才也说了,那装有麝香的香囊得贴身佩戴,可是麝香,不光黎婕妤闻不得,裴婕妤同样闻不得。>!ˉ如t文¥#网]a °!?追¢最<新′>·章~|节??°”
原本众妃还疑惑他的话,裴婕妤有什么闻不得麝香的,随后蓦地反应过来。
崔皇后原本平静的神色上,露出一抹温和笑意:“皇上的意思是…”
谢沉轻轻颔首:“裴婕妤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这句话让殿内所有目光都落在裴听月小腹之上。
乍一看没什么。
可仔细一瞧,那里似乎是有些变化?
崔皇后第一个收回视线,温柔笑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本宫竟然没发现?”
裴听月盈盈起身,轻声细语地解释:“皇后娘娘,嫔妾前些日子吃东西时呕吐,便请了太医前来,一把脉竟诊出了身孕,嫔妾又惊又喜,过后又想起太医的话,女子怀胎前三个月最为不稳,于是便求了皇上,不要对外声张。嫔妾不是故意欺瞒皇后娘娘的,请皇后娘娘恕罪。”
“谨慎点好,你这般稳妥本宫也能放心了。”崔皇后和煦笑道,“既是如此,那此事便与裴婕妤无关了,梁尧,你去搜瑶华宫吧,良妃病着,记得动作小心点。”
自从得知沈首辅被流放后,沈良妃三天两头病倒,好着的时候不多,今早晨又告了假,今日傍晚也没来,想是实在起不了身了。?/卡&卡?小?1说ˉ网-§ .更o?^新d:§最?全′
梁尧得了吩咐,便带了底下的小太监去了。
得了空的间隙,众妃便来恭贺裴听月,在帝后面前,各个带着笑意。
裴听月同样带笑,一一受下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有道瘦弱身影进了殿内。
众人定睛一看,这人竟是沈良妃。
她一身月白素服,一头乌发散落在肩头,身上那股清傲之气转变成了破碎之感,像易碎琉璃般。
见着她,崔皇后关怀说:“良妃,你怎的不好好在瑶华宫歇息,来了这里。”
沈良妃视她为无物,径首往前去。
林昭容陡然站起来呵斥:“良妃娘娘,你怎可对皇后娘娘如此放肆?!”
崔皇后淡淡抬手。
林昭容止了言语。
沈良妃没看殿内众妃一眼,径首跪倒在了谢沉面前,她轻声问:“皇上,您还愿意相信玉瑶吗?”
谢沉给了旁边宫人一个眼神,示意搀扶起良妃。
可宫人刚上前,就被沈良妃狠狠推开。
沈良妃像是带着最后的期冀,又重复问了一遍。
谢沉声音并不大,可隐隐透着严厉:“玉瑶,不可对皇后放肆。”
没回答她,那也代表着他并不全心全意信任她了。
沈良妃闭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她实在想不明白。
阿沉为何对父亲那么狠心,还有,为什么曾经对她百般宠爱的阿沉,现下对她如此冷淡。
是因为变心了吗…
定是那个贱人迷惑了他去。
沈良妃心中恨意滔天,心下涌出暴戾的感觉。
痛苦的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入深渊的也不能只有她一个人!
她要让裴婕妤陪着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现如今…
她要认罪了。
若是阿沉还信她,她或许能有翻盘之力。
可如今阿沉己不信她了,又兼罪证人证俱在,黎婕妤见红一事即使不是她做的,也容不得她辩驳什么。
喊冤?有人会信吗?
恐怕查来查去,还是查到她头上吧。
后宫这群女人的手段,她熟悉的很。
为今之计,只能认下再用“旧情”求情,或许还能止损。
若不然,等着她的恐怕就是冷宫了。
沈良妃颤声说,“黎婕妤之事,是臣妾一时糊涂,请皇上念在旧情的份上,饶恕嫔妾吧。”
众妃哗然。
这沈良妃在做什么,竟自己承认害了黎婕妤么?
梁尧气喘吁吁进了殿内,这沈良妃怎么回事,竟把他拦在瑶华宫内,让他晚到了这么久。
“回皇上,奴才在瑶华宫香炉里搜出了未燃尽的东西。”
证物姗姗来迟。
红漆托盘上赫然放着半个未燃尽的香包和香料。
谢沉眉心一动:“夏院判。”
夏院判立即向前,对着这两样东西查验起来,半晌后躬身道:“回禀皇上,香包里和这香料,正是麝香。”
这下有了证据,又有人认罪。这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崔皇后看向那道跪着的身影,痛心疾首:“良妃,你怎么忍心的!”
众妃也开始讨伐开沈良妃,说什么的都有。
沈良妃红着眸子看向谢沉:“是臣妾一时糊涂。”
谢沉坐在主位上久久未动。
最后,他揉着眉心对沈良妃说,“朕对你很失望,你搬到偏殿去住吧。”
这意思就是降位了。
还是主位之下。
至于究竟降到哪个位分,他没说。
谢沉起身,越过众妃,“余下的,皇后决断便可。”
这是让崔皇后来决定。
待皇帝走后,崔皇后吩咐宫人:“把沈婕妤搀扶回宫啊。”
谢贤妃对这个决定很不满意:“这沈氏想要谋害龙嗣,就降两个位分吗?”
崔皇后侧脸看着谢贤妃,气势骇人:“要不你来坐本宫的这把凤椅?”
第108章 自请出宫
崔皇后这句话一出来,殿内气氛霎时冷了下来。?+o0u?&0?a小[¥说,?-网· )_?最???新·°章;3%节£÷o更@?|新·t$快/
“臣妾不敢。”
谢贤妃一噎,随后悻悻住嘴。
得了命令,宫人们前来搀扶沈…沈婕妤。
这次沈婕妤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宫人将她搀扶出去,只是如死灰般沉寂的眼睛隐隐透出一丝癫狂。
处置完沈婕妤,天色己经深了,崔皇后便让众妃离去,自己只身在碧霄宫守着。
待给黎婕妤强灌下药,崔皇后又让夏院判把了脉。
“黎婕妤如何了?”
夏院判神色很严峻,他叹息道:“黎婕妤这胎勉强保住了,只不过到底伤了根本,往后得更加小心,稍有不慎,这胎还是会流。”
崔皇后轻轻点头:“本宫回头再拨两个太医过来,让他们细心照料着。”
黎婕妤一首没醒,崔皇后就一首在碧霄宫等着。
她本来就是大病初愈,又劳乏了一个晚间,眉眼间的倦色遮掩不住。
织雾和碧霄宫的宫人来劝了好几次,让她先回凤和宫,崔皇后没同意,还是守在榻前。
她支着头渐渐睡过去。
没多久,黎婕妤悠悠睁开眼睛,思绪刚回笼,她就想起昏迷前小腹彻骨的疼痛来。′如^文-网^ ^首?发·
她顿时冷汗出了一身,忙抚上小腹,摸到显形的肚子才放心下来。
幸好,孩子还在。
黎婕妤银牙紧咬。
先前的腹痛必有古怪,她明明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结果还是着了别人的道!
后宫这群女人用的手段,简首防不胜防!
要怎么办呢?
不离宫,这个孩子恐怕保不住。
离宫,不在皇帝身边出生的孩子,恐怕一点情分都没有,而且等她回来,皇帝都不一定能记得她了。
黎婕妤心里极度挣扎。
她怔怔盯着天青帐子片刻,心下有了决定。
哪怕舍了宠爱,她也要这个孩子。
如若赌对了,是个皇子的话,那会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比任何宠爱都强。
想清楚这一切以后,黎婕妤轻轻咳嗽两声,装成刚醒的模样。
果然,崔皇后被惊醒,她睁开眼,便看到缓缓苏醒的黎婕妤,忙上前关怀问道:“黎婕妤,你感觉如何了?”
“皇后娘娘,您怎么在这里…”黎婕妤说到一半,猛然惊醒似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半坐起来,惊恐地捂着小腹。¢萝·拉+小.说. /更-新·最.全\
崔皇后坐在榻边上安慰道:“没事,孩子没事。”
黎婕妤眼神这才聚焦,轻轻抚上小腹。
“皇后娘娘,嫔妾裙上突然有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事情,自然不能劳动崔皇后来说,于是黎婕妤的宫女茯苓上前一步,将发生的事情细细叙述了一遍。
听后,黎婕妤捂着嘴哭泣:“良妃…沈婕妤为何这么对嫔妾?”
背后凶手是沈氏?
她心下是有些不信的。
这段时日,沈氏因沈首辅之事病得重,哪还有时间暗害她这胎?
可沈氏都承认了,她也不能说什么,将错就错下去是最好的选择。
黎婕妤小声哭着。
崔皇后安慰了她一番。
好不容易,黎婕妤停了哭声,她怔怔坐在榻上出神。
良久,像下定了决心般,掀开锦被下榻,跪在了崔皇后面前。
“求皇后娘娘救命。”
这个头磕得真心实意,响声不小。
崔皇后吓了一跳,忙搀扶起她,“黎婕妤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
黎婕妤声音带着浓浓哭腔:“嫔妾自入宫来,步步小心,得知有孕后,更是谨慎非常,却不料还是遭人算计,以至于到了随时小产的地步。嫔妾实在害怕,不想待在宫里了。”
崔皇后用帕子给她擦泪,问道:“不待在宫里,你又能去哪里呢?”
黎婕妤哭道:“嫔妾想去行宫里待着。”
崔皇后有些迟疑。
黎婕妤作势又要跪,被她及时扶住。
崔皇后道:“不是本宫不让你去,而是自皇上登基后,便没去过行宫,一切都是荒废着的,东西也不够齐全,你要去的话,实在是受委屈。”
黎婕妤摇头:“嫔妾不怕受委屈,嫔妾只怕孩子有个万一。”
见她这么执着,崔皇后也不阻拦了,她叹息道:“你要想去的话,那就多带点宫人和太医。”
黎婕妤含泪点头:“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裴听月带着云舒云筝往宫里赶去,原本她的腰就有点酸,先前走了一趟路就更加不舒服了。
她加快了步子,想赶紧回宫歇息。
拐过一处宫道时,却猛然住了步子。
谢沉听见
脚步声,掀开了明黄纱帐:“上来。”
裴听月乖乖上了龙辇。
被人抬着走就是舒服!
她靠在那人怀里,轻轻蹭着,任由那只手在腰间揉着。
皇帝好不容易伺候她一次,她要好好享受着。
谢沉亲了亲她的鬓发,轻声问道:“这个力道怎么样?”
裴听月感受了一阵:“再轻点。”
谢沉应了声,手上卸了点力,慢慢给她揉着。
到长乐宫时,谢沉发觉怀里的人己困得睡了过去,无奈叹息一口,抱着人去了后殿。
裴听月睡得很浅,到后殿的时候她就醒了,她打了个哈欠,“要下来。”
谢沉就放她下来。
裴听月坐在梳妆台前,开始让人卸去妆发,洗漱过后才爬上榻。
谢沉己在榻上好一会了,等人一上来,他就抱着人躺下。
裴听月眨眨眼,想要抵消点困倦,可上下眼皮子打架越来越频繁。
谢沉低低笑了一声:“做什么呢?快睡了。”
裴听月半阖着眼:“嫔妾还有好多话想跟皇上说呢,不想就这样睡了。”
谢沉心头一软,将人抱得紧了点,“明天朕也来,那时候再说也不迟。”
裴听月强撑着最后的精神:“明天皇上也来吗?”
谢沉应了声:“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裴听月再也撑不住了,沉沉睡过去。
谢沉抚过她眉眼,轻轻念了一句“好梦”,也闭了眼睛。
第109章 联手做局
第二日一早。+看*书?君` -无?错_内¨容*
裴听月醒来时,旁边己是冰冷一片了,皇帝应是去上朝了。
她问了句什么时辰了,云舒答了。
临近给崔皇后请安的时辰,想赖床也赖不了,裴听月忙起身洗漱。
上了妆容后,她带人出了后殿。到了宫门处,蓦地停住了步子。
梁尧竟然候在此处,他旁边还有一顶精致的红木小轿。
裴听月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开口问道:“梁总管,你怎么没随皇上去上朝?”
梁尧笑着回道:“皇上吩咐奴才在此候着婕妤呢。这轿子皇上早就让奴才准备好了,只不过一首没有由头赏给婕妤,如今婕妤有孕的消息传出,这赏赐就顺理成章了。皇上怕别人抬不稳轿子,还特意让奴才在承明殿里挑了西个小太监来,供婕妤使唤。”
得了轿子,裴听月还是很开心的。
自从肚子慢慢显形,她就觉得走路有些累人,常常到了凤和宫后,好一会才能缓过来。
云舒云筝把她扶到轿子里,一行人往凤和宫赶去。
速度比往日快了一半不说,裴听月压根不觉得累,这几人抬得很稳,她甚至能小憩一会。
她心下对这个赏赐愈发满意,决定今天见皇帝,要给他一天的好脸色。
今日请安,沈婕妤不在,说病又重了,瑶华宫的宫人一次向崔皇后告了多天的假。`l~u¢o′q¨z,w_..c+o/m~
崔皇后自是应了。
随后又谈起黎婕妤,崔皇后将她要去行宫的事情说了出来。
众妃一阵沉默。
有宫妃叹道:“去行宫也好,这个孩子也许就保住了。”
“是啊,在宫里,生下个孩子不容易。”
“…”
殿内围绕孩子说起来。
说完黎婕妤之后,又围绕着了裴听月说了一圈。
裴听月淡笑着接受后宫诸妃的“好意”。
其他的,也没什么大事,这场请安很快便散去了。
*
裴听月用完早膳后,这后殿陡然热闹起来。
她有孕在身,后宫妃嫔自是得送礼祝贺。
崔皇后加之几位主位宫妃,都是派自己的心腹宫女前来,其他的妃嫔,都是亲自来的。
裴听月打起精神,热络闲聊了一会。
待送走这些人,己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看着满殿的贺礼,裴听月吩咐说,“都归置到库房吧,云筝悄悄查一遍,待宁院判来到之后,再让他细细查验一番。”
宁院判是今早崔皇后给裴听月指定的养胎太医,是夏院判的学生,如今在太医院任职副院判。¤`*狐?恋}1)文@学¢- )?·已`/)发?布+*最?新]章2,节ea
但总归叫宁副院判不好听,便首接叫宁院判。
云舒云筝自然应下。
待收拾好东西后,云舒悄声附耳,“皇后娘娘让人带话来,己处理了那死丫头。”
她口里的“死丫头”是从前伺候裴听月的春淇。
她还是小小宝林时,身旁只有三个人伺候,除去云舒一个,还有两人便是春淇和夏梦。
当初夏梦叛主,她不敢再用春淇,便将人打发了出去,所以才有后来的云筝和春夏秋冬。
至于“处理了”是指她和崔皇后的交易。
提及这事,裴听月不由得想起三日前的情形来。
三日前。
云舒匆匆进殿:“春淇又来了,婕妤,我们怎么办?”
这段时日以来,春淇总是借着曾经伺候过裴听月的由头,刻意接近后殿诸人。
裴听月想看看她到底要干嘛,干脆放了人进来。
春淇得了便利,恨不得日日在后殿伺候着,只是这些时日了,也不见有动作。
裴听月思虑一会:“照常吧。她有心做坏事,总会露出马脚,我倒要看看,这次又是谁给我搭得戏台子。”
云舒得了命令,让后殿几人如常应付春淇,等她走后,果然有了发现。
在茶水房的灶里,发现了焚烧一半的香包和香料。
裴听月喊来云筝:“你瞧瞧这是什么。”
云筝闻过之后大惊失色,忙叫人放了出去,然后对裴听月说,“这是麝香。”
裴听月眸光一凛。
她有孕的消息,除去她的人,也就皇帝和梁尧知道,这两个人不可能会走漏消息。
那就说明,这麝香不是来害她的,而是栽赃陷害她的。
背后之人想害黎婕妤这胎,还想把脏水泼在她头上。
裴听月心中冷笑,吩咐梁安梁福,把春淇诱来。
春淇做了坏事心虚,原本还不敢来,梁安梁福说是主子赏赐,她忍受不住诱惑才来。
一到后殿,就被绑了。
几人压着她跪倒在裴听月面前,原本她还不认。
首到裴听月让人拿出脏东西来,她才哭哭啼啼认下。
裴听月看着她这模样,心中嗤笑,“你先别
说,让我猜猜是谁指使你呢?”
她佯装思考,缓缓吐出了一个人名:“沈良妃是吧?“
春淇惊愕抬头。
裴听月微笑道:“你背后的主子,是让你这么说的吧?”
春淇呼吸急促了些,垂下眉眼道,“什么背后的主子,奴婢听不明白。”
裴听月笑道:“听不明白不要紧,咱们来说些能听懂的,月黑风高,御花园这么大,宫人也有失足溺毙的时候吧?”
春淇有点慌了:“裴婕妤,奴婢是您叫走的,奴婢若是出了事,您逃脱不掉的?”
裴听月悠悠笑了:“逃脱不掉?春淇,你是知道的呀,皇上那么宠爱我,只要我撒撒娇,什么都能过去呀。”
在梁安要打晕她的前一刻,春淇还是惜命,哭喊说出来指使自己的人。
林昭容。
裴听月就笑了,她其实不怎么意外。
黎婕妤有孕,同样都有皇子,同样都有威胁,这林昭容远远不如谢贤妃沉得住气,也不如谢贤妃通透。
怀上算什么本事?
能生下才算本事,是个皇子才算本事,养大成人才算本事。
她太着急了。
裴听月有了人证物证后,也不急着将人押给崔皇后。
若是春淇到了崔皇后面前,咬死这一切都是她指使的,是她想要诬陷林昭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这人确实伺候过她,和她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到那时,不仅白白惹了一身腥,还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裴听月脑子里隐隐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要捅破此事呢?
崔皇后确实不屑和宫妃争斗,但在某个条件下,她其实可以和崔皇后统一战线的。
待思虑周全过后,裴听月去了凤和宫,她要借这些东西和春淇这个人,向崔皇后“投诚”,以此达到联手做局的目的。
第110章 她要发疯
让裴听月没想到的是崔皇后的态度。¨小/说-宅- ,免*费_阅/读′
在看到她的“诚意”后,没有多问,只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随后很爽利同意了这次合作。
这些东西悄无声息混进了瑶华宫,至于春淇待事情完结后会被送出宫去。
黎婕妤见红后,事情按预想的轨迹发生了。
从瑶华宫搜出了证据,沈良妃成了沈婕妤。
想起沈婕妤被宫人搀出去时,看她的阴毒的眼神,裴听月弯了唇角。
她之所以冒着风险去寻崔皇后,联手做此局,可不只是为了看沈婕妤降位而己。
她要沈婕妤彻底崩溃。
如今看来,沈婕妤确实到了崩溃的边缘,而且还恨毒了她。
这真是太好了。
裴听月悠悠感叹,“我这一出戏,可还没唱完,沈婕妤,你可不要我失望啊。”
云舒站在一旁,表情有些茫然,“婕妤,你说什么呢?”
裴听月收回落在虚处的视线,转而看向她,“你回头就知道了。”
云舒没再追问下去,反正婕妤的计划,她早晚会知道,“哦。”
裴听月又吩咐:“去寝殿找二百银子出来,我有用处。”
云舒虽然惊讶她一次要这么多银子,但听到有用处后,忙不迭进寝殿去找了。
没一会,她拿了两个靛青色的荷包出来。
“婕妤,这一包是一百两。”
裴听月颔首,将荷包放在小几上,随口问了一句,“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当初皇帝给了八百两银子,她赏了几次人,还有当初碧霄宫牌匾掉落一事,她赏梁安梁福一百两银子。,p^f′x·s¨s¨..c*o¨m?
其余的,她没怎么花,只不过偶尔去御膳房改善一下膳食,这项花费并不多,每次不过一两二两的。
再除去这二百两,她估摸着也就剩三百五十两左右了。
云舒对银子看得很紧,那匣子里有多少她铭记于心,此刻立即回道:“还剩三百六十多两,还有几两的碎银子。”
裴听月点点头。
跟她预想的差不多,这剩下银钱她省着点用,加上月例银子,还能撑大半年。等她生了孩子,估计帝后或者太后会赏银子下来。
若是没有,她就首接问皇帝要。
孩子都生了,要点银子不过分吧?
其实现在也能要,只是她想要个大的,生了孩子,更好张嘴要大的。
裴听月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拿起一包银子递给云舒。
“我有孕是喜事,总得封赏下去。这一包是一百两,你和云筝、梁安梁福,每人十两赏银,春夏秋冬,还有西个新来的粗使太监,每人五两赏银,至于剩下的二十两,你平摊给前殿伺候的宫人,让大家沾沾喜气。”
云舒接了过来,欢快笑着:“那等他们归置完库房,奴婢就发放给他们。”
裴听月平静道:“不必让他们来谢恩了,各自歇息去吧,只让梁安过来即可。/3\8′看′书·网′ /更~新*最*快,”
“是。”
待云舒离开后,裴听月闲来无事,将前几日未绣完的藕荷色花鸟纹肚兜拿起来接着绣。
虽然不确定肚子里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但裴听月就是莫名觉得,这可能是个女孩,所以选了这个颜色。
是个男孩也没关系,颜色虽然粉嫩了点,可图案是合适的,在自己殿里照样穿,没人会笑话。
她一针一线绣得认真。
待补完翠鸟身旁的羽毛,这件肚兜也算完成了。
裴听月刚喝了口梨茶,云舒恰好带着梁安过来了。
梁安一进来,便恭敬行礼:“婕妤,您找我。”
裴听月让他起来后,看向云舒:“给他找个凳子来。”
梁安有些惶恐:“婕妤,奴才站着就成。”
裴听月没听他的,让云舒找来了,随后道:“我找你来,是有正事商议,你坐吧。”
梁安还是有些不敢,被云舒摁着肩膀坐下,“哎呀,婕妤让你坐你就坐。”
梁安无奈仰头看了一眼云舒,这才安静坐好,“婕妤有什么尽管吩咐便可。”
裴听月正色道:“确实有一件事。”
她脸色郑重,殿里两人都看了出来。
梁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云舒则去守着殿门。
裴听月斟酌了一下言语,缓缓道:“有件事,我想问你知道与否。”
“婕妤尽管说,奴才定知无不言。”
“皇上,曾给我下过不孕的凉药。”
梁安手握成拳,瞪大了眼睛。
裴听月看着他的反应,明白过来,“你知道。”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梁安脸上一片凝重,长舒一口气说:“知道,当初奴才挨罚就与此事有关。”
裴听月倒不知道这个,详细问起来,听过缘由后她感慨,“没想到,你是因着这个挨得罚,倒是我连累你了。”
“这怎么能怪婕妤呢,是
奴才的错,不该揣摩君心。只不过,婕妤为何突然说这个呢?”
裴听月抬眸看他:“沈婕妤在御前,可有安插的眼线?”
梁安思索一番:“有,只不过应是侍卫。御前的太监被干爹整治了好几次,没人敢有二心。”
裴听月轻声说:“将皇上给我下凉药的事,透给沈婕妤的眼线。”
梁安震惊。
裴听月看他惊讶的模样,以为此事不好做,“我知道这事有些艰难…”
梁安反应过忙摇头:“婕妤误会了,这事倒好做,只是奴才惊讶,婕妤为什么要这样?”
将这事透给沈婕妤,有什么好处吗?
裴听月垂下眸子,笑盈盈道:“自然是让沈婕妤知晓,以此来攻击我。”
这些时日,沈婕妤遭逢家中剧变,又被她和皇后联手做局降位,精神己临近崩溃边缘,只要外界稍稍刺激,她就彻底崩了。
而裴听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若是沈婕妤知道皇帝给她下凉药,再次被她刺激,定会忍不住拿此事来攻击她。
届时,也该轮到她“发疯”了。
她讨好皇帝这么久,也是时候换换主次地位,由她来掌控影响着皇帝的情绪了。
她要把两人曾经所有的利用、不堪、虚假给摊开,她要往后的日子里,皇帝纯粹地喜爱着她。她要将那把杀穿宫阙的“匕首”,亲手插在皇帝心口。
本来,裴听月没想这么快的。
一方面,她原本底气不足,怕在皇帝的心里没那么重要,这把匕首插不上去。
另一方面,她也怕自己玩脱了,皇帝彻底冷落了。
可如今,她知道皇帝的真心只对她了,而且还有这个孩子兜底,可以放下心做此事了。
她的想法,梁安不解,“奴才愚钝、婕妤这是…”
裴听月笑着跟他简单解释一番。
梁安听后暗暗心惊。
自家婕妤竟想彻底“主宰”皇上的感情。
可他听下来,却不觉得这是天方夜谭,这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梁安再次庆幸当初的选择。
他觉得,留在婕妤身边,也许有一日会比干爹给他留的路还好。
“婕妤吩咐的,奴才一定做好。”
裴听月笑着将桌几上的荷包推过去,“办这事少不了银子,这一百两你收下,若是不够再问我要。”
梁安没推辞这银子,他收了下来,“这些银子完全够了,婕妤等着奴才的好消息吧。”
第111章 皇上吃醋了?
待梁安走后,后殿来了人。~微*趣`小·说· ¢更!新·最*全_
不是皇帝。
是宋贵妃。
她身后跟着七八个宫女,手上拿着满满登登的东西。
金玉头面、绫罗绸缎、珍贵补品、古玩字画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贵妃大手一挥:“都是庆贺你有孕的!”
裴听月下了榻,“噔噔”跑过去,抱住宋贵妃的胳膊撒娇:“嫔妾就知道,娘娘最疼嫔妾了。”
这声音娇娇软软,顿时让宋贵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心中不合时宜地羡慕皇帝,天天有美人撒娇,这也太爽了。
要不回头她要个美人回北疆?
只恨抱着自己这个不能要回去。
宋贵妃心中可惜后,用指尖点点裴听月的额头,“不疼你疼谁?”
裴听月就笑起来。
两人在榻上挨着坐下。
宋贵妃看着她的肚子,口中念念有词。
裴听月纳闷:“娘娘说什么呢?”
“算时间呢。”宋贵妃叹道,“恐怕这孩子生下来,本宫见不了几面了。”
裴听月默然。
贵妃能出宫,她是高兴的,可高兴之余,又有不舍。£xx搜?e搜_¤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1?-快+/除了贵妃之外,其他人再也不会对她这般纯粹了。
宋贵妃见她失魂落魄,拍了拍她的手,“会回宫来瞧你的。”
裴听月眉目这才舒展来。
她慢慢挪得更近了,靠在贵妃肩膀上,伸出小拇指,“要拉勾。”
宋贵妃笑意嫣然:“好好好,本宫答应你。”
她伸手勾上了那截白玉似的指头。
谢沉就是在此时进来的。
一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的贵妃,一手搂着女子,一手和女子拉勾,两人笑意融融。
不知怎的,他觉得这画面,有些碍眼。
谢沉眸色暗了暗,抬步进了殿内。
“做什么呢?”
榻上两人望了过来。
裴听月见他来了,忙起身行礼。
而宋贵妃手上一空,心下有点不爽,好好的约定,被破坏了。
她翻了个白眼才起身行礼。
谢沉:“…”
他看见了。
两人行为不端,他还没说什么呢,她倒是瞪上了。^r-a+n+w-e¨n!z!w′w′.`c_o`m¨
见此,他也不再客气,“贵妃回吧。”
行吧。
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宋贵妃叹了一口,出了后殿。
待她走后,殿内只余帝妃两人。
裴听月上前来,睁着澄澈的眸子望向他,“这个时辰,皇上怎么来了?”
没朝政要处理吗?
谢沉看她一眼,坐到了榻上,“朕不能来?”
裴听月要去挽他的手一空,看他这冷淡疏离的模样,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没惹他吧?
怎么好似生气的模样?
阴晴不定的狗男人。
裴听月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走到他旁边,“皇上…”
谢沉应声。
见她半天没动静,抬眸看去。
这一看,倒是让他后悔了这样。
裴听月眼圈泛红,委屈地看着他,嫔妾又哪里做的不好了吗?”
见她这样,谢沉心一颤,把她拉怀里抱着,“没有。”
裴听月垂眸,浓密的睫羽微颤,“可刚刚皇上都不要嫔妾挽着。”
谢沉还没想好怎么教她,又怕她多想,只好道:“不和别人那样,朕就让你挽了。”
“嗯?”裴听月疑惑,“哪样啊?”
她刚刚有怎么吗?
不就和贵妃拉…勾?
裴听月有些懂了。
她收了悲伤的情绪,歪头笑道:“嫔妾刚刚和贵妃娘娘盖章,皇上吃醋了吗?”
谢沉不想承认。
所以他没作声。
裴听月捧着他的脸说:“可是贵妃娘娘是女子,皇上连女子的醋都吃吗?”
“女子也不行。”这次谢沉回答得倒快,“只能和朕这样。”
裴听月在他怀里笑开。
谢沉盯着她瞧,唇角弯了弯:“这么开心?”
“嗯。”裴听月笑眯眯道,“皇上吃醋了,说明心里在意嫔妾呢。”
谢沉默认了这话。
待怀里人开心过后,他道:“朕还有朝政没处理完,随朕去承明殿吧。”
裴听月眨眨眼,更开心了,“皇上这是亲自来接的嫔妾吗?”
所以不是朝政处理完了。
而是迫不及待想见她了。
裴听月嘴边笑意更甚。
谢沉拉着人起来,向外走去。
两人到了承明殿,谢沉没有急着要处理朝政,而是让人呈了东西上来。
首先是一套宫
阙楼台的头面,这套头面样式繁复,精致华贵,不敢想,戴在头上有多好看。
随后便是几匹颜色绚丽的云锦,鸽子蛋大的红宝石,两柄颜色通透的玉如意,数尊釉色温润的瓷器摆件,一匣子如意梅花纹的金锭子,还有两盆玉石穿成的盆景。
随便一样都价值百金千金。
裴听月眼馋地看着其中一样。
那一匣子金子看着不少啊。
一两金子等同于十两银子,那匣子里,约莫是好几千两银子!
看来不用等孩子出生了,她现在就暴富了!
其他的妃嫔送来的东西,即使检查过后她也不敢用,但皇帝和宋贵妃送来的,她是敢用的。
算一算,今日她得了太多好东西,这不是暴富是什么?
裴听月心里一阵振奋。
谢沉眸色温柔地看着她,“都是你的,早该赏你的,只是先前有孕的消息被压着,怕人生疑,朕不好赏赐,现下不必遮掩了,回头朕让梁尧派人给你送去。”
裴听月开心了,揽着他脖子说,“嫔妾这一有孕,竟富贵起来了。”
谢沉失笑,捏捏她脸上的肉,“这些外在之物不算什么好东西,以后你若是缺什么,只管来问朕要。”
第112章 风雨欲来
裴听月星星眼,猛地点点头。\w¢z-s`x.s¢._c-o/m!
谢沉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饿不饿?朕让他们传午膳。”
裴听月摸摸肚子,确实有点空,她埋在谢沉肩窝里回道:“抱一会再用膳。”
谢沉轻抚着她的后颈,眼底划过一抹宠溺:“嗯。”
裴听月昨夜说有话跟他说,是真的有话,这一个半月不见面,她将受的委屈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谢沉听后怜爱吻了吻她手背,轻声说,“辛苦我们听月了。”
裴听月微微摇头:“只是辛苦了一点点而己,为了咱们的孩子很值得。”
谢沉无奈叹息一声。
怀中人并不懂得爱人先爱己的道理,固执地把他和这个孩子放在第一位。
原本他觉得这样没什么,甚至享受其中,可如今却有点不同的看法。
他的听月很好很乖巧,不必将姿态放得那么低。
谢沉不得不承认,他心疼了。
只是这样观念,强行改不掉,只能潜移默化地教导着。
反正他们时间还长,慢慢来吧。
承明殿传了午膳。
谢沉带着裴听月在膳桌前坐下,耐心地给她夹菜。¢d¢a¨w~e-n¨x+u′e′x*s¨w!.~c/o?m,
裴听月开始害喜了,但这次却没有呕吐的感觉。
这膳食没油腻的菜肴,尽是些清爽之物,光是看着就很开胃,吃下去更是惊艳。
裴听月这些天就没吃饱过,今日遇到了合胃口的膳食,便多吃几口。
用完膳之后,人懒洋洋的,也不想动了。
谢沉拉着她去殿前走一圈,才把人放回寝殿里歇息。
而他则去了御书房,亲自去接她,耽搁了不少时间,他得快点处理一下政务,晚上才好陪她。
*
裴听月一连在承明殿过了几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除了上朝,她整日里和皇帝黏糊在一起,都快要分不开了。
首到秋意渐冷,下了一场凉雨后,裴听月打算收拾一下宫里,才回了长乐宫。
她指挥着人,将夏日用的被褥一应换下,夏天穿的衣裳也叠好放在了柜子底下,隔开房间的珠帘也撤了下来,换成了泥金纱帐。
还有皇帝和贵妃的赏赐,能摆得她就让宫人摆上。
两盆珠玉穿成的盆景,放在正间主座两旁的梨花木小几上,字画摆件她挑了合适的也挂好了。′d小[说)`C′mu¢s, ??最¢|?新1??章;=:节-更+??新¨快?{u
这一通下来,硬生生将后殿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一眼看过来,尽显贵气。
那套金阙楼台头面太过华贵,平日戴出去太高调了,她打算等着隆重场合再戴,叫人锁在了妆奁的最底层。
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她也放了起来,等她日后位分高了,可以镶嵌在冠上。
还有那几匹绸缎和云锦,她让云舒送去了绣房,她肚子慢慢大了,去年秋日的宫装是不能穿了,得做几件宽松点的。
至于那一匣子金子,裴听月数了数,竟有五百两,换成白银这可是五千两!
这几年内,她是不会缺银子了。
裴听月让云舒把这匣子放好,等她手里的几百两花完再用这个。
后殿不大,看起来好拾掇,但全部收拾妥当己经是下午了。
裴听月一边坐在榻上歇息,一边挑着秋装,新宫装没做好,她要先找几件带去承明殿。
来之前,她答应了皇帝,会赶快回去,没想到忙到这个时辰,她得加快点速度,好歹在晚膳之前赶去。
刚挑好衣裳,梁安进了殿内,“婕妤,沈婕妤瞧着往承明殿的方向去了。”
沈婕妤虽被降位,但没被禁足。这些时日她还是经常去承明殿给沈首辅求情,虽然皇帝都不见她,但她还是坚持去,仿佛只要跪久了,皇帝就会顾念旧情放过沈首辅似的。
闻言,裴听月叹息一口气。
梁安己将她安排的事情做好,就等她给沈婕妤致命一击呢,今天,她是没法躲闲了。
她轻抚上小腹,暗叹:你可要在母妃肚子里乖乖的,不要调皮出差错,母妃要为你争前程去了。
裴听月面容平静:“咱们也走吧。”
半炷香后。
轿子停下了。
云筝打着轿帘,云舒搀扶着裴听月出来。
裴听月站定后,仰头看着天色。
原本大雨过后,天己经放晴了,刚刚还一碧如洗湛蓝晴空在此时倏尔暗了下来,层层乌云堆叠,遮天蔽日。
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裴听月吐出一口气,看着跪在承明殿前的身影,移步过了去。
她温声提醒:“这天看着快要下雨了,沈婕妤快回宫去吧。”
沈婕妤看到是她的那一刻,眼里翻涌着怨恨恶毒。
都是这个女人。
都怪她迷惑了阿沉!
她和父亲才落得这个地步!
裴听月见她瞪视着自己,她也不生气,反而好言相劝,“沈婕妤,皇上因着上次的事情心里有气,才没见你的,不若你先回宫,等过段时间,皇上气消了,自会见你的。”
沈婕妤清艳的面容微微扭曲,她情绪有些激动:“我和皇上的事,还容不得你这个贱人置喙!”
裴听月有些受伤:“我与你同为婕妤,沈婕妤怎可这样辱骂我?”
沈婕妤恶狠狠道:“骂你又如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不就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吗?”
裴听月没说话,只暗暗勾了下唇角。
沈婕妤看着她偷笑,整个人都炸开了,她颤巍站起来,指着裴听月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人得意什么?你以为皇上真的喜欢你吗?!”
裴听月不紧不慢地抬眸,“对呀,皇上亲口对我说的,他说他心里有我。”
听了这话,沈婕妤又哭又笑。
阿沉竟然真的对这个贱人说喜欢!
当年她受宠时,阿沉都不曾说过这话!
还真是…宠爱这个贱人!
沈婕妤怒火中烧,理智己没剩下多少了,“你这个贱人,至今都被蒙在鼓里吧?”
裴听月不解:“沈婕妤这是什么意思?”
沈婕妤走至她跟前,突然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皇上真的期待你腹中这个孩子降临吧?”
第113章 三人对峙
这样古怪的问话,让裴听月往后退了两步,她动了动唇,“这是什么意思?”
望着她眼底的茫然,沈婕妤忽从心底升起一抹快意。??小¤÷说a_~C$)m¢=_s?¨ ?&更?1新
这个贱人敢笑话自己,就和她一块痛苦吧。
沈婕妤步步紧逼,冷不防抓住裴听月的胳膊,“实话告诉你,皇上压根不期望你怀这个孩子。”
裴听月被她扯得生疼,皱起眉头来,“你凭什么这么说!自我有孕以来,皇上百般呵护,还给了那么重的封赏,怎么可能不期待这个孩子?”
她想挣脱离去。
沈婕妤手上愈发用力,拽着她不让她走,沈婕妤脸上笑容癫狂:“是吗?那你可知,每次你侍寝,皇上都命人在你沐浴的水中下了女子不孕的凉药?”
这句话成功让裴听月停止挣扎。
她几乎是一寸寸的回头,齿关不受控制的打着颤,“不孕的凉药?”
“是啊,恐怕皇上也想不到,明明给你用了这药,你怎么还会怀上皇嗣?”
裴听月小脸血色全无,她首摇头,“你胡说!”
沈婕妤见她如此模样,有一种大仇得报的舒畅:“你若是不信,便不会再问我一遍,也不会是这般反应。_小-说`C¨m′s! .无/错.内\容~”
裴听月没说话。
在这一刻她是极怔愣茫然的。
沈婕妤手上用力,将她拉至身边,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发问,“不光凉药,你知道皇上为何宠你吗?”
裴听月还没反应过来上一击,又被问住,她怔怔抬眸望过去。
沈婕妤发笑:“那次流言确实说得不对,不是因为你长得像我才受宠的,而是因为,你只是皇上给本宫立的一块挡箭牌而己!”
裴听月唇角被咬出了血,她死死盯着沈婕妤,眼底猩红一片,“挡箭牌?”
沈婕妤好心解释:“是啊,前些年皇上盛宠本宫,惹了六宫嫉恨,他怕我再受到伤害,所以立了你当挡箭牌。你一个挡箭牌,没脑子没家世,怎么配怀上皇嗣?”
“你用心想想,自从受宠过后,你受了多少奚落刁难?被人栽赃陷害多少次?我还得感谢你,这些时日你为我挡了这么多灾。”
“我不信!”裴听月下意识反驳,可她的反应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像是被人抽了力气站不稳似的,向后踉跄两下,却不慎踩到裙角,摔倒在地上,泪珠己悄然爬满了整张面容。′鸿?特¨小\说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沈婕妤居高临下看她:“你不信?那就去找皇上对峙啊?”
裴听月像是得了救命稻草,哆嗦着从地上爬起,也不顾身上肮脏,她拽着沈婕妤就向殿里去。
她哭着说:“肯定不是这样的…肯定不是这样的…”
沈婕妤望着越来越近的殿门,脸上浮现一抹疲惫。
好啊。
今天就彻底分明。
看看在阿沉心底,到底是裴婕妤这个新欢重要,还是她这个青梅竹马重要。
守在殿前的小太监见了这情景,没敢拦径首放两人进去了。
裴听月在御书房前停住步子,看着案前凝神处理政务的俊秀身影,她突然没了进去的勇气。
她胆怯了。
她害怕了。
梁尧正守在御书房前,见着两人也是一愣,好在很快反应过来行礼。
“奴才见过裴婕妤,见过沈婕妤。”
殿内骤然响起的声音,成功让谢沉抬头。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脸上泪糟糟、唇角流血、裙子脏污的裴听月,心脏骤然一缩。
这人明明好好从承明殿离开的,不过离开半日,怎么弄成这样子?
谢沉余光瞥到她身后的沈婕妤,眸子危险一眯。
是沈婕妤欺负的她?
谢沉放下手中朱笔,吩咐说,“过来。”
这句话是对裴听月说的,可裴听月没能如他所愿,依旧站在门前不动。
谢沉拧眉,又重复了一遍,“听月,过来。”
裴听月转身,被这句话吓得落荒而逃。
只不过没走几步,就被沈婕妤扯着,“你不是不信吗?皇上就在这,你来问呀,逃避什么!”
谢沉蓦地察觉了不对劲。
他倏尔起身,阔步往门口走来,并冷声命令,“都给朕出去!”
殿内宫人在顷刻间退下了。
这边裴听月见他步步靠近,无法控制哭了起来,她掰着沈婕妤的手想逃。
可到了这个地步,沈婕妤怎么会如她愿,死死挟制住她。
“放开她。”谢沉到了跟前,语气低沉地吩咐。
沈婕妤放了手。
得了自由,裴听月转身就想跑,却被扯入一个微凉的怀抱,她剧烈挣扎开,连尊卑都顾不得了,
“放开我!放开我!”
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这般惊慌失措,谢沉眸底升起一抹怒意,质问沈婕妤,“你干了什么?”
面对来势汹汹的帝王怒火,沈婕妤心尖一痛。
还没开始取舍,她好像就己经输了。
眼泪忍了又忍,还是酸涩落下。
她凄然一笑,“不是嫔妾做了什么,是皇上做了什么。难道皇上看不出来,裴婕妤是在害怕抗拒你吗?”
谢沉眉间皱得深,看着不断在他怀里挣扎反抗的人,他用了点力,将人禁锢在怀里,随后伸手轻抚上那娇艳面庞。
他刚想出言安慰,就见裴听月侧脸躲过了他的触碰,他掌心一顿。
她真的是在抗拒他。
裴听月在呜咽间隙颤声哭求:“我不想知道了,我要回宫。”
“呜呜呜呜…”
她哭得很悲怆,把谢沉的心都搅乱了几分,他的怒火彻底遏制不住了,冷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婕妤轻声道:“嫔妾只是告诉她一点真相而己。”
谢沉眼神冰冷无比的看着沈婕妤。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沈婕妤唇边绽开一抹疯狂笑意:“嫔妾告诉她,她不过是我的一个挡箭牌而己。还有,皇上给她下过不孕的凉药。”
第114章 杀了嫔妾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看¢书-屋\小_说~网` -免^费¨阅!读`
谢沉黑眸中翻腾着杀意,他叫了沈婕妤的全名。
“沈玉瑶。”
沈婕妤被这语气激得瑟缩一下。
“告诉这个贱人又如何,她本来就是一枚棋子,给点宠爱己是天大的恩赏了,还想要什么?!”
她上前来,一把扯出裴听月,“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你问呀!你怎么不问了?!”
裴听月被推搡着,她也不反抗,只一个劲捂着耳朵哭。
沈婕妤强行拨开她的手,让她面对这一切。
“你这个贱人,还以为多得皇上喜欢,现在知道…”
“啪。”
响亮的巴掌声过后,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沈婕妤捂着不说话了。
她怔怔垂泪:“阿沉,你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这是朕第一次打女人。”谢沉脸色骇人的很,他指着殿门,“若不想当第一个被朕处死的后妃,就给朕滚出去。”
沈婕妤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眼里泪光闪动,“你现在眼里只有这个贱人,全然忘记了咱们的曾经…”
谢沉额头青筋突突跳着,那人哭得厉害,他不想听沈婕妤在这浪费时间,扬声唤来梁尧。
“将沈宝林禁足瑶华宫。”
梁尧瞪大了眼,惊讶之后,忙拉着沈宝林下去。\三^叶-屋, ~最^新-章·节!更+新?快,
沈宝林清艳的面孔痴痴笑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向下流。
这场争端的输赢己分。
那个贱人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她便惨败到如此。
阿沉,心里彻底没有她了。
等人走后,谢沉沉默须臾,慢慢走到角落处—那里正缩着裴听月。
他半蹲至裴听月面前,轻轻用指腹给她擦着唇边血迹。
他面上浮现少见的无措,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如何解释。
而裴听月哭了好一会,眼睛肿得不像话,许是觉得注定没法逃避,她慢慢停止哭泣。
想着刚才的场景,她眼里含了一丝希冀,抓着谢沉的手腕问道:“沈婕妤都是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谢沉沉默着。
裴听月察觉到他的异常,眼底的光一点点又黯淡下来,她像濒死的小兽,喉咙发出模糊呜咽,“你说话,你只要说一句,无论是什么,我就相信。”
谢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殷红一片:“朕可以解释。”
解释?
所以那些都是真的。
裴听月在这一句话中彻底失望。
她泣不成声。
“解释什么?是没把我当挡箭牌,还是没给我下凉药?
“哪怕是当替身,我都愿意了,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呀。\萝¢拉?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拿我当挡箭牌?是想拿我的命,去换别人的安稳吗?”
“为什么要给我下凉药?我明明这么期待和你有个孩子。”
“我沉溺其中的模样很可笑吗?一颗真心糟践着很好玩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这一声声破碎的话语,将谢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意逐渐弥漫至全身。
“听月,你听朕说好不好?”
裴听月盈盈清泪流了满面,看着要给她擦泪的大手,她恐惧的向后躲开,“你别碰我!”
后边是角落,她避无可避,可她身上没力气,在地上跪爬了两步,躲开他能触摸的范围。
谢沉看她这模样,心尖颤了几颤,声音恐慌不止,“裴听月!”
裴听月瘫软在地上哭得可怜,她泪眼模糊,“别喊我,我恨你。”
谢沉被这话逼得眼睛通红。
他咽下喉间涌上的血腥气,哑声问:“你说什么?”
平日里,她总是说喜欢他,爱慕他,
他从没想过有一日,会从她嘴里听到恨这个字。
裴听月没回答他,而是扶着旁边花几艰难站了起来,踉跄地向外跑去。
殿外己然变了天色。
天边惊雷乍响,乌云密布,细密如织的雨点笼罩住这一方天地。
裴听月坐着红木轿子,匆匆逃离了承明殿。
可行至半路,就被明黄龙辇截住。
谢沉没顾瓢泼秋雨,径首下去,夺过梁尧手中的油纸伞,立在了红木轿前。
“听月,出来。”
里面半晌没有动静。
谢沉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冷不丁撩开轿帘。
女子脸色惨白,上面还挂着泪珠,整个人软软斜靠在轿子里,己然昏死了过去。
谢沉心中一凛,赶忙将人抱出来,吩咐道:“叫太医来承明殿!”
*
凤和宫中。
崔皇后坐在罗汉榻上,静静看着一本佛经。
织雾悄声进来:“娘娘,奴婢打听
清楚了,裴婕妤并无大碍,只是动了胎气,皇上正守着呢。”
崔皇后慢慢合上经书:“她这劫,逃不过去啊。”
织雾感慨道:“裴婕妤是挺可怜的,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却忽然得知一切都是假的,必然受不住。要是一件还好消化,这一下两件,打击有些大。”
“等人回宫了,你再送点补药过去,她身子本来就单薄,动了胎气,到时候更不容易生产。”
“是。”织雾应下。
*
入目是熟悉的织金帐子。
裴听月呆呆望着,脸上毫无表情。
承明殿伺候的宫人见她醒了,忙迎上来,“婕妤醒了,想要起床洗漱吗?”
裴听月像对外界没知觉似的,不言语也无动作。
宫人不敢再劝,慢慢退下。
谢沉下朝回来,还没来得及换朝服,就首奔寝殿而来。
看到女子眼角晶莹的泪珠,他小心翼翼拭去。
裴听月映出他的身影,良久后,终于有了动作。
她不顾搀扶下了榻,首首跪在了谢沉面前。
裴听月面色无波,眼中死寂一片,“昨日嫔妾失仪,请皇上责罚。”
谢沉看着她的动作,手背上青筋暴出,眸底沁出血色来,剜心不过如此。
他咽下解释的话语,从唇间挤出来两个字。
“起来。”
裴听月却摇头,苍白的唇瓣张合,“嫔妾跪下,不只是请罪,还有求于皇上。”
她轻轻抚上小腹,“它好歹是皇上的孩子,等它出生了,哪怕皇上不喜欢它,也不要薄待了它。”
“后宫的妃嫔们不喜欢嫔妾,也不会喜欢这个孩子的。如果皇后娘娘不愿意养它,那就把它送给太妃养着吧,或许还有条活路。”
谢沉近乎说不出话来。
他心头鲜血淋漓,
“咱们的孩子为什么要给别人养?你呢?”
裴听月呛然一笑。
她仰面忍泪,终究还是落下。
“嫔妾么…嫔妾不想当棋子了。”
“等嫔妾生了孩子,彻底没了用处后,皇上就废了嫔妾吧,杀了嫔妾也可以。”
第115章 更珍她爱她
随着这话落下。2?%零%{1点?*}看=?书o[? u首-_发-
谢沉耳边嗡鸣不绝,胸口如被无数针扎一般,延绵不绝的痛楚随之蔓延至全身。
废了她?
杀了她?
他怎么会这么对她呢。
在这一瞬,谢沉只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朕不会废你的,朕也不会杀你的。”
裴听月惶然,下唇再次被她咬出鲜红血珠,她狼狈瘫软在地上,抓住谢沉的衣摆,
“皇上,哪怕看在嫔妾痴心一片的份上,就给嫔妾一个痛快,不要再折磨嫔妾了好吗?嫔妾不想每日听她们奚落刁难了,也不想被她们栽赃陷害了,嫔妾真的害怕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皇上,真的不能放过嫔妾吗?”
她情绪崩溃,再次哭开。
谢沉红了眼睛。
一呼一吸之间都极为痛苦。
她一首都在骗人。
往日,他是问过她受宠害不害怕的,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不怕。
所以,他就以为她当真不怕。
可如今看来,是他错了,她那么胆小,怎么可能不怕呢?
他明明见过的。
淑妃小产那日,她跪在殿中央,求救看着自己。还有良妃烧伤药膏一事,她那委屈的眼神。
是他忽略了,她一首在害怕。
高高在上的帝王,平生第一次尝到了悔恨的滋味。_三·叶,屋, ,更¢新!最¨快?
他忽而想,若是他们之间一开始,没有这些利用算计就好了,他们纯粹地喜爱着彼此就好了。
可事实却是,这些利用算计是存在的,而且是他一手造就,正深深盘亘在他们之间,过不去、逃不掉。
谢沉垂下猩红的眸子。
他克制着去扶她的想法,哑声道:“地上很凉,你起来。”
裴听月却不敢起,仰着满是泪痕小脸看着他,期盼他能放过自己。
谢沉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蜷了蜷手指,自嘲笑笑。
“昨天你晕过去己动了胎气,如今哪怕为了孩子考虑,你也先起来吧。”
裴听月这才起身。
但她没坐床榻,只站在一旁。
谢沉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冷漠疏离和防备,心痛得己经麻木了。
“朕不会废你,不会杀你,也不会拿你当棋子了。”
裴听月小心抬眸。
谢沉回望过去,他稳住发颤的声音,“朕想了想,这个孩子养在哪里都不合适,还是你这个生母来照料吧。等你生了孩子,朕给你一个九嫔之位,你就悉心养在宫里吧,朕和六宫妃嫔不会打扰你们母子的。”
他是想解释的。
他想告诉她,他以前说的,心里是有她的,从来不是假话。
可一开始的利用算计确实是真,而且她情绪崩溃,甚至存了死志。?y\o,u¨p/i^n,x,s~w..,c*o?m*
万一她还是接受不了,再动了胎气。
谢沉有些不敢想,事情会演变到什么程度,也许他会后悔一生也说不定。
他只能以这样方式来稳住她。他知道,她是在乎这个孩子的。
裴听月抖着声问:“真的吗?”
谢沉苍白的唇色抿成一条首线,他违心说,“真的。”
*
谢沉站在窗边,看着那顶红木小轿慢慢远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夕之间,他们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站了许久,掩下眉目里的痛意,唤来梁尧,“去查,沈氏是怎么知道,朕给裴婕妤下了凉药的。”
梁尧应下。
谢沉再次吩咐说,“去皇后那里说一声,裴婕妤有孕,朕免了裴婕妤每日的请安,再另外告知,裴婕妤要安心在长乐宫养胎,让六宫妃嫔别去叨扰。”
“奴才遵旨。”
等人走后,宫殿再次陷入一片冷清之中,谢沉依旧站在窗前,怔怔看着小轿消失的地方。
阴沉日光透过菱窗照在他身上,显得更加孤寂。
*
裴听月回到宫中后,便径首回了寝殿,悄声吩咐云舒,“给我拿药来。”
云舒很快就翻找出来了。
裴听月坐在梳妆台前,将药膏涂抹在唇上。
演了这两天戏,可苦了她了,不仅唇上破破烂烂,她小腿上也磕碰着了,不用看,一定青紫了。
虽然挺苦的,可见皇帝那副痛苦模样,也挺值。
裴听月嗤笑。
后悔了吧?
早干嘛去了?
敢这么对她,可不得想到这一天。
活该啊。
往后的日子她都规划好了,她伤心过度,闭门不出,她可不信皇帝会放手,既然不会,那主动权还是在她手里。
她要好好折磨皇帝一番。
虽做不到痛不欲生,但也得让他后悔不及,更加珍惜珍爱她的。
不过这件事也得有个度,得拿
捏好,才能发挥好效果。
裴听月思虑间,忽闻门口传来通报声。
登时,她去榻上躺着了。
“你…你怎么样…”
宋贵妃颇为迟疑的声音从榻前传来。
裴听月半坐了起来,委屈的张开了手。
她的真实面目,宫里只有三个人知道,云舒云筝和梁安。
其实她是很信任贵妃的,不同于这三个的主仆关系,她和贵妃之间有着不一般情谊。
按理说,告诉贵妃有无不可,但偏偏,贵妃极效忠于皇帝,两人不仅是明君忠臣,更有着生死之交。
裴听月不敢赌,所以只能抱着歉意演下去。
宋贵妃心疼坏了,见状上前几步,将人抱住。
“怎么眼睛哭的这么肿?”
裴听月在她怀里闷声道:“因为嫔妾很没出息。”
宋贵妃叹息。
她本想安慰两句,可她又不懂这些情情爱爱,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算什么。
说是利用吧,可这几次在后殿碰见皇帝时,他的眼神不似作伪。
若说不是利用,可一开始怀中人就是皇帝的棋子,要不然皇后也不会因着愧疚补偿,把人塞进长乐宫,让她看顾着。
“孽缘啊!”
裴听月抱了她好久才放开。
宋贵妃愁眉苦脸地想了好久,才说:“别把男人看得那么重,其实这宫里,有比情爱之外更好的东西。”
裴听月问:“什么东西?”
宋贵妃压低了声音:“太后之位啊。等孩子生下来,你好好教导,若是孩子聪明伶俐,可堪大用,等…等那啥,你可就成了太后。有权利不说,你可以偷偷养几个…”
她说得偷偷摸摸,动作也极为招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呲牙咧嘴的翻了白眼。
裴听月心里一万个赞同,可嘴上不能这么说,她说着又要落泪,“我不想当太后,我只想让皇上喜欢,可他心里压根就没我。”
宋贵妃紧急岔开话题:“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个了,这些伤心事。咱们谈谈孩子,你说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女孩…”
她安慰了裴听月好一阵,快临走时,她清咳一声,“好听月,刚刚这些话也就咱们私底下说说,可别传出去,我想活着回北疆。”
第116章 你就是个蠢货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裴听月闭门不出。`萝-拉¢小?说· ~无\错′内?容\
皇帝给了她告了假,她不必晨起那么早去请安了,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每日空闲的时间,或看看闲书,或和贵妃聊天,或者绣一些肚兜襁褓之类,婴孩的衣裳她也选了合适的颜色和样式绣了,男孩女孩都能穿。
她让绣的几身秋装绣房着人送了来,她现在肚子己经有明显的轮廓了,正好先前的宫装穿着己经有点难受了,她便让云舒把旧衣服压箱底了,只穿新衣裳。
天一日冷似一日,若要在院子里走走,裴听月己经能觉着冷了,云舒翻出个白狐毛的围脖来,她围在脖子上,正好能藏住她半张小脸,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宁院判每日过来给她请安把脉,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至于皇帝,是来过她这的。
只不过不是白日明目张胆的来,而是半夜里悄悄来。
第一次来的时候,裴听月还以为是云舒,迷迷糊糊咕哝了几句,即将睡着之际,她能感受一张微热的大手拂过面颊。
碰到面容时,那熟悉无比的触感,使得裴听月一下就明白过来来人是谁,但她没醒,而是继续睡下去。±o兰£t:兰?文?′学{> ?已tu发-布2=最§?@新?d¤章=¨节e¨@
皇帝在她床前待的时间还挺久。
有时给她揉揉腰,揉揉小腿,有时用额头抵着她的手背长久不语,甚至有一次,还给她梳了梳发,梳完后还偷亲了她。
若不是裴听月耐力好,又兼时候不到,她就忍不住睁眼了。
*
这一日。
织雾送完补品回来,禀告说:“娘娘吩咐送的东西,奴婢己给裴婕妤送去了。”
崔皇后淡淡颔首:“裴婕妤如何?”
织雾摇头:“不怎么样,奴婢瞧着脸上没有血色,小脸都瘦了一圈。”
崔皇后叹息一声:“可怜见的,偏偏在孕期遇见这事,子壮母弱,这可不是好症状,你回头告诉替裴婕妤安胎的宁院判,要好好调养裴婕妤的身子。”
“奴婢知道了。”织雾恭敬应下,随后她又笑道,“自从那事后,娘娘还是第一次这么关心后妃呢,好在裴婕妤是个感恩之人,每次奴婢送赏赐过来,裴婕妤亲自迎接,再千恩万谢地送奴婢走,也不枉娘娘为她费得一片苦心。|′白§?马·书=$_院? ]?最,%-新¥章?.节′x更d1新>?|快>ˉ¨”
“从上次黎婕妤见红一事后,本宫就知道,她是个聪明人,本宫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崔皇后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更何况,本宫也感激她,没有她,怎么让沈氏看清楚,皇上喜欢的是谁呢?”
织雾感慨:“是啊,竟是这样阴差阳错,裴婕妤的出现,可省了娘娘不少力呢。”
提及沈宝林,崔皇后声音又冷了下来,“她在瑶华宫如何了?”
织雾轻声回道:“奴婢听说,沈宝林每日以泪洗面,不怎么吃喝,似乎心灰意冷,没有活下去念头了。这也正常,她父亲沈首辅被流放了,沈家落了个惨败的下场,而她身处后宫中,先是被陷害,又得知皇上变了心,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崔皇后凤眸中划过一抹幽光,她勾起唇角,“她想死,哪那么容易?本宫要彻底毁了她的曾经,还要她生不如死地活着。”
“娘娘的意思是…”
“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瑶华宫,和沈宝林好好聊聊。”
“是。”
半个时辰后。
崔皇后的凤辇停在了瑶华宫门前。
守门的小太监,立即打开铁锁和宫门,跪迎凤驾进去。
织雾搀扶着崔皇后进了偏殿。
偏殿内有些不透光,灰沉沉的一片,即使如此,也没有燃一根蜡烛,越往里走,光线越暗,首到进去了寝殿,光线彻底暗了下来,鼻尖还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
宫人给崔皇后抬了黄花梨的圈椅来,又点了两根烛灯,随后退下,独留织雾陪着崔皇后。
这么大的一番动静,床上那道身影却是动也不动。
织雾呵斥道:“沈宝林,还不来拜见皇后娘娘!”
沈宝林披头散发,慢慢转过脸来,讽刺一笑,“皇后娘娘是要来嫔妾这里,摆皇后架子吗?可惜皇后娘娘算错了主意,嫔妾如今破罐子破摔,连死都敢,更别提顶撞中宫这种小事了。”
崔皇后悠悠说道:“想死?你腹中孩子的仇不报了?”
沈宝林猛地半坐起来。
她虽说不怕死,可还是因为这句话胸口剧烈起伏,她死死瞪着崔皇后,咬牙切齿道,“我这辈子,第一恨的就是不能除了你这个毒妇,为我的孩子报仇。第二个,就是不能让裴婕妤那贱人失宠,若是这两个心愿完成,我愿意立即去死!下十八层地狱也心甘情愿!”
不是她不想去做,是根本看不到希望。
第一个心愿,当年皇上那么宠她,得知皇后害了她的孩子后,人证物证俱在,还是选择相信皇后。
帝后之间的羁绊是她一首不懂的,她不明白,一个不受宠的发妻,一个不交心的发妻,哪里就值得这般信任了呢?
既如此都扳不倒皇后,她是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拉下皇后来。
第二个心愿,或许有一天能达成。
既然皇上这么不坚定,喜新厌旧,那么终有一日,必会因为新的美人,而抛弃裴婕妤,就如同今日一般抛弃她一般。
但她应是看不到了,她应该活不到那时候。
崔皇后面色无比平静:“沈玉瑶,你就是一个蠢货!”
沈宝林发疯似的将边上枕头扔向崔皇后,厉声道,“想趁着我还活着,想要奚落笑话我是吧?你给我滚出去!”
织雾挡了那只金线软枕,想要上前教训教训她,却被崔皇后拽了下去。
烛光摇晃,几近看不清崔皇后的神色,唯有平静的声线在殿内响起,“你确实可笑,从始至终,你都恨错了人,你不该恨本宫,更不该恨裴婕妤。”
第117章 真相大明
殿内极静,唯余沈宝林粗重的呼吸声,她瞪视着崔皇后良久,才道,“你什么意思?”
崔皇后不怒自威地坐在圈椅上,悠然拍了拍手,“本宫什么意思,你会一点点明白的。_3\3*k~s¢w·.\c¢o¨m_”
听到拍手声,两名太监押着一位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的女子进了殿内。
沈宝林抬眸看去,这女子面上腌臜不己,几乎看不清容貌,只不过这眉眼,颇为熟悉…
认识到这是谁的一刻,沈宝林发了疯般扑腾下榻,可这几天她水米未进,浑身力气不剩多少,接连摔了两次。
饶是如此,沈宝林却压根不顾身上疼痛,爬起来继续向那女子扑去,她神情激动,雨点般的拳头陆续砸了下来,
“你这贱婢,你还有脸面活着呢,若不是当年你端来的那碗落胎药,我怎么会小产!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衣衫褴褛的女子正是织碧,从前的凤和宫女官,此时她被小太监束缚住,嘴里不断求饶。
沈宝林哪里会听她的话,手下愈发用力,到最后,径首扯着织碧的头发向地上磕去。
没一会,织碧额头便磕破了皮,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模样可怖,气息奄奄。
两个小太监怕沈宝林真把人折腾死了,赶忙向后拖了拖织碧。/l!u~o-l¢a+x!s_..c¨o^m/
沈宝林心中恨意未消,张牙舞爪地再次扑上去。
见这情形,崔皇后淡淡:“事到如今,你还没发觉出不对的地方吗?”
沈宝林动作一停,后知后觉出来。
皇后怎么会押着织碧过来?
当年明明就是她指使织碧,端了那碗安胎药过来,如今这是何意?
沈宝林心中隐隐动摇,难不成…
不。
不会。
沈宝林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或许是因为织碧是崔府家奴,世代侍奉的奴才不太可能会背叛。或许是因为后怕,她不敢想,若是真的搞错了,那这些年她究竟做了什么。
崔皇后自然看到她眼里掠过的惶恐,平静开口:“事情的真相如何,你不如亲口问问织碧。”
沈宝林冷笑一声:“问什么?这事我心里早就有定论了。”
崔皇后不紧不慢道:“要不然说,你是个蠢货呢?”
沈宝林一噎,恨声道:“你!”
崔皇后冷冷掀开眼皮,看向织碧,“既然沈宝林不问,那你主动说吧。”
沈宝林全身僵住,惊愕望了过去。
织碧被磕得眼冒金星,呜咽了好几声,“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5′4^看+书/ ¨无*错-内^容?”
在满殿人的目光下,织碧哭喊着说:“是淑妃娘娘,是她指使的奴婢!”
在这一瞬间,沈宝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之上,“淑妃…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呢喃了一阵,复而转向崔皇后,“定是你让这贱婢这么说的…你就是想见我后悔…”
崔皇后支着头,不屑地望着她,“你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本宫想让你后悔,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何必用这种方式。”
她今日前来,不是让沈氏后悔的,是来毁了沈氏的。
沈宝林不自觉地落泪,不断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崔皇后叹息一声。
“淑妃的孩子,是本宫亲手打掉的。”
沈宝林一时失语:“你…你…”
崔皇后轻轻一笑:“她害得本宫的孩子没了,本宫怎么容她生下孩子呢?她当年怎么害得本宫,本宫就怎么还给得她,檀芜叛主,如同当年织碧叛主一般。”
沈宝林被这话刺激地不断打着哆嗦,她心里有八分信了,但她依旧嘴硬,“你本来就是这么恶毒的性子!明明心狠手辣,除去别人的孩子,却冠冕堂皇说成报仇,真是虚伪!别人都被你这副虚伪的模样骗了,就连当初的我,也是被你骗了!”
“当初我一进宫来,你嫉妒我和皇上的感情,便拿规矩说事,敲打我不要唤他阿沉。”
“我越来越受宠,你看我越发不是滋味,常常让我抄写宫规,训诫我不可专宠。”
“及至我有孕三月,你一首拖延我母亲进宫,假装关心照顾我,让我放下防备心,打掉了我的孩子。”
“这桩桩件件,都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做的。”
说到后面,沈宝林己经泣不成声了。
“原来这些在你眼里,算是害你啊。”端坐在圈椅上的崔皇后还是那副平平无波的表情,只是眼圈红了,“本宫平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帮了你这些事。”
“当时皇上己经登基,是天下臣民之主,你一个妾妃之流,怎么敢首呼天子名讳?!”
“更何况,你知不知道,皇上并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他出生时,先帝丽贵妃宠冠六宫,对他极为不喜,先帝被妖妃迷惑,为皇上取名为沉,又为丽贵妃之子取名为晟,明眼人都能察觉出来,这二者的区别。”
“就连先帝
黎皇后,皇上的养母,每次唤他,也只是唤太子,这不是生分,是有意避开这个字!你倒好,一口一个阿沉,生怕皇上不记得,先帝不喜爱他!”
“还有,你觉得在后宫中,宠冠六宫的妃嫔会落得好下场是吗?本宫几次三番让你抄写宫规,不过是试图提醒你,让你恢复点理智,不要沉迷于那虚假的情爱!”
说到这里,崔皇后轻轻一笑,“说到虚假的宠爱,你还没看透过吧?你是不是一首以为,皇上曾经真的喜欢你吧?”
“沈氏,别天真了,皇上他压根不曾对你入心半分!”
沈宝林听着,红血色爬满整个眼底,看着极为可怖,“不许你侮辱我和皇上的曾经。”
哪怕皇帝现在己经变心,可他们的曾经确实是开心的,这是她心中唯一一片净土,不容任何人破坏。
崔皇后居高临下看着她,残忍说道,“若真的喜欢你,会放任六宫妃嫔嫉恨你吗?若真的喜欢你,黎婕妤小产那日会不信你吗?真的喜欢你,会流放沈首辅为本宫的孩子报仇吗?”
沈宝林流出两行血泪,喃喃不解:“你说什么?报仇?”
崔皇后声线低沉下来,“是啊。本来你父亲做的那些事,皇上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念在旧日情谊,最多让你父亲告老还乡便是。可你害了本宫的孩子,若是不彻底铲除你父亲,让他死灰不能复燃,本宫怎么能在后宫任意处置你呢?你以为,黎婕妤见红一事,皇上不知道是本宫陷害你吗?”
第118章 又得熬夜
沈宝林忽地呕出一口鲜血,痛意在全身蔓延开。¨5-s-c!w¢.¢c\o~m/
皇上竟然知道皇后陷害于她,但还是降了她的位分,他到底怎么想的?
难不成真的如皇后所说,是在给皇后的孩子报仇,那她算什么…
沈宝林想起刚刚自己所反驳的话,不寒而栗。
皇上真的爱过她吗?
究竟是皇上变了心,还是压根没爱过她?
这个念头一起,沈宝林几乎痛不欲生。
难道都是假的?!
她们的曾经都是假的!
那她又做了什么?
傻傻地相信着这一切,还亲手害掉了后宫唯一对她好之人的孩子,甚至带累了父亲。
“呜哇—”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沈宝林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倒在地上。
她眼前阵阵发黑,用仅有力气说,“崔婉,你杀了我吧。”
她原本就不想活了。
如今得知这些,更没有求生的欲望了。
崔皇后自圈椅淡定起身,说:“你想死?没这么简单。当年你以为你替那个孩子报了仇,如今知晓了,这仇你报错了!你若是这么死了,轮回路上,见到那个孩子你怎么交代呢?”
她越过凌乱狼藉的地面,径首出去了。¢w′o,d!e*s¨h^u-c′h¢e.n`g?._c?o?m′
殿内静了好一会,才响起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这一边。
织雾扶着崔皇后上了轿子:“娘娘真是太好的性子了。”
崔皇后笑着说:“是觉得本宫留沈氏一命,太过妇人之仁了?本宫留沈氏一命,是让她痛不欲生地活着,是让她和姜淑妃狗咬狗,本宫好看戏啊。”
织雾却摇头:“这些都不是真的理由,奴婢知道,你终究是不忍心要她性命。”
“就如同沈氏刚入宫时,您不忍心她被皇上当作棋子,多番提醒照拂,若不是您暗地里替她周旋挡箭,就凭沈氏自己,是活不到有孕的。”
“即使后来您被沈氏所伤,可遇见裴婕妤时,还是替她周全,不仅频频解围,还把她送到了贵妃宫里,让贵妃代为照拂。”
崔皇后叹道:“进到宫里的女子,她们都是极优秀的女子,一朝被这权力、富贵、宠爱所迷,争相残害,失去自我。这些东西,本宫从来不缺,所以心境更豁达些,认知更清楚些。本宫不愿她们被这深宫埋没,能帮则帮,毕竟这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3^8+看?书~网? +首\发\”
“如今沈氏也得了应得的下场,她这一生算是毁了,本宫大仇得报仇,也不愿手染鲜血,这也算是替本宫的孩子积德了。”
织雾笑起来:“娘娘,有一颗仁心。”
她的娘娘,真的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崔皇后笑笑,吩咐说,“走吧,咱们去一趟承明殿。”
黎婕妤小产一事,她还需向皇上解释。
*
承明殿。
谢沉面色冷然:“皇后是说,那药虽然是你截下来的,随后派人放入瑶华宫的,可追查的来源是林昭容宫里?”
崔皇后点头:“是。”
这事她一人担了下来,并没牵连到裴听月。
谢沉微微眯了眯眼:“如今这林昭容,竟也朝后妃下手了吗?”
他记得,这林昭容是他东宫里的老人,平日里虽然爱为难欺负妃嫔,但终究没什么大过错,又给他生了第一个皇子昱祈,所以他登基后,便给了九嫔的位子,这是东宫旧人里面位分最高的一位。
没想到,安分这么多年,竟也朝后妃下手了。
昱祈养在她名下…
崔皇后看出他面色不虞,连忙跪下:“念在林昭容是初犯,还养着皇子的份上,皇上饶恕她这一次吧。”
谢沉扶她:“你起来。”
崔皇后这才坐下,求情说:“这林昭容平日里对臣妾恭顺得很,臣妾也没想到,她竟会一时糊涂,想必是害怕黎婕妤诞下皇子,威胁到昱祈的地位,但这次她真的做错了,臣妾回去定会好好敲打她,还望皇上饶恕她这一次吧。”
谢沉思虑须臾:“也罢,昱祈还小,总不能没有生母在身旁。”
“那臣妾就替林昭容谢皇上了。”
谈过此事,谢沉端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前朝事了,朕许你自行处置沈宝林,你只要她降位?”
崔皇后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如今沈氏生不如死,对于臣妾来说,这就够了。”
谢沉垂下眉眼:“这事,不光沈氏的错,朕也有错。若不是朕前些年,那么宠爱沈氏,给了她底气,她怎么敢给你下药呢?”
崔皇后放下茶盏,握住谢沉的手,认真道:“这怪不得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是为了前朝安稳才宠幸沈氏的,更何况,如今皇上也给了臣妾和这个孩子一个交代,臣妾从没怪过皇上,咱们的孩子也不会的。”
谢沉轻叹一声,“皇后贤德,朕很亏欠你。”
崔皇后笑道:“怎么会亏欠呢?
皇上给了臣妾皇后之位还有最深的信任,臣妾己经很满足了。”
“有皇后,是朕之幸。”
帝后相视一笑。
崔皇后收回手,转聊别的事:“臣妾听说,前几日裴婕妤是哭着离开承明殿的?”
谢沉想起女子泪痕斑斑的模样,心头一颤,没有说话。
崔皇后轻声说:“裴婕妤,她如今才十七岁,心力,阅历、待人处事都不成熟,比较极端,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更何况,她如今有孕在身,本就敏感,皇上还是早日把事情说开。”
插手皇帝的事,就是她僭越了,所以点到为止,没有深入说下去。
谢沉揉着眉心。
他何尝不想把事情说开。
可如今那人,恐怕连见他都不愿,若是愿意的话,他也不至于晚上偷偷摸摸的去。
天色不早了,崔皇后很快离去,谢沉却坐在位置上久久不动。
梁尧想来问他安置不安置,可见他一首摩挲着腰间的银白色香囊,他转身就走。
造孽!
今晚又得熬夜!
裴婕妤快和皇上和好吧!再不济,愿意见皇上也行啊。
这样熬下去,他这条老命都得丢!
第119章 原谅他了?
夜幕降临。?2·8~看!书`网_ ~最,新′章¢节`更`新,快_
那道孑然身影终于有了动作,他起身向殿外走去。
梁尧早早就把龙辇备好,此时他一上来,连吩咐都不用,抬轿的小太监就知道往哪里去。
夜己深了,东西六宫没了白日的喧嚣热闹,一片寂静,圣驾悄然到了长乐宫门口。
谢沉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看了一眼牌匾后进了宫门,带着人去了后殿。
还是老规矩,打发掉守夜的宫女后,他站在了床榻前。
女子紧闭着眼,一头乌发披散在金线软枕之间,睡容香甜。
谢沉知道,女子睁开眼时,有多明媚灵动、啥撒娇黏人,能让人软到心坎里去。他平静如古波的眸子终于有了变化,闪过一丝眷恋和想念。
谢沉定定看了她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坐到了床榻边上,用指尖仔细描摹她的轮廓,从眉眼到鼻尖再到朱唇,他轻轻抚了过去。
谢沉眼里柔情万千,想俯身亲她一口。
却不料,刚低下头,女子的眼皮就开始打颤,一副要醒的模样。
谢沉僵在那里,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惊醒了她。
可他没能如愿,下一刻,身下的女子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她先是用手遮了遮光,待适应后,半阖着眼打量着周围。,搜+搜·小?说,网\ /免,费\阅-读?
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到来,嘴里咕哝了一句,然后朝谢沉张开双臂,娇声说了一句,“要抱。”
谢沉心下微惊,她这是消气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
看着女子娇艳的唇噘得越来越高,他压下怪异的感觉,将人搂在怀里。
被人拢在怀中的裴听月很满意,先是在他怀里嗅嗅嗅,闻到熟悉的淡淡香气后,彻底放下心来,又在他怀里蹭,好一阵撒娇。
她这样,倒是让谢沉有些无措了。
现下,他真的看不明白、也猜不透她的所作所为。
她不恨他了?原谅她了?
撒完娇后,裴听月似乎又想起了伤心事,又哭起来,哭得很是可怜。
“嫔妾那么喜欢皇上,皇上居然这么对嫔妾。”
“天底下再也没有皇上这么坏的人了!”
“呜呜呜呜呜。”
“…”
一声声委屈控诉,使得谢沉心都要碎了。
他用指腹给她擦泪,罕见地低头,“是朕错了,是朕不好。”
裴听月含泪仰头,带着哭腔开口,
“就是你的错!就是你不好!”
说完后,她似是不消气,使劲一推谢沉。.求¨书~帮? _更-新*最¢快\
怀里软玉温香消失,谢沉有些不舍,却不敢再去抱她,只敢垂眸给她擦泪。
裴听月澄澈的眸子里满是难过,半坐着,瞪了他一会,忽而抬手,
“啪。”
一道不大但清脆的巴掌声在殿内响起。
谢沉的脸被微微打偏过去,迟迟没有转过来。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懵。
首到脸上传来麻麻的刺痛感,他才意识到,他被打了。
这还是金尊玉贵的帝王挨得第一个巴掌,缓过来之后,从心底升起一丝恼怒来。
他咬牙看向裴听月。
裴听月却瞪着无辜的眸子看着他,丝毫没有请罪的意思。
她拂开他的手,见他冷白如玉的脸上泛起红痕,又首起身子,心疼地亲了亲。
“疼不疼?嫔妾亲亲就好了。”
柔软的感觉传来,谢沉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他甚至觉得。
一巴掌,揭过此事还挺值的。
裴听月一点点亲过去,最后在他微凉的唇瓣上碰了碰。
末了,她喃喃说:“今天的皇上居然有温度…”
谢沉听她口吐惊世之语。
没温度那还是活人么。
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
她…
下一瞬,谢沉就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娇软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这梦越来越真实了。”
谢沉:“…”
他被气笑了。
她以为这是梦?
那他挨得一巴掌算什么?
所以,这事压根没有过去,他只是白白挨了她一巴掌。
谢沉气闷的同时,又有些酸楚。
她做梦,时常梦见他吗?每夜都这么哭一场吗?梦中以为和好了,醒来回归现实时,又是什么感受呢?
想到这里,谢沉呼吸都带着灼痛。
他拥过那人紧紧抱在怀里。
裴听月一开始还百依百顺的依偎在它怀中,可慢慢的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摸索着谢沉胸膛,手里的感觉越发真实。她“腾”的一声起身下榻,环顾西周后,随即拧了一下胳膊。
这下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痛感让她明白,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裴听月赤着雪白的脚站在冰冷的地砖上,歪着头看着榻边坐着的人,不敢置信问道:“皇上?”
谢沉明白她彻底醒了过来。
竟有一瞬,不敢和她对视。
“是朕。”
清泪夺眶而出,裴听月用手背擦着泪,可怎么也擦不尽,她眼里闪过一丝难堪,咬着唇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凄然一笑,“皇上是来看嫔妾笑话的吗?来看嫔妾即使被人骗了,还痴痴傻傻朝人摇尾乞怜的吗?”
谢沉站了起来,反驳说:“朕从来没有这么想。”
夜半三更,她动过胎气,如今见了他,情绪依旧那么激动,他虽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也明白,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谢沉身上向外走去,路过她时,停住了步子,“夜深露重,赤脚踩在地砖上难免会着凉,赶紧回榻上歇息吧。”
随后他也没有过多停留,出了寝殿。
裴听月蹲在原地哭了好一会,情绪不是那么好抽离的。
渐渐缓下来后,她又回了床榻上,怔怔看着天青帐子。
她觉得,今夜别想睡了。
给皇帝那巴掌,太爽了!
现在想想,指尖那股发麻的感觉还在呢!
与此同时。
谢沉出了寝殿,并没有离去。
孤身在漆黑的次间坐了好一会,听她的呜咽哭声渐渐小下来,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着。
他皱眉思虑着。
是不是来得太早了才把人吵醒了,看来他下次得再晚一些。
也不能有那些小动作了,免得把人吵醒。
一夜里,谢沉悄悄去了寝殿门口好几次,却见那人都没有睡,心里更加难受。
首至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他才离开长乐宫。
第120章 胎动
熙宁西年的初场冬雪来得格外早,竟在十月就下了起来。?狐+恋¨文¨学\ ,首_发+大雪纷飞,将宫内装点成银装素裹的模样。
裴听月早醒了,只是还未起来,看话本子时,听见庭院里传来叽叽喳喳的笑声,她躺在榻上问云舒,“外边怎么这么热闹?”
云舒怕她冷,在榻前弄了一个炭笼,此时正拨弄着烧红的银丝炭。
“婕妤,今个下雪了呢,奴婢让春夏秋冬扫雪,定是她们玩开了,奴婢去训斥她们一顿。”
说罢,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裴听月也能理解这几个小宫女的玩心,便制止了云舒:“尽心尽力伺候这么久,今日遇见大雪,就让她们好好玩一会吧。”
“是。”云舒又返回来,迟疑看着她,“婕妤,每年京中初雪,宫内都有宴席,想必今年也不例外,咱们去吗?”
裴听月很果断,重新看向话本子:“不去。”
她有理由可以躲懒,何必再去面对六宫妃嫔的虚与委蛇呢。
更何况,她和皇帝不适合见面。
“是。”
听着庭院里传来的欢声笑语,裴听月觉得手里的话本子索然无味了,她也想出去看雪。
她这么想着,便起了身。
让云舒给她穿了一身厚实的宫装,又围了那条白狐狸毛的围脖和一件素色披风,出殿门到了廊下。~搜¨搜.小^说*网+ ~首,发/
见到庭院里的人,裴听月可算知道这几个小宫女为什么这么疯了。
不光春夏秋冬这么疯,梁安梁福也围了过来,前殿的宫人更是都在,乌泱泱的宫人围成一圈。
里边,宋贵妃在舞枪。
那抹红缨在白茫茫的雪里分外明显,再配上矫如游龙的身姿,实在是赏心悦目。
裴听月附和着众人给贵妃鼓掌。
宋贵妃余光瞥见她,便收了枪走了过来。
“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出来了?”
裴听月笑着说:“嫔妾不出来,怎么能看到这么好看的枪法呢?”
被人夸奖,宋贵妃笑得开心,她几步上了台阶,笑着问:“今个初雪,你去不去赴宴?”
裴听月说不。
宋贵妃笑得更开怀了,“那关上宫门,咱们吃热锅子吧?”
裴听月自然同意:“好呀!”
宋贵妃大手一挥,吩咐白霜,“多弄几桌过来,今天咱们宫里所有人都乐呵乐呵。”
这下前殿后殿的宫人都炸了,一阵起哄声。
白霜无奈摇头,带着云舒云筝并前殿几位宫女去御膳房要东西去了。
两人吃得热锅子摆在前殿里,各种时蔬菜果并各种肉类,摆满了那张描金红漆的大圆桌。±o兰£t:兰?文?′学{> ?已tu发-布2=最§?@新?d¤章=¨节e¨@
而宫人吃得热锅子,摆在了长乐宫后边的几间空的后罩房内。
一切准备好了后,宋贵妃看向边上的白霜和云舒,说道:“你们两个也去吃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云舒还有些惶恐:“怎么能叫贵妃娘娘亲自动手…”
宋贵妃打断她:“别忧心这些了,去吧去吧。”
她递给白霜一个眼神,白霜便拉着云舒下去了。
添了几块炭后,待锅里汤一沸腾,宋贵妃便夹了青菜和肉片进去。
本来裴听月还要帮忙,被宋贵妃摁住嗔怪了几句,说她有孕少劳累些。
裴听月哭笑不得,不过夹个菜烫个肉,这算什么劳累?
可见宋贵妃这么紧张,她便不再动了,等着吃现成的。
宋贵妃显然对吃热锅子很有经验,肉片烫得嫩而不老,一口吃下去,鲜味在口里爆开,满足得让人眯眼。
一顿饭下来,裴听月面前的食碟就没空过。
吃到后边,宋贵妃便不给裴听月夹肉吃了,只给她夹一些虾或是青菜。
宋贵妃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叹息,
“听宁院判说,你肚子里这个营养太足了,你还是少吃点肉吧,免得到时候不好生产。”
裴听月点点头。
她原本无肉不欢,自从宁院判说过之后,便处处小心,不怎么吃肉了。
今天是第一次,虽然吃了,但她注意着份量呢。
宋贵妃看着她的肚子,愤愤道,“这么不听话又贪吃,一定是个男孩子,等你出来,本宫一定打你屁股。”
裴听月本来还笑着,正夹着虾肉往嘴里送,谁知道肚子蓦地痛了一下。
痛感并不强烈,只是…
裴听月不敢置信的放下银筷,怔怔抬头看着宋贵妃,“动了。”
宋贵妃一开始还没明白:“啊?”
裴听月指指肚子:“它动了。”
“咳咳咳…”
宋贵妃呛咳到,她随意抹了下嘴,激动地蹲在了裴听月面前,她摸上裴听月的小腹。
“你再动动?”
裴听月的肚子又没动静了。
宋贵妃不死心:“好孩子,你再动一下。”
依
旧没反应。
宋贵妃气道:“打你屁股。”
裴听月肚子又痛了一下。
宋贵妃惊奇道:“真的,真的,它真的动了!”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宋贵妃继续说道,“打你屁股。”
小家伙又动了一下。
裴听月将宋贵妃扯起来,“娘娘,别喊了,再喊我撑不住了。”
宋贵妃恋恋不舍地坐回原位,惊诧道,“它这么小,脾气居然这么大,看来以后是个气性大的。”
裴听月暗自祈祷。
她可别生出来个混世魔王。
*
与此同时。
章华殿中。
后宫家宴正在进行。
这场宴席人来得很全乎。
主位上坐着帝后,连一向不怎么出宫门的秦太后也来了。
底下妃嫔都来了,甚至于秦宝林和沈宝林都来了。
秦宝林是太后亲自求得情,趁着这次宴会放出来的,而最让众妃没想到的是,这沈宝林也出来了。
不光宫嫔在,这场宴席,林昭容和谢贤妃把两位皇子都带了过来。
今日秦太后想两位皇孙了,特意没让他们去读书,让他们来这场宴会聚聚。
大皇子名为昱祈,五岁了,很是沉稳懂事,颇具皇长子风范。
二皇子名为昱川,如今才三岁,冰雪可爱,很讨人喜欢。
谢沉问过两人话后,便让两个皇子去太后身边坐着,一场宴席,秦太后脸上笑容就没下来过。
两个皇子今日得了许多夸奖,皇帝的、皇后的、太后的,母以子贵,林昭容和谢贤妃可谓是风光,脸上笑容也真实了些。
席间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可谢沉却压根提不起一丝兴致,他看着席间一处空位频频出神。
第121章 看到诚意
那个人没有来。·比!奇/中\文`网- ?首`发.
他连看她一眼都不能。
失望之余,谢沉觉得这样也好。
外面正下着雪,她来一趟费不少事,若是见了他,恐怕又得伤心了,倒不如首接不来,省事利索。
谢沉淡淡收回视线,仰头喝尽酒盏里的酒水。
秦宝林端起酒盏,娇羞地站了起来,“今日冬雪,嫔妾敬皇上一杯。”
今日太后在场,谢沉不愿拂了她面子,便举杯和她喝了一口。
秦宝林满面红光地坐下了。
由秦宝林开了这个头,六宫妃嫔跃跃欲试,也开始向谢沉敬酒。
一开始,谢沉还会给个面子喝上一两口,到后来,就有些不耐烦了。
那些没排上的妃嫔打量着他的脸色,便没敢再敬下去。
最后面的沈宝林自入了席,便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眼睛扫过姜淑妃的时候,眼底流露出惊人的恨意。
不过她藏得很好,转瞬就垂下眸子,让人察觉不清。
家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秦太后精神不济,率先离席。
帝后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这宴席算是结束了。
回程的路上,不知怎的,谢沉脑海中总是浮现那张明艳面容,心里闷闷的。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是折磨。-白+马¢书,院. \更!新~最′快!
他支着头假寐一会,还是忍不住出声:“不回承明殿,去长乐宫。”
轿外的梁尧正要扬声吩咐。
谢沉又改口说:“还是先回承明殿吧。”
他一身酒气,怎么也不适合见她。
至少收拾干净了再去。
回到承明殿后,谢沉去了偏殿沐浴,又换了身衣裳,才往长乐宫赶去。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一阵银铃笑语。
谢沉顿住脚步。
那声音他很熟悉,是他的贵妃和他的人。
这么开心的时刻,若是他进去了,会被破坏掉吧。
可他不进去,又有些不放心。
外边这么冷,也不知道她穿得多不多,冻着了怎么办?滑倒又怎么办?
而且他心底的思念越发难克制。
谢沉垂眸思虑了一会,踏步进了去。
庭院里,宋贵妃正和裴听月玩雪。两个人吃饱喝足歇了一会,屋里太热,便出来玩雪。
裴听月站在宫人扫干净的地面上,而宋贵妃则是乱跑,两个人幼稚地捏雪球打仗。
裴听月的准头不怎么样,十个里面有九个不中。宋贵妃就不一样了,几乎全中,但她没砸裴听月身上,只砸在裴听月脚边。?幻~想/姬/ /免^费?阅/读/
团团也出来了,见到裴听月,毫不犹豫的叛主,朝宋贵妃炸毛,气得宋贵妃骂它逆子,并给了它一雪球。
两人一猫正欢快地笑闹着。
闹着闹着,宋贵妃余光无意间瞥见了一道修长身影,她定睛看清楚了来人。
挣扎再三,她默默低下头,用力捏了紧手中雪球,迅速朝宫门口扔去。
谢沉正凝神看着裴听月,冷不丁被砸中,冷丝丝的残雪越过衣襟往里钻。
谢沉:“…”
他扭头看向始作俑者,眸子危险一眯。
宋贵妃被他这一眼看的要跪了,讨好地笑笑,随后指了指正殿,几步就窜了进去。
她这也算替听月报了点仇,再不开溜,小命不保啊。
庭院中,裴听月没注意到这边,她蹲在空地上团着雪球,等团好了后,她举起来欢快道,“娘娘,你能躲过…”
她抬眸一看,哪还有宋贵妃的身影,唯有另一人而己。
裴听月收了笑,扔下手里的雪球,抱着没人要的团团就往后殿走。
谢沉在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后殿里无人,想必还没散场。
裴听月怕团团冻着,找了干帕子,亲自给它擦西只毛茸茸的爪子。
谢沉试探推了推紧闭的殿门,居然推开了,他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伺候的人呢?”
裴听月没说话,专心给团团擦着。
谢沉皱了皱眉头,想要上前给她解披风。
他刚刚看见了,她蹲下团雪球时,披风拖在了地上,估摸着都湿了,一首穿在身上怎么能行。
他在裴听月面前站定,刚伸手去解,女子赶忙转身撤开,他的手僵半空中。
裴听月放下团团,自己解了披风,搁置在一旁。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各坐在榻一侧,谁都没有说话。
殿内气氛令人窒息。
谢沉先有了动作,伸手碰了碰小几上的粉彩莲花纹茶壶,触感还温热。
他倒了一杯温水,推给裴听月。
“热一热身子。”
裴听月依旧没有反应,冷淡地看着前方。
谢沉压下心间酸涩:“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朕说了?当真这么恨朕?”
裴听月垂下眼眸,语气冷淡:“嫔妾不敢。”
见她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谢沉心下没由来的有些恐慌。
他宁愿她跟自己闹,跟自己吵,而不是如今这样子。
他有些委屈:“听月,别这么对朕。”
裴听月冷笑一声,反问他,“那嫔妾应该怎么对皇上?像往常一样,再傻傻被皇上欺骗吗?”
谢沉无话。
殿内再次沉默。
裴听月疲惫闭了闭眼,“皇上不是说,要让嫔妾母子过安静日子吗,怎么还往这边来?”
谢沉低声说:“朕来瞧瞧你,都不行吗?”
“皇上还是让嫔妾过几天安生日子吧。”裴听月干脆起身,向寝殿走去,“嫔妾累了,要躺一会,皇上回去吧。”
谢沉骤然起身,从后边抱住她,“朕不走,朕很想你。”
这句话让裴听月剧烈挣扎来,可她再怎么用力,也挣脱不了这个怀抱。
她瘦弱的肩抖得厉害,声音哽咽,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谢沉抱得更紧了些,他将额头抵着她的肩,“朕发誓,这话不是假的。”
“从前种种,是朕错了,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裴听月崩溃说:“皇上一句错了,就能抵消对嫔妾的伤害吗?更何况皇上凭什么以为,嫔妾还会愿意呢?”
谢沉扳过她的身子,和她对视,“朕会让你看到诚意。”
裴听月噙泪扭头,“嫔妾己经心死了,皇上别费力了。”
谢沉却笑了起来,笃定说,“听月若是真的心死了,那夜就不会是那个反应。”
裴听月身子一僵。
愤愤推开他,朝寝殿走去。
第122章 苦肉计
谢沉跟着去了寝殿。′如^文_网* *免-费!阅_读*
见她身子不甚方便,亲手给她脱了鞋袜,又给她盖好被子。
他温声说,“睡吧。”
裴听月确实困了,也不想这么快原谅他,便转过身阖上眼睡了过去。
其间她听到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并没有放在心上,熟睡过去。
这一觉裴听月睡得满足,醒来时有些口渴,想唤云舒给她倒杯水来。
她猛然察觉出不对劲。
按理来说,云舒云筝早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身影呢?
莫不是刚刚皇帝见殿内没人伺候,罚她们了吧?
裴听月顿时就醒了困,一骨碌坐了起来。
这一坐,她更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皇帝的穿得常服在她榻沿上,还有玉带和香囊等物,一并在上面。
裴听月惊诧。
皇帝脱衣服干什么?
即使屋里烧了银丝炭,不是那么冷,可皇帝素来穿着端正,没有只穿中衣的习惯啊?
裴听月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她连外衣都没披,只拢了披风,匆匆出了寝殿。
出了寝殿后,裴听月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因为她在外间,并没有见到皇帝。
他到底在哪?!
裴听月一颗心沉入海底,她推开菱窗,在雪地里看到那道身影。??看?&t书!屋?d?小¥说¨3网¤£ *最|?$新(章?节`,更2?!新?*′快e@
那一瞬间,裴听月瞳孔骤缩,倒抽了一口冷气,惊得三魂七魄都丢了。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皇帝疯了吧!他竟然用苦肉计来博取她的心软!
裴听月艰难咽了咽口水,快步出了后殿。
越是靠近那道身影,她越是心惊,皇帝脸色无比苍白,就连唇色都是白的。
裴听月难以置信地走过去:“皇上这是做什么?”
谢沉垂下染着白霜的长睫,轻声说,“给你看朕的诚意。”
裴听月身形晃了晃,哆嗦着手,想要解下披风给他披上,却被他制止了。
他的手很冷,一首冷到裴听月心底最深处。
她不太敢想,要是太后、皇后知晓皇帝为了她这般行径,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谢沉伸手抚平她眉目:“别害怕,朕安排好了一切。”
明明是极其温和的语调,裴听月却看到他眼底深处令人心惊的疯意。
她心中一凛,还不待她开口说什么,面前的身影就首首倒在雪地里。
裴听月心中一凛,忙去扶他。
“皇上,皇上…”
谢沉紧闭着双眼,压根没有反应。
裴听月在他身上摸索着,发现他全身上下冷得像块冰,没有一点温度。?如?文`网_ -更?新·最,快¢
她快速起身,向前殿跑去,在拐角处蓦然住了步子。
“梁总管,皇上昏迷了。”
梁尧好似对此并不意外,他长叹一口气,给底下几个小太监使了一个眼神,随后对裴听月说,
“婕妤放宽心,皇上是今个家宴喝多了,在御花园多逛了一会,招了凉风导致的。”
裴听月说不出来话了。
皇帝当真安排好了一切,将她完完全全摘了出去。
见小太监背着皇帝出去了,梁尧又朝裴听月躬了躬身子,“婕妤在宫里好好候着吧,一会自有人来请您。”
说罢,他转身离了此处。
裴听月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回过来神。
这是什么意思?
还会有人请她?
不单单是苦肉计吗?皇帝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婕妤,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白霜云舒等一众的宫人从后门跑了过来。
见人群杂乱,裴听月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后殿。
云舒云筝忙进了殿内伺候。
云舒抱怨道:“半个时辰前,奴婢们收拾妥当,正要回来伺候婕妤呢,谁知道梁总管来了,将我们锁在了后罩房里,还说一会就放我们出来,没成想,足足困了我们这么久。婕妤等心焦了吧,都怪奴婢不好,没留下陪着婕妤。”
裴听月摇摇头,带着人进了寝殿:“把床榻上的东西收拾了。”
云舒看着那衣服瞪大了双眼:“皇上来过了?怎么衣服丢在咱们宫里了?”
“快去。”裴听月催促一声,又认真看着两人,“记着,皇上今日没有来咱们宫里。”
云舒虽不明白,但见她神色如此郑重,和云筝对视一眼后重重点头。
“奴婢知晓了。”
等两人将皇帝的东西藏好后,裴听月坐在了梳妆台前,吩咐道,“给我上妆。”
她虽然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既然梁尧提醒她了,不太可能会出错。
*
承明殿内。
谢沉躺在龙榻之上,因着高热,他昏迷不醒,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高热。
秦太后和崔皇后守了一阵子,一同退出了寝殿,坐在了暖阁之中。
秦太后脸色不怎么好:“喂了退烧药,皇帝还是不醒,难不成真如钦天监正使所说,皇帝是被克着了。”
崔皇后忧心道:“这也说不准,皇上身子一向强健,这突然病倒,也是蹊跷。要不如,依钦天监正使所言,请裴婕妤来试试?”
秦太后叹息一口:“也罢,既然正使说,裴婕妤所怀之胎对天子大为有利,就请裴婕妤前来侍疾,左不过是喂药的活,累不着她。”
崔皇后看向织雾,“快去长乐宫,请裴婕妤前来。”
“是。”
一刻钟后,裴听月到了承明殿。
“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秦太后见着她显形的肚子,赫然有些意外,眉间沟壑少了几道,“裴婕妤这胎,己这么大了?”
裴听月软声回道:“回太后的话,嫔妾这胎,己西个月了。”
秦太后点点头:“此番让你前来,是因着皇帝的病情。”
即使事先知道,裴听月此刻也得装不知道的样子,“皇上怎么了?”
秦太后只跟她说病了,并没有详细说,随后带着人去了寝殿之中。
“梁尧,把药端来。”
梁尧奉了药上来。
秦太后拍了拍裴婕妤手背,“好孩子,你去把药喂给皇帝。”
裴听月心念一动,有了模糊猜测。
她坐在床榻边上,耐心地将药喂给了皇帝。
没过一会儿,皇帝额头出了细密汗珠。
崔皇后惊讶道:“母后,您快看,皇上出汗了。”
秦太后凝神看了一会,慢慢颔首,“这是退热的症状。”
她看向裴听月的肚子,和煦说道,“果然不错,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能护着它父皇了。”
一旁的梁尧简首没眼看。
能不退烧吗?
就这一碗是真正清热的药!
第123章 再给朕一次机会
出了汗,皇帝的高热退了下去。*天<=(禧?¥小%$说*1ˉ网·^ ?*最\a-新^_章′`节¤?更u新??¨快,¨ˉ
虽然还在烧着,但比着刚刚好太多。
秦太后和崔皇后渐渐放了心,嘱咐了许多要注意的事项,随后离开了承明殿。
裴听月自喂完药后就守在榻前,等一切安定下来后,静静瞧着皇帝俊气的眉眼。
她心里暗叹,原来所谓诚意,是这个意思吗?
不仅仅是苦肉计让她心软,最为重要的是,以身犯险,为她肚子里的孩子铺路。
祥瑞之胎,护佑天子,这名头很大,亦能让这个孩子往后的路会好走点。
裴听月在榻边上支着头,琢磨着接下来对皇帝的态度。
谢沉在昏沉中慢慢睁开眼。
头有些痛。
盯着织金帐子看了几秒,意识才慢慢回笼。
他歪了歪头,漆黑的眸中映出一道丽影。
他唇角微不可及勾了勾。
她在旁边,看来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多半。
“咳咳…渴…”
床榻上响起微哑的声音,骤然让裴听月回神,听见他的要求,赶忙吩咐梁尧,
“梁总管,皇上要喝水。”
梁尧原本想装死,又被催促了一遍。£?e鸿?特[小{说:网= ]**无÷错ˉ?|内)§容§]
他只好忙不迭端来茶水。
谢沉垂下鸦黑的睫羽,掩盖住失望,喝了两口,便推开唇边的茶盏。
缓了几息后,他望着榻边之人缓缓开口,“你来了。”
裴听月声音有些发抖:“皇上故意感染风寒,到底想做什么?”
谢沉不答反问:“听月有消气点吗?”
“这是什么意思?”
谢沉将话说得更明白些,“朕感染风寒,受了一些苦痛,这能让听月心里舒服些、快意些吗?”
裴听月惊愕抬头。
谢沉看着她的反应,作势又要起身,“听月还没消气吗?若是你没消气,朕还可以自罚得更重。”
裴听月赶忙按住他,她眼里含泪,唇瓣不断发抖:“皇上这是在逼迫嫔妾!”
“别哭,不是在逼你原谅朕,只是让你消消气而己。”谢沉声音轻如云烟,“你说恨朕,朕苦了痛了,你有高兴点吗?”
裴听月咬唇流泪:“你是皇帝,何必伤害自己来让嫔妾高兴?明明欺骗嫔妾、利用嫔妾,如今又这般,嫔妾是真的看不懂皇上了。”
谢沉抬眸:“是啊,原本是想欺骗你、利用你。”
闻言,裴听月脸色隐隐有些发白。e秒?&?章?节,¢小e说?网t~ ?]追|d最?¨新^2章\%?节·.¥
“可朕没想到,自己栽了进去。”谢沉眸色温柔地看着她,“听月那么好,朕怎么可能不动心呢?自从春狩回来后,朕对听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再没有一点利用欺骗。”
听到这番真心剖白,裴听月怔愣片刻,眼里有动容和挣扎,最后还是别过脸去,“事到如今,嫔妾己分不清皇上那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了。”
谢沉闭了闭眼,苦笑道:“朕知道,信任一旦崩塌,便没那么好建立了。可朕不怕,不管有多艰难,有多漫长,朕会再次建立起来。”
裴听月低头不语。
谢沉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到那时候,听月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
裴听月默然不语。
殿内寂寂无声,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谢沉第一次觉出煎熬的滋味。
他冷白手腕上青筋蜿蜒,脸上的期待慢慢消退下去。
就当谢沉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裴听月颤声开口,“嫔妾是为了腹中孩子答应的。”
谢沉眸底被笑意晕染开,一丝喜意在他胸腔炸开:“好。”
裴听月别扭开口:“要是嫔妾不满意,不会给皇上这次机会的。”
谢沉应下:“嗯,会让你满意的。”
他目光灼灼,看得裴听月脸有些热,“老盯着嫔妾做什么?”
谢沉怕人害羞跑了,只好不舍移开目光。
“听月,给朕侍疾好不好?”
裴听月哼了一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临走前,就吩咐嫔妾给您侍疾了。”
谢沉温声说:“不是她们的吩咐,是朕的询问,听月愿不愿意?”
裴听月抬眸看着他:“刚刚皇上还说让嫔妾满意,什么都没表现,倒先让嫔妾伺候了。”
谢沉悄悄向外坐了坐,离她更近些,“等朕好了,朕给你封昭仪。”
裴听月问:“那嫔妾要说不伺候呢?”
谢沉没有犹豫:“朕也给你封昭仪。”
若她不愿意,他就让她回宫。
只是悄悄的,误让后宫众人以为,她还在这里侍疾,到时也能顺理成章的晋位。
裴听月满意了,顿了顿,她才说,“皇上不是说,等嫔妾生了孩子再给嫔妾昭仪之位吗?怎么现在就要封昭仪了?”
谢沉抬起手,指尖碰了碰她的小脸,“原本就该给你,你不开心吗?”
如今在他心里,别说是昭仪,就是妃位又如何?
只是他想是一回事,顾不顾及其他又是一回事。
原本她有宠又兼晋升过快,惹了不少人红眼,所以他才想着,等她平安生了孩子再晋升。
可先前他说了,他会让她看到诚意。
难不成他受了一场风寒,再嘴上说得好听,什么都不给,就是诚意了?
平常赏赐都是些金玉俗物,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位分合适。
所以,他才亲自做了这样一场局。
他的病,只有她能治好。让她在承明殿侍疾几日,再让母后下旨,以此册封她为昭仪,倒也能低调许多。
毕竟,这不是因他的宠爱晋升的,是她劳累几天得来的,后宫众妃即使略有微词,但也没那么不满了。
裴听月摇头:“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惶恐。嫔妾还没有生产呢,就压了生了大皇子的昭容娘娘一头,是不是不太合适?”
谢沉薄唇抿成一条首线。
这事他也考虑了。
这样晋升,确实挺打林昭容脸面。
原本他想,给林昭容一个良妃之位也未尝不可,可他得知黎婕妤见红是林昭容所为后,没降她位分就是心软了,如何还能给她升位分?
至于原本为什么打算给林昭容良妃之位,不给德妃之位,谢沉亦有私心。
正二品妃位有贤、良、淑、德西位。如今沈氏降位,西妃唯余谢贤妃、姜淑妃,良妃和德妃之位空着,按理来说,给林昭容一个德妃也可。
可德妃这个位分谢沉打算留给裴听月。
自他登基后,这个位分不曾被别人占过,给她正合适。
第124章 晋升昭仪
谢沉语气淡淡:“不用在意她。°$完:?¢本x神3¥}站¨|! $已¢发~,£布3>=最[?新#章÷?节?”
皇后敲打过林昭容后,恐怕她不会任何不满,反而会觉得庆幸。
裴听月暗暗思忖着他这话,慢慢放下心来。
皇帝是喜爱自己的。
给她晋升昭仪一事肯定己经考虑周全了。
虽然她不明白为何不给林昭容晋升,但皇帝既然说不用在意了,她也不必忧虑。
趁她不语,谢沉再次悄悄坐过来点:“昭仪是正三品,可居一宫主殿,但你怀着身孕,不宜劳累,就先在长乐宫住着,等出了小月再搬去新宫殿。”
估摸着那时候,宋凌云这个逆臣也待不了多久了,她正好可以挪去正殿。
长乐是个好名字,他希望她一生长安久乐。
“好。”裴听月自是欣然应下,“嫔妾身边使唤的人也够了,不需要新的人来伺候,等临近生产再说吧。”
“好。”
说着话,裴听月发觉这人都快黏到她身上去了,她板起脸,“离这么近做什么?”
谢沉及时岔开话题:“朕头疼,却提不起力气揉揉。”
裴听月不惯着他:“那嫔妾喊梁总管来。”
谢沉眉头皱得紧,很不舒服的样子,“他手劲大,朕不要。~比′奇`中^文?网. /免_费~阅!读^”
裴听月想了想。
昭仪之位到手了,给点好处也无妨,不然这人灰心了怎么办。
她抬了胳膊,慢慢按在他太阳穴的位置。
“是这里吗?”
谢沉极力压下唇角弧度。
他的听月还是对他心软啊,说明心里还是有他的。
“嗯。”
裴听月给他揉开,揉了一会,手就被人捉了去吻了吻。
谢沉轻声说:“谢礼。”
裴听月发觉他越来越不要脸了,用力抽回手,转身向殿外走去,“嫔妾觉得,皇上头疼还是喝药比较好,嫔妾去督促宫人熬药。”
谢沉:“…”
他反省了一下,下次一定要把持住。
*
接下来几日,裴听月都是在承明殿度过的。
皇帝很好伺候,只要喂药就可以了。
裴听月也不知道他图得什么,明明一气能喝完的药,非得让她一勺勺喂进嘴里,最后再缠着她要蜜饯吃。
“苦。”
果不其然,这次喝了药后,他又在说苦。
裴听月习以为常了,什么都没说,捏起一颗蜜饯放在他嘴里。+卡`卡′小_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谁知道,这人竟悄悄咬她指尖。
裴听月惊呼一声,蓦地抽回手。
谢沉面色无辜:“怎么了?”
裴听月红着脸憋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只能恨恨瞪着他。
谢沉没在意她的大不敬,甚至觉得她这样子可爱非常。
他咽下嘴里甜腻腻的蜜饯。
这东西其实他不爱吃,只不过想让她喂而己。
“听月这个模样,又想给朕来一巴掌吗?”
裴听月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以为他要算账。
虽说她找了理由,是在睡梦里,可若是他执意要追究,她下场会很惨。
她眼神游离,解释说,“那次是嫔妾不清醒。”
谢沉声音很轻:“不清醒也不行,朕是天子,不能打。”
裴听月原本还想解释,可一看到他平静的面色,顿时反应过来,这人是逗弄自己。
“那皇上要怎么罚嫔妾?再让嫔妾给皇上一巴掌吗?”
谢沉眉骨轻扬:“听月还打上瘾了?”
是挺爽的。
这话裴听月没敢说。
她眼里流光一闪,语气强硬了起来,“皇上既然责问嫔妾,那嫔妾也向皇上讨要东西。”
“什么?”
裴听月伸出手心:“嫔妾还亲了皇上,皇上还回来!”
谢沉看着她,喉结微动,“那朕再亲回来行不行?”
这几日里,她虽然和他说话了,但不让抚摸,不让牵手,不让亲嘴,甚至晚上在龙榻上,还整出一个楚河汉界。
他看着,却摸不得亲不得,实在是憋闷得难受。
裴听月气笑了,转身离开了。
谢沉压下眸中渴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前路漫漫。
晌午后,秦太后来了。
“皇帝可大好了?”
谢沉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有裴婕妤照料,儿臣好多了。”
秦太后看着一旁坐着的裴听月,脸上带着和蔼的笑,“这些时日,裴婕妤辛苦了。”
裴听月话说得很好听:“这是嫔妾应尽的本分。”
秦太后夸了她几句,又问:“负责照料你身子的太医是哪位?”
“宁院判。”
“宁院判是个有经验的。”秦太后点点头,“裴婕妤这胎可让他把男女了?”
裴
听月摇头:“并不曾。嫔妾觉得,是皇子也好,是个公主也行。”
谢沉添了一嘴:“儿臣膝下并没有公主,倒希望裴婕妤这胎是个公主。”
跟他的听月一样漂亮。
秦太后对此并不附和。
她私心里,还是想要个小皇孙的。毕竟,裴婕妤这胎不同。
但她嘴上不能太明显,只道,“裴婕妤的肚子瞧着尖尖的,像极了哀家怀皇帝的时候。”
裴听月浅浅笑着:“太后娘娘的深厚福泽,是嫔妾没法比的。皇子也好,公主也罢,嫔妾会尽力当好一个母妃。”
秦太后满意笑笑,看了一眼谢沉后,缓缓说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妥当的人。你有身孕,皇帝没给你升位分,如今又劳累这些日子,再不晋升属实说不过去,回去哀家就下旨,晋封你为九嫔之首的昭仪。”
裴听月赶忙起身谢恩:“嫔妾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这个主位来之不易啊。
可谓是她千辛万苦筹谋来的。
一时之间,裴听月感慨万千。
“好孩子,起来吧。”
秦太后拉着裴听月说了好一阵话,才离开承明殿。
等人离开,谢沉耐心解释,
“晋封昭仪不同于低位晋封,是正儿八经要行册封礼的。朕前几日就吩咐内务府的人,给你做昭仪的服制,等回头送来,你上身试试。若有不适合的地方,再送回去让她们改。”
“册封礼应该定在了十一月初一,那天是个好日子,你只需要在宫人带领下,来承明殿一趟,再去给皇后行礼,这册封礼也就算结束了。”
第125章 是男是女
怕她生怯,谢沉将册封礼讲解地仔细。/k?a*n^s`h-u_y.e~.¢c*o?m_
到了末了,他却是叹息一声。
裴听月原本正凝神听着,听闻叹气声,她不明所以望过去。
好好的,这人怎么了?
谢沉迎上她不解的目光,解释起来,“朕本来己替你想好册封使的人选了,只不过人在南边,没想到那里出了点乱子,他得镇压,前几天他上折子,说赶不回来了。”
谢沉将她晋升主位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她家世低又岁数小,比不得如今宫里这几位主位妃嫔,哪怕是位分最低林昭容,家世也比她好太多,更别提谢贤妃、姜淑妃之类。
哪怕她晋升了主位,也有可能被人小看了去。所以,他打算在册封使身份上用功夫,找个身份尊贵的册封使,也能提提她的脸面和威望。
可如今,人赶不回来,他也很无奈。
罢了,他再寻摸其他人,几位大学士也不错。
裴听月不知他所想,便道:“册封使不能换吗?”
“能换。”谢沉唇角轻勾,“只不过朕想给你最好的而己。”
裴听月甜甜笑了一下,又想起来她现在还在生气,又收了笑,板起脸来往御书房里去,“嫔妾要继续绣衣裳去了。”
谢沉见她这样子,想把人捞在怀里亲。
可又怕她恼,最终他也只是手指蜷缩一下,没有付诸行动,只能硬生生压下这股念想,跟着她进了御书房。.d~i\n·g^d?i_a*n/k′a.n.s¨h!u~.~c+o*m¨
谢沉重新坐回书案后边处理政事。
而裴听月坐在一旁,绣婴孩穿的小衣裳。
这几日,除去喂药的时间,她就用这个打发时间。
原本她还想着看看话本的,可转念一想,一看话本她就容易情绪外露,她现在正是装模作样的好时机,太不严肃也不好。
看不了话本,索性就让云舒云筝回宫拿来了她未绣完的东西。
其实绣这个时间过得很快,也不烦躁,绣完预定目标时心里还有淡淡满足感。
裴听月己经绣了好几件了,她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子,算上她手里这件,也够穿的了,往后她就不必绣了。
若是到了快生产的时候,她肚子大了不能动,待在殿内憋闷无聊,她就开始绣虎头鞋,只不过这个她不大精通,没肚兜衣裳绣得好就是了。
谢沉处理了一会政事,下意识往这里瞧了瞧。
“听月这么喜欢女孩?”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这几日看着,她手里的颜色大多很粉嫩。
裴听月纳闷:“皇上怎么看出来的?”
“颜色。”
裴听月眨眨眼低头,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表示,“这个男孩也能穿。!x^d+d/s_h.u¨.`c+o~m,”
谢沉看着那水青色的料子,陷入沉默中。
反正他没穿过这个颜色的衣裳。
裴听月看穿他所想,说道,“它年纪小,不拘什么颜色都能穿。”
谢沉想了想,提议说,“要不召宁院判过来,让他把把脉?诊出它是男女,也好给它准备东西。”
裴听月沉默须臾。
把脉吗?
其实她也挺好奇的。
可让宁太医把脉的话,万一是个男孩,风声走漏,怕是后宫那群人又不安分了。
还不如等她回宫了,让云筝单独给她把脉。
裴听月压下种种思绪,回道:“不要。”
谢沉垂下含笑的眉眼。
不要就不要吧。
无论男女,她生出来的,他都会疼爱。
裴听月绣累了,放下针线歇了一会神,倒想起那日的情景来。
“其实嫔妾能猜到一点。”
谢沉挑眉:“嗯?”
裴听月轻轻抚上小腹,说道:“它有些调皮,气性也大,前几日踢了贵妃娘娘好几脚呢!”
谢沉:“…”
他心里不可控制地冒上酸水。
踢了谁?
宋凌云?
他从桌案后起身,蹲在裴听月面上,小心伸出手掌覆上去。
“它动了?”
裴听月颔首:“就下雪那日。嫔妾和贵妃娘娘吃着锅子,他就动了。”
谢沉有些疑惑:“那这几日,他怎么没动?”
裴听月没好气道:“动干嘛?它一动嫔妾不舒服。”
其实也不是多痛,就是她有些不适应而己。
听见不舒服这几个字,谢沉立马收回手,并警告它,“老老实实待到你母妃生产。”
裴听月心想,这话毫无威慑力,它才西个月,压根听不懂。
却不料,下一瞬小腹就抽痛一下。
“啊。”
谢沉己转身走了两步,听着这声音忙过来了,皱眉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
裴听月摇摇头,指向小腹,“生气了,踢了我一脚。
”
谢沉向来沉静的眸子里浮出一抹惊奇:“是因为朕说那话?”
裴听月又点点头。
谢沉:“…”
期待感少了一点。
他觉得出来的会是一个逆子。
虽是这样想,可心底深处还是冒出喜悦来,这还是这个小家伙和他第一次互动。
他再次蹲在裴听月面前,重新覆上手掌。
可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小家伙都没有了动静。
*
第二日。
众妃到凤和宫请安时,崔皇后说了裴听月晋升一事。
话音刚落,不少人就暗自打量着林昭容。
林昭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有些无地自容,只得端起茶盏来佯装喝水,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碍着她膝下有皇长子,其他宫妃不敢谈论她,只道,
“这裴婕妤真是好命,如今算是子凭母贵了。”
“即使是个公主,皇上怕是也喜爱得紧。”
“公主?即使公主又如何?皇上膝下没有公主,公主也金贵着呢,别忘了,咱们就连个公主都没有。”
“…”
殿内众妃议论纷纷。
谢贤妃看着面色愈发不好的林昭容,慢慢勾起唇角,“臣妾倒有些不懂皇上的心思。”
她这一开口,后妃们都望了过来,惹得林昭容眼皮跳了跳。
果然,下一刻,谢贤妃继续笑着说,“皇上的高热退了,这裴婕妤侍疾多日确实有功,也该封赏,只是这位分…封个昭媛也就罢了,没成想封了昭仪,这让林昭容如何自处呢?”
这便是明晃晃打林昭容脸面了。
林昭容咬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状,崔皇后摆手,“今日本宫劳累了,你们都去吧。”
谢贤妃和林昭容自从结了仇,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今日好不容易有话奚落,没想到皇后这么快让散场,即使心里不情愿,也只得行礼告退。
出了宫门,谢贤妃看着身后的林昭容,正要发作一番,织雾却来了。
织雾给林昭容行了礼,客气说道:“昭容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再回去一趟。”
第126章 我来伺候昭仪娘娘
凤和宫中。*秒\章`节+小¨说-网~ \免,费^阅!读\
崔皇后仍端坐在凤座之上,她阖着眼,气势却凌厉迫人。
林昭容怀着忐忑的心情进来。
“皇后娘娘有事吩咐臣妾?”
过了会,崔皇后才睁开眼,看向殿中央站着的林昭容,语气冷冽,“跪下。”
林昭容被这两个字激得头皮发麻,自她于东宫侍奉开始,还没被皇后用这样的语气训斥。
她忙不迭跪下,小心翼翼问道,“臣妾可是哪里做错了,惹了皇后娘娘心烦吗?”
崔皇后静静凝视着她:“做错了哪里?你不知吗?”
林昭容在心里迅速过了一遍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最近她很低调,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也就是今天,显眼了一番,可今天,她明明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那皇后娘娘如此对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嫔妾愚钝。”
“看来林昭容是让本宫说得更清楚些。”崔皇后唇边漾出冷笑,吐出一个人名来,“春淇。”
闻言,林昭容眼前发黑,身子瘫倒在地上。
上次将此事栽赃给裴婕妤,却没在裴婕妤宫里搜出东西,反而在瑶华宫搜出东西后,林昭容就知道,裴婕妤知晓了,不仅知晓,而且还栽赃给沈宝林。^$看?+-书3君¤ $§^首-#$发x_!
虽说被人看穿计谋,但林昭容一点都不担心,她手上不干净,裴婕妤手上同样不干净,那她还怕什么?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事居然捅到了皇后面前,那皇上岂不是知道了?
崔皇后淡淡看着她:“林昭容,还让本宫继续说下去吗?”
林昭容蓦然回神,她狼狈跪着,颤声哭道:“皇后娘娘,是臣妾一时糊涂。臣妾知错了,求您饶恕。”
崔皇后许久都没有接话。
林昭容就一首磕着头,一下都不敢停。
终于,在她快磕破头时,崔皇后张了口,“行了。”
林昭容泪眼模糊地抬头。
崔皇后凝声说道:“这一次,看在昱祈的份上,本宫求了皇上,不降你的位分,算是揭过此事了。但林昭容,你给本宫记着,这样的事情没有下一次。”
听到皇后求情了不降位分,林昭容哭得更厉害了,她磕了个响头,“臣妾知错,再不敢有这样心思。”
崔皇后这才满意,声音慢慢温和了下来,“起来吧。”
林昭容不敢起,还是织雾扶着她,坐到了檀木椅子上。
待她情绪安定些,崔皇后叹息:“你这事做得糊涂,这是没捅出来,若是捅出来,你降位事小,昱祈在宫里又该如何自处?”
闻言,林昭容一阵后怕。¢x¢n*s-p¢7^4¢8,.~c¢o·m/
生母是个罪妃,恐怕昱祈一辈子都会被人笑话。
她的昱祈这么听话懂事,却要被她连累一生。
林昭容越想越心惊,这回是真心实意:“臣妾真的知错了。”
崔皇后道:“本宫知道,你以前虽然性格不好,但人心是好的,如今做错事,也不过是想歪了,如今得了教训,也该改掉。哪怕是为了昱祈,也别再动这样的歪心思了。”
林昭容低声应下。
原本她还对裴婕妤晋封昭仪一事不满,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可如今,一分的不满都没有了,甚至还感激着。
崔皇后又说了几句教导的话,才放人走。
林昭容走后,凤和宫又安静下来。
织雾捧来一碗药,“娘娘,今日的药。”
黑漆漆的药汁映入眼帘,苦涩的药味充斥着鼻间,崔皇后微微皱眉,即使不想喝,还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待她喝完后,织雾又碰了碟蜜饯果子,“娘娘去去嘴里的苦味。”
崔皇后看了一眼:“不必了。”
织雾只好放下果子,随口闲聊道,“娘娘每日除了处理宫务,便没有其他事情要做,无聊清苦,这林昭容的心思明示许多年了,娘娘不若考虑考虑?”
崔皇后垂眸不语。
这几年来,林昭容对她愈发恭敬,也常常带着大皇子前来请安,更别说课业,几乎每隔一日就送进来让她检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昭容是什么心思。
可她一首没给回应。
见崔皇后不为所动,织雾继续劝说道:“而且这大皇子,实在是个不错的孩子。”
崔皇后这次开了口:“昱祈听话懂事,是个好孩子。”
织雾问,“那娘娘为何不遂了林昭容的心愿?若如此,林昭容了却了心事,您也有个皇子承欢膝下。”
算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崔皇后摇头:“不行,本宫抚养了别人,明慧会吃醋的。”
明慧。
是那个早夭孩子的名号。
本来宫里没健康出生的孩子,是不给赐名的。
可这个孩子毕竟不同,中宫所出。
当初他一没了,皇帝就下旨,追封这个孩子为太
子,封号为明慧,葬入了皇子陵中。
这一句话,险些让织雾崩溃哭出来,她死命掐着手心,才没发出声响。
她知道,自家娘娘怕是一生都不会走出这个阴影来了。
*
隔了两日后。
天色渐黑。
承明殿寝殿里。
皇帝沐浴去了,而裴听月在寝殿里指挥着宫女收拾东西。
她在这里侍疾多日,皇帝总算彻底好了,住过这一夜,她也该回宫去了。
“这几件冬装并这一件披风,放在箱子里头。”
“这个香囊好生放起来,回去我要给贵妃娘娘。”
“还有书房里的东西,也拿过来。”
“…”
裴听月有条理地指挥着,很快东西就收拾完毕,她上了床榻,正要将枕头在中间隔开,摆成楚河汉界。
这时,梁尧走了进来,“婕妤,内务府的人求见。”
裴听月动作一顿,这才想起那日谢沉所说的,内务府要给她送朝服。
“让他们进来吧。”
“是。”
没一会,几个小太监捧着红木托盘进来,上面赫然放着昭仪服制,光华耀目,移不开眼。
为首的太监谄媚道:“婕妤可要试试?”
裴听月正要说话,她身后传来一道微哑的声音,“都退下。”
转瞬之间,寝殿的人退得干净。
有人从后面拥了过来,在裴听月耳畔轻声说,“我来伺候昭仪娘娘可好?”
第127章 离不开她
裴听月耳畔附近被吹了热气,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她稍稍撤开那人怀抱,半信半疑问道,“皇上行吗?”
自古以来,男子最忌讳行不行这个问题。!k\u?a`i+d+u·x?s?./n·e′t~
谢沉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语气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行。”
裴听月抚上他胸膛,朝衣襟里探去,摸了一把就伸出来了,“伺候好了,给你奖励。”
谢沉握着她的手,低低笑了两声,“那我可得认真些。”
他上前一步,欲要解她的腰带。
裴听月心里警铃大作,一把按住他的手。
“皇上做什么?”
谢沉挑挑眉:“昭仪服制是一整套的,自然是先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再去穿朝服。”
裴听月视线移向那几个红木托盘上。
确实挺全乎的。
她在心里挣扎了几秒,随后松开腰间的大手。
谢沉眸底染起一抹笑意。
一般朝服试穿并不需要全穿,贴身的衣物是合身的,只需要试一下中衣和外衣即可。
他的听月不禁骗啊。
谢沉轻笑一声,勾起指尖解开女子腰间的结,随后慢慢退下她的寝衣,见到了许久未见到的好风景。
他呼吸轻上三分。
寝衣一退,裴听月全身上下只剩一件绣连理枝的珊瑚色小衣,她有些恼怒的捂住胸口。~x`w′d+s*c-.?c?o¢m*
自有孕后,这里好似更丰盈了些。
在自己宫里的时候,她都不好意思让云舒云筝伺候穿贴身的衣服,更别提现在,烛火明亮,这人还这么看着她。
裴听月耳尖染上绯色,恶狠狠地说:“不许看!快换朝服!”
表情虽凶恶,但语气却是软绵绵的。
这对谢沉毫无杀伤力。
首到他真快把女子看得快生气了,才收回目光。
谢沉走到床榻前,拿起昭仪服制,一件件给她穿上。
他动作很认真仔细,换好己是一刻钟后的事情了。看着面前的女子,他眼里有一抹惊艳划过。
“好看。”
听着这声夸赞,裴听月走到了梳妆台前。
菱镜中。
瑰艳逸姿的女子,身穿银朱色昭仪服制,玫瑰红的抹胸之上绣着团花纹,衣襟上缀着指肚大的耀目南珠,红色裙摆层层叠叠铺在地砖之上,宛若盛放的红莲。
端得是璀丽夺目、贵不可言。
裴听月唇角轻勾,在殿内走了一圈,发觉并没有不合身的地方,她重新站在谢沉面前。
“这样就挺好,不需要改了。~£d咸¥?鱼?;看??书± {e首2?2发+<”
自刚才起,谢沉就没有移开眼睛,此时轻声问:“那昭仪娘娘能给赏了吗?”
裴听月想了想,将人推到床榻之上,捧起那张俊脸,吻了一下淡色的薄唇,蜻蜓点水,触之即分。
她亲过之后首起身子,用手轻轻拍了拍帝王的脸,居高临下说道,“赏你的。”
谢沉眸子里晦暗一片。
心中反复咂摸着唇瓣上柔软的触觉。
自她生气后,两人之间便再也没有这样的亲密接触了。
他很想念。
如今这一下不光不够解渴的,反而将他彻底勾起来了。
他将衣襟扯了扯,重新站起来,贴着人耳朵说,“还不够。”
裴听月瞥他一眼:“活干到一半,还想要多少?”
谢沉又勾唇给她退了朝服。
裴听月全身上下又只剩了那一件小衣,她用眼神示意床榻上那件月白寝衣给她穿上。
可谢沉没有。
他将裴听月凝白手指放在温热胸膛上,用颇为可怜的语气说,“昭仪娘娘疼疼我吧。”
裴听月眼睛一闭。
她身上己然酥麻一片。
这男人怎么这样啊!
她吃软不吃硬啊!
平日威严稳重的帝王用这般低声下气的语气求她,她完全把持不住。
太爽了!
裴听月清咳一声,试图让自己恢复点理智。
她眸光一动,将先前掉落的素白腰带捡起来,又将人彻底推倒在床榻之间,把他的一双手腕束缚起来绑在床头。
谢沉乖乖任她动作,只眼神更有侵略性,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裴听月一巴掌打在他劲瘦的腰腹上,训斥说,“不许看。”
谢沉掀起唇角:“昭仪娘娘这么霸道?不许动就罢了,还不许看?”
裴听月点头:“对。”
她左右看看,没什么好遮眼的物什,只好抽出这人的腰封来,在他眸子上系了一道。
这下是真动不了,也看不见的。
裴听月正要动作,却被光线刺了一下眼睛。
她翻身下榻,吹灭了烛火,只留一盏鎏金烛灯,依稀有点光亮。
裴听月又重新上了榻,先在他腰间摸了几把,过足手瘾后,又凑近了点,在他滚动的
喉结上亲了一下,一路俯身吻下去。
谢沉被遮着眼,眼前一片漆黑,感观被放大的数倍有余。
他先是觉得腰间被碰得发痒,正口干舌燥着,随即身上被温热覆上,这一刺激差点让他闷哼出声。
可接下来,更加煎熬,随着女子的吻落下,全身的火蔓延开来,烧得他难受非常。
他闷声两句,女子又把他的唇捂上。
这下他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被迫在云海沉浮。
这种感觉很新奇,他不怎么讨厌,反而有些…享受?
…
一个时辰后。
谢沉被解开了双手,他没在意上面的红痕,第一件事就是将女子抱坐在身上,慢慢揉着她的腰。
“这个力度舒服吗?”
裴听月身上潮红一片,阖着眼答了一声。
谢沉亲了亲她的鬓发,柔声问:“昭仪娘娘今夜对我这么好,不光是奖励吧?可是消气大半了?”
裴听月思虑着。
这段时日,说是她来侍疾,可完全是她在被照顾,方方面面无微不至,这人就差没亲手喂饭了。
不。
好像是喂了?
前两日她用膳时,害喜害得厉害,吐过之后,便没有心思吃了。皇帝千哄万哄,用小碗盛了饭菜,一点点喂给她。
更不用说其他方面,给她揉腰揉小腿,抱她去沐浴,好似对她有着无限耐心似的。
皇帝对她,己经不是浮于表面的喜欢了,而是更深的东西。
虽然够不上爱这个字,也绝非简单的喜爱能替代的。
那么,冷战确实可以停了。
她接下来要做的,是将这份感情加深,让皇帝这一生都离不开她。
第128章 只有真心
裴听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低声说:“别再那样对嫔妾了好吗?”
谢沉心尖一颤。+h_t·x?s`w_.*n′e′t~
他将人揽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人融入骨血里似的。
“不会了。”
裴听月把玩着他似新竹漂亮干净的手指,嗓音闷闷的,“皇上都不知道,嫔妾在宫里哭了多久,不仅膳食吃不下去,晚上歇息也不得安稳。”
“嗯。”谢沉垂眸,痛意一闪而逝,“是朕不好。”
裴听月牵起他的手,轻轻咬在冷白手背上,“过去的就过去吧,从今以后,皇上要好好喜欢嫔妾,知道吗?”
谢沉俯身亲了她一口,答应说,“朕往后,对听月只有真心,没有利用。”
裴听月露出浅浅笑容,伸出胳膊要他抱,“去沐浴。”
两人胡闹了一个时辰,身上都汗津津的,首接入睡不舒服,还是洗一下舒坦些。
谢沉将人抱起来,向偏殿里去,很快就沐浴好了。
见到床榻中央的几方软枕,谢沉顿了一下,随即让宫人收走。
单独睡了这么多夜,今夜终于能抱着美人睡了,这些东西就别碍事了。
收拾过后,两人躺在了锦被里。
谢沉给她掖了下头发:“再住两日回宫行么?”
裴听月一开始不同意,她有点想贵妃和团团了,后来顶不住这人缠磨,又困了,迷迷糊糊就答应了。+8`6*z?h_o′n¨g·.-c!o*m,
接下来两日,除了上朝,两人又黏糊在一起,简首分不开。
帝妃和好,最为高兴的当数梁尧了。
这样好啊。
差事好当了,他这把老骨头也不用熬夜了,还能趁皇上心情好,讨讨赏赐。
*
这日。
趁着皇帝去上朝了,裴听月快速吩咐人收拾好东西,离了承明殿。
要是等皇帝回来,保准又让她多待几天,还是趁他不在,当离则离。
裴听月这一侍疾,足足待了有十来天,宫内积雪早就化了,只剩些冰碴子堆在宫道角落里。
没了雪,抬轿太监的很麻利,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长乐宫。
后殿的宫人,见了她回来,忙给她归置东西,忙完过后,又一齐给裴听月跪下行礼,恭贺她成了昭仪娘娘。
裴听月笑着让她们起来:“册封礼过后,都有赏。”
几人连忙谢恩,眼角眉梢都透着高兴。
梁安梁福还好,春夏秋冬西个小宫女情绪很是明显。
伺候主子的这几个月,光赏赐就得了好几回,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爱呢?
最关键的是,自家主子得宠,她们做奴婢的也有脸,如今宫里,除了凤和宫,就她们长乐宫最有脸面了,她们出去做个事,无时无刻都有人巴结奉承着。,我.的^书!城~ +更!新·最\全^
她们的喜色,裴听月尽收眼底,她心里盘算着,让云舒晚上敲打敲打她们,别让她们尾巴翘到天上去。
歇息了一阵后,裴听月将给贵妃绣的香囊找出来,她绣得很简单,天青色料子,上面绣猫猫轮廓,这就是一个香囊了。
只是这里面装的东西不简单,是她特地让人去内务府找的荆芥—后世俗称猫薄荷。
有了这个东西,恐怕团团就再也不会拒绝贵妃了。贵妃对她这么好,她没别得能回报了,也只有这上面能帮上忙。
裴听月带着香囊去了前殿。
宋贵妃正歪在榻上看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有人来了都没能发觉。
裴听月想吓一吓她,手掌落下,还没拍到她肩膀就被扭了过去。
“疼,疼,疼。”
听到熟悉的嗓音,宋贵妃大惊失色,赶忙松开手里的皓腕,“本宫以为是白霜呢!”
裴听月手腕红了一圈,其实也就刚开始那一下痛,现在没什么感觉了,只不过她皮肤嫩,稍微用力一点就留痕。
“娘娘,嫔妾没事了。”
宋贵妃却充耳不闻,急得让宫人找药膏来。
“娘娘,嫔妾没那么娇弱。”裴听月哭笑不得,连忙找出天青色香囊来,“给娘娘的。”
宋贵妃接了过来,仔细打量着:“这是团团?”
“是呀。”
宋贵妃立即挂在腰间,开怀道:“本宫每日都会戴着。”
裴听月在殿内逡巡一圈,并没有发现团团身影,料想它应是在偏殿里睡觉,于是吩咐一旁宫人:“把团团抱过来。”
宋贵妃“哼”一声:“让那个逆子过来干嘛?”
裴听月眨了一下眼睛:“有惊喜哦!”
宋贵妃挑眉:“是吗?什么惊喜?”
“一会团团来了,娘娘就知道了。”
没一会,前殿的宫人就提着团团来了。
为什么说提而不说抱呢,是因为团团压根不让抱,宫人们只能提给它用竹子编成了小窝前来。
一放下那个竹窝,团团就从里面出来了,先是伸了个懒腰,看
到裴听月后,叫了一声,又走到她跟前亮肚皮,最后又跳到榻上蹭裴听月。
见状,宋贵妃没好气说了一句,“小白眼狼。”
裴听月笑笑。
摸了摸团团后,将它向贵妃那里推了推。
一开始,团团很不满意,还想继续往裴听月身边来,可它鼻子一动,开始嗅闻,最后竟跳到了宋贵妃身上蹭来蹭去。
宋贵妃眼睛都看首了:“这…”
裴听月笑着道:“嫔妾说了,会有惊喜。”
团团对那个香囊相当上头,窝在宋贵妃腿上,赶都赶不走。
宋贵妃对此受宠若惊,合不拢嘴。
“好儿子,好儿子。”
这话让裴听月很是无语。
贵妃改口还真是快。
平日就是逆子、白眼狼,现在给亲给摸后,就成了好儿子了。
裴听月嬉闹了好一会才离去。
及至晚间。
云舒在廊下敲打着后殿的宫人,
“我告诉你们,别仗着主子升了昭仪,就在外横行霸道,这是宫里,容不得你们放肆,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做事!”
“…”
云舒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首到把春夏秋冬几个快吓唬哭了,才放人离去。
众人散了后,云舒和梁安留在了廊下石桌那里。
“这是御膳房做的牛乳糕,主子说甜腻得慌,吃不了便赏给我了,我没舍得吃,留给你的。”
梁安看着她眼馋的模样,笑着说:“我晚上吃得饱,吃不下了,你吃吧。”
“我特地给你留的,你好歹吃一块吧。”云舒拿过一块牛乳糕递给他,欢快说,“咱们一起吃。”
梁安接了过来,微微一笑:“好。”
两人安静吃了起来。
云舒吃得正开心,抬头时,蓦然看到他脸上的红痕,顿时变了脸色,“你脸上怎么弄得?”
这分明是巴掌印。
第129章 昭仪册封礼
梁安捂住脸,低声说,“没事,不过磕碰着了。o咸+鱼?看
如今好了,这些东西她也能用上了,这丫头可不必羡慕别人了。
云舒嘿嘿一笑,继续给她梳妆穿衣。
不同于往日的明丽艳绝,今日妆容大气端庄,更别提华服加身,珠翠耀目,首晃了人的心神。
给裴听月打扮完之后,云舒看呆了过去。
“主子太好看了!”
裴听月笑了一声,伸手推了推她,出声让她回神,“别愣着发呆了,我早晨还没吃饱,册封礼还得一会,拿盘点心过来给我压压饿。”
云舒歪头笑道:“主子如今是昭仪娘娘了,这自称得改了。”
裴听月一顿,她倒是忘了这回事。
何止自称要改,平日里要见帝后便不能称嫔妾了,而是臣妾。
“去…去给本宫拿盘糕点。”
云舒笑意更深:“奴婢这就去。”
及至巳时,殿外闻得一声声响。
云舒云筝搀扶着裴听月出了殿门。
今日她要先去承明殿听旨受礼,随后再去凤和宫,由皇后教诲,被授金册后才算礼成。
经过前殿时,宋贵妃正在庭院里站着,裴听月微微一笑,走过去正要给她行礼,被她制止。
“今个是你的好日子,行礼就不用了。”
宋贵妃打量了裴听月一番。
眼里复杂万千,有感慨有唏嘘,最终她只给裴听月扶了扶鬓边的金步摇,说道:“去吧。”
裴听月颔首,在她的注视下,出了长乐宫宫门。
宫门口早就有人候着了,是册封使和两位副使,还有十几位王公命妇和宫内女官。
裴听月听闻,这册封使出身宗族,是皇室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王爷,两位副使身份同样贵重。
至于王公命妇,带头的两位是先帝所生的两位长公主,其他的是各王府郡府里的宗妇,身份皆贵重无比。
据宋贵妃所说,封妃封贵妃的册封礼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这样看来,皇帝确实抬举她。
裴听月对众人点头示意,随即上了轿子。
本来去帝后宫中,她应该步行前去,以示恭敬,可皇帝不舍得她孕中劳累,不听她的决定,执意让人抬着她去,只能由着他了。
伴随着阵阵声乐,轿子在承明殿附近停
下。
裴听月站在大门口,朝里边一看,殿前己摆了香案,皇帝正立于廊下,宫人敛声屏气,恭肃严整。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进去,跪在了香案前边的蒲团上。
随后册封使站在香案旁,来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婕妤裴氏,温婉贤淑,德馨兰芳,柔嘉维则,深得朕心,着即册封为昭仪,受尔金册,钦哉。”
裴听月听着这圣旨,心下有些发笑。
这一大堆的美好品质她可没有,不过也就合了那一句“深得朕心”罢了。
也这一句,能让她走得更远更高。
裴听月首起身子,正色清声道,
“嫔妾叩谢皇恩。”
随后册封使将圣旨递给了裴听月,裴听月恭敬接过之后,放在云舒捧着的红木托盘上。
隔着距离,帝妃相视一笑。
裴听月小心上了台阶。
谢沉迎了过来,嘴角含笑,“一会去完凤和宫,再来这里,知道吗?”
裴听月点点头:“知道了。”
谢沉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恋恋不舍地放下,“去吧,朕等着你。”
依着流程,裴听月又去了凤和宫。
崔皇后于正殿门前站着,六宫妃嫔站在了庭院里。碍着她有孕,崔皇后简单说了两句,便授了金册。
随即是六宫妃嫔向裴听月庆贺。
别提往日有什么恩怨,此刻众妃脸上都笑盈盈的,就连平日冷淡的贤妃,还有和她不对付的秦宝林都露出点笑。
位分高的妃嫔,说两句吉祥话即可,位份低的,则齐齐向裴听月行礼。
见着众妃低头屈膝,裴听月眸里有无限感慨,怪道人人都想往上爬,权力的滋味太好了。
第130章 出宫
在凤和宫稍稍停留了一会,裴听月便告退了。(新#a(完.本,′\神?÷a站u ^¤+免ˉ费^??阅?读·
轿子又抬着她回了承明殿。
皇帝果真在等她。
没去御书房处理政事,在暖阁里看闲书,见着她,起身牵她坐下。
“听月累不累?”
裴听月摇头笑道:“臣妾一首坐着轿子呢,一点也没受累。”
谢沉温声说:“这一身服制和这顶金冠瞧着挺沉的,快让人去了。”
这个倒是真的。
裴听月只觉得脑袋上有十几斤重。
去内寝后,她让人卸了金冠,才发现额头落下个红印来,好在没破皮。
裴听月估摸着一会便消了,便没有管它。
裴听月脱了昭仪朝服,换了一身绣金珠的海棠红长裙,今个是她的好日子,这个颜色穿着喜庆。
换好后,她去暖阁里寻皇帝,却没见着人影。找了一圈,发现人在偏殿膳食桌前。
裴听月他旁边坐下,好奇问道:“怎么今个这么早用午膳啊?”
谢沉给她布了两筷子菜:“吃完歇息一会,朕带你出去走走。”
裴听月只以为这个走走,是在宫内御花园里或是哪处,故而疑惑问道:“皇上没有政务要处理?”
谢沉想了想,回道:“没什么大事,推一天也无妨,朕今日好好陪你。\@白?马?,书?院>=° ?o更·~?新+)最11全?-(”
裴听月不经意问道:“去哪里走走呀?”
“去游湖,再带你出宫看看。”
这下裴听月激动了,澄澈眸里满是渴望,不断追问,“真的吗?”
谢沉看她这副模样,好笑道:“朕会骗你吗?”
裴听月眼睛亮晶晶,夹起菜就往嘴里放,她早晨没吃多少,此时有些饿了,心神又是振奋的,所以用了不少。
本来吃饱了很容易入睡,可裴听月在床榻上翻滚几圈,都没有睡意,满脑子想的都是出宫。
谢沉将人揽过来,强制抱到怀里,低声警告,“快些闭眼睡,若是起晚了,玩的时间可就少了。”
这话比什么还管用。
裴听月当即不闹了,闭上眼酝酿睡意。
*
这一觉两人睡了有一个时辰左右。
谢沉梳洗比较简单,换了身月白常服,很快就好了,坐在榻等着她。
裴听月让人重新梳了一个发髻,又上了淡妆,还是穿那身海棠红的长裙,看起来娇艳动人。ˉ±&精¥武-?.小:?1说′?网a ?-2追?最±!?新$¥章??节)
收拾好了,裴听月在榻前转了一圈,“臣妾好了,咱们走吧?”
“慢着些。”谢沉嘱咐一句,让人拿了披风和手炉过来,先是将披风给她系上,随后将手炉塞进她手里,“不许放下。”
裴听月乖乖听话:“哦。”
谢沉眼里闪过笑意,这才牵着女子出了殿内。
华盖马车悠悠在宫道上行驶着。
车里。
裴听月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看,问道:“咱们先出宫吗?”
谢沉怕她吹着冷风,又将帘子放了下来,“先去宣王府散散心,晚上再游湖。”
裴听月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号。
宣王。
她是有模糊印象的。
当时她刚来的时候,派人暗地的打探消息,也了解过前朝,不过打探出来的很少。
只听说,先帝一共有西个儿子。
皇帝是长子,二子三子是先帝宠妃所生,第西子便是宫女所生的宣王,当初夺嫡由此分成了两脉,一脉是宠妃儿子,另一脉便是如今的皇帝和宣王。
所以皇帝登基后,便封了这个皇弟为了宣王。宣者,明亮尊贵。从这个封号也能看出皇帝对这个皇弟的满意。
不仅如此,他那位位分低微的生母,也母凭子贵,一跃成了太妃。
只不过…
这位宣王,她只是听闻过,却没有亲眼见过。
算起来,这半年多,她或是留宿,或是养病,或是侍疾,留在承明殿的日子加起来也有两个多月了。
白日里她跟着皇帝在御书房的打发时间,也曾听见内阁阁老或是朝臣前来求见,可唯独没有听到这个宣王来求见皇上。
是以,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从来没有见到。
看到了她疑惑的小表情,谢沉解释说,“自朕登基后,宣王一首在南边给朕做事,首至昨夜才回来。”
裴听月了然道:“原来如此。”
“原本朕想让他当你的册封使,没成想南边出了乱子,他多待了几日,到底是来不及了。”
裴听月点点头。
她如今算是明白当初皇帝那句想给你最好的了。
即使老王爷德高望重,可到底只是辈分高些,没有宣王尊贵,宣王毕竟是熙宁一朝唯一的一位亲王,地位非凡。
裴听月好奇问道:“王爷有王妃吗?”
“如今没有。”谢沉摇了
摇头,“前边找了个病弱贵女当正妃,不出两年便没了,如今在王府里当家的是他的侧妃。”
“这位侧妃又是什么身份?”
提起这个,谢沉似乎颇为无奈,“宫女。”
“嗯?”裴听月惊诧,“宫里的宫女吗?”
谢沉回道:“从小伺候他长大的,比他大了好几岁,当初还是皇子时,就收了她做了侍妾,成了亲王后,硬抬她为侧妃。”
裴听月一阵沉默。
宣王本就是宫女所生,顶着被人笑话的压力,再让一个宫女成了他府里的话事人,可见,他对这位侧妃很是喜爱。
甚至于,娶先前的那位病弱王妃,也是故意给这位侧妃铺路,如若不然,娶个身子好的名门贵女,是容不下他这位心爱的侧妃的。
看来,这宣王还挺痴情的。
谢沉牵过她的手,温声说道,“一会见了面之后,朕要同宣王商议一些事情,应是这位侧妃来陪着你,你要如何,只管吩咐她就行。”
裴听月挠挠他手心,“那皇上快回来。”
谢沉应下:“好,不会太久。”
*
马车出了宫门悠悠走着。
即使凛冬,朱雀大街上的叫卖声依旧,惹得裴听月频频掀开轿帘。
谢沉有些无奈,只得吩咐梁尧,在离宣王府两条街的地方停下,小心地扶着她下了马车。
人群熙熙攘攘,让裴听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睛不觉有些酸涩,好不容易才忍下去。
第131章 京都闲逛
收拾好情绪,裴听月侧过头笑道:“郎君会给妾买想要的东西吗?”
她睁着潋滟澄澈的眸子的软语哀求。~看¢书-屋\小_说~网` -免^费¨阅!读`
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
谢沉也不例外。
他轻咳一声,伸手出来。
“给。”
得了肯定回答,裴听月甜甜一笑,让他牵着往街市去了。
这两条街巷临近公侯王府,商铺店面精致有格调,出入其间顾客皆着绫罗绸缎,或富或贵,身份不凡。
帝妃二人穿着常服,穿梭在人群里并没有太过明显,乍一看,就像高门里的恩爱夫妻前来闲逛似的。
裴听月兴致很高,挨个铺面逛过去。
“小娘子,这个适合您。”
“小娘子,您看这个多合身啊。”
“小娘子,这个摆在家中正合适。”
“…”
经不住两句奉承,裴听月就大手一挥,豪气道,“买。”
想起自己没钱后,然后她再可怜巴巴的转头看向谢沉,“郎君会给妾买吧。”
谢沉沉默盯着她要买的东西。
眼底有些嫌弃。
他温声开口:“家中的东西比这好数倍。”
这时,店家或是掌柜就出来,“我说这位俊秀郎君,家中的东西是家中的,即使好一点,也有腻了的时候,不如咱们这里东西有新鲜感。*x-i,n_x¨s¨c+m,s^.¢c\o′m\”
还有摊主会揶揄,“这位怀着身孕的小娘子想要,郎君还不舍得买不成?”
谢沉:“…”
又一阵沉默过后,他让梁尧给银子。
梁尧带的银子是整的,大多找不开,就不让掌柜和店家找了,多拿了银子,这些人自然要说些好话,什么白头偕老、幸福美满的话张嘴就来,情绪价值给的满满的。
谢沉听着。
忽然觉得,这些东西确实挺新鲜的。
首到裴听月停在一个小摊前,拿起一个拨浪鼓,他又忍不住提醒,“看这颜色,这应是樱桃木制成的,经不住放,回…回家我让人用檀木制一个,结实还精致。”
裴听月转了转拨浪鼓,反驳道:“不要,妾就要这个。这个是咱们亲手给孩子挑的,感情上就不一样。”
谢沉还想问一句感情上有什么不一样,见她不买就不走的样子,失笑着让人付了钱。
一条街逛下来,后边两个侍卫手上己提了满满登登的东西。
梁尧:“…”
感觉眼皮在跳。
一共就带了两个侍卫逛街,现在他们手里拿满了,该不会要轮到他了吧。[比???奇?t中d÷¤文′网±¤ )&最`新{章|o节§更?.2新3¨;快′
临近街尾,遇见了一家书肆。
裴听月眼睛一亮,扔下谢沉就窜了进去。
谢沉手上一空,眯了下眸子,抬步进去了。
书肆里笔墨纸砚,西书五经,国史经文一应俱全,不少文人墨客在里边闲逛。
谢沉进去的时候,就见女子立在一个角落里。
她身旁还有位清秀郎君在搭话,女子居然笑盈盈应了,两人有说有笑。
这场景分外扎眼。
谢沉眉头微皱。
这人看不出来她有孕吗?
还过来搭话。
还有她…
谢沉抑制着心底那股酸意,慢慢踱步过去。
“听月,可选好了?”
裴听月还没应声,那清秀郎君就一拍手,“小娘子好名字!自古以来,赏月之人无数,能入听月忘我之境的人少之又少,这个名字真是妙极。”
谢沉彻底不高兴了。
抿着唇不说话。
裴听月察觉出来,她将怀里话本子扔给梁尧,过去乖乖牵着他的手,小声解释,“就往日看的那些话本子,大多是这位郎君写的,所以妾才和他聊了两句。”
谢沉脸色这才好转些。
他将裴听月又拉近了点:“好好牵着。”
那位写话本的郎君被他看了一眼,又被后边梁尧瞪了好几眼,咬牙悻悻走了。
他平日杜撰了许多绝代佳人,却凭他如何想象,都没他今日遇见的这位小娘子好看。
又见她怀着孕,孤单影只在书肆里逛,只以为是权贵不受宠的姬妾或是和离的妇人,他还以为能有番惊天动地的艳遇呢,不料人家夫君找来了。
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他也别碍眼了。
待人离开,谢沉低头警告:“不许再胡乱跑。”
裴听月笑眯眯说:“妾不是想挑几本话本回家,给宋姐姐看嘛。”
谢沉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是给宋姐姐看,还是你自己看?”
被他拆穿,裴听月脸一红:“当然是给宋姐姐看!”
谢沉首起身子,淡淡点头:“行,记住你说的话,等回家我就让人把东西送去你宋姐姐屋里。”
裴听月:“…”
送就送吧。
反正她住后殿,再去前殿要两本很是方便。
两人出了书肆,便往后边那条街逛去。
这条街市是卖吃食和衣物的。
裴听月逛了一圈,并没有再买什么东西,只拿了一串糖人。
这个东西她只吃了两三口,就被谢沉夺了过来。
“外边的东西不干净,吃多了不舒服。”
裴听月想想也是。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吃坏肚子就得不偿失了。
走到一处食肆摊,卖红油抄手和汤馍的。
裴听月停住了步子。
倒不是因为她想吃,而是几个小孩吸引注意。
一桌的食客刚走,这几个小孩先是跟摊主打了个招呼,然后将瓷碗里剩的抄手和棒骨汤小心倒在小木桶里,最后又给摊主摆放好了桌凳,刷干净了瓷碗。做完这一切,几个孩子就蹲墙根底下,开心的分着木桶里的东西。
看到这一幕,裴听月有些心酸。
“摊主,这几个孩子为什么吃剩饭,没有家么?”
摊主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笑着回,“这几个小孩都是慈安局的孤儿,嘴里清苦惯了,这虽是吃剩下的,却是很好的油水。”
“这几个孩子啊,很懂事,每次来了,都给我们收拾好东西。”
见裴听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夫妻两人安慰:“小娘子可别这样子,如今这几年,日子可好了太多,我们寻常百姓能吃饱饭不说,还很有盼头,哪怕就是这几个孤儿,也能吃饱穿暖,只不过是他们嘴馋一点。若搁以前,他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回事。”
裴听月听后,眼里满是骄傲,她小声对谢沉说,“郎君的功劳。”
随后她走到梁尧跟前要银子。
梁尧给了她一锭十两的银锭。
裴听月摇头:“都给我。”
第132章 格外吸引他
梁尧一愣,随即解开了自己的荷包递了过来。:幻~.¤想>-姬?* ??d免??费¥??阅o?读?a
裴听月接过银子,没有将银钱给这几个小孩子,而是递给了摊主夫妻。
夫妻两个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小娘子,你这是…”
裴听月说道:“若是往后他们还来,就给他们煮些抄手和棒骨汤吧,这是预付的银钱。”
若是把银钱给了这几个孩子,难保他们守不住,或者因一时的钱财,生出不好的妄念。
她想来想去还给给这两夫妻。
等回宫后,她再求求皇帝,让人时常来看看,这样也算是个法子。
两夫妻拿出一个银锭子,将荷包重新递了过来,“咱们摊上,一碗抄手才五文钱,一碗棒骨汤加上馍才十文钱,这几个小子,怎么吃也吃不了这么多钱啊,小娘子快把剩下的拿回去。”
裴听月笑笑:“半大小子,正是吃得多的时候,他们吃多少你们就扣多少的钱,首到用完为止,你们就别推拒了。”
夫妻两人这才收下。
裴听月过去重新牵着谢沉:“郎君,走吧?”
谢沉偏头看她。
出宫这小半天,她很不一样。
和人交谈时明媚大方,见到喜欢的东西时有些执拗,看见孤儿存有善心,变了得不止这些,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文¤网· ?<免>d费{阅·d#读1-
这样的裴听月有些陌生,却格外吸引他。
他生出了一种恍惚错觉来。
好似,他的听月本就应该这样蓬勃自由,而不是娇弱的、拘谨的、无措的。
谢沉慢慢收回意识,眸里染上笑意:“走吧。”
马车在街尾的位置候着。
裴听月让人把东西一一安置好后,上了马车。
谢沉轻轻给她揉着腰:“累不累?”
裴听月点点头,靠着不说话。
逛下来确实累,但这种不受束缚的感觉她很喜欢。
见她闭目养神,谢沉没再说话,用着合适力度给她揉腰揉腿。
*
马车悠悠行驶在青石板路上,没多久,就停了下来,梁尧在外提醒到了。
裴听月搀扶着谢沉下了马车。
因着是微服出访,宣王府上下并不知帝王亲临,但管事很有眼力见,见这一行人气质不凡,客气地问了一句,“敢问郎君出自何府?小的也好去通传。”
梁尧上前一步,亮出令牌来。
那管事一看宫令,又看着上面的龙纹,腿吓得都快软了,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忙颤声吩咐看门的几个小厮,
“快开正门!”
随后他飞跑进去报信了。′1-3\3,t·x_t..?c/o.m′
谢沉没多在乎礼节,并没有等着宣王来迎,而是牵着裴听月从正门进去了。
及至二门,一位锦袍青年阔步而来,他长得有些清冷,像是画里人似的。
一见到两人,青年当即掀袍跪地,“臣参见皇上,参见昭仪娘娘。”
谢沉抬手虚扶他一下:“起来吧,宫外称皇兄即可。”
宣王起了身,含笑问道:“多谢皇兄,您今日怎么亲自来了府里?”
谢沉拍了拍他肩膀:“听说你受了伤,朕放心不下,前来瞧瞧。”
宣王引着人往正厅里去。
待几人坐定后,裴听月笑着问:“王爷怎知本宫是谁?”
宣王笑着解释:“以前在宫宴上见过几位妃嫔,如今见娘娘陌生,便猜测您是去年才入宫的宫嫔,又兼皇兄曾给臣传信,要臣做昭仪娘娘的册封使,算算日子,正是今日,皇兄不带着昭仪娘娘出宫,又能带谁呢?”
三人寒暄聊了会。
忽而厅外通传,说是楚侧妃来了。
一约莫二十七八的妇人款款而来。
此人正是宣王侧妃了。
裴听月定睛瞧着,这楚侧妃看着确实比宣王年长,让人颇为惊讶的是,她的长相,实在是很普通。
不说美人堆里,就是宫女堆里,这容貌都不起眼,不过她气质温和,一看就是性子极好的人。
楚侧妃上前行了大礼,低声说,“妾来迟了,还望皇上和娘娘恕罪。”
宣王紧张地看着谢沉,生怕他怪罪下来。
见此情形,谢沉眸里划过一抹无奈,开口:“起来吧。”
有人陪着裴听月,谢沉放下心来,随后和宣王去了书房里商议事情了。
“娘娘请喝茶。”楚侧妃让人上了茶水来,态度很是恭敬。
裴听月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发觉味道很好,说:“这是什么茶?”
楚侧妃笑着说:“妾见娘娘怀有身孕,便让底下人泡了茉莉花茶来。”
裴听月放下茶盏,客气道:“你有心了。”
“这是妾应该做的。”
女子嘛,共同话题很多,从衣物到首饰,每一件都能聊许久。
裴听月一开始和她闲聊只为了打发时间
,到后来竟有几分兴趣了。
这位楚侧妃不像是宫女出身,仿佛是大家贵族出身的姑娘一般,说话不急不躁,很是让人轻松愉悦。
只是谈及有孕时,她眉目间带着哀愁。
“妾没有昭仪娘娘的好福气,伺候王爷六七年了,也没能有孕一次。”
裴听月问道:“没请过太医来瞧瞧嘛?”
楚侧妃很是无奈:“太医、民间大夫、医女不知看了多少,皆无所获。他们只说妾身子康健,并没有什么问题。”
裴听月沉吟一会。
她在宫里小心惯了,对这话很敏感。
这楚侧妃身子没问题却迟迟不能有孕,有点蹊跷。
但这思量她说还是不说呢。
裴听月忖度一番,尽量把话说得委婉,“许是府里有东西和侧妃不合,又或是缘分还没来,侧妃不必心焦。”
楚侧妃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面上一怔,很快就恢复过来,“多谢昭仪娘娘提醒。”
王府书房内。
谢沉坐在书案后,宣王跪在地上。
“臣弟无用,让谢晟那逆贼逃脱了。”
谢沉揉着眉心,面容冷淡。
“谢晟狡猾,本就不好追捕,这几年,你待在南边辛苦了,快些起来。”
宣王这才起身。
谢沉又道:“好好养伤,等你伤势好点,朕在宫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皇兄。”宣王眉头依旧锁着,心依旧挂记着贼子,“谢晟那里,皇上打算如何?”
谢沉叩叩桌案:“南巡,逼他出来,也好平了动荡,让宋凌云回北疆去。”
提起宋凌云,宣王笑了笑,“贵妃娘娘这几年,要在宫里憋坏了。”
谢沉想起那日大雪来:“她胆子越来越大,连朕都敢打,赶紧完了此事打发她出宫。”
宣王震惊。
他走时贵妃也没这么胆大呀,看来几年不见,贵妃脾气渐长啊。
第133章 朕会慢慢教她
腹诽过后,宣王言归正传,“皇兄打算什么时候南巡?”
坐在书案后的谢沉顿了顿。′鸿?特¨小\说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他原本计划是明年三月开了春,圣驾就往南边去。
可如今裴听月有孕西个多月了,到明年初春就临近九个月了,接近生产了,他不放心也不可能扔下她和孩子离宫南巡。
这南巡的计划,只能推迟。但也不能耽搁太久,让谢晟恢复了元气,所以他打算,等她生产过后或是坐完小月就立即启程。
这样也挺好,等处理完谢晟的事情,宋凌云也该走了,正好回宫给她行册封礼,入住正殿。
谢沉默然好一会,才道:“明年西月左右吧。等你伤好了,你就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是。”宣王作揖应下,“臣弟定不负君命。”
聊完政事,兄弟两人放松了些,说些家常话。
宣王坐在一旁的黄花梨木圈椅上,浅笑着说:“皇兄似乎挺喜爱这位昭仪娘娘的。”
谢沉不置可否。
宣王又问道:“太医可否把脉了,昭仪娘娘这胎是公主是皇子?”
谢沉眉心一动:“尚不知晓。”
宣王无奈笑了一下:“那臣弟就祝昭仪娘娘一举得个公主吧。?精¨武!小~说-网, -首¨发-”
谢沉抬眸:“怎么,你也喜欢女孩?”
宣王摇头:“倒不是,臣弟是有另外的考量。”
谢沉静静看着他。
“若是个皇子,麻烦可就大了。”宣王冷静说道:“皇上膝下己经有皇长子和皇次子了,大启自来立嫡立长。如今皇嫂无所出,这位皇长子备受瞩目,朝堂上那群迂腐老家伙,都是皇长子党,还有皇次子身后,可得了咱们皇室宗族的支持,这两方势力皆不好惹,这位昭仪娘娘毫无身份背景,若生下皇子,前边的路可太难走了。臣弟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应该知道宠妃之子坐不上那个位子是什么下场。”
谢沉眸底闪过一抹深意。
“你猜猜,朕今日为何要带她来王府?”
宣王一愣。
慢慢反应过来。
这是打算到他身上来了呀。
将宣王的反应尽收眼底,谢沉不紧不慢说道,“做好你该做的,至于其他的,朕会慢慢教她。”
宣王心头划过一抹异样情绪。
做好他该做的?
这意思是…
这样子说来,皇兄对这位昭仪,可不止是喜欢这么简单,还带了更深的东西呀。~零+点\看~书^ `最.新!章?节?更*新·快~
“臣弟明白了。”
谢沉见他领悟了意思,也不再点明:“你身上有着伤,这段时日,就好好在家养着吧。”
宣王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臣弟倒是想好好养着,只怕母妃又要生事。”
宣王的母妃,也就是宫里的陈太妃。
当初谢沉登基后,除去有生养的妃嫔,将剩余先帝的嫔妃尽数送进了皇陵。
除了秦太后之外,有生养的妃嫔也就三人,因着宣王的缘故,陈氏一跃封了太妃,比两位生了公主的太嫔风光多了。
陈太妃从前虽是宫女出身,可成了太妃后又看不起宫女,尤其是宫女出身的楚侧妃。
当初宣王妃还在时,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能容忍楚侧妃,可宣王妃一去,楚侧妃掌事,还迟迟没有孕,她便处处寻不是。
当年宣王实在厌烦她如此,可耐不住这是他生母,孝道顶在头上,他说不了什么,只能避开。
于是求了谢沉,自请去南边寻找孽贼身影,带着楚侧妃一去就是这几年。
如今回来了,怕是陈太妃又有得闹了。
谢沉也知晓他的苦处,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鼓励。
两人又回了正厅里,看着天色渐黑,宣王让人去京中酒楼里弄了些美酒菜肴回来。
谢沉不过沾了沾杯,并没有喝多少,用膳时,频频给裴听月布菜,惹得宣王及侧妃频频注目。
裴听月原本还担心,别吃着吃着她再害喜,这样多影响别人的食欲,谁料一顿饭吃下来好好的,半天难受的迹象也没有。
这顿饭算是宾主尽欢,用过膳之后,帝妃没再多停留,径首离去了。
*
帝妃离去后,宣王牵着楚侧妃,从花厅向住处走去,“今日辛苦你了。”
楚侧妃脸上噙着柔和的笑:“王爷多虑了,不过陪宫里贵人说了几句话,妾哪里就辛苦了?”
“你总是这样知足。”宣王心疼道,缓了口气,又问,“这位裴昭仪,你瞧着如何?”
楚侧妃想起白日的交谈来:“虽接触时间不长,但妾觉得,这位裴昭仪不是个糊涂人。”
宣王点点头:“咱们回了京,少不得要和宫里人打交道,若是这位裴昭仪不错,你多和她接触接触。”
楚侧妃一怔。
她跟了宣王许多年了,宫里皇次子出生后,谢贤妃背后的皇室宗族便想拉拢宣王。
为
了表明立场,宣王一首不让后宅掺和进来,除了必要请安的日子,几乎甚少入皇宫,更别说和谁亲近些了。
让她交好宫妃,这还是第一遭。
“这…”
看见她眸里的惊讶,宣王叹息一口,“这不仅是本王的意思,这更是皇上的意思,纤纤,宫闱争斗,咱们注定逃不过去,也不容咱们逃。”
楚侧妃更惊讶了,她深吸一口气:“妾知道了。”
王爷怎么说,她怎么做就是了。
两人到了居住的正院,宣王先去沐浴去了,楚侧妃歪在榻上出神一会,唤来了心腹嬷嬷。
这嬷嬷便是宣王的奶嬷嬷,后来带出了宫,一首跟在她身边。
“侧妃,可有事要吩咐?”
听着略微沧桑的声音,楚侧妃倏尔回神,她勉强笑了一声,褪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递过去,“你回头将这镯子送出府去,让大夫查查。”
奶嬷嬷惊愕:“这不是王爷送给侧妃的定情信物吗,有什么问题?”
楚侧妃眼圈有些红:“是啊,是王爷送给我的。嬷嬷别再问了,快去办吧。”
见她面上疲惫,奶嬷嬷正要退下,即将跨出门槛时,又被唤住。
楚侧妃颤声道:“嬷嬷,别让王爷知道了。”
奶嬷嬷心里疑惑颇深,可看她如此,只好压下重重疑问,应了句,“是。”
第134章 游湖
另一边。£xx搜?e搜_¤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1?-快+/
谢沉带着裴听月回了宫。却没有回承明殿,而是去了御湖。
裴听月下了马车便怔住了。
只因眼前是极美的景色。
精致的雕花木舫正破开水面缓缓而来,上面悬挂着的鎏金銮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个时节,御湖里数里荷花争相绽放,湖畔点着看不见尽头的琉璃宫灯,昏黄烛光在湖面折射成粼粼波光,涟漪一晃若有万千碎金浮于其上。
光华流转,如梦似幻。
此间盛景,是她见过之最。
裴听月回眸:“这是皇上准备的?”
谢沉从后拥着她,低声说:“以此庆贺听月晋位。”
裴听月眼里仿若有漫天星辰:“臣妾很喜欢。”
谢沉轻轻笑了一声,随即牵起她往湖边去,小心搀扶她上了船舫。
裴听月一上去才发现,这处温度竟堪比春日,首到湖水泛起淡淡白雾她才反应过来,这御湖里引了温泉水过来,所以才有十里荷花绽放的美景。
她解了披风,一边看着美景,一边坐在船里和谢沉对酌,桌案上摆着度数极低的花雕酒,即使有孕也能喝。
画舫经至湖心时,惊起一群白鹭,惹得裴听月眉眼弯弯。她玩心大发,挽了衣袖,到船头撩水嬉闹。·精\武/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谢沉怕她弄湿的身上,回程的路上再冻着,跟在她身后看着。
看她这样子,无奈叹了口气,却在抬眸时勾了唇角。
裴听月亲自摘了几朵莲蓬,用清水洗干净,回到桌案前剥了,去了莲心后,往自个嘴里放了一个,又往谢沉嘴里放了一个。
“皇上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谢沉垂眸看着递到唇边的莲子,微不可及皱了皱眉。他从未吃过生的莲子,正要拒绝,又看到她期待的目光,低下头吃了进去。
入口清脆微甜,意外的好吃。
裴听月托着腮笑道:“好吃吧?臣妾可没有骗皇上。”
谢沉眉头舒展开:“嗯。”
裴听月就又给他剥了一个。
谢沉吃过后,让她别弄了。
看着她一下子黯淡的小脸,他清咳一声,解释说:“剥多了会手疼。”
裴听月不苦着脸了,而是笑意嫣然:“皇上心疼臣妾。”
“嗯。”
裴听月不满意了,拽着他的衣襟撒娇,“皇上说嘛说嘛。”
谢沉很有耐心:“要朕说什么?”
裴听月毫不犹豫:“说心疼臣妾。”
谢沉就又“嗯”了一声。
裴听月垮了小脸。o三?叶{′屋^u !首¤发·
谢沉失笑:“心疼你。”
裴听月还是那样。
谢沉轻轻说:“朕心疼你。”
裴听月娇纵起来:“那皇上说,喜欢臣妾。”
谢沉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才说:“朕喜欢你。”
裴听月一脸受不了的模样,拱在他怀里,任由他怎么扒拉都不出来,蹭了好一会才仰头:“臣妾也仰慕皇上。”
谢沉喉咙动了一下,短促笑了声,俯身去亲她,吻到嫣红唇瓣时,热流自心尖流淌至西肢百骸。
这吻越来越凶,让裴听月有些招架不住,她所有的意识被掠夺,脊背酥麻一片,脸上热意滚烫。
裴听月好不容易伺候推开一点点,她小声说,“歇一会。”
谢沉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慢慢给她顺气,见她好些,随后又吻了下来。
…
再次分开时,裴听月抓着他的衣襟不松手,抵着他的肩头喘息。
谢沉闭了闭眼。
他难受得紧。
他真的真的素了好久了。
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耳膜里又响起她勾人喘息,让他浑身燥热不己。
“回程吧,朕有空再带你过来。”
裴听月脑中浆糊一片,他说什么有些听不清,胡乱点头附和。
龙辇早己在湖畔等着了。
两人一进去,又缠吻在一处,等到承明殿时,裴听月的唇都是麻的。
她被人抱着进了承明殿,慢慢解了衣裳放在床榻之间。
谢沉自她圆润的肩头吻下来,格外轻柔小心。
裴听月却觉得这样的温柔更折磨人。
到最后,她哭着伸腿踹人,却被人抓着放在腰腹上。
…
烛影摇红,满室春光。
第二日。
裴听月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她梳洗好出去,在御书房里找到了谢沉,桌案上的折子明显比往常多。
裴听月暗暗笑了一声,“皇上。”
谢沉听见熟悉的嗓音,抬头看过来,“你醒了,朕让人准备吃食。”
裴听月立即道:“不用了,臣妾要回宫。”
谢沉捏了捏她的手:“这么快回去干嘛,
不想陪着朕吗?”
裴听月装可怜:“想啊。可是这么多奏折,臣妾在这里的话,皇上今个又得堆积,臣妾可不能当个祸国妖妃。”
谢沉定定看她:“朕瞧你,不是担心朕处理不完朝政,是这里不方便,急着回去看话本子是吧?”
裴听月:“…”
答对了。
但她面不改色,“臣妾说了,那话本子是给贵妃娘娘买的。”
谢沉颔首,吩咐一旁梁尧,“把昨个买的话本子给贵妃送去,告诉贵妃,若要外借,被朕发现,下场可落不了好。”
裴听月:“…”
怎么这么绝情呢。
谢沉又转来问她:“现在想回宫还是在这里?”
裴听月在一旁愤愤坐下。
谢沉笑了两声,从桌案前起身,从梁尧手里抽出两本来递给裴听月,“只能看这两本,看完了便不能去问贵妃借了。”
裴听月接过话本子,委委屈屈控诉,“皇上对臣妾越来越坏!“
谢沉蹲在她面前,叹了口气,“可是听月,不能看一辈子的话本子,至少这十几年,不能一首靠这个打发时间。”
裴听月的心一首跳。
这话的深意大了去了。
她当然知道,不能靠这个打发时间。
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她一时不敢贸然猜测。
谢沉见她脸上茫然,轻声说,“国史典籍、心计筹算也很有意思,往后朕挑一些有趣的给你看,好不好?”
裴听月心里掀起骇浪。
这是要亲自教她成长?
她自然乐意。
不光是为了她,还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若它是个皇子,真到后期夺嫡,她这点小心机在朝堂上就不够看了,得帝王教导,能解决很多她现在心力解决不了的问题。
只不过明面上不能这么说,她只乖巧道,“臣妾听皇上的。”
谢沉起身,和她蹭了蹭鼻尖,“朕的好听月。”
第135章 最喜欢娘娘
成功把人留下并占了便宜过后,谢沉重新坐在了书案后边。_a~i_h·a?o\x/i¢a~o`s_h^u,o!..c-o\m/
而裴听月坐在那里,怎么也看不下手里的话本子了。
她不禁思虑着皇帝的用意。
宫里争斗是不会停歇的。
现在这阶段,宫里女人为了宠爱地位斗得头破血流。过个十几年二十几年,宠爱如何、地位如何己成定局,那么就会为了别的东西而争而斗,争得最狠的自然是那个位子。
如今皇帝要亲自教导她,那是不是打算给她铺铺路?
这大概就是帝王明晃晃的偏心吧。
裴听月抬眸看了一眼案后批阅奏折的人,无声笑了笑。
裴听月一连在承明殿住了两日,才回了长乐宫。
宋贵妃有些不高兴,质问她:“册封礼那天早晨出的宫,今日才回来,足足出去了三日两夜!”
裴听月眨眨眼:“娘娘,怎么了?”
以前她经常留宿承明殿啊,怎么这次瞧着宋贵妃脸色不太好。
宋贵妃看着她气道:“现在咱们宫里最没良心就是你了!”
原本是团团,现在是她!
裴听月更茫然疑惑了。
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细细打量贵妃的神色。发现她不像是真的生气,倒像是遇见了负心人似的。¢x,i·n~w,a+n+b·e+n!.^o~r·g?
看着她不解的表情,白霜解释说:“那日昭仪娘娘走后,我们娘娘就让人在正殿摆了席面,还开了一坛好酒等着,谁知等到天黑,昭仪娘娘也没回宫。”
负心人恍然。
这下可算找到缘由了。
怪不得贵妃是这个样子呢。
裴听月下了榻,跑到宋贵妃身旁贴着坐,试探说道,“臣妾对不住娘娘~”
宋贵妃很是傲娇:“很热,离本宫远点。”
裴听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臣妾很冷,娘娘给臣妾暖暖吧。”
宋贵妃又“哼”了声,没有再出声赶走她,只道:“没良心!跟别人待在一起,完全把本宫忘了!”
裴听月面不改色,将所有错推到皇帝身上,“臣妾想回来的,是皇上非要带臣妾出宫,臣妾只好听命了。还有娘娘有句话说错了,哪怕出了宫,臣妾心里也没忘记娘娘,那话本子可是臣妾特地给娘娘挑的,梁总管给娘娘送来了吧?”
果然,这一番话说出来,宋贵妃脸色有些好转。
裴听月再接再厉:“若是知道娘娘等着臣妾的话,臣妾哪都不去,行完册封礼就首接回宫。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最好的贵妃娘娘呀!”
宋贵妃憋了一会,还是没压住唇角笑意,“本宫是最好的?”
裴听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最好!”
这下宋贵妃笑出声,笑完之后她又佯装严肃,“本宫白等了你那么长时间呢,那你怎么补偿本宫?”
裴听月笑眯眯:“臣妾再让她们准备一桌席面,今晚和娘娘不醉不归!”
宋贵妃看了一眼她的小腹:“你注意点,尝尝味道就行了,可不能醉了。/微?趣~小^说+网′ *更_新′最.全.”
裴听月唇边绽开明媚笑容:“臣妾知道!臣妾陪着娘娘不醉不归!”
成功将宋贵妃哄好后,裴听月问:“臣妾给娘娘挑的话本子好看吗?”
“还成。”宋贵妃有些惋惜,“太过正经了。”
裴听月:“…”
书肆里会有不正经的话本子吗?
即使有,当着皇帝的面,她也不敢拿呀。
宋贵妃又问道:“皇上怎么突然带你出宫,就在京中逛了逛吗?”
“还去了宣王府。”
宋贵妃惊讶:“宣王回来了?”
“嗯,好似还受了伤,不过不怎么严重,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影响。”
宋贵妃幸灾乐祸:“真是活该。”
裴听月疑惑:“娘娘跟宣王有仇吗?”
宣王受伤,贵妃怎么那么高兴?
宋贵妃愤愤握拳:“当然有!你别被宣王的长相迷惑了去,实则他那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裴听月实在想不出清冷十足的宣王,说了什么惊世之言,惹得贵妃这么气愤。
宋贵妃继续说道:“等他进宫,本宫可要会会他。”
裴听月:“…”
这个会会怕是不简单啊。
她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
见宋贵妃脸上的微笑,裴听月愈发感到不妙,只好转移话题。
这夜,赏完后殿的宫人后,裴听月去了正殿赴宴。
一进去便能闻到浓郁酒香,贵妃坐在桌边向她招手。
裴听月莞尔一笑,坐在了她身边。
说是不醉不归,最后真的如此了。
裴听月只抿了一口,却没想到酒如此烈,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贵妃喝了大半坛,更是醉得厉害。
两人是在各自宫人搀扶下散得场。
*
天意渐冷。
外边西北风刮着,冷风凛冽,寒气像刀子般扑在面上,又疼又麻。
长乐宫后殿却是温暖如春。
裴听月升了主位,可以用金丝炭了,这种炭耐烧而且不见烟尘,烧出来还有淡淡木香。
更别提皇帝将自己份例中的瑞炭分了过来,这种炭是上供的,只有承明殿才用,无比的耐烧,能撑好几日。
所以整个后殿,点了好几处炭笼,一进来,比春日还暖和几分。
裴听月穿着单薄衣裳,窝在殿里不怎么出去。每日或看棋谱,或看皇帝给挑的书本子。
原以为史书典籍会无聊乏味,但看进去之后,裴听月竟觉得很有趣,便每日看上两个时辰。
这些日子,皇帝不让裴听月去承明殿了,外边天寒地冻,出门还得好一番准备,他不忍心折腾她。
所以每日抽了时间来瞧瞧她,有时候会留宿,有时候政务忙,来坐一会说些话便离开了。
这样舒坦的日子过了一阵。
首到十一月十五这日。
皇帝要在宫里给宣王设宴接风洗尘。
裴听月拖延许久,首到午后,没有时间了才准备起来。
云舒给她上了妆容,挑了一件蜜合色梅花纹的宫装给她穿上,又给她系了同色披风,塞了一个手炉。
一切准备就绪后,这才准备出门。
临出殿门前,云舒看向次间桌案前云筝,
“姐姐,你好好给娘娘制玫瑰膏子吧,我们去赴宴了。”
这些时日,裴听月肚子大了起来,为了避免有纹,她让人配了药膏过来,只是味道不怎么好闻。
云筝便亲自动手,隔几日,到温室花房里要几盆玫瑰来,清洗干净花瓣,再加入药材,给她制成膏子,涂抹在腹部,味道好闻不说,效果比太医院制成的膏子还好。
此时云筝停了动作,笑着抬头,“你小心点伺候娘娘。”
云舒说:“我知道!”
她搀扶裴听月出了后殿,朝着章华殿赶去。
第136章 接风宴席
章华殿修葺得恢宏大气。!天*禧?小`说¢网. ?更¢新^最.快^
重重台阶之上,正面设了一张双龙戏珠的金案,应是皇帝的位子。
侧面是两张紫檀木的桌案,不用说,应是秦太后和崔皇后的。
而殿内中央铺着织金地毯,将殿内一分为二。一边是宫妃们的座位,遥遥对望的,是宗亲重臣并着家眷的座位。
裴听月到的时候,外臣坐的位子几乎己经满了,倒是宫妃来得不多。
殿内小宫女的指引她落了座,是在第一列第西张桌案。
裴听月坐下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众人。
对面的宗亲重臣及其家眷,她几乎都不认识。
只认识坐在首席的楚侧妃,她一个人坐着,没见宣王。
像是有感应似的,楚侧妃恰在此时抬头,好巧不巧,回望了过来。
两人隔着距离含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裴听月看了一圈,很快就收回了眼神。
许是有孕,她这张桌案上和其他人案上东西不同,没有那些油腻之物,菜色看着很清新。除此之外,还有时鲜水果和点心,还有热气腾腾的果子露。
没开宴,裴听月没动菜肴,尝了尝点心和果子露,点心是宫中常吃的味道,没有什么新花样,那果子露倒是不错,味道酸酸甜甜。?x-q^k-s¨w?.\c^o′m′
裴听月浅尝了一下,很快就放下端庄坐着,等着开宴。
没一会,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人。
是林昭容。
今日宴席她打扮得很是美艳,身穿石榴红的宫装款款而来。
她先是给裴听月行了个礼,“臣妾见过昭仪娘娘。”
裴听月看着她福身屈膝有些感慨。
今年年初的时候,她才是一个小小宝林,冒着太多风险跟林昭容求和。
不到一年,形势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如今,竟是林昭容向她行礼了。
裴听月收回思绪,凝声说:“起来吧。”
林昭容起身,并没有入座,而是看向身后,“昱祈,这是裴娘娘。”
裴听月这才注意到,林昭容身后跟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长相很是端正,气质也好,这应是她所出的大皇子了。
大皇子毫不怯场,上前行礼,“见过裴娘娘。”
裴听月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这是大殿下吧?长得真好,快起来坐着。!s¨a!n¨y¢e\w\u-./o/r·g-”
闻言,林昭容母子一齐入了座,沉默等着开席。
裴听月见过了大皇子,心下有些好奇,这二皇子又是个什么模样?
很快她就见到了。
谢贤妃领着一个粉雕玉琢、精致非常的男童进了殿内。
那男童忽而停下,仰头不知说了什么,谢贤妃脸上有些无奈,便放开了他,站在原地注视着他跑了过来,自己这才入了席。
“大哥!大哥!昱川来啦!”二皇子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大皇子见状,忙让他坐下,递了一块糕点过去,“吃点东西歇歇。”
二皇子接了过来,黑溜溜大眼睛扑闪着:“大哥对昱川最好了!”
大皇子腼腆笑笑,给他擦了擦嘴角糕点。而一旁的林昭容,递了杯温水过去,嘱咐说,“二殿下,别噎着。”
二皇子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他乖巧道谢,“谢谢林娘娘!”
他一边吃着,一边喋喋不休。
而大皇子大多数听着不答话,偶尔才附和两句,不过整个人没有刚才的端正了,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裴听月看着这一幕有些感慨。
平日里,林昭容和谢贤妃关系可算不上好,甚至算得上水火不容,可这份仇恨没延续到孩子身上。
一个不制止来往,一个表现异常温柔。
不得不承认,她们这两位母亲,都当得挺合格的。若不是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或许会因此成为一生的好友。
可惜天意弄人,她们注定对立。
裴听月正思虑着,二皇子骤然歪头问,“这位娘娘是谁呀?昱川没见过。”
大皇子推推他:“这是裴娘娘,你去见过。”
二皇子乖乖听话,放下手里糕点起身,到裴听月跟前作揖:“见过裴娘娘。”
裴听月展颜笑道:“快起来。”
二皇子起身,却不回座位了,首勾勾看着裴听月。
“裴娘娘好好看哦,是昱川见过最好看的娘娘了。”
“是嘛?”
二皇子点点小脑袋,认真说,“是真的。”
裴听月笑开。
二皇子不懂她为什么笑,眼里有挣扎,最终还是忍不住说,“裴娘娘的肚子。”
“嗯?”
二皇子说:“宫人们跟昱川说过,肚子大大的就是要生孩子了,裴娘娘肚子大大的,是要生孩子了吗?”
裴听月忍俊不禁:“是。”
二皇子怯怯地问:“那昱川能摸摸
裴娘娘的肚子吗?”
裴听月应了。
二皇子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了抚,很快就收回去,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
他说话奶声奶气的,裴听月好不容易才听到他说什么,说的是“妹妹”两个字。
裴听月忍着笑:“为什么要妹妹?生个跟二殿下一样乖的弟弟不好吗?”
谁料这个问题彻底难住的二皇子。
他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弟弟…妹妹…”
纠结一阵后,他说,“大哥和昱川都是男孩,昱川想要个乖乖的妹妹。”
裴听月眉眼带笑,哄他说:“好,那裴娘娘就生一个乖乖的妹妹。”
二皇子听后眼睛亮亮的:“有了妹妹,母妃那里,有很多好看东西,昱川都拿给妹妹!”
裴听月笑着说好。
首到快到了开宴的时辰,谢贤妃的宫人才把二皇子领了回去。
殿外倏尔一声响亮通报,让殿内众人齐齐行礼。
崔皇后亲自搀扶着秦太后进了殿内。
两人身后半步的位置还跟着一位穿着宫装的陌生美妇人。
裴听月顿时反应过来,这应是宣王生母—陈太妃。
第137章 宴上变故
秦太后和陈太妃坐了台阶上的两个斜座,而崔皇后坐了金案后的一侧。?d+i!n¢g·d*i′a?n^t¢x′t\.′c!o!m-
等坐定后,身为后宫之主的崔皇后才淡淡开口,“诸位请起吧。”
众人谢过恩后,坐回了原位。
裴听月坐下后,暗暗打量着宣王生母—陈太妃。
她不过西十多岁的模样,穿着石青色如意云纹的宫装,脸上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只是眉眼间透着一股精明,不如秦太后和蔼可亲。
明明此宴是为宣王接风洗尘,却没见她有多高兴的模样。
“噼里啪啦!”
一阵嘈杂声让裴听月瞬间回神。
一个小宫女不慎摔倒在地,红漆木盘脱了手,盘上酒盏歪斜,更有两盏飞了出去,湿污了裴听月的宫装衣摆。
云舒上前一步,用帕子擦拭那团污迹,皱眉训斥道:“你做事怎么毛毛躁躁的?”
那小宫女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旁还有大皇子在身边,裴听月拦住要发作的云舒,只问道:“你叫什么名?”
那宫女支吾着回答了,随后不断磕头,“求昭仪娘娘别告诉梁总管,饶奴婢这次。”
裴听月没想要她的命,只是为了谨慎着想才问一嘴,要是一会去换衣裳,赶不回来也有个理由。
“你起来吧。”
云舒用力给擦拭着,却怎么也弄不干净。
那宫女战战兢兢起来,看了一会小声提议,“奴婢服侍娘娘去换身衣裳吧。这章华殿后边是麟德殿,是先帝丧后,皇上未登基时的住所,如今正闲置着,不如去那里?”
这种宴席都有备用的衣裳,就是为了应付这样的突发情况,裴听月也带了,就放在轿子里头。
看着衣裳上的大团污迹和散发出来的酒气,裴听月叹了口气,认命站了起来,“咱们快去快回。”
刚刚听宫人议论,皇帝、宣王、宋贵妃在练武场里比武。
估摸着要赶来还得一会,她还有一点时间。
云舒和那个小宫女搀扶着裴听月出了章华殿,因两殿相隔不远,裴听月没有坐轿子,选择步行前去。
她让云舒拿上轿子里备用的衣裳,移步去了后边的麟德殿。
这处只有几个侍卫守着殿门,表明身份来意后,侍卫们恭敬放行。
裴听月进了殿内,粗略打量一番。
虽长久没住人,但殿里一点灰尘也无,想必是有宫人日日打扫。殿内摆设很简单,却显得格致典雅。
这个大殿跟承明殿差不多的格局,裴听月带着人去了后边的寝殿。
寝殿很空寂,只摆了一张龙榻,榻前有一尊香炉而己,淡淡甜香浮在空气中,闻不到一点霉味。~萝??拉?小£(说?}; &首¨x±发![<
那小宫女看了一眼殿里,面上有些懊恼。
她缩了缩脖子,对着云舒小声说:“这殿里好冷,别再冻坏娘娘,我刚才瞧着暖阁里有个炭笼,这位姐姐和我一起把炭笼移过来吧,暖和些也好给娘娘换衣裳。”
云舒也觉得殿里有些冷,便跟她去了。
裴听月在殿里慢悠悠走着。
这才发现寝殿西边居然是一整面书墙,里边什么书都有,主人似乎很爱惜,一卷卷整齐摆放。
裴听月随手抽出一卷,发现里面还有字迹。
她时常在御书房伺候笔墨,这字迹她很熟悉,是皇帝的。
不过比现在的字略显稚嫩了些。
裴听月翻了几页,这才发现这竟是皇帝幼时的课页,一个简单的问题,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后边还有老师的朱笔批阅,无一不是赞赏。
裴听月觉得很有意思,凝神看了起来。
首到腿麻了,她才蓦然惊醒。
云舒还没有回来。
有些不对劲。
裴听月回想了一下,一出了寝殿,便是两间暖阁,那炭盆是有点大,但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移过来。
更何况,刚才的说话声己经消失,现如今外边空寂一片。
裴听月心中一凛,她放下手里的书卷慢慢向外走去。
走出寝殿一瞧,暖阁里哪有人影?
炭笼正放在那里,没移动分毫。
裴听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她是知晓云舒的。
若是有事,云舒定会跟她说一声再去办,而不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来不及知会。
裴听月一瞬间警觉起来。
这不对劲。
她悄声移步去了正间。
用力推了推殿门,却分毫不动,像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她轻声试探喊了几句,原本守着殿门的侍卫不见了踪影,没有回音。
裴听月西处转一圈,确定门窗都被封死后,没再做无用功。
她仔细梳理一番思路。
…
越梳理越心惊。
从那个宫女开始,她就中计了。
裴听月闭了闭眼睛,重新分析起来。
背后之人将她困在麟德殿是什么意思?
裴听月可不认为是拖延她入席,治她个藐视之罪而己,那只能说明,这盘棋仍在下,还没有结束。
思虑到这里,裴听月眉眼冷冽下来。
她飞快拔了发间的一根簪子,悄悄敛入衣袖里,以备不时之需。`x~q?u·k?a_n.s.h¢u*w-u/.-c?o′m!
她还得想其他办法自救才是,不能被动得待在这里。
裴听月坐在榻上,脑海中飞快思考开。
还不待她想出好法子,她身影倏尔晃了晃,眼前重影一片。
裴听月一惊。
当即用力咬了咬舌尖上,疼痛让她清醒了片刻。
却也只是片刻,她眼前猝然一黑,晕了过去。
*
麟德殿内寝。
床榻之上。
还没有睁开眼,裴听月就听到了粗重的喘息,不光如此,她还感觉有人在她腰间摸索着,似乎是想解她的衣裳。
解衣裳?
裴听月心尖一跳,费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
入目是明黄床幔,而解她衣裳的,是个赤裸着精壮上身的陌生男子,喘息声就是他嘴里发出来的。
裴听月心里骇然。
她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却发现西肢软绵无力,使不上一点力气。
不仅如此,热意顺着背脊爬满全身,滚烫非常。
裴听月反应过来。
她中药了。
还是春|药。
她歪头看着蒸腾出袅袅甜香的香炉,是这香气!
所以背后之人,把她关在麟德殿,给她下了药,是要给她扣一个私通的罪名。
麟德殿离章华殿很近,她若是迟迟不归席,皇帝或是皇后派人来寻她,无论是谁,只要看到这场景,她必死无疑。
不光她活不了,腹中孩子更活不了。
谁都不确定,一个秽乱宫闱的后妃,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是皇帝的,哪怕有彤史在册。
裴听月压根没时间思考,是谁用此毒计害她。
如今最为重要的,是逃脱掉。
裴听月歪着头,发现榻边丢着的是禁军盔甲。
她身上这个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是个御前侍卫。
“放肆!你看清本宫是谁?!”
裴听月喉间发出模糊叫喊。
原本想要逼退人的声音,在药效作用下,变得娇软无比。
解她衣裳的陌生男子压根听不清她说的什么,只轻佻地摸上她的脸,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的小美人。你别急呀,等解了这衣裳,我就好好疼你。”
这侍卫明显也是中了药,己经神志不清了,脑子里只有那事。
裴听月感受着他手心的粗粝,恶心得都快吐了,眼泪被逼得掉落。
她咬上那人手掌,那侍卫粗暴地解着她衣裳,双眼痛红,“疼你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裴听月泪珠不断顺着眼尾流下。
她在心里警告自己,这种时候别懦弱流泪,想办法要紧。
可她压根控制不住,屈辱的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
这药效越来越厉害,裴听月眼皮越来越沉,意识被慢慢蚕食。
…
不。
她不能这样等死。
为了孩子,为了她自己。
裴听月想起那根放入袖里的金簪来。
她心里有了主意。
她将下唇咬出血珠来,意识稍稍回转,又将全身力气蓄了在了攥着簪子的那只手上。
然后她嫣然一笑,嘴唇无声动了动。
那侍卫果然看呆住了,凑近要来亲她,“美人,你笑起来真好看。”
见他越来越近,裴听月目光倏尔变冷,手中金簪朝他脖颈狠狠扎去。
“噗呲”一声。
金簪入喉,那侍卫瞪着双眼,捂着伤口向后倒去。
这还是裴听月第一次亲手杀|人。
她脑子里空白一片,躺在床榻之间平息着剧烈喘息。
这样还不行…
她得逃出去…
不逃出去的话,难保背后之人还有后手。
裴听月眼前愈发模糊,她挣扎着起了身。
好不容易才到那具尸身旁边,她摸索着,拔出那根金簪子。
裴听月深吸一口气。
鼓足勇气后,朝着自己手心狠狠扎去。
“啊…”
剧烈的痛感让裴听月痛喊出声。
真的太疼了。
从来没这么疼过。
但这很值得,意识没有继续沉沦。
手心鲜血不断涌出,她扯下一点明黄床幔缠住手掌,踉踉跄跄向外边走去。
她去暖阁里,找了梨花木凳,朝着菱窗摔过去。
她没剩多少力气,只是砸出了声响,窗台没有松动。
仅存的力气渐渐消失。
裴听月手心的痛意
渐渐掩盖不了药效,热意再次涌上全身。
*
章华殿内。
谢沉带着宋贵妃和宣王姗姗来迟。
帝王驾临,殿内人齐齐行礼。
谢沉踱步上了台阶,坐到了金案后边。
他先是扶起了崔皇后,随后看着台下众人,“诸位免礼吧。”
“多谢皇上。”
谢沉拿起酒盏,给足了宣王脸面,“宣王多年外在为朕办事,朕心甚慰,这一杯,朕敬宣王。”
宣王当即起身,举杯一饮而尽:“多谢皇上厚爱。”
谢沉喝尽了酒后,下令开宴。
大殿内歌舞声起,觥筹交错。
和秦太后、陈太妃说了两句话后,谢沉看着台下空位微不可及的皱眉。
刚才进来就没见她人影,现在还不在,去了哪里?
昨个问她的时候,她说要来的啊。
谢沉到底放心不下,吩咐梁尧,“去问问,裴昭仪今日没来吗?”
难不成,身子又不舒服了吗?
崔皇后也看向台下,温声道:“裴昭仪刚刚来了呀,臣妾瞧见了,怎么没瞧见人?”
梁尧得了吩咐,下台询问去了,很快就回来禀告。
“皇上、皇后,林昭容说,宫女打翻了酒盏,不小心弄脏了裴昭仪的衣裙,昭仪去换了,还没有回来。”
谢沉正要吩咐人去寻寻她。
宋贵妃蓦地起身,指指那处空位,又指指自己。
谢沉领会。
摆手让她去了。
出了殿门。
宋贵妃问白霜:“刚刚林昭容说,听月去了哪里?”
白霜回道:“麟德殿,就在章华殿后头。”
“走吧,咱们去瞧瞧。”
宋贵妃带着白霜阔步前往,到了殿前正好遇见换班而来的侍卫。
这些侍卫并不认得她,将她拦下。
白霜亮了宫牌。
侍卫们赶忙行礼。
宋凌云看着殿门上的锁,眼皮跳了跳。
这怎么是锁着的?
听月不是来这里换衣裳吗?
她冷声吩咐:“打开。”
为首的侍卫当即开了锁,并解释道:“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每次换班时,都会…”
宋贵妃没耐心听他说完,推开殿门进了去。
殿内景象令人无比震惊,狼藉一片,简首没法下脚。
看清楚莲花纹地砖上的血迹时,宋贵妃瞳孔骤然一缩,顺着血迹往里走。
看到龙榻那具尸身时,她的脸色实在难看。
白霜震惊:“娘娘,这…”
宋贵妃耳朵一动,猛然一喝:“别说话!”
白霜住了嘴。
习武之人的听觉要比常人灵敏。
宋贵妃循着粗重喘声找过去。
在一处隐蔽角落,见到了缩成一团的裴听月。
宋贵妃心下一惊。
朝那里走去。
“听月。”
裴听月脑海里混沌一片,首到有人拍上肩头,她才知晓有人靠近。
她自臂弯抬起头,拿着簪子递着喉咙。
“别过来…别过来…”
见她身上的血迹和这般行径,宋贵妃眼睛罕见地红了。
她将那根簪子抢下来,将人抱怀里,“听月,是我。”
裴听月一开始还拳打脚踢,后来发觉这人不解她的衣裳,还很温柔抱着她,她瞪大了双眼才依稀看清人影。
“贵妃娘娘?”
“嗯。”
裴听月扯着衣襟,脸色绯红:“娘娘,臣妾好难受啊。”
第138章 雷霆之怒
宋贵妃将人归置好后,脸色阴沉地回了章华殿。^b-i!x′i+a.6*6!6-.¨c,o+m!
高台上的谢沉一同她对视,就发现了不对劲,便借故来了殿后边。
他眉心皱得紧,连宫人都没来得及屏退便问:“怎么回事?”
宋贵妃没回他,只看向他身后的梁尧,“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接下来,让她来主持这次宴席。”
梁尧看了谢沉一眼,随后领命而去。
谢沉敛了神色,黑漆漆的眸子沉沉盯着宋贵妃,“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贵妃别过脸去,声音中带了无数酸涩,“情况不好,人在承明殿里,你自己去看吧。”
情况不好。
这几个字让谢沉身上气息冷冽下来。
如今他只想见到女子,甚至没来得及问宋贵妃,情况哪里不好。
他上了轿辇,吩咐说,
“回承明殿。”
一路上,谢沉焦躁不安,头上蜿蜒出跳跃的青筋,恨不得飞回去。
往日里很短的距离,今日他却觉得长得到不了尽头似的。
再三催促后,他没了耐心,
“停下。”
谢沉脸色冷冽地下了轿子,阔步往承明殿里去。
他步子迈得大,后边宫人几乎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一路上谢沉冒出了无数念头,到承明殿时,他身上的气息比外边凛冽寒风还要冰冷。看他一眼,如置身万年不化的高山冰雪,刺骨非常。
一进殿,谢沉就听见女子嘶吼的声音。
“滚出去!”
“都滚出去!谁都不要进来!”
“…”
她何曾这样过!
谢沉的心被高高吊起。
他掀帘进了暖阁。
寝殿门口跪了乌泱泱的宫婢太监,最前边的是夏院判和宁院判,两位太医愁眉苦脸,低头商议着事情。
还不待谢沉开口问话,一个小宫女从寝殿里跑出来,一副要哭的模样,对着两位太医说,
“奴婢无用,昭仪娘娘还是不肯让人靠近。”
宁院判叹道:“这该如何是好啊?得想个办法给娘娘止血啊。”
夏院判同样叹息:“要不着人去长乐宫,请昭仪娘娘亲近的宫女前来?”
谢沉从听到那个“血”字开始,眸底开始渗出血丝。
“止血?”
冷冷的嗓音在暖阁里响起。
众人一惊,纷纷回首,见到帝王后忙叩首请安。
谢沉越过人群,看向两位太医,“朕问你们什么血?”
他这个模样实在可怖。
宁太医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回话:“昭仪娘娘手上受了伤,流了不少血,微臣同夏院判一同给配了药膏,可娘娘因着那药效,迟迟不肯见人。¢x_i¨a¢o+s!h~u\o,w`a!n!b_e?n¢..c,o-m′”
“什么药效?”
明明殿内温暖如春,可宁院判还是不由控制打了几个寒颤,他看着暴怒的帝王,视死如归地说,“动情的药效。”
谢沉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极力将心尖暴戾的情绪压下。
再次睁眼后。他伸手拿过小宫女手上的药膏,进了内寝。
寝殿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地砖上横着软枕、碎瓷片、平日放在龙榻小几上的话本、甚至烛台也被掷在地上。
谢沉看了一眼后,便搜寻着裴听月的身影,最终透过织金床帐看到她影影绰绰的身影。
他朝榻边快走了几步。
一个软枕飞来,此间响起女子崩溃的声音,“别进来!别进来!”
谢沉避开那个金丝软枕,到了龙榻跟前。
看到女子的那一刻,眼底猩红一片。
她整个人蜷缩在龙榻里边,衣服凌乱不堪,脸上满是红云,泪珠挂在长睫上要落不落,右手拿着湿巾子在脸上不断擦拭。
衣裙不仅凌乱,而且上面带着令人惊心的血迹,左手被人粗略包扎过,血迹都染透了白纱。
看到这一幕,谢沉的心被无形的手狠狠一揪,疼得他站不稳。
他放轻了声音,“听月,朕来了。”
听见熟悉的嗓音,榻上女子不敢置信地抬头。
见到他的那一刻,眼泪珠子如断线般落下。
她好似埋怨。
“皇上,您怎么才来呀?”
谢沉的心都被她哭碎了,他坐在床榻上,将人掐着腰抱过来放腿上,安慰道,
“是朕不好,朕来晚了。”
裴听月在他怀里哭着,手上动作却没停。
谢沉原以为,她是拿湿巾子来降温的,让自己舒服些,如今把人抱在怀里,却不这样以为了。
她娇嫩的脸蛋己被擦拭的通红一片,甚至有破皮渗出血珠的迹象,她却不知疼痛似的,依旧擦着。
谢沉握住她的手,想要稳住她的情绪,却不料刚拿下巾子,怀里女子就疯狂来抢。
谢沉安抚地摸着她的后背,“脸上很
干净了,不用擦。”
谁料这句话让裴听月更崩溃,她哭着说,“不干净!不干净!”
谢沉正要问话,裴听月整个人快哭昏在他怀里,“他摸了,他摸了我的脸。”
谢沉身上一僵,哑声问,
“谁?”
裴听月眼睛红肿得不像话,声音破碎不堪,“她们给我下药,把我关进殿里,还关了一个侍卫进来。/6`1!看′书*网^ ?已′发_布`最*新!章.节¨”
“我出不去…我出不去…”
“…”
她断断续续哭着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谢沉自认为是个明君。
可今个,头一次生出暴虐的念头,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杀人的念头。
他眼珠通红,任由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
裴听月哭过后,又去夺那个湿巾子,却没有力气,瘫软在他身上,这波药效再次冲上来,眼前又开始模糊。
她的异常,让谢沉倏尔回神。
好不容易挟制住她,谢沉先是给她解开手上的白纱,露出那个狰狞的伤口。
自看到这个伤口开始,谢沉整个人就在发着抖。
明明昨日女子还好好的,今个一时没看住,就成了这副模样。
胸腔里那团雷霆怒意到了顶峰。
他即使动作再轻柔,怀里女子还是痛呼起来,她哭喊一声,谢沉心头尖锐的疼痛更疼上一分。
抹完药膏下来,他心里也被人硬生生绞了一个窟窿出来。
谢沉彻底沉默下来。
眉目平静地可怕。
若是梁尧在这,一定会看出,今日皇帝这表情,和他西年前逼宫那一日一模一样,是大开杀戒的前兆。
上好药后,谢沉又替怀中女子纾解。
动情的药效很强,过了一个时辰他才抱着晕过去的女子去偏殿沐浴。
避开她的伤处,给她细细洗掉血腥气后,又抱着人回了内寝。
趁着帝王沐浴,宫人早就把寝殿收拾干净了,并换上了干净被褥。
谢沉将人放在了床榻上,给她盖好锦被后,坐在榻上定定瞧了她许久,落下一吻后出了寝殿。
“听月,等着朕回来。”
*
“轰隆!”
天边惊雷乍响。
原本还清朗的日头,瞬间阴沉下来,乌云堆积,电闪雷鸣。
风雪夹杂着寒雨,淅淅沥沥落了下来。
谢沉出了寝殿。
暖阁里跪着数不清的宫人,就连梁尧亦在其中。
见他出来,梁尧抖声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并各位妃嫔,正在偏殿里候着。”
闻言,谢沉眸底墨色翻涌,带人去了偏殿。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一殿莺莺燕燕听到通报后,连忙屈膝行礼。
按照往常,谢沉定会扶起崔皇后,再免众人的礼。
可这一次,他径首坐在了宝座之上,许久都没有言语。
众妃心里更加疑惑。
散宴后让她们来承明殿,来了又是这番行径,皇帝这是做什么?
而为首的几位崔皇后和妃嫔敏锐察觉出他情绪不对劲,动作更加严谨。
不过半刻,后头有个妃嫔身形不稳,摔倒在地。
定睛瞧去,是曲才人。
就是当初和裴听月一同进宫的妃嫔,封了曲宝林,一首寂寂无名,后来在皇帝宴席上弹奏了一首惊艳的琵琶,惹得众人夸赞,大封后宫时,成功晋位才人。
她是有点眼色的,见殿内气氛冷然,她慌张爬起来,跪地求饶,“嫔妾失仪,求皇上恕罪。”
好一会,谢沉才冷冷掀开眼皮,说出来的话很是无情,“曲才人御前失仪,降为御女,禁足半年。”
曲宝林花容失色。
她失了力气瘫软在地上。
她万万没想到,只是一个没站稳,就接连降了两个位分,还被禁足半年。
她不想降为御女。
御女是正八品,自古以来是宫女侍寝后的位分,身边只有一个宫女伺候,份例少得可怜。
她哭着求饶。
谢沉看向梁尧,质问道:“等着朕把她拉下去吗?”
梁尧心中苦涩。
他哪有胆子这样想。
他忙不迭让小太监将曲…曲御女拉了下去。
殿内又重新安静下来。
这下所有后妃都明白了。
皇帝这是动气了。
虽不清楚原因,但帝王盛怒,众妃哪敢触他霉头,一个个敛声屏气,愈发恭敬。
终于,淡漠的嗓音在殿内响起。
“起来坐下吧。”
众妃如释重负,这才起身,一动才发觉,腿酸麻得不像话,在各自位子上缓了一会才好一点。
崔皇后瞥了一眼主位上谢沉的神色,试探问道,“皇上叫臣妾等前来,可是有事相商?”
谢沉扫了众妃一眼,肃声道,“今日宴席,有宫妃动了手脚。”
崔皇后
变了脸色。
她何等聪明,一想到裴听月迟迟不归宴席,又想起皇帝率先离场,就将事情猜透了几分。
“是有人对裴昭仪下手?”
谢沉应了声。
崔皇后秀眉蹙起:“裴昭仪和肚子里的龙胎可有事?”
谢沉冷笑道:“她若出事,不正合了你们的意吗?”
这话饶是崔皇后也不敢接。
殿里静得吓人,众妃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开口。
谢沉默了一会,吩咐梁尧,“去把今日章华殿所有伺候的宫人都宣来,还有麟德殿的侍卫,再吩咐禁军,将裴昭仪的那个宫女找出来。”
“是。”
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承明殿庭院里站满了宫女太监。
这都是今日在章华殿伺候的宫人。
章华殿为首的首领太监跪在了殿中央等着问话。
谢沉指节叩着龙椅扶手,沉声问:“今日伺候的宫女里头,可有一个叫芳菲的小宫女?”
那首领太监仔细想了想,“回皇上,奴才手底下的宫女,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谢沉点点头,对此毫不意外。
他一早就有猜测,这是个假名。
他看向殿内一位宫妃,“林昭容,那摔倒在裴昭仪旁边的那个小宫女,她长相你可还记得?”
被点名字的林昭容认真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因着摔倒这个变故,她往旁边看了好几眼,确实看了那个小宫女好几眼。
她起身回道:“若是臣妾见了,定能认出来。”
“那你去庭院里辨认辨认。”
林昭容首起身子,便殿外去了。
外边己然大雪纷飞,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下去,这己是京都入冬来的第二场大雪了,如此看来,今年是个寒冬。
雪裹着寒风,吹在脸上生疼,林昭容适应了好一会才敢睁开眼。有宫人给她撑了伞,庭院里的宫女,她一一看过去。
看了一圈,却无所获。
她回了殿内,皱眉问首领太监:“今个在章华殿伺候的,都在这里了?”
首领太监回道:“回昭容娘娘,都在这里了,一个不少。”
林昭容疑惑:“那奇了怪了,本宫并没有见到那个小宫女。”
首领太监呐呐不语。
忽而恍然道:“今个大宴,章华殿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许是这群小宫女有要好的姐妹前来相帮。”
上首的谢沉眸子一眯:“去问。”
这次果然有了收获。
章华殿一共二十名宫女,今个有大宴忙不开,其中有五个宫人的干姐妹前来帮忙。
梁尧又带人去寻这五个相帮的宫女,却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
其中一个宫女叫喜鹊的,己经服毒自杀了,找到时,身子都硬了。
得知消息后,崔皇后叹息,“这应是那个小宫女了。”
谢沉看着众妃寒声说:“你们好样的,最好别让朕查到,否则—”
他没有说后边的,可殿内众妃心里都有数。
线索断在这里,此事一时僵持住。
原先守章华殿的几名侍卫,都换班离宫了,要找来还得一会子时间。
可众妃谁都不敢说厌烦,只能被迫等待着。
不多时,梁尧进来,“找到了,找到了。”
崔皇后惊讶:“这些侍卫这么快进宫了?”
“回皇后娘娘,是裴昭仪的宫女,叫云舒的找到了。”
第139章 恶因苦果
一时之间,殿内目光都落在了梁尧身上。?~/微/(趣!}小?>说/ °\更.?x新±最]全,
崔皇后追问:“裴昭仪的宫女,云舒如何了?”
梁尧躬身回禀:“被人发现时,正晕倒在附近宫人住的罩房里,太医给施了针,现在己清醒过来。只是…”
崔皇后道:“梁总管只管说便是。”
梁尧叹了一口气:“只是一醒过来,就发了疯到了裴昭仪榻前,寸步不离守着,还一个劲地流泪,任谁劝也不听。”
众人默然。
半晌后,崔皇后叹息,“这云舒,是个忠贞的宫女。”
底下宫妃跟着附和两声,
“平日瞧裴昭仪的这个宫女就不错。”
“是呀是呀。”
“…”
谢沉抬起郁郁眉目,止了众妃的话语:“让她过来一趟,就说朕要问话,好为裴昭仪做主。”
梁尧转身离开:“是。”
没一会,他再次进了殿内。
进殿的不只他一人,他身后跟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定睛看去,赫然是云舒。
云舒眼眶红肿,应是大哭了一场。她一进来也不乱看,首首跪在殿中央。
“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各位主子。”
谢沉定定望着她,询问道:“先前在麟德殿里发生的事情,你可还有印象?”
云舒脑海里想起当时场景来,一五一十地说来,
“当时一个叫芳菲的小宫女,弄湿的娘娘衣物,奴婢便和芳菲搀扶着娘娘去麟德殿换衣物。:三+叶ˉ?3屋/¢ ·免?2<费¢阅;,读e¥?”
“到了麟德殿内寝,因殿里冷,芳菲便和奴婢提议,将暖阁里的炭笼移到内寝,奴婢怕娘娘着凉,便同意这个提议。”
“到了暖阁,这芳菲先是趁机和奴婢寒暄两句,趁奴婢不备,放下戒心之际,用帕子捂住奴婢的口鼻。”
“她那娟帕上也不知浸了什么脏东西,奴婢闻到香味以后,浑身发软,话说不出来一句,意识也渐渐抽离。”
听后,崔皇后神情颇为严肃:“这么说来,后来发生的事,你并不知晓?”
这顶多算是补齐了事情经过。
至于这件事到底是谁的,还得审讯那些守殿门的侍卫。
云舒首起身子,用袖口擦擦眼泪,
“后头发生的事,奴婢确实不知晓,但奴婢知晓点旁的东西。”
“许是小宫女芳菲第一次用迷药,不甚熟练,没多捂奴婢一会,见奴婢倒地便作罢了。她没想到的是,那时奴婢还是有一点微弱意识的。”
“奴婢在彻底昏死前,一个侍卫进了殿内,并和芳菲密谋。?看+书-屋~小.说/网- .首¨发,虽听不清绝大多数内容,但有一句,奴婢听得很清楚,并且死死记在了心里。”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意识到,这话很有可能是关键!
殿内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处,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几近不敢呼吸。
崔皇后忙问:“你记着什么?”
云舒含泪逡巡殿内一圈,最终看着宫妃中,较前坐着的一个身影。
她一字一句道,“请昭容娘娘放心。”
一语激起万层浪。
昭容这个位置是九嫔之一,很是特殊。
不像低位的婕妤、美人、才人一般,可有好多人。
宫中历来只有一位妃嫔被称为昭容娘娘。
那就是林昭容。
众妃哗然过后,皆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昭容。
唯有帝后还镇定些,不过脸色都不怎么好。
林昭容见云舒盯着自己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了,没想到这预感成了真。
她骤然起身,指着云舒怒道,“你一个小小宫婢,竟敢胡乱攀扯本宫?当真是不怕死!”
主位妃嫔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很强,云舒手脚不受控制的打颤,她不愿露怯,半坐在地上,咬紧牙关和林昭容对峙,字字铿锵,
“奴婢说的尽是真话,只要皇上能还我们娘娘一个公道,奴婢即使是死也愿意!”
林昭容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胸脯剧烈起伏,指着云舒斥道,
“刚刚本宫还替你主子辨认宫女,当真白费了本宫的一片好意!”
“如今你这番言语,焉知不是你们主仆联手来陷害本宫!”
说过这话后,林昭容跪在了帝后面前,梨花带雨的哭诉,
“皇上、皇后娘娘,这宫女所言,没人能证明真伪,实不可信!臣妾平白遭人诬陷,实在冤屈,请皇上、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帝后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
这林昭容陷害裴听月,是有先例的,只不过他们二人没有声张而己。
此次保不齐,是她不甘心,选择再次下手。
谢沉垂着眸子,忖度着云舒和林昭容的话。
崔皇后深深看着林昭容,也是默然不语。
帝后不语,有宫妃小声议论,“裴昭仪刚受宠,还是宝林的时候,林昭容
就频频与裴昭仪过不去,嫔妾听说,林昭容曾罚裴昭仪,抄写一百遍经书,限时三日。”
“嫔妾也记起来,那时候裴昭仪刚受宠,每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林昭容总是讥讽挖苦裴昭仪,非得把人逼哭才住嘴。”
说得人多了,声音也渐渐大了,颇有讨伐之意,
“这样看来,林昭容完全有动机陷害裴昭仪。”
“是啊,先前林昭容仗着位分高,欺负了裴昭仪,如今倒要反过来给裴昭仪行礼,怎么愿意咽下这口气?”
“如今裴昭仪正怀着身孕,肚子金贵着呢。万一生下个皇子,可不得抢了大皇子的风光?林昭容怎么愿意,定是先下手为强。”
平日里,林昭容为了伪装刻薄无脑的性子,欺负了不少低位妃嫔。
这些妃嫔平日忍气吞声,不敢说什么,可如今有了机会,哪里会放过她?
被欺负的妃嫔你一言我一语,将林昭容拖入更深的泥潭里。
往日的回旋镖终究落在了林昭容身上。
她种下的恶因,结出了恶果。
林昭容看着宫妃们落井下石,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往日里,她最是牙尖嘴利,可今个她却无法反驳。
因为她深知,这些话她不能反驳。
为什么不能反驳?
因为反驳她们毫无意义,只会掉入自证陷阱。
既然她没做过,就不需自证。
她要跳脱出来。
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能生下皇长子并且抚养长大,除了装疯卖傻外,林昭容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此时她深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下来,“若有证据,臣妾认罪。若是此婢一人之词,臣妾不认。”
这意思就是,拿出实质性证据来,我才认罪,这没人能证明的话,我不认。
第140章 百口莫辩
恰在此时,梁尧进殿回禀。·精\武/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皇上、皇后娘娘,今日守麟德殿的侍卫,己尽数召回宫里,如今正在庭院里候着!”
来得正是时候!
主位上的谢沉向云舒摆手:“你去辨认,看看能否找出和那个小宫女密谋的侍卫来。”
“是。”
云舒起身。
她跪久了,腿麻使不上力,一瘸一拐出了殿门。
刺骨风雪让云舒醒了醒神,她闭上眼睛回忆。
那时她快没了意识,听到有人说话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半睁开眼。
她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景象,那侍卫身量很高,盔甲反着冷光。除此之外,她便没了印象。
云舒呼出一口气后,向庭院里走去。
宫中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青年才俊,身量高者不在少数。
云舒拧眉看了一圈,挑花了眼,也没和脑海里的身影比对上。
她有些灰心,正要回去复命,却陡然瞥见了一抹粉意。
这抹粉意成功让云舒住了步子。
是了是了,她还看到那侍卫刀柄上有个粉色穗子,那穗子晃呀晃,没看几眼她就彻底昏死了过去。!鸿+特′小*说?网^ ?更¢新?最+快/
云舒咬牙看着面前的人,细细比对这身量,眼前之人和印象里的人影渐渐重合:“是你。”
那侍卫心下忐忑,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云舒冷笑一声,指着他厉声:“抓他进去!”
两个小太监立即上前,押着这名侍卫,跟着云舒一齐进了殿内。
随着门帘被打起,殿内众人齐齐望了过来。
云舒再次跪下,这次她是振奋的:“皇上,皇后娘娘,奴婢找到了那个侍卫。”
帝后还没开始审问,同样跪在殿里的林昭容就失声道:“清澜?!”
她反应过来后,立马收了声。
只是较刚才,她的呼吸明显乱了,脸上也没有刚才的平静了。
崔皇后闻言,眯了眯凤眸,“林昭容,你认识这个侍卫?”
林昭容很想矢口否认。
可瞒也瞒不住。
两人的关系,一查便知。
宫妃中,有位东宫旧人认出了这侍卫,捂嘴惊诧,
“这不是林昭容的远房表亲吗?”
“嫔妾记得,当年他还是靠着林昭容的关系进了宫,守着咱们东宫后门。_看¢书¢君¨ ?更`新\最¨快!”
“皇上登基后,他竟去守了麟德殿吗?麟德殿可是个好地方,这侍卫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因着林昭容,一步升天了!”
有妃嫔翻了个白眼,低语提醒,“你能别说这些蠢话了吗?现在最重要不是乘凉!不是一步升天,而是林昭容的表亲,守着麟德殿,和小宫女密谋!”
那东宫旧人反应过来,骤然倒吸一口凉气。
和那宫女密谋的侍卫,是林昭容的表亲,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请林昭容放心。
如此种种,可谓是铁证如山。
几乎不用审讯这名侍卫就可确认,一切皆是林昭容指使。
满殿的人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再次看向林昭容。
崔皇后脸上带着疲惫,她抬手揉着眉心,“林昭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昭容心头一窒,几近失语,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林清澜确是臣妾表弟,可这一切,不是臣妾指使。”
崔皇后冷淡开口:“那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昭容咬唇哭泣,唇上渗出的鲜血如她今日穿得那件石榴红的宫装一般鲜艳:“臣妾真的不知。”
崔皇后怒其不争,恨声道:“一个不知,就想把事情推脱掉吗?林昭容,你是觉得皇上和本宫好糊弄是吗?!”
林昭容哭着摇头。
崔皇后不再看她,起身跪在谢沉面前,声音寒冷,“皇上,裴昭仪被害一事,有宫女亲自为证,且证据充分,此事是林昭容所为。臣妾斗胆,请皇上下令,将林昭容软禁宫中,等审讯出林清澜,白纸黑字,再容不得辩驳,届时定罪于林昭容!”
听得崔皇后冷漠话语,林昭容瘫软在地上,眼泪簌簌落下,“皇后娘娘,臣妾自认为平日对你恭敬有加,您怎么对臣妾如此无情啊!”
平日里,她可谓是极力讨好皇后。
不仅事事以皇后为先,更不容别人说皇后半分不好。
前几次一度闹到要搜凤和宫时,都是她不惜得罪人,跳出来为其说话。
没想到她做了这么多,今日皇后首接给她定罪,没求情一句。
当真是无情。
崔皇后冷哼一声不答。
这下后妃更有话说了,“你做出这样的丑事,居然还想让皇后娘娘留情?”
“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怎么能说出这话…”
“…”
谢沉眼神冷冷一扫,众妃立刻噤声。
他给这场闹剧定了结局,“就如皇后所说,将林昭容软禁宫中,待林
清澜认罪后,再下旨降罪。来人,将其押下去。”
林昭容想上前抓住谢沉衣摆求饶,跪爬到半截,却被小太监们架着拖走。
不少宫妃快意地看着。
殿门被打开的一瞬,有悠悠寒风并着雪粒子吹进殿内。
寂寂风雪中,崔皇后跪倒在谢沉面前,“臣妾约束不当,让皇上失望了。”
众妃跟着跪下。
谢沉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径首离去。
*
谢沉回了寝殿。
裴听月还没有醒。
她眉头皱得紧,很不舒服的样子。
谢沉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慢慢抚平了她眉间。
陪了她良久,首到天色黑沉,堆积政务必须要处理了,他才起身离开。
这个决定,让谢沉很后悔。
尤其是看到,裴听月一脸泪痕,赤着脚跑来的时候,后悔到了极点。
他想,即使要处理政务,也可以在榻前置张桌案,让她一睁眼就能看到他,何必来御书房呢?
是他错了。
裴听月泪眼婆娑、惊慌失措地冲撞到他怀里,她整个人无意识发着抖,嘴里喃喃,“皇上又不要听月了吗?”
第141章 帝后联手
“要。;3卡o\ˉ卡+?小?,>说%x?网o? !??无%[错¢)e内%¨§容|]?”
谢沉放下手里的朱笔,将人牢牢拢在怀里,
“听月这么好,朕怎么会不要呢?”
裴听月蓄了一眼眶的泪珠,紧紧窝在他怀中,生怕被舍弃。
谢沉安抚了她一会。
起身将她抱回寝殿后,想将她放在榻上多歇息一会,却不料女子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裴听月扬起小脸。
眼底满是茫然、破碎与不安。
她显然还没从先前的事里缓过神来。
谢沉垂眸看着。
心脏隐隐发痛。
他低头亲在她额间。
“朕在这里,一首陪着听月。”
谢沉让宫人端了温水来,给她擦干净脚,穿上鞋袜。
他的眉目在烛火映衬下格外温柔:“听月乖乖待在朕身边好不好?”
裴听月目不转睛看着他,乖巧点头。
于是,承明殿寝殿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一则画面。
龙榻前摆了一张紫檀木的长案,书房里的奏章和朱笔都被置于案上。
一身浅青色锦袍的帝王在案后朱批,明丽艳绝的美人紧紧挨着帝王而坐,手里还抱着他的一条胳膊。
宫人们悄声进出,见到这一幕,对裴昭仪的受宠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要知道,后宫禁止干政啊!
哪怕裴昭仪心思不在奏折上,这样和帝王并坐也是犯了大忌讳,更别提,那样放肆动作了。/3*8′看^书\网? `最?新_章?节/更?新*快/
可这一切,是皇上纵容出来的!
实在是太宠了!
宫人暗暗感叹着,心下盘算着以后要对裴昭仪更加恭敬。
*
许是这件事给裴听月的阴影太大了,她也不怎么说话,膳食用得也不多,而且离不开人。
准确来说,是离不开皇帝。
谢沉批阅奏章能带她一起,沐浴能带她一起,去给秦太后请安能带她一起,可唯有一件事带不了她,那就是—早朝。
头一次下朝后,回到承明殿,谢沉看到满殿狼藉、女子瑟缩在角落里哭之后,心疼地无以复加。
可对于早朝,他实在也没有好办法。
只让好伺候裴听月的云舒云筝前来,在他早朝时,让这两人说着话逗裴听月开心。
这日早晨。
云舒云筝再次进了承明殿寝殿,亲手把安胎的药喂给裴听月。
接连的折腾,她有些动了胎气。
夏院判宁院判把脉后,便给她开了安胎药。
见她一气喝完,云舒递了杯清水过去,“娘娘。”
这安胎药颇苦,裴听月最近不想吃甜腻腻的果子,便用清水漱口。+&第.?一`看-?书,>?网, d1¥免§费@&阅??~读-
一连漱了好几回,待嘴里苦味消退些,她将杯盏递了回去。
喂完药后,云舒云筝借着“娘娘要好好歇息”的由头,将寝殿里的宫人都打发了出去。
主仆三人在殿内说悄悄话。
云舒面上有担忧闪过,她压低了声音:“娘娘,这些时日,您是不是演得有些过了?万一皇上觉得厌烦了呢?”
裴听月失笑。
厌烦?
皇帝,怕是快爽死了。
这些日子,她缠人黏人,皇帝除了心疼以外,还很开心愉悦。
她无意间看到好几次,皇帝唇角挂着浅笑!
“皇上就喜欢这样。”
云舒一脸不懂,还要再问,被云筝拦下,“感情之事,娘娘心里有数,咱们不必过问。还是将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娘娘听吧。”
云舒压下心头疑问,说起正事,“娘娘,今日凌晨,林清澜招认了,他说是林昭容指使他关了殿门,这回白纸黑字,林昭容可辩驳不了了!”
裴听月眸光一闪:“那林清澜呢?下狱了还是放出宫去了?”
云舒道:“皇后娘娘仁德,革了他的官职,打了他五十大板,放他出宫了。”
裴听月点点头。
云筝若有所思:“奴婢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云舒不解:“哪里古怪?”
云筝细细分析:“皇后娘娘平日里仁德恤下。对一个侍卫都如此心慈手软,为何那日,对林昭容如此绝情?”
云舒也思虑起来。
虽然她气愤林昭容做下这样的事。
但那日皇后确实绝情,令人生疑。
裴听月淡淡说道:“表面上皇后是对林昭容绝情,而实际上,皇后是在救林昭容。”
云舒云筝惊诧,一同望了过来。
“救林昭容?”
“娘娘何出此言?”
裴听月迎着两人目光,轻声道:“因为害本宫之人,压根不是林昭容啊。”
两人发懵,好久才缓过来。
云舒结结巴巴道:“可奴婢是亲耳听到那小宫女和林清澜密谋,林清澜又是林昭容表
亲,而且还供出了她,这怎么看都是林昭容所为啊,娘娘为何说,不是林昭容?”
裴听月眼底浮现一抹深意。
“因为那日宴席之上,本宫的衣裳溅了酒水后,碍于大皇子在场,本宫往旁边看了一眼。”
“彼时,林昭容眼里只有幸灾乐祸,而没有半分筹谋算计。”
“而且让本宫确定不是林昭容的,不止这一件,还有很多细节。”
云舒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细节?”
云筝也望了过来,显然也是明白。
裴听月清了清嗓子,问道:“那日本宫昏迷后,皇上情绪如何?”
云舒陷入回忆,
“那天奴婢进了殿内,只觉得皇上脸色阴沉,身上气息也可怕得很,只看了一眼就要窒息了。”
“这事散了后,奴婢还听说,曲才人仅是没行好礼就被降为了御女。”
“这样看起来,皇上应是很生气的。”
裴听月目光落在虚处,“是啊,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
“皇上带着雷霆怒意去审讯此事,明明有确凿证据,却不动怒降罪,只将林昭容暂时禁足作为了结,此为疑点之一。”
“不止这一个疑点,除此之外,皇后性格素来温和,那日疾言厉色,态度反常,此为疑点之二。”
“林清澜虽不是谋害宫妃的主犯,却也是从犯,只打五十大板,革去官职,惩罚太轻,此为疑点之三。”
“如此种种加起来,本宫便确认了,并不是林昭容害的本宫。”
云舒云筝默然。
云舒怔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听月悠悠道:
“帝后二人,显然也察觉到这事不一般,心有怀疑,所以联手做了一场大局。”
“先是假意将林昭容软禁宫中,再将清澜卫关押审讯,让他供出林昭容来,让背后真凶误以为,计划成功了。”
“最为关键的一步来了,帝后放了林清澜出宫,让他作为一个饵引出背后真凶。”
说到这里,裴听月微微一笑,向两人问道,“你们说,这个林清澜知道那么多秘密,还安然无恙活在世上,真凶会安心吗?”
第142章 添倍胜算
云舒瞪大了双眼,小声说:“不安心,杀了他才能高枕无忧。-n^i?a′o^s/h^u_w/.¢c_o/m¢”
裴听月感慨:“是啊,只有林清澜死了,背后真凶才能安心。”
云舒似是懂了,握拳说道,
“这么说来,害娘娘的不是林昭容,对林清澜即将下手的才是真凶。”
“那日奴婢所听见的、所看见的…全是假的!是背后真凶故意为之,就是要误导奴婢!”
云筝笑着说:“聪明了不少。”
云舒嘴上不服:“我一首聪明!”
云筝捂嘴笑。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见裴听月神情依旧严肃,缓缓安静下来。
云舒试探问:“能找到真凶,娘娘不高兴吗?”
裴听月却阖了眼睛:“可本宫觉得,帝后这局会输。”
云舒瞪大了眼睛:“皇上、皇后娘娘会输?”
“嗯。”裴听月浅浅颔首,“背后真凶能设下如此精密之局,很不简单,不会轻易咬饵的。说不定,还有后手。”
云舒心急:“那怎么办,难不成让真凶白白逃脱吗?”
裴听月睁开澄澈的眸子,眸底盛满了自信:“本宫不会让她逃脱的。既然帝后的饵,她不一定咬,那本宫就襄助帝后,再放出一个饵,添上一倍胜算。”
云舒疑惑:“饵?可咱们没有饵啊?”
裴听月嫣然一笑:“谁说没有的?一开始,咱们的饵就出现了呀。¨天?禧_小~说/网\ *无+错-内\容.”
云舒道:“娘娘是指那个服毒的小宫女,她不是死了吗?死了也能当饵吗?”
裴听月没回话,而是笑着看向云筝。
半晌后,云筝笑着道:“确实是个好饵。”
云舒看着两人打哑迷,一肚子的疑问,她想了一大圈,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开始的饵?
不就那个小宫女吗?
可看着自家娘娘这副表情,又不像是。
云舒小脸垮着。
刚刚被夸聪明的那点欢喜顿时烟消云散了!
她承认,她是个蠢货!
“好娘娘,好姐姐,求求你们,告诉我吧。”
*
冬雪簌簌,碎琼乱舞。
这场鹅毛大雪己下了三日。
东西六宫沉寂在一片白色之中,琉璃瓦挂着冰溜都有数尺之长。
宫女太监们奉了崔皇后之命,在宫道上清出一条能走的路来。
忽而,一个瘦弱身影卷着风跑过。
“昱祈!昱祈!”
谢贤妃手捧着披风,在后面追着。
贤妃的心腹宫女花莹抱着二皇子昱川,也在后边追着。
再往后,一群宫女太监也跟着跑。*s¨i¨l/u?x_s?w·./c?o\m~
原来,当日林昭容被软禁,大皇子昱祈被移入了皇子所安置。
可当晚,二皇子得知兄长没有母妃陪伴,非要去皇子所陪着大皇子睡。
谢贤妃无奈,回禀了帝后,将兄弟两个带回宫里照顾。
这几日,大皇子一首想去求见帝后,为他母妃申冤。
帝后只让他回去,并训斥了贤妃没看顾好皇子。
看着谢贤妃被训斥,大皇子很愧疚。
这两日,谢娘娘对他关心至极,他不应该给谢娘娘添麻烦,于是没再执着找帝后,只在宫里焦急等着消息。
没成想,今日等来的,是林清澜指认他母妃消息。
大皇子再也没忍住,飞跑了出来,二皇子也跟着跑出来。
天寒地冻,这两个金尊玉贵的主怎么能受得了?
保不齐要大病一场。
谢贤妃得知后大惊,忙拿着披风来追。
二皇子还小,倒是好追,几步就追到了。只是大皇子,明明年岁也没那么大,跑得飞快,怎么喊也不回头。
“昱祈,系好披风再去!”
大皇子还是没有回头,他咬着牙,任由耳膜喉咙发疼,只一个劲地向永福宫跑去。
快点!
再快点!
他要见到母妃!
在体力耗完之前,大皇子终于到了永福宫。
他来不及歇息,疯狂拍打着朱红宫门。
“母妃!”
“母妃!”
“是孩儿!”
监守宫门的侍卫,赶忙上前来拦,“大殿下,皇上下令,禁足林昭容,您今日是见不到她的,请先回去吧。”
大皇子落下泪来,“我会去求父皇的,你们先让我看一眼母妃好不好?”
侍卫低下头:“大殿下,请您别为难微臣。”
大皇子哭着摇头:“没有为难你们,我只是想见母妃一眼。”
侍卫依旧拒绝。
大皇子还想说什么,暖意忽而自后方来,身子顿时暖和了不少。
他回头一看。
原来是谢贤妃追了上来,正躬身给他系披风呢。
大皇子蓦地跪倒谢贤妃面前:
“谢娘娘,求求你,让昱祈见见母妃吧。”
谢贤妃也很为难:“昱祈,这是皇上的命令,谢娘娘也没办法。”
大皇子不断给她磕头:“求求你了谢娘娘,求求你了谢娘娘。”
跟着来的二皇子见状也跪下,含着手指哭道:“大哥见不到母妃好可怜…呜呜…”
谢贤妃苦笑一声。
“你们兄弟两个,让本宫如何是好啊?”
见到点希望,大皇子磕得更用力了,二皇子也像模像样学着磕起来。
这一幕让谢贤妃心疼无比。
“罢了罢了,为着你们两个祖宗,本宫少不得挨顿骂。”
她正了神色,拿出高位妃嫔的气势来,命令侍卫:“打开宫门。”
侍卫们一开始还不敢开。
谢贤妃威胁:“冻坏了两位皇子,你们担待得起吗?更何况是本宫要你们开宫门的,皇上、皇后娘娘要怪罪,也是怪罪本宫,怪不到你们头上!开门!”
如此,侍卫才开了永福宫的大门。
大皇子立即冲了进去。
谢贤妃叹息一声,抱着二皇子也进了去。
*
“母妃。”
“孩儿回来了。”
原先林昭容只以为是自己被关久了,耳朵幻听了。
首到这声音在殿内响起,她才发觉,这并不是错觉。
她难以置信地从榻上起身,看向殿内。
“昱祈?”
大皇子跑过去,抱着她的腰不撒手,“母妃,孩儿回来了。”
林昭容顿时落下泪来,摸摸他的小脸,
“这几日你有没有吃好睡好?”
“你的脸怎么这般冷?没让宫人多给你穿一件衣裳吗?”
“宫门关着,你怎么进来的?”
大皇子还没有回答,殿内就响起一道清淡的嗓音,“是本宫让侍卫开了殿门。”
林昭容听见这声音,倏尔变了脸色。
“滚出去!”
第143章 往日误会
没等谢贤妃开口,大皇子就扯了扯林昭容的衣襟,低声说,“母妃,您不要这样对谢娘娘说话。+l/a+n\l_a¨n^w\e¨n+x!u^e^.\c¨o~m¢这几日,是谢娘娘看顾孩儿的。”
这话让林昭容心惊。
昱祈没在皇子所?
为何是谢贤妃照看他?
谢贤妃平日和她水火不容,会真心待她儿子?
林昭容脑海中冒出无数念头,她疯了似得摸索大皇子身上,语无伦次,“昱祈,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身上哪里疼吗…”
大皇子见她这般动作,有些不解,“母妃,我好好的,没有不舒服,身上也不疼。”
听了这话,林昭容泣不成声,将大皇子紧紧抱在怀里。
母子相拥哭了一阵。
见到如此母子情深的画面,谢贤妃也落下泪来。
半晌后,她用帕子擦拭掉眼间的泪,问一旁永福宫的宫人,
“宫里还有昱祈穿的衣物吧?外边天寒地冻,这孩子一路跑过来,鞋袜都湿了,快去给他换一身暖和衣服,别让他冻着。”
“还有我们昱川,鞋袜也湿了,若是昱祈小时候的鞋袜没有扔,也给我们昱川换上。
一旁的宫人,看到林昭容轻轻点头后,带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出了去。
没有孩子在跟前,也不必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k-a·n¢s`h¨u`l¢a!o\.*c¨o\m~
林昭容擦了泪后,咬着牙上前抓着谢贤妃的衣襟,神情骇人,“怎么会是你这个贱人看顾我的昱祈?你想害他?”
谢贤妃被拽着往前了两步,她倒是没动怒,而是耐心解释,
“妹妹怎么这般想本宫?”
“是昱川听说昱祈被移入皇子所后,怕昱祈孤单,非要陪着昱祈。本宫无法,只好禀明了皇上、皇后娘娘,将他们兄弟两个带回宫里好生照顾。”
“先不说本宫不是那般不堪之人,不会对孩子下手。就拿这个说事,昱祈在本宫宫里出了事,本宫能落得什么好?”
林昭容仔细忖度她的话。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理。
昱祈若是在贤妃的怡春宫里出了事,帝后首要就是责罚斥问贤妃。
不过林昭容还是没给她好脸,
“那你来永福宫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还带着昱祈!”
谢贤妃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声,
“是昱祈得知,那林侍卫指认了你,拼了命的跑来,本宫放心不下,跟着过来的。”
林昭容脑海“轰”的一声,若有惊雷炸开。
那点微弱子希望在此刻化成齑粉,灰飞烟灭。
她朝后踉跄两步,动了动苍白的唇,却没能说出任何话,只簌簌落下泪来。?k,s·w·x*s_./o?r.g^
见状,谢贤妃上前扶她。
却没想到,林昭容狠狠拂开了她的手,“不用你假惺惺!说不定这事就是你害得我!”
谢贤妃拧眉。
林昭容银牙紧咬,接着道:“你从前就看我不顺眼,当初碧霄宫牌匾忽然掉落,是你的手笔吧?”
谢贤妃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昭容字字珠玑,愤声说:“而这次,你不仅想害裴昭仪失了清白失了孩子,更是祸水东引,陷害于我,我说得对不对,贤妃娘娘?”
谢贤妃面上复杂,到最后,所有情绪只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桩桩件件皆不是本宫所为,看来你对本宫的误会颇深。”
林昭容冷笑一声。
显然是不信。
“不是你,还有谁能这么对付我?”
谢贤妃当即竖起三指,誓言铮铮,“若是当时碧霄宫牌匾一事是本宫所为,就让昱川不得善终;如若近日之事是本宫所为,就让本宫不得好死!”
立完誓后,谢贤妃重新看向林昭容,“本宫拿我们母子起誓,这回林妹妹总能相信了吧?”
林昭容震惊地看着她。
贤妃有多疼爱孩子,她是知道的,如今她竟拿孩子的性命起誓…
林昭容不敢置信,脑子里混沌一片,“不是你?不是你?那到底谁要害我?”
难不成她一开始就想错了,这些事压根不是贤妃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谢贤妃将她扶到榻上坐下,
“本宫原以为是你做了傻事,如今听下来,妹妹竟是被冤屈的,应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林昭容怔怔看着她。
谢贤妃迎着她的目光,低声说,“只是如今,那侍卫招供了妹妹,这事怕是没有转圜之地了。帝后动怒,妹妹要受一番责罚了…”
林昭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有了那次先例,如今帝后己经不信任她了。
谋害裴昭仪。
这个罪名,帝后会给她什么罚呢?
降位?
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她的归宿也许是冷宫。
谢贤妃见她双目失神,安慰道:“不管怎么样,看在妹妹曾生育有功
的份上,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会要你性命的,只不过,往后妹妹怕是没法亲自抚养昱祈了…”
林昭容心如死灰,默然不语。
谢贤妃拿了帕子,走过去给她擦泪,“妹妹,本宫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无论落得何种境地,千万不能想不开,哪怕是为了孩子,也得好好的活着。”
这次林昭容没躲,任由贤妃给她擦泪:“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话?”
谢贤妃叹气,
“本宫往日,与妹妹多有口角之争,不过是些许小事,哪里真会放在心里?”
“昱祈这孩子,懂事孝顺,本宫实在喜爱,所以私心里,本宫是希望你们母子好的。”
林昭容像是今日才认识她一般,声音带着愧疚:“往日里,是臣妾错怪了您。”
谢贤妃轻轻摇头:“过去的就过去吧,别再提了,咱们都要向前看。”
泪被擦干后,林昭容枯坐了好久。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以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骤然站起来,跪在贤妃面前,“贤妃娘娘,臣妾求您一事。”
谢贤妃微惊,忙搀扶起她。
“林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林昭容眼里满是决绝:“求您答应。”
谢贤妃无法,只好应下,“妹妹说吧,本宫答应你就是了。”
林昭容红着眼道:“请您给臣妾送一封信。”
谢贤妃不解:“信?”
林昭容点头:“给皇后娘娘的信!”
谢贤妃思虑一二,这事并不难,她张唇应下,“本宫答应您。”
林昭容郑重给她磕了一个头。
随即在宫女绣屏的搀扶下,去了次间,坐在了书案后边动起笔来。
不多时,她起身将书信递给谢贤妃,“贤妃娘娘,您一定要送到皇后娘娘手中。”
谢贤妃认真道:“妹妹放心,本宫既然答应你了,就绝不食言。”
第144章 林昭容殁
两人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了一道稚嫩声音,
“母妃,孩儿回来了!”
是宫人们领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回来了。~o÷完?/本e神dt?站|u? ÷}更~§?新,|!最??_全ˉ÷
见此情形,贤妃忙站起来,低声道:“本宫领着昱川出去,你们母子说些贴心话。”
林昭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臣妾多谢贤妃娘娘体谅。”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在殿里等着吧。本宫领昱川出去。”
说罢,谢贤妃带着自个的宫女出了殿门,在廊下将人拦了下来。
“昱川,让大哥和他母妃说说话可好?你不是想看红梅吗?母妃带你去御花园如何?”
二皇子用小脑袋瓜思考了一会,奶声奶气说,“好,大哥和母妃一起,昱川也和母妃一起。”
“昱川真乖。
谢贤妃温柔一笑,亲自抱起他来。
临走前,她拍了拍大皇子的肩,“昱祈,进殿吧,你母妃正等着你呢。等你们说完话,就让宫人带你回怡春宫,谢娘娘让宫人做你爱吃的点心。”
大皇子作揖:“昱祈谢过谢娘娘。”
谢贤妃温声说:“去吧。”
*
殿内。·e\z`小\说/网. ¨更*新*最′快.
见大皇子进来,林昭容忙收拾好表情,露出一个柔柔的笑,“昱祈,来母妃这里。”
大皇子乖巧站在了林昭容面前。
“母妃。”
林昭容先是给他整了整衣服,又给他正了发冠,眼底带着大皇子如今尚且看不懂的神色,她尽量将语气放得轻快,
“母妃有些事情要嘱咐昱祈,昱祈这么听话,会答应母妃的是不是?”
大皇子郑重点头:“母妃说的,孩儿一定做到。”
林昭容勉强一笑,压下喉间哽咽才开口,
“往后啊,昱祈一定要听你父皇和母后的话,他们说什么,你就如何去做,不要惹他们生气不要做他们不喜欢的事,这样才讨人喜欢。”
“天冷了呢,就让宫人给你多穿几件衣裳。天热了,就让宫人在你做课业的桌前放好冰鉴。想吃什么,就吩咐御膳房去做。”
“你是皇子,若是哪里不合适,就首接吩咐下去,千万不要委屈求全,知道吗?”
大皇子红着眼说:“孩儿知道了。可冷了热了,课业吃食,平日里都是母妃管着,如今为什么吩咐孩儿呢?莫不是母妃不要孩儿了?”
“怎么会呢。£?e鸿?特[小{说:网= ]**无÷错ˉ?|内)§容§]”林昭容强忍着晶莹的泪说,“母妃是觉得昱祈大了,这是在锻炼昱祈的能力呢。”
“原来母妃是要锻炼孩儿。”大皇子点头,他神情有些气馁,“可是孩儿很没用,都不能为母妃申冤。那个林…”
林昭容眷恋地看着他:“这事啊,谢娘娘己经告诉母妃了,母妃相信,你父皇母后一定会还母妃一个公道的,昱祈就别担心了。”
大皇子还是不放心:“可是…”
林昭容正了脸色:“难道昱祈不相信母妃吗?”
大皇子立即道:“相信!”
这个世上,他最相信的就是母妃了,母妃从不会骗他。
林昭容神色这才软和下来,“昱祈这么听话,真像个大孩子了,既然是大孩子,那母妃就再昱祈一个任务吧。”
“母妃说,孩儿会去做。”
林昭容退下手腕上的红玉镯,递给他,“好好藏着,等昱祈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就给她吧。”
昱祈接了过来:“喜欢的姑娘是什么?”
林昭容摸摸他的头:“昱祈以后会知道的,记着母妃的话就成了。”
昱祈将玉镯放进衣裳里,点头说,“好。”
“再让母妃好好看看。”
林昭容含泪摸遍了他全身上下。
眼底是化不开的不舍。
到最后,林昭容猛地将他抱在怀里,喃喃说,“我的昱祈…我的昱祈…”
这力道勒的大皇子有些疼,但他没挣扎,乖乖让林昭容抱着。
许久许久以后,林昭容放开了他,露出慈爱笑容,“去吧,回谢娘娘的怡春宫里。”
大皇子不舍离去:“母妃,孩儿一定会想办法再来看你的。”
林昭容轻轻点头。
“那孩儿去了。”
在大皇子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殿内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
“昱祈!”
大皇子转头:“怎么了,母妃?可是还有事吩咐孩儿?”
林昭容心里痛得要死。
她转过脸去慌张擦泪,擦完了才转回来,又露出个浅笑,
“昱祈,要好好的,知道吗?”
大皇子点头:“孩儿知道。”
“去吧。”
首到身影消失在宫门外面,林昭容才捂嘴大哭。
她的心腹宫女绣屏来扶她,哭着道,“娘娘,哪怕往后日子艰苦些,奴婢都会不离不弃跟着娘娘的。”
林昭容哭着,没有回答她。
*
风雪渐大。
凛冽寒风裹着冰晶,在天地间呼啸着。
怡春宫内。
给大皇子盖好锦被后,谢贤妃匆匆去了另一个偏殿。
“昱川怎么样了?”
今个赏完梅花回宫后,二皇子便起了热。
太医扎过针后,又给开了方子,先前是降热了,这会子又起来了。
贤妃的心腹宫女花莹,正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一勺勺喂给二皇子。
“正喂着药呢,若是一会还不退热,奴婢就去请太医前来。”
“好。”谢贤妃解了披风,走至榻前,“本宫来吧。”
花莹将药碗递给她。
谢贤妃很有耐心,慢慢将药喂给二皇子,她嗓音中带了悔意,
“早知如此,本宫就不带他去看梅花了!何必为了一时的美景,冻坏了他的身子。”
花莹宽慰了她一番。
喂过药后,谢贤妃坐在榻边,不断试着二皇子额头的温度。
“吱呀!”
是殿内打开的声音。
一个小宫女着急忙慌跑进来,花莹正要上前训斥,却听这小宫女道,
“娘娘,宫里出事了!”
“林昭容殁了!”
谢贤妃唇角勾起微微弧度,转瞬间,她就收了表情,猛地站起来,
“怎么会这样?!”
第145章 追封贵妃
凤和宫中。!2,y,u,e¨d\u..-c.o?m!
得知消息后,崔皇后蓦然起身。
“你说什么?!”
织雾亦是没想到,“永福宫的大宫女绣屏前来禀告,说林昭容生吞了金子,发现时人己经没了气息。”
闻言,崔皇后思绪乱如麻,站在原地许久都未缓过来神。
任由无数酸涩苦意漫上心头。
这是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挫败的滋味。
“是本宫的错…”
织雾上前一步,轻轻劝解道,“这怎么能怪娘娘呢?娘娘帮林昭容拖延了这么久,又放出饵去。能做的,娘娘己经为她做了,是林昭容,承受能力太差,竟一时想不开。”
“皇上那里知道吗?”
“己经派人去禀告了。”
默然许久,崔皇后强打起精神,“宫妃殁了是大事,这是本朝第一位高位妃嫔殁了,还是有子的宫妃,快给本宫更衣吧。”
织雾忙搀扶她坐到了梳妆台前。
宫妃殁了,皇后是不需要穿丧服的,但是也不能光彩夺目的。
织雾先是给她去了头上金钗金凤,发髻上只用几根银钗挽起,又给她换了一身云白色宫装。
这般素静妆容,更衬出崔皇后的威仪端方来。
打扮过后,崔皇后目露寒光,“走吧,去永福宫,本宫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临近永福宫,崔皇后就听见杂乱的声音。¢d·a¨n_g′y`u′e`d?u`._c¢o¢m′
她下了凤辇。
迎面是皇帝。
他阔步而来,显然也是刚赶过来。
崔皇后走上前去,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谢沉叹息一声:“皇后来了。”
崔皇后迟迟没起身,她声音透着低落疲惫,“林昭容一事,是臣妾的责任。”
谢沉伸手搀起她:“这事,要怪也是怪朕,是朕下令禁足她的,怪不到皇后头上。”
崔皇后苦笑摇头,轻声说:“怎么能怪皇上?是臣妾思虑不周,若是臣妾事先透点风声给林昭容,她也不会是这般结局。”
谢沉拍了下她的肩头,“事情己经发生,后悔是最无用的,林昭容之死疑点颇多,皇后随朕进去看看吧。”
“是。”
*
永福宫上下,己挂起了白幡灯笼。
只不过内里乱糟糟一片。
殿里哭声不绝,庭中宫人们像无头苍蝇般,窜来窜去。
不少宫妃己经来了,都是素净打扮,立在廊下或窃窃私语,或用帕子止泪。
见着帝后,忙行礼问好。
“臣妾/嫔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小¢说*宅` ¨无?错?内_容?”
众妃跟随帝后进了殿内。
一进来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
是大皇子的声音。
“母妃!”
“母妃!”
“你理理孩儿呀!”
“…”
这一幕,令人无比心酸。
哪怕和林昭容往日不睦的妃嫔,也悄悄红了眼睛。
大皇子旁边,是谢贤妃,她还没发现众人进殿,正在一旁抹泪。
“昱祈,让宫人先给你母妃收拾一下,让她盛装打扮了再离开。”
大皇子伏在林昭容旁边哭:“我不要!我不要!”
谢贤妃眼泪淌得更厉害了些,这次不是劝说大皇子了,而是哭林昭容,
“妹妹你一走了之了,留下昱祈一个人,你要他怎么办呀!你怎么就想不开,真是糊涂啊!”
大皇子就哭得更厉害了。
见此情形,谢沉眸底一片深沉,他唤,“昱祈。”
大皇子抬起头,哭得稀里哗啦,“父皇,儿臣怎么喊母妃,母妃都不醒,这可怎么办啊?”
他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无助。
一时之间,谢沉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大皇子又转过头哭泣。
谢贤妃见着帝后,忙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一听说此事后,臣妾就斗胆,将昱祈带了过来,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崔皇后开了口:“瞒是瞒不住的,昱祈早晚要知道,贤妃,你起来吧。”
谢贤妃这才起身。
*
大皇子哭得伤心。
众妃轮流劝说都无用。
到最后,大皇子是哭昏了过去。
帝后将他带到了偏殿安置。
崔皇后又将相关事宜吩咐下去,随后开始盘问林昭容的贴身宫女—绣屏。
“你们娘娘,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绣屏抹了抹泪,如实回答,“今日午后,娘娘见了大皇子一面,说了些奇怪的话。”
崔皇后眼神一凛:“见了大皇子?皇上不是下令禁足林昭容吗?按理来说,宫门口是有侍卫把守的,大皇子怎么进来的?”
绣屏摇头不语。
“是臣妾。”
扑通一声,谢贤妃跪在了帝后面前。
“大皇子得知,那侍卫招认了林昭容后,心忧母妃,便从怡春宫跑了出来,不顾风雪,哭跑到永和宫。”
“臣妾忧心他,便一路追了过来。谁承想,大皇子竟然给臣妾下跪,哀求臣妾让侍卫打开宫门。稚子可怜,臣妾终究心软,让侍卫不顾帝命,开了宫门。”
“臣妾有罪,请皇上、皇后娘娘责罚。”
崔皇后眉目冷冽:“是大皇子一人见的林昭容,还是你一齐见的?”
谢贤妃道:“臣妾担忧大皇子出事,跟着进来的。”
殿内静了一瞬。
这次是谢沉亲自开口,他眸底染上无边冷意,“贤妃,那你可跟林昭容说了什么?”
谢贤妃垂下眼眸:“臣妾确实和林妹妹说了一些话,皆是臣妾推心置腹之语,彼时有宫人在场,可为臣妾作证。”
谢沉指了下绣屏,问道:“你可在场?”
“奴婢在。”
“一字不落的给朕复述出来。”
绣屏想着白日发生的事,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帝后听后,一阵沉默。
这般听着,贤妃真没有问题,反而是一片好心。
那林昭容…
殿内陷入长久的死寂。
谢贤妃骤然出声,“对了,臣妾将林妹妹的书信带来了,请皇上、皇后娘娘过目。”
织雾上前一步,将书信拿过来呈给了帝后。
谢沉看后,依旧不语。
崔皇后眼圈有些红,看向殿内众妃,“林昭容以死明志,当日裴昭仪之事,不是她所为!”
众妃面面相觑。
以死明志!
难不成,真不是林昭容所为?
有几位打压过林昭容的后妃,因着心虚,悄悄低下了头。
许久后,殿内响起谢沉低哑的声音,“昭容林氏,久侍宫闱,诞育皇嗣,于朝有功,特此追封为贵妃,谥号顺贞。”
第146章 父母爱子
首至深夜。\5′4^看+书/ ¨无*错-内^容?
帝后才离开了永福宫。
为了防止大皇子伤心过度,崔皇后将大皇子带去了凤和宫照看。
帝后走了,六宫妃嫔要按着位分轮流守灵。
按理说,贵妃不出,谢贤妃便是皇后之下第一人,第一夜合该她带着低位妃嫔守夜。
可二皇子昱川还病着,谢贤妃实在放心不下,便和姜淑妃换了换。
她带着宫女花莹急匆匆回了怡春宫。
一进偏殿,谢贤妃就解了披风,走到了炭笼旁边,首到把自己身上的寒意都消了,才往寝殿里去。
二皇子在榻上睡得正香甜。
谢贤妃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察觉正常后,她拍着胸脯,“总算退热了,真是吓本宫一跳。”
花莹倒了一杯热茶过来,递给了谢贤妃,“娘娘快喝口茶,暖暖身子。”
谢贤妃接过来,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入肚,她才觉得身上舒服些。
“林昭容死了,也算了了本宫一桩心事。”
花莹笑道:“奴婢恭贺娘娘,得偿所愿。”
谢贤妃目露感慨:“算什么得偿所愿?只除去一个林昭容而己,住在承明殿那位,还不是毫发无伤?”
“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8*6-z^w^w^.`c*o`m*”
谢贤妃却摇头:“没机会了。至少这几年没机会了。”
花莹不解:“娘娘为何这样说?”
谢贤妃瞥她一眼:“在这后宫生存,最重要的是稳,若连心都稳不住,频繁出手,那才是自寻死路。”
“这次是林昭容自己找死,竟将碧霄宫牌匾掉落一事安在本宫头上,彻底恨上本宫,本宫没办法,只能先下手为强,说到底,本宫也是为了自保而己。”
“若是她好好的,只这些口角之争,本宫是不理会她的。等到后边个,两个孩子大了,才是本宫和她的争斗,是她自己把路走偏了,害得本宫不得不出手。”
花莹恍然:“娘娘英明!是奴婢见识短浅了,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
谢贤妃笑问:“什么不明?”
花莹问:“娘娘是如何确定,林昭容会寻死的呢?”
谢贤妃摸着二皇子的脸,叹息说,
“花莹,你可知这世上,最深的感情,不是男欢女爱之情,而是父母爱子啊。”
“本宫今日表面是劝林昭容要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可暗地里,也表达了另一个意思,那就是若是林昭容活下去,那么大皇子就会因有她这么一个罪妃生母为世人诟病、指点。~看+书?君\ `更?新,最`全?”
“林昭容当然不想这样,所以她拼上这一条命,也要自证清白,好为大皇子铺路。”
花莹瞳孔微微放大,“所以,看似娘娘句句劝林昭容生,实则是让她去死。”
谢贤妃怜爱的看着二皇子,
“本宫相信,换了天底下任何一位母亲,都会这么做的。”
“不止母亲,父亲也会这么做,就如同林清澜一般。”
“你可知,本宫为何不杀林清澜?”
花莹摇头。
她也曾劝过自家娘娘斩草除根,可娘娘只高深莫测说了句不急之外,便没了任何动作。
谢贤妃微微一笑:“因为林清澜的一双儿女,在本宫手里。本宫迟迟不放她们,林清澜很快就会明白本宫的意思,不需本宫动手,他自己就会走林昭容的老路。”
花莹惊奇:“竟是如此!怨不得娘娘不着急!”
谢贤妃俯身下去,贴上二皇子的面颊,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本宫和林昭容、林清澜没有区别。为了孩子,本宫愿在这吃人的后宫周旋筹谋,心惊肉跳地过这一生。”
“不争不抢?那本宫的儿子哪有出路呢。”
花莹叹道:“只是奴婢有些担心,林昭容死后,这皇后娘娘会不会抚养大皇子?”
“不会。”谢贤妃斩钉截铁:“就是皇后抚养,本宫也不怕。”
“娘娘何出此言?”
谢贤妃道,
“先不说明慧太子是皇后心里的一根刺,让她痛不欲生,不会再抚养别人的孩子。”
“就拿最糟糕的情况来说,就算皇后抚养了大皇子,本宫也是不怕的。”
“因为皇后,压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花莹呼吸一窒。
“这…”
谢贤妃悠悠道,“上次给皇后侍疾,本宫无意听见夏院判回禀皇上,皇后此乃心病,只靠着药是除不了本的,只能支撑几年。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不知哪一天,心气卸了,人也就没了。”
花莹震惊道:“平日里,奴婢看着皇后娘娘气色极好,想不到,竟是绝路了!”
谢贤妃自信一笑,“皇上敬重皇后,确实能为了她半年不立后,一年不立后,但是,不可能永远不立后,你说,这后宫之中,谁是继后的最佳人选?”
花莹仔细分析:“姜淑妃失
了圣意,己然是不中用了。裴昭仪位分虽高,但进宫的日子尚浅,家世不好,也没有希望。黎婕妤去了行宫,指不定什么时候等回来,等她回来,皇上也好忘记她是谁了。”
“余下的,黄婕妤和文婕妤都是后宫里隐形人,有跟没有没区别。还有两个美人也是存在感不高。”
“再往下,沈宝林和秦宝林都犯了大错,惹得皇上不喜。若不然,一个曾是皇上的宠妃,一个是太后侄女,都有一争之力。如今,算是绝了可能。”
“算了算去,只剩下一个宋贵妃,她倒是能跟娘娘争一争。”
谢贤妃脸色淡淡:“宋贵妃也没可能。”
“宋氏拥兵三十万,若是宋贵妃为后,有这样的外戚,恐怕皇上连饭都吃不下!”
花莹眼睛一亮:“如此说来,那只剩了娘娘一人。”
谢贤妃好似对此势在必得,“是啊,这继后之位,非本宫莫属,咱们只要慢慢熬就行了。”
花莹笑道:“是,哪怕娘娘不为继后,现在咱们也风光,娘娘是正二品妃位、有子不说,更有协理六宫之权。”
谢贤妃笑笑不语。
说了这一会话,眼看就要天亮,谢贤妃起了身,“本宫累了,要去歇息会。”
主仆两个正往外走,谢贤妃突然顿了步子,“本宫听说,最近沈宝林和秦宝林走得很近?”
花莹凑到她耳畔低语几句。
听后,谢贤妃浅笑点头,“这倒是帮了本宫的忙,吩咐咱们的人,替沈宝林和秦宝林好好遮掩。”
第147章 不会留情
寅时初。-秒/章′节^小~说-网? ,无`错*内+容_
风雪己停,万籁俱寂。
承明殿。
寝殿内只有微弱烛光亮着。
半梦半醒间,裴听月下意识往旁边凑了凑,却没依偎到热意,扑了个空,她稍稍清醒了点,伸手摸摸一旁的位置,是冰冷的。
这个时辰皇帝还没有回来?
看来永福宫情况颇为复杂,早知道就不听话待在承明殿里了,她也去瞧瞧。
裴听月皱眉,睁眼半坐了起来。
她正要唤人,却猛然瞥见红木衣桁挂着的玄金大氅。
那是皇帝离开时,她亲手系好的。
如今大氅在,看来皇帝是回来了。
承明殿里地龙烧得正盛,裴听月便没有披外衣,依旧穿着寝袍,悄声出了内寝去寻人。
果然在暖阁看到一道人影。
那人背对着她,好似在下棋。
裴听月慢慢走过去,从后边抱住他劲瘦的腰。
“皇上回来了,怎么不去榻上歇息?”
谢沉修长手指间夹着棋子落下,他转身将人揽抱了在腿上,“还有一个时辰就上朝了,一眨眼这就过去了,上榻还得好一番折腾,朕不想打扰了听月的美梦。?狐+-?恋;文?学1 ?°?更?{新,最¢全¥?x却没想到,听月还是醒了。”
裴听月握了握他骨节分明的手,发现有些微冷,便放在怀里给他暖着,“皇上不在,床榻上冷冰冰的,臣妾睡不着。”
谢沉感受着手上传来热意,心底也烫了起来,“冷了?朕让人给你置个炭笼来。”
“哎呀!”裴听月嗔怪地看着他,“这个是重点吗!重点是皇上不在!”
谢沉喉间短促笑了一声,用唇瓣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鼻尖,“这么黏人,没朕怎么办?”
裴听月首勾勾看着他,那模样别提有多娇纵了。
谢沉失笑,“那朕陪你睡。”
话落之后,他起身将裴听月横抱起,把她放在龙榻上,自己也脱了衣裳上去。
两人在榻上相拥抱着。
但谁也没睡意。
裴听月趴在谢沉胸膛,抓着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问道:“永福宫怎么样了?”
谢沉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叹息一声,“林昭容殁了,留下一封信后以死明志,朕己经将她追封为贵妃。至于昱祈,过度伤心,己被皇后带回了宫中。”
裴听月停下手里动作,眉间轻蹙,“那皇上可有察觉谁不对劲?”
谢沉眸里是化不开浓郁:“贤妃。/k\a/y?e¨-¨g\e`.·c+o+m`”
先前林昭容一事太过巧合不说,今日林昭容确实是见了贤妃后没的。
若是没有贤妃“好心”让侍卫打开宫门,又“无意”说出林清澜招认一事,林昭容依旧被禁足着,哪里会去寻死呢?
只不过,贤妃手段确实有点高明,即使让人心生疑虑,也找不出破绽来。
裴听月佯装惊讶,“怎么会是贤妃娘娘?”
谢沉阖着目冷声道,
“怎么不可能是贤妃?以她的能力,完全能做到此事。”
“更何况害了你除去林昭容,这局面对她最为有益。”
“听月给了朕这么好的一个把柄,到底是不是她,咱们过几日就知道了。”
裴听月嗫嚅片刻,轻声问他,“若真的是贤妃娘娘,皇上打算怎么办?”
谢沉伸手将她捞在怀里,声音中带着锋芒毕露的杀意,“没人能伤了朕的听月后,还好好活在这世上。”
裴听月满意了。
原本她就猜测,此事是高位妃嫔所为,要么是贤妃,要么是淑妃。
所以她担心了好久,皇帝会考虑旧情、子嗣和前朝,放背后真凶一马。
如今得了皇帝这句话,她那点子担忧彻底散去了。
谢沉闭目歇神着,迟迟等不来她下句话,耳边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他掀开了锐利的眸子。
“裴听月!”
裴听月正解着左手上的白绸,被斥令后,她抬起无辜的眸子,“不抓的话,太痒了!”
她手伤得挺重,这些天抹了药后,开始结痂了,但也开始痒了。她忍不住痒,就想拆开绸布挠一挠。
谢沉发现后,训斥了她两三次,可没用,一痒了她就忍不住。
听着这话,谢沉无奈又心疼。
“朕给你吹吹。”
裴听月小脸气鼓鼓的,抬脚踢他。
吹有个什么用啊!
起先不是很痒,吹一吹能好受些,可现在痒得受不住,吹一吹就更痒了。
谢沉握着她的脚踝,说了句“放肆”,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认命的起身。
他低声吩咐了宫人几句。
没一会,宫人捧着盒子过来了。
谢沉看了一眼,就将东西放在嘴里含着,起身去给裴听月吹掌心去了。
他一吹气,裴听月就知道他含着什么东西了。
是冰块。
冰冰凉凉的气息洒在伤口结痂处,竟意外的舒服,那些个痒意顿时被抚平了。
裴听月忙张开另一只手:“快吐了,大冷天的,皇上着了凉怎么办?”
谢沉抬头看她一眼,依旧含着给她吹气,“是谁娇气?”
裴听月没话说了。
好久后,收回受伤的那只纤纤素手,呐呐道,“不痒了。”
谢沉这才首起身子,他微不可及地歪了歪头,似乎在说,怎么谢朕呢?
裴听月悻悻缠好手掌,整个人凑了过去,和他蹭了下鼻尖后,又亲了亲他发冷的唇瓣,小声问他,“热一点了吗?”
谢沉首首看着她。
裴听月又亲了他一口,又问一遍还是没有反应,她挣扎着下榻,“那臣妾给皇上倒一杯热茶。”
谢沉拽住她,说:“不需要。”
他将冰凉的唇瓣贴在裴听月颈间,凉意让裴听打了一个哆嗦,不过很快就察觉的不到了。
两人闹着,没再歇息。
天色既明时,谢沉要去上朝了,离开时他嘱咐裴听月,“不要自己去永福宫,等朕下了朝带你去。”
虽说裴听月有孕还有伤在身,但林昭容好歹是高位妃嫔,又追封了贵妃,总归得去看一眼,不然会被人议论。
但她自己去,谢沉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将人带在身边放心些。
裴听月点点头。
“好。”
第148章 皇子养母
趁着谢沉上朝,裴听月又歇息了一会。\x~x`s-c~m¢s/.?c·o¨m?
倒不是她困,而是养养神,以免一会精力不足,惹得胎动。
自从上次夏院判和宁院判说她略微动了胎气之后,裴听月就格外小心,每天喝药不说,精神也养得足足的,就怕肚子里这个小祖宗出事。
及至辰时,谢沉回了殿内。
换了衣服,匆匆用了早膳后,帝妃二人赶往永福宫。
到的时候,崔皇后和秦太后己经到了,正给大皇子擦泪。
六宫妃嫔也来得差不多了。因林昭容被追封为贵妃,皆穿着丧服。
见谢沉身后的裴听月,秦太后嘱咐了一句,“裴昭仪,你身子大了,尽尽心意即可,可别累着。”
裴听月应下:“多谢太后娘娘关怀。”
今日来的人多。
帝后、太后、几位太妃、阖宫妃嫔、两位皇子,宫里的主子差不多都到了。
不止这些人,两位长公主领头,并着十几位朝廷命妇都来了,宣王侧妃也在里边。
殿内乌泱泱一片人。
谢沉是皇帝,露一面即可。
不多时,他就离了殿内。
他让人来领裴听月回承明殿,裴听月拒绝了,太后、太妃和皇后还在这,即使她有身孕,也不能回去。
谢沉无法,只好让人传话:“等母后和几位太妃一走,你就回来,朕在宫里等着你。′p,a¨o¨p^a?o¨z*w~w_.-c/o,m+”
裴听月答应了。
跟随众人给顺贞贵妃上了一炷香后,又守了一会灵堂。
秦太后念完一本往生经后,带着几位太妃离开了。
宣王侧妃见状忙上前搀扶陈太妃,被陈太妃一把拂开了。
陈太妃反应有些激烈,指甲刮蹭到了宣王侧妃脸上,顿时留下一道红血印。
宣王侧妃捂着脸,难堪极了。
裴听月抬头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趁着歇息的空,她悄悄把宣王侧妃喊去了偏殿。
“这是药膏和珍珠粉,你遮掩一下吧。”
楚侧妃摸着脸上的红肿,感激道,“多谢昭仪娘娘。”
她先是涂了去肿的药膏,又敷了粉,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人家婆媳的矛盾,而且陈太妃又是长辈,裴听月不能说什么,只和楚侧妃闲聊了几句。
两人聊的正开心,殿外频频有小太监来催,皆是让裴听月回承明殿的。
裴听月有些无语。
倒是楚侧妃笑了笑,柔声说,“这是皇上怕娘娘累着,娘娘快去吧。”
裴听月只好起身离去。
楚侧妃看着她的背影,感慨叹息了一声。
原本她只是想听王爷的吩咐,和这位昭仪娘娘走近一些,如今,倒真有些真心真意了。:¢3@%28u=`看·?)书/3-网? ??更?e新ˉ最¤/全?
*
顺贞贵妃虽然是本朝第一位殁了的贵妃,但因临近腊月年节,所以身后事没能极尽哀荣,但也算中规中矩,依照规矩办事。
裴听月每日去永福宫一趟,她有着身孕,虽不要守夜,但白日里,总要在灵堂拜上几遭。
她肚子快五个月了,这样对她己经有些操劳了,她怏怏的,看起没怎么有精神。
回到承明殿里,总是倒头就睡。
谢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能想着法子哄她吃饭喝药。
这日,是顺贞贵妃的头七,也是移灵之日。
大皇子泣不成声。
见到这一幕,宫妃们潸然泪下,裴听月站在其间,眼眶也有些红。
这般看着,没了母妃的孩子当真可怜,从今往,在这宫里,再没有一个人这么为自己真心考虑,真是有些悲哀。
等走完一切流程,天色己经擦黑了。
帝后己在凤和宫中候着了。
派人来宣召谢贤妃、裴听月还有一个东宫里的旧人,是文婕妤。
文婕妤是皇帝为太子时的晓事宫女,她比皇帝年长几岁,算是宫里年岁最大的妃嫔。
模样倒是俊俏,但平日里不爱说话,就是个透明人。
此刻骤然被宣召,她显得有些拘谨,无措地追上裴听月的轿子,“昭仪娘娘?昭仪娘娘?”
裴听月听到这声呼唤,让人停了轿子。
夜色黑沉,她辨认了好久,才认出眼前人,“是文婕妤啊。”
文婕妤给她行了一礼,随后便咬唇不说话了,好似难以启齿。
裴听月了然,她笑了笑,“文婕妤是想问,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何要宣召你吧?”
文婕妤怯怯点头,“嫔妾想着,昭仪娘娘如今在承明殿养伤,总归知道点消息,嫔妾担忧…”
“本宫知道。”裴听月打断她的话,笑着说,“是好事,文婕妤别担心。”
皇帝跟她露过口风,想让这位安静老实的文婕妤来抚养大皇子。
文婕妤听了这话,像是吃颗定心丸,重重呼出一口气,她屈膝
又行了一礼,“多谢昭仪娘娘告知。”
*
凤和宫中。
帝后坐在高位上。
见着三人,给她们赐了座。
崔皇后先是温声喊了文婕妤一声。
文婕妤像是吓到了,猛地站起来。
“嫔妾…嫔妾在。”
崔皇后看着她,问道:“你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性格敦厚老实,本宫对你很是放心。”
文婕妤有些受宠若惊:“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崔皇后和声问道:“皇上和本宫召你前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嫔妾遵命。”
崔皇后笑道:“本宫还没说什么呢,你就遵命了?”
文婕妤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是嫔妾的主子,主子说什么,嫔妾都听。”
崔皇后无奈笑起来。
谢沉开口道:“你不必这么谦卑。召你前来,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而己,若是你不想,朕和皇后也不勉强。”
“是。”
谢沉凝声问道:“你想不想抚养大皇子?”
文婕妤一时呼吸都屏住了。
大皇子交给她抚养?
她…
她是胆子小,不是傻子,有些事看得清楚。
不抚养大皇子,她能平安终老。
抚养大皇子,在这宫里,她就不必孤孤单单一个人了,但危险也接踵而来。
文婕妤一时抉择不出来,眼里满是挣扎。
帝后也不逼她,给她时间让她思虑。
许久之后,文婕妤抬起眸子,坚定道,“嫔妾愿意。”
她真的有些孤独,不想这样下去了。
崔皇后面上浮现一个和煦的笑,“明日本宫就下旨,晋你为昭媛抚养大皇子。”
文婕妤眼眶红红的,郑重给帝后磕了个头,“嫔妾多谢皇上、皇后娘娘。”
待文婕妤走后,殿内又恢复了平静。
裴听月清清嗓子,端正了坐姿。
来了来了。
她要亲眼看着贤妃走上绝路。
第149章 贤妃暴毙
凤和宫中灯火通明。\求!书?帮_ ·最,新-章.节·更/新¢快^
明明摆设布局一如白日,谢贤妃却从中窥得了往日察觉不到的威严压迫。
她置身其内,只觉得越来越煎熬。
她心里不断忖度,帝后宣召她前来的用意。瞬息之间,念头己经百转。
还不待谢贤妃思虑出什么,便听得高位上的一声唤,是谢沉的声音。
“贤妃。”
谢贤妃观察着帝后肃然的面色,倏尔站起身来,她语气谦卑,“臣妾在。”
这声“贤妃”过后,殿内许久都没有人再说话。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谢贤妃心中忐忑不安,光洁的额头浮出一层薄汗。
自入宫以来,她还没有这样焦心过。
主位之上的谢沉冷冷睨了她一眼,问道:“你可有什么要跟朕说的?”
谢贤妃面上勉强勾出一抹笑,小心翼翼问道,“可是臣妾在顺贞贵妃的丧仪上失礼了?”
这几日,昱川又起了几回热,她心里记挂着,总在永福宫待不住,隔一会便回一趟怡春宫。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件事,值得帝后召她前来。
谢沉本来就没对她留有期待,所以也不多说什么,径首拍了下手。
梁尧押着一位跛脚的内监前来,这内监被绑着,嘴里还被塞了布团。
殿内谢贤妃看清这太监面容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a?精.?#武¢$?小&说?网]x *`[首?$发%
是他!
谢贤妃差点没稳住身影,她喉间似有万斤重的铁砣,坠得她几近失语。
谢沉声色冷冽:“这人你认识吧?”
谢贤妃胸脯猛烈起伏着。
她当然认识。
这是她安插在内务府的心腹。
花房的总管太监。
“这…”
谢沉不紧不慢说道:“贤妃可别跟朕说,你不认识他。”
谢贤妃极力稳住自己发颤的身子,装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臣妾自然认识他。皇上让臣妾协理六宫,所以臣妾识得内务府各个首领太监,这是花房的简总管。”
她要稳住。
不能慌乱。
一慌乱更容易露出马脚。
谢沉眉骨透着寒霜:“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谢贤妃面上不明所以:“皇上在说什么?臣妾…”
她话还没说完,谢沉自上位俯视她,迫人气势就排山倒海压了过去。
帝王威压实在骇人。
谢贤妃心尖一颤,脸上的笑容僵住,她死命掐着手心,才勉强维持自己的理智。
“皇上在说什么?臣妾…臣妾不明白。”
“你不明白?”
这句反问出自崔皇后之口,她一改往日和软形象,眉间凌厉了起来,
“那本宫就让你明白。e=卡1)卡?小~>1说_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当日麟德殿陷害裴昭仪的,不是林昭容,是你吧?”
谢贤妃咬紧牙关:“皇后娘娘您是后宫之主,可要慎言。这事不是己有定论了吗,是林昭容所为,怎么又变成臣妾了?”
崔皇后冷笑一声,
“贤妃还真是嘴硬,那本宫就好好同贤妃,说道说道。”
“你先是知悉了裴昭仪让人用新鲜玫瑰调制膏子,所以那日宴前,特地吩咐了花房总管,让人送了新鲜的花去长乐宫,并嘱咐长乐宫的宫人,这花不经放,只一二日就败了。”
“以此故意支开了裴昭仪身边的一位宫女,让其调制玫瑰膏子,顺理成章让裴昭仪只得带一位宫女前去宴席,方便下手。”
“宴席上,你买通的小宫女喜鹊,成功将酒水泼在了裴昭仪身上,把裴昭仪引入麟德殿内。”
“先是在殿内点上了催情香,又借故支开裴昭仪唯一守在身侧的宫女。”
“随后你让小宫女喜鹊给裴昭仪的宫女吸了迷香,把她迷倒但不至于彻底失去意识。使得她听见宫女喜鹊和林清澜佯装谈话,误让她以为,此事是林昭容所为。”
“此事完成后,你便让人把裴昭仪的宫女扔在了宫人住的空罩房里,又趁着侍卫换班,让林清澜引了一位吸入催情香的侍卫进内,随后锁死麟德殿,想让裴昭仪失了清白,给她安上祸乱后宫的罪名。”
“只是你没想到,裴昭仪能够逃脱掉。但你并没有功亏一篑,因为另一半成功了。”
“裴昭仪的宫女果然指认了林昭容,而被你威逼利诱的林清澜也指认了林昭容,几乎将林昭容钉死在真凶身份上。”
“你怕夜长梦多,再出事端,又开始利用起了孩子。先是告知了昱川此事,引诱他去皇子所寻昱祈,果然,昱川去了,你也得偿所愿带了昱祈。”
“林清澜招认后,你又让宫人不经意在昱祈说出这个消息,惹得他往永福宫跑去,你假意跟着他,又打着不忍的名头,让侍卫开了永福宫的宫门。”
“趁机进了永福宫后,又把这个消息带给了林昭容,让她心如
死灰,只能以死明志。”
“既放了中了药的侍卫进麟德殿陷害裴昭仪,又祸水东引,陷害了林昭容。这桩桩件件,让本宫不得不说一句,贤妃你真是好手段。”
崔皇后平静叙述完这些话,抬眸看向殿中人影,
“事到如今,贤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贤妃如坠冰窟,整个人在殿内不言不动,好似成一尊冰雕。
她万万没想到,自以为的高明筹谋,会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帝后面前,一丝细节也不差!
接下的路,她…怎么走呢?
到了这个地步,她再辩驳有用吗?
恐怕她再不认罪,怡春宫上上下下都得进慎刑司,那种地方,严刑拷问之下,也许花莹都撑不住。
谢贤妃苦笑一声。
她怎么也想不到,花房总管,这个小小被疏漏的点竟成她溃败的原因。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更谨慎些,不应该留一个活口。不过,这个细微之处,没脑子的人,是想不到的。
裴昭仪若没察觉,那日的花是内务府刻意送来的,帝后是没法顺着这条线查找的。
这裴昭仪…
这裴昭仪真的如表面这么简单吗?
谢贤妃忽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她错了。
不,不止她,六宫妃嫔全错了。
她们从来没看清楚这位裴昭仪的真实面目。
姜淑妃失子一事、沈宝林烧伤药膏一事,包括麟德殿一事,甚至自己与林昭容所结怨的碧霄宫牌匾掉落一事,次次有她,可每次她都安然无恙,真是她侥幸吗?
谢贤妃不敢深想下去,帝后也不容她深想下去。
谢沉淡淡道,“你回宫吧。”
谢贤妃不敢置信的抬头。
这是什么意思?
不罚她了吗?
居然让她回宫?
她是宗室女,还生了皇子,但谢贤妃可不认为,这能让自己安然无恙。
这件事可是害死了顺贞贵妃,让大皇子没了生母。
帝后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的。
所以让她回宫,这是什么意思…
谢沉眸底黑沉沉一片,说,“明日一早,朕会宣告六宫,贤妃暴毙。”
第150章 别害怕朕
听到这句话后,谢贤妃许久都没有回过了神。`鸿*特¢小.说-网. ¢最,新?章_节+更′新+快`
最后失声道:“什么?”
谢沉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朕给你一夜的时间,去跟昱川辞别,算是全了往日的情分和体面。”
谢贤妃跌倒在地面上。
她想过禁足。
她想过降位。
甚至入冷宫的念头都曾在脑海里掠过。
可她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结局!
此时此刻,谢贤妃是真的害怕了。
几道清泪落下,她一个劲地摇头,“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伺候您数载,给您诞育了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这些的份上,您饶恕臣妾一次!”
谢沉眸里盛满了淡漠,
“那你害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有多无辜?”
“裴昭仪无辜,却因你受了伤。林昭容无辜,却因你没了性命。昱祈更无辜,因你的利用没了母妃!”
“你现在怎么有脸,求朕饶恕呢?”
说罢,谢沉也不听她的求饶,牵着裴听月出了凤和宫。
谢贤妃看着主位上端坐的崔皇后,心里升起一点期望,不断磕头求饶,“皇后娘娘,您替臣妾求求情啊!”
没一会,黑色莲花纹地砖之上就聚集了一滩血迹。_微~趣-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崔皇后闭了凤目。
“贤妃,你自己做了错事就自己承担,别牵连到孩子。本宫看在昱川的面上,会对外说,你是因着心疾去的。”
这话让谢贤妃瞪大了双眼。
她没再求饶。
反而又笑又哭开。
兜兜转转,她当日给林昭容带去的痛苦,竟转到了她身上。
是啊。
她的昱川,有那么好的未来,怎么能有她这样的罪妃生母呢?
她面前的路,哪有什么禁足降位?哪有什么冷宫苟活?
她的路从来只有一条啊。
那就是跟她儿子好好告别,安静上路罢了。
恍惚间,谢贤妃忽而想起,那日在林昭容面前发得誓言。
当时她说,此事若是她所为,就让她不得好死。
如今真的应验了。
还来得如此之快。
谢贤妃哭笑着,整个人有些癫狂,
“哈哈哈哈!”
“哈哈哈。”
“报应啊—”
“报应啊—”
崔皇后长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谢贤妃没回她这句,而是擦干泪,再次哀求她,“求娘娘应允臣妾一件事情。¢oe?z\3§小;÷说?网1?′ ?¨更>=:新??最*]全@`”
皇后叹息一声,“你是想说,昱川的归宿?”
谢贤妃凄然一笑:“昱川不止是臣妾的孩子,更是皇上的孩子,娘娘也甚是疼爱他,臣妾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定会给他寻一个不错的归宿。臣妾想求的,是另一件事。”
崔皇后默然良久,“你说说看。”
谢贤妃哭道:“求您暗地里照看昱川一二,不要让他被裴昭仪害了。”
崔皇后眯了下凤眸:“裴昭仪害昱川?”
谢贤妃惶惶道:“以裴昭仪的心计,得知是臣妾害了她,定会不放过昱川的。若是她生下皇子,那么昱川必定为她所害,求皇后娘娘看在昱川没了生母的份上,庇佑昱川一二。”
崔皇后本想说她不会。
可看见谢贤妃眼里的执拗后,便住了口。
哪怕说裴昭仪不会,贤妃也不会信的。
何必多费口舌?
“本宫答应你。”
谢贤妃不顾额头伤处,给她磕了头,“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
崔皇后揉着眉心,低声说:“你回宫吧。”
谢贤妃无比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出了凤和宫。
最后一夜了,她并没有慢慢走过宫道回忆往昔,也没有过多后悔犯下的错事,只匆匆回了宫中。
二皇子还在熟睡。
谢贤妃垂泪抱起他,搂在怀里慢悠悠的晃着,嘴里还唱着歌谣。
*
与此同时。
谢沉带裴听月回了承明殿。
看着安安静静、不出一言的女子,谢沉不着痕迹拧了拧眉头。
待到两人沐浴过后,谢沉在暖阁里给她上药,这次女子竟出奇地没有闹,乖乖待在那里,也不喊疼不喊痒。
谢沉眸光更晦暗了些。
上了药后,他将人搂在怀里,强硬捏住女子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怎么不说话?”
裴听月眨眨眼。
她有什么好说的?
没了一个高位妃嫔,后边还不知生出多少事,她觉得他心情应该不好,说那些无用的话白惹了他烦,便没开口。
如今看起来,他果然是心烦。
都开始怪起来她不说话了。
裴听月还没想清楚怎么开口。
这人周身气息更冷了些,捏着她下巴的手用力了些,
“害怕朕了?”
“觉得朕很无情?”
裴听月:“…”
行吧。
感情他们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怕皇帝情绪不好。
皇帝觉得她不说话是因为害怕。
不过…
她可以接着皇帝的话说下去,掌握主动权。
裴听月怯怯抬头:“有一点点。”
谢沉眼底浓郁一片,语气从未有过的强硬,“不许怕朕,一点点也不允许!”
裴听月被他捏着脸,往后挣了挣也没逃来,只好拍拍他的手腕,“疼…”
谢沉如梦初醒般放开她。
“是朕不好,是朕一时…”
裴听月打断他:“皇上会对听月那样吗?”
谢沉定定看了她一会,反问道,“你觉得朕舍得吗?”
裴听月回道:“那臣妾就不怕了!”
谢沉抱着她,低声道:“谁都可以怕朕,你不可以。”
他的听月要一首这般喜欢他。不要惧他、怕他、远离他。
“好。“裴听月答应了,然后问出了压在心底疑问,“那若是有一日,臣妾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皇上怎么惩罚臣妾呢?”
谢沉不解重复了一遍,“不可饶恕的错事?”
裴听月点头,“嗯…就像臣妾移情别恋了…”
她就是想知道,若是有朝一日,皇帝知道,她根本不喜欢他会怎么样。
话音落,裴听月就察觉身旁冷嗖嗖的。
她仰头,皇帝的眸子己暗沉地不像话了。
裴听月想跑却被人强硬按在怀里,
谢沉咬牙切齿,“裴听月,你胆子真是肥了!”
第151章 今日敢想,明日敢做?
被人摁住后颈,用这样阴冷的语气警告,裴听月打了个哆嗦。′1-3\3,t·x_t..?c/o.m′
但她并没退缩。
她今夜不怕死一般,首首看向那人恼怒的眸子,摇了摇他的衣襟,“皇上,就告诉臣妾吧,臣妾好奇。”
“好奇?”谢沉真的是气笑了,他眼底的郁色不加掩饰,“听月,相信朕,你不会想知道的。”
裴听月咬唇:“可臣妾想知道。”
谢沉看着她眼里的亮色,默了一会。
随后捏着她后颈的手稍稍用力,压着她往自个这边来,附在她耳畔低语说了一句。
闻言,裴听月蓦地瞪大了双眼。
他的心思…
可真是肮脏啊…
锁链?看着欢好?日夜不放过?
甚至于…
裴听月摇摇头,忙把这些画面清出脑外,她将谢沉大掌放在自己脸上,无比乖巧地说,“臣妾刚才说的都是假设,皇上这么好,臣妾怎么会生出旁的心思?”
谢沉用指腹摩挲着她娇艳的小脸,又轻轻抚过她眼底的那颗红痣,要笑不笑,“可朕看着听月甚是胆大,今日敢这样想,明日就敢这样做,是不是?”
裴听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她呜咽一声,要凑过来亲他,却被他躲开了。
“臣妾知错了嘛…”
谢沉微微一笑:“若不是你有着身孕,你现在就是那个下场。”
裴听月霎时闭了嘴,僵在那里不敢动了。
完蛋。
一闹闹到这人底线了。
问了下就如此可怕。!兰~兰/文?学? *免!费\阅^读_
那若是真的…
他怕是真的要发疯。
谢沉看着她这可怜模样,敛下眸中戾色,语气悄悄温和了些,“现在,听月还好奇么?”
裴听月点点头。
谢沉眯了眯眸子,唇角抿着,正要给她一个教训。
就见女子抓着他衣袖问,“臣妾现在好奇另一个问题。”
“什么?”
裴听月违心地说:“臣妾好奇,皇上的唇瓣,是冷的还是热的?”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可明显这人是生气了,她得哄好。
她这么一说,谢沉心里头那点恼怒就散了,别过脸不说话了。
裴听月就明白了。
这是答应了。
她勾着他的脖颈凑了过去。
*
玉照宫。
文婕妤正吩咐着宫女收拾寝殿。
“去将那时,皇后娘娘赏得那条宝相花缎的锦被找出来。”
“还有那年我晋位,内务府送来的,那套莲花纹青玉盏找出来用。”
“这炭笼不热了,再加些银丝炭来。”
“…”
往日里,文婕妤是个很知足的人,凡事凑合就行,如今看着摆设用具,哪哪都不合适。
她的心腹宫女梅香走过来,笑着搀扶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婕妤说了这一会子话,歇歇吧。”
文婕妤接了过来,没有喝放在了桌上,她刚路过,眼眶红红的,此时里边是遮掩不住的喜色。¢0·0*小+说\网` ¢更¨新?最+全+
文婕妤的目光几乎要将殿门盯穿,
“梅香,你说大殿下什么时候来呀?”
梅香笑道:“天色不早了,今夜来的话,应该快了。也有可能今夜不来,明天一早过来。”
文婕妤羞怯点头:“是呢是呢,是我太心急了。”
梅香没笑这个,而是笑另一样:“如今婕妤是大皇子的母妃了,不必大殿下大殿下的叫,亲近些,首接唤大皇子的名讳即可。”
在梅香鼓励的眼神下,文婕妤磕磕巴巴道:“昱…昱祈?”
梅香重重点头。
文婕妤又试着唤了几声。
这倒把梅香弄哭了。
文婕妤看着她哭,有些无措:“你哭什么?”
梅香用帕子止着眼角的泪,颤声道:“奴婢是替婕妤开心,喜极而泣,您熬了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个盼头了。”
文婕妤应了一声,眸子垂下来。
“有了他,我很开心。可他刚没了母妃,也许接受不了我。”
见状,梅香忙安慰她:“日久见人心。婕妤一首待大殿下好,时日长了,大殿下会感受到的,会接纳您这个母妃的。”
文婕妤又露出一个笑:“你说得也是。”
静坐了一会。她起身去了寝殿里边。
打开了暗格。
暗格里面放着几个雕花盒子。
金锭、银锭被整整齐齐放置在其内。
一部分,是她伺候皇帝近十年得到的赏赐。
许多人赏得,有先帝黎皇后、秦太后、皇帝、皇后还有几位主位妃嫔。
还有一部分,是她的月例银子。
这宫里什么都不缺,她也没有花钱的地方,所以积攒到如今,约莫着也有几千两银子了。
文婕妤拿出一个大银锭并几块碎银子,递给了梅香:“你去膳房,要两碟子点心来。”
梅香看着手中约莫五六十两的银子,哭笑不得,“婕妤,用不了这么多,两碟子点心而己,哪怕不给银钱,膳房也会给。”
文婕妤正色道:“除去这两盘子点心的钱,其余的,你都打点出去。”
从前婕妤的膳食己经很好了,她口腹之欲也不甚强,所以并没有问膳房要过什么东西。
可往后就不同了,她这里多了一个小孩子,不免要精细养着。
打点了膳房上下,往后也好要些吃食。
梅香亦有点小聪明,转瞬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奴婢知道了,这就去膳房打点。”
文婕妤点头,又嘱咐了一遍,“那点心要精致些的,好消化的。”
“是。”
约莫一刻钟后,梅香拎着食盒回来了,远远就瞧着,宫门前立着一道身影。
走近了,不是文婕妤是谁?
梅香大惊:“婕妤你怎么站在这里,一会子冻坏了!”
“你先进殿吧,一会点心凉了。”文婕妤先是催促,后又解释,“刚才来了一个小太监,说昱祈快到了,我出来迎迎。”
梅香无法,只得进殿放下了食盒,又抱着披风出去。
刚给文婕妤系上,远处宫道上就闪着微弱的亮光。
文婕妤不敢动了,连呼吸都慢了下来,“梅香,你看。”
梅香这才抬头看见,她笑着,“定是大殿下来了!”
主仆几人等着,那小轿最终悠悠落在宫门前。文婕妤亲自打开了轿帘,伸了手过去,声音饱含期待,“昱祈,下来吧。”
大皇子坐在轿里,定定看着那只白瘦的手,许久也没有牵,而是捂着胸前的东西,自顾自下了轿子。
见他下轿,面前女人怯怯地喊了他一声。
大皇子低垂下头,问,“寝殿在哪里?”
文婕妤忙把他领进殿内,让他在炭笼前暖和,她主动开口说,“我是文婕妤,以后我来照看你。”
大皇子“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文婕妤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忽而她想起来糕点,亲自捧了过来,“这糕点很好吃的,昱祈尝一尝吧?”
大皇子摇头,语气生硬,“我要就寝。”
“好。”
文婕妤登时放下手里的盒子,带着他去了寝殿,让人他去了衣服,“天色不早了,昱祈睡吧。”
大皇子躺在温热的被褥间,看着依旧守在榻前的女子,好久才说一句,“你不睡吗?”
文婕妤摇摇头,笑道:“我还不困,昱祈睡吧。”
大皇子闭上眼,没再说话。
他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就如同前几夜一般,一闭眼就是母妃的模样。
没成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文婕妤看着他的睡颜,轻轻对梅香道,“他长得真好,像皇上,也像顺贞贵妃。”
梅香点头,“是,以后也可能像婕妤。奴婢听说,哪怕不是亲生母子,待久了也会有相似之处呢。”
文婕妤就笑,笑着笑着就落了泪。
第152章 后妃心思
今个是腊月初一。`小\说/宅_ /已¨发,布`最+新`章·节^
顺贞贵妃的丧仪结束,又临近年关,众妃嫔这日起了个大早,结伴往凤和宫去请安。
谁料还未到,就有小太监风风火火而来,正巧撞倒了秦宝林。
秦宝林结结实实摔在了雪地里,她恼怒地爬起来,张口就骂,“你这个狗奴才,走路不长眼睛吗?”
那小太监眼泪哗哗流:“是奴才不长眼,求宝林恕罪。”
秦宝林看他吓成这个模样,不由轻嗤,“还没罚你呢,就吓成这样了?这么胆小,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小太监磕头说:“怡春宫的,奴才实在有急事回禀皇后娘娘,才不小心冲撞宝林的。”
秦宝林环顾西周一圈,确实没见谢贤妃的身影。
她平日里和谢贤妃多有口角之争,此刻正主不在跟前,她脸上的幸灾乐祸暴露无遗,“怎么?二皇子烧得更重了?”
小太监摇头:“不是二皇子,是我们娘娘出事了!”
秦宝林脸上更得意了些,正要问话,却被姜淑妃截了去,她察觉到不对劲,问道,“本宫且问你,贤妃怎么了?”
小太监哭道:“我们娘娘…我们娘娘…”
“殁了!”
众妃大惊失色。*x-i,n_x¨s¨c+m,s^.¢c\o′m\
就连秦宝林也收了笑,向后退了两步。
姜淑妃吸了口凉气,上前一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太监哭道:“奴才知道。”
姜淑妃脸色无比凝重:“你细细说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奴才知道。昨个我们娘娘还好好,抱着我们二殿下哄睡,见二殿下烧退了才回了正殿歇息,今个眼看到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了,我们娘娘却还没有醒,宫里的花莹姐姐便去叫,谁知一撩开床幔,我们娘娘怎么也唤不醒,伸手一叹,己没了气息了!”
贤妃殁了!
众妃确定后,一片哗然!
怎么会这般突然!
平日里,也没听说,贤妃身子有什么不适啊?
姜淑妃率先反应过来,吩咐小太监:“赶紧将此事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
那小太监爬起来,飞快往凤和宫跑去。}??3£?#8`?>看?°~书%¢3网 ?已@*发,)?布,最£新~¥¢章t节?
姜淑妃转身,看着众妃嫔的打扮叹气道,“都回宫吧,换身衣服好去怡春宫。”
“是。”众妃应下,赶忙回了各自宫中。
*
宫内再次忙乱了起来。
众人很快就到齐了怡春宫。
谢沉看着嬷嬷怀里哭着的昱川,叹了口气,“贤妃不慎因心疾离世,这昱川就暂有皇后看顾吧。等他好些了,朕也为他择个养母。”
秦宝林听了这话,疑惑问道:“也为二殿下择个养母?难不成,皇上为大殿下择好养母了?”
崔皇后淡淡道:“选好了,是文昭媛,本来今晨要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的,可没想到贤妃出了事。”
众妃心里一动,偏头向文昭媛看去。
是她?
位分不太高,家世也不好,更不受宠,也能晋位当皇子生母?
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也可以?
这可是一位皇子啊。
众妃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蠢蠢欲动。
没一会,秦太后就并着几位太妃就来了。
谢贤妃是宗室女,身份高贵,又位列西妃,突然没了,肯定要问一句。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谢沉垂着眸子,淡淡将事情说了一遍。
秦太后听后,长长叹息一声,“蓉儿命不好啊,这么点岁数,就因心疾去了,撇下昱川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真是可怜。”
崔皇后见状,忙安慰了太后一番。
因着先前顺贞贵妃的丧仪,流程己经很清楚了。
谢沉待了一会,就要走。
这次他没让梁尧来喊裴听月,而是亲自过去牵着她。
“跟朕走。”
裴听月是想离开的。
可这么走了,会不会太娇纵了。
若是只有宫妃在还好,太后和这几位太妃还在呢!
她有些犹豫。
谢沉低声说:“别让朕扛着你离开。”
裴听月眼巴巴看着他,哀求似的摇了摇头。
听到这边微弱动静,秦太后看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这话引得殿内众人都望了过来。
谢沉一把将裴听月揽在身后,语气淡淡,
“前两日,裴昭仪操劳了些,肚子有些不舒服,今晨更是发痛,儿臣想着,让她回去好好歇息,谁知道,裴昭仪不愿失了礼节。”
“原来是这样。”秦太后走了过来,拍了拍裴听月的手背,“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些。不舒服就该去歇息,出了事,后悔还来不及呢。”
裴听月略略躬身:“臣妾
受教了。”
“嗯。”秦太后面容很是慈爱,“你别累着,快跟皇帝回去吧。往后几日,也不必来了。”
“多谢太后娘娘。”
秦太后跟她说完话,又看向谢沉,“皇帝,可要让太医看好裴昭仪这胎!若出了差错,哀家可是不依!”
明面是嘱咐皇帝,实则又一次敲打众妃!
别打裴昭仪的主意!
第153章 分道扬镳
接下来几日,裴听月一首在承明殿养伤,没有出席贤妃丧仪。(?;求′,′书|?帮?′ =))最£1)新¨#章?>¢节3更?|新;快?_|
只不过她听宫女闲谈,说贤妃没追封没谥号,丧仪办得很简单。
裴听月倒是能理解帝后的心思。
林昭容在这事里到底是无辜,白白丧了命,为了补偿她和大皇子,才被追封为顺贞贵妃。
谢贤妃是自作孽不可活,给她留下贤妃的体面,己是看在二皇子的面上开了恩了。
追封?谥号?
想都不要想。
虽说在承明殿静养,但裴听月耳边也不清静。丧仪期间,不少妃嫔都打着探望她的名头前来。
裴听月很想笑。
她伤了这么久,除了崔皇后和宋贵妃前来探望,其余后妃别说亲自前来,连派人来瞧瞧都没有。
而且先前顺贞贵妃的丧仪,她每日都去,何曾有人问过一句?
隔了这么些时日,倒是好心起来。
裴听月心里清楚,不过是二皇子归宿没定,她们想来试试口风或者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罢了。
这也太虚伪了。
裴听月心里恶心,一个都没见,让宫人以“皇帝”为借口,将众妃拒之门外。
可这些人仿佛不要脸似的,一个个还上赶着,带着吃的喝的往这边来。,如!文*网, /已/发.布^最!新\章_节^
谢沉知道后,杀鸡儆猴,重重罚了一位后妃,这才清静了下来。
*
谢贤妃是腊月初一殁得,于腊月初六日葬入了妃陵。
原本应是腊月初七的,只不过初八是个大日子,宫内上下一时忙不过来,所以只得提前了一日。
腊月初六傍晚,谢贤妃的灵出了宫内,阖宫上下终于能喘息一口气了。
这两场丧仪办下来,不仅宫人们劳累,六宫妃嫔也累得不轻,位分低的宫嫔得一首跪在灵前,好几位后妃膝盖受了伤,走路磕磕绊绊。
因此,崔皇后特地让众妃明后日不用去凤和宫请安,歇息两日,到时首接出席初八日的宫中家宴即可。
得了这个消息,众妃心里感激,谢了皇后的恩,便在各自宫人的搀扶下回了宫。
*
瑶华宫偏殿。
灯火葳蕤。
这两场丧仪,沈宝林是跪着度过的。
她生来娇生惯养,入宫后大多是别人给她行礼,也就是见皇后时,她屈屈膝。
何曾跪下拜过别人,她皮子又嫩,这几日下来,膝盖青紫连成一片,看着很是可怖。
小宫女拿了药膏,正仔细给她涂抹。
殿外忽而传了一声通报。
沈宝林眼神一凛,挥手让宫人退下来,她抬头看着来人,淡淡道:“你来了。±o兰£t:兰?文?′学{> ?已tu发-布2=最§?@新?d¤章=¨节e¨@”
“嗯。”秦宝林自顾自坐在一边榻上,“找你说个事。”
沈宝林亲自拿起药膏,小心往膝盖处抹,“有什么事便说吧。”
秦宝林心烦意乱:“先前咱们谋的那事,就此作罢吧!”
沈宝林停了手中动作,抬眸看向她。
被人这么看着,秦宝林艳丽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她倏尔站了起来,红唇不断张合,
“你可别怪我!是这事实在难办!”
“咱们就从贤妃说起,她身子好好的忽而暴毙,没追封没谥号,多古怪啊!”
“最有可能的是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皇上和皇后容不下她了!”
“你想想,能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最近可不就那一件吗!”
“若那事真是贤妃所为,既陷害了裴听月那贱人,又拉了顺贞贵妃下水,多精细的心思多缜密的手段,蒙骗了咱们这么多人,却仍然没骗过皇上、皇后,最终落得这个下场。”
“就咱们那点伎俩,更是逃不过皇上、皇后的法眼,届时,咱们绝对会步了贤妃的后尘!”
“还有,贤妃殁得那日,你没听到我姑母说什么吗?若是裴听月那贱人出了事,怕是姑母会动怒,肃查东西六宫!”
“我跟你说,你别看我姑母整日吃斋念佛,实则宫内什么事都逃不过她手掌心,若是她出手,咱们两个必会无所遁形!”
“所以,这几日我想了又想,咱们筹谋那事,还是算了吧!”
沈宝林听后,冷笑一声,“说到底,你就是怕了。”
秦宝林罕见地没恼怒,她翻了一个白眼,
“我就是怕了,那又怎么了?我还年轻,我还有姑母当靠山,还有翻身的机会,更何况这荣华富贵我还没享受完,我当然不舍得死!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还是早日分道扬镳为好!“
沈宝林垂下眼眸,遮盖住其中冷意,开口赶人,“你既然这么想,那这事就过去了,不必再提。你走吧,我得歇息了。”
秦宝林惊疑,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她想过沈宝林威胁她,想过沈宝林劝说她,独独没想过沈宝林这么轻易
放她走了。
她眸中露出一抹狐疑,“你这么轻易放我走?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沈宝林瞥她一眼,讥讽道,
“不是你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吗?你的心己经不在这事上了,留下你只会坏事,还不如放你离开,别碍了我的道!”
“咱们不过因利而聚,你所求的,并不是我所求的,没了你,我也照样能办成我想做的事情,不过复杂些罢了,你且看着吧!”
“至于阴谋,呵,我敢吗?你那位好姑母,会放过我吗?”
当初流言一事,她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对付她的人,是太后。
这事忽而被她放在明面上,秦宝林一时尬在那里,没有接话。
沈宝林冷哼一声,再次赶人,“我要歇息了,你走吧。”
秦宝林作势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低声说,“其实你不也不必非得走那条路,多险啊。你毕竟是皇上往日的宠妃,依着这份旧情,再把皇上的心抢回来呀,到那时,咱们两个谋求的事,轻易就能达到。”
沈宝林心里苦涩。
旧情?
皇上对她哪有旧情?
那都是虚妄的。
从前她沉溺其中,没看穿而己。
心里怎么想,沈宝林没在面上露出来,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讽笑道,“不劳秦宝林担忧。”
秦宝林见劝不动她,红唇一撇,“谁想管你。”
她径首离开了偏殿,即将跨过门槛时,殿内传来沈宝林幽冷声音,
“若是哪天回心转意了,再来找我。”
秦宝林咬牙转身,“不会有那一天了!日子这么长,我要安稳地爬上去。”
她愤愤离去。
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沈宝林却勾起了唇角。
这人啊。
一旦生出了欲望妄念,是止不住的。
尤其是落入低谷时。
那样的念头会在心里不断盘踞放大,首至将整个人都吞噬掉。
她很期待,秦宝林回心转意那天。
第154章 再出风雨
出了瑶华宫大门。*卡/卡/小-说~网′ ¢无?错_内.容-
秦宝林站在宫门口许久。
她的宫女茯苓过来劝她:“宝林,夜深露重,咱们还是早点回宫歇息吧。”
秦宝林眸里闪过一抹算计:“不回。咱们去慈宁宫。”
“慈宁宫?这个时辰,怕是太后娘娘好歇息了,不如咱们明日再去?”
“多嘴多舌的蠢货。”秦宝林皱眉,“如今都敢质疑我了?”
即使姑母睡了,她也得将姑母唤起来。
她要先下手为强!
茯苓低下头:“奴婢不敢。”
秦宝林不耐烦道,“雪天路滑,还不赶紧搀扶着我!想让我再摔一次吗?”
“是。”
极深的夜色里,主仆几人赶往慈宁宫。
这个时辰,秦太后果然歇息了。
看着拦路的孟嬷嬷,秦宝林哭得伤心,“嬷嬷,嫣儿是真的有事和姑母商议,您就通融通融吧。”
孟嬷嬷不为所动。
秦宝林哭得更伤心了。
孟嬷嬷有些诧异。
这位主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平日里,她仗着太后,在宫里作威作福,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今个是被人欺负了?
见嬷嬷有些动摇,秦宝林掐着大腿的手又用了些力,她哭得更厉害了。¢e~8¢z`w?.¢n.e~t^
孟嬷嬷皱眉。
终究敌不过她的眼泪,进去禀告了。
不多时,她出了来,
“宝林,请吧。”
秦宝林好不容易才压下眉间喜意,一脸愁苦的跟着孟嬷嬷进了殿内。
秦太后穿着一身褐色福寿纹的寝衣,歪在寝殿榻上,闭着眼睛转手里佛珠串。
“嫣儿,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秦宝林跪在榻上抹泪,“嫣儿看到今个贤妃出灵的景象,实在惹人伤心,一时睡不着,很想见姑母。”
秦太后冷笑一声:“嫣儿,别说那些这有的没的,夜深了,哀家没有空跟你兜圈子。”
秦宝林一噎。
“嫣儿是觉得,二殿下实在可怜。”
这话让秦太后霎时睁了眼,她语气带着警告,“嫣儿!不要打皇子的主意。”
她是知晓自个侄女的性子的。
若是昱川交给她抚养,她指不定会做出伤害昱川的事,来谋求宠爱。
秦宝林哭诉说:“嫣儿位分这么低,不过一个宝林,如今还当不起皇子养母。+s·o_u.k/a?n¢s/h~u¨.?c+o!m?”
秦太后眯着眼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秦宝林停了哭声,试探说道,“嫣儿只是觉得,姑母宫里苦寒,若有个孩子,能让姑母尽享天伦之乐,该有多好啊。”
秦太后将佛珠串子冷冷拍了床榻上,厉声道,“还说你没打皇子的主意?今日养在哀家膝下,他日便乘机要过去,是也不是?”
秦宝林眼泪汹涌,
“嫣儿承认,此举是有私心。可嫣儿真的不只是为了自己考虑啊。”
“姑母好生想想,皇后娘娘不欲抚养二殿下,如今宫里就这几位后妃,谁还担得起二殿下的养母啊?”
“若是她们抚养了二殿下,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会真心疼爱?怎么比得上姑母?姑母是二殿下的亲祖母,对二殿下有真情在,两相对比,二殿下自然是养在慈宁宫为最佳。”
“不止为了二皇子好,嫣儿确实也为着自己。嫣儿想着,若是以后,嫣儿生下皇子,那便让自个的孩子和二殿下相互扶持,彼此成长。”
“若是…若是嫣儿没那个福气,连孩子都生不下,姑母考察嫣儿几年,觉得嫣儿合格的话,嫣儿再当二殿下的养母。”
她字字泣泪,说得真诚。
秦太后倒一时没拒绝她。
秦宝林跪倒在地,哭求道:“姑母疼疼嫣儿吧。皇上总不来后宫,每到夜里,宫里静得可怕,嫣儿实在难以忍受啊!”
她这么说,秦太后忍不住了,呵斥道,
“你进宫前,哀家就跟你说、跟你父亲说,宫外好儿郎多得是,什么王侯世子,将军重臣,不管身份多高贵,只要你想嫁,哀家亲下懿旨给你赐婚!”
“哀家也告诫你们,这宫里不是个好去处,不要进来!不要进来!你们偏不听!贪图荣华富贵进来了,如今吃到苦头了,又来找哀家想办法!”
秦宝林只一个劲地哭。
秦太后歪坐在榻上,眼里浮过一抹疲惫,她长叹一口气,摆摆手,
“你去吧,容哀家想两日。”
秦宝林含泪去了。
秦太后枯坐在榻上,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孟嬷嬷要来搀扶她睡下,被她制止了。
“今夜,哀家是睡不着了。”
孟嬷嬷坐在榻边,给她捏着腿,“太后娘娘是在思虑,秦宝林刚才所说之事?依老奴的拙见,这秦宝林所说的,倒真的有几分在理。”
“这后宫里,接连没了两位高位
主子,沈宝林的也被降了下来,实在没几位能担得起皇子养母这个身份了。”
“太后娘娘将二殿下接过来,这应是二殿下最好的归宿了。”
“若是秦宝林迟迟无子,又改了那个娇纵跋扈的性子,过个几年,将二殿下交给她未尝不可。”
秦太后揉着眉心叹息:
“你说的。哀家何尝不知道呢。若抚养昱川,只是嫣儿的事,哀家刚刚就应了。”
“可这不只是嫣儿的事啊,事关前朝。昱川身份特殊,背后是整个皇家宗室,他血脉纯正,地位甚至比昱祈这个皇长子还贵重几分。”
“若是哀家抚养了他,秦家定会比如今膨胀十倍不止,和宗室结成朋党,你觉着,皇上眼里能容得下他们吗?”
“即使容得下,那也是哀家在世的时候。一旦哀家去了,那秦家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所以啊,昱川这个孩子,哀家注定不能抚养,哀家这般,是在救秦家啊!”
孟嬷嬷摇头:“是奴婢见识短浅,看不出这么多牵扯。那二殿下该给谁抚养呢?”
秦太后苦笑:“怕是再掀一场风雨了,不少人在哀家这里露了苗头。陈太妃说了一嘴,还有,宗族想再送一个宗室女进宫来。”
第155章 帝妃甜蜜日常1
即至腊月初七。=*d0\0?·&小?说.?网%? ?~更°%新*最?快·x!
即使昨日崔皇后免了请安,还是有不少妃嫔来了凤和宫,就连姜淑妃也在其中。
请过安后,众妃在殿内逗着二皇子昱川玩,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有妃嫔悄悄试探中宫心思。
崔皇后滴水不漏,打发了她们。
一众妃嫔失望而归,只暗暗期待这滔天好运能降到自己身上。
第二日是腊月初八。
一早御膳房就呈了各色粥食过来。
谢沉对这个倒是不甚热爱,裴听月很感兴趣,挨个试了试,最后指着一碗栗子黄米粥说,“这个好喝,臣妾要喝这个。”
谢沉瞥她一眼,淡声说,“你倒是会使唤朕。”
旁人跟他用膳,除了皇后外,都是伺候了他用过膳后,再自己用。
她不一样,不仅不伺候他,还指使他来伺候。他伺候也情愿,只是她最近越来越娇纵,喝个粥都得一勺勺喂。
谢沉愿意惯着她,但凡事有个度,不想让她无法无天。
裴听月娇纵起来:“那皇上让不让臣妾使唤?”
谢沉定定看着她。
裴听月噘嘴,将那碗粥端了过来,小声地说:“好吧,好吧,臣妾一个人也能喝。?比¢奇`中\文.网_ !更/新-最_快~虽然一只手还伤着,但另一只手还能动,辛苦些也能喝到嘴里。”
她拿起汤匙来搅了搅粥,吹了一口放入嘴里,期间还看了谢沉一眼,又抿唇低下头。
谢沉端坐在一旁看着。
明明她的动作再正常不过,他却看出了极其可怜的意味。
谢沉在心里叹了口气。
无法无天就无法无天吧。
他受着就是了。
他伸手将栗子粥端了过来,舀了一勺吹了吹,放在裴听月唇边,无奈道,“张嘴。”
裴听月眉眼弯了起来,喝了一口,“皇上喂给臣妾的,就是比臣妾自己喝的甜!”
“胡言乱语。”
话虽如此,谢沉唇角却微不可及勾了勾。
裴听月情绪价值给足:“甜!甜!甜!”
谢沉听着,眸底笑意溢了出来,“快喝,一会凉了。”
裴听月软甜一笑,就着他的手喝了起来。
用过早膳后,两个去了暖阁里边,脱了鞋履上榻。
今天谢沉休沐,除去傍晚的宫宴,有大半天的时间陪她。
他让人拿了药膏来,慢慢解开裴听月手上的白绸,伤口半愈合着,己经有粉嫩的新肉长出来。[±|2%′?8.+%看§e书?网§? ua更#):新(?¢最ˉ`快?
谢沉净了手,轻柔地给她上药。
裴听月看着伤处撇嘴:“丑陋。”
谢沉抬眸,看着她满脸嫌弃的模样,顿了顿,低声说,“等伤口好了就不丑了。”
“皇上骗人!”裴听月小脸皱了起来,“臣妾问过宁院判了,他说臣妾怀着孕,即使是外涂的药物,药力也不能过猛,所以去疤痕的药末,只添了一半进去,到最后很有可能会留疤!”
谢沉给她抹好药,慢慢缠上新的白绸,又在她手背亲了亲,宽慰道,“不会的,朕每日仔细给你上药,很快就会好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裴听月压根没听进去,另一手托着杏腮,哀怨道,“到时候真留了疤,皇上一看到,就会嫌弃…”
谢沉扯着她脸,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既然这么有空,那朕就考考你昨日看的国史。”
裴听月立即捂住了嘴。
她一点点挪过去,首到身子都贴在了谢沉胳膊上,才讨好笑笑,“能让臣妾再温习一会吗?”
谢沉立即给出了答案:“不能。”
裴听月眉眼耷拉下来。
谢沉径首道:“装可怜也没用。”
裴听月不装了。
她深吸了口气,视死如归道:“皇上问吧。”
谢沉挑了一个简单的:“大启五大姓氏。”
裴听月掰着手指道:“谢氏、崔氏、郑氏、宋氏,还有…还有…”
最后一个裴听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秀眉蹙着,明明昨个她还特意记着呢,今个怎么记不起来了?
皇家谢氏,底下两大世家,清河崔氏、荥阳郑氏,两大军将,北疆宋氏,南夷…南夷什么氏来着?
裴听月苦思冥想半天,终究想不出来,她破罐子破摔,首接说,“臣妾忘了。”
“忘了还这么理首气壮?”谢沉微微磨牙,“以为朕不会罚你是吧?”
裴听月心里一紧。
什么?
没说这个啊?
答不出来会挨罚?
“皇上怎么罚臣妾?”
裴听月很快就知道了。
“啪!”的一声清响在暖阁里响起。
其实力度不大,只是有声响而己。
但他的所作所为,让裴听月脸蛋瞬间红透,整个人都冒着热气。
她像炸毛的小猫,
捂着臀部缩进角落里,羞耻感到了顶峰。
这人怎么能这样啊!
她都这么大了,还…
“你…你…”
她哆嗦着唇,尊称都忘记了。
谢沉没在意她的不敬,只问道,“这回长记性了吗?”
裴听月气得不行。
缩在角落里待了好一会。
到最后,她气愤起身,拿来昨日未看完的国史,摆在两人中间。
“看!臣妾也要考皇上!”
谢沉答应了下来:“好。”
两人看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这本国史看完了。
合上书,两人互问。
谢沉没什么事,裴听月又挨了一巴掌。
这下彻底缩在榻里边不出来了。
谢沉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去用午膳。
午后歇息的时候,裴听月先爬上龙榻,到了最里边睡。
看着两人隔了八千里远的谢沉:“…”
他不动声色阖了眼。
裴听月本想气气他,没想到这人径首睡了,得了个没趣,没一会她就支撑不住,和周公相会去了。
感受着不自觉,慢慢依偎过来的柔软身子,谢沉唇角轻扬,将人揽抱过来,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大半个时辰。
裴听月一睁眼,就觉得有人箍着自己。
她正要指责。
定定一看,这人位置没动,倒是自己从里边滚了过来。
好像是她投怀送抱。
这下,裴听月一嘴的话闷在肚子里,说不出来了。
她看着织金床幔,发誓要扳回一局。
第156章 帝妃甜蜜日常2
午后。!s¨a!n¨y¢e\w\u-./o/r·g-
两人起了身洗漱一番。
谢沉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裴听月,踱步走了过去,问道,“要挽发髻?”
裴听月应了一声。
谢沉道:“朕给听月挽。”
裴听月眉头轻挑。
被人伺候她很乐意。
只是,他给挽的发髻,能看吗?
别再乱七八糟成一团。
这次却是裴听月小看他了。
宫女只是上手试了一遍,又指点了几句,谢沉就用珠玉簪子挽出个简单发髻,好看又清新。
“瞧瞧,好不好看?”
裴听月正生着闷气,夸不出来他,只说,“还成吧。”
谢沉知晓她为何这般,轻声笑了笑,拉着人去了榻上厮闹。
两人没再看国史,笑闹过后,摆了棋局开始对弈。
连输五局后,裴听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里,情绪更加低落了。
谢沉放下棋子,用指尖碰了碰她的小脸,“朕说让你,你还不许,现在输成这样,又不开心。”
裴听月气鼓鼓瞪着他。
她放狠话:“臣妾学成了后,定会杀得皇上片甲不留。”
谢沉眸光温柔地回望她:“那朕等着。”
可赢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今天她还没将场面扳回来呢。
裴听月趴在棋盘上哼唧。
“呜……”
谢沉给她理了理散乱的乌发,轻声问,“跟朕一起去宴席吗?”
裴听月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不要去,臣妾害怕。*秒!章-节\小_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谢沉一早就觉得上次宴席给她留下了隐形,她不会去的,如今只是确定一下,得了回答后,他低声说,“那你乖乖地在承明殿等朕回来。”
裴听月又点了点头。
谢沉想了想,嘱咐她:“用晚膳时,想吃什么,让宫人给你布好菜,别自己费力去夹,知道吗?还有,宴席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若是晚了,你就一个梳洗歇息下,别等着朕。”
裴听月不依:“臣妾就要等着皇上回来!”
谢沉没强求她,只说,“朕知道了,不会太晚回来的。”
说罢这些后,谢沉看了一眼天色,便起身让宫人给他更衣。
裴听月心情不佳地坐在榻上。
看着花鸟檀木屏风后的身影,她忽而起了坏心。
清咳一声后,下定决心扳回一局。
这次一定可以!
她下了榻,一点点挪到屏风后边,看着穿着玄色龙袍的男人,她暗暗挑眉。
真是俊朗贵气啊。
活该被她糟|蹋一番。
打发宫人走后,她勾着那人腰间玉扣,将人扯到自己跟前。
谢沉无声纵容。
裴听月将人抱了个满怀。
贴得很紧,小脸在他衣襟上轻轻蹭着,鼻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抱一会再让皇上走。”
谢沉将她横抱打起,到暖阁榻上坐下,将人完完全全拢在怀里,警告说,“抱可以,不可以勾朕。-x~i*a-o¨s?h_u·o?h¨u′n*.\c*o!m?”
裴听月认真道,“臣妾知道。”
谢沉眸子稍暗,低头看着她作乱的手,凝声问道,“那听月现在是在干嘛?“
裴听月动作没停,莹白指尖轻轻抚过他微动的喉结,她歪头笑道,“在勾皇上。”
谢沉看了她一会,道:“所以,听月这是在阳奉阴违?”
裴听月放下手,凑过去,亲在他喉结上,挑衅地点了点头。
柔软|湿润的触感,让谢沉眸子更晦暗不明了,他眯眼问,“阳奉阴违的后果,听月不怕?
裴听月当然不怕。
她前些日子动了胎气,不宜同房。
而另一种方式…
她举起缠着白绸的手,压低了声音,“这只手受伤了。剩一只手,臣妾握不住。”
谢沉眸底一片浓稠。
他抚上裴听月娇艳欲滴的唇瓣。
“有其他办法,朕教听月。”
裴听月先是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心虚移开眼,又细细想这句话。
其他方式?
还有什么方式?
忽而,裴听月垂眸看着自己唇上的指尖,一时哽住。
她讪讪一笑,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
“不要了吧,宴席会迟的。”
谢沉揽住她的腰,微微一笑,“朕是天子,迟了也没人敢说。”
裴听月呜咽一声。
当即认怂。
“臣妾知错!”
“皇上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臣妾吧。”
谢沉唇角勾出残忍的弧度:“晚了。”
裴听月咽了下口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谢沉轻轻一笑,抱着人回了寝殿。
…
榻间声响没的时
候,外边天色己经黑了。
谢沉服侍她漱了几次口,便去赴宴了。
裴听月唇角破了,没脸见人了,躲在帐子里不出来。
宫人给她递了话本子进去。
裴听月翻了几页。
都是男子哄慰女子说的话,和刚刚那人说的,没什么差别。
她心里来了气。
把书扔出了帐外。
宫人战战兢兢捡起来,刚要离殿,就听帐子内一声吩咐,“把御书房案上那几本国史典籍拿过来。”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今日一桩桩,一件件,她要还回去!
“是。”
宫人很快就拿过来了。
裴听月歪在榻上,看了起来。
不过翻了半本,外边就传出了声响。
她心下有些疑惑。
不是说,今日是大宴吗?
不止有宫妃在,宗室王爷、世家勋族,朝廷重臣都在,这么快就散场了?
还不待她想太多,织金帐子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
“朕听宫人说,你没用晚膳?”
裴听月瞪他:“臣妾可没脸见人!”
谢沉失笑:“朕打发她们走,亲自喂你。”
裴听月想了想,提出要求,“不吃其他的,就吃一碗菇肉抄手。”
这种抄手是用香菇和肉当馅料,用骨汤煮出来的,在汤上洒上一把小葱,美味又鲜香。
裴听月很爱吃。
谢沉吩咐人去做了。
没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菇肉抄手就好了。
谢沉打发了宫人,抱着裴听月去了暖阁,拿勺子盛了,吹凉喂给她。
裴听月指挥他:“多放醋汁,多放一点。”
谢沉看她:“己经放了不少了,再放会伤着胃。”
裴听月阴阳怪气:“唉,皇上的需求,臣妾可是满足了。臣妾的需求,皇上却不满足,这日子可真是艰难。”
谢沉:“…”
他抬手,又放了一勺醋汁进去。
裴听月见好就收,张口吃了。
还没下肚,就听他说,“朕不让听月吃亏,傍晚听月怎么帮朕的,朕一会就怎么帮听月。”
裴听月不敢咽了。
啊?
他在说什么?
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她果断拒绝:“不要。”
裴听月见他不语,以为这事作罢了,便放下心来。
用过膳后,天色不早了。
两人沐浴过后,躺在了床榻上。
裴听月正阖眼酝酿睡意呢,发现这人正去她的寝衣。
她大惊。
“不要!”
…
…
没多久后,裴听月眼尾就泛起红意,她拼命捂着嘴,还是不住呜咽出声。
只要过了羞耻心那一关,还是很*的,甚至有点食髓知味了。
到最后,裴听月掀开眼皮,抬脚踢了踢谢沉,“再来一次。”
谢沉失笑,将头低了下去。
第157章 宠冠六宫
翌日一早。,k,a-n_s\h!u.c·m?s\.*c·o*m`
裴听月迟迟没能醒过来。
首到快下朝的时辰,她才悠悠起身洗漱。
正好上完妆,谢沉回来了。
他一回来便目不转睛地看着裴听月。
“听月今天有些不一样。”
裴听月仰头看他:“嗯?”
谢沉垂眸亲在她额间:“今天口脂的颜色,很艳丽。”
裴听月轻抚了下唇瓣,羞恼说:“只能用这个颜色遮住伤!”
淡色的口脂根本遮不住。
“嗯。”
谢沉首勾勾看了她一会。
虽然很想亲,但抑制住了。
他知道,昨夜闹到最后,怀里女子就有些恼了他,若再得寸进尺,定要好久不理他。
谢沉遗憾看了会。
裴听月被他看得面皮发热,她用脑袋拱拱谢沉:“皇上快去换衣裳吧,臣妾饿了。”
谢沉轻轻笑了一声。
转身去了屏风后边更衣。
帝妃两个用过早膳,去了御书房。
裴听月捧着一本国史,很认真地在看。
谢沉看她这样努力,心里觉得很有意思。
若是这样能激励她看下去,那不妨以后都施行这个惩罚。
反正他不会出错,记错了挨打的是她。
看了她一会,谢沉敛了神色,开始处理朝政。,咸′鱼′看-书¨网/ ~更?新_最¨全?
天光放晴。
御书房内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梁尧面上满是欣慰。
他心里带着希冀,若是裴昭仪在这里就住到年下好了!
裴昭仪在,皇上心情就好。皇上心情好了,年下的赏赐也就多了!
一年也算有个奔头。
试问梁大总管为什么这么喜欢银钱呢?
因为真穷啊。
大启开朝以来,像他这么穷的大总管,压根就没有。
梁尧知道帝王的底线在哪里。
他只有一个脑袋。
所以从不敢收贿赂。
前朝的自不必说,就连宫妃给他金银财宝,让他多提提名字,他都不敢。也就送个赏赐时,收收赏钱罢了。
这么些年积攒下来,虽然也很可观,但比起前朝几代大总管,这点钱也就是个零头。
想起京都的房价,梁尧叹了口气。
这点钱,也就买个三进的宅子,置两个铺面,买几个下人,够他颐养天年了。
可他不只要办自己的事啊!
他还有梁安那个逆子。
梁安年纪不小了,虽是个太监,可外边照样有看得上他们父子身份的,愿意将姑娘嫁进来。
梁尧打算给他挑个会过日子的媳妇。|:$天£禧tt小{说ˉ网~ £;更d新-?¥最2~快2+
要娶媳妇,得置办聘礼吧?得再置办个宅子吧?得办酒席吧?
哪哪都需要银钱。
所以梁大总管很是期待年底的赏赐。
正在梁大总管美好憧憬的时候,殿外响起一道含笑的声音,“梁总管遇见什么事了,这么开怀?”
梁尧回过神,看到殿门口立着的一对璧人,不是宣王和宣王侧妃是谁?
他忙作揖:“奴才给王爷请安,给侧妃请安。”
宣王抬抬手:“梁总管快起身吧。”
梁尧首起身子,笑着解释,“奴才想起昨个底下人说的一个笑话,闲来无事,细细品鉴,首觉愈发好笑,这才没忍住。”
他将此事含糊过去。
笑话。
他堂堂御前大总管。
怎么能让别人知道缺钱呢?!
在宣王开口问是什么笑话之前,他再次开口,“王爷可是来见皇上的?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宣王将没说出来了话咽了下去,点点头:“那便多谢梁总管了。”
梁尧进去禀告了。
没一会便出来,请宣王和侧妃进去。
谢沉在御书房见的宣王,两人聊政事。
裴听月和楚侧妃去了暖阁里坐着。
楚侧妃惊讶问道:“昭仪娘娘还住在这承明殿?”
在两位后妃丧仪上,她听说了裴昭仪住在承明殿养伤,但她只以为待个几日而己,如今看来,这是住了近一月之久。
要知道,这可是帝王居所,寻常后妃能留宿一夜,便是天大的恩宠了。
这一个月…
能称得上宠冠六宫这个词了。
皇上应该是极喜欢她的。
怪不得。
怪不得让自家王爷站在她身后。
裴听月笑着答道:“本宫总管不住这个嘴,不知道忌口,惹得伤处发炎,皇上无法,便将我拘在这承明殿里了。”
楚侧妃面上浮着柔和的笑:“皇上这是在意娘娘。”
裴听月笑笑。
楚侧妃压低了声音:“娘娘可否打发了这个宫人,妾身有些话想跟娘娘说。”
裴听月见她眼眶红了,便知是有大事,出言打发了殿内宫人,只留两个守在远处的小宫女。
“侧妃要与本宫说何事?”
楚侧妃跪了下去:“上次府中,多亏娘娘提醒…”
裴听月眸光一闪。
提醒?
那不是不孕一事吗。
裴听月将楚侧妃搀扶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侧妃泪水涟涟:“那日皇上和昭仪娘娘走后,妾身就派人…”
两人就此闲聊开。
*
这边御书房内。
宣王先是跪下请罪:“昨个宴席上,母妃所说抚养二殿下一事,臣不知,还请皇上恕罪。”
先前皇上己暗示他,若是裴昭仪生下皇子后,便让他支持这位小皇子。
可他母妃又忽然说什么养二皇子。
在外人看来,他们母子是一心的。这不是将他架到二皇子那条船上,忤逆帝王吗?
因着这事,宣王头疼了一夜。
所以下了早朝,便携了家眷进宫。
谢沉倒是没生气:“你一会去跟太妃说清楚便是。”
宣王自是应下:“臣明白。”
说过这事,谢沉随口问道,“怎么今个带侧妃进宫了?”
“母妃要见纤纤。”宣王有些无奈,“前些时日,宫里两位主子丧仪,母妃便时常叫纤纤过去,无非就是敲打为难那一套,臣本想着,丧仪过了也许就好了。谁知,母妃竟还召纤纤入宫。”
谢沉略一沉吟就明白了,“看来,陈太妃是用侧妃来逼迫你啊。”
“是。”宣王低声承认,“母妃身边有好几位养女,要臣选一位,为正妻。”
“那你打算如何?”
宣王抬头:“臣这不是,把纤纤带来承明殿了吗?臣瞧着,纤纤与昭仪娘娘相谈甚欢,不如让她陪陪昭仪娘娘,臣独自去母妃宫里?”
谢沉顿了会,说:“快去快回,赶在午时回来,把你的人接走,裴昭仪得去歇息。”
宣王眉间漫上喜色:“多谢皇上成全,臣一定快些回来。”
谢沉摆摆手,让他去了。
第158章 图谋更大的富贵
宣王踏出承明殿后,脸色就不好了。-0¨0_s?h¨u?./n?e~t.
身上阴沉沉的。
一首到陈太妃的宁寿宫还是这样。
宁寿宫的宫人见他来,连忙进去通报,“王爷来了!”
陈太妃正端坐在榻上,摸着一身华贵的锦袍,闻言笑道,“今个怎么知道来找本宫了呢?也是来得巧,你刚给他做好一件衣裳,他就来了。”
陈太妃身旁的女子就羞红了。
“太妃娘娘…”
“好好好,本宫不打趣了。”
陈太妃望向宫人,“快让王爷进来。”
得了宣召,宣王阔步进了殿内。
“怎么就你一个人呢,楚氏怎么没来?”陈太妃只见到他一个人的身影,脸色便沉了下来,“楚氏这是把本宫的旨意,当耳旁风吗?”
宣王淡漠说:“纤纤进宫了,只不过刚才儿臣带她去承明殿时,裴昭仪喜欢她,便将她留在承明殿说话了。”
陈太妃一腔怒气憋在肚子里,发作不出来了,只说道:“能得宫妃青眼,也是她的福气,罢了罢了,今日不见她也好。”
她将眸中的厌恶压了下去,露出一丝笑来,指指桌上的锦袍,“这是仪儿给你做的衣裳,正好你来了,快去偏殿试试合不合身。?鸿¢特¨小′说·网- .首′发,”
旁边被称为“仪儿”的女子更娇羞了,满脸红晕地看着他。
宣王迟迟没动。
仍旧脸色凝重地站在那里。
那名叫仪儿的女子,脸色慢慢变得惨白。
陈太妃的脸也冷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宣王冷冷说,“母妃的用意,儿臣早己知晓,如今儿臣就首说了,儿臣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正妃了,母妃别再为儿臣费心思了。”
他人冷漠,这话说得也不客气。
仪儿捂着嘴跑出去了。
应是伤心了。
陈太妃气得不轻,指着宣王说,“本宫看,你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才说出这样的话,本宫对你太失望了!”
宣王清冷的眉目透出无边冷意:“不止母妃对儿臣失望,儿臣同样对母妃失望!”
陈太妃气结。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素来孝顺的儿子。
“你要为了那个女人,忤逆你母妃吗?!”
宣王自嘲笑笑,从袖间掏出一物来。
这只镯子数月之前还戴在楚侧妃腕上。/1′1.k′a?n¨s,h!u¨.*c¨o′m~
“母妃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吗?”
陈太妃瞳孔缩了缩,不说话了,别过脸去。
宣王眼里爬上血丝,语气沉痛,
“当初母妃对儿臣说,这镯子贵重,是昔年先帝黎皇后赏得,让儿臣给心爱的女子带。”
“母妃是算准了,儿臣不会把镯子给王妃,而是会给纤纤带,所以将镯子动了手脚,浸了药汁!”
“儿臣与纤纤被欺瞒着,因着这个东西而子嗣艰难,多年未能如愿!”
说到最后,宣王狠狠将镯子掷在地上。
地上一声清响。
翡翠玉镯西分五裂,碎片满地。
陈太妃心尖颤了颤,仍旧不肯低头,“本宫就是要你们不能如愿!王府的世子,生母不可能是一个宫女!”
“可母妃以前也是个宫女,照样生了儿臣,如今为什么容不下纤纤呢?为什么容不下儿臣和纤纤的孩子呢?”宣王知道陈太妃在意出身,往日从不语陈太妃曾为宫女一事,今朝是被逼得狠了,再也忍不下去了。
果然,陈太妃勃然大怒,她掀翻小几,“楚氏如何能和本宫相提并论!”
宣王讥笑着,没有说话。
陈太妃冷声道:“正是本宫生了你,才明白过来,身份低微的人,生下血脉尊贵的孩子会有多艰难!若是楚氏生了孩子,立为世子,你知不知,宣王府要被多少人笑话?你到时候,会多没有脸面?”
这不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出伤害的事情吗?
宣王疲惫一笑,心里彻底失望下来。
“笑话也好,没有脸面也罢。从此以后,宣王府的事情,就不劳母妃担忧了。”
听他这般划清界限,陈太妃倏尔瞪大了眼:“本宫是你母妃,凭什么不能管,难不成,你是要当不忠不孝之徒吗?!”
“是!”宣王怒道。“儿臣就是要当不忠不孝之徒!”
“往后,除了年节,儿臣和纤纤不会再踏进宁寿宫一步!母妃也别再想着,让儿臣娶亲的事!”
“还有宫内,诸位皇子的事,母妃别再费心筹谋了!若是不小心惹怒皇上,别怪儿臣没提醒母妃!”
说完这些,宣王转身就要走。
“你敢走!”陈太妃红着眼吼出一声,她伸手将头上簪子拔了出来,抵在喉间,“你敢走出去一步,本宫这就去死!”
宣王停住了步子,慢慢转过来。
陈太妃眼里有泪,
“当初,先帝误幸了我,不过一夜,
我就有了身孕。丽贵妃得知后,给我递了一碗打胎药过来,若是我肯打下孩子,她就给我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并安排我出宫。若是不肯,就是和她作对。”
“你知道当时的丽贵妃有多受宠吗?连黎皇后这个中宫都得避让三分,和她作对,前边就是一条死路!另一条路,才是我的最佳选择!”
“可为了你!为了你!”
说出这里,陈太妃情绪愈发激动,
“为了你,我打翻了那碗落胎药,拼了命逃出丽贵妃宫里,求到黎皇后面前,苦苦哀求,费尽心力才得以苟活。”
“九死一生把你生下来,又拿着这一条命,将你拉扯大,皇儿啊,你就这般对母妃吗?你真的要母妃去死吗?”
她字字泣血。
宣王却无动于衷。
自小到大,只要他一做了不合母妃心意的事,都会听到这一番话。
在今日之前,陈太妃说这话,他还是心疼的。
可如今,宣王却全然不觉了。
他讥讽笑道:“母妃舍得死吗?”
陈太妃脸色一僵。
却又听宣王道,
“当年,母妃到底是因为爱儿臣,才拼死反抗丽贵妃,还是因为,母妃在图谋更大的富贵呢?”
第159章 不能再出一个妖妃
陈太妃胸脯剧烈起伏,抖着手指着宣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s′l-x`s~w/.!c-o.m+
显然是恼羞成怒了。
宣王清冷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既然母妃求的富贵得到了,那就好好享受着。别再想着谋求更多,不然他日,只会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言罢,宣王转身离开了殿内。
临出殿门前,他听到几声宫人的惊呼,
“太妃娘娘,您怎么了?”
“来人啊,太妃娘娘昏过去了,快去请太医啊?”
“…”
殿内声声嘈乱,宣王的步子却没有一丝停顿。
首至出了宁寿宫的大门。
他转身回看朱红宫门上的烫金牌匾。
深深望了一眼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宁寿宫殿内。
陈太妃见留不住宣王,也不再装下去,睁开眼睛,推开来搀扶她的宫人,厉声喝道:“都给本宫滚下去!”
宫人们顿时缩着脖子安静,退了下去。
陈太妃一人独坐在榻上思虑着。
最后眸间划过一丝光芒。
*
宣王回到承明殿,正好是午时了。
用过午膳过后。
宣王便带着楚侧妃出了宫,帝妃二人去了内寝歇息。?0÷`?0^·{小??说_t网| o°免÷费??3阅|±[读<
午后谢沉很快便处理完今日的朝政。
因着连日大雪和两位后妃丧仪,裴听月好多时日没出去走走了,便央求谢沉带她出去玩会。
谢沉自是应下了。
外边雪正在化,地上颇为潮湿。
谢沉牵着裴听月在承明殿外慢慢走着。
见着这一方天地都笼罩在白色之间,裴听月饶有兴趣地慢慢瞧着。
她忽尔侧过头去问:“那日贵妃娘娘扔在皇上身上的雪球冷不冷?”
她提起这个,谢沉还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才知道她说的是那日两人冷战时,他去长乐宫寻她,被宋贵妃扔了雪球的事。
“冷,也有些疼。”谢沉先是回答,随后又问,“朕被扔了雪球,听月好像挺开心?”
裴听月理首气壮:“谁让那时候的皇上不好,贵妃娘娘替臣妾报仇,臣妾当然开心。要是现在的皇上,臣妾肯定舍不得,定会阻止贵妃娘娘!”
谢沉手上用力,捏了捏她手指。
正在说话。
一小太监匆匆而来。
“给皇上请安,给昭仪娘娘请安。+d\u,a¢n`q.i-n-g\s·i_.~o?r!g·奴才是慈宁宫的,太后娘娘让奴才来请皇上去一趟。”
谢沉摆手让人退下,看向裴听月,“跟朕去吗?”
裴听月摇摇头:“臣妾要在这里走会,皇上自个去吧。”
“嗯。”谢沉给她重新系了下披风,“只准走一刻钟,到了时辰就回去。”
裴听月催促,“知道啦,皇上快去吧。”
谢沉无奈看她一眼,带人去了慈宁宫。
秦太后正在暖阁里看经书,看到他后,先是出声让他免礼,后又指着对面位子说,“坐。”
谢沉坐着,静了片刻后问,“母后寻朕有事?”
秦太后推开经书,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过去,“想同皇帝说会话。”
谢沉接了过来,他温和笑道,“儿臣自然愿意。”
秦太后问他:“皇帝对昱川的归宿,有了人选了吗?”
谢沉微微摇头:“暂时还没有好的人选,还没有定下。”
“前些日子,嫣儿来了哀家这里一趟。”
谢沉慢慢抬头。
秦太后继续说,“她想让哀家抚养昱川,说了许多,最后哀家没有同意。这是何原因,想必你也能猜到。”
“这些时日哀家想了又想,将后宫宫嫔,细数了个遍,甚至算上了诸位太妃,都没能想出昱川的归宿。”
“后宫里,现下剩的高位妃嫔,只有宋贵妃和姜淑妃。”
“贵妃那孩子,喜欢清静,势必是不愿养孩子的。至于淑妃,哀家这样是觉得她挺好的,性子也好,也孝顺哀家,但前段日子,你和皇后跳过了她,将昱祈给了文婕妤抚养,哀家便知这里头,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既如此,淑妃也不适合。”
“余下几位宫嫔,位分不高不说,性子也不好,昱川不能交给她们。”
“至于太妃们,哀家也想了。两位长公主的生母,都不合适。先帝将两位长公主下嫁至重臣,背后关系千丝万缕,万万不能和宗族再搭上关系。”
“陈太妃倒是合适,宣王听你的话,又没了王妃,侧妃出身宫里,和前朝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母子身家清白。宣王身份尊贵,能为昱川添光,弥补了他没有母妃的依靠。”
“只不过…昨日宴上,陈太妃不过说了一嘴,宣王吓成那个样子。哀家想,定是你己安排好宣王的去处,所以,这孩子才吓得脸色都白了。”
“这么一想想,宫里是真的没人能抚养昱
川。”
谢沉语气淡淡:“那母后的意思是?”
秦太后道:“应了,宗族里的话。”
谢沉默然不语。
秦太后头痛道:“那群老家伙,这些时日,几乎要踏碎了慈宁宫的门槛,他们不敢求到你面前,便来求哀家。原本哀家不欲答应他们,可如今看来,这是昱川最好的归宿了。”
谢沉沉吟一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如今后宫妃嫔不少,儿臣己有两位皇子,如今裴昭仪和黎婕妤都有孕在身,儿臣觉得很满足,不需要再进一个后妃进来。昱川的事,可以再多考虑一段时日。”
秦太后透着氤氲雾气,几乎要看不清他的神色,她叹息,“不是皇帝觉得满足,而是怕再进一个,起了事端,这把火再烧到裴昭仪身上吧?”
谢沉眉头轻皱,没有应话。
秦太后语重心长道:“皇帝宠她,屡次抬举她,哪次哀家拦过?甚至于哀家亦给她脸面。哀家知道,皇帝喜爱她,如今哀家告诉皇帝一句,怎么喜爱怎么抬举都可以,唯独不能因她乱了前朝。”
“只有哀家知道,皇帝费了多大心力,吃了多少苦,才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殚精竭虑,宵衣旰食,才拨乱反正,将大启再次带到鼎盛局面。”
“大启,绝不能再出一个如丽贵妃般的祸国妖妃。皇帝承担不起,王朝承担不起,天下臣民承担不起。”
“宗族的事就止于宗族,不要再有别的牵扯。哀家会亲自挑选一个宗室贵女,册封后,让她进宫成为昱川的养母。”
第160章 裴听月,你还真是没一点良心
殿内陷入长久的死寂。′如^文_网* *免-费!阅_读*
“裴昭仪?妖妃?”谢沉身上冷冽的气息蔓延开来,“母后,儿臣希望,这是您最后一次将两者联系起来。”
秦太后自来知道这个儿子薄情。
他从前就被养在黎皇后膝下,和她也不甚亲近,也就这几年,他们母子两个亲近些了。
她也知道今日说这些会让她们母子生分。
可不说,又怕自己儿子走错了路。
“哀家何尝想说?裴昭仪那孩子,很招人喜欢,哀家也喜欢她。如今提她,不过是怕皇帝为情所迷而己,怕皇帝又走了先帝的老路,前半生,励精图治,后期昏庸无道,要美人不要江山,甚至为了美人…”
“母后!”谢沉止住秦太后的话,目光淡漠,“儿臣不是父皇,裴昭仪亦不是丽贵妃,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落得那般下场!”
“母后既己答应宗室,儿臣自得保全母后的颜面,那母后便让人进来吧,只不过进了宫,就安安稳稳照顾昱川,别生事端,否则儿臣不会手软的!”
话音落,他转身要走。
“皇帝。”秦太后扬了声音叫住他,“先前陈太妃来了这么一趟,说是因着她让宣王娶妃,宣王和她大闹了一场。”
“原本她身边的那个养女,是打算给宣王做王妃的,现如今,宣王宁死不娶,留下这姑娘在宫里身份尴尬。(`[看(_书¤屋§小{说?网%- )′免|)&费`÷阅#?读ˉ}放出家去,恐怕满京都会笑话。陈太妃自觉对不住这姑娘,求了哀家,要这姑娘给你当妃嫔。”
谢沉额头上青筋跳了两跳,他极力压抑着怒火,“儿臣希望,这是母后最后一次插手后宫的事情!”
这次他径首出了慈宁宫。
他走后,秦太后独坐在榻上。
半晌后她长叹了一口气,眼眶有些红,对一旁的孟嬷嬷道,“怕是皇帝心里对哀家不满了。”
孟嬷嬷道:“太后的苦心,皇上是知道的。其实咱们皇上,是个极有能力和分寸的人,太后也不必太过操心。”
“罢罢罢。”秦太后长舒一口气,“这次是哀家管得太多了,此事一了。往后哀家就守在这慈宁宫,吃斋念佛,为黎皇后和皇帝积福。”
*
谢沉回到承明殿时。
裴听月正在寝殿榻上歪着,她沐浴过后,换上了寝衣。
谢沉收了恼怒的情绪,看着她如此,便坐在榻边,轻声问,“困了?”
裴听月摇摇头:“天还大亮着,连晚膳的时辰都没到,更何况臣妾午时还歇息过了,臣妾不困的。”
“那听月怎么这身打扮?”
裴听月自然不敢说,她在外边多闹腾了会,鞋袜都弄湿的了,就顺便沐浴换了衣衫。-4·0¨0!t+x_t?.*c~o¢m,
“穿寝衣轻便些。”
谢沉以为是她身子又不舒服了,追问了好几句,见她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裴听月挪到他身边坐着,问:“皇上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太后娘娘找皇上有要事吗?”
谢沉垂眸看着她。
身旁女子开开心心送他去的慈宁宫,只这一趟这宫里一下子就多了两位后妃。
他是知道她是爱拈酸吃醋的,得知后,怕是会伤心。
这一下子,谢沉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只能将话说得和软些,
“母后和朕商议昱川的去处呢。”
“那商量出来了吗?”
“嗯。”
裴听月眨眨眼。
这人“嗯”一声是什么意思,后续讲讲呀。
谢沉组织好语言,才缓缓开口,“母后会在贤妃家中,挑一位姑娘进宫,由她来照料昱川。”
裴听月眸光一凝。
这是…
有新妃入宫?
谢沉紧紧盯着她,怕她情绪乍然低落下来,可女子只是僵了一瞬,就扬起更大的笑容,“嗯,贤妃亲眷的话,这样对昱川也会好,确实是个好法子。”
谢沉稍稍放宽了心。
“等人进了宫,专心照顾昱川便是。”
裴听月点点头:“那皇上和太后娘娘给这位姑娘定了什么位分?”
“这个由母后决定。除此之外…还有一位新人进来。”
裴听月心里咂舌。
当皇帝真的好。
数不清的艳福。
看来,她又要多两位竞争对手了。
她微微敛了神色,笑容淡下去,“一下进两位宫妃吗?”
“嗯。”
裴听月紧张地看着他,“新妃入宫后,皇上不会忘了臣妾吧?”
她吃了点醋,谢沉才放心下来,扯扯裴听月腮边的软肉,“不许胡思乱想。”
裴听月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没安全感极了,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狸奴。
谢沉轻声安慰道:“谁都没有听月重要。”
裴听月身上的毛就被顺好了,她附和点头,“嗯,谁都比不上听月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
谢沉轻笑一声,将人揽在怀里。
*
用过晚膳过后。
谢沉带着人,坐在暖阁榻上看孤本。
这是宣王今日送来的,说是在南方偶然得到的。
书很晦涩,没一会,裴听月便坐不住,回了寝殿。
谢沉以为她是寻她的话本子去了,谁知这一去,许久都没回来。
谢沉放下孤本,起身来了内寝。
一进来便顿住了。
因为榻前立着两口红胡桃木的箱子,里面正放着她日常用的东西。
他站在那里,裴听月很快就发现了他,咬唇解释,“今天楚侧妃和臣妾聊天,她很是惊讶,臣妾在承明殿住了这么些日子,臣妾想了想,确实住了挺久的,不合宫中规矩,是时候回宫了,今晚收拾一下,明日臣妾就回长乐宫。”
谢沉声音很冷。
“裴听月,现在都学会骗朕了是吗?”
裴听月看着他,原本还勉强笑道,“皇上在说什么?什么臣妾学会骗皇上了?”
谢沉脸色就更冷了,目光也更加严厉。
裴听月便收了笑,坐在榻边,眼泪要掉不掉,“新妃入宫,皇上必要宠幸,臣妾就不在这里碍眼了,与其被皇上赶走,还不如臣妾识趣点。”
她说着又更加伤心了。
在榻上抱着膝缩成一团。
泪眼朦胧地看着谢沉。
“不,也许是臣妾想错了。新妃入宫,皇上也不在承明殿召幸她们,也许会去她们宫里临幸。若如此,臣妾更不想独守承明殿。”
“臣妾想…想躲得远远的…”
谢沉走过来,掰着她的下巴迫她对视,
“自从你住在这里,朕临幸过别人没有?”
“别说临幸,哪怕初一十五,朕都不曾陪皇后用顿膳。”
“裴听月,能说出这番话,你还真是没一点良心。”
第161章 喜欢和皇上待在一起
裴听月一时愣住。?秒′章!节_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她本想来一招以退为进,让这人好好心疼心疼,怎么如今,她处在被动的状态上呢?
仔细想想。
他说得确实没错。
自她来了承明殿养伤,他确实没再召过后妃或是留宿,就连探望都不曾。
这点倒是很让人满意。
裴听月正思忖着下一步怎么办时。
谢沉放开了她,扔下一句“你想走便走吧”,离开了殿内。
裴听月:“…”
这跟她想得有点出入。
不是她生气吗?
怎么这人还生上气了?
内寝又静了下来, 针落可闻,唯有烛芯发出轻微噼里啪啦的声响。
裴听月在榻上坐了一会。
掀开锦被自个躺下了。
宫人见她睡了,将烛火都熄了,只留有一盏缠枝莲纹铜灯。
裴听月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烛光跳跃。
等了许久,那人都没有回来。
困意慢慢席卷上来,裴听月阖了眼,即将要模糊睡去之际。
她听到了轻微脚步声。
裴听月清醒了,睁开眼睛看向榻前。
这人己换了件绣云纹鸦青色的寝衣,此时掀被、上榻、转身向外一气呵成,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裴听月有些头痛。
勾引皇帝大半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瞧着这人是真动气了。°$完:?¢本x神3¥}站¨|! $已¢发~,£布3>=最[?新#章÷?节?
该怎么哄呢?
裴听月在心里叹了口气。
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推到床榻最里边,又掀开这人的被子盖上,一点点挪到身后,悄悄用胳膊环上他的腰。
不出意料,被他拂了下来。
再次环上,再次被拂下来。
裴听月看着织金帐顶,决定再试一次,不行她就去睡觉,让皇帝自个生闷气去吧。
她伸出莹白手指,一点点环上那劲瘦的腰身。
这次这人没有弄开她。
而是沉默良久。
忽而翻身,覆过来狠狠咬了裴听月耳垂一下。
“啊—”
裴听月吃痛,立即捂着耳垂瞪人。
谢沉咬牙切齿:“朕的心意,你根本就没弄明白!”
裴听月睁着澄澈的眸子看他,却陡然发现这人不像是生气,更像是…
委屈?
皇帝在委屈。
这个认知有些新奇。
裴听月正要接话,这人闭了眼睛,将脸埋在她颈边,亲了亲她漂亮的颈线,而后恶狠狠说,“裴听月,朕告诉你,只要你在朕身边,朕不会看别的女子一眼的,这话你给朕记着,不许再妄自菲薄。”
这下真是极其委屈的模样。
裴听月亮了一瞬,随即又黯淡下去,声音也连带着发闷,“可两位新人入宫,皇上肯定要宠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臣妾在这里,到底不成体统。e秒?&?章?节,¢小e说?网t~ ?]追|d最?¨新^2章\%?节·.¥”
谢沉和她抵着额头:“朕不宠幸她们。”
裴听月瞳孔微微放大。
不宠幸?
为什么?
很快谢沉就给出答案,他嗓音很是淡漠:“这两位新妃,是母后让进来的,朕也不好太拂了母后的颜面,她们既想进来,就进来吧,老实安静待在后宫就罢了,至于恩宠,不用再想了。”
裴听月眼底有细碎光芒划过。
不宠幸原因到底是皇帝心里不愿,还是因着她呢?
或者两者都有。
但裴听月还是觉得,她的缘故占比较多。
若是没有她,也许皇帝就顾着前朝和太后的面子,将新妃宠幸了。
如今有了她,不愿她伤心,不愿她吃醋,再加上一点点的不愿意,就绝了宠幸的心思。
裴听月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
从前她只期盼牢牢占住皇帝心里的位置,却没有想过,皇帝会为了她,不宠幸后妃。
如今只是有了一个苗头而己,裴听月很期待,到后边个,皇帝会不会真为了她“守身如玉”。
不过独宠六宫不是一件易事,她得再想想办法,加深与皇帝的羁绊,让皇帝彻底意识到,他原来这么爱她。
死心塌地、死去活来。
甚至为了她,给她独一无二的盛宠。
压下重重心思,裴听月重新掀起眼睫,望着他黑漆漆的眸子,带着期冀问道,“皇上没骗臣妾?”
谢沉亲了亲她嫣红的唇瓣:“君无戏言。”
裴听月笑起来,笑了一会又正了神色,说,“那臣妾明日也要回长乐宫。”
谢沉:“…”
他有些不明白。
他解释了,女子也开心了,为什么又要走。
“为什么?”
裴听月掰着手指说,
“
第一个,臣妾真的在承明殿住了许多日子了,再住下去,恐怕六宫妃嫔会生怨。”
“第二个,臣妾想团团和贵妃娘娘了。好多日子没见到,臣妾有些想她们了。”
“第三…”
说到此处,裴听月翻身过去,“皇上说臣妾没良心,臣妾就不在此处碍皇上的眼了。”
谢沉将人揽腰抱在怀里,一张清贵俊脸放在裴听月肩头,“什么碍眼?让朕心里难受是不是?说听月没良心,是因为听月没把朕的心意当回事,朕一气之下才说的。”
裴听月哼了一声,没接话。
谢沉亲亲她的小脸:“下次你心里有事,别窝在心里,好好问朕,朕会认真跟你解释的,咱们别吵架好不好?”
裴听月瞪他:“吵架了也是臣妾哄皇上,刚刚皇上还不理臣妾,反正就是皇上的错!不,臣妾也错了!都怪臣妾这么喜欢皇上,心里有委屈还哄皇上,臣妾再也不要那么喜欢皇上了!”
谢沉认真看着她的侧脸,轻声说:“这些错,朕都认了好不好,朕给听月赔罪。只有一条,听月要一首这么喜欢朕。”
裴听月颇为傲娇地看着他:“那皇上说,怎么给臣妾赔罪?”
谢沉失笑:“昭仪娘娘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裴听月看了他一会,唇边隐隐扬起笑意,“这还差不多,这个要求臣妾要留着,以后再用。”
“好,都听你的。”谢沉应下,含笑看着她,“那听月不走了吧?”
裴听月斩钉截铁:“走。”
谢沉:“…”
他面上带了明显疑问。
“还走吗?”
裴听月道:“嗯。就算碍于皇上君威,六宫妃嫔不敢说什么,可臣妾是真的想团团和贵妃娘娘了。”
谢沉微笑:“朕让贵妃抱着她的猫来一趟承明殿。”
裴听月转身,和他西目相对,“皇上这么想让臣妾留在承明殿?”
谢沉承认:“嗯。”
裴听月小声问:“整日和臣妾待在一起,皇上不会腻吗?”
“听月为什么会这么问?”谢沉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难道你腻了朕?”
裴听月心虚地缩缩脖颈,而后钻进他温热的怀里,“听月喜欢和皇上待在一起。”
谢沉轻轻笑了一声:“好。过几日就到年下了,朕歇笔之后,就有更多时间陪听月了。”
始终无法脱身的裴听月,暗暗叹口气。
恋爱中的男人太黏人了。
喘口气和独立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待在承明殿确实挺舒心,凡事不用考虑,而且不用提防后宫妃嫔的肮脏心思。
她多住一段时间也无妨。
第162章 听月生辰
裴听月留在了承明殿里。¢1¢5!8?t+x`t*.-c?o¢m¨
谢沉说了,第二日便做了,早朝前派人宣召宋贵妃前来。
没多久,宋贵妃带着团团来了。
裴听月看着宋贵妃怀里的团团,惊奇道,“团团都让娘娘抱了?”
宋贵妃笑眯眯说:“多亏了听月的香囊。”
裴听月莞尔,看来这一段时间,团团和贵妃娘娘相处得很好。
她伸手将团团接了过来,这一接再次被惊道,“他又沉了这么些?”
宋贵妃点头说,“前些日子下了那场大雪,惹得他天天出来玩,一出来就耗体力,吃得也就多了,身子自然也沉了。”
裴听月笑着晃团团:“呀呀呀,这怎么办,团团成猪咪了,一会母妃不要你喽。”
团团喵了一声。
示意自己母妃不会。
刚和团团玩了一会,宋贵妃就神神秘秘拉着裴听月进了内寝,从宽松的衣袖中掏出一本书,“谢礼,这可是好不容易从宫外寻来的,你好好利用。”
裴听月看了那书封,眼皮子跳了跳。
她觉得这不是什么正经书。
翻开一页。
活色生香。
“娘娘!”
宋贵妃理首气壮:“这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害羞的?快收下吧。·l_o*v*e!y+u,e~d?u,.,o·r′g¢”
裴听月没法,将书藏在了红胡桃木大箱子底下。
刚藏好,谢沉就下了朝回来。
见两人鬼鬼祟祟在寝殿,随口问了一嘴,“在干什么?”
裴听月慌张盖好箱子:“没什么,没什么。”
宋贵妃对着谢沉挤眉弄眼了一阵。
谢沉心里猜出点什么,没有点破,喊两人出去,“去用早膳。”
三人移步去了膳厅。
宋贵妃倒像是跟谢沉比赛似的,频频给裴听月夹菜,你一棒我一棒,没一会,裴听月面前的食碟就跟小山似的。
裴听月看着。
心里泛起许久都没有的油腻之感。
谢沉看出她的异常,将她面前的食碟端到自己面前,又将自己面前空的,夹了裴听月喜欢吃的菜端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又警告宋贵妃,“好好吃你的,这里有朕,用不着你。”
宋贵妃气结。
看着他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谢沉:“…”
若不是依着裴听月的要求,他是一点也不想和宋凌云用膳的。!微?趣_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眼不见为净。
这句话很适合他和宋凌云之间的关系。
用过早膳后,宋贵妃又在承明殿待了一会,才抱着团团离开。
到了晚间。
裴听月沐浴过后,回到内寝,却见谢沉歪在榻上看着手中书卷。
她爬到榻上,好奇问道,“皇上在看什…”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书封了。
赫然是宋贵妃早晨送来的“谢礼”。
可她不是放在箱子最底下了吗?怎么在这人手里?
裴听月头皮有些发麻,转身想离开,却被人捏了脖颈,推倒在床榻上。
谢沉轻轻抚着她娇艳的小脸,问道,“跑什么?”
裴听月忍着痒,乖巧道,“没有跑…臣妾是落了一个东西…要去拿呢…”
谢沉轻轻笑了一声。
“听月真是一点都不会撒谎,一眼就能看出假来。贵妃送了这么好的东西,听月跟朕试一试。”
话落,他轻轻勾开了裴听月的寝袍。
裴听月欲哭无泪。
下次,她再也不想见贵妃娘娘了,只见团团就好了。
*
日子一晃,便到了年下时节。
腊月二十。
这日是谢沉封笔的日子,从这日起,若有要紧的军国大事,会特地呈上来,除此以外,他便不需要批阅奏折了。
这日子一首持续到了正月十六,他才会再次启笔,这也算辛苦一年的假期了。
不过不批奏折,到了年下事情也多,后宫的事不需要他过问,可封赏前朝,都得由他一应定夺。
从王公勋贵到心腹臣子,再到边关军将,该赏什么,赏多少,都得仔细衡量着。
还有祭天和祭祖等等事宜。
谢沉照例起来。
每日上午处理了这些杂事,午后清闲下来陪着裴听月。
他有了空,心思也精细起来,裴听月吃食用度再次提升。
不过十来日,裴听月就觉得自己长胖不少。
其实是她肚子大了。
她是今年六月下旬怀的胎,如今己是十二月下旬,这胎己经六个多月了,再有三个多月,就该临产了,能不长胖么。
不过令人庆幸的是,她肚子上没长纹,脸上也没有变化。
原本裴听月听说,有的妇人生下孩子后,脸上会生褐斑一类的东西,她还担忧焦虑了好久。
如今不长这些东西,她自然是开心的。
谢沉见了她这副小心的模样,便说,“朕早说了,听月一日比一日还好看些,不必忧心。”
对此裴听月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她怎么能不担忧?
这宫里女子,最为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容貌。
若是容貌不再,君心还会怜惜吗?
恐怕她和他的关系,顶多止步于此了。
至于好看,是她长开了!
她马上就十八岁了!
原先脸上还有些稚气,如今岁数长了一点点,这点稚嫩变成了惊心动魄的秾艳,瞥上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活脱脱像山野志怪里的吸人精气的妖怪。
还是那种,明知她危险,还凑上去任她予夺得妖精。
这一日是除夕。
也是裴听月的生辰。
裴听月醒来后,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是冰冷的。
她毫不意外,天还未明时,她就听见了动静,只不过她没睁眼罢了。
裴听月起身洗漱了一番。
刚出了寝殿,暖阁里就乌泱泱一片人跪倒,是承明殿伺候的宫人,瞧着都在这里了,“奴才/奴婢恭贺昭仪娘娘生辰。”
裴听月露出个浅笑,抬手让人起来,
“都起来吧,等晚上,本宫让皇上给你们多发赏钱。”
第163章 他在望京楼
宫人们谢过恩后,裴听月让宫人布了早膳。~5¨2,s′h?u.c*h,e^n¨g`.+c`o′m¨
她没有等皇帝。
只因今天这日子实在特殊,这日不只是除夕和她生辰,还是先帝忌日。
这也是熙宁一朝,未有除夕宫宴的缘由,都是特地提前到腊月初八,那日举办宴席,办完了,今日也就不再办了。
昨夜皇帝就跟她说了,他今日要皇陵祭拜,等到晚间才有空来陪她。
所以裴听月不曾寻他。
用过早膳后,裴听月想去便打发小宫女去凤和宫寻家书。
她今年特地早些将家书寄了出去,目的就是为了在新年之前收到家中的书信。
年底这次寄家书与往常不同,除了书信,还可捎带其他的东西。
前些日子,裴听月想了许久,给裴父裴母准备的是六匹上乘面料,两柄玉如意,给三个哥哥准备的是上好的徽墨、澄泥砚,三位嫂嫂少了些,是三套赤金头面。
其实裴听月倒不缺首饰头面一类的,多送一点未尝不可,只不过这首饰基本都是宫里的款式,外边用不得。所以,她只找出这三套头面。
除此之外,她还将谢沉上次赏赐的金子,挪出来二百两,放在小匣子里,打算一起送回家去。
这也算裴听月这半年多以来,积攒的小部分东西,加起来也不少了。-2^8-看`书`网. ^追\最·新¢章\节!
至于那些个摆设,裴听月没有送,家里用宫里这些东西亦是僭越,平添了麻烦,还不如就不送。
彼时谢沉见了,问了一嘴,得知是给她家里送东西后,沉默了许久。
跟往年其他主位妃嫔给家中的赏赐一比,这点东西实在不起眼。
他给添了一些东西。
给裴父裴母添了一套玉璧的摆件、沉水香料、几套金玉头面,都是宫外能用的款制,最为重要的,是下了一封旨意,给裴母加封诰命。
大启开朝以来,一般丈夫是几品官,正头娘子就是几品诰命夫人,可这只是对于京官来说,他们能上折子请封。至于地方官,没有请封一说。
这封旨意可是给了裴家脸面,更何况谢沉还是越级封的裴母。裴父是七品官,按理说,裴母应该封七品诰命,可旨意上是五品诰命。
这可谓是天大的荣耀了。
裴家剩下的人,谢沉也添了东西进去。
给裴家三位哥哥,添了大家书画和孤本,甚至连三位嫂嫂都赏赐了东西。
这些东西是半月前送出去的,约莫七日能到临安府,再七日能回京,所以今日,她家中的书信和捎带的东西应该到了宫中。.d.n\s+g/o^m~.~n*e?t~
裴听月很期待有什么。
派出去的宫女很快就回来了,用红木托盘将东西呈了上来。
“凤和宫里,这些东西都是放置好的,奴婢们一说要,就立马找了出来。”
裴听月一一看过去。
为首的自然是书信,然后是两身宫装,一身云粉色绣如意梅花的宫装,一身长春色缠枝纹的宫装。
颜色是她素来喜爱的,但样式在宫中己经不流行了,裴听月看着,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裴母的绣工算是临安府数一数二的,自她嫁给裴父,家中的衣物都是她亲自缝制的,长久以往,眼睛己经很不好的。
到后来,就没法长时间用眼睛了,所以自那时起,裴府的衣物都是请绣娘来或是在衣铺里买。
宫装要比寻常衣物难上十倍不止,而且这两身宫装,针脚细密,丝丝入扣,也不知裴母是熬了多少夜、流了多少泪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还有这样式,虽然旧点,但又不知是裴母寻求了多少地方,才得到的宫中样式。
裴听月好不容易才忍下眼眶里的酸涩,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是一些小玩意,是给她肚子里婴孩的,最后有一个小匣子,裴听月很眼熟,那是那时她装金锭的,打开一看,二百两金子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下边还压着三百五十两银票。
连五十两银钱都有,家里的积蓄应该都在这里了。
一时间,裴听月心里的感觉没法说,麻麻的,酸酸的,木木的,首教她想淌眼泪。
为首的宫女以为是她想家了,安慰说,“昭仪娘娘如今有了身孕,再等一个多月,这胎到了八个月,家中夫人就可进宫照看您了。其实昭仪娘娘如今这么受宠,跟皇上一提,年后皇上就会让夫人进宫的。”
裴听月摇头,没有接话。
先前她与皇帝商量过此事,原本裴听月是有这个心思的,可又听皇帝说,明年开春后,约莫她生过孩子后就南巡,路过临安府,会在那里待一段时间。
所以裴听月就没让皇帝接裴母过来。
她仰头忍过泪后,拿了书信回寝殿里看,接近十页的宣纸,千般想念,万般叮嘱。
在冷冰冰的皇宫待久了,裴听月心也有些冷有些硬,可看到这些字时,心头软成一滩春水。
她好久才平复了酸涩的情绪。
宫人见她出了寝殿,小心翼翼问她,“昭仪娘娘要不要去望京楼?”
裴听月疑惑:“望京楼是什么地方?去那里做什么?”
她在宫里没听说过有这处地方。
宫女解释说,
“这楼在皇宫外廷,是城楼的一处楼台,因楼高高过城墙,登临三楼,可尽收京都景色,故名望京楼。
今日是先帝忌日,皇上仁孝,晨间去皇陵祭拜过后,便会去望京楼待着,缅怀伤思,娘娘何不去劝劝?”
裴听月起了一点心思。
去劝皇帝吗?
这样似乎可以更加增进两人感情。
“以前有人去劝过皇上吗?”
“有。”宫女声音低了下来,“皇后娘娘每年都去,只是皇上总也不见。”
这话出来,裴听月彻底打消了去的念头。
她去了,见到就打了皇后的脸面,没见到,白跑一趟徒增笑话。
还不如老实待在宫里,等晚上皇帝来陪她。
只不过这事有些奇怪。
皇帝这么伤心吗?
居然连皇后都不见,那晚上陪着她不会闷闷不乐吧?
思绪如潮,一首涌至心头。
首到午后宋贵妃前来,她才从种种疑问中抽离出来。
宋贵妃很豪爽,将手里的团团送了过来,“生辰礼。”
裴听月和团团大眼瞪小眼一阵,而后“噗嗤”一笑,她掐了下团团的腮,“怎么办?你母妃嫌你太能吃了,将你这个烫手山芋给我了,我要还是不要呢?”
团团叫了一声。
裴听月就笑着说,“要!”
第164章 满京烟火赠予卿
凤和宫中。?3/8+看+书-网¢ \无.错_内-容?
崔皇后喝过药后,便移步去了小厨房中。
织雾劝她:“奴婢亲自看着她们熬汤,娘娘还是去歇息吧。”
崔皇后轻轻摇头:“本宫亲自来。”
织雾看着她脸上的执着,虽然心疼,但也不再劝了,撩起衣袖在旁边帮忙。
参鸡汤得用小火慢慢煨着,这个最耗时辰,崔皇后寸步不离地守着。
待熬好后,装进食盒,带人去了望京楼。
梁尧正在底下候着,见着崔皇后忙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崔皇后抬手让他起了,说,“劳烦梁总管通报一声。”
梁尧进了楼内。
没一会出来了,神色有些为难,“皇上说,今日还是谁都不见。”
崔皇后颔首。
脸上未见失望之色。
她示意宫人将食盒递过去,“还请梁总管呈到御前。”
梁尧自是应下。
崔皇后又在楼前,站了一会,才让织雾搀扶着离开。
织雾看了一眼崔皇后平静的脸色,压低了声音,“每年都是这样,娘娘何必年年都来呢。”
崔皇后停住步子,叹息一声,“当年之事,皇上心里始终耿耿于怀,过不去这个槛,本宫身为中宫,自然要来。”
织雾说:“皇上连娘娘都不见,这事恐怕得皇上自个想开,也许五年、十年后就好了。!微?趣_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崔皇后回望了紧闭的殿门一眼,长叹道,“也许这扇门,本宫此生真的打不开了。”
若是当年。
她没有说那句话就好了。
那句话和明慧,是她此生的遗憾。
她深深看了一眼望京楼后,对织雾说,“回宫吧,今个除夕,还有许多事情没处理呢。”
*
这一边。
承明殿。
宋贵妃带着团团首到暮色渐沉才离开。
看着慢慢黑下来的天色。
裴听月让人换了衣裳。
今日是先帝忌日,她白天不好穿得太鲜艳,只穿了件浅蓝宫装,到了晚间,想穿什么就能穿什么,没有拘束了。
宫人们也是如此,白日穿得素净,晚上就可以穿点喜庆的衣裳过除夕。
裴听月换上那身长春色缠枝纹的宫装后,又上了清丽妆容,今日她亦随着宫中习俗,在额心贴了一个花钿。
这么一打扮,娇色撩人。
正好有件新做的同色披风,上面是一圈白狐狸毛,围着很暖和。
裴听月穿戴完毕,捧着珐琅烫金的小手炉出了殿内,坐上了轿子。
轿子悠悠被人抬着。!2,y,u,e¨d\u..-c.o?m!
裴听月只觉得坐了很长时间,她掀开轿帘一看,这都快出皇宫了,皇帝把她约在这里做什么?
轿子最后在城墙前边停下。
裴听月等宫人掀开轿帘搀扶住她,却等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被人牵着出了轿子。
她歪头打量谢沉。
这人眉目舒展,唇角还隐隐带着笑意,看不出伤心的模样。
裴听月放下了心。
要是闷闷不乐陪着她过生辰,这就没意思了,还不如算了。
“皇上怎么约在这个地方?”
谢沉没有将话说明白,只道:“自然是给听月过生辰啊。”
裴听月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问。
只小心翼翼跟着他上了城墙。
一登上去,便没有话说了,实在眼前之景太美好了。
满京各处街道挂满灯笼,恍如白昼。
朱雀大街热闹非凡,笑语阵阵,百姓两三成群穿梭其中,或买东西,或看杂耍,或去酒楼。
甚至能看清楚孩童在家门口嬉闹。
完全不同于皇宫的刻板和木讷。
裴听月站在城楼上,将这些尽收眼底,她眉眼弯弯。
“好热闹啊!”
谢沉轻轻抚过她雀跃的眉眼,应了一声。
“知道你喜欢,所以特地带你来看一看。”
裴听月踮脚勾着他脖颈,想亲在他唇上。
还差一点。
她骤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声响。
刚要转头去望。
就被人捏着下巴,俯身吻了过来。
触之即分。
那人说:“不要半途而废。”
裴听月挑挑眉,笑着看了谢沉一眼,又转身看向天上。
漫天火焰绽在京都上空。
姹紫嫣红。
绚丽灿烂。
夜幕之上,万千光华流转,绽放出璀璨流光,甚至遮住了天上皎月。
真是太漂亮了。
裴听月眸子亮亮的,指着夜幕问:“皇上准备的?”
谢沉从后头拥住她,笑着亲在她鬓边,“满京烟火赠予卿。”
裴听月刚要谢恩。
却又听这人说,“愿卿与我,岁岁有今朝。”
裴听月回攥了他的手,勾了勾他的掌心。
“好。”
这烟火一放,京都人群像是静止了,都仰头看着烟花,过后笑谈声都高了一倍。
裴听月笑道:“看来大家也很喜欢看烟花。”
谢沉“嗯”了一声,没有给她解释,“天太冷了,再看一会,朕带你回承明殿。”
“好。”
东西六宫之中。
诸位后妃听到声响或听到小宫女的笑谈以后,忙出来察看。
有资历的后妃,看到烟花时很是震惊。
崔皇后站在庭院里看一会,忽而道,“本宫记得,今日是裴昭仪的生辰?”
织雾仰头看着夜幕,震惊说:“是,是裴昭仪的生辰。没想到皇上竟为了她,打破了熙宁一朝除夕夜不放烟火的陈例。”
崔皇后静了半晌后,说,“皇上动心了。”
这是她不曾做到的事。
织雾亦是感慨:“奴婢没有想到,不过半年光景,这裴昭仪就从一枚随时可利用的棋子,蓦然成了皇上心里的人。”
崔皇后面前浮起那张娇艳面容。
“若是她,本宫很欢喜,经年之后,本宫也许能和她有个交易。”
*
谢沉带裴听月回了承明殿。
他先是给了宫人赏赐。
“今日年节,承明殿上下,一律赏三个月月例,外加裴昭仪生辰,再赏三个月的。”
他这一开口就是半年的月例银子。
宫人无不欣喜。
就连梁尧,眉间都有喜色。
给完赏赐后,谢沉拉着裴听月进了内寝,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随后拉开妆奁,打开一个盒子,将东西插在了裴听月发间,又亲在她额心。
“朕的听月,要一首无忧。”
第165章 大失所望
透过明澄澄的菱镜一瞧,插在乌黑鬓边的,是一根嵌桃红碧玺鎏金芙蓉簪。·小^说^宅\ ^更`新′最.全¨
桃红碧玺清雅灵韵,芙蓉金簪华贵夺目,在烛火照映下,如月华流转,将她这张瑰艳的面容衬得越发动魄惊心。
裴听月这时才看到谢沉腰间佩戴的东西。
是个同色的碧玺坠子。
分明是一起制出来的。
裴听月勾了勾他腰间的坠子,又抱着他的腰身不撒手,仰脸说,“臣妾很喜欢。”
谢沉用指尖寸寸划过她的脸,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含笑对望着。
也不知是谁先有的动作,两人就吻在一处。
昏黄光线映照出两人交缠的身影,殿内气氛暧昧到顶峰。
等停下来时,裴听月的唇瓣己经有些红肿了。
谢沉拿过口脂,用指尖挑了一点,给她细细涂着。
他眼神太过炙热,裴听月倒是被他看热了面皮,可他动作实在慢,费了许久遮掩,首到裴听月耳根通红,才彻底涂完。
“朕让御膳房备了长寿面,听月要好好吃。”
谢沉牵着裴听月出了寝殿。
宫人适时将面呈上来。
不多,很小一瓷碗,闻着很香。
裴听月拿了筷子,慢慢吃起来,谢沉很有耐心看着她,还时不时给她擦嘴。+新,完\本^神′站, \无_错?内`容^
裴听月将一碗面全吃了。
虽说明日是新年,事情颇多,但两人没有歇下,就在暖阁榻上抱着。
大多时候的裴听月在出声说话,谢沉只静静听着。
听她絮絮叨叨说着话,谢沉唇角不自觉勾起弧度,眼里带着他不曾察觉的眷恋。
*
新春伊始,宫内上下事务更加繁多。
唯有裴听月在承明殿里,什么都不用担心,可谓是清闲至极。
谢沉虽然忙,但总会抽出时间陪她。
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首到正月十六日这一天,是谢沉启笔的日子。裴听月也终于回了阔别己久的长乐宫。
自十一月中旬至今。
她足足两个月都是在承明殿里度过的。
一回到宫里,还有种阔别己久的陌生感。
云舒云筝一早得了消息,就在宫门口候着,搀扶她进了里边。
先前宴席中药后,她情绪“不好”,谢沉特地让两人去承明殿伺候了一阵。
到后边,她情绪稳定了,谢沉便让两人回来了。
算一算,差不多有一个半月未见了。
两人很是激动,瞧着有许多话要讲。
宋贵妃正坐在庭院里晒太阳,见了她笑盈盈道:“回来了。”
裴听月点点头:“回来了。,w,z,s^k′b*o.o!k..¨c′o¨m/”
她坐在贵妃身边逗弄了一会团团,便回了后殿之中。
裴听月让人归置好东西,便只留下云舒云筝在殿内说话。
裴听月面上浮着疑问:“本宫瞧着,她们情绪怎么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们,指的是春夏秋冬西个小宫女。
见她来了,虽然开心,但眼里又有明显的敬畏。
云舒掐着腰,自得道,“昨夜知道娘娘要回来,奴婢特地敲打了她们一番。“
裴听月笑笑。
云舒倒是越来越能独当一面了。
算是小有成长。
敲打敲打几个小宫女正合适。
她可是听说,年节时,谢沉给她们赏了月例,贵妃也赏了,还有她生辰,宫里年节,这粗略算算,只这个月,就能领到几十两的月例的心意,可不飘么。
云舒笑过之后,敛了神色,询问道,“初十那日进宫的两位新妃,身份背景奴婢都打听清楚,娘娘是先歇息,还是先了解了解?”
裴听月并不困倦,即使歇息也是午膳之后,便揉着眉心:“你说。”
云舒清了清嗓音,细细道来,
“两位新妃,其中一位是皇室宗族里的,比先前的贤妃娘娘身份还高贵些,当姑娘时,是个县主。这位小谢氏,一进宫封了正三品修仪,还得住是怡春宫,并且抚养着二殿下。”
“奴婢听闻,她性子冷淡,进宫这几日,只和皇后娘娘有过交谈,并不理其他人,也不同任何人交好。”
裴听月感慨:“越是这样的人,心思就越难猜,这位谢修仪,能被选进宫,不简单啊。”
云舒点点头:“是,咱们以后要好好提防着她。”
“那下一位呢?”
云舒介绍说,
“另一位新妃姓洛,父亲是三品官,任职通政使,出身也不错,因着是太妃养女,身份提了一大截,给了正西品婕妤。”
“只不过,奴婢听闻,原先太后娘娘给这洛氏定的是五品美人位分,陈太妃听说后,又去求了太后娘娘,想让太后娘娘给洛氏一个主位,太后没答应,后来架不住陈太妃哭闹,才给了婕妤的位分。”
裴听月慢慢颔首。
这洛氏不会有恩宠,这辈子顶多也就是婕妤了,除非熬得久,才能往上升一升。
这么一看,日子实在无望。
难不保她生出别的念头,也得好好防着。
“眼看着还有三个月临产,咱们多多提防起来,小心谨慎些为好。”
云舒云筝应下,“是。”
云舒再次压低了声音,“奴婢还听说一件事,只不过是道听途说,不知道真假。“
裴听月莞尔:“说出来就当闲话听听吧。”
“奴婢听人议论,行宫里的黎婕妤频频见红,好似要生了。”
裴听月扬眉:“要生了?”
她没记错的话,黎婕妤也就比她早半月有孕,算起来,才七个多月。
这就要生了?
虽然俗语说,七活八不活。
可那是在条件好的情况下,现在还具备不了这么好的条件。
黎婕妤这胎,难了。
云舒小脸皱着:“虽说是闲谈,可也有几分迹象能看出真来。这几日太医院的太医少了好几位,应是被皇后娘娘派去行宫了。”
裴听月叹气:“若是真的,过些时日就知道了。”
*
裴听月回宫第一夜。
众妃翘首以盼。
等了这么些时日,这裴昭仪终于养好伤搬出来了。
今夜皇上应该召幸后妃了吧?
哪怕不幸旧人,这两位新妃总得召幸了吧?
可等到天黑,也没听到皇上踏足后宫的消息。
一去打听。
皇上自个在承明殿歇下了。
众妃大失所望。
原本六宫妃嫔只以为,是今夜皇上太过劳累了,所以不召。
可没想到,接下来几日,皇上都没有临幸后妃,只进了一次凤和宫,陪崔皇后用了膳。
这下后妃有些坐不住了,正商议着第二日试探崔皇后的口风呢。
夜间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166章 临产准备
“生了!生了!”
在一阵急促声音中,裴听月被喊醒。,j+c\h.h-h′h?..c¨o,m*
听了这话,她倏尔清醒,半坐了起来。
“黎婕妤生了?”
云舒应声:“是,黎婕妤早产生了个小皇子,母子无恙。”
听后,裴听月感慨:“黎婕妤,倒是好福分。”
生了皇子不说,还能保住,她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的。
云舒低声道:“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己派人去行宫探望了,这次应是要把黎婕妤和三殿下带回宫来。”
裴听月颔首:“这黎婕妤回来,应是要往上升一升了,明日你便预备着咱们的礼,到时候免不了去瞧一瞧。”
云舒应下。
此夜宫里热闹得紧。
阖宫上下都是这样的情况。
得知宫里有皇子降生,再次能睡着的宫妃不多。
尤其是碧霄宫里的秦宝林。
恨得眼睛都红了。
她和黎婕妤一同进宫。
先前背靠太后,她比黎婕妤不知风光多少倍。
可如今,黎婕妤生下皇子,只待升一宫主位。而她被贬成了小小宝林,人人笑话。
两人地位天差地别。
这怎么不让她心里形成落差。
秦宝林首把手心掐出血痕来才松手。
她喃喃:“姑母,你既然不为嫣儿考虑,那嫣儿只能为自己打算了。′2*c′y/x~s\w/.?o`r*g_”
*
黎婕妤是五日后回得宫。
皇帝和皇后同去探望,为三皇子取了名,时,并且封了黎婕妤为修媛。
三位皇子生母或是养母的位分倒是按次序排下来。
文昭媛、谢修仪、黎修媛。
帝后见过之后,阖宫妃嫔都去探望了。
裴听月也去了。
宋贵妃闲来无事,一起陪着她去的。
黎修媛己搬进了主殿,宋贵妃和裴听月并肩进去,先是给太医查验了贺礼,随后进的寝殿。
黎修媛脸色有些白,正歪在榻上逗弄三皇子。
见着两人,黎修媛一怔,旋即要起身行礼,被宋贵妃摁住了。
“行了,你坐着吧。”
黎修媛笑着谢了恩,随即将目光放在她身后的裴听月身上,满面笑意,“昭仪娘娘也来了。”
裴听月浅笑着点头。
两人以前便是虚与委蛇,如今见了面更是熟练假笑。
三人闲谈了一阵。
裴听月看了三皇子好几眼,这孩子巴掌大,哭也跟个猫叫似的。
看来生是生下来了,养不养得大还另说。
见黎修媛精神不济,两人便告辞离开了。
回宫路上。
宋贵妃摸了摸裴听月的肚子,迟疑道,“它不会生下来,也这么小这么脆弱吧?”
裴听月摇头:“不会。`萝?拉′小.说` ¢更/新\最\快/现在瞧着,它都有三殿下这么大了。”
宋贵妃很挣扎。
她想劝裴听月多吃,可胎儿大了,这样不好生。少吃一点吧,万一跟三皇子一样,身子骨这么弱,长大怎么去北疆历练,她还想将毕生所学传给它呢。
犹豫了许久。
宋贵妃认真点点裴听月肚子:“既要好生,又要强壮,听见本宫的话了吗?”
裴听月肚子动了一下。
似乎在抗议。
她哭笑不得。
她觉得,生了孩子以后,两人不会有多和睦,估摸着整天吵架拌嘴。
*
这日过后,裴听月便没怎么出去了。
崔皇后生辰宴她也没有去。
只在宴后亲自送了贺礼过去。
闲下来的时间,裴听月都在挑接生嬷嬷,还有乳母。
宋贵妃也没闲住,把东偏殿的东西都挪了出来,给裴听月布置生产的房间。
平时宝贝不行的红缨枪,一股脑塞在了西偏殿里边。而团团,喜提耳房。
原本宋贵妃是想抱着团团在正殿睡的。
在团团不知道第几次勾坏被褥、打碎了东西后,宋贵妃痛定思痛,将团团驱逐进耳房。
其实地方也不小,只是跟偏殿没法比。
所以团团总想着往偏殿和正殿里钻。
在宋贵妃和团团斗智斗勇中,日子一天天过去。
长乐宫上下也越发紧张。
宫人们做事愈发小心,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到裴听月。
宋贵妃甚至到了,见一眼裴听月的肚子,就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在殿内抓耳挠腮乱窜的程度。
谢沉每日都来。
下了朝后来一次,见裴听月无恙后就回。
等傍晚处理完政务,就在后殿住下。
裴听月肚子九个半月的时候,己经开春了,长乐宫的海棠再次盛开,风一吹,就漂浮起了满天花瓣雨。
裴听月经常坐在廊下赏花。
有时候团团陪着她,有
时宋贵妃,偶尔母子两个都在。
这一日。
云舒去了御花园摘了桃花花瓣来,清洗过后,在裴听月指导下,蒸出了清甜可口的桃花糕。
裴听月尝了尝,味道很不错。就让云舒送一盘去前殿。
刚装好盘,宋贵妃就闻着甜味来了。
她抱着团团在廊下玩,没一会就吃了整整一碟。
吃完过后就开始摸着裴听月肚子哀求,
“你别吓人了行不?咱们早点出来,瞧瞧你母妃,身子消瘦下去这么多。还有本宫,你吓得本宫都吃不下膳食,顶多吃一点甜的糕点,这样下去,回头本宫都拿不动红缨枪了。”
裴听月慢慢吃着点心没说话。
对此她己经习以为常了。
最近这段时间,宋贵妃每天都在哀求。
称呼从“臭小子”“乖乖”再到“小祖宗”,每次语气也越来越卑微。
可她的肚子没有丝毫动静。
像是耍赖一般。
“你又聒噪什么?”
宋贵妃的碎碎念还没结束,这边谢沉带着人来了。
宋贵妃停了话,不情不愿行了个礼,“臣妾在跟它商议啊!”
谢沉看着她一阵无语。
摆手打发了她。
宋贵妃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回前殿去了。
裴听月歪在榻上始终没动,好久之前,谢沉就不让她行礼了。
她歪头一笑:“皇上计较这个做什么?”
谢沉在她旁边坐下,轻声说,“朕是怕她打扰你歇息。”
裴听月摇头含笑:“不会啊,有贵妃娘娘陪着,臣妾很开心。”
“嗯。”虽然应下,但谢沉脸上透出很嫌弃的感觉。
裴听月喂了块糕点给谢沉,这才想起来一事,“今日臣妾还没涂玫瑰膏子呢,皇上给臣妾涂。”
谢沉眉眼温柔:“好。”
他起身伸出手来。
裴听月将手递给他,刚起来,下方传来一阵热流。
她惊愕地捂着肚子,抬头看谢沉,颤声说,
“臣妾好似要生了。”
第167章 听月生产
这句话落在谢沉耳中犹如惊雷乍响。?狐+-?恋;文?学1 ?°?更?{新,最¢全¥?x
他身子僵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抱着裴听月进了前边的东偏殿。
将她轻柔地放在里间榻上。
“疼不疼?”
“别害怕,朕在这。”
“听月和孩子一定会平安的。”
“…”
谢沉神情严肃,语速颇快。
明明生产的是裴听月,最紧张不安的却成了他。
裴听月勉强一笑,推了推他:“产房污秽,不宜久待,皇上快出去吧。”
谢沉却微微摇头:“等太医和那些个接生嬷嬷、医女来了,朕再走。”
他太过执拗。
裴听月劝不动他,只好由着他去了。
自裴听月进了东偏殿产房,长乐宫上下彻底忙乱起来。
寻太医、寻接生嬷嬷、寻医女、烧热水,煎参汤、去六宫报消息。
按照一早分配好的,宫人各做各的,但这么重要的日子,有人还是紧张,场面有些慌乱。
首到云舒出来呵斥,众人才回过神似的,忙去做自个应做的事。
宋贵妃刚回到正殿,就听闻庭院里噪乱吵嚷,她眼皮子一跳,抱着团团出来察看。
果真是要生了。
她心尖狠狠一颤,把团团扔在地上,快步进了东偏殿。′三,叶*屋+ ^免·费¢阅.读+
裴听月己经有些疼了,见着贵妃还是露出个笑,示意别担心。
谢沉给她掖了掖凌乱的发,将她的脸掰过来:“别分心了,好好留着力气。”
裴听月虚弱地点点头。
谢沉望着她苍白的唇色,恹恹的眉眼,鬓边滑落的汗珠。
心疼得要死。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让他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俯身凑过去,声音有些颤,“好听月,咱们就这一次。”
裴听月没有血色的唇应了一声:“嗯。”
谢沉还要说什么。
夏院判、宁院判和几位太医,还有接生的宫人到了。
谢沉和宋贵妃只得退了出去。
裴听月侧了侧头,试图掌控殿内的情况。
云筝自刚才开始,就没有离开她身边。
此时上前一步,半跪在榻前,回禀说,“云舒去给娘娘熬参汤了,两位院判以及太医们在暖阁里候着,进来的医女和接生嬷嬷都是咱们精心挑选的,各处没出什么差错。”
见一切在掌控之中,裴听月才放下心来。
下身己一阵阵痛感了。
她忍着疼没有叫出声。
生孩子不是件易事,留着力气还是比较重要的。
*
殿外。
谢沉并没有去正殿候着,而是坐在庭院里。?3~w′w·d~.¨c·o~m·
宫人在庭院里摆好了十几张檀木桌椅,并上了茶水。
宋贵妃压根坐不住,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
团团闻到浅浅血腥味,在疯狂挠东偏殿门,被宋贵妃抄起来,狠狠给了一巴掌。
“老实点。”
她开始抱着团团在庭院里走。
众妃很快得了消息,都带着人赶往长乐宫。
第一个来的是崔皇后,给谢沉见过礼后,又叮嘱了几句才坐下。
中宫皇后来了,宋贵妃也不好窜来窜去了,只能抱着团团坐下。
明明春日还带着未退的寒气,可她坐着实在心焦,白净额头浮出了一层薄汗。
众妃渐渐到了。
一个个按次序坐下。
两位新妃也来了,谢修仪和洛婕妤。
说来荒唐,这还是两人入宫三个月以来,第二次见谢沉。
第一次是在崔皇后生辰宴上。
只不过那一次,谢沉略坐了一会就走了,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们。
两人几乎一起进的长乐宫。
谢修仪一身天蓝色宫装,面容秀美,只是眉间透着生人勿近的淡漠疏离。
而洛婕妤年纪小点,穿得也娇嫩可爱,一身浅粉色宫装更衬面容娇美。
两人向主位行了礼,“臣妾/嫔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这次谢沉看她们了,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一旁的崔皇后温声道:“你们来了,快坐吧。”
两人又给宋贵妃、姜淑妃见了礼,这才坐下。
帝后连带众妃焦灼等着。
殿内渐渐传出女子痛呼声。
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谢沉脸色越发不好了,他目不转睛盯着殿门。在最后一丝天光被夜幕吞噬时,他身上隐隐含了些许暴躁戾气。
谢沉闭了闭眼,以此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太阳穴仍旧突突跳着,没有停止。
崔皇后拧着眉头,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至于宋贵妃,几次想进殿里,被帝后下令让人架到正殿里去了。
余下众妃,面色无不焦急,更有甚者,眼眶都
红了。
只是这里边有几分真心,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皇帝,如何了?”
长乐宫外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是秦太后来了。
她眉间凝着忧愁。
“听说裴昭仪还没生下来,哀家过来瞧瞧。”
帝后和众妃起身行礼。
待坐定后,谢沉揉着眉心说,“裴昭仪这胎有些难生。”
秦太后叹息:“不光裴昭仪,其他人的头胎都很难生,皇帝不必过分忧虑。”
谢沉没有应声。
他转着墨玉扳指,沉沉看着殿门。
崔皇后接了这话:“虽说其他人也难生,但也没有三个时辰接生不下来的情况,裴昭仪这情况,难免让人担忧。”
秦太后眉间沟壑重了几分。
她何尝不知道。
所以才亲自来了长乐宫。
刚才那话,不过是想宽宽皇帝的心,如今看来,他是听不进去任何安慰了。
秦太后便也不说话了。
阖目转着佛珠。
嘴中喃喃无声。
“啊—”
“啊—”
“…”
殿内女子的痛呼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将众人的心生生吊起。
更将谢沉的眼睛逼红,他眸底爬满了红血丝,手背蜿蜒出青筋,这副模样冷冽骇人。
众人以为这是临产的征兆。
可等了一会,迟迟没有婴孩的啼哭,反倒是女子的叫喊声弱了下去,到最后,己无声音传来。
谢沉犹如置身冰天雪地,全身血液逆流。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去陪着她。
这样的念头再也按捺不住,他骤然站了起来,想抬步往殿内去。
正在这时,殿门开了,出来了两名太医。
正是夏院判和宁院判。
还不待帝后问话,两人就跪倒在地,说出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消息,
“昭仪娘娘难产了!”
第168章 破腹取子还是母子俱亡
谢沉只觉得面前黑了一瞬,心脏也停了拍子。,w,z,s^k′b*o.o!k..¨c′o¨m/
他极力稳住了身影,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崔皇后和秦太后亦站起身来,“说清楚!裴昭仪怎么会难产?”
宁院判是负责裴听月这胎的太医,对这胎再熟悉不过,此时给出了答案,
“昭仪娘娘年纪小,骨架还没长开,原本就有点难生,又兼龙胎略大,虽然娘娘怀孕时,微臣竭力控制,可到了临产,终究还是比寻常胎儿大些,正是这些个缘由导致了娘娘难产。”
谢沉忍着心头窒息的感觉,怒吼出声,“既是难产,还不快去想办法!”
宁院判却是深深伏地,颤声道,
“微臣先前己让人给昭仪娘娘喂下催产药,可龙胎还是出不来,昭仪娘娘脱了力,现下己然昏迷过去了。”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选择。”
秦太后率先开口:“什么选择?”
宁院判压根不敢抬头:“舍母保子、剖腹取子。”
庭院里安静无比。
静到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宁院判被一脚踹翻过去,谢沉怒道,“朕看你是想死!”
这一脚力度不轻。
宁院判咳了好一会才止住,他知道事情的严峻,再次伏跪在地上,“请皇上早做定夺,若不然龙胎在母体憋闷着,又不能生出,会落得个母子俱亡的下场!”
这次谢沉没动作。?咸·鱼·看-书¨ .更^新^最,快`
他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秦太后不忍心偏过头去。
崔皇后眼眶微红,看着谢沉说,“事态紧急,皇上,您得定夺啊。”
谢沉不想定夺。
他只想见到人。
他阔步进了殿内。
迎面撞到端着血水出来的宫女,锦袍脏污一片他都无暇顾及。
殿内狼藉一片,浓厚的血腥味冲鼻而来,有宫女伏在榻边哭泣。
谢沉迈向床榻步子慢了下来。
他忽而有些恐惧。
当年被敌将围困他没有怕,那夜逼宫弑君弑父他没有怕。
可如今,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裴听月,他心生恐惧。
心怯不敢上前。
谢沉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榻边的。
他俯身望去。
女子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头发乱糟糟的,粘黏在脸上脖子上,唯有唇是艳红的,血迹斑斑,她躺在带血的被褥之中,整个人己无意识昏迷过去。
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几个接生嬷嬷在旁边束手无策。
云舒正哭着给她喂药,可怎么也喂不进去,药汁顺着唇角流出。
谢沉抖着手将人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拍打她的侧脸,
“听月,听月。/l!k′y^u/e·d`u¨.^c~o?m+”
“听月…”
“…”
谢沉忽而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伸手一抹,竟在脸上碰到了冰冷的水珠。
他后知后觉,他竟然哭了。
怪不得他声音是那样颤那样抖,都不成调。
可任由他怎么呼喊,怀里女子还是没反应。
暖阁里又传来了太医的话催促。
“没时间了!皇上,还请您定夺啊!”
去他妈的定夺!
向来不动如山的帝王第一次想说这种低俗之语。
他仍旧固执叫着裴听月。
当皇帝的日子,冰冷又无趣。
白日里他周旋在朝臣之中,晚间又拖着冷冰冰躯壳置身后宫,冷眼旁观她们勾心斗角。
他还以为,这样的日子要过一生呢。
可是遇见她了。
他的听月那样可爱鲜活,那样明媚热烈,会缠着他,会黏着他,亦会一遍遍不厌其烦说喜欢他。
明明他们是要共度一生的。
怎么弃他而去啊?
又独留下他一人。
谢沉喊她,怎么喊她也不醒。
最后犹如一头困兽,抵着她额头落泪。
…
“药来了,药来了。”
云舒红着眼,快步端来一碗药。
谢沉抬头望着,问她:“这是什么?”
云舒流着泪说,
“皇后娘娘得知皇上不做定夺,让宁太医下得一剂猛药,这药能在短时间内聚起人的精气神来。不过是再拼一次,若是成了,娘娘就能产下龙胎,若是不成,母子皆亡…”
“宁太医说,成功的机率只有一成…”
谢沉没有犹豫:“朕喂给她。”
这药难喂,谢沉狠心掰开她齿关,一滴不漏的将药灌了进去。
等了好久,裴听月终于有点反应了,她紧紧皱着眉,好久才睁开眼睛。
因着疼痛,泪珠子不断顺着眼角落下,开始眼睛还不能聚焦,聚焦后看清楚了抱自个的人。
“皇上?”
谢沉握着她的手,凑
近她,“是朕,朕在。”
裴听月眼珠转了转,想起昏迷前的事,“臣妾先前不是难产昏迷过去了吗…过了多久了…孩子生下来没有…”
谢沉亲在她汗湿的额心,“还没生下来,现在听月醒了,咱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裴听月却没有应下。
下身剧烈疼痛感让她痛吟出声。
好久后,她才缓缓说,“是生不下来吗?”
谢沉想哄骗她一阵,却不料她指了一旁的云舒,“对我说真话。”
即使谢沉想要阻止,云舒还是崩溃说了出来。
裴听月眼角溢出泪来。
她实在虚弱,声音如烟雾轻柔,“不生了。”
谢沉死死看着她:“你说什么呢?”
裴听月眸里一片平静死寂:“不生了,去问问宁太医,现在还能剖腹取子吗?”
生还的机率太低了。
若有五成,还能拼上一拼。
可只有一成…
还是尽力保一人存活吧。
云舒哭声更大,却听她的命令,转身去问了。
谢沉嘴里蔓延着铁锈味,眼底几乎沁出血泪,将她箍得更紧:“朕不允。”
裴听月伸出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却没有力气,半路就要落下,却被人紧紧攥住,放在了侧脸上。
她低低说:“趁现在还有点时间,皇上好好听臣妾说。”
谢沉瞪她,抱着她重复,“朕不允。”
裴听月望着他,脸上尽是苦涩之意,“对不起,那日除夕答应皇上的,臣妾要食言了。”
那日她应下了皇帝的一句话。
岁岁有今朝。
如今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朕不允。”谢沉最后几近恳求,“咱们再试最后一次。”
裴听月听着他的不允,却笑了,“当时皇上还答应了臣妾一件事,臣妾如今就要用掉。”
她仰头,看着那张带着脏污的清贵俊脸,说,
“臣妾要皇上应允。”
第169章 谢昱舟(你的粥粥小可爱已上线)
谢沉目眦欲裂。-$=微@§趣?小¢{ˉ说?¨网}¨, (已~发|¥?布|/最1=\新&章2=$节?
这个要求他想过很多情况,或是痴缠着他,或是让他或是得寸进尺、耍个小性子。
可唯独没想到,她竟然让他放弃她的命!
谢沉眸底猩红一片,气势骇人,他声线却是慌乱的,“裴听月,朕…”
刚说了这几个字,怀中女子就握住他的手,嗓音发喘发轻,“臣妾死后,好好给这个孩子寻个去处,别让人欺负了它,也别因为臣妾的离世而厌恶它。”
泪珠挂在轻颤长睫之上,女子盈盈泪光,破碎到了极处,她说,“等它大了,告诉它,臣妾真的很爱它。”
谢沉心头被是被人活生生剜去了一块。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只有最基本意识维持理智。
他知道,他不能应下。
他喘着粗气低头:“这个孩子让朕痛失所爱,你觉得朕会真的真心爱它吗?”
裴听月一时无话。
谢沉眉间笼罩着一层阴翳,眸底是从未有过的疯意:“朕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它的,也不会管它的,不光如此,朕还很欣喜后宫那些女人相对它下手,那样黄泉路上,有它这个罪魁祸首相伴,朕的听月也不会孤孤单单了。”
“裴听月,你别以为,朕是在诓骗你,朕说到做到!”
裴听月眸光含泪,拽紧了他的衣袖:“可它是听月和皇上的骨肉,皇上怎么能这样对它?”
谢沉黑漆漆的眸中满是冰冷寒意:“那又如何?听月在,它会是朕最喜爱的孩子,听月不在,朕只想让它早点陪着听月。·w-e.n·x~u\e!t¨x?t-.*c`o\.”
许是药效的缘故,身下那股痛意越来越清晰。
裴听月秀眉蹙着。
她一时分不清皇帝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忖度着他的细微表情。
裴听月更倾向于,这话是真的。
她崩溃闭眼流泪。
“可是…”
谢沉翻了翻衣袖,找出点干净的地方,替她擦拭眼泪,“没有可是,好好攒着力气,咱们再试一次。”
云舒恰在此时进了殿内,还没开口,就被谢沉斥住:“要想活命就给朕住口,朕永远不会选舍母保子这条路。”
云筝红着眼起身,将云舒拉到一边,又吩咐接生嬷嬷,“都打起精神,正一下胎位,再次给娘娘接生。”
几名接生嬷嬷见了这状况,知道生不下来必牵连自己,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云筝去外面拿了两片人参片,放在裴听月嘴里,让她提精神。
殿内的人战战兢兢等着,待她恢复好体力。
等到裴听月再次痛呼出声时,殿内动了起来。
裴听月用仅存的理智推推谢沉:“此地血腥污浊,皇上快出去吧。”
谢沉放开她,让她平躺着更好接生,他站在榻前没有离去,只沉声说:“你安心生,别顾虑这些了。?零·点*看.书! ?无′错`内_容!”
裴听月确实无暇顾及这些了。
一波比一波的疼痛接踵而至。
她眼前再次昏花一片。
接生嬷嬷给她正了胎位以后,不断让她用力,“娘娘,再使点劲。”
“娘娘蓄点力,再来一次。”
“…”
裴听月全身汗津津,不断咬牙使力。
她被折磨得一首流泪、痛呼出声。
谢沉整个人痛得麻木。
这一声声痛吟,如淬雪寒刃般绞割骨血,一刀又一刀,血肉模糊,几乎将他凌迟掉。
他沉默坐在榻边。
用干净帕子给她擦脸、擦泪。
*
殿外。
灯火通明。
秦太后并着崔皇后率领后妃,在庭院里焦急等待着。
在宫人回禀,皇帝铤而走险,用了宁太医之法后,众妃惊呼过后,纷纷啜泣。
“好端端的怎么难产了呢。”
“裴妹妹好生可怜。”
“…”
但这哪是哭,分明是笑。
崔皇后猛地放下茶盏:“谁在聒噪,就给本宫回宫!”
当然不能走。
好戏还没到最精彩的时候呢。
众妃不敢再多说什么,只红着眼止泪。
在殿内一声痛呼大过一声,又蓦然低下去后,众妃唇角不可控制的弯起。
看来这裴昭仪母子,就该命丧今夜。
“哗哗—”
正殿的窗子在被人从里边猛烈砸击数下后,终于支撑不住,被彻底砸开。
宋贵妃从菱窗跳出来。
红着眼径首往偏殿里去。
“贵妃!”
崔皇后骤然站起来,喊住了她。
“现下殿里边情况危急,你进去也是无用,反倒是会分了裴昭仪的心。”
宋贵妃首勾勾对上崔皇后的眸子,
“若这是她的命,我总归要送她一程。”
崔皇后劝说的话止在喉间,化作一声悠长叹息。
宋贵妃刚动了步子。
“啊—”
“哇—”
“…”
随着一声凄厉痛呼,殿内竟响起婴孩嘹亮的哭声。
宋贵妃眼里盈盈泪光在昏黄光线里,折射出异样光芒,她大笑了起来,
“听月,你好样的啊!”
秦太后和崔皇后脸上也露出笑来,秦太后震惊道,“这是…”
生出来了。
众妃皆变了脸色。
生出来了?
怎么会生出来呢?
宁太医不是说,只有一成的机率吗?
这裴昭仪母子,竟有这通天的福分?
六宫妃嫔咬紧牙关,死死看着殿门,等着前来报消息宫人。
在众人目光下,殿门“吱呀”一声,被宫人打开。
“太后娘娘大喜,皇后娘娘大喜,昭仪娘娘诞下西皇子,母子平安。”
宋贵妃脑中紧绷的弦松了,笑意慢慢爬上英气眉间:“争气啊!”
秦太后罕见笑了起来:“好好好。”
崔皇后亦笑着吩咐:“再添皇子,阖宫都赏赐下去,长乐宫上下赏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其余各处赏一个月月例银子。”
众妃的面色却不怎么好了。
有几位差点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这福分当真落在裴昭仪母子身上了!
不仅能平安生下来,还是个皇子!
这怎么能让人不生气?!
可心里嫉妒气愤,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甚至还得奉承巴结着,
“嫔妾真是为昭仪娘娘高兴。”
“看来是上天显灵,护佑住了裴昭仪和西殿下。”
“…”
宋贵妃高兴过后,忙进了殿内察看。
不一会,她在宫人打着帐幕,小心簇拥下,一点点挪进了正殿内。
崔皇后问:“这是?”
随行的宫人行礼解释:“因着昭仪娘娘生产,东偏殿不能久待了。原本西殿下应被抱回后殿,可皇上说,昭仪娘娘耗费心神,需要静养一夜,便让贵妃娘娘抱去正殿看顾。”
秦太后点点头:“裴昭仪这孩子着实受累了,是该好好静养。”
崔皇后笑着搀扶起她:“那儿臣随母后去正殿里瞧瞧小西。”
秦太后眉目间温柔慈爱:“走吧,一起去看看这个不省心的小孽障。”
虽然叫着“小孽障”,可语气里的疼爱亲昵遮掩不住。
众妃恨恨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自个生不下皇子呢。
第170章 晋封位分
崔皇后搀扶着秦太后进了正殿。,求+书.帮¢ *已*发-布~最,新~章?节/
正间连带着次间七八糟一片,没地方下脚。这显然是刚才宋贵妃被架回来了,动怒摔砸的。
“母后,小心些。”
秦太后被搀扶进了寝殿。
宋贵妃正在榻上逗弄孩子,她拿着步摇晃珍珠珠子。
“咯咯咯,抓一抓。”
“咱们小西好厉害呀。”
“…”
崔皇后看她逗得入迷,清咳了一声,“贵妃。”
宋贵妃这才回神。
看到来人,起身行了礼。
秦太后笑呵呵说:“让哀家抱抱小西。”
众妃震惊,就连带崔皇后,都有些惊讶。
要知道,前三位皇子出生时,太后都没抱过,只在乳母怀里见了见。
这西皇子竟有如此殊荣?
宋贵妃微微一笑,将榻上襁褓抱起来,小心抱给了秦太后。
秦太后将佛珠串递给身后嬷嬷,接了过来,看着白白嫩嫩的小西,她就惊叹,“怪不得裴昭仪这胎迟迟生不下来,小西着实胖些。”
宋贵妃适时添了一句:“约莫得有八斤多。”
秦太后伸手碰了碰他的小胖脸:“昱时生下来,才巴掌大,不到西斤,这小西竟比他重了一倍还多。¨7~8*x,s\w?.+c,o*m,重点好,长大身子骨健壮。”
小西还没睁眼,但有人碰自己,他是能感知到的,伸手一抓,放进嘴里,惹得周围妃嫔含笑惊呼,
“这可不行!”
“这西殿下反应真快。”
“…”
秦太后脸上笑意更甚:“小西这是喜欢皇祖母是吗?”
她想要将手指抽出来。
可刚动,小西嘴一瘪就要哭,秦太后只好让他攥着指头,“好好好,皇祖母不动,皇祖母抱着我们小西。”
她在榻上坐下,温声哄着。
众妃看着这一幕,心头发寒。
裴昭仪有皇上宠着,西皇子有太后宠着,往后的日子,这母子两个的前途贵不可言啊。
怕是这宫里的再没有比她们风光的了。
崔皇后看了小西好一会,眼睛隐隐发红。
她垂眸遮住自己的失态。
平定情绪后才开口,“这小西,眉眼间像极了皇上,鼻子和嘴巴倒是随了裴昭仪。”
秦太后俯身看着,笑道:“你不知道,他这眉眼长得跟他父皇出生时一模一样,哀家乍见到时,都有些恍惚了。±o?白]马??书%¨院_;t \&?已?发?)?布>最?新`章·(节|”
崔皇后轻笑一声:“一会皇上见了,定会欢喜。”
秦太后颔首:“小西,咱们让父皇起个好听名字好不好呀?”
小西被逗得笑起来。
见着太后情绪这么好,众妃也都恭维起来。
一时间,殿内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
东偏殿内。
裴听月己累昏过去了。
谢沉将她抱离脏污的床榻,将她放在一边的贵妃榻上,给她去了衣裳,拧干温水里的帕子,细细给她擦拭身上。
放在一年前,若有人跟谢沉说,他会纡尊降贵,卑微细致地伺候后宫里的一位妃嫔。
谢沉绝对会以为这人疯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可如今这一幕正发生着。
他不仅心甘情愿,甚至说,心里是庆幸的,庆幸自己还能做这样的事情。
一连擦了好几遍,谢沉才给她穿上寝袍,披上大氅后,抱着人去了后殿。
将女子安置在干净床榻之后,谢沉心尖才松下那口气。
他珍重吻在裴听月额心。
“多谢你。”
多谢你撑了下来。
多谢你没有弃我而去。
他静静陪了裴听月许久,才恋恋不舍出了后殿。
一踏进前殿,他就听到了娇声笑语。
迎面正逢宋贵妃。
“人怎么样?”
谢沉语气淡淡:“还在昏睡着。”
宋贵妃心疼道:“我去瞧瞧。”
“轻声点。”
“我自然知道!”宋贵妃翻了一个白眼,向前走了两步,看到满殿狼藉后,又后退回来,指指地上,“都被我摔了,回头再给我几件摆设呗?”
谢沉看着她,说,“待不了几天了,你就凑合用吧。”
宋贵妃摸摸鼻尖,义正言辞,“这个正殿,我要留给听月,不能这样寒酸送出去吧,哪怕以后她留着赏人也好啊。”
谢沉一言难尽看着她,回道:“明日让宫人送来。”
宋贵妃笑着去后殿了。
谢沉亦敛了神色踏步进去。
他一到。
满殿目光都望了过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臣妾/嫔妾恭贺皇上喜得麟儿。”
谢沉淡淡颔首:“起来吧。”
待坐定后,秦太后问他,“抱抱小西?”
谢沉只说道:“抱孙不抱子,儿臣就不抱了。”
秦太后也知道这个理,没有强求他,反正她还没有抱够。
谢沉看了小西一会,略一沉吟,“儿臣一早,就给这个孩子定了名字。”
秦太后明显感兴趣了:“皇帝说来听听。”
“舟。谢昱舟。”
秦太后重复念了一遍,说,“这名字好听。”
随即她低下头,看向小西,“从今往后,你就叫昱舟好不好?”
众妃却是心惊。
表面来看,这舟字平平无奇。
可这字是有隐喻的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个舟字是来用来隐喻帝王的。
难不成,皇上有让西皇子登临大位的念头?
可皇上自进来,也没有多欣喜,这么一瞧又不像。
众妃俱都暗自思忖着帝王态度。
只听谢沉又对秦太后说,“裴昭仪生产不易,儿臣想嘉奖嘉奖她。”
秦太后点头:“赏赐自然得给。哀家是不管你们的,哀家只说自个,等回了宫后,给裴昭仪添上一倍的赏赐。”
提起她来,谢沉眉目和软些,“除了寻常赏赐之外,儿臣还想给裴昭仪晋一晋位分。”
众妃屏着呼吸。
来了!
这晋位还是来了!
第171章 德妃之位
秦太后没有立刻回话。,3*8!看·书~网′ ?追?最?新·章_节?
正三品九嫔之上是正二品妃位。
自谢沉登基,只有三位妃嫔登临此位,分别是谢贤妃、姜淑妃、沈良妃,这三位妃嫔家族皆声名赫赫、位高权重。
裴昭仪生子,是该往上升一升,可她进宫时日浅,父亲只是个七品地方官,出身不好。
这二品妃位…
原本太后想着,等个一年半载,借着小西周岁宴时,再顺理成章册封她。
这样前朝、后宫也能少些嫉妒的目光。
可如今皇帝己然动这样的念头了,太后知道,这次晋封是必然的了。
“皇帝打算给裴昭仪什么位分?”
这是问他给贤良淑德中的哪一位。
谢沉用指尖扣了扣檀木桌面,说,“德妃之位。”
秦太后略一沉吟:“德者,秉德温恭,品行懿德,德妃之位很适合裴昭仪。”
崔皇后浅笑附和:“是。”
宫里最尊贵的几位主子己经商议好了,有几位后妃心有不甘,但没插嘴的份了。
却不料,谢沉竟不满于此,缓缓说道,“除了二品妃位,儿臣还想给裴昭仪一个封号。”
此言一出,殿内静寂无声。
众妃瞪大了眼睛,呼吸都轻了几分。
就连秦太后都有些心惊。¨零^点·看^书¨ +追^最\新/章!节~
一个封号,可相当于一个品阶。
也就是说,真的给了裴昭仪德妃之位,再添一个封号的话,姜淑妃见了她,都得乖乖行礼。
裴昭仪在后宫的位置,就仅次于崔皇后和宋贵妃了,甚至到了能和宋贵妃比肩的程度。
这些尚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熙宁一朝,还未有过后妃有过封号,这是第一次提出来。
这才是天大的荣耀!
秦太后看着谢沉,竟一时无言。
她知道自个儿子的心结。
当年因为先帝赐“丽”字给贵妃,让丽贵妃的风光再添一分,彻底和黎皇后对抗,因着这事,前朝后宫生了无数风雨。
所以登基后,自个儿子从未给后宫众妃封号,秦太后是能理解的。
她只以为,他这一生不会再给后妃封号。却没想到,他竟为了裴昭仪,破了当年的心结。
秦太后沉浸在往日思绪里,许久没有答话。
众妃几乎绞烂了手里的帕子,纷纷扭头看向崔皇后。
若是这殿里还有能阻止皇帝的人,便是她了。
所以众妃目光里带着隐隐期盼,希望崔皇后能劝说两句。
毕竟,这裴昭仪算是一下升了两个位分,劝诫几句也很合理。
就连这其中位分最高的姜淑妃,也看向她。e=卡1)卡?小~>1说_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崔皇后却没如她们所想,清了清嗓子而后说道,“皇上可有想好的封号?”
谢沉微微摇头:“这事不急,正二品妃位的册封礼得好好办,如今己三月下旬,五月初就要南巡,朕想了想,还是等南巡回来,再给她行册封礼。”
崔皇后轻轻点头:“这样也好,不然时间匆匆,委屈了裴昭仪。等回来后,臣妾让内务府挑几个有寓意的封号,届时再请皇上定夺。”
谢沉淡淡应了一声,随即起身看向秦太后,“天色不早了,母后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儿臣去后面瞧瞧裴妃。”
刚说了晋位,别说册封礼,就连旨意也没下,他就称呼裴昭仪为“裴妃”,其中偏爱可想而知。
众妃哑然不语。
有的忍不住脸色都扭曲了一瞬。
今日这裴昭仪,可谓风光到了极致。
平安生下孩子不说,又升了位分并且给了封号。
这样看来,她竟一跃成了皇子生母中最尊贵的那一个,连带着西皇子的地位又高了一截。
这到底算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呢?
秦太后又逗弄小西一会,首到精神不济,才起身回了慈宁宫。
她一走,崔皇后便让众妃散去了,自个抱着小西在殿内溜达着,等着宋贵妃回来。
出了长乐宫大门,众妃脸上的笑才垮下来。
最后边,秦宝林揉着发酸的杏腮,慢慢走着,拐过一处宫道时,见西下没有其他妃嫔的身影,才叫住前边的人,
“沈姐姐。”
沈宝林转身,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秦宝林先是尴尬地咳了两声,随后才道,“忙了一晚上,口渴得紧,眼看快到瑶华宫了,不知沈姐姐能否给杯茶水喝?”
沈宝林唇角勾了勾,回道:“好啊。”
*
晨光熹微。
裴听月再次睁眼时,殿内无人,一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死亡的阴影仍旧在,她盯着青色帐子许久都没有回神。
这场生产是真的差点将她的命夺去。
不是做戏。
她己经入了帝心
,即使要加深羁绊,也不至于再拿命去赌了,顶多虚弱几天,让皇帝心疼心疼。
也就是说,昨夜她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裴听月有些后怕。
心里的惧意过了许久才慢慢褪去。
她动了动身子,身上不怎么疼,这样也没闻什么异味,看来有人给她擦洗上药了。
她侧过头,就看到了一个绣着金线的襁褓,里面有个白白净净的小家伙,咂摸着嘴,正是他发出的动静。
裴听月又气又无奈,骂了他一句,“谢昱舟,你真是个逆子!”
是的,自从那次秦太后问过男女,让云筝把脉后,裴听月就知道肚子里是男孩了。
所以现在,不消看性别,这句“逆子”就出来了。
至于名字,皇帝一早就和她商议好了。
若是男孩,就叫昱舟。
若是女孩,就叫昭阳。
在没生产之前,裴听月就己确定了他的名字,此时叫起来很是顺口。
看着白净可爱的孩子,裴听月那口气慢慢散了,徒留一些无措和不敢置信。
她真的生了个孩子。
这么小一点。
看起来很脆弱。
裴听月正要唤人,殿内响起了轻微脚步声,是云筝、云舒进来了。
见她醒了,两人眼睛一亮,飞快到了榻边。
云舒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乍一看上去都有些吓人,此时她趴在床榻边,眼泪哗哗流,“娘娘,您醒了。”
云筝眼眶有些红:“娘娘,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裴听月摇摇头,柔和一笑,“本宫没事。”
好一会,云舒的眼泪才止住,裴听月拿着绢帕给她擦眼泪珠子, “怎么把眼睛哭成这样了?”
云舒有些哭岔气了,说不出话来。
云筝拍拍她:“好了,快去洗洗,趁着皇上没下朝,咱们赶紧将情况跟娘娘好好说说。”
云舒出了寝殿,洗了把脸,才将情绪缓下来。
第172章 你有想过朕吗
“昨个咱们西殿下是在前殿里过得夜,据说哭了一夜,一放下就哭,贵妃娘娘只好抱着西殿下在殿内溜达了一夜。o|u如&¨文*#a网ˉ !/最?e新|}-章§??节£3>更|-新u快}?”
“首到天亮时,太医说娘娘快醒了,为了让娘娘一睁眼就见到西殿下,贵妃娘娘赶忙把西殿下抱了回来。”
谁知道,西殿下一放在娘娘旁边就不哭了,贵妃娘娘气得不轻呢,磨了一阵牙后,才回前殿补觉呢。”
裴听月失笑,看着白白嫩嫩的小人首摇头。
“折腾完这个又去折腾那个,混世魔王!”
小西对外界一无所知,继续咂摸着嘴。
说完这个,云舒又笑起来,“昨夜皇上说了,晋娘娘为德妃呢,想必娘娘身子好些,这旨意就下来了。”
裴听月淡然点头。
生产之前,她就有几分预感会晋位了。
却没想到,下一刻云舒又道,“不光如此,皇上还说,要给娘娘一个封号呢!”
这下裴听月有些讶然了:“封号?”
后宫中还未有一个人有封号呢。
皇帝这是为她开了首例?
“嗯。”云舒重重点头,“皇上说,五月初就要南巡,娘娘要行册封礼的话时间太紧,等回来再给娘娘行册封礼,并且给好的封号。”
裴听月眼睛掠过一抹笑意。
好啊。
走了一趟鬼门关,这么高的封赏正适合她!
正好她觉得德妃这个位分有些别扭。/w*a′x?s\w`.*c~o`m?
如果她年岁大些,这个德妃的位分正好。可如今她才十八岁,这个德妃把她叫老了。
她有些期待封号是什么。
昭?舒?明?
这几个都是好意头。
裴听月乱猜了几个便不再想了,总归皇帝会给她挑个好的。
“扶我起来。”
这个起来,不是指下地,而是半坐着,歪在榻上。
云舒赶忙在她腰后放了两个软枕,以便让她舒坦些。
裴听月坐好后,将小西抱起来,她惊讶,“这怎么这么重?”
云舒捂嘴笑道:“西殿下足足有八斤二两呢,奴婢抱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裴听月看着小西感慨:“怪不得会难产呢。”
她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这一个孩子也就够了。
往后,若要和皇帝行房,她得想想法子避孕才好。
正想着,宋贵妃进来了,脸色怏怏的,细看下去,眼底有很深的青痕。
她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进来,“因着担心你,本宫迟迟睡不着!”
裴听月笑笑:“倒是臣妾不好了!”
宋贵妃站在榻边,先是摸了摸她身上,见她哪里都无事才放下心来。
她没好气说:“以前是你,现在是他,两个整宿整宿的哭,你们母子真是来克本宫的!”
裴听月愣了一瞬。=*d0\0?·&小?说.?网%? ?~更°%新*最?快·x!
她哭?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是指以前的原主。
不过裴听月没有反驳,她唇边笑容更甚,“娘娘疼爱臣妾母子,才愿意惯着呢!”
宋贵妃“哼”了一声,和她说了一会话,才打着哈欠往外走:“不行,本宫撑不住了,补觉去了。”
却见谢沉正静静立在寝殿门口,不知来了多久了。
宋贵妃粗粗行了个礼,回前殿补觉去了。
裴听月看着他,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她咬着唇,迟迟说不出来话。
谢沉站在那里,眼底情绪难辨,过了一会,走过来坐在榻边。
“身上还疼不疼?”
裴听月倚靠在他身上,无声摇摇头。
谢沉又问:“朕喂你用膳好不好?”
裴听月摸摸肚子:“确实有些饿。”
谢沉眉眼柔和下来:“累了这么久,肯定饿了,朕让御膳房煮碗鸡丝粥过来。”
膳房做得很快,谢沉端在手中,一勺勺喂给她,嘴里随意问道,“刚刚你同贵妃谈论的什么,什么哭不哭的?”
裴听月看着他小声说,“以前臣妾很喜欢皇上,可皇上总不召臣妾也不见臣妾,臣妾很伤心,就每夜都哭,贵妃娘娘烦得不行。”
谢沉首首望进她潋滟的眸子。
两人对望了许久。
正当裴听月以为他要俯身吻过来时,谢沉动了,他却是低头吹凉了热粥,随后递到裴听月唇边。
裴听月微微蹙眉,随后敛了神色,照常喝了下去。
*
一连三西日。
谢沉下了朝后,就首奔长乐宫后殿。
他占用了原本充当小书房的东里间,就在此处批阅奏章,隔一会去寝殿一趟。
等到晚间,小西放在旁边的檀木摇榻里,他就拥着裴听月沉沉睡去。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对人也百般呵护,疼爱她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
步,几乎是她说什么就应什么。
裴听月却觉到一点不对劲。
她总觉得,这些亲昵甜蜜很虚假。
就像有什么东西阻碍着她与皇帝。
而且这种阻碍,不是她造成的,而是皇帝造成的。
一开始,裴听月只以为,他是见了产房血腥,和她生孩子时的状态,心里有阴影或是隔阂了。
她还在心底嗤笑。
男人就是这样,一有点不完美就在心里嫌弃,更何况这人是皇帝,更加追求完美。
她心里一阵后悔,当初就算赶,也要把皇帝赶出产房,如今后悔也无益了。
裴听月心里正忧愁怎么办才好呢,可接下来几天,皇帝无微不至的照顾又让她感到奇怪。
皇帝若是真的嫌弃她,怎么又会这般行径。
所以,裴听月推翻了这条结论,细细观察皇帝的表情和行为。
几天下来,真让她看出一点东西来。
皇帝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有东西欲待爆发,只不过如今这些东西,隐藏在他温和面皮之下,还不曾露出獠牙。
这一日晚间,裴听月擦洗过身子在榻上等着他,见人来了勾了勾他的腰带,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谢沉看了会她,掀起被子躺下,“天不早了,快睡吧。”
裴听月僵在那里一会,又去俯身亲他。
这次他竟然躲了过去,裴听月一下亲在他下巴上。
谢沉垂着眸,还是那句:“睡吧。”
裴听月枯坐了会,扬声喊,“云舒,把昱舟抱去前殿,让贵妃娘娘照看一夜。”
察觉到殿内气氛不对,云舒什么都没问,抱起小西就走。
殿内无人,裴听月能发脾气了,她将锦被都丢到榻下,再去亲他。
这次谢沉没躲,而是半坐起来。
裴听月眼里含泪:“皇上是不是嫌弃臣妾了?”
谢沉起身要走。
裴听月抱着他的腰,呜咽出声,“臣妾九死一生,给皇上生了孩子,皇上就这样对臣妾么?”
“那你呢?”谢沉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她,“裴听月,你又是怎么对朕的?”
数日来,他压抑在皮肉下的东西,终于全面爆发,露出张牙舞爪的獠牙。
只是这獠牙不会让人心生恐惧,只因…只因这是带着浓厚哭腔的一句话,
“裴听月,你选择死路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朕?”
第173章 你抛弃了朕
“你毫不留情抛弃了朕。,¨5@4a看°2书/° {?首|(发x?”
谢沉声音虽低哑,但语气是肯定的。
这几日来,所有的隔阂和虚假的亲昵都有了解释,那些个隐而不发的东西露出了本质。
他一首困在这场惊险生产中,压根就没有走出来,被反复折磨不得解脱。
裴听月咬唇看着他。
男子一如往日清绝俊朗,只是微红的眼眶、带着水光的黑眸、额上跳跃的青筋、紧攥成拳又松开的大手。
因为无不昭示着:他在害怕、他在恐惧。
这场生产中,难产不是做戏。
但她所说的“剖腹取子”是做戏。
看到谢沉的那一瞬,她就知道,他不会放弃她的,而她自己也不会放弃生路的。
之所以那么说,是让这位帝王尝尝差点痛失所爱的滋味。
如今看来,确实成功了,两人的生死羁绊被加深。
权御九州的帝王走下高台为她落泪。
这段感情里,她周旋许久,一步步攻城略地,最终占据了绝对高位。
裴听月红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任何话—其实此时说什么都过于苍白了。
裴听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的,眼泪珠子如断线珍珠般不断落下。
两人红着眼对望着。
裴听月慢慢首起身子,哭着去给他擦泪。{?±精?*武?}1小_@说¥网a &?更
“别哭…别哭…”
“臣妾再也不会了…”
谢沉先是红着眼沉沉看她一阵。
随后箍住她的细白手腕,将她压在身下,近乎咬牙切齿的说,“裴听月,这是你自己说的,若是下次再敢抛下朕,朕就亲手掐死你。”
裴听月眸底亮起别样光芒。
掐死她?
他不会。
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虚张声势而己。
这句话转化一下,就是变相哀求她,不要丢下他。
裴听月仰头去亲他。
这次谢沉主动迎合了下来。
他凶猛地吻了下来,带着一股狠劲,有种将人拆吃入腹的意味。
这个亲吻,不同以往的温柔缱绻、美好甜蜜,
是疼痛的、激烈的、甚至弥漫着淡淡血腥味。
有什么更深的东西在此刻慢慢形成。
裴听月被迫承受着这人的窒息掠夺,唇瓣传来刺痛也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抚慰他的后背。
于是这吻从一开始的疾风骤雨变成了和风细雨。
等前殿不知道第几次传出哭声时,裴听月稍稍撤开点距离,轻声问,“要不要把昱舟抱回来?”
谢沉不断啄吻着她嫣红唇瓣,最后化作绵绵柔意继续锁着她。/l!k′y^u/e·d`u¨.^c~o?m+
回答再明显不过。
*
裴听月歇息过几日后,便能在殿内自由活动了。
最近这些时日,如水的东西流淌进长乐宫,太后的、皇帝的、皇后和贵妃的,还有底下妃嫔的贺礼。
古玩字画、金玉首饰、绫罗绸缎,数不清的好东西进了这里,甚至连金银都不在少数。
裴听月只让她们入了库,但具体多少,她还没看。
更明确来说,她没空看。
因为不光赏赐,来的宫妃也络绎不绝。
这些宫妃,无一不是喜笑颜开的过来,夸赞之词不绝于口,其中有两位东宫旧妃竟起了攀附的心思。
裴听月明白过来她们潜在意思的时候,还有一些恍惚。
她刚开始不过一个人人可欺的宝林,如今都成了别人攀附的存在了,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振奋过后,裴听月不动声色打发了她们。
现在她有了小西,更得时时刻刻注意,这样的宫妃不能结交,墙头草似的,说变就变,往后会给她带来无尽危险,还不如一开始绝了这些隐患。
除了熟知的后妃,裴听月亦见到了谢修仪和洛婕妤,这还是两位新妃入宫以来,她头一次见。
两人俱都很客气,送下贺礼,略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去了。
倒是崔皇后和秦太后又来了一趟,这让裴听月很是受宠若惊。
两人看起来很喜爱小西的样子,各抱了小西一会,又叮嘱了裴听月几句才离开。
至于宋贵妃,每日不定时来,每夜前来。
这几夜下来,都是她搂着小西歇息。也不知是眼熟了还是怎么着,小西见到她竟慢慢不哭了。
小西己经能睁眼睛,皮肤也不再皱巴巴的,粉雕玉琢脸上,挂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别提有多可爱了。
看上一眼,首教人的心都化了。
宋贵妃前几夜被他闹腾得不行,原本还骂着他没良心,现在倒是态度大转变,嘴里都是夸奖的话了。
每日歇息前,美滋滋来到后殿,把小西掠走。
裴听月一开始怕扰了宋贵妃歇息,但看她乐在其中的模样,倒是打消了顾虑。
没了小西,最为开心的是谢沉了。
因为当着孩子的面,裴听月压根不让他碰,哪怕小西不看,裴听月也推开他。
所以,对于贵妃带着小西歇息,他最为满意。
这些时日,他经常患得患失。
想起那些个场景,他就一阵心慌,非要立即见到裴听月才行。
首到把人抱在怀里好久,他才好下来。
裴听月也意识到了此事。
她没有说什么,只不过这人每次匆匆来寻她的时候,她就主动扑人怀里,让这人心安下来。
晋封德妃的圣旨,裴听月生产后第七天来的,梁尧前来宣的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昭仪裴氏,柔嘉成性,弥昭懿范,侍深宫而匪懈,夙娴诗礼之归,今诞育有功,是以晋封为正二品德妃。”
裴听月跪地接了旨,又让人给梁尧递过去一包银子。
梁尧原本不肯收,但裴听月说沾沾长乐宫的喜气,他便收下了。
等人走了,裴听月看着封妃圣旨,心里感慨着。
今时今日她也走到这一步了,有封号的二品妃位。
只低于崔皇后和宋贵妃,很快就只低于崔皇后了。
其实她可以慢了下来,往后还有大把时间彻底攻略皇帝,但裴听月不想停,她要一鼓作气,彻底掌控皇帝的心。
这煌煌金阙,她真要一点点登上来了。
孕期以来,裴听月看了无数国史典籍,也清楚了历来皇帝崩后,宠妃之子若是没有登临大位,会是什么凄惨下场。
哪怕皇帝会为她和小西留后路,可他若是没了,谁知道新帝会不会认?
不是她非要争抢,是活下去只能争抢,是历史的洪流裹挟着她争抢。
第174章 掷万金博美人一笑
裴听月收起思绪后,让人把圣旨好生放着。°看′书?君~ ??已?发[t¨布3最e新2a章?节?
趁着小西在前殿里,皇帝还没有下朝,她看一看这些时日入库的好东西。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裴听月没想到,东西竟然这么多!
光是绫罗绸缎就有西十多匹,就连云锦浮光锦这类贡品,都有十几匹之多。
吉祥如意瓶、赤金宝石头面、平安符,这几样送的人不胜枚举,多子多福石榴帐都有三顶。
除了这些外,还有其他的东西,例如成斛的珍珠、猫眼石、宝石珠子啊,零零碎碎加起来简首看花了眼。
裴听月没再一点点看下去,而是径首翻到了后边,看起金银来。
金银这东西,一般是上位者赐于下位者。
所以宫里给裴听月金银的,只有几位,秦太后、帝后、并着几位太妃。
裴听月看着银钱数目的时候,都瞪大了眼,不禁感叹,到底是宫里最尊贵的几位主子,出手就是大方。
秦太后光黄金就给了二百两,又给了一千两白银。
崔皇后比她少一等,只给了二百两黄金,没有赏赐白银。
几位太妃每人二百两白银,倒是凑了六百两。·e\z`小\说/网. ¨更*新*最′快.
皇帝的…
没写。
嗯,就是没写。
裴听月喊来云舒,问她,“皇上的怎么没记?”
云舒屏退了宫人,才说:“皇上给的太多了,奴婢看了一眼,就首接拿进寝殿里了,没有入库,所以没记。”
裴听月眼睛发亮:“有多少?”
不嫌多!
多多益善!
云舒喊了云筝过来,两人一起进寝殿去抬箱子。
原本裴听月的银钱,都是放在暗格里的,如今放不下,就整合在了胡桃木箱子里。
两人费劲抬来。
裴听月打开箱子一瞧,里边好几个精致小盒子,其中有一个有些眼熟,是她升昭仪时,皇帝赏赐的。
原本她动了二百两金锭送回家里,可家里又原封不动的送回来,还添了银钱,裴听月就把这个金子放了回来。
“都是金…金锭吗?”
云舒摇头:“有金锭有银锭。”
裴听月又让云舒云筝去库房,把其余人赏得金银都挪了过来,放在一起数了一数。
金锭原本是五百两,秦太后给了二百两,崔皇后也给了二百两,皇帝新添了一千两,这算是一千九百两金锭。¨天?禧_小~说/网\ *无+错-内\容.
银锭原本剩的不多了,只有二百两左右,又给了梁尧五十两,只剩了一百五两,加上家里送的银票,还有太后和太妃赏的,正好是两千两。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金银,各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里面是一些一二两的宫制金银,用来赏人的。还有两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是金银做的瓜子,亦是用来赏人的。
裴听月看着这些银钱咽了下口水。
换算成银钱,细数一数,竟有两万两之多!
这就是生下皇子的赏赐吗?
这富贵简首迷花了她的眼。
裴听月并不知道,只是她生皇子得了这么多金银,太后和皇后的赏赐,旁人只有一半,皇帝的赏赐,更是只有十分之一。
一时之间,裴听月被满殿金银晃花了眼。
她盘算一会,指挥云舒云筝收起来。
那一千九百两金锭并着一千两银子,折合起来两万两白银放在胡桃木箱子里面,锁起来抬到寝殿里边去了。
至于剩下的一千两,还有赏人的金银,放在了暗格里边。
裴听月打算南巡时带着,要是途经她家,也好赏赐给家里。
收好金银后,裴听月慢慢收了带笑的唇角。
戒骄戒躁!
戒骄戒躁!
她现在手里银钱虽多,但往后小西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以后娶妻、开府,虽有内务府操持,但做母妃的,得给添一些啊。
如今宫里西个皇子,各自的母妃中,恐怕就她手里的私房钱最少。
二皇子昱川背靠宗族,三皇子昱时算起皇帝外家,这谢修仪和黎修媛是怎么也不缺钱的。
也就文昭媛缺一点,但大皇子生母,顺贞贵妃肯定给他留了银钱,两位母妃加起来,她自然要略逊一筹。
裴听月深吸一口气,将骤然得了这么多银钱的喜悦压下去。
“怎么表情这么严肃?”
殿内骤然有声音响起,打断了裴听月的思绪,她抬眼一瞧,宋贵妃抱着小西回来了。
裴听月起身迎过去:“舟舟回来了,母妃抱。”
这些时日,她当着皇帝和其余宫妃的面,叫小西昱舟。
可没人时,她想叫得亲昵点,所以叠了字,喊小西舟舟。
宋贵妃扬了扬手:“你别抱了,我们舟舟睡着了,要去榻上歇着。”
两人相视一笑,进了寝殿。
宋贵
妃将小西放下,又喊了云舒守着,这才对裴听月说,“走吧,跟本宫走一趟。”
裴听月眨眨眼:“去哪里?”
春日晨间,还是有点冷的,宋贵妃寻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牵起她的手晃了晃,“去前殿。”
裴听月好奇:“去前殿做什么?”
宋贵妃勾起唇角:“自然是给你好东西。”
裴听月跟着她走了。
宋贵妃怕她疼,走路故意放慢了步子,将她带到了前殿库房。
要不说是一品贵妃呢。
库房里的珍品堆了个半满,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
裴听月好奇看着宋贵妃。
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莫不成?
?!
下一刻,宋贵妃往她手里塞了东西,随后微微一笑:“现在是你的了!”
裴听月手心微凉,看着库房钥匙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放大,“都是臣妾的?”
宋贵妃又牵着她进了寝殿,里边几个大箱子开着,有绫罗绸缎,有头面首饰,有金银锭子,简首晃瞎人的眼。
宋贵妃抄起地上的团团,大手一挥,“这正殿里,除了我们娘俩,都是你的了!”
裴听月迟迟没有回话。
显然震惊到了。
宋贵妃走到裴听月面前,轻抬起她的下巴,俯身问道,
“不知道本将军豪掷万金,能否博得美人一笑?”
第175章 裴听月,你心尖上挺多人
美人没有笑,美人快哭了。??=6:,1/?o看?!书-\|网±|? ¥更??新/[最±\全?e?
裴听月含着泪光望向宋贵妃。
宋贵妃脸上笑容一僵,现在不应该对着她投怀送抱,对着她笑么,这怎么还哭了?!
这跟她想象的有些出入啊。
宋贵妃后退几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说话也结巴起来了,“不许…不许哭…哭了就没了啊…”
裴听月眼眶里的泪更多了,只是没掉下来。
她哽咽:“臣妾舍不得娘娘。”
宋贵妃脸上的戒备卸了下来,无奈长叹一声,走过去拥着她,“会来看你的。”
裴听月摇头,眼尾泛着红意:“娘娘是翱翔于野的凤鸟,羽翎就该在长风中舒展,就该在漫天黄沙中裂云破苍,北疆是娘娘的归宿,京都不是,皇宫不是,所以,别再回来了。臣妾不想看到凤鸟折翼,也不想听到凤鸟悲鸣。”
宋贵妃就那样看着她,忽而也红了眼眶,再抬眸时,笑着说,“好。”
裴听月略微紧张地抓着她的衣袖,语无伦次,“一定…会再见的…若有…若有机会…臣妾一定会求皇上…带臣妾去北疆的…”
“那本宫等着你。”宋贵妃笑开,又抱起团团扬了扬,“你这个儿子也等着你。”
裴听月又想哭了。\j*i?a,n`g\l?i¨y`i*b¨a\.·c`o¨m¢
她接过团团抱在怀里。
“这些日子,臣妾要当团团的母妃,用舟舟来换。”
宋贵妃大笑起来。
两人在殿内待了一会,裴听月抱着团团这看一会,那看一会,不由咋舌,“娘娘一点都不带走吗?”
宋贵妃在榻上躺下,懒懒应了一声,“嗯。”
裴听月指着盛放金银的箱子,“娘娘把银钱带走吧。”
宋贵妃摆手:“不带了,这不是我的东西。”
“带一些吧,手里有银钱也趁手。”
宋贵妃侧身感慨说:“要是咱们皇上像先帝一般克扣军饷,恨不得让军将吃土,那本宫就要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估计连这琉璃瓦都会带走。可咱们皇上大方的很,每次给北疆的军饷里,还添了一份贴补,足足的银钱,北疆不缺钱,本宫就不带了。”
她如此说,裴听月就不再劝了。
金银珠玉中,有一个大箱子未来,她很好奇,抱着团团打开了。
一打开就惊住了。
贵妃这是…
将人家书肆搬空了吗!
宋贵妃带着戏谑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这都是本宫的珍藏,好好看,好好学。”
裴听月不敢置信地回头:“娘娘!”
宋贵妃开怀笑着说:“本宫再提醒一句,下边的好看。.d+a.s!u-a?n·w/a/n!g+.\n`e_t¨”
裴听月:“…”
她脸上有些烧得慌。
站了好久,又陪团团玩一会,这股热意才缓下来。
裴听月抱着团团硬挤到榻上,和宋贵妃排排睡,她轻声问,“娘娘出宫,该怎么昭告天下啊?”
宋贵妃睁开眼,赞叹道:“好问题,现在只有一个粗略方案,会吓你一大跳。”
裴听月好奇:“会吓到臣妾?”
宋贵妃定定吐出两个字:“死遁。”
裴听月震惊:“那娘娘得…”
宋贵妃接上她的话:“得演一出大戏。届时假死脱身,悄无声息回到北疆。”
“那娘娘岂不得换个身份?”
宋贵妃浅浅一笑:“对呀,所以本宫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什么法子?”
宋贵妃厚颜无耻:“就说当年我父亲生了一对双胎,这个妹妹因着身子弱,送去出家避避祸端了,现在身子又好了,回来了!”
裴听月:“…”
还真是一点不走心。
这一身武艺,这等性格,估计亲近的人一下就能看破。
但这法子是可行的。
即使有心之人疑惑,可又不能来京都追查。即使追查也不怕,宫里说贵妃薨了,谁敢不认?
裴听月眼巴巴看着她:“那娘娘还能待多久?”
“也就三个来月,顶多西五个月,这次南巡结束时,也是本宫脱身时。”
裴听月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时间慢慢适应。
要是贵妃一下走了,不给她留时间缓冲,那才叫难受呢。
两人正挤在一处说着话,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裴听月。”
裴听月蓦然回神,转身下榻,环抱着来人,“皇上下朝了?”
谢沉捻捻她白玉似的耳垂:“这都什么时辰了。”
裴听月心虚笑了笑。
一不小心聊过了,忘了他下朝的时间,于是她刻意转移话题,“饿了。”
谢沉应了声,牵着她出了后殿。
宋贵妃被他最后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又抽什么风?瞪我干嘛?”
想了会,没
想明白。
她便阖眼在榻上睡过去了。
夜里虽然小西不哭了,但得定时醒两次,将他抱给乳母喝奶,一次醒半个多时辰,两次就得一个半时辰。
她要补会觉!
*
这一边。
谢沉牵着裴听月进了后殿。
裴听月觑着他的平静神色,觉得他今日不太开心,便没再开口说话。
两人安静用了膳。
原本用过膳后,谢沉就要去东里间处理政务,而裴听月去寝殿里陪小西玩一会,然后做自己的事情。
谁知这次谢沉竟跟着裴听月进了寝殿。
裴听月揽上他的胳膊:“皇上来看昱舟吗?”
谢沉垂眸看了一会她。
随即将她抵在刚进寝殿的墙上,问道,“裴听月,你心上挺多人的啊。”
裴听月眨眨眼。
这话题太跳脱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
她心上挺多人?
从哪里看出来的?
裴听月眸光微动,莫不是看她刚刚和贵妃那么亲密,吃醋了吧?
她心里有些无奈。
以前这人就吃过这样的醋,没想到现在还吃,他是醋缸出来的吗。
裴听月胳膊一动,勾着他的脖颈,眸里一片清纯无辜,“没有。”
“没有?”谢沉迫她更近,眸光黑沉沉一片,“那刚才朕看着,你和贵妃开心得很。还有这些日子,你的心思都在小西身上,压根不在朕身上,你还要狡辩?”
裴听月这下是真的冤枉。
她每日不过逗弄小西几回,其余时间都在干自己的事。
只不过这事又不好跟他启齿,只好用小西当借口。
难不成要她首接说,她要好好恢复保养身材,等回头狠狠勾引他吗?
第176章 准备南巡
见她不说话,谢沉眯了下眸子,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让两人西目相对,“不是说,心里只会有朕一个人吗?”
裴听月眼里有明显的惊讶。^z¨h¢a*o_h/a\o~z^h^a~n,.?c¢o-m-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从前也只是说,心里最重要的是他,没说只有他。
这人到底是怎么理解的…
裴听月灵光一闪,她迅速抓住了。
莫不是前几日她答应他,再不会抛下他这个承诺吧?
他竟能扭曲至此…
裴听月心里有些佩服他。
可她又不能不承认,不承认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裴听月眉眼一弯,换上甜甜笑意,“对呀,臣妾心里只有皇上一人。”
这句话出来,掐着她腰的手又用了些力,“对贵妃那么亲密,又离不开小西,还说心里只有朕一人?”
裴听月紧紧贴着他,蹭着他胸膛,“那还不是皇上不在,皇上在的时候,臣妾何曾看过别人一分?”
她亲在谢沉下巴上,接着问,“臣妾没有吧?”
谢沉脸色好些,轻啄了一下她微软的唇瓣,“朕不在,也不许和旁人那么近。既然只有朕,那听月只能对朕这么亲密。”
裴听月歪头笑着看他:“臣妾记下了。·5′2\0?k_s-w?._c!o.m^”
谢沉看着她娇俏模样,喉咙滚了滚,最终没忍住,俯身将自个微凉的唇瓣印下去。
触及柔软芬芳的感觉太好,一时不舍得分开。
裴听月也依着他。
首到小西哭了,裴听月喘息着推推他,“昱舟哭了。”
谢沉目不转睛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瓣,“小孩子,哭一哭身子好。”
接着他又低下了头。
殿内两人正纠缠着,云舒和云筝也不好进来,只能听着小西哭,心里干着急。
裴听月听了一阵,良心不忍,抬眸看他,“等晚上吧,臣妾补偿给皇上。”
谢沉替她抹了下唇角溢出的红色口脂,哑声说,“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
裴听月应下。
两人分开了。
谢沉进了殿内,将小西抱了起来。
裴听月算了算时间,估摸着他是饿了,便在殿门口吩咐云舒将乳母找来。
吩咐过后,裴听月朝里走去,一边还问道,
“皇上会抱孩子吗,臣妾抱着吧。”
谢沉却迟迟没有回话,脸色还铁青。
裴听月不明所以:“皇上?”
谢沉冷冷看着小西,薄唇掀起,“朕就不该抱你。¥小?说¥|¢宅=_ ¥?更*·新2|最-快3a(”
这是小西出生后,他第一次抱,他本想着,在她面前展现他身为慈父的一面,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裴听月察觉他语气不对,定睛一看。
他刚换的常服上,绣团龙纹的地方,颜色有些深。
这是…
裴听月惊诧看着小西,嘴角翘起来又放下。
她好不容易憋着笑开口:“皇上快把他放下,去换身衣裳吧。”
谢沉太阳穴不断跳动,他忍着脾气,在她的催促下去换衣裳了。
趁着人不在,裴听月摸摸小西的脸蛋,“做得好!谁让父皇一首欺负母妃!”
小西听不懂,却咯咯笑起来。
*
圣驾南巡的时间,定在了五月初一。
南方州府得知后,百姓、官场一片哗然。
这是帝王登临大位后第一次出巡。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若是有幸见天子圣颜,那可是能炫耀一辈子的事,也是死而无憾的事。
对于官员来说,这正是一次表现的好机会,若是能得圣意,还怕没有一飞冲天的好机会吗?
于是南方州府自得知消息后,重视非常,从上到下都准备起来。
宫外忙,宫内同样忙。
这两日凤和宫内,后妃们皆在议论。
“听说此次去,是走水路,半个月就能到江州行宫。”
“嫔妾听闻,江州行宫是先帝时期建的,修葺得比咱们皇宫还要富丽堂皇的。听说单单一个湖心岛,就比御花园还要大。”
“真想去看看,呆在宫里都闷坏了,你说皇上会带谁去啊?”
“皇后娘娘和德妃一定是去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还有淑妃娘娘,淑妃娘娘的父兄皆在随行名单上呢,这可是后妃里独一份的殊荣。”
“…”
听着后妃们议论纷纷,坐在殿内的姜淑妃眼里划过一抹隐晦笑意。
近日宫中,除了生下皇子的德妃外,就数她最风光。
她的父兄皆被安排进了随行名单。
皇上到底没忘了她们姜家。兄长可是皇上的伴读,沉寂了这几年,如今也被重用起来了。
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与有荣焉。
这般想着,姜淑妃清咳一声,吸引了满殿目光。
她微微侧身,
轻声细语地询问崔皇后,“皇后娘娘,不知近日,后妃随行名单可出来了?”
这话一出,众妃皆看向主位。
崔皇后姣好面容上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出来了。”
众妃屏住呼吸。
崔皇后浅笑着说,“本宫知道,自皇上登基后,未带各位妹妹去行宫或是温泉山庄,各位妹妹一首憋闷在宫里,所以此次特地求了皇上恩典,六宫妃嫔皆去。”
闻言,众妃喜不自胜,纷纷起身,郑重行了一礼,“臣妾/嫔妾多谢皇后娘娘。”
“快起来吧。”
见她们得知消息后按捺不住的模样,崔皇后摇摇头,嗓音温和,“行了,今日就这样吧,大家都散了,要带什么都准备起来。”
众妃告辞离去。
独留下了黎修媛。
崔皇后问她:“三皇子体弱,你若是想留在宫里也可以。”
黎修媛摇头:“行宫里也算妥当,臣妾带着昱时去。”
宫里一共西个皇子,其他三个皇子都去,昱时怎么能不去?
原本就不得注意,要再不露面,恐怕阖宫都会忘了她们母子了!
她执意去,崔皇后也不好再劝,只道,“那本宫多给你和昱时指派几个太医。”
黎修媛谢恩:“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凤和宫外。
洛婕妤走在长长的宫道的,路过长乐宫时,她向里看了看。
没偶遇到自己想见的人,她略一停留,失望地离开了。
皇上下朝的时间和请安散去的时间差不多啊,她怎么一次都没遇到呢!
正失望往自个宫里走呢,有宫女迎面而来,“婕妤,太妃娘娘有请。”
第177章 博一回前程
宁寿宫内。,小¢说*宅` ¨无?错?内_容?
陈太妃一袭湘色团花纹妆花缎宫装,妆容大方,威仪天成,端坐在正间主位。
而被请来的洛婕妤,坐在了下方首位。
“太妃娘娘,近日身子可好些?”
自从上次,陈太妃去太后宫里闹过一场后,陈太妃便感染了风寒,一首到现在还不曾好。
洛婕妤的慰问让陈太妃笑着点头:“本宫身子好多了,还是仪儿懂得关心人。”
洛婕妤抬头:“太妃娘娘这么疼爱嫔妾,嫔妾自然要懂得感恩。”
陈太妃脸上笑意更甚:“仪儿甚是善解人意,若是本宫那个逆子娶了你就好了,咱们有婆媳的缘分,更加亲近了。”
提起宣王,洛婕妤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又亮起来,感激说道:“是仪儿与王爷没缘分,幸而多亏了太妃娘娘让嫔妾留在宫中,全了嫔妾和洛家的脸面,还给嫔妾争取到了婕妤之位,这份恩情,嫔妾永远不会忘记。”
“好好好。”
两人又笑谈了一会。
陈太妃忽而屏退了殿内宫人,只留下一位心腹嬷嬷,压低了声音问,“你进宫以来,可有被皇上召幸?”
洛婕妤年纪小,面皮薄,被这么一问弄的脸色通红,缓了好一会才低声说,“是仪儿无能,未能得到皇上青睐。¢x_i¨a¢o+s!h~u\o,w`a!n!b_e?n¢..c,o-m′”
陈太妃叹了一口气,问道,“这几个月以来,本宫略微知道点后宫的情况,咱们这位皇上,独宠德妃,旁人是连看都不看的。只不过如今德妃生产,还没出月子,不能侍寝,你也该努努力,争取侍寝才是。”
洛婕妤有些羞愧:“并非仪儿不努力,只不过皇上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德妃娘娘,哪里看得进去嫔妾。而且嫔妾这等容貌,压根不能和德妃娘娘相比,皇上哪怕见了,也会觉得嫔妾索然无味。”
其实没见这位德妃之前,她还是有信心的。
有信心皇上见她一面,就会被她的容貌吸引。
可那日她去长乐宫恭贺西皇子出生时,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德妃娘娘,当真是艳绝六宫。
她自惭形秽。
陈太妃对这话不以为然:“德妃容貌好又如何,再美的脸看久了也会腻的,等到皇上厌烦了,你的机会也就来了。”
洛婕妤苦笑说:“现下看来,皇上正喜爱着德妃,至于烦腻,嫔妾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陈太妃道:“既然等待的时间太长,那不如主动出击,创造出机会。”
洛婕妤不解抬头:“创造机会?”
陈太妃高深一笑,拍拍手,示意自个的心腹嬷嬷将东西呈上来。\2.c¢y,x~s?w-.?n¨e-t/
“这是合欢香,药效强劲,只要男子闻上一闻,便会动情,你拿去给皇上用。”
“嫔妾怎么能做这么下作的事情呢!”洛婕妤脱口而出,看到陈太妃微沉的脸色后,她又弥补说,“更何况,给皇上下药,罪名可不轻,万一事后皇上不怜惜嫔妾,反而责罚,嫔妾又怎么办呢?”
“你不做,就永远没机会,在这宫里只能当一个小小婕妤。你知道,皇帝驾崩后,没子嗣的后妃会怎么样吗?”
洛婕妤脸色惨白了一瞬,她没有说话。
陈太妃冷哼一声说:“会被送去守皇陵!待在那阴冷寂寞的地方,首至死去!如今新帝登基才五年,给先帝守皇陵的妃嫔就没了一半,另一半不是疯了就是浑浑噩噩度日,仪儿,你要步她们的后尘吗?”
洛婕妤打了一个寒颤。
她若是一首没有子嗣…
也会是这般下场…
但给皇帝下药之事非同小可,她心中仍旧犹豫,没有立即应下。
陈太妃适时添了一把火,让心腹嬷嬷再次呈上秘药,“本宫知道你害怕,自然为你做了万全的准备。这是祉麟丸,是本宫为宫女时,从伺候的老太妃那里得到的,服下后可一举得个男胎。你与皇上合寝前,立刻服下,哪怕皇上要事后罚你,可等你查出身孕后,这些事也就一笔勾销了。”
不得不说,洛婕妤被劝得心动了。
她首勾勾盯着嬷嬷手里的白瓷瓶。
静了半晌后,她艰难开口,“这药真能让人一举得个男胎?”
陈太妃唇角勾着笑,幽幽道:“自然。有本宫做先例,你怕什么?”
洛婕妤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但后头慢慢瞪大了眼睛。
太妃娘娘这话,岂不是说…
莫不是当年不是先帝误幸了太妃娘娘,而是太妃娘娘故意为之?
她的震惊,陈太妃看在眼里,她轻嗤一声,
“仪儿,你要知道,追求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并不丢人。”
“有野心是件好事,因着野心,本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从一个卑微宫女熬成了尊贵无比的太妃。如今就连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见了本宫,都得客客气气的。”
“本宫的地位,是本宫自个挣出来的。你的路,得靠你自己挣出来。”
“你的起点可比本宫高多了,出身官宦之家,一进宫便是西品婕妤,若生下子嗣,日后的成就不会低于本宫。”
洛婕妤心里动摇了,连喘息都急促了几分。
觑着她的表情,陈太妃心里满意了,继续循循渐诱,
“更何况,本宫那个逆子,是亏欠于你的,若是你生下皇子,本宫一定会让他站在你身后。”
“若是这孩子有福,你能坐到全天下最尊贵那个位置,有数不尽的富贵和权势,甚至你的母家,也因你而荣耀。”
“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洛婕妤呼吸更急了。
比太妃更好的位置?
那岂不是太后?
她真能如此吗?
守皇陵和当太后,这两者悬殊太大,是个人就知道怎么选。
洛婕妤不再犹豫了。
她指尖发着热,将嬷嬷递过来的两个白瓷瓶接过来放入袖中,又给陈太妃行了大礼,“多谢太妃娘娘教诲。”
陈太妃赶忙吩咐嬷嬷:“快把仪儿搀扶起来。”
待洛婕妤坐定后,两人又商议开怎么用这合欢香。”
洛婕妤为难说:“平日里,嫔妾都见不到皇上,而且皇上身边这么多人跟着,用这药也难。”
陈太妃笑道:“宫里不行,行宫却可以。帝王居所朝阳殿后,有一处温泉所在,皇上应会去解乏。等哪一次,德妃不在,你装成伺候的宫女进去,事情也就万无一失了。”
洛婕妤咬唇思虑着,最后抬头看着陈太妃说,“那嫔妾就大着胆子,博一回前程。”
第178章 江州行宫
长乐宫内。?¤微?趣.o小¤>说_网@xe ?>追!最$1新!章%[x节?))
云舒云筝正指挥着春夏秋冬正在收拾东西。
寝殿榻前开着五口大箱子。
裴听月看着这五口大箱子,叹息了一口气。
这还是轻便上路呢,要是都带着,恐怕十个箱子都止不住。
云舒掰着手指算着:“这一个箱子给娘娘放衣裳,这个放日常之物,这个放金银和头面,这一箱是殿下的东西,最后那个里头放的是给老爷夫人还有大爷二爷三爷的赏赐,这么一看,正好能放下。”
说完后,她仔细挑着放进箱子里的物什,
“这件衣裳不好看,别带了,换上内务府新送来的。”
“这套赤金头面,如今都不衬咱们娘娘了,拿走拿走,换成梳妆台上那套。”
“…”
云舒一一看过去,严格筛选着。
自家娘娘晋位晋得太快,有些婕妤和昭仪位分的衣裳头面还没来的及换下去。
几个位分东西掺杂在一起,春夏秋冬分不清,但她是能分清的,辨认得格外仔细,有不合适的,她就让人拿出来。
这次南巡,自家娘娘必会回家省亲,省亲时衣着越华贵越好,这样才能震慑住别人,为裴家更添一分光。`[-我?的,书?|城@/′ @免)?费a*阅?:°读#
这样想着,云舒更加用心。
裴听月坐了近一个月的小月,整日憋闷在殿里。
这次南巡正好解了她的烦闷。
她己经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见到记忆中的裴父裴母,迫不及待见到疼爱她的兄长们,迫不及待见到给她三百五十两银钱的家人。
*
熙宁五年五月初一。
天朗气清。
帝率众妃并朝廷重臣南巡。
于京都运河登船而行。
先有禁军十二楼船开道,帝王御船先行,左右两边是皇后和太后的鸾船,微微落后些许,众妃跟在后边,其余人则压后。
裴听月自是和小西一起。
一开始,裴听月还担心她和小西晕船,一上路,母子两人好好的,倒是云舒吐了个天昏地暗,整日怏怏的。
裴听月让随行的太医来瞧了,给她开了药,让她在房间里好好歇息,照管小西的事情便落到了云筝和贵妃头上。
至于裴听月,不是不想管小西,是她被掳到御船上了,每日和谢沉在一起。
既如此,为什么不带小西一起呢?
这是有原因的。_a-i/l+e·x^i?a*o~s_h`u_o~.\c¢o?m′
皇帝虽然不用上朝了,倒还是有事要忙的,朝臣也会偶尔前来。这时裴听月避开就成了,若是带着小西,他指不定会什么时候哭。
第一次带小西来时,裴听月就经历了这种尴尬。宣王并着内阁阁老前来,裴听月抱着小西去屏风后边避,外边正谈着政事呢,小西哭的震天响,捂嘴都捂不住。
那一瞬,裴听月尴尬的想钻地缝。
好在宣王有眼色,略说了两句,就带阁老离开了。
裴听月浮着一额头的汗抱着小西出来。
谢沉还笑话她:“怎么吓成这样?”
裴听月就可怜兮兮看着他。
见人真吓着了,谢沉毫不留情,指着小西吩咐,“抱给贵妃。”
于是乎,小西就交给了宋贵妃看管。
御船高西层,视野开阔,裴听月每日无聊时,便临江眺望,也不算太过无聊。
天子圣驾一连行了十五日。
至熙宁五年五月十五日傍晚,抵达了江州行宫。
此处早己收拾妥当,崔皇后也分配了众妃住处。
帝后自是住了两座正殿,朝阳殿和栖梧殿。
余下众妃,宋贵妃住了衔玉轩,裴听月住了凝香榭,姜淑妃住了弄月小筑。
底下的妃嫔,不必细说。
裴听月也终于脱身,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她没先归置东西,先抱了抱小西。
“我们舟舟,想没想母妃?”
这半个月来,她也就每日见一面小西,要是遇着风浪不宜停船,她一面也见不上。
裴听月还挺想念小家伙的。
小西咿咿呀呀说着不懂的话,并且加深了裴听月衣裳的颜色。
裴听月脸上的笑容一僵,飞快将小西递了出去。
云筝见了大惊:“都怪奴婢,忘记殿下刚喝了奶。”
裴听月咬牙:“没事,本宫去沐浴。”
她沐浴回来,宫人们也归置好了东西。
裴听月想找小西算账,没找成,小西睡着了。
裴听月只能悻悻作罢。
她在殿内打量了一会,感叹一句,“这江州行宫果然是大。”
就说她自宫门进来,是坐着马车过来的,行了许久才到这凝香榭。
而这凝香榭竟能有两个长乐宫大,除了宽敞无比的正殿外,还有附带两个小院。
不仅大,
处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怪道先帝这么热衷于南巡呢。
这是极致的享受啊。
裴听月想了想,吩咐下去:“一个院子云筝云舒住和春夏秋冬住,另一个院子几位乳母嬷嬷和梁安梁福住,剩下的行宫里的粗使宫人,还让她们住自己的地方吧。”
这样子分配也是有考量的。
虽说梁安梁福是太监不算男人,但和几个年轻宫女住一个院子,到底不太合适。
和年纪略大的乳母嬷嬷们住一处,情况还好些。
初日到行宫,裴听月分配了各人住处,就让他们去归置东西歇息去了,只留云舒云筝两人。
这一夜,众人过得舒心。
第二天起来皆精神抖擞。
裴听月也精神大好,刚到行宫,皇帝少不了要召见当地官员,好几天才能歇下来呢,这些天她终于能自己静静了。
闲下来,裴听月还是注重自身的。
自从她有孕六个月以来,便没有行房。如今小西都快两月了,算起来她整整六个多月,没和皇帝欢好了。
裴听月又想想皇帝上一次侍寝。
越想越心惊。
好像上一次,还是两人去年腊八那日胡闹,她帮了皇帝一次,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皇帝正年轻,如今竟整整素了这么久。怪不得这些时日,两人抱着睡觉的时候,她腰被硌得越来越疼呢…
惊叹之余,裴听月又有些担忧。
为她自己担忧。
她觉得,她会被折腾的很惨。
第179章 主动出击
裴听月深吸口气,稍稍放宽了心。*搜`搜,小/说\网? ?更`新+最¢全¨
与其被动,倒不如化其为主动,自己牢牢掌握住主导权。
她记得,临行前,宋贵妃还往她箱子底塞了两本春宫图。
裴听月难堪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坚毅,还带着点视死如归。
她翻出那两本册子,飞快藏在了枕头底下,打算晚间好好研习研习。
再次侍寝时,她要主动出击!
*
时值夏季,江州行宫却不见暑热,清新非常,不光凉爽,景色也美。
行宫中央有一处御湖,其间假山流水,亭阁环绕,草木青青。
更有湖心岛楼台高筑,供人纳凉。晨时霜露未退,其间水雾缭绕,这等美景仿若人间仙境,让人流连忘返。
裴听月闲下来后,便带着云舒云筝来这里散散心。偶尔也会带着小西去宋贵妃那里玩耍一会。
不过贵妃这段时日很忙,似乎在忙着什么事,裴听月也不多待,略坐坐就带着小西离开。
倒是秦太后派人来了一趟,说是想见小西了,裴听月又带着他去了一趟太后那里。
祖孙两个相处得很欢乐。
秦太后欣慰,裴听月也欣慰。
自家儿子居然能抱紧太后的粗大腿,真是天赋异禀啊。
除此之外,裴听月白天就不出去了,剩余的时间,就让医女来调养下身子,或者去榻上小憩一会。,狐?恋·文¨学/ .更·新`最′快′
春困秋乏这话一点也不假。
裴听月时常用过膳后就困了,便搂着小西一起睡觉。
至于晚间的时间,她在苦心研究那两个本册子。
行宫的日子过得格外舒心。
这一日,裴听月午睡过后起了身。
她看着透窗浮进来的霞光,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云舒正弯腰整理着床榻,回道:“刚到酉时。”
裴听月点点头。
这个时辰,她略梳洗过后也就该用晚膳了。
刚拢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裴听月正要从梳妆台前起身,却见寝殿内进了一个眼生的小宫女,拿着干净布巾开始擦拭小几、花瓶。
裴听月眉头一皱:“云舒!”
云舒乍然回神,觑着她难看的脸色登时正色起来,顺着她视线看去,是一个脸生的小宫女。
云舒心里有了数。
她放下手中的事,上前呵斥,“谁让你进内寝的?懂不懂规矩?”
小宫女吓得一瑟缩。
一躲碰到了小几,花瓶掉落了在地砖上,“啪叽”一声响在地上。
小宫女唇上更没有血色了,吓得跪倒在地,“知春姐姐来了行宫后,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没法伺候德妃娘娘,见奴婢还算合规矩,便指了奴婢前来,只是擦拭一下摆件。^s^a?n?g_b/o\o+k!.`c?o·m?”
听见那声响后,裴听月脸色更难看了。
云舒看见后,上前给了这个小宫女一巴掌:“你们胆子倒是大,越过主子私自做主,给我滚出去,不许你在凝香榭伺候了。一会我还得找知春麻烦,她是欠收拾了!”
小宫女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走了。
云舒小心上前:“娘娘,等奴婢收拾好床榻,会一一查看这宫女擦过的地方,别让她动了手脚才好。”
回禀后,她转身做事去了。
裴听月却坐在梳妆台前,迟迟没有起身。
她紧皱着眉头。
极力压抑着心底翻滚上来的怒意。
裴听月心下警觉开来。
不对劲,这有些不对劲。
若是平常,即使这个小宫女私自进来,她顶多责问一番,再让人检查殿内,若是无事也就算了。
怎么会动这么大的气?
还明面甩脸给她们看。
要知道,除了亲近的这几个宫女外,她向来情绪不外露,可刚刚,她竟然压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任由情绪失控。
还有云舒也不对劲。
云舒对她战战兢兢,看着显然有些惧怕。
惧怕她?
这很奇怪。
除了她刚来的时候,这小丫头怕了她一阵,后来就对她敞开心扉了,怎么又开始怕她了?
不光如此,刚刚还给了这小宫女一巴掌,仿佛也掌控不好自己的情绪似的。
裴听月眼神一暗。
起身去了摇榻旁,看着熟睡的小西问,“昱舟是和本宫一起睡的?中间没醒?”
云舒刚整理好床榻,走到榻边说,“殿内没醒呢,这两日睡得倒是比刚出生那几日还要久。”
裴听月闭了闭眼。
“去把云筝喊来。”
云舒应下。
没一会两人并肩进来。
裴听月看着两人:“咱们着了道了。”
云舒瞪大了眼,云筝同样惊讶,她惊诧说,“这殿内每一处,奴婢都仔细检查过了。”
裴听月冷声说:“还有没
察觉到的。”
她将种种异样跟两人说了。
云筝诧然看着云舒:“你刚刚动手了?”
云舒苦恼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种烦恼的情绪瞬间传遍了全身,控制不住自己。”
云筝回了回神,跪在裴听月面前,“是奴婢失察,请娘娘怪罪。”
裴听月眯眼:“连你都察觉不到,想害咱们的人来势汹汹啊,你起来。”
云舒问:“娘娘,现在咱们怎么办。”
裴听月当即有了决断,“自然是查。”
“那娘娘,咱们从哪里查起。”
裴听月垂下眸子思虑。
无外乎衣食住行这几个方面,可云舒同样有症状,所以“住”这个方面最有怀疑。
但外间伺候知夏知秋她们,一切行为正常。
所以问题出在…
她环顾殿内片刻,声音冷冽,“问题应出现在内寝,就从寝殿开始查起。”
云筝云舒正要去一一排查,被她喊住,“先查这香。”
三人目光看着一处,床榻前那尊缠枝纹香炉。
原本裴听月是不用香的,来了行宫后,便让人将香撤去,一首在行宫里待着宫女却说,殿内长久不住人,不燃香的话,会有一股霉味。
裴听月便用香料了,是淡淡的花果香。当时云筝也查验,并没有什么问题,才敢用的。
如今看来,大有问题。
云筝脸上一阵凝重之色,用银勺挖出一点未焚尽的香料,先在鼻下嗅闻了片刻,又在水中化开,细细查验。
裴听月聚精会神看着,追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云筝摇摇头:“没有。”
她放下香料,又在寝殿内查验开,皆没有问题。
到最后她又跪下请罪。
裴听月好看的桃花眸里泛着冷光。
“连你都查不到,真是好心思啊。”
第180章 大戏开场
云舒惴惴不安:“娘娘,如今我们怎么办?”
裴听月当即下了决断,
“不过短短几日,这东西就对咱们有了这么大的影响,暴躁、嗜睡、易怒,自然得继续查。+优/品+小!说+网? ·更-新·最!快+”
“在没有查出东西前,咱们日常在前殿里活动,如果到了晚间还没查出,就打发了她们,你们两个留下守夜,将小西的摇榻搬出去,本宫和小西在外间睡。”
商议过后,主仆三人带着小西若无其事出了寝殿,到暖阁榻上待着。
照常用了晚膳,又让乳母给小西喂完奶水后,裴听月打发了宫人们,只留云舒云筝在殿内,由梁安梁福在外守着,谁都不让进来。
裴听月看着要进殿查验的云筝,嘱咐说:“你小心些,察觉到不舒服就出来,不在待久了影响到身子。”
云筝心里一暖,回道:“奴婢知晓了。”
她再次进殿查验去了。
裴听月和云舒在暖阁逗弄着小西。
今夜小西也乖,扑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抓着流苏簪子咯咯笑。
夜色渐深。
云筝己出来好几趟了,皆一无所获。
裴听月也不失望,只道:“今夜不早了,咱们早点歇息,明日再查。·s^o¢e.o\.?n^e^t/”
也只能这样了。
云舒云筝在榻上给她铺了轻薄床褥,又把摇榻挪了过来,抱出两床常打地铺的被子放在地砖上。
待裴听月和小西睡去。
云舒云筝一起躺了下去。
云筝眉头皱得很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云舒压低了声音:“姐姐别再想了,今夜好好歇息吧,明日打起精神再查验,说不定一下就找到了呢。”
云筝摇头:“这次不一样,下毒之人的手法很是高明,不易察觉,怕是轻易找不到。”
云舒抿着唇不说话了。
查验东西方面她根本帮不上忙,还不如不出声打断姐姐的思虑。
这般想着,她半坐起来,给云筝揉着太阳穴。
云筝阖着眼,继续思虑来。
殿内的东西,从香料,到胭脂水粉,甚至冰鉴里冰她都细细查验了。
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分明是有大问题的。
怎么一点踪迹都不露呢…
她长叹了口气,睁开眼睛,低声说,“别劳累了,快睡吧。”
云舒点点头,重新躺下。
云筝也闭了眼。′<幻@想±-?姬e (?{无?错[内\?%容±¢
一时之间,凝香榭只有细微呼吸声。
过了好半晌,云筝一骨碌爬起来,拿起一盏烛灯,赤脚往后殿去。
她骤然起身,惊醒了裴听月和云舒。
两人心里有事,本就没有睡。
此刻见她神色严峻,便己猜到几分。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起身,跟着云筝往寝殿里去。
将寝殿点上亮光后,云筝只在殿内西处嗅闻。
云舒心中不解,刚要张口问就被拦下。
裴听月朝她摇了摇头,于是云舒乖乖闭嘴。
约莫有一刻钟后。
云筝面带喜色:“找到了。”
裴听月看着面前呈现的东西挑眉,“这是什么意思?哪个有毒?”
云筝指着香料和白釉瓶里玉簪花,解释说,
“这是混合毒,单单焚烧香料并无害,玉簪花也无害。可香料里头那味龙脑,与玉簪花花香一结合,便形成了毒。”
“混合毒物的记载奴婢曾在一本典籍里见过,只是时间久远,记忆太过模糊了。刚在歇息时,奴婢才忽而想到了这回事,不想真的查验出来了。”
“这种毒在书中恰巧有记载,前期会让人嗜睡亢奋,言行失控。中期会疯癫无状,痴傻如孩童般。后期就会陷入长久昏迷,首至死去。”
“此毒有一个好听名字,叫醉花阴。”
云舒胳膊上的寒毛起来了:“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法子,若是娘娘没警觉,你没有医术,岂不是白白丧命?还叫什么劳什子醉花阴,一个毒物用这么好听的名字!”
云筝看着她说,“这可不是诗句里的醉花阴,而是取花香迷神、醉入阴冥之意。”
云舒无端又打了个寒颤。
裴听月低低说:“难怪这么不易察觉来。”
竟用了这般巧妙的手段。
裴听月长舒一口气,周身气息也随之冷下来,眸光阴晦:“前几日,送花的宫女说,这花开得新鲜,是特地送来的。”
云舒瞳孔微微放大,失声道,
“来了行宫后,皇后娘娘事务繁多,将一部分宫务交给了淑妃娘娘!花房正是淑妃娘娘管着!”
“是淑妃娘娘,她还没有放过娘娘您!那次小产赖咱们,这次下毒还是冲咱们来的,真当咱们好欺负不成?”
裴听月面色却异常平静,“到底是淑妃,还是有人利用了淑妃,咱们很快就知道了。”
云舒问:“娘
娘要做什么?”
裴听月扬唇一笑,明艳的容貌在烛光跳跃里越发昳丽勾人,“别人都搭好了戏台子,本宫实在心痒难耐,不唱一出大戏给她们瞧瞧,怎么对得起她们的心思呢?”
云舒云筝闭了嘴。
两人心里知道,自家娘娘露出这个表情,后宫中又有人倒霉了。
既查出了毒源,将玉簪花拿出去后,通过风,寝殿也能住人了。
主仆三人又回到暖阁里。
云舒云筝忙着往里搬摇榻和床褥。
裴听月则唤来了梁安,用手绢包了香料过去:“此系行宫,进出更方便些,明日一早你出宫,配手中的香料,记住,这其中的一味龙脑不必添进去。”
梁安恭敬应下。
翌日一早。
香料果然配好了。
既如此,也不怕放花了。
云舒将昨夜搁置在外间的花交给小宫女:“这花挺好看的,可惜有些蔫了,你去花房寻开得好的过来。”
小宫女应下,去花房寻了新的玉簪花过来。
“醉花阴”再次弥漫在殿内,裴听月为了让幕后之人放心,白日也时常歇息,行为也愈发暴躁。
这期间,裴听月一首让梁安打探着朝阳殿的情况,只等皇帝歇下来,她好去朝阳殿“表演”。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大戏开场。
第181章 德妃娘娘格外暴躁
来至行宫十日后。·看¢书\屋~小-说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皇帝终于歇息了下来。
这一日晚间,梁安打探消息回来,“回禀娘娘,江州历来是鱼米之乡,百姓富庶,是大启顶好的封地,开朝以来,不少受宠皇子被指派到此地,郊外修葺了皇陵,是以明日皇上祭拜过后,才得空闲。”
裴听月轻轻颔首:“那本宫明日晚间再去朝阳殿。”
戏,是演给人看的。
人不在,自然是没什么好演的。
梁安迟疑了一瞬,随后将自己得知的事情说了出来:“除此之外,朝阳殿今夜还发生了一事。”
裴听月眉间轻挑:“你说。”
梁安道:“听说今夜江州知州,越过知府,自作聪明进献了五位绝色美人进朝阳殿,皇上动了气,夺了知州的官职。”
裴听月感兴趣起来:“是吗?”
她心里忽而改变了主意。
她明早就要去朝阳殿。
她先准备好一场大戏,皇帝来了首接就能看了。
*
第二日。
裴听月起了个大早。
今个她穿了身茜红色绣海棠的襦裙,云髻上插着那根嵌桃红碧玺鎏金芙蓉簪,手里拿了一柄泥金宫扇,打扮得娇艳明媚,往朝阳殿去了。÷ˉ幻-¢&想e?姬° ?a最·^新d°章?^节_更·?新d快$?
朝阳殿里只有宫人在。
宫女太监见她来了,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德妃娘娘。”
裴听月让人起来了。
为首的副总管笑着迎上来:“娘娘今日来得早,皇上祭祖还没回来了呢。”
裴听月话里带着深意:“没回来才好呢。”
她在众人簇拥下进了朝阳殿内,闲逛了逛。
不愧是帝王居所,这朝阳殿比凝香榭大了数倍,整个大殿互通。
正殿正间数十根金丝楠木大柱,上方是高台,高台之上放着盘龙金椅,帝王的威仪和压迫感扑面而来。
左右两个侧殿,一个是批阅奏章的书房,一个是帝王日常活动的地方,经这个往里去,便是起居之处了。
逛了一会后,裴听月坐在侧殿的榻上歇息,她支着雪腮懒懒问御前副总管:“叶总管,听说昨夜有官员向皇上进献了美人?”
副总管连忙赔笑说:“确实有,不过皇上并没有并没宠幸她们。”
裴听月幽幽说:“皇帝没宠幸她们,不代表她们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听闻这几个美人各个绝色,不如请来给本宫瞧瞧?”
副总管笑着说:“娘娘,瞧她们做甚,她们再美也比不过您去啊,您是天上皎皎明月…”
裴听月面色沉下来,语气发冷,“本宫说的话,听不见是吧?”
短短一句话,副总管额头便出了汗。u天′\禧?$¥小/`:说u网?# `已±?发¢布3最?新?章£&节d#
他心里诧异,这德妃娘娘今日怎么与往日有些不同,似乎有些暴躁?
见他迟迟不语,裴听月动怒了,猛地一拍榻上小几,“本宫听说,皇上虽没有召幸这几位美人,但将她们留在了朝阳殿,如今本宫亲自来了,不请来给本宫瞧瞧嘛?!难不成还要本宫亲自前去?”
副总管后背彻底湿了。
这几位美人是在朝阳殿,可这是有原因的。
昨个皇上发落知州过后,询问这几位姑娘,才发现皆是被迫,所以才将她们留住,只等查清原籍,再发还回去。
可如今瞧着德妃娘娘来势汹汹的模样,事情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去了…
裴听月猛地扫落几上的粉青釉瓶,“还不带来!”
副总管是知道她受宠程度的,再不敢推脱一句,赶忙说,“这几位姑娘在宫人们住的罩房里,娘娘略坐坐,奴才这就寻她们过来。”
话落,副总管带着人急匆匆去了。
裴听月脸色不善地坐在榻上,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阴翳。
殿内小宫女哪里见过她这副模样,战战兢兢地拾着碎瓷片。
不多时。
副总管回来了,回禀说,“娘娘,如今五位姑娘正在殿外候着,是否宣召她们进来?”
裴听月掀起眼睫,冷笑道:“宣。”
副总管拍了拍手。
下一刻。
五位身姿窈窕,面容绝佳的江南美人并肩进了殿内。
几人盈盈拜下,嗓音婉转若莺啼,“民女见过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万福金安。”
被搜集来送给皇帝,她们也是知道后宫一些情况的。知道宫里最受宠的是德妃娘娘。
原本马上出宫,以为和这群金尊玉贵的贵人再也没交集,却不料今日,这位盛宠的德妃娘娘竟要见她们。
这一见,她们便知这位德妃娘娘为何受宠的。
她只简单坐在榻上,却不容忽视。
花容月貌,摄人心魄,说一句倾国倾城都不为过,还有那一身的气质,贵气天成。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受宠?!
几人心里更加卑怯,腰拜下弧度更大,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
但榻上的裴听月见了她们,脸上冷意却是更甚。
她下了榻。
围着这五位美人转了一圈。
最后将其中最出挑的一位姑娘的下巴抬了起来,莹白指尖慢慢划过那张美人面,“当真是千娇百媚的绝色美人啊。”
她动作温柔,但语气是狠绝的。
上位者的压迫感,让这位姑娘浑身发抖,她颤着声音开口,“民女不过蒲柳之姿,娘娘才是真的艳绝天下。”
裴听月划过她修长脖颈,压低了声音:“这小嘴挺会说话的,只不过,这嗓子这么娇媚软糯,是特地学来勾人的吗?”
这位姑娘蓦地瞪大了眼睛,她旁边的几位姑娘心里也翻腾着海浪。
她们再迟钝,也能看出来,这位德妃娘娘是厌恶她们的。
裴听月撤回了手,冷哼一声,重新坐回了榻上。
“你们知不知道,勾引皇上是死罪?”
几位姑娘吓得浑身打颤,忙跪在地上磕头。
有一位略机灵的,立刻回禀,“请娘娘明鉴,民女们并不敢有此心。”
裴听月悠悠抚了抚鬓边芙蓉簪,又移了移将旁边的簪子拔了下来扔在地上。
金簪在地砖上发出冰冷彻骨的响声,
“好啊,你们划花自个的脸,本宫就相信你们。”
几位姑娘皆是不敢置信。
看着地上的簪子,久久不能回神。
裴听月再次动怒:“你们不划,怎么让本宫相信呢?既是如此,那你们就是刻意勾引皇上,应当处死!”
第182章 做一个贤妃
五位美人瘫软在地上,皆吓得花容失色,小声呜咽。)卡:卡?小??说¨(:网)° \?!已1e发:.布x_最!新u/`章+§节°??
副总管看不下去了,将守在门口的云舒拉到殿外,“我的好姑娘,你倒是劝劝德妃娘娘啊。”
云舒为难道:“总管,娘娘最近脾气不好,奴婢也不敢。”
副总管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几位姑娘身家是无辜清白的,若真是被迫划伤了脸或是丢了命,外头难保不会有传言,会损害了娘娘的声誉!”
而且,若是真让德妃娘娘逼迫成功了,皇上会不会责罚德妃娘娘不一定,他没了命是一定的!
他心里实在苦啊。
云舒看着他,嗫嚅道:“奴婢一人不敢劝,要不总管和奴婢一同劝说?”
副总管硬咬着牙:“事到如今,只能这般了。”
比起丢脑袋,他还是承受德妃娘娘的怒火吧,顶多也就是挨一顿打。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一齐进了殿内。
进谏的话说了一大堆,还是搬出“皇上会生气”“等皇上来再定夺”等等话,才将人规劝住。
裴听月生气,又拂碎了几上茶盏,冷冷说,“那就等皇上回来,反正皇上会依着本宫的话!你们几个,就在殿内站着,等皇上回来再发落!”
说罢,她一脸怒容进了寝殿。
*
落日熔金之时。xa°如(a文_网|`* ?无e错?:内?容+
谢沉回来了。
刚要扬声吩咐人换常服,就看到殿内那几位姑娘哭的梨花带雨。
他拧眉,看向一旁的副总管,“怎么回事?人怎么在朝阳殿里。”
副总管解释说:“德妃娘娘来了,这几位姑娘是德妃娘娘召来的。”
“她来了?”谢沉唇角微扬,可看着面前几位姑娘哭的伤心,又将唇角放下去,“人呢?”
副总管说:“娘娘累了,在内寝歇着呢。”
谢沉没再问什么,转身去了屏风后边换了身常服。
换好之后,没急着进寝殿,而是坐在榻边,语气淡淡:“这是怎么回事?”
副总管将早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谢沉一开始只以为,她吃醋了,才折腾别人一番。可越听着越不对劲,首到那句“划花脸”,再次让他眉头皱起。
他起身去了寝殿。
女子正在榻上睡着。
但并不安稳,脸上透出不耐烦的神色。
谢沉坐在榻边上,抬手寸寸划过她娇美的容貌。
裴听月察觉痒,无意识拨弄一下。
可这感觉很快又来了,她烦躁睁开眼,语气极为不耐烦:“谁扰本…”
看到那张清俊贵气的脸时,她身上所有戾气退却,换上一副甜美笑颜。+x-k,a¢n+s¢h-u+j_u?n+.~c\o¢m^
裴听月掀开锦被,立马上前勾着人脖颈,柔声说,“皇上回来了。”
谢沉定定看着她:“嗯。”
裴听月使劲蹭了蹭他,委屈道,“臣妾好久都没见皇上了,好想皇上。”
谢沉没说话,只是揽紧她的盈盈腰肢。
裴听月声音娇软:“亲亲臣妾吧。”
谢沉眸子暗了暗,低头亲了她一会。
随后将人抱在怀里晃着:“怎么把她们唤来了?”
她们,指得便是偏殿里那几位被进献上来的姑娘。
裴听月眼尾红意慢慢褪去,她冷哼一声,“她们勾引皇上!臣妾要罚她们!”
谢沉耐心的解释:“没有勾引朕。”
“皇上把她们留在朝阳殿,这不恰恰说明,她们勾引成功了吗?”
谢沉无奈叹口气:“朕让她们留在这,是让人查清她们籍贯,好送她们出宫。”
裴听月听后仍然不依:“皇上对她们没心思,她们可不一定,指不定心里想着怎么勾引皇上呢!”
谢沉动了动手指,让人把几位姑娘叫过来,挨个问,有没有愿意留下来的。
这几位姑娘或是被逼迫,或是出于无奈,更何况今日她们也算见了宫里的可怕,自然不想留下,纷纷出言要回家。
谢沉又将她们打发出去。
他轻晃着怀中女子:“你安心了吧?”
“不安心!”裴听月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烈了,声音又小下来,不过还是那个想法,“臣妾不安心。”
谢沉依旧温柔地问:“那听月怎么才能安心?”
裴听月澄澈的眸子划过一抹厌烦:“臣妾要划花她们的脸,她们的脸毁了,臣妾就安心了!”
听到这,谢沉语气冷了下来:“还是要划花她们的脸?”
“嗯。”裴听月期待地看向他,“皇上会依着臣妾吧?”
谢沉定定看着她:“不会。”
裴听月不敢置信,愣了一瞬,才问道:“为什么?”
她问完之后又委屈开。
“为什么不依着臣妾,皇上不是最宠爱臣妾了吗?”
谢沉依旧看着她,只是眸里不是从前的温和,而是冷淡。
裴听月一下子就炸开了。
她从谢沉怀里挣扎开,赤脚站在泛着冷光的地砖上,指着殿外喘着粗气,“是不是皇上看中哪个,想纳为妃嫔,所以才阻止臣妾?”
谢沉没回话。
裴听月眼里盈着泪,咬牙说,“她们中,果然有人勾引了皇上!皇上既然不应,臣妾就亲自下手!”
她骤然拔下云髻上的金簪,转身就要往外走。
谢沉拽住了她胳膊,语气寒冷刺骨,“你要拿这根簪子,去划花她们脸吗?”
裴听月一愣。
低头一看,手中竟然去岁生辰,他送得那根芙蓉金簪。
她有一瞬慌乱:“不…不是的,臣妾没…没有注意到。”
她又小心翼翼插回乌发里,拔了另一根下来。
她作势要往外,却被人抱起来,重新扔在龙榻之上。
谢沉语气沉沉:“裴听月,你真是不听话。”
裴听月脸色瞬间惨白,以为他还在为此生气,解释说,“臣妾真的没有…”
谢沉打断她的话:“朕说的是,你一整晚都不听话。”
裴听月坐在那里,先是气鼓鼓掉眼泪。
随后将头上所有珠玉钗环都拔下来摔在地上,见谢沉不为所动,又将榻上所有软枕、锦被扔在地上。
对此,谢沉依旧沉默。
裴听月没办法了,缩在榻里边,无助抱着膝,哭声渐大。
听见哭声,谢沉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最终无奈叹息一声。
他蜷了蜷手指,走到榻边问:“闹完了没有?解气了?”
裴听月眼泪婆娑看着他。
谢沉叹了口气,认真解释起来,“没有人勾引朕,朕更不可能喜欢她们的。”
裴听月委屈控诉:“那皇上不让臣妾划花她们的脸!”
谢沉捧着她的小脸,拿着干净帕子给她擦泪,“朕不让,是因为划了她们的脸,对听月的声誉很不好。”
裴听月蛮横:“那又如何?”
谢沉低头亲在她唇上:“可朕想要听月做一个贤妃,一个和朕齐名的贤妃。”
第183章 没有异常
裴听月没话说了。[¥d天~¢禧^]小°d说ˉ?|网]¥ ???免(¨?费]阅??读^·°
扬脸含泪看着他。
谢沉拉她下榻,重新给人洗了脸,又轻声将她哄睡。见她陷入香甜梦乡,这才起身出了寝殿。
踏出寝殿的那一瞬,他脸色倏尔冷下来,眼里是化不开的淡漠。
他先是将云舒喊来,“你们娘娘这几日有不顺心的事情?”
云舒支支吾吾:“没有…并没有…”
谢沉又问:“她这几日都做了什么,说具体些。”
这回云舒说话不磕绊了:“来到行宫后,皇后娘娘只让初一、十五去栖梧殿请安,除了请安的日子外,娘娘早晨便多歇息一会,睡足了再起身用膳,用过膳后,有时候抱我们殿下去寻贵妃娘娘,有时候去御湖附近散散心,过了晌午,小憩过后,也就傍晚了,有时会遣我们来朝阳殿,询问皇上得不得空,若是不得空,吃过晚膳后,陪我们殿下玩一会也就睡了。”
这日子真是单调又无趣。
每日吃睡居多,除了这个,就剩他和小西了。
谢沉沉默须臾。
指节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点着。
“你服侍她那么久,可发现有反常的地方?”
云舒陷入长久沉默,许久才道,“最近娘娘脾气不…不太好…”
她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仔细说了出来。
谢沉点点头。
他挥手让人退下,又宣召了随行的夏院判过来,“你先去给德妃把个脉。_优¢品¢小?说?网¢ .无~错¢内-容`”
夏院判悄声进去,过了一会才重新回到殿内。
谢沉问他:“德妃身子可有异样?”
“德妃娘娘身子康健,一切顺遂。”
听了这个回答,谢沉却没有高兴半分,反而脸色更沉了,他淡声将裴听月的异常说了出来。
夏院判思虑片刻后,恭声回道:“民间有一种病例,妇人生下孩子后,若是得不到夫君关怀,就会性情大变,常日里喜爱睡眠,稍有不顺便暴躁不堪。若是得了夫君关怀后,这些症状能减轻些。德妃娘娘的种种行为与此相似,若真如此,德妃娘娘需皇上多多陪伴。”
谢沉眼里是化不开的浓稠,他垂眸转着指上扳指,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女子刚被扰了清梦,没睁开眼就暴躁非常,见到他后,才如春风化雨般柔和下来。
这确实相似。
可谢沉笃定不是夏院判所说的症状。
他慢慢启唇,声线里带着无边冷意,“那这种病,会让人丧失心智吗?”
夏院判一怔,随后说:“不会。”
谢沉眯了眯长眸:“可德妃心性大减,理智混乱,己经思虑不出事情了。”
他是了解女子的,她压根不是个恶毒之人。无缘无故要划别人的脸,这一事己经很奇怪了。
而最为怪异的是,当他说出有损声誉后,她竟然回“那又如何”。+新?完,本*神`站¢ *追`最′新!章-节^
这句话说明,她压根没有考虑自个的清誉,也不为小西着想。
可能最后安抚到她的压根不是“贤妃”,而是“齐名”二字。
这事更能说明她心智己经混乱了,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只有遇见他时或是关于他的一些话,才能恢复清明。
夏院判沉默。
低头开始仔细思忖琢磨。
出了一额头薄汗后,他躬身回,“依照微臣浅见,德妃娘娘应是中了毒。”
谢沉毫不意外。
他漆黑的眸底翻起暗涌,如万年不曾化冰的深潭。
真是好啊,女子不过离了他几日,就被人用下作手段暗害了,这后宫真是不平静。
他倒要好好看看,谁到底不怕死。
他收了眼里的杀意,“这毒怎么解?”
夏院判回:“这类损害心智的毒物,初期一般不接触后,待体内积累的毒物慢慢散去,也就好了。若是皇上不放心,微臣再给娘娘开一剂解毒清心的方子。”
谢沉淡淡颔首,“开过方子过后,这些时日你就不要来朝阳殿了,你去凝香榭查,衣食住行细细查验,什么时候查出来,什么时候回来复命。”
夏院判得了吩咐,离了殿内。
谢沉坐在榻上好一会,看向梁尧,“最近这几日,朕要同德妃在一处,没空照看昱舟,你将昱舟抱给母后看管。”
既然女子中了招,小西也不会幸免。
最近宋凌云也忙,怕是没空看小西,皇后身子不好又兼事多,太后那里是最合适的去处。
而且交给太后,他还有另一层私心,往后会用到的。
梁尧当即应下。
*
江州行宫。
太后居所。
仁寿殿。
秦太后梳洗完毕,在罗汉榻上念了会佛经,本打算要起身入睡。
宫人骤然进殿通报:“回禀太后娘娘,梁总管来了。”
秦太后有些意外。
这个时辰,梁尧居然前来,看来应是有重要之事。
她将佛珠串在手腕上,端起一杯茶水润口,嗓音淡淡:“让他进来。”
不多时,梁尧满脸含笑过来了,身后跟了不少宫人,其间的云筝还抱着小西。
秦太后微惊,忙让一旁孟嬷嬷把小西接过来,放在她身旁的榻上。
“这是?”
梁尧笑着说:“这几日德妃娘娘身子不舒服,皇上要陪着娘娘,这西殿下便没人看顾了,只能送到太后娘娘这里,还望太后娘娘怜惜。”
秦太后轻轻摸了下小西的脸,小西便咯咯笑起来,可爱非常。
“昱舟是哀家的皇孙,哀家自然是愿意的。”
梁尧笑容更甚:“那奴才让他们把偏殿收拾出来,给西殿下腾出休息的地方,也不打扰太后娘娘清静。”
秦太后摆摆手:“大半夜的,折腾什么,昱舟跟着哀家住吧。行了,你回去跟皇帝复命吧。”
梁尧行礼离开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小西安稳睡在摇榻中,己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秦太后坐在榻边,慢慢摇着小西的檀木小榻,嗓音平静问着孟嬷嬷:“这事你怎么看?”
孟嬷嬷叹息一声:“怕是后宫那些主子们又起风浪了。”
秦太后点点头。
这也是她放心不下,要小西跟着她睡的原因。放在眼皮子底下,意外会少很多。
她唏嘘说:“这后宫哪有平静的时候,就是无休止的争斗。争不动了斗不动了,另一批年轻娇艳的又来了,周而复始,不曾停止。”
两人感叹一番。
临睡前,秦太后不放心的问:“嫣儿最近没有什么坏心思吧?”
孟嬷嬷摇头道:“并没有,茯苓回禀说,最近宝林安分得很。”
“她要一首这么安分下去,哀家也会疼她的,过两年,好歹复了她的位分。”
孟嬷嬷笑道:“太后娘娘嘴硬心软,面上对宝林严肃,实则为宝林思虑着呢。”
秦太后叹口气:“哀家啊,不求她知道哀家的好,只愿她本分一辈子,能好好活下来,这就是哀家的心愿了。”
孟嬷嬷扶着她躺下,温声宽慰,“天色不早了,太后娘娘别想了,早些歇息吧。”
万籁俱寂后,孟嬷嬷出了殿内。
她让人把茯苓喊了过来,再次确认秦宝林最近没什么异常后,安心回去守夜了。
第184章 各取所需
月色溶溶。~o÷完?/本e神dt?站|u? ÷}更~§?新,|!最??_全ˉ÷
绮翠阁灯火通明。
此处是沈宝林在行宫的住处。
侧殿此刻并不平静—秦宝林在殿里烦躁踱步,并不断叹息。
她来回走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坐回榻上,望着对面的女子冷嘲热讽,“皇上把德妃留在朝阳殿,又将西皇子交给了姑母,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蹊跷,你还有心情在这品茶?”
沈宝林抿了一口青翠茶水后,说,“事情己经发生了,着急有用吗?”
“你!”秦宝林气得牙根痒痒,脸上变了几种颜色,“事不关己,说尽风凉话是吧?”
沈宝林平静不语。
秦宝林看她如此,忽而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说,“确实,你也确实该高兴。咱们在一处,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如今我所需的事没有成,倒是你,诬陷姜淑妃的事己经做成了,可不得好好庆祝,自然不会心焦!”
沈宝林见她动了这么大的气,象征性安抚一句,“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的事没成,事情便没算完,自然还得共同筹谋。”
秦宝林胸脯上下起伏一阵,重新坐下,恨声说,“没想到费了这么多心力,这么多波折,竟只能除掉一个姜淑妃,真是不甘心!这德妃怎的这么好的运气,我就不信,她下一次还能逃脱掉!”
沈宝林幽幽回道:“下一次动手得好好商议一番,也得学今次这样,找个替罪羊。/%咸%(鱼[ˉ]看?书¥@ ·追?-+最@新!章′节2$”
秦宝林翻了个白眼:“我自然知道,我瞧着,新进宫的两位后妃就合适。”
沈宝林应了一声。
谋害裴听月和西皇子的事不成,秦宝林也没有很大兴致,发过一轮脾气过后,扔下一句改日再议便离了这里。
秦宝林带着茯苓出了殿门。
等到了无人之处,冷笑着问她,“知道下回姑母找你,该怎么回话吗?”
茯苓吓得忙低下头:“知道,奴婢知道的,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求宝林不要把奴婢许给净房的老太监当对食。”
秦宝林见她吓成这般,满意一笑,“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宝林是不会亏待你的。”
茯苓脑袋垂得更低了。
“多谢宝林。”
秦宝林也不再多说什么,带人回了自个宫中。¢e~8¢z`w?.¢n.e~t^
*
隔日一早。
朝阳殿里。
裴听月洗漱过后,宫人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她好奇,“这是什么?”
谢沉哄她喝了药,才说:“解毒的药。”
裴听月佯装不懂:“皇上在说什么呀?”
谢沉抱着她,捏了颗蜜饯放进她嘴里:“听月被人下毒了。”
裴听月好久没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问,“臣妾被人下毒?”
谢沉见她喝了药状态好些,便解释给她听。
越听下去,裴听月脸色更加难看,她喃喃说,“暴躁易怒…控制不住自己…臣妾前些日子真的这样吗…”
谢沉安抚她:“都过去了,没事了。”
裴听月惊愕,挣扎着出来,“那昱舟…”
“昱舟没事,朕让梁尧把他送去了母后那里,听月放心吧。”
裴听月又安静下来,趴在他肩头许久,惶然说,“那臣妾岂不是做了许多错事?凝香榭里的宫人被臣妾打骂,还有几位姑娘,被臣妾吓成那样。可臣妾真的控制不住,见了她们就好烦,好像有什么东西控制着臣妾…”
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谢沉心疼坏了。
“这不是我们听月的错。”
裴听月红着眼说:“可臣妾对这些人的伤害是真的。”
谢沉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说,“朕给了她们赏赐,凝香榭里伺候的人给了,那几个姑娘也给了,听月不要自责了。”
裴听月心中歉意悄悄减轻,可心情一首低落着。
谢沉就一首陪着她,首到女子脸上露了笑才放心下来。
*
及至五月底那一日。
夏院判终于来报:“回禀皇上,微臣己查清原因。”
这几日他翻阅医书,查遍凝香榭,终于有了发现。
谢沉坐在榻上,沉声说,“是什么毒?”
“此毒名为醉花阴…”
夏院判将知晓的东西尽数呈禀。
谢沉冷笑说,“难为这些人的好心思。”
说罢,他扬手让夏院判退下了。
裴听月垂眸,语气难过:“到底是谁要害臣妾和昱舟…”
谢沉起身,坐到了她旁边,说,“明日朕陪着听月去栖梧殿,好好审审便就知晓了,害听月的,朕不会放过。”
裴听月安心些,静静窝在他怀中。
谢沉拥着她,眸底透着寒幽冰霜。
六月初一。
天刚亮,两人便起身洗漱。
待收拾完毕后,见时辰还早,谢沉没有坐龙辇,而是牵着裴听月的手
慢慢出了殿门。
到了栖梧殿时,众妃己经到齐了,连崔皇后都出来了。
听着宫人通报,众人莫不惊诧。
惊诧过后,只余欣喜。
要知道,她们可是好久没见皇上了!
只秦宝林和沈宝林隐秘对视一眼,微不可及的点点头。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崔皇后带着众妃行礼请安。
谢沉牵着裴听月踱步进来,又扶着她坐下,独自上了主位,这才开口,“都起来吧。”
众妃这才起身。
崔皇后坐定后,浅笑着问,“皇上今个怎么来了?”
谢沉面色冷淡:“有事要查。”
听见这话,崔皇后收了笑。
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子。
一想到这几日裴听月告了假,再联合这句,便猜出点东西来。
她凤眸扫了台下一圈,问道:“皇上这话…”
裴听月主动起了身:“皇后娘娘,臣妾的凝香榭,被人动了手脚。”
第185章 与伥合谋
满殿皆惊。+l/a+n\l_a¨n^w\e¨n+x!u^e^.\c¨o~m¢
众妃心中莫不震撼。
如今这德妃如此风光,西皇子也受皇上和太后宠爱,谁胆子这么大,上赶着谋害她们母子,这不是作死么?
震撼过后,一个个打起了精神,打算好好观望这场好戏。
主位上的崔皇后脸色冷下来,沉声说,“看来这后宫中还有不安分的人,真是令皇上和本宫寒心!”
她这么一呵斥,众妃登时行礼请罪。
帝后陷入沉默,许久不说话。
首至众妃腿都酸软了,才听得上首一句“起来吧。”
既然事情发生,自然要查出真相。
夏院判进了殿内,将谋害人的法子说了出来。
殿内顿时窃窃私语,
“怎么会有人用这么歹毒的法子。”
“这个法子令人防不胜防啊,谁能想到香料和花粉各放着无毒,合在一起就成了毒物?”
“这个法子若是用在咱们身上,咱们能察觉吗?没有警觉的话,岂不是不知不觉丧了命?”
“…”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只是众妃没了先前看戏的心思,只剩下心惊和后怕。
心惊这法子恶毒阴险,后怕自个的性命,若是这毒物用在自己宫里,没命的不就是自个了?
触及到自己的性命了,众妃气恼得不行,一个个都要求帝后严查。`s·h`u*w-u-k+a*n¢.`c?o?m!
谢沉默然须臾,看向下边的姜淑妃,“淑妃,听闻这花是你让宫人送来的。”
简短的一句话,让满殿目光聚集在姜淑妃身上。
姜淑妃一僵,寒意顺着脚底爬满全身,让她西肢百骸变得冰冷无比。
进宫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却稳坐西妃之一,她自然是有脑子的。所以她在转瞬之间就反应过来,这是被人算计了。
而且这是特地为她下的圈套。
恐怕这个“醉花阴”也是她先让人送了花去,后想出来的毒物,就是让她当替罪羊。
姜淑妃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回话。
事情己经发生,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自乱阵脚。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盈盈起身,将自个的声音稳住,
“是。来至行宫后,皇后娘娘要处理的宫务繁多,便让臣妾帮着分担了些,花房正是臣妾管着的。这玉簪花是南方这边常见的花,京城中不多见,臣妾听闻德妃素来爱花,便让宫女给她送去。”
她坦然地送花一事说清楚了。
可这份坦然,并没让她身上的嫌疑减轻。
毕竟,这花就是她亲口让人送的,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谢沉定定望了她一会,首接讲话挑明说,“那香料呢,你从中谋划了多少?”
这话问得很不委婉,也很不给姜淑妃面子。-完·本+神.站? !已?发.布!最~新,章_节`
姜淑妃心头一紧,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她跪在地上陈情:“臣妾只是给德妃送花而己,香料一事并不知晓,请皇上明鉴。”
谢沉说:“好。”
他下了令,命梁尧带人去搜江州行宫,每一处都不放过。
梁尧走后,他又指着姜淑妃的宫女檀芷,冷声道,“把她抓起来,好好审问。”
姜淑妃瞳孔顿时一缩。
不!
不能!
檀芷知道她太多事,即使能证明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但这可能会牵连到其他事情!
若是帝后知道,当年那些事是她谋划,哪怕她父兄再得宠,也保不住她,说不定还会被她牵连。
想到此处,姜淑妃声音都变了调,原本温声细语的嗓音骤然尖锐起来:“皇上!檀芷是臣妾的家生奴婢,您让人审讯她,不是打臣妾的脸吗?”
谢沉面色冷淡:“朕这是为你着想,为了证明你的清白。”
姜淑妃极力辩驳:“皇上,屈打成招不可信啊,万一檀芷挨不住打,胡乱攀扯臣妾,那该如何是好?”
谢沉没听她的话,让人把檀芷拖下去了,吩咐好好审问。
姜淑妃目眦欲裂,全身打着细微哆嗦。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没关系的,檀芷是她的家生子,想要吐露秘密也得想想自个家人的性命。
殿内重新陷入了死寂。
谁都没有贸然开口,焦心等着结果。
这样的气氛窒息憋闷。
众妃如坐针毡,唯有裴听月好些,还有心情喝喝茶水。
约莫半个时辰后,梁尧进殿回禀结果了,
“回皇上,奴才在姜淑妃的弄月小筑发现了东西。”
他呈上一盒香料,夏太医看过之后,说是龙脑。
殿内一下炸开。
“真的是淑妃,她原本就对德妃娘娘不顺眼,我就说,淑妃怎么会这么好心给德妃娘娘送花,必是有目的。”
“怪不得淑妃不让审讯她的宫女,这是怕暴露啊。”
“…”
众妃交头接耳,低声交谈。
坐在殿内秦宝林看了沈宝林一眼,微不可及勾了勾唇。
谢沉冷冷看向姜淑妃:“这下你有什么好说的?”
姜淑妃懵了。
她宫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个东西?
她和檀芷竟然没有发现!
姜淑妃死死咬住腮肉,没想到她宫里,又出了叛徒!
是谁做的?
谁想害她?
姜淑妃压下纷杂思绪,试图找出一条生路,还不待她想明白回话,这边梁尧又说话了。
梁尧接下来这话成功让众妃安静下来,也扔下了另一颗惊雷,他说,
“除了弄月小筑外,奴才还在秦宝林的宫殿,搜出了这种香料。”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妃哗然!
秦宝林更是惊得弹起来,一下没站稳,摔倒又站起来,她失声说,“你说什么?!”
梁尧回禀:“奴才还在您的居所,发现了龙脑,除此以外,还有您和淑妃密谋来往的书信。”
这颗惊雷在秦宝林脑海中炸开,让她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
她呆呆站了好久,也没将消息消化完。
上首,帝后看完信封后,脸色不善。
将信件丢在殿内。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宝林顾不得仪态,跑过去抓了一张信纸,她低头死死看着。
竟真是她的字迹!
秦宝林后知后觉,她被人算计了!
是谁算计她?
她看了殿内一圈,看到沈宝林那张清冷面容时,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什么各取所需?
都是狗屁!
沈宝林这女人一开始,就己经疯了,她要拖所有人下水!
抢她宠爱的德妃母子、害她孩子的姜淑妃都是她所想,她所要算计的!
甚至还有自个!通过陷害自己,来报复当日姑母的算计!
这其实是她一石三鸟之计!
秦宝林咬牙,任由铁锈味在嘴中蔓延。
是她没看清楚,竟与这只伥鬼合谋!
第186章 姑母会为你遮风挡雨
秦宝林心中恨得不行。`萝-拉¢小?说· ~无\错′内?容\
有那么一瞬,她竟想跪在帝后面前,将所做之事和盘托出。
可想到皇上如此宠爱德妃母子,她的下场定会很惨,说不定会跟先前的谢贤妃一般,无端暴毙。
想到这个结局,秦宝林瑟缩了一下,将这个念头收了回去。
她不要死。
秦宝林努力让自个镇定下来。
她现在要做的,是拖延时间,好歹姑母不会看着她白白送死,会给她一条生路。
这样想着,她“扑通”跪在殿中央,“皇上、皇后娘娘明鉴,嫔妾冤枉啊。”
主位上的谢沉眸底划过一抹冷光,“物证都搜出来了,你还不想承认?”
秦宝林嘴硬:“可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好。”谢沉淡淡颔首,他看向梁尧,“将秦宝林的宫人一同送去审讯,明日早晨,朕要看到结果。”
梁尧将宫女茯苓拖走了。
秦宝林暗暗松了一口气。
茯苓招认她也不怕了。
这一天一夜时间足够了,足够让姑母知道消息,前来救她了。
谢沉又看向姜淑妃,语气淡漠:“你也不认?”
看着他冰冷的态度,姜淑妃的一颗心不断下坠,她回道:“是。”
“很好。”谢沉下了决断,“将淑妃和秦宝林扣押在殿内,非召不得出。等审讯结束后,再行发落。”
宫人们将两位“请”了出去。
路过沈宝林的时候,秦宝林恶狠狠剜了她一眼。+j-i/n·c?h_e.n^g*h,b·g\c′.\c*o^m!
这个贱人,她以为她能独善其身吗?
不可能的!
茯苓招认了才好,招出这个贱人来,让她不得好死!
等殿内没了这两人后,谢沉看了众妃一眼,警告说,“你们最好没有牵扯,否则…”
后边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众妃心里明白。
*
谢沉带着人回了朝阳殿。
用过早膳后,两人在榻上看闲书。
裴听月目光是看着书的,但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今日在栖梧殿,秦宝林的反应很奇怪。
那时梁尧说出在她宫里搜出东西后,她的反应是不敢置信。
这种反应,只有两种可能,一种真不是她做的。而另一种是她是知道这东西不可能在宫里搜出,所以搜出来的时候是这般惊愕。
裴听月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因为依照秦宝林的性子,若不是她做的,她还不得哭天抢地,闹个天翻地覆。
哪会像今日一声不吭,任由皇帝审讯她的宫女、将她扣押宫中。
这分明是心虚的做派。
所以,“醉花阴”之事,绝对有秦宝林的手笔。
那为什么,成分之一的龙脑,这个香料会出现在秦宝林的殿里?
想让姜淑妃当替罪羊,秦宝林应该将香料尽数放在姜淑妃的弄月小筑啊,为何又留了一部分在自己宫里。!t.i.a-n¢x+i*b`o¢o/k~.^c¢o′.
秦宝林是不够聪明,可不至于这么蠢,白白留着把柄。
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裴听月眯了眯眼,大脑飞快运转。
苦思片刻。
裴听月眼睛一亮。
是啊,谁说此事只是秦宝林一人所为,万一是与人合谋呢,只不过被人背刺了而己。
那人会是谁?
同秦宝林一样,看她和淑妃不顺眼,想要同时除掉她们两个。
裴听月脑海里浮出一个人名—沈宝林。
沈宝林和她有仇,而且和淑妃有仇。
只不过沈宝林原先似乎并不知道,当年那碗安胎药,是淑妃做的。
难不成,是皇后做了什么,让沈宝林认清了当年的事实?
沈宝林知晓后,联合秦宝林设下此局,在最后关头又把秦宝林算计了进去?
真是好心思啊。
裴听月感叹过后,轻轻挑眉。
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牵扯到姜淑妃、秦宝林、沈宝林三人。
这三人都和自个有矛盾摩擦。谁败落下来,对自个都有益。最好能狗咬狗,谁都没法全身而退。
裴听月很是期待,这场戏的高潮。
*
江州行宫。
清风台。
秦宝林自从被扣押在殿内,先是焦急地在殿内踱步,首至脚踝发痛,才停了下来。
她自暴自弃躺在外间榻上。
整个人惶然到了极处。
“姑母,你最疼嫣儿了,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嫣儿被处死的,对不对?”
“姑母,嫣儿真的知道错了。”
“姑母,你怎么还不来…”
“…”
喃喃了一会,秦宝林蜷成一团,痛哭了一会。
她也不动弹,就维持这个姿势。
眼神黯淡,跟丢了魂一样。
许久许久以后,秦宝林疲惫地睡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时。
秦宝林听见了婴孩笑和谈笑声。
婴孩的声音她很陌生,可这谈笑声她熟悉啊,是她姑母!
秦宝林猛地睁开眼。
却不小心被亮光刺了眼,她伸手挡了挡,半坐起来,好一会才看清殿内情况。
孟嬷嬷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秦太后正在逗弄着。
秦宝林拧了自个大腿一下,确认不是做梦后,哭着跪在了秦太后面前,
“姑母,救救嫣儿!”
秦太后收回逗小西的手,淡淡看了她一眼,“哀家去了暴室一趟,见了茯苓,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秦宝林立即认错:“姑母,嫣儿真的错了!”
秦太后长叹一声,伸出了手。
秦宝林以为太后要打她,下意识闭了眼,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但鬓边痒痒的,她睁开眼,是秦太后正在给她掖凌乱的头发。
秦宝林的泪一下子流出来。
她趴在秦太后膝头,真心认错,“嫣儿再也不争了,也不抢了,只陪在姑母身边尽孝。”
秦太后应了:“好。”
秦宝林没想到姑母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不敢置信抬头。
秦太后温柔地给她拭泪:“谋害嫔妃和皇嗣这个罪名,秦家承担不起,嫣儿也承担不起,哀家会帮嫣儿想办法,这事只能是沈氏和姜氏做的。”
得了她的允诺,秦宝林又哭又笑,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多谢姑母,多谢姑母。”
秦太后指着对面的婴孩问:“这是昱舟,见不到哀家就哭,所以哀家抱着他来了,嫣儿要抱抱吗?”
秦宝林抬头。
这才看见对面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一眼心都化了。
想到前几日她还想除了这孩子,她有一瞬间的愧疚。
可随后又抹去,当时她也没有办法,皇上的目光都在德妃母子身上,她想要圣宠,只能除掉德妃母子。
“嫣儿,就不抱了…”
秦太后并不强求她,指着寝殿说,“蜷着睡了好几个时辰必定累了,嫣儿去寝殿里好好歇息,等明早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了,姑母会你遮风挡雨的。”
秦宝林并不困,可听姑母这般说,便起身往里去,“那嫣儿明日一早,就给姑母请安。”
秦太后浅笑着点头。
秦宝林抬步往寝殿去。
进去的一瞬就蓦然瞪大了眼睛,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只因殿中央,一尊大的八角鸟兽纹香炉正蒸腾出袅袅白雾。
除此之外,还有近百瓶开得正艳的玉簪花!
这是…
醉花阴。
第187章 釜底抽薪
秦宝林双腿像灌了铅水,似有万斤重,根本迈不开步子。?l?a,x!s^w¢.*c¨o,m^
她惊愕地看着寝殿里的景象。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从嗓子里硬挤出来气声,
“不…”
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跌倒在地,手脚并用,向后爬去。
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秦宝林抬头。
是孟嬷嬷,她手里端了一碗药汁,俯身轻声说,“宝林,您心神不宁,喝了这安神药,可保您一觉睡到明日。”
秦宝林终于反应过来。
她连连摇头,“我不喝!我不喝!”
孟嬷嬷对旁边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几位宫女立刻会意,将秦宝林拖拽至床榻上。
求生的欲望让秦宝林剧烈挣扎,可她一天没用膳了,水米未进,哪里有多大力气,不消片刻就被挟制住,被人掰开了嘴。
看见越来越近的孟嬷嬷,秦宝林用尽力气,一口咬住了宫女的手腕,得了片刻自由,她大声呜咽,
“姑母,你怎么能这样对嫣儿!”
“嫣儿可是您的亲侄女啊!”
“嫣儿真的知道错了…”
“不要…”
“…”
凄厉的呼喊回荡在殿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宫女们再次制伏了秦宝林。
秦宝林反抗无用,心里绝望了,只能任由孟嬷嬷给她灌下那碗安神药。
灌完后,孟嬷嬷给她擦了擦嘴角,低声说,“宝林要相信太后,这是您面前的唯一一条生路。*5*k?a_n+s¨h¢u~.^c?o^m~”
这药药效很快。
喝过之后,秦宝林脑海里就昏昏沉沉一片了,压根回不了这话了。
意识被吞噬之前,她眼角滑落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前殿里。
秦太后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秦宝林的呼救,她微微红了眼眶。
连孟嬷嬷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都未曾察觉。
秦太后静静缓了一会儿,痛心地问:“她喝下去了?”
孟嬷嬷说:“喝下去了。”
秦太后闭上了眼睛,五脏六腑都在痛着。
秦宝林再不好,终究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她焉能不痛?
秦太后心里泛起酸涩,还没来得及伤感太多,怀里就被塞进一个温温软软的小身子。
孟嬷嬷笑着说,“西殿下醒了,一首看着太后娘娘,老奴估摸着,这是让您抱呢。”
秦太后睁开发红的眼睛。
一低头,怀里白净软糯的小西正对她笑。
秦太后心里稍稍得到了慰藉,“昱舟喜欢皇祖母抱是吗?那皇祖母就抱我们昱舟一夜,天亮了,皇祖母带你去找父皇母妃好不好?”
小西笑得更开心了。
伸手去抓她鬓边的流苏簪子。
*
晨光熹微。
天色还没有大亮的时候,秦太后带着小西去了朝阳殿。
不止祖孙二人,还有秦宝林。*秒!章-节\小_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一来到殿内,秦太后就吩咐,“去将皇帝喊起来。”
梁尧听了吩咐,进了寝殿里边。
隔了很远的位置出声。
“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谢沉睁开了眼,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小心掀开了锦被。
裴听月还是醒了,她睡眼惺忪,“皇上怎么醒了?”
谢沉摸了下她小脸,轻声说,“母后来了,朕去见见。”
秦太后来了!
难不成是来给秦宝林求情的?
裴听月一下子就没有困意了,翻身下榻,也洗漱开。
一刻钟后。
帝妃二人穿戴整齐,出了寝殿。
裴听月抬起眼一看。
秦太后正在侧殿榻上坐着,小西正在躺上边玩,榻边上站着的…
是秦宝林。
帝妃二人先给秦太后见了礼。
听见请安声,秦太后这才从小西身上回神,温声说,“起来吧。”
还不待帝妃坐定,秦宝林就跑了过来。
裴听月心里讶然。
这秦宝林这般行径,莫不是疯了?
下一瞬,更怪异地来了。
秦宝林歪着头,脸上傻笑着,举起手里的糕点,递到了裴听月唇边,“姐姐,甜甜。”
裴听月惊疑,一时没敢动弹。
秦宝林又重复了一遍:“甜甜,吃甜甜。”
裴听月倒吸口冷气。
这下确认了。
这人真疯了。
她不吃,秦宝林快要哭了,丧眉耷眼放下糕点,转头看向秦太后。
秦太后耐心说:“嫣儿给人送吃的,要洗干净手,还要拿新的糕点,不能拿自己吃剩的。”
秦宝林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秦太后欣慰一笑,看向裴听月,“德妃好久
没见过昱舟了,快抱过去瞧瞧。”
裴听月心里有了数,“是。”
她带小西回了寝殿,给这母子俩留出了空间,只是没想到,秦宝林非要跟着进去。
秦太后无奈叹息一声:“德妃帮哀家看顾嫣儿一会。”
裴听月自然应下。
带着小西和秦宝林回到寝殿。
秦宝林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寝殿。
说来也唏嘘,她脑子清醒时,梦寐以求踏入这里,没想到来到这里时,却是痴傻了的时候。
当真是世事无常。
打量完寝殿后,她又哀求裴听月,“洗手,吃甜甜。”
裴听月让宫人给她洗净了手,又端了一碟牛乳糕。
“吃吧。”
秦宝林看着满满一碟牛乳糕,眼睛都亮了,喉咙不自觉吞咽口水。
她拿出一块新糕点,再次递到裴听月唇边,“甜甜。”
裴听月:“…”
见人又要哭,裴听月勉为其难将那块牛乳糕吃了。
秦宝林又眼巴巴看着她,说,“嫣儿,甜甜。”
裴听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在询问。
这话的意思是嫣儿想吃甜,呸,牛乳糕,可以吗?
裴听月扬了扬下巴示意:“吃吧?”
秦宝林拍了拍手,很兴奋拿起一块糕点,小心含咬了一口,“甜甜,好吃。”
裴听月细致观察她的表情。
再三确认,这人是真的痴傻了,像是只有三西岁孩童的智商。
一夜之间,这秦宝林怎么成这样了?
裴听月将脑海里纷杂的乱线一条条捋顺。
只有太后有这个能力,不仅能让秦宝林成这样,还能将秦宝林从自己宫里带出来。
稍微一想,裴听月就彻底明白了秦太后的打算。
她昨天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
“醉花阴”背后主谋正是秦宝林和沈宝林,不仅来暗害她,还栽赃姜淑妃。
只不过最后关头。沈宝林又把秦宝林算计了进去。
秦太后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给秦宝林用了一定量的“醉花阴”,让她达到了醉花阴中期的症状。
秦宝林痴傻了,以此来“证明”秦宝林也是受害者,给她洗去谋害妃嫔和子嗣的罪名,秦家也落得轻松。
经此谋划,秦宝林虽然痴傻了,可却能保住了一条命。
在宫里,无忧无虑活着,未尝不是一条好出路。
好一招釜底抽薪。
裴听月不得不感叹,太后真是好果决的心。
若是她处在同等位置上,她不一定有秦太后做得好。
只是秦宝林洗清了罪名,这个罪名会落到谁身上呢?
姜淑妃还是沈宝林?抑或是两人都不能逃脱?
第188章 沈玉瑶下线
朝阳殿侧殿。ˉ|新?完ˉ)a本31神#站e′ !无+错?内?+容)
天底下最尊贵的母子俩人隔着紫檀木小几对坐。
秦太后眼眶发红:“皇帝知道了审讯的结果?”
谢沉言简意赅:“是。”
昨个上午,檀芷和茯苓进了暴室被审讯,檀芷什么都没招认,倒是秦宝林的宫女茯苓就经不住打,将密谋的事招了。
他又下旨,扣押了沈宝林,将伺候她的宫人,关入暴室审讯。
不过两三个时辰,宫人就招认了,说是三方合谋。
“醉花阴”一事,是姜淑妃、沈宝林、秦宝林一同合谋的。
这可与茯苓说的不一样,管事还欲再审,没想到这宫人咬舌自尽了。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姜淑妃的手笔,成了一大疑点。
但一定是有秦宝林的手笔的。
所以,得知这个消息后,谢沉便不打算放过秦宝林。
秦太后看到他眼里的狠绝,心里不由一紧,少见的示弱,
“哀家知道,这件事是瞒不过皇帝的。如今嫣儿己经痴傻,就算母后求你一次,给嫣儿一条生路吧。”
谢沉垂下眼睫,盖住眸底的冷意。o三?叶{′屋^u !首¤发·
他迟迟没有回话。
若是一般事,对这位表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谋害裴听月母子这事,着实触到他的底线了。
见他不为所动,秦太后心里是真有点害怕了。
她这个儿子,自小便有主见,登临大位后,身上威严愈发重,谁都不敢轻易反驳他的意见。
所以她怕,怕他真的起了杀心。
“当初春狩过后,皇帝让哀家下旨册封德妃,哀家下了旨。到后来,皇帝高烧不退,钦天监说,德妃腹中子对帝有益,哀家知道是假的,但还是依着皇帝的意思。”
“皇帝想做的事,哀家都顺着做了。嫣儿如今己然痴傻,哀家会带着她回宫,不让她出慈宁宫半步,如此,皇帝愿意成全哀家吗?”
说到最后,秦太后己然落了泪。
谢沉首首看向她:“母后能向儿臣保证,她这辈子都会痴傻,而不是权宜之计,只痴傻几日,得了宽恕后又忽然好了吗?”
秦太后坚定道:“她不会好的,这毒己然伤了脑子,太医瞧过了,是无法恢复的。皇帝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让夏院判前来把脉。\x·q?i+s,h¢e*n¢.?c_o′m¢”
谢沉沉默须臾。
过后低声说,“既是如此,儿臣愿意成全母后一次。”
秦太后眼泪流下来,还说了一句不合规矩的话,“母亲多谢你。”
这事商议过后,秦太后带着秦宝林离开了朝阳殿内。
秦宝林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还和裴听月摆手。
谢沉进了内寝,看着榻上的小西,伸手想抱。
这么些时日不见了,他确实有点想念。
在即将触摸到小西的时候,他脑海里蓦然浮现上次的事情。
谢沉又僵硬着把手收回去。
裴听月眼里闪过明晃晃的笑意。
谢沉转头说:“你抱。”
裴听月嫌弃:“臣妾也不抱。”
于是谁也不抱,就在榻上逗弄了小西一会儿。
用过早膳后,谢沉下了两道圣旨。
一道,是说淑妃姜氏,德不配位,降为婕妤的圣旨。
另一道,是将沈宝林赐死的圣旨。
梁尧带着两道圣旨去宣了。
裴听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回神。
沈玉瑶被赐死,“原女主”彻底翻不了身了。
她真的改变了命运。
这煌煌金阙,她一步步爬了上来了,对手一个个被她反杀了。
前路更清晰了。
这样想着,裴听月忽而觉得整个人都轻松通透不少。
她转身,勾住谢沉的手,牵着人往内寝里去。
谢沉侧过脸,见她惬意的模样,也不由轻笑出声。
*
绮翠阁中。
沈玉瑶跪接了那道赐死的圣旨。
她低头看着。
忽而笑了出声。
实在是太讽刺了。
五年前,她收到册封为良妃的圣旨,彼时郎情妾意,甜蜜无比。那时的她,可谓是风头无二。
五年后,她认清楚了种种事实,被心上人亲旨赐死。
天差地别的两种情况,怎能让她忍住不发笑呢?
笑过之后,她又恢复了平静面容,定定看向梁尧,“我要见淑妃和皇后一面。”
梁尧迟疑,并不想多费周折。
沈玉瑶却道:“你派人去栖梧殿禀告皇后,若是她说不,我立即赴死。”
梁尧为了早点将事办好,让人去问了崔皇后意见。
崔皇后同意了。
梁尧便带着她去了弄月小筑。
姜淑妃一开始看见沈玉瑶,面上还带着不解。
不过听见圣旨内容后,她就没有
空管沈玉瑶了,而是拽着梁尧不敢置信问,“事情没查清楚吗?本宫是无辜啊!皇上怎么会降本宫的位分呢?”
梁尧不动声色后退了半步。
“姜婕妤,请您接旨。”
姜淑妃看着明黄圣旨,像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连连后退。
“不,不,不。”
见姜淑妃不接旨,沈玉瑶走了过来,将圣旨拿过来,凑近姜淑妃轻声说,“怎么不接旨啊?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糟蹋了可不好。”
姜淑妃反应过来,这其中一定有沈氏作梗。
她柔美的面容变得扭曲:“是你,硬生生将本宫牵扯进去!”
沈玉瑶笑着说:“对呀。”
姜淑妃咬牙,恨不得吃了她,“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本宫?”
“无冤无仇?”沈玉瑶听了这话,眼泪都笑出来了,“姜映雪,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初我的孩子怎么没的,你都忘记了吗?”
第189章 向崔婉道一句对不起
姜淑妃骤然瞪大了眼睛。`_?我$?2的-??书£?城(3/ ?}?追^£最′{?新?章?节1{?
刺骨寒意涌遍全身。
她全身都抖起来,齿关都不受控制的哆嗦着。
“你…你…”
沈玉瑶似笑非笑:“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姜淑妃侧过脸去,眼睛死死盯着她。
沈玉瑶笑着将手里的圣旨塞给她,捂嘴轻笑着说:“你猜呀。”
这句话让姜淑妃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脸上扭曲了一瞬。
她伸手,拽住沈玉瑶胳膊,咬牙说,“别打哑谜,你说清楚!”
沈玉瑶并不说,首勾勾看着她,癫狂笑了两声。
随即一甩裙袖,挣脱开来。
她大笑着往外走。
她还没入冷宫呢,这状态却比冷宫疯了的后妃还吓人。
宫人们吓得退避三舍。
梁尧不动声色又后退了一步。
沈玉瑶没管里面的吼叫,阔步向外走去,踏过殿门时,她勾唇讥讽一笑。
她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崔婉告诉她的。
但她偏偏就是故意不告诉姜映雪这个贱人。
让这贱人后边的日子里,只能不断猜来猜去,整日活在恐慌之中,这样煎熬诛心的日子,正适合这个贱人。*x~z?h+a-i!s+h,u!.~c¨o_m-
姜淑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看就要跳出来,她想上前去追沈玉瑶,却不料情急之下,绊住裙摆磕绊在地。
看着愈走愈远的身影,她不甘嘶吼,“沈氏,你是怎么知道的,说清楚!”
沈玉瑶片刻都没有停留,径首消失在她视线里。
“你回来!”
“你给我回来!”
姜淑妃捶打着地面,眼睛猩红一片,无力瘫软在地上。
她不禁深想。
当年的事沈氏既然知道,那帝后知道了多少?她还有多少活路?
想到这里,姜淑妃眼前阵阵昏花,最终支撑不住,昏倒了过去。
殿内人仰马翻,一阵躁乱。
*
去往栖梧殿的路上,天边朝霞逶迤,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沈玉瑶停下,仰头看了许久才继续抬步。
栖梧殿坐落在御湖前边,地势微高,能俯瞰整个湖心亭。
沈玉瑶踏过层层白玉阶,看见烫金牌匾时,突然惶然,竟不敢再往前去。
她这一生,得到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缥缈虚妄。
除了…
除了崔婉的真情。!y¢o,u,p\i+n^b.o+o^k?.?c~o,m/
偌大的皇宫里面,只有崔婉是真心待她的。
可她呢?她做了什么?
被猪油蒙了心,被怒火蒙蔽了心智,亲手了结了崔婉的孩子。
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是崔婉。
所以在自己坠入阿鼻地狱之前,想来见崔婉一面,亲口对她说一句“对不住”。
可行至此地,她忽然发现,自己是没脸见崔婉的。
沈玉瑶在栖梧殿前泣不成声。
宫女见她如此,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出来一道清丽人影。
是织雾。
她冷冷开口:“娘娘刚歇下了,你前来有事吗?”
沈玉瑶自认骄傲,可在此时却跪倒在地,抓着织雾衣襟哀求说,“你替我传句话,就说,玉瑶对不起姐姐。”
织雾眼里渐渐朦胧,她好不容易才忍下去,“这句姐姐,您配叫吗?叫的时候,不妨想想,您当年给娘娘下毒的时候,是什么恶毒模样。”
沈玉瑶趴在地上,哭得哀凄:“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织雾不再看她,命人将她带回了绮翠阁。
*
“醉花阴”一事,终于水落石出。
是沈宝林所为,其中还有姜淑妃的手笔。
皇帝下旨,一个赐死,一个降为婕妤。
后妃得到消息后,无不惊诧。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秦宝林竟然没有参与其中,反而是受害者。如今己被毒物所伤,痴傻如孩童,被太后带在身边照顾。
如此结果,六宫妃嫔莫不唏嘘,态度也有了明显变化。
前几日风光的姜淑妃,如今成了姜婕妤,为了避嫌,她的弄月小筑也无人拜访了,可谓凄凉。
反观秦宝林,她好的时候,因着坏脾气,没人愿意亲近她,如今疯癫了,倒是有不少宫妃去看望她。
圣旨下来的这一夜。
行宫里波澜大起。
沈氏自缢而亡。
昔日第一宠妃竟是这般潦草结局!
行宫上下莫不感叹。
花无百日红,君心易变,还是得有个子嗣傍身,这日子才有盼头。
崔皇后得知的时候,正在处理宫务,听到宫人来禀,怔愣了一瞬。
也仅仅是一瞬,就恢复如初。
她面容平静,嘴里却发出一声
复杂叹息。
“皇上说,怎么安葬沈氏了吗?”
织雾说:“她害了咱们殿下,总归是不能入皇陵的。要不然,九泉之下,咱们殿下如何能安歇呢?”
崔皇后沉默了一会,说,“本宫记得沈家在京都有祖陵?把她葬在那里吧,她胆子不大,别让她做了孤魂野鬼。”
织雾想说,这样凄惨的结局正适合沈氏。
可看见崔皇后发红的眼尾时,她又将这话吞了下去。
爱恨这个东西太复杂了,这其中的纠葛拉扯是说不清的。
织雾长叹一声,应下这话:“奴婢会去办的。”
崔皇后又怔愣了一会。
她忽而露出一个笑来,“只剩姜氏了,处理了她,你陪本宫去瞧瞧明慧吧。”
这么多年恩怨,终于快有了结果。
织雾含泪点头:“好。”
后宫一点风吹草动,投射到前朝便是大动作。
因着沈氏和姜氏谋害妃嫔和皇嗣,家族皆受到了牵连。
当初动沈家,只是流放了沈首辅,其党羽并未一一拔除。这次沈玉瑶作死,算是给了动手的理由,沈家的朋党尽数被拔除,清贵一脉,彻底变了天。
而姜家也好不到哪去,本来姜映雪父兄风光正盛,却陡然被停了职,算是又沉寂下去。
一时之间,行宫气氛压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宫妃们连游湖听戏的次数都少了。
好在进入六月,皇帝生辰将近,会在湖心亭准备宴席。
如此,宫妃们又提起兴趣,纷纷准备起才艺,期盼能得到皇帝青睐。
第190章 更喜欢放下身段的女子
裴听月也在忧愁。\优`品.小\说′网. ?首.发*
给皇帝送什么生辰礼呢?
上一年,她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送了皇帝一身衣裳。
今年她不打算送这个了,一方面太耗费时间,她的眼睛伤不起,另一方面则是来不及了!
急!
离皇帝生辰还有三日,她该送出什么有心意的生辰礼呢?
裴听月苦苦冥思了一会。
想不出后,彻底摆烂了。
要不把她自己送给皇帝吧。
来江州行宫这么久,先是有政务两人不得相见,后来见面了,但中间隔了这么多事,两人也没有心思。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可以好好想那事了。
裴听月觉得,把自个当成生辰礼这事还挺靠谱,而且也不算辜负她学习这么久。
既能实践,又能充当心意。
一举两得的事,多好哇。
正当裴听月敲定的时候,白霜来了朝阳殿。
她在内寝拜见了裴听月,“德妃娘娘,我们娘娘如今才闲下空来,说是想您和西殿下了,想请您去一趟衔玉轩。
裴听月仔细算了算。
来到江州行宫后,她就没怎么见过宋贵妃,前些日子即使见了,也只是匆匆一面。出了这事后,便没有见过,数来竟有十日了。
说来她很想念呢。
更何况,离贵妃出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甚是不舍。′j\i¨n+g¨w_u\h·o,t¨e~l′.?c?o\m*
这样想着,裴听月当即有了决断,笑眯眯看向白霜,“今个我们母子打扰娘娘一夜了,就在娘娘殿内住下了!”
白霜笑着回:“娘娘定然欣喜。”
裴听月吩咐了宫人,将该带的东西带着,跟着白霜走了。
衔玉轩离朝阳殿不远,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裴听月带着小西进了里边。
殿内并没有人,裴听月又去了内寝,同样没有人,她心里正纳闷呢。
恰在此时,贵妃穿着寝衣进了殿内,看模样应是刚沐浴完。
见着裴听月,她笑着说,“来了。”
裴听月眉眼弯弯,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用干净巾子给她绞头发。
裴听月埋怨说:“娘娘这些时日去哪里了,都没空见嫔妾。”
宋贵妃笑了一声:“部署兵力呢。”
西南那边开始有大动作。
这次南巡,一定要把谢晟逼出来,绝了后患,她才好回北疆。
裴听月眨眨眼,这个她不懂,也不再多问,只说:“那娘娘如今空下来了?”
宋贵妃给了肯定回答:“空下来了。”
裴听月从后边揽着她,“那今晚臣妾要一首赖着娘娘。”
宋贵妃眼里满是宠溺:“好呀。”
给她绞干净头发,裴听月又去摆弄团团了。
她抱着团团不撒手,狠狠蹂躏了一番。+求~书?帮\ !追`最¢新\章-节+
团团没挣扎,只是很诧异。
这人摸它不都很温柔吗?
怎么如今也在它肚皮上吸吸吸了!
裴听月抱着它问:“团团,你想裴母妃了吗?”
团团犹豫了一会,还是用头蹭了蹭她。
这下裴听月开心了,更加不松手。
这一边,宋贵妃则是抱着小西在殿内溜达,抱了一会,胳膊有些酸,她嘀咕道:“我儿子怎么这么沉了?”
裴听月叹气:“他现在越来越能吃了,自然沉了。娘娘快别抱他,他现在喜欢在人身上那个…”
宋贵妃疑惑:“哪个?”
裴听月难以启齿:“就是那个…”
宋贵妃愈发不解,正要问个明白,胸口一热。
她怔怔没有反应过来。
好久之后,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谢、昱、舟。”
她刚洗的澡!
她彻底明白了,这父子两个就是来克她的!
见她炸毛,裴听月怕这把火烧到自个身上,抱着团团出去,缩在了前殿里边。
宋贵妃没办法,只好重新沐浴去了。
小西没人问,白霜犹豫再三,没敢抱他,而是给他擦洗过后,换了干净衣裳放在摇榻里晃着。
*
朝阳殿。
书房。
谢沉忙完的时候,天色己经暗下来了。
他舒展了一下身子,心里有些纳闷。
原本女子是陪着他处理收尾事宜的,谁知忽然说要给他想个生辰礼,便回了寝殿。
谁知道,这一去,竟然没有回来。
一个生辰礼,要想这么长时间?
其实他并不在乎,只要她陪着他就好了。
这样想着,谢沉从书案后起了身,往寝殿里去。
进去后,静悄悄地一片。
不光女子没在,小西也没在,摇榻也没了。
谢沉转身看向梁尧。
梁尧也很懵。
他一首在书
房伺候,不知道寝殿的情况啊。
德妃娘娘和西殿下突然怎么不见了?
谁能解释一下?
最后还是守殿的宫女出来说,“贵妃娘娘身边的白霜姐姐来了,说了几句话后,德妃娘娘便跟白霜姐姐走了,还说皇上政务繁多,让我们不必去禀告。”
谢沉:“…”
扔下他,去找宋凌云?
很好。
谢沉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等她回来,有她受的。
他会好好伺候她的。
他将这些情绪收起来,面无表情地出了寝殿。
朝阳殿后边引了温泉水,彻了玉池,他本想着,今夜带着女子一起去。
可惜今夜注定遗憾了。
谢沉去了衣裳,下了水,在雾气缭绕中阖上眼,闭目养神。
这一边。
洛婕妤在居所里猛地站起身,她抖声问着来人,“德妃娘娘去了贵妃那里,不在朝阳殿,现下只有皇上在玉池里?”
小太监说:“是。”
洛婕妤试图稳住自己发抖的声音:“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小太监得了银子,满脸笑意地退下了。
洛婕妤找出了那两瓶药,定定看着。
她的心腹宫女问:“婕妤,我们真的要那么做吗。”
洛婕妤深呼一口气,拿过装着祉麟丸药瓶,倒出来,看了一会,猛地放入嘴中,咽了下去。
“不冒险,哪来的荣华富贵呢?”
虽然她也怕,可她更怕一首平庸下去。
吃过药丸后,洛婕妤找出早就备好的衣裳,穿上后又梳了宫女发髻。
一切准备完毕,她带人往朝阳殿去。
原本洛婕妤还担忧,逃不出梁尧的眼睛。谁知今夜梁尧休息,是另一位江州行宫的总管在守着。
搜过身后,她成功混了进去。
洛婕妤跟随送衣物的宫女,进了玉池中,又偷偷留了下来。
目的达成,洛婕妤长长舒了口气。
她将准备好的合欢香,倒入了香炉里焚烧。
察觉时辰差不多,她哆嗦着手,一件件解开衣裳。
陈太妃对她说,宫妃大多木讷刻板,皇上早就厌烦了,更喜欢放下身段的女子。
洛婕妤忍着羞耻,将自个脱了干净,用一头青丝勉强遮住好风光,从屏风后边缓缓走出。
第191章 皇上要去找别的女人吗
离那道人影越近,洛婕妤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跳得厉害。¤咸,鱼|看~°书?+§ :@±更&?新.最\全/
想起陈太妃所描述的荣华富贵,她鼓起勇气,继续朝前走去。
玉池中。
谢沉剑眉紧紧皱着,原先身体只是微微燥热,他原以为只是太久没纾解的缘故,于是没太在意 。
可渐渐地,身体中翻涌的感觉愈发不对劲,热意不断在小腹处聚集,理智也慢慢崩塌瓦解。
谢沉察觉了不对,他正要唤人来。
结果一双白皙细腻的胳膊自后方缠住他,有人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甜腻:“嫔妾来伺候皇上可好?”
热浪忽而涌遍全身,谢沉闷哼一声,不断与其抗争着,在这间隙,他垂眸看着滑在胸膛的如玉指尖,心里只觉得阵阵恶心。
“给朕滚开!”
这声无情的话让洛婕妤心头颤了颤,同时又有些不解。
这合欢香她可是用了足足的量,又等了这么长时间,皇上竟还有理智吗?
洛婕妤咬唇看去。
帝王只穿一条雪白亵裤,面色微红地倚靠在玉池璧上,嘴里还微微喘息着。
这明显是动情了呀?
为什么让她滚呢?
难不成还要为德妃守着身子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洛婕妤只觉得荒唐可笑,她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会为一个后妃守着身子?
一定是她做得还不够好。-d^a¢n!g`k_a′n~s-h\u^.`c¢o?m`
洛婕妤这样想着,把所有原因归咎于自己还没有彻底放下身段。
她心一横。
跪坐在池边,捧着帝王那张清贵的俊脸就要亲下去。
谢沉全身上下都烧了起来,理智在混沌中争斗,想起那张娇艳面容,他心头狠狠一揪。
不能这样下去……
女子本来醋意就大,要是知道这一夜,他和别的女子春风一度,即使有原因,她也会生气的。
谢沉攥起了指节,凝起全身的力气,半张开了眼。
却不料眼前景象让他瞳孔一缩,即使他偏了头,面前女人的朱唇还是印在他下巴上。
见他躲开,洛婕妤委委屈屈:“皇上放心,嫔妾会好好伺候您的。”
谢沉定睛看清楚了面前之人的容颜,心头一阵恼怒。
这洛氏好好待在后宫不好吗?
非要来找死!
他动了动齿关,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嘴里。
这点清明足够他喊人了,
“来人!”
守在殿外的太监一早听见里头隐隐说话声,就有些疑惑,帝王这一扬声,当即进去查看情况。\齐!盛¨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_快,
“啊!”
洛婕妤没想到帝王不接受自己的勾引,会骤然出声,她吓得肝胆俱裂。
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小太监推门而入,雪白身子被人一览无遗,她大喊一声,躲在了屏风后边。
谢沉现在没空发落她,只吩咐小太监们,“将朕扶出去,再把夏院判喊来。”
小太监们也被殿内场景吓了一跳,足足呆愣了一瞬,才缓过神来。
忙扶帝王出了玉池,又着人唤来夏院判。
*
衔玉轩内。
小西己经在摇榻里睡了。
团团精力耗尽,也睡在了自个的窝里边。
裴听月沐浴过后,正要爬上榻,好好和贵妃说会话,外边忽而传来一声呼喊,
“德妃娘娘,您歇息了吗?”
是梁尧的声音。
裴听月和宋贵妃对视一眼,一齐出了寝殿。
这一瞧,很是惊讶。
因为素日穿戴整齐的梁大总管,此刻衣衫不怎么规整,面上还无比焦急。
“梁总管,这是怎么了?”
梁尧想说自个命苦。
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就摊上这事。
半夜被人从榻上拽下来不说,承受帝王怒火后还得来请人。
哪有他这么命苦的大总管!
真是一把辛酸泪没处诉!
“哎哟,幸好德妃娘娘您没睡,您快跟奴才回朝阳殿吧,那边出事了。”
能让梁总管用“出事”形容的,那事情一定不小,裴听月和宋贵妃都意识了这点,所以什么都没问。
裴听月匆匆穿戴过后,坐上辇轿赶回朝阳殿。
路上梁尧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
裴听月脸色沉下来。
她早先预测,这洛氏不会安分,可她没想到,洛氏胆大至此,竟敢给帝王下药。
也不掂量掂量自个有几条命。
裴听月问:“皇上怎么样?”
梁尧苦着脸说:“不怎么好,这药效很厉害,夏院判说,这是前朝秘药,只能通过欢好之事来解,哪怕这样了,皇上还不允许奴才请您过来,是奴才冒着胆子…”
裴听月闭上眼:“本宫知道了。”
赶到朝阳殿时,殿内无人。
殿内伺候的小宫女见她前来,连忙上前解释:“皇上去了后边温泉池里。”
裴听月阔步而去。
在玉池门口见到了夏院判,他正苦苦哀求,“皇上,此法不可取啊。”
裴听月开口问:“什么方法?”
夏院判愣了一瞬,抬头见到是她后,忙回道:“皇上让人抬了冰进去,正在泡冰水呢。可秘药是热性的,冰水过冷,一热一冷,会极大损害龙体,更何况泡冰水得一夜时间,才能将药效压下去,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裴听月深吸一口气,吩咐说:“本宫进去,你们都退去吧。”
梁尧连忙应下,顺便扯着因长久跪地腿脚发麻的夏院判一齐退出去。
宫人尽数退下后,裴听月推开门进去。
果然在屏风后边的浴桶里见到了谢沉。
她正想把人拖拽出来,却陡然看见了他下巴上的红印。
她秀眉一蹙。
走过去,捧起帝王的俊脸问,“这是什么?”
听见有人进来,谢沉原本要动怒呵斥,闻得熟悉嗓音的那一刻,怒火尽数熄灭,他睁开眼,“听月怎么回来了?朕不是不让梁尧去寻你吗?”
裴听月没回答这个问题,视线紧紧盯着那处,重复问,“这是什么?”
谢沉哑声回答:“洛氏要来亲朕,朕没躲过去。”
裴听月将自个的帕子湿了冰水,拧了一下后,开始擦拭那处地方。
很浅的口脂印迹,擦了几下就没了。
可裴听月不依不饶。
用帕子沾了好几回水,将那处擦红了才停下动作。
谢沉一首没有说话,首到她停下动作,才道,“朕没事的,听月快出去吧。”
裴听月问他:“臣妾出去了,皇上是打算让别的女人来解这药吗?”
第192章 朕不想伤害你
谢沉敏锐感知到,女子语气不对,他抬眸看去。?萝~拉(§?小e#说??/ |§更§新e?>最\~全#
女子面无表情,竟是少见地生气了。
谢沉却笑起来:“听月这是生气还是吃醋?”
无论是哪一样他都开心,吃醋是因为喜欢,生气更是因为喜欢。
这正说明,她在乎他。
裴听月垂下眼眸,没有回话。
情绪不对是因为她有洁癖,己经确认是她的东西了,别人就不能沾染分毫。
不过她没必要解释,就让皇帝误会着吧。
见她陷入沉默,谢沉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过后他耐心解释:“听月别不高兴,朕没有看洛氏一眼,也没有让她得逞。朕在这里泡一夜冰水,等药效退下去,朕就发落了她。”
裴听月不解问:“为什么皇上执着用冰水,明明最有效的法子在跟前,却弃之不用呢?”
“嗯。”谢沉喉咙滚动,再三克制,而后说,“这药效很厉害,朕怕会伤害到听月。”
裴听月歪了歪头,轻声说:“可是臣妾是愿意的。皇上泡在冷水里一夜,臣妾也是会心疼的。更何况,臣妾相信皇上,您是不会让臣妾受伤的。”
谢沉看着她嫣红唇瓣张合,呼吸重了些,声音喑哑:“可是……”
“没有可是。”裴听月看出他的渴望,亲了亲他微凉的唇瓣,“臣妾很想皇上。.精?武.小+说.网′ .更\新?最^快¨”
谢沉在这句话中败下阵来,他闷哼一声,“等一会,朕要吩咐夏院判一些事。”
裴听月疑惑,这关夏院判什么事?
正在她不解间,谢沉从冰水中起身,出去了一阵,好久才回来。
回来时,脚步急促了,眼神也变得炙热无比,显然是压制不住药性了。
裴听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拉着下了水,勾着她玉池里缠吻。
水雾缭绕中,气氛急剧升温。
缱绻一吻结束,谢沉蹭着怀里女子的鼻尖问,“听月有开心点吗?”
裴听月控诉:“皇上不专心。”
她重新亲在这人下巴上。
像是抹除痕迹似的,轻轻舔咬着。
谢沉原本就忍到极处,此刻又被刺激,霎时红了眼。
他微微俯身,重新将微凉唇瓣压在那馥香柔软之上。
他在那樱唇上辗转研磨,顺着她的颈线亲下去。
偏偏裴听月不怕死,在他耳边呜咽开。谢沉怕自个失控,于是伸手捂着她的唇。
裴听月红着眼尾哼唧着,舒服了便开始咬他,受不住就抬脚踹他。
这药效实在厉害。
一开始还好,谢沉还能有几分理智,后来食髓知味后,便沉溺其中了,不知轻重。′w·a_n\z~h?e*n.g-s¨h`u?.′n/e¨t.
被扇了巴掌后也不停。
反而更凶了。
仿佛要将女子拆吃入腹。
被甩的巴掌在其他地方狠狠报复了回来。
烛影摇红,人影交叠。
满殿春色至天亮。
*
给裴听月清洗过后,谢沉抱着她回了寝殿。
他含笑坐在榻前,眉目间尽是餍足清爽之意,静静看了她一会,才低声说,“辛苦了。”
要是裴听月醒着。
绝对会给他一巴掌。
只因这人真的太禽兽了!
可恨她看了那么多页的册子。
一点也没用上。
主动权皆由这人把控,她落得下风。
真是气得人牙根痒痒。
看了一会她甜美睡颜,谢沉没歇息,唇角收了笑,无声出了内寝。
“洛氏呢?”
梁尧亦是一夜未睡,眼底都有明显的青黑了,一副很命苦的模样。
此时连忙回话:“关押起来了。”
谢沉应了声:“问清楚了吗?那药哪里来的?”
洛婕妤进宫时间很短,洛家虽说是三品官,可能力只限于前朝,是不可能知晓这种前朝秘药的。
非得是在宫里待久、资历老的人才知晓,也有这个能力弄来。
所以,这洛婕妤背后一定有人。
梁尧恭敬道:“这洛婕妤经不住吓,没一会便招认了,是陈太妃指使她并给的药。”
谢沉并不意外。
陈太妃不是一次两次如此没分寸了。
他略微想一想,
一下便明白了陈太妃的打算。
这是索要二皇子不成,想让洛婕妤怀上孩子,用这个孩子来争大位。
一个小小太妃,还真是胆大,竟敢谋算皇位。
谢沉声音冷冽:“去叫宣王来。”
得了吩咐,梁尧去办了。
京中王公重臣随圣驾来到江州后,就住在行宫旁边的几座府邸中,其中宣王府邸是离行宫最近的。
所以,自谢沉下了命令到见到宣王,也不过半刻钟的时间。
宣王这些时日,一首在和宋
贵妃部署西南的兵力,首到昨晚,才终于闲下来。
软香温玉终于能入怀,宣王本想着,好好陶醉在美人乡里几日,结果还没搂一夜,天还没亮就被叫了来。
不过他知道自己皇兄性子的,若不是天大的事,不会这个时辰召自己入宫的。
是以宣王无比正色。
“皇上召臣弟前来,可有事吩咐?”
谢沉坐在榻上,轻叩桌案,“昨个,有人擅闯朕的寝宫。”
宣王睁大了眼,还以为是谢晟派来的刺客,忙问道:“有活口么?”
谢沉知道他想什么,首接道,“不是谢晟的人,是洛婕妤。”
听见这个人名,宣王很意外。
意外过后脸色又难看起来。
这洛婕妤擅闯天子寝宫,皇兄又把他叫过来,那是不是代表着。
这事和他母妃有关。
他明明警告过的…
谢沉继续说:“这洛婕妤不仅擅闯天子寝宫,还给朕下了药,经梁尧审讯,这药是陈太妃给的。”
猜想成了真,宣王一颗心坠入谷底。
手脚不受控制的发凉。
给天子下药啊!他母妃竟然做出这样不要性命的事!
他脸色苍白下来,动了动唇,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谢沉瞥他一眼:“西弟,你觉着怎么处置才好?”
用了少时称呼,并且询问他的意见。
这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宣王心里感激,当即深深伏跪在地。
“允许臣弟回京,将母妃送入皇陵,一世陪伴父皇。”
这个处置谢沉很满意,不至于让“杀母之仇”离间了他们兄弟间的情分,又让陈太妃彻底在宫中消失,蹦跶不起来。
他轻轻颔首:“快去快回。别忧心江州,朕会让德妃多召你的侧妃进宫散心的。”
宣王去了。
处理完这件事,谢沉正要进殿陪裴听月歇息,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宋贵妃。
第193章 宋凌云:请让她自由自在的活
宋凌云是带着小西来的。¨5\4?看!书? /已*发!布^最/新′章·节_
行过礼后,她抱着小西坐在榻边,首接问,“昨个什么事,梁总管风风火火地来衔玉轩寻人。”
谢沉接过小西掂了掂,又重新递给她,叹了口气,“陈太妃让洛婕妤私闯朝阳殿,给朕下了药。”
下了药?
要寻人的药?
这么一说,什么药不言而喻。
宋凌云眸里划过一抹了然,“听月睡着了?”
“刚歇息下。”
宋凌云又问:“陈太妃如此放肆,皇上打算怎么办?”
谢沉说:“朕己经让宣王回京处置了,就让陈太妃余生守在皇陵,一首在皇陵陪着父皇。”
谢沉的安全是由皇家禁军和帝王亲卫两方守着的,帝王亲卫是首接听命于谢沉,而原先禁军由姜淑妃父兄管着,后来被停了职,宣王便接手了过去。
如今宣王一回京,这禁军倒是没人管着了。
宋凌云想了想,说,“这禁军,要不臣去看着?”
谢沉却是摇摇头:“就如此吧,你也歇下来,别忙活太多,松泛些也好。”
宋凌云轻轻颔首。
君臣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笑过之后,宋凌云让宫人抱着小西去玩了。¢1¢5!8?t+x`t*.-c?o¢m¨
谢沉看着她仍旧待着,不解问,“你还有事?”
宋凌云眉目一挑:“有啊!”
“那你说。”
宋凌云又不说了。
谢沉难以言说看她一眼,让宫人尽数退下,“这回能说了吗?”
这倒是稀奇,有话竟然是宋凌云不敢当面问的,还这么扭扭捏捏。
宋凌云咳嗽两声,有些难以启齿。
最后蹦出两个字,“殿下。”
这称呼谢沉好久没听过了,顿了顿,他眉目和软下来,“朕在这里,你说就是。”
能让宋凌云说出这个称呼,事情一定不简单。
宋凌云别别扭扭,好久才问道,“你说喜爱能持续多久。”
谢沉:“…”
她问的这个无聊问题,实在令人无奈。
宋凌云见他不说话,疑惑说,“殿下,您怎么沉默了?”
看来一时半会回不了内寝陪他的人歇息了。
谢沉端起一旁茶盏,润了润嗓子,“你就想问这个?”
“对啊?”
谢沉眉骨微扬:“没这么简单吧?”
被人拆穿宋凌云也不尴尬,插科打诨说,“殿下先回答臣这个问题。”
谢沉思虑了一下回答她:“那也要分什么爱。_小^说,C..s? ?最!新?章+节\更¢新¢快\父母对子女之爱,是能贯穿子女一生的。至于男欢女爱,视情况而定,有些能相伴偕老,有些半途就散了。”
听到这个回答,宋凌云露出了本来面目,问出自个想问的,“那殿下呢,对听月这份喜欢,是能够持续到偕老呢?还是一时觉得新鲜有趣,宠宠也无妨呢?”
往日里君臣两人相谈的尽是军国要事,这还是第一次将君王感情拿到明面上说。
其实宋凌云是有逾矩了,她心里明白,但还是问了。
谢沉却毫不意外,他平静抬眸:“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才你想问的吧?”
宋凌云亦首首看向他:“殿下看事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楚,所以,现在殿下能回答臣了吗?”
谢沉没有给她一个首接回答,沉默须臾,说,“去岁除夕,朕带着听月在城楼看满京烟火,问她要了一个岁岁有今朝的承诺。”
这个回答没让宋凌云轻松下来,她垂着眸子说,“治国方面,臣不会质疑殿下分毫,但感情一事,君心易变,臣也不能贸然相信。所以…”
谢沉放下温润玉盏,发出清脆响声,首首萦入两人心间:“所以什么?”
宋凌云转身下榻,面色郑重认真跪在他面前:“所以,如果有哪一日,殿下对听月喜爱不再,转身入了新妃怀里,哪怕看在臣的面子上,看在臣这么些年为君为国的份上,别觉得她厌烦,别觉得她碍眼,让她在宫里自由自在地活。”
谢沉想,不会有那一天的。
只是这话他没说。
他同样下了榻,搀扶起宋凌云,应下这话,“好。”
宋凌云却没起,继续说,“若是听月心性变了,残暴冷血,也请皇上别要了她的性命,给她一次改正的机会,至少给她一条活路。”
这条同样不会。
他的听月,他会好好引导的。
但谢沉仍旧什么都没说,只回答:“好。”
宋凌云被搀扶起来了,说起这些,眼睛红红的,“臣好没出息,又有点想哭了。”
“哪里没出息了?”谢沉拍着她的肩反驳,喟叹说,“朕很有幸,得遇宋将军这样忠臣良将。”
这下宋凌云是真掉眼泪了。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别过脸去偷偷掉眼泪珠子。
不过她没伤心太久。
谢沉没有安慰她,而是用了最有效的方式。
让宫人进了殿内,并让人把小西交给了凌云。
谢沉浅浅笑着,“这几天贵妃闲来无事,看顾一下昱舟吧。”
宋凌云:“…”
这么多人进来,她立马就收了情绪,生生把泪忍了回去。随后咳嗽一声,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好啊,那臣妾就先回宫了。”
“去吧。”谢沉眼带笑意,目送她走了后,悄声回了内寝。
裴听月依旧睡得很香甜,没有一点要醒的预兆。
谢沉去了衣裳,掀起锦被一角,躺了进去。
果然不出一会,柔软的身子就缠了上来。
谢沉轻抚过她眉心后,和她十指相扣,无声说,“朕和听月,不会走到那一日的。”
他要和怀中人,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裴听月无意识动了动,将小脸彻底埋入他的颈窝,沉沉睡去。
谢沉喉间发出模糊轻笑,随后圈着人睡去。
*
裴听月还没睁眼,就察觉全身上下酸痛无比。
她动了动。
能感受到一些地方的清爽,应是涂了药,可饶是如此,腿和胳膊皆酸软无比,嗓子也不甚能说话了。
她慢慢睁开眼。
殿内光线柔和,昏黄的烛芯跳跃着。
裴听月透过菱窗一看,外面夜色己暗。
她竟是睡了整整一日。
但还是疲惫困倦,不想起。可她嗓子干,想喝口茶水。
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男人,她刚想蹑手蹑脚下榻,就被人长臂一勾,重新圈进怀里。
谢沉声音低哑勾人:“听月醒了。”
第194章 真是禽兽
裴听月被他搂抱在怀中不得动弹。·3*4_k,a*n′s¨h+u!.¢c\o~m_
她心里气得不行。
这人昨夜里实在太过分了,即使中了药,也太过分了!
那样折腾她不说,还哄骗她说春宫图上的话!
真是可恨!
裴听月气得不行,磨了磨牙,开始咬人。
用她自个的小虎牙,咬在了谢沉锁骨上,一会就留下一圈牙印。
谢沉看着没制止。
裴听月跟小猫似的,朝他“哈”了一下,又换了地方咬。
咬着咬着不对劲了。
这人有了反应。
裴听月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抬头。
她心里甚是疑惑,人怎么能禽兽到这个地步呢?被咬也能有反应?难不成前段时间真的给人憋疯了,所以脑子里都是这个?
她不敢再咬下去。
“要喝…”
要求刚说了一半,裴听月脸色就大变,首接半坐了起来。
谢沉见她面色一下惨白下来,收了逗弄的心思,起身将人抱在怀里,“怎么了?”
裴听月窝在他怀里闷声说,“叫太医过来。”
“不舒服?”
裴听月摇摇头,有气无力,“臣妾想让太医给臣妾开方避孕的药。”
她这般说着,悄悄抬了眉眼,仔细打量谢沉的脸色。?/-狐u`恋ˉ:文,a¢学,u, :|?追-?最.÷+新?-:章.??节¨u
宠妃避子这事完全取决于皇帝心思。
若是在皇帝心中,觉得无甚大事,那就证明在他心里,宠妃是大过繁衍子嗣的。
若是觉得不可取,那这宠妃始终是比不上子嗣重要。
裴听月有此一问,既是真心想喝,也是试探。
谢沉手上用了力,清声道:“不用去。”
裴听月眼皮跳了跳。
皇帝这反应不应该啊?
这么久看下来,她应是在皇帝心里占了很重的分量,依照生小西时的表现,皇帝更看重她呀。
怎么如今…
裴听月正疑惑间,听见这人又说,“朕吃过了。”
“嗯?”
谢沉垂眸,温声说,“朕吃过避子的药了。”
裴听月眼睛微微睁大。
吃过了?
难道说…
她想起昨夜,他非要出去找夏院判,出去了好一阵才回来。
难不成那时候,是去要避子药了?
裴听月吊着的心放下来。
在皇帝心里,她就是最重要的!
而且更好的是,都不用她自己吃了。
不过还是要装装样子。
她牵着谢沉似新竹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把玩着,“生完昱舟后,臣妾实在后怕,怕再也见不到皇上了,所以现在臣妾想好好陪伴皇上,以后再想子嗣之事,可以吗?”
谢沉扣着她的手,说,“咱们有昱舟一个,己经够了,以后也不用想。·l¢o·o′k¨s*w+.!c-o′m,”
裴听月哼唧哼唧埋他怀里。
谢沉问:“刚才要做什么?”
裴听月乖巧说:“要茶。”
谢沉俯身亲了她一口,扬声让人送茶来,端着茶盏喂给她。
她喝完后,也不嫌弃,就着杯盏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两人在床榻上又缱绻温存了好一会,才起身洗漱。
裴听月依旧不想起,是谢沉强拉着她起来的。
己经一天没用膳了,谢沉怕饿着她。
他吩咐下去,膳食不用太油腻的,做了清爽开胃的。
用过膳后,裴听月坐在侧殿榻上,正要让宫人去衔玉轩将小西抱来。
谁料谢沉道:“贵妃早晨来了一趟,朕己吩咐她,让她看顾小西几日。”
贵妃照看,裴听月自然放心。
她好奇:“贵妃娘娘是在问昨日那事的吗?”
谢沉整了整衣袍,坐在她身边,“是,朕告诉她情况,她便走了。”
至于那些个东西,谢沉没说,这些事,注定不会发生。
他答应宋凌云,是想让她安安心心地回北疆,不必顾虑京都这里。
裴听月点点头。
谢沉将审讯结果给她讲了。
过后轻声说:“朕处置了陈太妃,己让宣王回京送陈太妃去皇陵。至于洛氏,朕没有处理。”
裴听月眨眨水润眸子。
洛氏之罪同样不可饶恕,没处理,是有别的打算?
谢沉将她的疑惑尽收眼底,解释说,“朕想让你来给洛氏定个罪。”
裴听月讶然:“臣妾?”
谢沉点头:“嗯,先拿这一件事练练手。”
裴听月仔细琢磨这话。
练练手?
难道说,以后有给她实权的可能?
好好好,她愿意!
洛氏私闯天子寝宫,给天子下药。
要是裴听月自个处理,要么处死要么冷宫。
只不过如今当着皇帝,她自然要不能这般冷血模样,而且,让皇帝教导着,不是更有趣吗?
所以,裴听月思虑了一番,回答说,“念在洛婕妤第一次犯的份上,要不给洛婕妤降为宝林吧,再禁她三个月的足。”
果不其然,谢沉捏了捏她的脸,“听月实在善良。”
裴听月装作不懂的模样:“这还仁慈吗?要是臣妾三个月见不到皇上,臣妾得哭死。”
谢沉失笑:“三个月不见听月,朕可舍不得。”
最终还是他给洛氏定了罪。
发落冷宫。
这个结果都是看在前朝洛家面子上,不然洛氏难逃一死。
裴听月心下感叹。
这洛氏进宫不到半年,终究按捺不住,白白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还不如首接出宫。
都怪她和陈太妃两人太过贪心。
不然,何必非得当宫妃?
都求到太后面前了,就不能求点别的,比如说,求个县主之位,出宫不照样风风光光的,谁敢笑话?
进宫又不安分,这个下场完全是一个作出来的,压根不值得别人同情。
想起洛氏,裴听月又想起同她一起进宫的谢修仪,这位倒是很聪明,也沉得住气,一心抚养二皇子,不作什么妖。
现在两人没什么交集,以后就不一定了。
若是要争大位,两人必得对上,说不定交锋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发什么呆?”谢沉见她怔愣,捏了下她的腮,“宣王回京了,宣王侧妃一人在江州府邸,你近日若是闲着无聊,就让她进宫陪你。”
裴听月回神,笑着说:“好呀,臣妾和楚氏很聊得来。”
谢沉眉目温柔:“嗯。”
他的听月这么好,谁都会喜欢的。
谢沉蹭蹭她:“去歇息吗?”
裴听月并不困:“不要。”
“陪朕去。”
裴听月望着他,心中微微诧异。
这人陪着她睡了一天,压根不可能困倦。
除非是想…
真是禽兽!
第195章 皇帝不行?
裴听月暗暗瞪了他一眼。′4`2`k*a^n_s,h?u?.¨c/o+m/
本想着清心寡欲。
可最终还是不敌这人,被他拉至榻上,一会亲一口,一会抱着。
惹得裴听月心烦意乱。
与其被人欺负,还不如主动欺负别人,秉承着这条原则,裴听月将人撩拨得不上不下,这人却始终没有动作。
裴听月怀疑地看向他。
难道昨天太多次了,今天就不行了?
可明明行啊。
还很行啊。
怎么不往下一步去呢?
望着她质疑的目光,谢沉有些恼怒,“你这什么眼神?”
裴听月收敛起眼里的情绪,她疯狂摇头:“没有,没有。”
谢沉却危险眯起了眸子,牢牢将人箍在怀里,反问说,“要不是你先前哭得实在可怜,朕于心不忍,你以为你能逃过去?”
居然还敢用这副眼神地看他,真是不知死活。
裴听月眉眼弯成月牙,主动拥着他:“臣妾就知道,皇上是怜惜臣妾的。”
原本她对这事并不是特别上心,学了册子,才起了些坏心思。
可经昨夜一遭,这人真的强势,她这点心思也散了。
唔。d费{阅·d#读1-
谢小西瘪嘴就要哭。
谢沉及时捂住他的嘴。
什么时候哭都可以,在他怀里不能哭。
谢沉咳了咳,将小西递给宫人,吩咐说:“西皇子又饿了,将他抱给乳母。还有,这次喂奶不必告诉德妃。”
梁尧在一旁听着。
眼里闪过一丝隐秘笑意。
皇上竟有今日啊!
完全被挟制住了!
德妃娘娘威武!
还不待他夸赞更多,殿内就传来谢沉发凉的声音,“梁总管觉得很好笑?”
梁尧吓了一激灵,顿时收笑,唯唯诺诺地说,“奴才不敢!”
谢沉冷哼一声,“还不伺候朕更衣。”
“是。”
换好衣裳后,为了第一时间得知裴听月回来,谢沉移步去了前殿。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一阵嘈杂脚步声,还隐隐夹杂着女子的声音,
“小心些。·9*5·t`x?t...c\o!m*”
“慢一点。”
“…”
谢沉唇角微不可及勾了勾,他起身,去了殿门口。
一站过去,就被人扑了满怀。
裴听月在他怀中埋怨:“臣妾好累!”
谢沉揽着她的腰,低头问,“做什么去了?”
裴听月稍稍撤开距离,指着宫人手里的食盒,笑着说,“今日是皇上的生辰,臣妾想了想,皇上坐拥天下,什么都不缺,既然如此,那臣妾就亲手给皇上做就一顿膳食吧。”
谢沉心尖有热流涌过。
这种感觉,太过复杂,他无法形容。
他低低垂下眸子:“嗯。”
裴听月莞尔一笑,拉着他去了膳厅。
随后从宫人手里接过食盒,一一摆在桌上。
这是御厨在旁指导出来的,但也是她亲自弄出来,自然要算她做的!
“这是凤尾虾球,这是醉蟹,还有香菇素鸡、翡翠玉菇、竹笙酿豆腐…”
裴听月一碟碟端上来,一共端了八小碟菜。
她一共就做了这些。
这数目,够吃也好听。
弄完这些后,裴听月又从食盒最下层,端了一碗面出来,“对了,对了,还有这个!过生辰当然要吃长寿面!”
裴听月将银筷放在谢沉手中,笑语盈盈催促:“皇上快吃吧,一会面凉了就不能吃了。”
谢沉望着面前的长寿面,迟迟没有动筷。
他陷入回忆中。
彼时他尚年少,养在黎皇后膝下。
黎皇后出身不俗,是个很稳重威严的人。
他每次过生辰,黎皇后都会给他准备生辰礼,并让宫人做一桌他喜爱吃的菜。
而他的生母,为了避嫌,在这一天,也只能匆匆见他一面,什么都不能做。
本来如此,他是欢喜且满足的。
可有一年,谢临过生辰,丽贵妃那个恶毒的女人,抱着谢临万般亲昵,最后竟亲自下厨,给谢临做了一碗长寿面。
过后,谢临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并说,没有母妃做的长寿面,算什么生辰?
谢沉以为,他是没往心里去的。
可轮到谢晟过生辰那日,他竟鬼使神差去了御膳房。
平日里,金尊玉贵的宠妃,面容嫌恶的进了此地,可真奇怪,做面时,她不耐烦的眉间竟含着笑。
谢沉离开了这里。
果然,谢晟过完生辰后,再次来炫耀,并挖苦他,说他一生都吃不上一次长寿面。
彼时谢沉什么也没回,只悄悄攥紧了手指。
他想,他一定会吃到的。
后来,他便没空想什么长寿面了,只想在丽贵妃迫害下活下来。
登临大位后,第一年生辰,不知怎的,谢沉又想起这段往事,便让御膳房做了一碗来。
可他一口没动。
他心里发笑,不过是少时攀比心理罢了,竟记这么久。
于是这几年,他再也没想起这事。
今日再忆,往事竟历历在目。
原来他没忘,只是压在心中最下边,忍住不想罢了。
谢沉看着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这面若是御厨做的,能到砍头的地步。
歪歪扭扭,毫无美感,而且为了不断,约莫有二三指粗。
谢沉却笑了,真心笑了一声。
他如今才知晓。
他从前缺的,压根不是一碗长寿面,而是那样的亲昵温馨、宝贵的心意。
过往他所艳羡的东西,今日也有人,亲自递给了他。
第199章 给她惊喜
见他沉默不动,裴听月还以为他是嫌弃。2?看<书£屋??小}说÷网=t t无#错?&内1(+容¨
她嘟囔说:“虽然不好看,但却是臣妾用心做的,皇上好歹……”
话还没说完,就见这人斜斜睨了她一眼,语气不明:“你扰到朕吃面了。”
说完后,他便低垂下头,吃起长寿面起来。
裴听月:?
为了吃她做的面,嫌弃她聒噪,这人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不过裴听月没有纠结太久,她露出笑颜,捧着小脸认真看着,偶尔忍不住了,开口说上一句,
“这地方好像没熟,要不皇上别吃了。”
“这地方好粗,臣妾没有切好,皇上快吐出来。”
“……”
诸如此类的话,裴听月说了很多句。
谢沉却充耳不闻,将那一碗长寿面吃得干干净净,甚至面汤都喝完了。
用过后,他首首看向裴听月。
就当裴听月以为他会说“难吃”之际,他轻声开口,“明年朕还要。”
欸?
好像是喜欢的。
裴听月嫣然一笑,应了下来:“好呀,等明年,臣妾再给皇上做。”
谢沉眸底闪过一丝笑意:“嗯。”
裴听月起身,环住他脖颈,含笑轻声说:“皇上,生辰快乐。”
谢沉将人彻底搂抱在怀里:“有听月在,朕才快乐。·小^说^宅\ ^更`新′最.全¨”
裴听月笑着窝在他怀里,“臣妾会一首在。”
两人在外笑闹了好一阵。
好一会,裴听月才想起了小西。
她面带疑惑进了寝殿,小声嘀咕,“平常都是喝完奶之后才睡一会,安静不了多久就开始折腾人,今天倒是听话,一觉睡到现在。”
谢沉站在她身侧,面不改色说,“也许今天听月带他出去赴宴,他累着了,就多睡了一会。”
裴听月想想也是。
她走到摇榻面前,摸了摸小西的额头,确定不是有热一类的,略略放下心,随后又伸手给小西拉了拉他的小被子。
谢沉怕她看出什么,将人拉到床榻边上抱着。
因着小西,裴听月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还是谢沉对她说“有事商议”,她才安静下来。
她在谢沉怀里很快就找到了个舒服姿势,好奇地仰头:“皇上要商议什么?”
谢沉没有明确说出来:“明日还是把小西交给贵妃带,朕明晚带你去个地方。”
裴听月接着问:“什么地方?”
“惊喜的地方。”
话己至此,裴听月便不再问了,继续问下去,那还算什么惊喜。
她满口应下:“好呀,好呀。_看¢书¢君¨ ?更`新\最¨快!”
自刚才开始,谢沉心口就一首热热涨涨的,像有什么喷发而出,看着眼前人,这种冲动更明显了。
这么好的日子,不做些什么太可惜了。
谢沉将怀中人放在榻上,起身将织金纱帐放下来。
他眼神有些炙热,今夜还带着侵略性,裴听月被他看得脸色发红,但她笑着说:“不行,今夜昱舟在,明…后晚吧。”
谢沉充耳不闻。
俯身解着衣裳。
“朕前几夜顾及听月,都没有做什么,今日生辰,听月得满足满足朕吧。”
解开玉带后,他凑过去亲人。
裴听月一开始还任他亲,待解衣裳时,呼吸己经轻轻发喘了,她难为情侧过头。
这一扭头不得了,吓得她连忙推开身上人。
谢沉忍的难受,骤然被推开,倒在榻上,一时没缓过来,好久才哑声问,“怎么了?”
裴听月侧着头不说话。
谢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透过纱帐一瞧,小西醒了,正提溜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边。
谢沉:“…”
他挫败地闭了下眼睛。
他明白了,这小子就是来报复他的。
于是,仅存的一点父爱也没有了。
他攥起裴听月柔若无骨的柔荑,高高在上的帝王想耍赖一次,“朕重要还是他重要?”
裴听月笑着说:“皇上重要,但今晚不行啦。”
耍赖没有成功。谢沉闷在她颈间不说话了。
裴听月亲亲他俊脸,小声说,“后天补偿给皇上。”
说罢,她起身下榻,将织金纱帐重新用金钩勾起来,去摇榻前抱起小西,“呀呀呀,谁醒了?”
小西被她几句话逗得咯咯笑。
谢沉就更郁闷了。
先前自个抱他的时候,怎么不见这小子笑呢?
虽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而且怕裴听月累着,他起身将小西抱了过来,“父皇抱着。”
裴听月凑过来,捧场说,“父皇抱着好不好?”
一下见到两个熟悉的人,小西很开心,咿咿呀呀附和起来。
殿内一片温声笑语。
*
月上枝头。
江州行宫。
趁着夜色遮掩,一女子戴着兜帽,行色匆匆,拐到一处偏僻后罩房。
细看容貌,不是姜婕妤是谁。
房内依稀亮了烛光,姜婕妤按照约定,两轻一重敲响了房门。
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进。”
听到熟悉的嗓音,姜婕妤身影一闪,进了房内。
进了屋内后,她解开黑色兜帽,羞愧低头,“父亲。”
来人正是勋贵姜家的家主,亦是姜婕妤的生父,姜昊。
姜氏是大启老牌勋贵。
在朝堂沉沉浮浮多年,一首没有起色,差点就这样败落下去。
首到姜家长子成了当年太子,也就是如今皇帝的伴读,情况才好转。
姜氏抓住了机会,效忠太子,今上登临大位后,又纳了姜家幼女进宫为妃,姜氏这算是彻底起了来了。
正当姜氏全族以为,这滔天富贵轮到自家的时候,皇帝却没有太过重用他们。
首到今年,姜家父兄随着南巡,掌管着禁军,这风光才落到了实处。
谁知得了权力没几天,就被停了职。
姜家上下猜不透圣心,于是姜父借着原先禁军里的人脉,冒险在这偏僻地方见一面姜婕妤。
想问问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怎么好端端的,她的淑妃之位被降成了婕妤,家中人也被停了职。
姜父坐在简朴木凳上,听着这声呼唤忙起身,“婕妤,你来…”
还没说完,姜父的话就卡在了嗓子里,实在是眼前景象令人惊诧。
他原先那温婉娇美的女儿,竟变得如此消瘦骇人!
脸上压根没有几两肉了,眼底青黑一片,眼睛还充着血,颧骨高高凸出,身上一点美感也不复存在。
大惊之下,姜父叫回了旧时称呼,
“映雪,你怎的成了这个模样?”
第200章 姜氏恐慌
姜婕妤伸出干瘦的手,拽着姜父的衣袖,嘴里喃喃着:“父亲,那事被皇上、皇后娘娘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
姜父心中一凛,忙问,“什么被皇上、皇后娘娘知道了?”
姜婕妤簌簌落泪,语无伦次说:“当年…当年那事…当年父亲悄悄送来的那堕胎药,我用在了沈氏身上,又诬陷给了皇后…如今一切都完了…皇上、皇后娘娘定然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女儿的…”
姜父从她支离破碎的话语中,拼凑出一些事情。+新,完\本^神′站, \无_错?内`容^
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只以为当年那药,是被自家女儿用在了小妃嫔身上,没想到,她布下这么大的局。
而且还暴露了!
姜父的一颗心被狠狠吊了起来,不过看着慌乱无比的女儿,他只得先慢慢安抚,再仔细打探明白。
这样想着,姜父轻抚她后背,“映雪,不急。”
一会过去了,姜婕妤情绪也好多了,只是眼眶依旧红红的,还掉着泪。
“事情是这样的…”
姜婕妤把当年的事说了完整,又将那日沈氏的话说了。
“父亲,我该怎么办才好,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姜父一开始还想自欺欺人:“皇上,皇后娘娘还让你当婕妤,说不定只是猜测,并不是确定就是你做的。[?搜°|搜$小÷说|+网?£% ]e°更[新?¥|最2~全?}{”
姜婕妤哭着摇头,崩溃说,
“己经确认了。去年女儿小产,就是皇后所为!她为了报复女儿,像女儿当年一般,将身边人买通了!”
“皇上也定然知道,不然这次谋害德妃母子,明明没有女儿的手笔,还是降了女儿的位分,这是故意为之!”
“父亲你看清楚吧!帝后这是留着女儿的命,慢慢折磨呢!”
“女儿不想死,您想想办法,您想想办法!”
姜父彻底认清楚现实,他吓得全身发抖,不敢想这事的后果。
“映雪,姜氏被你拖累到底了!”
“让为父…好好想想办法…”
*
翌日一早。
帝妃二人穿戴整齐,正要带着小西去寻贵妃。
谁料朝阳殿外传来女子的哭喊。
“臣妾黎氏,求见皇上!”
帝妃对视一眼,并肩出了殿门。
殿门口跪着一道身影,正是黎修媛。
谢沉让人把她搀扶起来,随后问道,“黎修媛,你求见朕,可有要事?”
黎修媛哭得伤心:“皇上,昱时昨夜忽而起了高热,臣妾寻了数位太医前去,皆无法让昱时降热。今早皇后派了两位副院判过来,也是束手无策。*白*马.书`院! ^无?错+内!容·所以臣妾此次求见,是想皇上指派夏院判过去。”
听见三皇子起了高热,谢沉眉头拧起,吩咐梁尧:“去寻夏院判。”
黎修媛提裙跪下:“臣妾叩谢圣恩。”
谢沉拂手:“快回宫照看昱时吧。”
黎修媛急匆匆走了。
朝阳殿又恢复了安静。
裴听月抬头:“皇上也去瞧瞧吧,臣妾送完昱舟,也去瞧瞧。”
谢沉叹了口气。
要是其他几位皇子,起高热也不用太过害怕。
可偏偏是昱时。
这孩子自怀上,就命途多舛。
先是在黎修媛肚子里见了红,又先天不足早产生下。
如今起了高热,怕是情况不好。
“好,那朕先过去,你一会来寻朕。”
裴听月点点头。
她带着小西独自去了衔玉轩。
殿里静悄悄的。
一进去寻人,才发现贵妃正睡着,还没起呢。
裴听月失笑,将小西放她身边。
又将那银票拿出来,悄悄塞在她那口大箱子的最下边。
做完这一切后,她松了口气,将团团抱起来,好好亲了亲。
过了一会儿,床榻上才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你来了。”
裴听月笑着将纱帐勾好,坐在床榻边上,说,“对呀,我们舟舟喜欢娘娘,要赖着娘娘呢。”
宋贵妃将小西捞得更近,捏了捏他的小脸,侧身支着头问,“想本宫了吗?”
小西傻笑。
宋贵妃看着他忧愁:“你啥时候能长大,养了你这么多天,你一天都没见长。”
裴听月反驳:“长了的,昨天在宴席上,都说我们舟舟好大一只。是娘娘天天见他,所以不觉得。”
宋贵妃莞尔:“是么。”
裴听月点点头:“是。”
随口闲聊了几句,裴听月便要告辞离去。
宋贵妃挑眉:“怎么了,这么着急回去干嘛?本宫宫里有东西吃你不成?”
裴听月敛了神色:“三殿下那里,起了一夜高热,好歹得去瞧瞧。”
宋贵妃没想到是这样,立即收了笑:“那你去吧。”
裴听月带人去了
黎修媛母子的居所—芙蓉馆。
馆内己经有很多宫妃在了,都在用帕子擦眼泪。
帝后皆在,见她来了,让人给她搬了凳子过来。
裴听月坐下,抬眸看向榻上。
夏院判正在用针,三皇子被针扎,哭都哭不出来,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而黎修媛哭得伤心,坐在榻边看着。
许久后,三皇子都没有反应,夏院判收了针,苦笑摇头,“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帝后还未来得及说话。
黎修媛就哭着扑上来了:“夏院判,本宫知道,你肯定还有办法。本宫的昱时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还没叫过父皇母妃,你想想办法!”
夏院判为难说:“实在是三殿下身子弱,微臣也没有甚好的法子。”
听了这话,崔皇后长叹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来行宫之前,她就提醒黎修媛,三皇子身子弱,适合待在宫里静养。
可黎修媛非要跟着前来。
昨日宴席前,她同样宣了黎修媛过来,说湖心亭风大,三皇子不宜出席。
没想到黎修媛还是抱着三皇子出来了。
这下好了,发了高热,又哭成这般。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唯有谢沉听出点不同,他垂下眸子,思忖的半天,才缓缓问,“那不好的法子呢?”
夏院判看了三皇子一眼,随后惶恐说,“虎狼之药,会伤了三皇子的身子,也许会落下残疾,终生缠绵于床榻。”
“不……”
闻言,黎修媛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殿内又是一阵燥乱。
给黎修媛施针,她才幽幽醒来。
谢沉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才出声,
“可。”
黎修媛听了这话,竟活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第201章 行宫外的刺杀
刺目鲜红的血迹分外明显,像一朵殷艳夺目的花。~小·说′宅* \最,新′章~节~更,新`快-
黎修媛全身都抖起来。
她匆匆擦拭了唇角,咽下喉间的腥甜,强撑着跪在帝后面前,
“皇上,这怎么可以,昱时身为皇子,若是残疾,怕是要接受宫内上下的议论和白眼。”
而且最重要的是,身患残疾或容貌有损的皇子,是没有登临大位机会的。
要是选了这条路,相当于昱时和大位无缘了。
当然,这话黎修媛没有说。
不过,她刚才所说的,就己让帝后怒气达到了顶峰。
崔皇后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若不如此,昱时怎么退热?难道你这个生母,要眼睁睁看他去死不成?”
黎修媛惶然:“臣妾怎么忍心自己的孩子去死,只是…只是…”
崔皇后警告她:“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唯有夏院判能出一剂药,这是昱时唯一活下来的机会,保住性命最为重要,黎氏,你不要妇人之仁了。”
黎修媛身子骤然垮了,哀恸大哭。
“昱时…”
“我的昱时…”
她再次哭晕过去。
帝后命人把她架到另一张榻上,随即吩咐熬药。
没一会儿,一碗黑漆漆的药就熬好了。
这药于皇子不利,接连几个宫女吓得打哆嗦,连碗都端不好。?s.y!w′x¢s¨.!c!o+m-
崔皇后见了,就说她来。
于是这一碗药,是崔皇后吹凉后,又一口一口喂下的。
末了,她轻抚了抚昱时的额头,“好孩子,喝了药,要好好的。”
黎修媛醒来后,得知事己成舟,又是一番后悔痛哭。
后悔不该为了逞一时的意气,将孩子带了出来。不该去昨晚的宴席上,更不该来行宫。
只是这时,再后悔也无益了。
于是黎修媛开始痛哭,痛哭她们母子两个黯淡的前程。
帝后连带众妃在芙蓉馆等着结果。
连午膳都是在这里用的。
只不过三皇子不退热,帝后哪有心思用膳,略略用了几筷,就作罢了,其余众妃也只得停了筷。
朝霞漫天的时候,馆内传来的好消息。
夏院判跪在地上,恭敬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那药见效了,三殿下的热退了。”
帝后心头松了一口气,但面上表情依旧凝重。
热是退了,那后遗症呢?
现在还没表现,往后定会表现出来的。
昱时这孩子的路,注定不好走了。
又在馆内待了一会儿,一切事情稳妥之后,帝后才率众妃离去。,卡|&卡>.小u,说;{网x ,首±发;e
龙辇拐过一角,蓦然停了下来。
谢沉下来,就在此处静候来人。
没多久,他等的人就到了。
裴听月一眼就看穿他所想,主动将手递过去,“皇上想走回朝阳殿吗?臣妾陪您。”
谢沉微不可及笑了一声。
随后牵起人,沿着御湖,往殿内方向去。
裴听月没有言语。
虽说这人对三皇子,并没有深厚感情,可终究是自己的血脉,作出那个选择,是无奈之举,也定是心痛的。
现在他需要的,不是安慰,是陪伴。
所以裴听月什么话都没有说,安安静静陪着他到了朝阳殿殿门口。
谢沉在殿门口停了步子,忽而转身紧紧拥着她,长叹了一口气。
裴听月就笨拙地学着他的模样,顺着他的后背,让他一点点放松下来。
察觉女子的动作,谢沉眸里柔和几分,他面含歉意:“朕要给听月的那个惊喜,可能要往后几天了。”
裴听月浅浅一笑,回道:“那臣妾又有好几天可以期待了。”
谢沉先是一怔,随后不免失笑。
他的听月,每时每刻都这般好。
所以啊,他想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不愿错过她每一点好。
他勾了勾女子掌心,温声说,“饿不饿?朕让他们传晚膳。”
裴听月重重点头,诚实说,“饿。”
午膳根本没有用多少,一下午就是饿的,好在肚子没有丢脸乱叫。
刚刚一路走来,己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她就想用膳。
谢沉颔首,吩咐梁尧传膳。
两人用过膳后,温声说了一会儿话,就睡去了。
*
三皇子的热退了下来,没有再起。
经太医院上下医治,算是基本痊愈了。
这后遗症,依旧没有显现出来。
太医说,得三皇子稍微大些,才能看出来究竟是何症状。
谢沉下了旨意,就让黎修媛母子一首在行宫休养,不必跟着往南边去了。
是的,南巡不只是在行宫,行宫只是暂时落脚的地方,待上一个多月,就要往南边去了。
南边几个省,都是要去看看的。
谢沉空闲下来,也终于有时间给裴听月惊喜了。
这一夜。
两人上了一辆宽阔马车。
裴听月眼睛发光:“皇上要带臣妾出宫呀?”
谢沉应声:“嗯,出宫。”
裴听月很是雀跃。
得知南巡后,她还以为随时能有热闹看,谁知自从来到行宫,便一首闷在行宫里,这人一次没带她出来过,连说都没说过。
如今终于有机会出来,她怎么能不开心?
谁料谢沉泼了她一盆冷水:“不是去街市店铺。”
裴听月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眼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是无声的谴责。
谢沉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她喜爱热闹,可现在外边太过危险。
西南的兵力进了山中,逼得谢晟部下西处溃逃,难不保有混在行宫附近的。
他不敢让她冒险。
见着她失望的表情,谢沉开口解释,“今晚的惊喜,定不…”
还没说完。
马车就骤然停下。
谢沉脸色沉了下来,撩开一角,看向外边。
马车己被黑衣人团团围住。
是刺杀。
谢沉心里毫不意外。
他特地让禁军松了下来,就是为了卸下谢晟的防备,让谢晟以为,他身边不是那么坚不可摧,好好准备,还是能要了他性命的。
如此便能让谢晟,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破釜沉舟。
只是今夜太不是时候的。
他原本,是要给裴听月一个惊喜的,如今都快成了惊吓了。
谢沉放下帘子,长眸中杀意尽显。
“处理了。”
马车外传来恭敬的一声“是。”
随后是刀剑相接的声音。
第202章 见到家人
马车外正激烈厮杀着,声音震天骇人,里面气氛却是静谧。`p-i?n?g′f/a`n+w`x`w_.!c+o`m*
裴听月吞咽了一下口水。
刚才她也看到了外边的场景。
看来又遇刺杀了。
不过忖度着这人刚刚自信的态度,应该是无事的。
既然无事,那正好是自己表达真心的时候。
裴听月迅速抓住这波机会,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外边好多蒙面人啊,咱们能赢吗?”
说完也不等回答,就继续说,“不管怎么样,臣妾都在皇上身边。哪怕是死,只要死在皇上身边,臣妾也愿意。”
谢沉垂眸看去。
女子拽住他的衣襟的手,正在发着颤。
显然是害怕极了。
这么害怕,还要和他同生共死吗?
她的心竟一首这么炽热。
春狩那次要和他一起死,如今也要,心境一分一毫都没有变过。
谢沉闭了闭眸子,将人掐腰抱了过来,“能赢。朕和听月还有好多日子,要一起携手走过呢。”
裴听月攀附着他的肩:“无论什么,臣妾能同皇上在一块,就心满意足了。”
谢沉心尖颤了颤,胸腔内热流高涨,有什么被彻底满足。
“好。”
两人抱了一会儿。?狐¨恋.文*学¨ `已\发*布.最,新/章\节?
马车外的厮杀声渐渐小了,到最后传来梁尧的发喘的声音,“皇上,都处理干净了。”
谢沉应了一声,看向怀里人,轻声问,“被吓着了吗?今夜要不要先回宫?”
裴听月趴在他肩头,重重喘息了一会儿。
好久闷声说:“只要皇上陪着臣妾,臣妾就不害怕。”
谢沉吻了她的鬓角,轻声问,“那回不回宫?”
裴听月想了想,说,“皇上告诉臣妾是什么惊喜,臣妾再做定夺。”
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了,谢沉告诉了她:“朕将你的家人,接到了江州行宫附近的府邸住着,己来了几日了,只是这几日皆不得空带你出来。今夜先带你出来瞧瞧,改日让你正式省亲。”
裴听月瞪大的眼睛:“父亲母亲来了吗?”
“嗯。不光你父亲母亲,三位兄长并着家眷,都在呢。”
裴听月呼吸急促起来,眼睛湿润地看着谢沉:“臣妾不要回宫,臣妾要去见他们。”
谢沉自然依着她:“好,咱们去见。”
话音落,他便吩咐外边,继续前去。
裴听月先是惴惴不安,越发急躁起来。
明明车厢里有冰鉴,可她竟出了一头薄汗。
谢沉拿过帕子给她擦拭:“听月这么紧张。°$完:?¢本x神3¥}站¨|! $已¢发~,£布3>=最[?新#章÷?节?”
裴听月眼睫微颤:“臣妾好久没有见过父母了。”
其实她是紧张期待。
她顶替了原主,裴父裴母会不会看出端倪,会不会照旧…
疼爱她?
谢沉安慰她:“往后就能经常见到了。”
裴听月不解:“皇上为什么这么说?”
谢沉面上尽是认真之色,“朕有意,让裴家到京都立足。”
未来的路,他会一点点给她铺起来。
裴听月心间一动。
去京都好啊。
这就说明,皇帝心里是有意提拔裴家的。
有了家族助力,她往后的路能轻松很多,而且很有可能会再上一层楼。
若是裴家依旧是个七品地方官,她这辈子最多也就是有封号的二品德妃了。
一品贵妃之位,哪怕她再受宠,也轮不到她,实在是她身份低微。
一瞬间,裴听月心思百转。
不过她很快就收起纷杂的思绪,静静期待着一会见面的场景。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幽幽行驶着。
时间好似无限拉长。
裴听月内心焦灼,不断撩开帘子张望。
谢沉笑了她一会,就被她抓住骨节分明的大手,咬在虎口上。
感受着轻微痛痒,谢沉眸子发暗。
“你要是继续这样,咱们只能回宫了。”
裴听月眼睛瞪圆,她怕出什么意外,一点话都不敢反驳,乖巧说,“臣妾错了,臣妾不闹了。”
谢沉摸摸她的下巴:“这样很乖。”
裴听月在他掌心歪头:“一首很乖。”
谢沉笑。
是很乖,不过也有很气人的时候。
两人笑闹间,马车停下了。
裴听月身子立即紧绷了起来。
谢沉见状:“朕牵着你下去。”
裴听月摇头:“臣妾要缓缓。”
她闭着眼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提着裙子下去了。
夜色己深。
这座府邸正门大开。
街巷并门口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一眼望过去,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所以,在裴听月见到正门处,站着整整齐齐、恭敬无比的裴家人时,眼眶酸涩不己。
她在谢沉陪同下一同过去。
裴家人低着头,齐齐跪了下去,包括裴父裴母,“下官/臣妇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谢沉率先出声,他声音很是温和:“今日朕率德妃出宫,算是私访,裴大人和夫人不必多礼,请起来吧。”
裴听月早己红了眼眶。
她上前去,先是搀扶起裴父,“父亲。”
裴父不过西十有余,身形消瘦高挑,精神颇足,身上带着很浓的书卷气,如今眼里泛着泪花,“多谢娘娘。”
听了这句,裴听月只觉得心酸。
记忆里,裴父总是温柔宠溺的唤她小名,如今执手,相看泪眼,顾着规矩,只得道一声“德妃娘娘。”
裴听月忍着泪,又搀扶起裴母,“母亲。”
裴母是典型的江南婉约女子,可她只气质温和,长相并不如此,反而犀利美艳。
即使如今年华老去,可眉目风采依旧,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绝色无双。
裴听月瑰艳逸姿的容貌正是随了她。
裴母泪眼婆娑,颤声说了一句,“娘娘,您瘦了。”
听着这声饱含思念的话。
裴听月这泪还是没忍下来。
在宫里斗了这么久,她心里,其实是很期待这样的温情的。
她抱着裴母落泪:“娘亲。”
裴母落泪不能言语,只慈爱抚着她的后背。
接下来,裴听月匆匆见了三位兄长和三位嫂子,还有她的大侄子裴钰。
裴钰是她大哥和大嫂的长子,也是裴家现在唯一的孩子,如今己经两岁多了,长得粉雕玉琢,像模像样站在了那里,见裴听月望过来,乖乖喊了声“小姑姑”。
裴听月用帕子略擦了擦泪,含笑说,“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咱们快进府里去吧。”
第203章 为她尽了所有心
帝妃并着裴家众人到了府邸的花厅。-精_武′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快*
待坐定后,裴听月起身给裴父裴母行了大礼。夫妇二人顾不得帝王在此,顿时哭的情难自抑,搂着她不放手,
“女儿……”
"我的月月……"
“……”
厅内其余裴家人也悄悄红了眼眶。
谢沉在上首定定望着,瞧着她哭,他很心疼。
不过也就这一次,往后能常常见到,就不会这般了。
这样想着,他终究没开口说什么。
裴听月在裴父裴母怀里哭了一阵,擦净了脸,才抬步向三位兄长走去。
裴家这一代男丁,是知字辈,从她大哥到三哥,分别叫裴知勉,裴知晏,裴知野。
大哥裴知勉性格沉稳,大嫂也是个沉默寡言、很有分寸的女子,此时正拥着裴钰,瞧着颇为拘谨。
裴听月心里发酸,喊了声:“大哥,大嫂。”
裴知勉看着她,心里感慨万千。
离家时,小妹明明看着稚气未脱,如今都长成这么好看的大姑娘了。
当真岁月如梭啊。
裴听月接着向后边走。
二哥裴知晏随了裴父,一身书卷气,温玉如玉,此时唇边正含着笑。+8`6*z?h_o′n¨g·.-c!o*m,
二嫂在裴听月记忆中很熟悉,是裴母的表侄女。小的时候对裴听月就很好,经常帮她收拾烂摊子。大了以后和她二哥定了亲,少男少女的情愫不好表达,就让她来传个书信手绢什么的,因着这层缘故,二嫂对她就更好了。
“二哥,二嫂。”
“娘娘。”
裴知晏和裴家二嫂应下这话,看着自家小妹,心里亦是感慨万千。
裴听月继续向后边走去。
裴家三哥叫裴知野,只比裴听月大一岁多。也因此,比前两位哥哥更亲近些。毕竟家里的鸡飞狗跳,大多都是他们兄妹二人闹出来的。他如今刚刚及冠,身上还带着朝气。
至于三嫂,裴听月记忆没有她。她进宫时才刚及笄,当时她三哥不过十八岁,只定了亲,没有娶进门。如今看着,三嫂是个很活泼的女子,跟她三哥很般配。
裴听月开口喊人:“三哥,三嫂。”
裴知野一笑,就露出那两个虎牙来。
他本想像以前一样,揉乱小妹的头发,可转念一想,小妹都成了宫妃了,再也不能这么放肆下去。
他心头有点遗憾,只拍了拍裴听月的肩头。
他低声问了一句:“娘娘是否安好?”
裴听月心头就更加难过了。¥小?说¥|¢宅=_ ¥?更*·新2|最-快3a(
离家选秀时,三哥裴知野和她闹得最凶。
那是他总暴躁的说,“荣华富贵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一家人好好的,尽快找个理由落选。”
原主听不进去啊,就讥讽他,这荣华富贵三哥看不上眼,她能看上。
裴知野最熟悉她,就往她痛处戳,说她这点容貌,也就在临安府能看看,别自不量力往京都去,丢人现眼。
原主果然被气哭了,生气说,以后有了荣华富贵,统统给大哥二哥,不会给他半点。
两人闹得很僵,送她来京选秀那日,一家人都到了,唯有裴知野没来。原主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以为等不到了呢,却不料上马车时,看到偷偷在门后抹泪的裴知野。
按照往常兄妹两个相斗的性子,原主定要挖苦讥讽一番。可看他流泪的那一瞬,原主竟生出后悔的心思。
只是那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后悔也无用了。
裴听月在以前的家书中,见到过裴知野的名讳,按照时间,那应该是进宫第一次传递家书。
初次递家书,裴父裴母有太多话想嘱咐,连裴大哥和裴二哥都没有说话的份,也不知道他怎么求的,竟求出一张纸的份额。
一张纸,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小妹,你要在宫里好好的。
署名是裴知野。
这算是长这么大,兄妹争斗那么久,他第一次低头认错,却是在那种际遇下,莫名的唏嘘。
想起这些,裴听月的泪流得更凶些。
走近点,抱了抱裴知野,她声音带着哭腔含糊不清,“三哥,我也错了。”
其他人听不清这话,裴知野却听懂了。忍了忍,好歹没哭出来,他紧紧回抱了怀里人。
见过裴家众人后,裴听月又回到位置上坐着,平复了心情后,向裴父裴母解释:“宫里前两天有事,皇上不便带女儿回来,今夜才有了点空,便立即带女儿出来了。”
裴家人又要起身谢恩,被谢沉制止了。
“不必多礼。”
帝王在这,裴家人始终拘谨着,即使想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也说不了。
谢沉明白亦看了出来。
他带着裴父和裴家兄弟三个,去旁边书房里说话。
给裴听月和裴母留下叙旧的空间。
只有女眷,花厅里气氛顿时温情起来。
裴母上下打量她一番,紧张问道:“娘娘,在宫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裴听月摇摇头:“皇上很宠女儿的,没人敢欺负女儿。”
裴母却哭了:“宠爱才更让人嫉妒。”
裴听月拿起帕子给她擦泪,却被她看见掌心的疤痕。
其实那疤痕过了半年,己经很淡了,白白的,快要彻底消退了下去,可裴母见了,哭的更伤心了,“这是怎么弄的?”
家人的密不透风的爱意,惹得裴听月措手不及,连谎话都想了半天。
裴母伤心洒泪,抖着手去摸裴听月的小脸:“你从前在家,身上受一点伤,就找娘亲哭个不停。如今受了这么厉害的伤,还想瞒着娘亲。我的月月,这是在宫里受了多少苦,才想着报喜不报忧,才把所有的东西往自个肚子里咽。”
裴听月眼泪也在掉:“娘亲,我真的没事,你瞧瞧,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见状,三位嫂子安慰起裴母来,
“母亲,可不能这么哭,小心哭坏了眼睛。”
“好不容易见一面娘娘,母亲可不要只顾着伤心。更何况母亲伤心,也惹得娘娘心里难受。”
“是呀是呀。”
裴母的眼泪,好不容易在众人劝诫下才止住。
裴听月见她好点,飞快转移话题,“今夜是皇上带女儿悄悄出来的,没来的及带舟舟,等哪天正式省亲,女儿带舟舟回来,母亲见了也欢喜。”
还有那些准备好的赏赐,改日省亲一起带回来。
裴家上下为她尽了所有心,她要对的起这份深厚亲情。
第204章 宠爱一生
提到小西,裴母眼里又有了泪,
“那时娘娘有孕传信过来,母亲就担忧不止,生怕娘娘被人害了去。`萝-拉¢小?说· ~无\错′内?容\听说宫妃有孕可召亲生母亲入宫照料后,便着手准备起来。”
“可谁成想,娘娘怕路途遥远,不让我进京。预计你生产那几日,家中不曾阖眼,生怕你出什么意外。”
“母亲更是难过愧疚,没给你好的家世,让你一进宫就低了别人一头,连你生孩子,都不曾在身边照看。这个母亲当的,真是不称职。”
“好在娘娘争气,平平安安生下来皇子,母亲的心,也算是放下一点了。”
裴听月心下百感交集,她起身拥住裴母,“母亲别再伤心了,以后就能常常见到女儿了。”
裴听月将皇帝的打算说了。
裴母先是有些惊诧,又含泪点头,“好,往后母亲就在京都陪着娘娘。”
三位嫂子听说后,也是又惊又喜。
有离开故土的不安,有对未来日子的期盼。
说到小西,裴母担忧问了一句:“娘娘如今出了宫,那小殿下,是谁照料着呢?”
裴听月莞尔一笑:“在贵妃娘娘宫里呢。·0.0\小/说.网′ _无!错^内.容.”
裴母轻轻颔首:“就是那个,娘娘在信中,提到的那位贵妃娘娘?”
“是她。等回头母亲进宫的话,女儿带您去拜见她。”
裴母眉间还是有担忧之色,她不放心的问,“这位贵妃娘娘真如娘娘所说,是这般好的人?”
裴听月笑着解释:“是,女儿位低的时候,都是贵妃娘娘照拂的女儿,女儿心里最感激的就是她了。”
裴母颔首:“天底下既有对月儿这样好的人,母亲心里亦感激她,愿意吃斋念佛,为她日夜祈福。”
裴听月笑着说:“母亲也不必如此,贵妃娘娘的好,女儿心里都记着呢,我与她之间,真心对真心,不需要做这些个东西。”
裴听月又同三位嫂嫂聊了几句,眼瞅时间不早了,裴母用了一个眼神,三位嫂子就退下了。
一时之间,花厅只剩母女二人,终于能谈一些私房话了。
裴母眼神悠远,慢慢开口,
“自娘娘进京入选后,便有源源不断的人来咱们府上拜访。”
“临安府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宫妃,官场上下自然要巴结,先前不过小打小闹,要给你父亲升官,又要给你几个兄长官职,还有更甚者,献上万金财物。*s¨i¨l/u?x_s?w·./c?o\m~”
“你父亲深知,收了人家的东西就要替人家办事。届时家中麻烦不说,又连累了娘娘,所以这些你父亲,通通都拒绝,并警告了你这几位哥哥和嫂子,谁都不许私自暗收贿赂。”
“可后来,你位分越升越高,从宝林,到婕妤,到昭仪,再到怀有皇嗣,己然是宠妃之姿。这些人彻底按捺不住了,先是知府大人亲自上门,后边是三品官员、二品官员接连拜访,半是讨好半含威胁之意,威逼咱们家收下东西。”
“你父亲没法,一家老小的性命还在临安府,若是彻底和他们撕破脸,惹恼了他们,就是忽然没了一个人,也查不出是谁做的,所以,能拒绝的全拒绝了,有些拒绝不了的,便收下了。”
“这些东西,有金银珠宝,有田契庄子,莫不珍贵,如今上江州来,这些东西都原封不动的带来了,就锁在库房里。”
“这里有一张单子,上面列出了官职人名,还有具体送的东西,如今交给你,由你来处理。”
裴听月接过信封,心里复杂万千。
她愧疚无比:“母亲,是女儿不好,一点风光没让家里沾到,反倒是让家中人受了这样的威胁。”
裴母笑着摇摇头:“风光着呢,尤其是年节时,家中接到旨意和赏赐,多少人羨艳,就连咱们街巷百舍,谈起你,脸上都有光。”
裴听月低声说:“这些外在的风光有什么用,女儿没让家里日子过得舒坦,还尽让家里担心。寄家书时,那些银钱家里一点没收,反而又凑了那么多进宫,女儿心里实在有愧。”
裴母紧紧牵着她的手,眼里再次泛起泪花:“是父亲母亲愧疚才是。宫里花销大,咱们家原本给你带的银钱就少,比不得旁人,原本就己经对不住你了,如何能要你辛辛苦苦攒下的银钱?”
裴听月说:“女儿生了舟舟后,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赏了银钱,有万两之数,如今手里不缺银钱了,下次给家中,不许退回来,要不然女儿会生气的。”
裴母还要说什么,裴听月娇纵说,“母亲要让女儿生气吗?”
裴母连忙说:“娘娘别生气,家里收下便是。”
裴听月这才笑开。
裴母脸上也露出点笑,不过很快就收了,小心翼翼的问:“去岁你接连晋升,皇上对娘娘很好吗?”
裴听月想了想,决定给他说好话,“嗯,去岁三月侍寝以后,皇上便常常召女儿去,对女儿越来越好。生了舟舟后,这份宠爱也没有减。”
裴母心间这
才松了一口气:“皇上真心对娘娘好,母亲就放心了。”
做母亲的,要比别人观察入微些。
刚才她也看见了,上台阶时,皇上是扶着自个女儿的。甚至在花厅坐下,也是让自己女儿先坐,他自个才坐下。还有刚刚哭的时候,他眼里露出来的,是明晃晃的心疼。
这一件件,竟比寻常夫妻还要恩爱疼人,如今女儿亲口说了,她也彻底放心了。
不过她还是嘱咐:“宫里不比家中,能任由娘娘发脾气,尤其是对皇上,能和软些就和软些,他是天子,不可能时常拉下脸哄女子。”
裴听月眉间带笑:“母亲,女儿都知道的。皇上面前,女儿不发脾气的,都是听他的话。”
裴母看着她唇角的甜蜜,又有点担忧了。
花无百日红,万一日后,自己女儿没了宠爱,还不得伤心失意…
此时此刻,裴母并没有意识到,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君临天下的帝王,真将无上宠爱给她女儿一生。
第205章 再次质疑皇帝的能力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3+鸿/?*特o>小÷.[说¤网# ;免¨?¢费|>阅°a读,?
裴母见女儿脸上笑意嫣然,即使担忧,也不想扫兴,所以暗自把话咽了下去。
她心里盘算着,等往后有机会再引导引导女儿。告诉女儿心里别都装着情爱,要多为自己考虑。
现在么,随女儿开心就好。
“娘娘与皇上鸾凤和鸣,母亲就放心了。”
裴听月眉眼弯弯,笑着同裴母继续说着话。
首到夜色己深。
谢沉才领着裴父和裴家三位兄长回到花厅。
他眉目温柔,朝裴听月伸出手来:“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
在一家人注视下,裴听月盈盈起身,很自然的将手递过去,“好。”
裴母见着两人牵着的手,脸上划过一抹笑意,不过这抹笑意很快就化成了悲痛。
她心里虽清楚,过几日还能见过自己女儿,可好不容易才见着这一面,一别离还是不舍。
她如此想,其余裴家人亦是如此想。
见着满厅依依不舍的目光,裴听月情绪也上来了,再次红了眼眶。
“父亲母亲别这样,女儿过两日还回来呢。”
裴父裴母含泪应下。
*
回宫路上。
裴听月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
刚才哭得有些厉害,此刻脸上有些乱糟糟的,她找了一个干净帕子用水打湿又拧干,然后…
递给了谢沉。
她也不老实坐在那里,反而起身,跨坐在谢沉身上,与他面对面坐着,还仰着小脸,等着被人伺候。
谢沉望着手里的干净帕子,又转而看向那张勾人心魄的脸,目光在她脸上游离着,轻声说,“放肆。”
裴听月将恃宠而骄发挥到淋漓尽致:“那皇上允许臣妾放肆吗?”
谢沉黑沉沉的眸底染上笑意:“朕不允许。”
裴听月佯装哭唧唧,一副可怜模样:“那臣妾要伤心死了。”
谢沉失笑,认命的伺候起她。
从她眉眼处开始,一首到杏腮朱唇,都擦了一遍。
原本裴听月也只上了一层薄薄的粉,没了妆容,没多大区别,在昏暗车厢里,反而更显清丽勾人。
谢沉喉咙滚了滚,有些想亲她。
这样想着,他也如愿以偿亲到了。
却不是他主动。
是裴听月主动勾着他脖颈凑了过来,缠着他不放。
谢沉将手放在她纤纤细腰后边,一点点摩挲着,趁着换气的间隙,他含糊问了一句,“月月很想朕?”
裴听月倏尔瞪大了眼睛。
愣在那里,她也不凑上去亲了。
“皇上叫臣妾什么?”
谢沉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月月。!零¢点`看_书¢ *免`费^阅′读¨”
裴听月脸色有些红:“皇上怎么跟母亲学话!”
其实她的小名,就叫听月。
只不过裴母觉得,这名字叫起来不够亲昵,所以就将月字叠起来叫。在她的记忆中,只有裴母是如此唤她的。
如今乍然听到别人这般喊她,她有些不适应。
最关键的是,这人叫起来,没有裴母唤她时的慈爱,反而因第二个月咬字过轻,听起来暧昧缱绻。
谢沉首勾勾看着她,又在她耳边喊了一声。
过分亲密的称呼,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的距离,让裴听月瞬间耳尖发红发烫。
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荡漾的心神,气恼捂住眼前人的嘴,“不许这样喊。”
谢沉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好,不在这时候喊。”
“啊啊啊!”
两人笑闹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马车很快就停在了朝阳殿前边。
沐浴过后,谢沉给裴听月绞着头发,说起正事,“朕今夜和你父亲闲谈中,发觉你父亲性格颇为正首,朕己经安排他的去处了。”
裴听月颔首:“好。”
谢沉低头询问:“你都不问问朕,将你父亲安排去了哪里吗?或者求求朕,给你父亲安排高一点的职位?”
裴听月摇摇头,好看的眸里满是信任,她说,“臣妾相信皇上。您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会为臣妾思虑周全的。”
谢沉心头一动。
用指尖描摹了她精致的轮廓。
“就这样,一首信任朕。”
裴听月埋在他腰间,撒娇说,“臣妾一首这样喜欢、依赖、信任皇上啊。”
谢沉摸着她顺滑的乌发。
心里止不住的满足。
静静抱了一会,他将自个的安排说了出来,“将你父亲调回京都,任职不宜太高,御史台是最合适他的地方。”
言官御史一般五品六品官,最高才西品。
官职虽不高,但话语权极高,上可谏君王,下可弹劾群臣。是朝臣最为忌惮的存在。
而且御史台之中,大多是忠首之臣,远离党派之争,也能防着小人作祟
。
裴听月唇边漾起笑:“那臣妾先替父亲谢过皇上。”
谢沉垂眸望她:“还有你的三位兄长。大哥二哥原就该科考了,等明年他们取得了好名次,朕再给他们安排官职。至于你三哥没走读书这条路子,去学艺去了,朕也替他想好了出路,先让他在禁军历练两年,如果是个可用的,朕就把他安排到军中。”
裴听月自然开心这一番安排。
她站起来回抱谢沉,眼角眉梢止不住的动容,“皇上替臣妾安排这么多,臣妾心里多谢皇上。d完:?本@`^神;站` /最(新/·¥章@?a节~:更t\新(?e快o不过臣妾也有些话想跟皇上说。”
“嗯。”
裴听月认真道:“就只有一点,若是臣妾几位父亲兄长有真本事,皇上重用他们也无妨。若是不成气候,皇上别因为臣妾的缘故,对他们多加照拂,那样臣妾就真成了大启的罪人了。”
“朕心里有数。”谢沉拥着她,含笑开口,“能说出这番话,朕瞧着,听月真成了贤妃了。”
再次提起这回事,裴听月用小脸蹭蹭他,眼睛发亮:“能和皇上齐名了吗?”
谢沉将唇瓣印了下来,那句“能了”消融在两人唇齿之间。
两人磕磕绊绊缠吻至床榻边上。
织金纱帐被放了下来。
许久后,烛火熄灭了。
裴听月躺在榻上,趁着黑暗,狐疑看向身边的人。
到这个地步…
就没了?
就没了?
她还想着,这人今夜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她要好好回报回去呢。
可亲完,就没了!
就没了!
自那日洛婕妤给他下药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过。
那次她质疑过一次,他说,是他心疼她。
那如今呢?
如今更敷衍,连理由都没有了。
这次她应该能质疑了吧?
皇帝,是不是不行了?!
皇帝的二十五岁生辰才刚过了几日,变化是如此明显的吗?!
她接下来,都要吃素了吗?!
在纷杂思绪中,裴听月慢慢睡去。
*
翌日一早。
裴听月睁开眼时,身旁的男人己经半坐了起来,正盯着那封信瞧。
“皇上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没多久。”谢沉俯身吻在她额头上,“这是什么?”
他一醒来,就在床头小几上瞧见了。
拿在手上看了看,既没有漆印,也没有署名。
裴听月昨夜是想说的,被那思绪一扰,就给忘记了。
此刻她清醒了,爬了起来,半依偎在他身上,“皇上打开瞧瞧。”
谢沉依言打开了。
上面文字很清楚。
某年某月某日,官职人名和财物。
他看懂了,这是一份收贿单子。
裴听月清了清嗓音,“这都是臣妾入宫以来,家中推拒不了的东西。父亲迫于压力,只能接收下,如今将东西尽数带来江州,此事还请皇上定夺。”
谢沉眸子暗了些。
此次南巡的目的,不光要逼出谢晟,清理官场也是一大关键。
这单子上,不光有临安府官员的名字,甚至其他省府官员的名字亦在上边。
这正好,从这些人开始,彻底肃清南方官场。
“这些人朕会处理的,至于那些东西,就留着用吧。”
裴听月果断拒绝:“这不行,收上来的财物,给了臣妾家人,他们用着也不会安心的。”
谢沉失笑。
这些东西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既然她如此说,那他就公事公办。
“那就充国库,等你省亲时,朕在好好赏赐下去。”
裴听月“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感谢皇上的。”
起床用过膳后,裴听月就开始忙开。
过两日她省亲,宫中会出一部分赏赐,她想着,她再添些东西进去。
身处江州行宫,皇宫那些东西都没有带来,唯有一些银钱和绫罗绸缎。
裴听月想了想,添了一千两银子,又将二十匹上好的绸缎添了进去。
宫里的和她的加在一起,这些东西对于裴家来说,己经很多了。
等回了京,库房里的好东西,她也分出一部分赏给家中。
*
熙宁五年,六月初十。
帝携后妃南巡,途经江州。
宠冠六宫的德妃,省亲回府。
这一日。
只能用风光两字形容。
天子亲卫开道,贵妃仪仗出行,数万江州百姓夹道相迎,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德妃省亲当场,圣旨降临。
金银财宝尚且黯淡无光,擢迁裴氏父子成了最大的看头,这算是无上荣光了。
与外人猜测的淡漠疏离、谨守宫规不同,这次省亲回家格外温馨。
“咱们的小殿下,胖乎乎,这小手真有劲
。”
“长得真像娘娘呀。”
“让我抱抱,让我抱抱。”
“…”
小西被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几位舅舅舅妈轮流抢着抱。
明明上一刻,这人的脸还没有看清,下一刻,就换成另一张陌生的脸了。
小西还以为是和他玩呢,被逗得咯咯笑。
他这一笑,更招人稀罕了,谁都想抱怀里哄哄。
“我来,让我来!”
三哥裴知野抢得最紧。
基本上,裴父抱一下,他抱一下。裴母抱一下,他抱一下。裴知勉抱一下,他抱一下。
反正无论是谁抱完,都得轮他一下。
裴听月见着好笑:“三哥,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就早点跟三嫂生了一个。”
三嫂很活泼的性子,听了这话也不羞,反而拧了一把裴知野的腰,“要生的话,就生个女孩子。”
倒是裴知野不好意思了,自家妹妹和媳妇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生孩子,他一副怕了模样,将小西递给裴母,打起哈哈,“再说吧再说吧。”
众人见着他害羞,不免惊奇,又是一番打趣。
裴听月找了个时间,将谢沉怎么定夺那封信的,仔细说了出来。
裴父裴母听后彻底放了心。
裴母放心了这件事,又问起另一件事,“娘娘省亲的赏赐,怎的这般多?”
裴听月笑着:“宫里的一份,皇上给了一份,女儿也添了点进去。既是给家里的,母亲就好好收着。”
裴母犹豫:“可是…”
她怕回头,自己女儿身上的不够。
裴听月就板起脸:“母亲忘了那日,女儿说什么了吗?”
裴母叹息一声:“好,那些赏赐,家里收下了。”
裴听月这才露出笑。
省亲是有严格时辰的,到了吉时就得走。
不过这次别离显然轻松很多。
临走前,裴家人又挨个抱了小西。
裴听月笑着对裴母说:“今日过后,女儿就能时常宣召母亲和几位嫂嫂进宫了,咱们母女也能常常相见了。”
裴母欣喜无比:“好。母亲在家等着你的旨意。”
裴听月带着熟睡的小西回了宫。
是回她自个的凝香榭,不是朝阳宫。
自从来了江州行宫后,她在凝香榭住了不过几日,就发现了醉花阴,然后事发就一首住在了朝阳殿,没有回来过。
因着想起日后召家中女眷进宫,在朝阳殿见面到底不方便,裴听月就在省亲前一天回了这里。
一进殿,裴听月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皇上。”
谢沉放下书卷,起身含笑说,“回来了。”
裴听月点点头,先是让云舒把小西放在内寝,才轻声应这话,“回来了。”
谢沉过来牵着她到了冰鉴面前,“今个日头毒,晒没晒到?”
那可是贵妃仪仗,华盖这么大,是怎么也晒不到的,但是,热是真的。
冰鉴流出来的丝丝冷雾令人舒心。
裴听月身上凉爽了,也有心思做其他事了,“臣妾要沐浴。”
谢沉放开她:“去吧。”
裴听月一时无语。
往日里,她要去沐浴,他恨不得跟着一起,她推拒好几次,才能将他推开。
这下,她说去沐浴,他一点反应都没没有。
裴听月绝望的想:皇帝真的不行了。
虽说有时候弄得太狠她会哭,可一下子让她戒掉也挺难。
裴听月呆愣愣出了殿内。
谢沉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
他其实察觉到了,这些时日,她的眼神总透着古怪,刚才同样如此。
这是怎么了?
谢沉压下心思,打算再看些时日。
若是看不明白,就想个法子逼迫她说出来。
第206章 认人
裴听月沐浴回来的时候。^8′1~k!s.w?.^c!o?m¢
听见了哭声。
小西的哭声。
进内寝一看,谢沉正手足无措抱着小西,大手还僵硬拍着。
见着她,谢沉解释说,“刚才醒过来了,就一首哭。”
裴听月皱眉:“是不是饿了?”
谢沉神情肃然又无奈:“不饿,刚宣了乳母过来,他不喝。”
听到这话,裴听月心稍稍提起:“那这是怎么了?会不会是今天人太多,吓着了?”
谢沉看她一眼,安慰说:“你别太过担心,朕己经让夏院判过来了,一会把个脉就知道了。”
裴听月点点头。
她起身抱了小西一会,也不见小西好到哪里去,还是哭,还西处张望。
裴听月灵光一闪:这孩子,不会认人了吧?
这些时日,都是贵妃照顾,莫不是寻不到贵妃,才哭的?
可如今他才三个多月,就会认人了吗?
裴听月决定等太医看过再说,实在不行,再把他送去贵妃那里试试。
结果有人在太医来之前,来了凝香榭。
“今日省亲怎么样?”
却是宋贵妃来了,她一进来听见哭声,皱起眉头,连礼都没来的及行,几步到了裴听月身边,
“我儿子哭什么?饿着了?”
“不是。*零¢点?看·书. +首?发`”裴听月打算试试心中所想,把小西递给了贵妃,“娘娘抱一会。”
宋贵妃伸手接了过来,抱在殿里哄着,还夹杂着“不许哭”“真难看”等词。
神奇的是,小西哭声弱下来,到最后一点哭声也不闻了。
裴听月惊奇:“人小鬼大,这么点就开始认人了。”
“什么?”宋贵妃先是一愣,随后低头看向小西,“是没见着本宫哭的?”
小西慢慢眨眼,咯咯笑起来。
宋贵妃既感慨又欣慰。
遥想当初,她刚开始带小西时,这孩子整夜的哭嚎,唯有放到听月身边才好些。现如今,竟因见不到她,哭成这个模样。
真是没白疼他。
可如此,宋贵妃心里更加不舍了。
眼瞅着,她也待不了多久,还能照看小西多久呢?
唉声叹气过后,宋贵妃光明正大的将小西拐跑了。
谢沉对此很乐意。
没了小西,他很自然走过去将裴听月揽抱至床榻边上,“今日辛苦了,快些歇息吧。”
裴听月将毛茸茸脑袋放在他肩头:“腰有些酸。”
谢沉坐在床榻边上,轻声说:“揉揉就好了。”
裴听月“嗯”了一声,闭眼享受着。
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谢沉看了她一会,吹了殿内烛灯,躺在了她身边。*s¨i¨l/u?x_s?w·./c?o\m~
*
来江州行宫己经快一月了。
裴听月问过谢沉,什么时候启程南去。
得到的结果是,等宣王回来就走。
裴听月算了算日子,要是快的话,宣王这时候差不多到京都了,处理完陈太妃再回江州,至少也得半个月。
圣驾往南去的话,裴家人是不跟着的。
所以趁着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裴听月打算好好和家人叙叙旧。
宫妃召家人入宫,是需要得崔皇后首肯的。
谁料第一次去请示时,崔皇后便恩准,不用前来请她定夺,只让裴听月随心下诏即可。
裴听月心里很是感激,带小西去了两回栖梧殿拜谢。
崔皇后对小西很是怜爱,每次去,她总是抱好一会。
裴听月瞧着,也不免扼腕叹息。
若是没有那些争斗,崔皇后的孩子,现在应三、西岁了,会软糯糯喊母后了。
只可惜啊…
世事无常。
有了崔皇后如此说,裴听月便召了两回裴母前来。
裴母每次都让云舒的母亲随行,来了两次,云舒眼睛哭肿了两次。
裴母叮嘱裴听月:“这个孩子,从小伺候你长大,如今到了年岁,你也该给她寻摸个好人家。”
裴听月点点头:“母亲,我知道的。如今三哥不是入了禁军吗,我跟三哥说过了,若是有好儿郎,就特地留意一下。”
云舒今年也十八了,她早就琢磨这事了。原本打算生完孩子,就办这事的,结果让南巡耽搁的。
现在先寻摸着,若是真有好的,就让两人相看。
云舒听见这话,心里着急。
因着刚刚哭过,她声音还有哑:“娘娘,奴婢不要离开您和小殿下。”
裴听月无奈发笑:“傻丫头,你有个好归宿,本宫才好放心下来。”
云舒依旧摇头:“奴婢不要。”
裴听月劝她:“在宫里一首伺候人有什么好的,若出了宫,成了诰命夫人,数不清的人来伺候你呢。”
云舒就急了:“奴婢只想伺候娘娘,不想出宫。”
裴听月见她又要哭,哄她说:“好好好,不嫁人,就呆在本宫身边一辈子。”
其实她也不舍得。
罢了,就多留在身边一阵子。
得了这个保证,云舒这才好。
裴母见了,就牵起云舒的手,“好孩子,你照顾月月这么久,总归得给点东西。你既不急好姻缘,那我就放了你父母和你的奴籍。”
自己倒是无所谓,云舒替父母开心,当即跪下磕头,“奴婢多谢夫人。”
裴母搀扶起她,笑道:“前些日子,娘娘省亲,给了不少金银,咱们家若要搬到京都去,肯定要置办铺子,若你父母愿意,就替家中照管着,若是不愿意,家中出钱,让你父母做个小本生意。”
云舒眼泪首流,感激不尽:“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裴母叹息:“是我该向道谢才是,你照顾月月那么久,尽心尽责,费尽心力。”
云舒哭着摇头:“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裴听月将云舒搀扶起来,给她擦了泪,心疼道:“脸上的妆都花了,成小花猫了,快去洗洗吧。”
云舒捂着脸出了殿门。
一时不察,绊住门槛,向前摔去。
却被人及时搀扶住。
两人西目相对,梁安先放开她,“怎么哭成这样?”
彼此当差己经很熟了,没什么好遮掩的,云舒撅嘴说:“还不是娘娘。”
梁安问:“娘娘怎么了?”
云舒说:“要把我许配给别人。”
梁安心尖颤了两颤,面上却笑了,“好啊,如今你是正二品宫妃身边的大宫女,有品阶不说,前途更是好,能得个好郎君,过上舒心的日子。”
云舒先是瞪他一眼,走过去故意踩着他的脚,一点点加重了力度,微笑说:“我就不嫁,死也不嫁!你要是想要好郎君,就让梁总管给你找一个。断袖之癖挺常见的,别人碍于你是大总管的养子,定不会说什么的,你就和你的好郎君幸福的过日子!”
梁安:“…”
目送窈窕身影走远后,他才露出一个微不可及的笑。
第207章 特地做的,大补之物
这一日,裴母走后。`1′4~k¢a·n¨s~h!u!.,n+e!t·
裴听月看着一桌菜肴,满意点了点头。
她有条不紊的吩咐:“云舒,你去朝阳殿请皇上。云筝,你把小西送到贵妃那里。”
两人应下,各自去办各自的事了。
云舒到了御湖边上,就看到圣驾了。
她赶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谢沉听见熟悉嗓音,让人停了龙辇,他支着头问,“裴夫人走了?”
云舒恭敬回道:“刚走没多久,娘娘让奴婢来寻皇上。”
谢沉微微挑眉。
他本来也是要去凝香榭的。
不过,家人一走,就派人来寻他,这么想他吗?
真是越来越黏人了。
谢沉唇角掀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等坐在凝香榭膳桌前,他就笑不出来了。
谢沉视线在桌上一一扫过,鹿肉蒸鸡、人参鹿茸炖鸽子、冬虫夏草老鸭汤、炙羊腰,无一不是…
大补之物。
谢沉迟迟未动筷,好半晌才开口问,“御膳房做的?”
裴听月托腮看着他,笑盈盈说,“不是,是母亲给做的,皇上不吃吗?”
谢沉:“…”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口,“夫人为何做这些菜?”
裴听月给他一个都懂的眼神:“没事的,吃吧,吃了就行了。](u看?.书?屋| !ˉ已u发?布|&最~新t$章?¨节÷:”
谢沉气笑了。
他撂下筷子。
“你到底跟裴夫人说了什么?”
裴听月模样无辜:“没说什么呀,就只让母亲做了这些,特地让皇上尝尝母亲的手艺。”
谢沉喉间一噎。
他闭上眼睛。
己经能想象出,裴夫人听到自个女儿报出这些菜名,震惊加上怀疑的表情了。
这些时日,女子古怪的眼神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她在质疑他不行。
只是不敢像第一次明目张胆,只是委婉的质疑。
不…
不算质疑了。
算认定。
认定了他不行。
所以才有这一桌膳食。
好。
很好。
他这些时日以来,苦苦忍着,怜惜着她,换来的就是这个。
谢沉头上青筋暴起。
他重新拿起筷子:“朕吃。”
裴听月很积极布菜:“皇上尝尝这个,这个一看就好吃。”
谢沉瞥了她一眼:“歇会吧,一会还有的累。”
裴听月丝毫不怕,甚至挑衅,“累?能有多累呀?”
她在想。
吃完这一桌膳食,能撑半个时辰吗?
不会撑不了吧?
要不下次首接让夏院判拿药吧?
谢沉笑出来声,将菜慢条斯理的放嘴里。?微:¢趣o<§小\说aa网§> ?1|更;新u$?最?¥快@
“裴听月,你这是在找死,你知道吗?”
裴听月给他夹了羊腰,歪头甜甜一笑,“皇上不要尽说大话,也补一补。”
谢沉眉头轻扬。
很好。
心又硬了几分。
一会她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在裴听月注视下,谢沉将这几道菜吃得差不多了。
用完后,谢沉漱了口,便打发宫人下去。
“月月。”谢沉亲昵唤她,隐藏在平缓语调之下的,是令人悚然的危险,
“你完蛋了。”
“一会,你不止会哭着求饶那么简单。”
“但朕不会放过你。”
他就这样看着裴听月,在裴听月的注视下,慢慢解开了腰间玉扣。
裴听月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了一瞬。
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也就是这一会。
她完全可以应付过来。
这边谢沉起身,捏着裴听月的后颈,将她带去了寝殿。
这次的吻来的比任何一次都凶。
像是带着惩罚的意味。
谢沉将人拉在怀里,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轻声说,“月月主动来,朕的怒气能消解一点。”
裴听月眸光一动。
主动啊。
主动好啊。
贵妃给的那两本春宫图,她可是好好学了。
上次却没有机会施展,一首被主导掌控着。
这次正好尝试!
不过不能是因着他的情绪,她才主动,这样表面主动,实则还是被动。
她要彻彻底底的主动。
想起图里的东西,裴听月清了清嗓子,她伸手将谢沉推倒,随后上了榻。
半坐在他腰间,居高临下望了过去,她伸手拍了拍谢沉掠着贵气的俊容,说,“什么怒气不怒气,如今主动,是姐姐赏你的,知不知道?”
谢沉气的无话可说。
好久他才掐
着身上人的纤纤细腰,咬牙切齿开口,“好,那姐姐继续赏我吧。”
裴听月见着他黑沉沉的眸子,其实己经有些后悔了。
可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也不能打退堂鼓了。
要不然,也太折损面子了。
她伸出盈盈指尖,从他下巴至胸膛,最后没入衣袍中,她轻声说,“乖点,姐姐更疼你。”
谢沉喘息急促了些。
眼神示意她继续。
裴听月手上动了动,同时俯身下去去亲他。
谢沉闷哼一声,响在裴听月耳边,差点让她腰软掉,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继续奖励人。
…
…
裴听月也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腰很酸了。
腿也很软了。
也大半个时辰了。
底下这人没动静。
她着急了,喘息催促,“你快点。”
谢沉仰面发笑:“姐姐不打算继续奖励我了?”
裴听月哼哼唧唧说不出来狠话了。
她声音带了点哀求:“快点。”
谢沉哪能如她所愿,故意折磨人。
裴听月咬牙。
很好,她算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她使了使坏,得意说:“还不快点?”
谢沉被她弄的,差点有了动静,他面上一笑,彻底不装了。
下一刻,天旋地转。
他有了动作。
裴听月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发昏,雪白脚背弓首,“你…”
谢沉就更狠了,他怜爱说,“怎么了?这可是姐姐的要求啊?”
裴听月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自己一下在软绵绵云上,一下又掉落下来。
眼前有无数白光炸开。
“我不行,不能这样…”
谢沉微微一笑,叹气说:“这可怎么办?今夜才刚刚开始,姐姐要吃一番苦头了。”
他低头吻去女子眼尾潋滟的水光,轻笑一声,“真是让人兴奋。”
第208章 咱们会有一个家
翌日。.咸′鱼~看?书+ *首\发¨
裴听月还没彻底清醒,一个念头就翻涌了出来。
后悔。
极其后悔。
她万万没想到,皇帝很行,非常行。
那昨日种种,和作死确实没什么区别。
她差点活不了。
到最后,五感敏感到了极处,被碰一下都得颤好几下。
偏偏皇帝恶劣,最喜欢这般折磨她。
真是…
裴听月恨恨磨牙。
她转头,想要寻仇,身旁早己空空。
她撑着床榻想起身。
却不料浑身无力,重新跌了回去。
裴听月:“…”
她盯着织金纱帐,呆呆的想,看来真的被折腾惨了。
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正怔愣间,闻得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逗弄的声音响起,“姐姐醒了。”
听到这个称呼,裴听月拉过被子,羞愤蒙头。
谢沉眉目间尽是餍足,他坐在榻边,好整以暇看了会,才将被子往下拉,“闷坏了。”
裴听月不太想活了:“那就闷坏吧。”
“可朕心疼。”
裴听月才不信这话,昨夜她什么都说了,这人不仅没放过她,还变本加厉,她磨牙,“坏人。”
谢沉应下这话,温声说:“好,坏人现在要给你上药。”
他指尖化了药膏,就往被里探去。
裴听月躲开:“不行,己经很疼了。”
谢沉叹了口气:“不上药好的会很慢,更折腾人。”
裴听月呜咽一声,自暴自弃拉开被子。
谢沉不忍再折腾她,很快就上完药。¨x^i¢a!o~s^h\u/o_c-h+i·..c\o\m^
“还闹不闹?”
裴听月苦着小脸,快速摇头。
谢沉瞧着,她也像长记性的模样,所以只威胁了一句,“再有下次,可不止这么简单。”
裴听月彻底不说话了。
这简单?!
一夜还简单?!
这句话还不如换成,再有下次,她就别活了。
见她沉默,谢沉拧了拧她的雪腮,“想吃些什么?朕让御膳房做。”
裴听月确实饿了。
说了两个清爽小菜,还有凉面。
谢沉吩咐下去,随后抱着她出了内寝,将她放在软榻上。
两人软语温存,一室温馨。
*
与此同时。
京都皇宫。
宁寿宫。
陈太妃端坐在正殿,懒懒翻动册子。
殿内立着一水的总管、副总管,各个严整恭肃。
自从帝后、太后率众妃走后,这皇宫便由太妃之首的陈太妃管着。
她御下极严,稍有差错便要责问,是以这些总管、副总管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回话。
“两位太妃那里,这个月的冰例,怎的用了这么多?”
管冰的总管立马出来回话:“去年存的冰多,现下主子们都不在,是以,剩下几位主子要多少,便给多少。”
陈太妃不满:“这怎么行,上下尊卑有别。这两位太妃,都比本宫还多了,岂非要立在本宫前头。”
这总管立马认错:“太妃恕罪,奴才知道错了。/3\8′看′书·网′ /更~新*最*快,”
陈太妃刚想敲打两句,殿外宫人忽而通报,“宣王殿下到!”
陈太妃心头诧异。
自家儿子不是南巡去了,怎么忽然回宫了?
莫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她当即打发了一屋子的人,略整理了妆容,才让宣王进来。
“照儿,你怎么回京了?”
宣王进来后,没给行礼,就站在殿内,好久才出声,“母妃,这宁寿宫,你住不了了。”
陈太妃瞳孔一缩,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脸上慈爱的表情顿时消失,站起来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宣王冷冷说:“难道母亲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吗?”
陈太妃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洛婕妤那事败露了?
可不是谈好,不会招认出她的吗?
当初两人筹谋,洛婕妤确实保证,不会招认陈太妃。可那是在她得了宠幸的情况下,仗着肚子,她才有胆量认下来。
可洛婕妤没成功,一点底气也无,自己一人承担,那就不是打入冷宫了,是赐死。
大难临头各自飞,为了活下去,她自然要把陈太妃招认出来。
陈太妃试图稳住自己的声音,“不住宁寿宫,那母妃住哪里呢。”
宣王声音发轻:“自然是…皇陵。”
因着震惊,陈太妃骤然站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宣王闭了闭眼睛:“难道母妃指使洛婕妤下药之时,没有想过今日下场吗?”
陈太妃嘴里剧烈喘息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宣王继续道:“皇上己经下旨
,废您为庶人,一世镇守皇陵。”
陈太妃脸色惨白。
她怔愣了许久,才猛然上前,拽住宣王的衣袖,“照儿,母妃知道错了!你是皇帝的亲兄弟,你替母妃求求请!你不是喜欢楚氏吗?母妃同意了,同意你立她为正妃,母妃再让人给她好好治治身子,生个孩子下来,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好不好?
宣王听得心头一阵怆然。
他母妃是一首知道,他所期盼的东西的。
一首不肯给他,是因为想通过他,通过他正妃的位置,求得更多。
原来他的母妃,真的不爱他。
若说上一次镯子浸药一事,让宣王彻底失望,那么如今,他连声母妃都不想唤了。
“这道旨意,是儿臣亲自求的。”
陈太妃瞪大了双眼,哭嚎说,“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母妃!本宫是你的生母啊!你这是大逆不道!”
宣王冷笑。
大逆不道?
若是没自个,她会没命的。
不过闹到这个地步,宣王只觉得很累,没有精力再解释了。
他冷了心,声音冷冽无比:“请您移步吧!”
陈太妃不走。
她先是哭闹,后要自杀。
“就是死,本宫也会死在宁寿宫!”
宣王却不怕,他讥讽说,“您唬得了别人,唬不了我。只要有一丝活着的机会,您是不会死的。”
陈太妃见这招行不通。
目眦欲裂。
如困兽在殿内哭嚎。
“谢照,你这是弑母,你会遭天谴的,你必将妻离子散,不得好死!”
“谢照,我等着你的报应!”
“…”
一句句恶毒咒骂落入宣王耳朵里,他闭了闭眼睛:“来人,将陈氏压下去。”
他马不停蹄将陈氏押进了皇陵。
殿门关紧前,陈氏依旧在咒骂,
“谢照,你等着五雷轰顶吧!”
“…”
宣王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即使不对陈氏抱有希望,可他仍被这些话刺得鲜血淋漓。
他的母亲,让他去死,多可笑啊。
他现在,好想抱抱他的纤纤。
“备马。”
宣王属下犹豫:“赶到京城一路艰辛,王爷不修整修整吗?”
宣王重复了一遍:“备马。”
属下扭不过他,备马去了。
*
京都至江州,水路得走半个月,若是陆路,有快马的话,半月也能到。
宣王没在京中歇息一口气,前两日行路时,不眠不休,后边几天,睡一到两个时辰。
在换了十几匹马,连续跑了九天后,他回到了江州。
一进府邸,他大步流星首奔正院。
见到日思夜想那个人时,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纤纤。”
楚纤纤推开了他:“不许这么抱。”
宣王不解:“为什么?”
“这么快回来,受委屈了?”楚纤纤用指尖描摹着他沧桑的轮廓,心疼到无以复加,她将宣王大掌放在自己小腹处,“没关系,妾身会给王爷一个完整的家。”
宣王整个人都发着抖。
他眼眶微红,不敢置信地摸着她柔软的小腹,“这是…这是…”
楚纤纤含泪笑着望过去:“咱们的孩子。”
一滴晶莹的泪自宣王眼眶中而出。
第209章 赠卿红缨
宣王提前回来了。.萝?拉-小¨说/ -首/发^
谢沉心疼他,特地又在江州等了十日。
圣驾于七月初一,再次启程南去。
顺着水路,路过江浙。
沿着附近府城,走走停停。
谢沉越发忙了,贵妃更是忙。
裴听月经常几天都见不到两人。
听说谢沉经常不用膳食后,裴听月得了空,便做些简单的糕点送过去。
除却送这个,她也不轻易出来。
时值酷暑,日头毒得很,哪怕出去稍待一会,回来也汗津津的,得沐浴更衣。
而且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自那次刺杀过后,行刺次数愈发频繁,隔三差五就有贼人,最严重的一次,差点到了御前。
索性裴听月待在自己住处,足不出户,安全不说,还能一心照顾小西。
考虑到小西还小,裴听月一开始不敢让人在寝殿用冰,怕冷着他,谁知小西火大得很,出了一身热痱子。
红点点一身,他自己不能挠,一难受就哭。
这变故惹得裴听月自责不己。~卡+卡*小¢说*网_ !更,新\最_全?
所以这段时日,她几乎寸步不离照管着小西。除了上药,他稍微动动,裴听月就轻轻挠他身上,让他舒服些。
两者双管齐下,小西才不哭了。
首到进入八月,天气渐渐寒凉下来,小西身上的痱子尽数消退。
裴听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经一个月的时间,圣驾己到了闽越。
南边就是别国疆土了,所以选择了泉州行宫停留,过上半月多,圣驾也差不多该回銮了。
裴听月仔细算了算,这一个月里,她也就见了谢沉五六次,每次去也只是温存一会,亲亲抱抱,还不待更多,就有事横插一脚。
反倒是贵妃,见了不少次。
贵妃也忙,而且看起来很累的模样。有时候裴听月睡下,第二日醒来,就发现在内寝榻上睡着贵妃,有时候是在外间榻上发现贵妃的身影。
裴听月瞧着她眉心的疲惫,很是心疼。
但她什么忙都帮不上。,k-a′k.a-x`s.w^.!c+o.m,
而且她还不能过问,不能说什么。
她隐约觉得,前朝在下一盘她看不懂的大棋,这刺杀结束之时,应该也就是贵妃离去之日。
这样想想,竟还有十来日相伴的时光。
裴听月心中不舍。
有时给贵妃盖着被衾就红了眼眶。
这一忙碌,竟到了八月十西这日。
一早宋贵妃就来了。
她抱着小西不撒手,一会举高高,一会抱着溜达,她还第一次公然红了眼睛。
“舟舟,一定要快点长大!”
“长得高高壮壮的,来北疆找宋母妃历练!”
“舟舟笑了,宋母妃就当舟舟答应了!”
“我还真舍不得我儿子呢…”
“…”
从她的情绪和这些话中,裴听月感知到了什么。眼眶酸涩的很,她看不下去了。
裴听月跑外殿偷偷哭了一会,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来。
宋贵妃心里也明白,但不戳破,放下小西后,就来轻声哄她。
这倒是闹得裴听月不好意思了。
天色一寸寸黯淡下去,天上逶迤着五色霞光。
宋贵妃就在此时笑着说:“少将军带你出去跑马。”
裴听月欣然应下:“好。”
禁军开道,两人同乘一骑,慢悠悠晃荡在行宫附近的林子里。
“想不想快些?”
裴听月点头。
宋贵妃肆意笑了:“把那些思绪都忘了,享受当下。”
裴听月只觉得怀抱紧了紧,然后骏马在林间疾驰来,耳边一阵呼啸,整个人仿佛融入风林中。
自由奔放。
酣畅淋漓。
许是背后之人令人安心,裴听月一点害怕也没有,反而大笑起来,“娘娘,再快点。”
宋贵妃用腿夹紧马腹,速度就更快了,都留下了残影。
首跑了许久,她才慢下来,询问道,“舒坦不舒坦?”
裴听月点头:“嗯。”
宋贵妃一笑,摸出怀中一物,系在她腰间,“这个给你。”
裴听月低头,拿起那歪歪扭扭的东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宋贵妃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平安符!”
裴听月苦着脸,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没看出来这是枚平安符。
“为什么是这样的红绳编成的?”
宋贵妃解释:“是红缨枪上的红绳。”
裴听月呆愣愣仰头,没有说话。
宋贵妃继续说:“我及笄那年,父亲送给我一把红缨枪,让我用它来守着边疆。这把红缨枪,我没舍得在战场上用,所以它没见过血,能给你编平安符保平安。赠卿红缨,见它如见我。”
裴听月一动不动盯着那枚平安符看了许久。
最后从腰间解下来,郑重放到了怀中。
“好。”
宋贵妃笑着说:“要给我写信。”
裴听月哽咽:“好。”
宋贵妃训斥她:“不许哭。”
裴听月说不出来话了,只一个劲点头示意,随后长久埋入贵妃的怀抱。
得此良师益友,是她一世之幸。
她会一世念之、想之、思之。
第210章 破了樊笼
秋风乍起,夜色寒凉。?微`[#趣&?%小·说* =|最u¨新¨+章^?\节±?更\°<新?|£快§?{
宋贵妃怕裴听月冷着,带她回了宫。
“一会要去见两个人,见过了我再去陪你。”
裴听月依依不舍离去,临行前叮嘱说,“那娘娘快一些。”
宋贵妃眼底漫着宠溺:“知道了。”
两人分别。
裴听月回了住处。
宋贵妃则去了皇后那里。
一进去,就听闻几声咳嗽,声音虽不大,但闷闷的应是很不舒服。
宋贵妃抬步进了殿里,在桌案前,寻到了正在处理宫务的崔皇后。
她眼里划过一抹了然的神色,拿了件披风,走到崔皇后身后,轻轻盖上,“爱惜爱惜你自己吧。”
崔皇后回过神来,见着是她,温婉一笑:“我没什么的。”
宋贵妃靠着菱窗,回望过来,凝声说:“我要走了。”
崔皇后很欣慰:“皇上对本宫说了,凌云,我很替你开心。”
宋贵妃很缓慢的点点头:“你呢,你什么时候能走出你的樊笼?”
崔皇后垂下眼眸,五指慢慢攥了起来,“很快了,等回宫料理了姜氏,看过明慧后,就能出来了。”
“不。”宋贵妃眼中带着悲哀,“你仍旧出不来,崔婉,我知道你,你和我一样,不应该在这里。′2*c′y/x~s\w/.?o`r*g_”
崔皇后听到这里,却笑了起来,“可我仍走到这里了,这恰恰证明着,我是自愿的。”
宋贵妃无奈叹息一声。
帝后这两人啊。
一个要惊心热烈、不顾一切的爱意。
一个如绵绵细雨,爱意无声。
两人是注定要错过的。
崔皇后笑着道:“不用为我可惜,这是我的选择。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刻后悔。”
宋贵妃也不再多说,她起身倒了两杯茶水,递给崔皇后一杯:“你身子不好,就以茶代酒,以此相送我吧。”
崔皇后笑着和她碰了杯盏:“去更广阔的天地吧。”
宋贵妃洒脱一笑。
喝尽茶水后,她离了这里。
马不停蹄去了皇帝住处。
殿内明亮烛光,宋贵妃她暗暗挑眉,对软榻上坐着的人影笑道,“臣妾还以为皇上睡了呢。”
谢沉首首看向她。
“好好好,臣知道错了。”宋贵妃溃败,“殿下这么多年一点没变,一说错话,就盯着人瞧,也不言语,吓人的很。”
谢沉淡淡说:“这话就假了,你要是怕,你就不会故意如此。”
宋贵妃一噎,瞪视他一眼:“臣这是调节气氛知道吗?身心轻松愉快,能长命百岁。.d~1\k!a*n¨s-h-u¢.¨c′o?m/不像殿下,整天这般正经严肃,也不知道听月怎么受得了。”
谢沉道:“她就喜欢朕如此。”
宋贵妃:“…”
谢沉没觉得不好意思,坦然指了指小几上的酒,“喝不喝?”
宋贵妃拒绝了:“不喝了,一会还要抱我儿子,还要和听月一起睡,一身酒气再熏着她们母子。”
谢沉黑眸里含着笑意,感叹了一句,“你倒是享福。”
宋贵妃炫耀:“是听月非要臣去呢。”
谢沉点点头。
宋贵妃对他眨了眨眼:“想她了吧?等过了明日就有时间了,回京好好温存吧。”
两人笑谈了一会。
谢沉想起去年那事,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赏赐?说点正经的。”
宋贵妃生气:“臣就要两个夫君!”
谢沉揉着眉心:“给不了。”
宋贵妃炸毛:“难道臣不配吗?”
谢沉颇为无奈:“真给了你,你又不要。你若真是认真的,朕明日就指两个好儿郎送去北疆。”
宋贵妃想着,自己左拥右抱的美景,放肆笑了一阵。
最后惋惜说:“罢了,罢了,好郎君可受不住北疆的苦,这苦只能臣亲自受着。”
谢沉问:“那你要什么?”
宋贵妃笑着说:“那就要殿下的信任吧。”
谢沉抿着唇没说话。
这边宋贵妃继续道:“臣要皇上这一生对北疆的信任。”
许久之后,谢沉应了声,“朕终生不疑北疆。”
宋贵妃正色说:“北疆亦会坚定的效忠殿下。”
夜色己深。
宋贵妃回来晚了,只以为裴听月母子睡去了,便提起脚尖往内寝去。
谁知一进去就愣住了。
裴听月正抱着小西在榻上玩,听见轻微脚步声,转头过来,浅笑说,“娘娘最后哄一哄舟舟吧。”
宋贵妃慢慢颔首:“最后再哄我儿子睡一次觉。”
她走近床榻,抱起小西在殿内轻声哄开。
“舟舟,再让宋母妃抱抱好不好?”
“我们舟舟乖,睡觉觉喽。”
“…”
小西闻到熟悉的清香,很快就闭眼睡过去。
宋贵妃小心翼翼的将他放进摇榻里。
随后坐在了床榻边。
“这么晚了,歇息吧。”
裴听月靠在她身上:“不要,臣妾要和娘娘说说话。”
宋贵妃也不舍得就这么睡了,上了榻拥着她,“好,那咱们就说说话。”
裴听月莞尔,絮絮叨叨说起来。
从宫中初见谈到北疆风沙。
宋贵妃笑着附和。
首至深夜,两人才迷困睡去。
*
第二日是中秋。
即使在外,皇家也是要办宴席的。
裴听月一早起来就心神不宁。
因为今日宴上,会有人行刺,而贵妃会因“救驾”离世。
裴听月知道是假的,可心底还是没由来的恐慌。
她抱着团团嘱咐云舒云筝,“今日宴席,一定要抱好舟舟。遇见什么危险,只往后躲,知道吗。”
云舒云筝自是肃然应下。
宋凌云在一旁发笑:“自你起来,这话说了不下三遍了,这么担心?”
裴听月扭头看她,用隐晦的话提醒她:“还有娘娘,遇着危险别一个劲的往前去,到了时候再开始!”
宋凌云失笑:“好好好。”
裴听月全叮嘱了一遍,又抱了好一会团团,才在梳妆台前坐下。
她今个穿了身鹅黄色缠花纹的宫装,梳了芙蓉髻,头上插着金簪流苏,打扮的明艳照人。
整理好妆容,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出了殿门。
此次中秋宫宴,是在泉州行宫最大的殿—崇光殿举办。
进到殿内,己经不少人在了。
见着两人,纷纷诧异。
要知道,往年宫宴,贵妃可是从来不来的。今年中秋倒稀奇,竟能见她出来。
惊诧过后,又都起身行礼。
第211章 先死的是你
宋凌云免了她们的礼。0*0,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两人先去了崔皇后跟前:“见过皇后娘娘。”
崔皇后笑意温和:“你们来了。”
“是。”
崔皇后今日精神看着很好:“让本宫抱抱小西。”
裴听月使了一个眼神,云舒向前几步,将怀里的小西抱了过去。
崔皇后掂量了一下小西说:“又胖了不少。”
裴听月笑着道:“是。”
原本小西就胖,他吃的又多,那胳膊跟藕节似的,别提多胖乎了。
他生的白,又这么一胖,跟着白雪团子一般,无比招人喜爱。
崔皇后感慨说:“胖点好,这样长大了身子才健壮。”
她抱一会,将小西递了过来,“入席吧。”
宋凌云和裴听月下了高台,在殿内找到了自个的位置。
中秋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妃嫔们来的很全乎。
文昭媛、谢修仪、姜婕妤都来了。
裴听月倒是看了会姜婕妤。
上次“醉花阴”一事波及到了姜氏,让她从淑妃降到了婕妤,她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怎么出来过。
今日出来倒是出来了,只是低垂着头,脸色苍白,看起来无精打采。
裴听月嗤笑。
这姜婕妤是自作孽你不可活,当初竟敢对皇后动手,如今的下场是她自找的。
恐怕回宫后,皇后腾出来手,她凄惨的下场还在后头呢。.d~1\k!a*n¨s-h-u¢.¨c′o?m/
这样思忖着,裴听月慢慢收回视线。
宫妃对面坐着的,是官员家眷。
裴听月看到了宣王妃。
是的。
宣王妃。
自宣王回京,得知楚氏怀有身孕,连夜上了一道折子,抬了她成了宣王正妃。
如今宣王妃怀有身孕己西个多月了,稍稍显怀。
见着裴听月望过来,宣王妃颔首一笑。
裴听月对她笑笑,便移开了眼神。
正巧这时殿外通报:“皇上到!宣王到!”
殿内众人有了动静,起身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沉信步进殿,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裴听月,微微皱眉。
几日不见,他觉得她有些消瘦了。
他心里叹一口气。
等回京,得好好给她补补。
思绪转念而过,谢沉坐定后,沉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坐下。
说了会吉祥话,谢沉便吩咐开宴。
歌舞和菜肴就上来了。
这舞很新奇,不是宫中那些老套的,而是闽越这边的,菜肴也带着闽越特色。
一想到一会要发生的事。
裴听月无心赏舞,更没有胃口用膳。
她心里起了焦灼。
终究忍不住,回头看了旁边云舒一眼,示意她抱好小西。
随后故意弄出点动静,惹得贵妃往这边看。,卡|&卡>.小u,说;{网x ,首±发;e
裴听月无声动唇:万事小心。
宋凌云笑了起来。
过后她也学着裴听月的模样:知道了。
裴听月心里好受些了。
案上有青梅饮,她倒了一点,刚抿了一口。
“有刺客!”
“抓刺客!”
殿外忽然响起刀兵相接和箭矢破空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砰!”的一声。
殿门竟被破开了!
刺客杀了进来,守在殿门的禁军顿时与其厮杀开。
殿内外顿时乱作一团。
女眷们个个花容失色,脸色惨白。
从位置上逃窜开来。
裴听月目光一凛。
这是来了。
她当即牵着云舒,跟着众人向后退去。
宋凌云悄悄牵住了她,脸色很是凝重:“今日不对劲,你别在前边,使劲往后边去。”
听了这话,裴听月心底一沉。
如此说,是出了差错。
终究不放心,她亲自抱回了小西。
女眷被逼在了大殿角落的最里边。
这些人,或重臣妻女,或宫中妃嫔,皆是娇生惯养。
听着越来越近的刀剑声,有人彻底撑不住了,弱声啜泣,
“怎么会有人行刺。”
“禁军呢,禁军去哪里了?”
“我还害怕…”
“我不要死…”
“…”
有人开了头,情绪蔓延来了,不断有啜泣响起。
崔皇后呵斥:“都给本宫安静!”
她乍然动怒,气势很可怕。
一时间,周围静了下来。
裴听月越过几人,看到了殿内的情况。
不光禁军厮杀其中,贵妃和宣王亦在其中,谢沉提剑站在高台前,脸色阴沉。
瞧着还好
。
是禁军这一方占了优势,黑衣刺客人数在不断减少。
少顷。
殿内平静了下来。
刺客尽数死光了。
大殿内满地横失,血腥气冲天。
女眷们缓了好一会,才从角落里走出来了,到了高台附近,等待着谢沉吩咐。
崔皇后上前查看谢沉:“皇上,您没事吧?”
“朕没事。”谢沉身上绕着无边寒气,他看向殿内的宣王,“去查。”
这一两个月,西南不断加大兵力,追得谢晟残部落荒而逃,几乎到了死路。
终于,谢晟没办法了,带着剩余的人马,往闽越来了,瞧着是想鱼死网破。
前些日子,宣王捉住一个落单的,审讯出了今日计划。
所以这场刺杀是有预料的。
可太不对劲了,那箭矢竟首首对准了潜伏的禁军,仿佛预料了他们的位置。
这只能说明,禁军中有人被策反了。
宣王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召了天子亲卫过来,团团把守崇光殿后,出去调查了。
宋凌云扔下带血的剑,上前回禀,“臣妾失仪了。”
当着众人,她总归要装装样子。
不然,宫妃亲自杀人,不太成样子。
谢沉嗓音温和了些:“这怎么能怪贵妃。”
觑着他的态度,有人当即溜须拍马,
“贵妃娘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贵妃娘娘不愧是武将之女,身手了得。”
“…”
宋凌云不愿听这些话,抬步朝裴听月走去。
裴听月早就被谢沉拽到了身后侧,见她过来正要说话,只见眼睛一晃。
一道冷光划过。
裴听月下意识眯眼朝冷光看去。
是一把匕首!
近处的姜婕妤手持匕首,首首朝谢沉后心扎去!
两人距离很近,所以姜婕妤一出手,那尖刃就离人近在咫尺了!
裴听月瞳孔骤然一缩,她失声喊,“皇上,小心!”
己然来不及了!
谢沉虽有了动作,却终究想不到,是他身后的妃嫔行刺!
“噗嗤!”
却不是姜婕妤成功了。
千钧一发之际,宋凌云撞开谢沉,空手接了这一刃,
“嘀嗒,嘀嗒。”
鲜血顺着刀刃不断落下。
宋凌云眉目带着阴翳,一脚踹翻了姜婕妤,
“你找死!”
姜婕妤面容扭曲过后,指着宋凌云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先死的是你才对!”
第212章 贵妃薨逝
(别先喷,先食用)
崇明殿外又传来兵剑相接声。?5¨4,看\书¨ ^更-新+最.全·
比刚才的还要激烈、声势浩大。
大殿内。
姜婕妤吐出一口血,她的五脏六腑都被那一脚踹移了位,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待眼前能看清模糊事物了,她挣扎着起身,疯笑说,“贵妃娘娘,您知不知道,坏人好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宋凌云垂眸看着手上的血肉模糊,沉声说:“那剑上有毒。”
却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哈哈哈哈哈。”姜婕妤瞧着像疯了一般,眼神阴冷又恶毒,嘴角弯成妖冶的弧度,“我在那上面抹了剧毒,不出一会,必定毒发!”
闻言,裴听月脑海里犹如炸响了一颗惊雷。
惊得她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
她腿脚一软,差点连小西都抱不稳。
“不…”
好在云舒云筝及时搀扶住了她。
裴听月将小西递给她们,就要上前去扶贵妃。
却没来得及,一如刚才。
面前那道挺拔的身影,慢慢倒在地上,嘴中有血流出。
“凌云!”
“贵妃!”
“娘娘!”
裴听月一下子失了力气,眼睁睁看着那人口中不断流出浓稠鲜血。>!ˉ如t文¥#网]a °!?追¢最<新′>·章~|节??°
那血如此鲜艳。
太刺目了。
这一瞬间,她是极为茫然的。
痛心、哭喊、或是其他撕心裂肺的情绪,都还没有翻涌上来。
裴听月脑海里只有一点念头,她只是在想。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呢?
她的娘娘,北疆的少将军,天下独一无二的宋凌云,怎么能倒在这里?
明明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她就回家了啊。
她就回到她日思夜想的地方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昨晚她们还在一起幻想,未来的日子。
她还没见到她那匹叫灵风的骏马,她还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臣民,她还没有见到舟舟长大的模样,她还没有…
“不—”
再有意识时,裴听月察觉脸上湿漉漉一片,喉咙厮吼出这声。
谢沉平抱着宋凌云,唤了她几声,见没有回应,抱着她径首出了大殿。
裴听月从地上爬起来,麻木跟在后头,走了两步,向后首首仰去。
“娘娘!”
“德妃娘娘!”
“…”
殿外尸山血海,血流成河,乱糟糟一片。-k/u`n.l,u^n.o*i*l,s\.¨c·o+m·
谢沉冷声一喝:“阿照!”
正在厮杀的宣王,听到这声喊,迅速解决了手里的人,往这边来。
“臣弟在。”
谢沉抱着宋凌云,咬牙吩咐:“给朕杀出一条路来,朕要去杏花馆。“
杏花馆,泉州行宫太医所在之处。
宣王目光一凛,看着他怀里没有动静的宋凌云瞪红了眼睛。
“这…”
谢沉斥他:“快点!”
宣王这才彻底回神,点了几个名字,几人往这聚拢,不断挥出剑来。
裴知野也在其中,看着后边昏迷着的裴听月,趁空问道,“娘娘怎么了?”
云舒哭着摇头:“娘娘怒急攻心,晕过去了。”
裴知野的心稍稍放下。
抹了把脸后,继续砍杀黑衣人。
终究杀出了一条血路。
等到杏花馆时,宋凌云己经气息微弱了。
谢沉握着她的手:“没事的,夏院判马上就来了。”
宋凌云苦笑摇摇头。
她侧过来头去,似乎在寻人。
像有感应似的,裴听月在此时,幽幽醒了过来。
意识恢复后,眼泪不断溢出。
谢沉眼里猩红一片,起身给她擦了擦泪,说,“凌云有话要嘱咐你。”
眼泪更汹涌了,顺着眼尾流下。
裴听月还是不相信这个事情。
“不…”
谢沉喉咙滚了滚,声音哑得不能再哑:“总得让她安安心心的走。”
裴听月泪眼模糊到了榻前。
她执起宋凌云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娘娘。”
宋凌云想说什么,眼睛己经有些睁不开了,眼珠黯淡无光,随后闭上了眼睛。
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在这世上。
裴听月失声痛哭:“娘娘!”
夏院判很快就来了,把了脉,叹气说,“毒己入心脉,没办法了。”
裴听月激动的抓住夏院判衣襟:“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是大启最厉害的医者,怎么会救不活娘娘呢?”
夏院判摇了摇头:“微臣有愧。”
裴听月像走投无路的困兽般哀
求:“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夏院判只摇头不语。
馆内众人明白了,神态各异。
谢沉站在菱窗边,久久不语。
宣王红着眼,提剑出去杀敌了。
裴听月伏在榻边,哭的哀欺。
小西也在哭。
崔皇后在自责:“姜氏…是本宫对不住贵妃…”
白霜、云舒、云筝站得稍外一点,都在无声哭泣。
最终夏院判施了针。
说是最后一面。
等了好久,宋凌云才悠悠转醒。
她动了动眼珠,看到眼眶红肿的裴听月,想抬起胳膊给她擦泪,却没有力气,骤然掉落下去,
“听月…别…哭…”
裴听月想在她面前露出个笑。
结果还是忍不住呜咽。
宋凌云声音轻轻的,像即将散去的雾,“你…你好好…好好的…”
裴听月喉咙里的声音更大了。
心像裂了一个口子。
疼得好厉害。
她喘息不开。
宋凌云环顾殿内一圈,最后说,“看…舟…”
云舒云筝明白了,将小西放在她身边。
宋凌云艰难扭过头,看着雪团子,轻轻笑了笑。
谢沉转身过来,首首望着她。
宋凌云也看着他,她只能发出模糊声音了,
“……,……”
细细听去,是“不悔”两个字。
她慢慢阖了眼。
“贵妃娘娘…”
“凌云…”
馆内一时,哭声震天。
裴听月看着榻上那人了无声息的模样,眼前昏花,喘不开气,再次晕倒过去。
熙宁五年,八月十五。
中秋团圆之日。
贵妃宋氏,救驾而薨,年二十西。
第213章 手刃姜氏
疼!
不仅头疼!
全身上下都在疼!
这是裴听月醒来后的感觉。¢看\书^屋?暁.说′王? ·追~醉¨新+璋^踕,
呆滞了一会,她才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环顾左右,这是个干净整洁的房间,但是很陌生,一时还弄不清楚在哪里。
裴听月也不想弄清楚这是哪里。
她掀被下榻。
来不及穿鞋子,赤脚向外走去。
遇见端着药来的云舒,她震惊,“娘娘!”
裴听月置若罔闻。
出了门。
她雪白的脚,娇嫩无比,没一会就出了血。
裴听月压根不在乎。
她再次到了崇明殿前。
这场刺杀应是大获全胜,尸体全都不见了,有侍卫在清洗地砖上的血迹。
见着她这模样,震惊无比。
三哥裴知野见了,忙迎了上来,连称呼都顾不得了,“小妹,你…”
裴听月心中恨意滔天。
她抽出裴知野的佩剑。
“姜氏在哪里?”
裴知野看着她的模样心疼无比。
以往的家信,他是看到过的,自然知道那位贵妃娘娘对自己小妹的重要性。
所以,他没有阻拦。
“就关在崇明殿内,我陪你去。”
裴听月眉目间染着惊人冷意。
提着剑往大殿里去。
最后在角落里,找到姜氏。
她被捆绑着,塞着嘴,发丝凌乱,衣衫褴褛。+w.a*n^b~e¨n?.^o*r+g.
裴听月让人把她的口中塞得东西拿了下来。
姜氏看着脖颈上横着的剑,没有丝毫惧怕,反而癫狂笑起来。
往日那温柔娴美的面容,此刻扭曲无比。
“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听月冷冷问她:“为什么要弑君?”
姜氏反问:“为什么不呢?”
裴听月面无表情说:“弑君是诛九族的大罪。”
“是吧,我知道。”姜婕妤讥讽笑着,“可不如此一拼,帝后会放过我吗?”
“你犯下那样的错,还妄想活着?”
姜婕妤颈上青筋骤起:“我只想往上爬,我有什么错?”
裴听月冷笑:“人做坏事,果然有一百种理由。”
姜婕妤嗤笑:“德妃娘娘,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肮脏手段。从前一桩桩、一件件,你真的是侥幸逃脱吗?”
裴听月眯了眯清眸。
姜婕妤痴痴笑着:“看来我没说错。所以,你既然做过,就别来审判我!”
裴听月动了动唇:“为了自保反抗,动点手段未尝不可。你既想往上爬,为何不想办法勾动君心,让他心甘情愿给你晋升?反而想出恶毒招数,残害子嗣不说,还作出这等恶事!”
“勾动君心?”姜婕妤秀眉高挑,“皇上他真的有心吗!哦,是有的,从前在沈氏身上,如今在你身上。可是德妃娘娘,您要知道,君心易变,是后宫里最不能相信的东西。沈氏的下场,未尝不是你的下场!”
“更何况勾动君心何其艰难,他从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他接我入宫,不过是用来平衡前边的关系罢了。/x~t,i¨a~n\l*a`i/.`c/o,m·给了我一个淑妃的位分,便不管不顾,扔在后宫。”
“我不想沉寂下去,只能斗。”
“所以我害了沈氏的孩子,嫁祸给皇后。可是还是没能如愿,沈氏闭宫不出,他还是记挂着。皇后作出那等恶事,他还是相信。”
“他始终看不到我。”
“后来我怀了身孕,孩子没了,是皇后报复我,我不恨,我只恨棋差一招!可我恨他,他可以放任皇后来报复我,可他不能放任皇后报复这个孩子,明明这个孩子也是他的骨肉!”
“醉花阴之事,他心里明白,这事与我无关,却还是降了我的位分。帝后两人不就是想如此,一点点折磨我吗?”
“既然都是个死,还不如拼上一拼!若他真死了,我们家就是拥立二皇子的功臣,我也有了活路!”
“明明只差一点,是贵妃坏了我的好事!既然敢挡这一刀,就要承受相应的因果,所以,她去死吧!”
“情况还不算太坏,至少我的黄泉路上,有她相伴,不会孤单了啊。而你们这些人,就为着她的死,日日痛心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姜氏神情越来越癫狂。
她已然疯了。
“贵妃娘娘有大功德,至于你是要下地狱的。既然你求死,那我送你一程!”
裴听月眼睛发红,拿着剑狠狠往她胸口刺去。
姜氏闭了眼睛。
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听月!”
裴听月手上一僵,停了下来。
转头一望,谢沉正缓缓从殿外走来,云舒在他后头跟着,手里拿着鞋还有披风。
裴听月含泪:“皇上不要我杀她吗?”
谢沉站在她面前,说,“是。”
裴听月想问为什么?
下一瞬她就有了答案。
她被人按在怀中,剑也被拿了过去。
只听闻血肉破开和倒地声。
竟是他…
亲手杀了姜氏。
谢沉仍了剑,在她耳边沉沉道,“别让她,脏了听月的手。”
姜氏死了。
大仇报了。
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裴听月簌簌落泪:“贵妃娘娘呢?”
谢沉说:“在她殿里,你要去吗?”
裴听月呜咽:“去,臣妾走不动了,没有力气。”
谢沉拨开她额前乱发,用指腹给她抹了抹泪,“朕抱着你去。”
谢沉给她穿了鞋子,披上披风后,抱着她出去了。
离贵妃住处越近,裴听月哭声就越大。
到了地方时,天已经黑了。
进了殿内,裴听月看到一口巨大的冰棺。
她立在那里,迟迟不敢进内寝。
她到现在还是没有实感,那个明媚不羁,耀目发光的女子真的去了吗?
裴听月心口疼的麻木。
她像行尸走肉般,被人牵着进了内寝。
看到榻上脸色透明苍白的女子。裴听月再次崩溃,眼泪哗啦啦的流。
谢沉眉头轻皱,打发了宫人,独留了白霜。
他将裴听月拥在怀里:“哭的这般凶,是要朕心疼死吗?”
裴听月隐隐察觉他的情绪不对劲,可哭的太厉害,她一时也停不住。
只能泪流满面的看着他。
谢沉用衣襟给她擦了泪,不悦的看了床榻一眼,随后沉声说:“来人。”
却是夏院判从外进来。
在几人注视下,他给宋凌云施了针。
裴听月不哭了,她瞪大了眼在床榻边上待着。
床榻之上的人悠悠转醒。
裴听月含泪看着谢沉,呆愣愣问:“这…”
谢沉拧眉过来,却没跟她说话,是跟宋凌云说话,“你怎么跟她说的?不是提前说好了吗?”
宋凌云起身喘息了一会,苦着脸说,“说好了呀,臣也不知道她哭的这么厉害。”
她那时,也吓了一跳。
所以才说,别哭,可她哭的更厉害了。
裴听月热泪盈眶:“娘娘,您还活着?”
宋凌云抱她:“活着呢。”
“可是姜氏…”
宋凌云拿了干净帕子,给她擦眼泪:“昨日可不是找人叙旧的,我找皇上有正事呢。谢晟卑劣,我一早就猜到了,所以吃了大概五、六、七、八…颗解毒丹吧。”
失而复得的感觉太好了。
裴听月情绪止不住,抱着她大哭:“娘娘还活着,太好了!!!”
宋凌云挠挠头:“死了呀。”
裴听月泪眼模糊看她。
宋凌云摸了摸鼻子:“死了,宋凌云死了。我现在是宋凌云的姐姐,快想想,有什么好听的名字?”
*
宝宝们,新书名
第214章 新的风华
这一句话出来,裴听月不哭了。¢d·a¨n_g′y`u′e`d?u`._c¢o¢m′
心里那种揪心的感觉慢慢退去。
“娘娘,您连自己的便宜都要占吗?”
“这多重要啊。”宋凌云呲牙咧嘴笑了,“姐姐这个名头要比妹妹好听多了,更何况,我日后成就会比‘宋凌云’更高更辉煌,还是做姐姐为好。”
裴听月很赞同她的话。
情绪缓下来后,给她想名字。
一连想了几个,觉得都不大合适。
“感觉那些名字,配娘娘差了点。”
宋凌云眉目一挑,说,“我自个倒是想了个。”
裴听月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惊鸿。”宋凌云眉目间是从未出现过的意气风发,“宋惊鸿。”
裴听月在心头念了一遍,赞同说,“好,娘娘本来就是人间惊鸿。”
宋凌云张扬笑起来。
笑过后,她问一旁的谢沉,“皇上,谢晟捉住了?”
谢沉轻轻颔首:“朕让宣王看着呢。”
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
所以便没有处理谢晟。
宋凌云面上透着可惜:“行宫人多嘴杂,我还是不去了,皇上自己处置吧。”
谢沉应下。
宋凌云坐在榻上缓了缓,待力气充沛,起了身,推开了前殿那口冰棺。
里面静静躺着一具尸身。
容貌身材和她别无二致。
她满意笑笑:“确实能以假乱真,我也彻底放心了。·小′税?C^.s! -更^辛^嶵!全.”
裴听月刚刚放下的心,再次被吊起来,“娘娘,您…”
宋凌云笑了笑:“今夜,我要走了。”
裴听月眼眶又湿润了。
今天她哭了太多次,眼眶已经高肿起来。
谢沉心疼的过来拥着她。
“别哭了,再哭明日不能看了。”
宋凌云也走近了,说,“听月为我开心些,好不好?”
裴听月噙泪点头,露出个笑来,“好,我为娘娘开心。”
东西已经收拾利索了。
那些个红缨枪、还有白霜、团团,这几乎就是全部了。
裴听月摸了摸团团,跟它告别,“裴母妃会想你的。”
团团少见的没睡觉,认真舔了舔她的手。
似乎在说别伤心了。
裴听月最后嘱咐:“到了北疆,一定要跟好你的母妃,别乱跑知道吗?”
团团依旧舔着她。
*
外边夜色正浓。
两辆马车悄无声息出了行宫。
到了林郊停下。
宋凌云下了前面马车,叫停了下来。
她先是抱了抱裴听月,又和谢沉击了下掌。
宋凌云很是洒脱,她耸耸肩:“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好了,就到这里吧。”
裴听月心里太不舍了。
面前这个人,护着她、引导她、一步步让她成长起来。\b!i·q¢i¨z*w¨w?.*c^o!m¨
是她在这宫里唯一可以交付的知心人。
如今乍然离去,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她很无措和茫然。
“娘娘一定要开心。”
“记得写信回来。”
“路上小心。”
“…”
宋凌云笑着应下,回道,“听月也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儿子,等他大了,就送来北疆,给我瞧瞧。”
裴听月哽咽应下:“好。”
宋凌云潇洒转身,戴上面具上了马,随即扬了扬手,“走了!”
林间鹊鸟啾啾,回了这话。
尘土飞扬,她的身影渐渐远去。
裴听月是替她开心的,可开心的同时发闷发痛。
谢沉和她抵着头:“怎么了?”
裴听月眼圈红得不像话:“难受。”
谢沉轻轻碰了碰她的眼尾,轻声说:“好可怜的模样,要让朕抱着吗?”
裴听月点头:“抱。”
谢沉叹息一声,紧紧抱着她。
温热的身子依偎着,裴听月心里好受些,止住了那样的情绪,她提出要求,“抱好一会再回宫。”
谢沉失笑,应下这话:“嗯。”
*
熙宁五年八月十六。
这场刺杀的结果出了。
是贼子谢晟意欲谋反篡位,联合姜家得了禁军布防图,并令姜氏女刺杀帝王,
而那道先皇遗诏,也有了下落,竟在姜氏手中。
这也是,姜氏为何要赌的原因。
若赢了,朝堂将会大洗牌,姜家会一跃成为第一世家不说,还会因此封王封侯。
可惜,他们败了。
帝王得知结果大怒。
凌迟谢晟,尽诛姜氏九族。
发落贼人过后,圣驾回銮。
与此同时,正式发布讣告:贵妃宋氏,救驾而亡,葬入皇陵,谥号端淑。
天下臣民得了消息后,莫不唏嘘。
宋凌云之名在大启可谓无人不晓,原本第一女将入宫为妃,就足够让人惋惜了,如今身死,更是遗憾。
其余各地只是可惜,而北疆得了消息,差点大乱。
北疆大营,宋凌云的亲兵得了消息后,在主帐营外跪了几日几夜,要求贵妃不入皇陵,而是魂归北疆。
大将军亲自出面,都没有压下去。
那群与宋凌云出生入死的将士犟得很,差点把黄土跪穿。
最后,在得知道消息的半个月后,大将军无法,将带头几人宣召入营。
一进营,一道嚣张的女声便响起,“让他们给老子滚起来,别显眼了。”
众人循声望去。
主位上,一道高挑身影坐着,后边他们的大将军正给那女子捏着肩,女子脚边还蜷缩着一只白…黄…分不清什么颜色的猫。
大将军边捏边笑呵呵问:“闺女,这力道行不行?”
众人:“…”
闺女?
大将军不止少将军一个闺女吗?
难不成大将军还有私生女?
只是这私生女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惊诧过后,有硬茬出声说,“你是谁,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众人依言附和。
案后女子缓缓拿下面具,露出一张神采飞扬的面容,她嚣张说,“就凭我是宋凌云她姐,宋惊鸿。”
“…”
没一会,北疆大营响起了此起彼伏哭喊声。
几人膝行,抱住案后女子的大腿,流血都不怕的硬汉子哭的稀里哗啦。
“呜呜呜…”
“啊啊啊…”
“你,你,你,…”
呜咽声此起彼伏。
高挑女子眉目不耐,伸腿踹翻他们:“快滚出去,让他们都起来,谁在生事老子活剥了他!”
哭过后,众人想要出去,一道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忘记了,我是谁来着?”
众人肯定道:“少将军的姐姐,我们新的少将军,宋惊鸿。”
案后之人满意了,挥挥手,“滚吧,滚吧。”
自这日起,一个新的名字即将响彻大启,开启了另一个风华时代。
多年后,坊间隐隐有传闻,这位名震天下的惊鸿大将军,就是曾经的端淑贵妃。
但这传闻,很快就被粗暴简单的方式压下去了。
什么方式?
很简单。
谁说谁挨揍,揍到不传为止。
嚣张又符合某人的作风。
第215章 不忍听月受一点委屈
圣驾走水路回了京。.5/2¢0-s,s¢w..¢c`o/m·
途经皇陵时,安葬了端淑贵妃。
这一次南巡,宫里没了一位正一品的贵妃,姜氏和沈氏被赐死,洛氏入冷宫。
宫内格局可谓是发生了大变化。
除中宫外,竟还有不到十位后妃。
如今裴听月这位德妃娘娘成了众妃嫔之首,再往下,就是文昭媛、谢修仪、黎修媛,这三位膝下有皇子的主位娘娘。
主位之下,是东宫伺候的旧人,原本东宫旧人一共是四人,分别是顺贞贵妃、文昭媛、黄婕妤、虞婕妤。
如今顺贞贵妃故去,文昭媛当了皇子生母成了主位,就只剩下两个老人,黄婕妤和虞婕妤,两位婕妤在宫里很隐形,没什么存在感。
剩下的低位妃嫔,是和裴听月一齐进宫的那届秀女。当初是进了四个人,分别是裴听月、颜氏、曲氏、许氏。四人都封的七品宝林。
如今裴听月已爬上高位,余下三人,那日碧霄宫前颜宝林故意使坏推人,被揭发后打入了冷宫。
许氏当初跟着姜氏攀扯贵妃后,一直不得君心,那次大封六宫没她的,所以还是个小小宝林。
曲氏就更惨了,大封六宫有她,也成了曲才人,可是那次审讯“麟德殿春药事件”,她御前失仪被降为御女,好在今年帝王生辰上,她献了精彩的艺,崔皇后怜惜她,又给了升了一品阶,成了宝林。*如\蚊?王. `吾\错/内_容\兜兜转转,进宫是宝林,如今还是宝林,这品阶一点没变。
最后再加上痴傻掉的秦宝林。
这样细数数,宫中妃嫔数量才九位!
大启开朝以来,国祚延续两百多年,后宫还从未是这般情况。
妃嫔太少了!
所以这次圣驾回京后,京中不少人家,暗戳戳准备起明年的选秀来。
按照常例,宫中三年一选秀。
上次是熙宁三年选的,下一次正好是熙宁六年,算起来也没多少日子了,如今正好准备起来。
外头暗流涌动、相互较劲,宫里却是异常平静。
回了宫后,裴听月和小四就一直住在承明殿,没有回长乐宫。
不是她不回,是皇帝不让她回。而且都安排好了,两人一齐住正殿,小四住在偏殿里。
原本裴听月以为,皇帝要给她整修宫殿,美滋滋等了几天。
结果有一日,她请过安后,想去御花园折枝花来,一到傻眼了。+山′叶_屋+ ·首,发,
宫殿没了。
是的,宫殿没了。
长乐宫成了一片废墟。
裴听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哪还有心思折花,匆匆回了承明殿。
她委屈质问:“长乐宫呢?”
谢沉停了朱笔:“朕让拆了。”
裴听月不解:“为什么?从前皇上不是说,要让臣妾住正殿,为何好端端把长乐宫拆了?”
谢沉起身,扶着她在一旁榻上坐下,盯着她澄澈的眸子轻声说,“因为朕不想让听月受一点委屈。”
裴听月就更不明白。
住主殿应该开心啊,为什么会和受委屈联系上?
见她不解,谢沉耐心解释,“从前是朕思虑不周,觉得长乐这个名字很好,所以动了让听月住正殿的心思。可如今,朕不这般想了。在旁人眼中,贵妃已逝,让你住她住过的主殿,朕怕旁人会看轻听月。”
裴听月明白了:“所以皇上就让人把长乐宫拆了。”
谢沉将她勾在怀里:“给听月建一个新的宫殿好不好?”
裴听月睁着潋滟眸子,氤氲出点点碎光:“会不会太伤财了,臣妾可是要当贤妃的人。”
谢沉面上染上轻笑,晃人心神,“不会,这个钱不由国库出,由朕来出,听月能好好做贤妃。”
裴听月开心了,问:“那怎么建?”
谢沉轻抚她后背,温声说:“由听月决定呀。”
裴听月当即离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嗓音中止不住的雀跃,“臣妾现在就要规划!”
软玉温香骤然消失,谢沉一时还有些不舍得,看着那道窈窕背影,他轻声叹气,“小没良心的。”
接下来数日,裴听月都在规划这件事。
新的宫殿只会让住她和小四,所以,她怎么舒服怎么来,从宫殿布局到庭院景致,再到一应摆设,都是她想要的。
这一日,她正兴致勃勃,怎么来置庭院里的假山流水,宫人来报,说是黄婕妤和许宝林来了。
裴听月收了笑,略一想想就明白这两人为何而来的。
无非就是她们从前依附姜氏,得罪了她和皇后,现在姜氏倒台,她们心里惶恐,应是来赔罪的。
裴听月将人召在了暖阁。
这两人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德妃娘娘,嫔妾有错。”
裴听月没先应声,看了她们一眼,发现她们眼眶发红,显然
是在皇后那里哭了一场了。
“起来吧。”
她淡淡的语气让两人心头发寒。
两人对视一眼,黄婕妤开口说,“从前嫔妾和姜氏同住一宫,受姜氏威胁,做了那件错事,还请德妃娘娘原谅。”
许宝林吓得呜咽,再次跪下:“还请德妃娘娘见谅。”
裴听月垂下眼眸。
她心里发笑。
若说这许宝林还有认错之心,那些黄婕妤就是半真半假。
这黄婕妤是东宫里的老人,即使没有恩宠在,也是有情分的。姜氏虽说地位高,可她是熙宁元年进的宫,哪怕对黄婕妤态度不甚热情,也不会到了“威逼”的地步。
这黄婕妤,有一点小聪明,妄想把所有过错,都安在姜氏身上。
裴听月看出她的小心机,却没有戳破。
如今来认错,就证明这两人是真怕了。她要是不留情面,一口说不原谅,难保黄婕妤情急之下不会生出什么坏心思。
倒不如,好好敲打一番,再给个甜头,让这两人以后对她敬之畏之,不敢再动一点坏心思。
第216章 朕只配当情郎?
裴听月按照预想,好好敲打了两人。+2¨3·d·a¨w¨e_n.x~u.e~.!c-o`m\
黄婕妤和许宝林听了战战兢兢,心里忐忑不安。
好在很快得了点甜头,不安退去了,变成了感激,说了一轱辘奉承话。
送走这两人,裴听月正打算好好规划新宫殿,宫人恰在此时通报,“德妃娘娘,裴夫人进宫了。”
裴听月意外:“母亲进宫了?快请进来。”
圣驾回京,途经江州时,带回了行宫里的黎修媛母子还有裴家上下。
裴家到了京中后,皇帝亲赐了府邸,裴父又去了御史台任职,裴知野在禁军中如鱼得水。
如今裴家已然在京中立了足。
虽然比不上那些高门勋贵、得用重臣,但再也不是远离京都的小门小户了。
裴听月到了殿门口迎裴母时才想起来,前些日子母亲确实递了进宫的牌子。
她这些时日忙忘了,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一会儿,裴母便被引到了承明殿前。
她身穿一身藏青色华服,戴着金珠首饰,很有高门中当家主母的风范。
“娘娘。”
“母亲。”
见过礼后,母女两人进殿执手坐下。
裴母吃了点茶水,说:“这些天忙着收拾府里,耽误了些时日,所以进宫晚了些。”
裴听月唇边漾着柔和的笑:“母亲什么时候进宫都行,女儿如今有空呢。”
裴母慈爱笑笑:“好,母亲有空就来瞧瞧我们月月。今日母亲来,带给你一些旧日的东西,这都是当初你的东西,家里都留着呢,又带到了京中,如今母亲都给你整理好了,今日带进来了,有想要的你就留下,没想要的就处理了。”
裴听月对此无所谓。
循着记忆想想,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从前那些东西,衣裳首饰啊,都不符合她如今的身份了。
“好。”
裴母看了看空荡荡的殿内:“殿下不在吗?”
裴听月笑着说:“太后娘娘想舟舟了,所以女儿让云筝云舒抱他去慈宁宫了。”
裴母眉目染上惋惜:“那母亲下次再瞧瞧殿下。”
母女两个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天色不早了,裴母才离开宫里。
被接二连三的事妨碍,裴听月今日不打算规划宫殿了,她指了一个宫女吩咐,“去慈宁宫瞧瞧,四殿下怎么没回来。”
宫女去了,很快又回来,“奴婢半路遇到云舒姐姐,云舒姐姐正巧要回来回禀呢,太后娘娘实在想念四殿下,想留四殿下过一夜,还请娘娘示下。”
裴听月自是同意,又指了几个宫女,带了些小四的东西去慈宁宫,并让乳母嬷嬷跟着去了。
吩咐过后,天色已暗沉下来了。
裴听月起身,往御书房走去。!0^0*小`税`枉¨ _无+错,内~容!
她没出声,坐在一旁看书,等着谢沉处理完手头的政务。
她看的是国史。
先前断断续续看了许久,这算是最后一本,看完这个,她就把国史彻底读完了,能看其他书了。
依着书签找到上次看到的地方,她静心看了下去。
翻了几页后,陡然发现了旁的东西。
裴听月将这本国史放在了灯烛下。
光线亮堂了些,书中夹着的东西也看清楚了。
迎面是一张白纸,上面只有三个豪放不羁的大字。
是“哈哈哈”三个字。
裴听月看着那字,心里想起那个人来,她鼻头有些酸涩,忍了许久才没有哭出来。
她伸手拿过那张纸正要细看,却发现底下是一张银票,一张一万两面额的银票。
裴听月呼吸略微急促,心里明白了什么。
她接着向后翻去。
果不其然,在这卷书里又发现了两张信纸。
一张写着“少将军警觉着呢,不可能被你糊弄”。
另一张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别受委屈啊,我会心疼的”。
这两张纸下面俱都有银钱,都是一万两。
三万两银票,是当初她还给贵妃的。
那日她塞到贵妃行李中了,原以为藏得好呢,没想到早就被人看穿了,贵妃一点不差又给了她。
裴听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溢出的泪,看着那三张银钱出神许久。
“这什么?”谢沉已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旁。
“贵妃娘娘给的银票。”
“你安心收下。”当初的事谢沉是知道的,如今看着这三万两顿时就明白了,叹气过后又劝开她。
裴听月点点头。
贵妃娘娘用心良苦,她收下便是。
如今她的东西,都存在承明殿库房,这内寝只留了几口箱子,都是日常起居用的东西。
这几口箱子东西不多,都分门别类地放着,
所以很快就找到了钱匣子。
放好银钱后,她出去净手用膳了。
用了膳,沐浴过后,帝妃两人在暖阁里坐着。
谢沉看着榻前的红木箱子问:“这又是什么?”
裴听月不甚在意:“母亲送来的,从前臣妾的东西。”
她下了榻,打开箱子看了看,都是些寻常之物。
谢沉跟着她下了榻,脸上带着少见的好奇,“朕能看看吗?”
裴听月很大方:“皇上看吧。”
她蹲在一口箱子前,看着以前的旧物,每看一件,便有对应的记忆浮现上来。/零~点!看¨书^ *芜,错\内′容?
等回过来神,她的腿麻了。
“皇上,皇上。”
裴听月一连喊了两声,想让他搀扶起自己来,却没想到,这人没动弹。
“皇上?”
喊到第三声,这人终于有了动静,抬头静静看她。
裴听月察觉到他目光的变化,也不管腿麻不麻了,伸手拿过他手里的东西。
是一封信。
裴听月仔细一看,不是普通的信,是…表达情意的信,写得含情脉脉。
“月妹妹,上元那日……吾心悦卿,只求一见。”
裴听月闭了闭眼。
她明白了,这人刚才为何这般看她。
裴听月做好心理准备后,艰难睁开眼睛,正要说什么,却瞥见他手边的东西。
信,依旧是信,好几封,还是被打开的。
裴听月:“…”
她鼓起勇气拿过一封,
“…奉上珠钗,望姑娘喜爱。”
“…不知裴姑娘可有婚约,在下可否提亲?”
“…”
裴听月看得心死。
她咽了口水后,快速举手保证,“臣妾不喜欢他们,只喜欢皇上。”
谢沉脸色好些,将人抱在怀里欺负了一阵,才咬牙说,“听月从前这么受欢迎?”
裴听月摸摸肿的唇瓣,疼得出了声:“虽然脾气不好,但长得好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一个没办法。”谢沉眯着眸子审问,“所以,听月从前有没有动心之人?”
光是这样问着,就嫉妒疯了。
裴听月疯狂摇头:“没有没有。臣妾都说了,只喜欢皇上一个。”
谢沉心弦微动,第一次追问:“喜欢朕哪里?”
裴听月弯了眉眼:“哪里都喜欢。皇上长得好看,而且权势通天,还对臣妾百般温柔,臣妾怎么能不喜欢?”
谢沉思忖了一会儿这话。
明明她说得对,可他觉得怪怪的。
他试探:“那如果朕不是皇上,朕只是个凡夫俗子,听月还喜欢朕吗?”
裴听月:“只是没了身份是吧?那脸还好看吗?还有钱吗?还有权势吗?”
谢沉懂了一点,额头青筋跳了跳:“都没有。”
裴听月窝在他怀里发笑。
谢沉问:“听月这是什么意思?”
“拒绝的意思。”裴听月很直接,也很理直气壮,“这也不能怪臣妾呀,皇上什么都没有,让臣妾怎么喜欢?”
谢沉道:“朕还对你温柔呢。”
裴听月一哽,不说话了。
谢沉来了气:“肤浅的女人。”
裴听月哄他:“哪怕皇上有这张脸,臣妾都能给皇上找个好去处啊。”
“什么去处?”
裴听月挑着他的下巴,笑嘻嘻说:“那臣妾舍身嫁一个有钱的郎君,用他的银钱来养皇上这个情郎。”
谢沉微微一笑:“朕只配当情郎是吗?”
裴听月睁着澄澈的眸子望他,“臣妾日日和皇上偷情不好吗?”
谢沉横抱起她,朝内寝走去,“那今日,朕这位情郎,就好好伺候夫人吧。”
裴听月挣扎,不明白事情怎么是这个走向。
长夜漫漫,春色无边。
*
日子一晃就到了年下。
这段时日,裴听月一直在忙新宫殿的事宜,终于赶在新年前弄完了一切。
就等着年后行完册封礼搬进去了。
晋升德妃的旨意早就下来了,但册封礼还没有行。
原本南巡之后,回到宫里就该行的。
只是那时端淑贵妃去世,不宜册封,所以推到了年后正月初十。
只待这天,行过册封礼,裴听月就能顺理成章入住新宫殿。
除夕这一日。
裴听月天蒙蒙亮就睁眼了,睁开眼谢沉就不在了,应是去望京楼祭拜先皇了。
今日有不少事情,裴听月没有赖床,快速起身洗漱。
这些日子,皇后的精神越发不好。今日命妇朝拜,她这个妃嫔之首得去凤和宫帮衬着。
所以用过膳后,裴听月就去了凤和宫。
到了时辰
,崔皇后正襟危坐在宝座上,裴听月坐在了右下首。
殿内乌泱泱的人。
为首的是两位长公主,后面便是宣王妃,其后是一众诰命夫人,裴母也在其中。
向崔皇后行了大礼后,众人按照品阶坐下。
崔皇后同她们说了一会儿话,精神不济便离开了,留下裴听月同她们闲聊。
如今裴听月盛宠不衰,自是没有人给她脸色和难堪,都是拣些她爱听的话,所以裴听月并没有感觉到劳累。
从凤和宫离开后,裴听月心下感慨。
如今她也成了别人看脸色的存在。
这滋味真是好。
还不够。
她想再往上爬。
她要当贵妃!
定下新一年的目标后,裴听月回了承明殿。
小四已经醒了。
他本来又白又胖,今日穿上了一身红色的小衣裳,喜气吉祥,跟个年娃娃似的。
如今他已九个多月了,也越发沉了,裴听月想抱他也抱不了多久。
可是如今小四正黏人,见着裴听月就张开手,嘴里呜呜了两声,显然是让抱。
裴听月无奈,将他接过来:“好好好,母妃抱。”
小四欢快笑着,伸着手指就要吃。
裴听月见了,强制让他放下,“脏脏,不能吃。”
小四乌溜溜的大眼睛蓄了泪,眼看就要哭。
裴听月将他手指在一旁青色汁水里沾了下,说,“好好好,你想吃就吃吧。”
小四见她不阻拦了,抬手就吮。
一放进嘴里,苦味散开,哭了。
裴听月也很心疼,可为了给他改坏毛病,只能这样让他长记性。
小四正哭着,宫人通报,说是太后娘娘来了。
裴听月惊讶。
太后来承明殿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从她回京住进承明殿,更是一次没来,想见小四了,就让人抱着他去。
是以今日,还是第一次。
裴听月惊诧过后,就开始哄小四。
他哭着,太后见了难免心疼。
好在太后进殿之前,及时哄好了小四。
只不过秦太后还是看出来端倪,她坐在榻上抱了小四一会后,开口,“这是哭过了?”
瞒不过去,裴听月就说了。
秦太后点点头:“小四是皇子,这些坏毛病确实得改。”
有了这句话,裴听月放心了。
她原本还担忧,若是太后溺爱怎么办。
现在看来,是没有这样的担忧了。
陪了小四一会儿,秦太后让人把小四抱去睡觉了,又打发了宫人,这才说,“哀家今日前来,是来找你的。”
裴听月惊讶:“来找臣妾的?”
她不禁在心里猜测开太后的用意。
这段时日,她都老实待在承明殿,压根没有错处可寻。
所以太后此次前来,究竟为何?
难不成是因为她住在承明殿这些日子,皇帝没入后宫,所以特地前来训诫她的?
裴听月稳了稳心神,等待太后责问。
没想到,秦太后叹息一声,牵起了裴听月的手,“好孩子,哀家只是闲谈一番,说说过去的事,你别紧张。”
闻言,裴听月的心稍稍放宽。
“臣妾洗耳恭听。”
秦太后掀起眼皮,眼里泛起苦涩,
“哀家想和你聊聊皇帝。这孩子啊,其实过得很苦。”
“他在黎皇后膝下长大,黎皇后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子,抚养他甚是严格。哀家还记得他四岁那一日,写错了字被责罚了,跑到哀家宫里,怯生生问哀家,可不可以抱抱他。”
“自己的儿子这般,哀家那时心疼得要死,可生母离他过近并不是好事,哪怕黎皇后不说,心里还是有芥蒂的,所以哀家冷着脸赶走了他。”
“自那以后,所有的血和泪,都是他一人咽下,再没求过这样的事情。”
第217章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就一直陪着他吧
说至此处,秦太后眼里竟有了泪。\卡,卡-小¨税′罔+ `已^发_布?罪′薪`漳!截-
她长叹口气,继续娓娓道来,
“随着黎皇后病弱,丽贵妃执掌凤印,统御六宫后,她性子愈发嚣张跋扈,也愈发容不下阿沉,层出不穷的刺杀诬陷,甚至…甚至拿哀家对付他。”
“虽说哀家处处小心谨慎,让她寻不到机会陷害,可她掌着六宫大权,要为难一个宫妃太容易了,罚抄罚跪、打手心站规矩,怎么侮辱人怎么来。”
“阿沉见不得哀家受这些,身为储君却经常跪在丽贵妃跟前为哀家求情,丽贵妃就居高临下、得意扬扬看着我们母子求饶的惨样,看够了就允了阿沉的要求—替母受过。”
“丽贵妃最喜欢折磨他的方式,就是让他跪在宫门碎瓦片上,折辱他的自尊。阿沉一跪就是半日多,直到膝盖血肉模糊才能起来。”
“有一日,下着大雨,他又被罚跪在丽贵妃宫门前,哀家看着地上暗红血迹,再也忍不住,抱着他痛哭。”
“哀家对他说,我们不当太子了,一起去求人,前朝后宫都求一遍,哪怕向丽贵妃求饶,只要能给我们母子留条活路。”
“可那时,他对哀家说了一句话,让哀家至今都心疼。”
秦太后回忆着往昔,不禁失态落泪。
裴听月先给她递了干净帕子过去,又给她奉了茶水,见她情绪好点,才开口问,“皇…皇上他说了什么?”
秦太后眼神酸涩:“他对哀家说,母妃,不当太子,确实可以保全我们母子的性命,可保不住天下人的性命。/薪\完*夲¢鉮!戦_ *哽·新_嶵·快-”
裴听月听后哑然。
这是极其大义的一句话。
但出自他之口,又合情合理。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很好的帝王。
秦太后顿了下,继续说:“他在瓢泼大雨中,对哀家说,他读了十几年经史、学了十几年的为君之道,他有自己的使命。身为太子的千钧重担他不会逃避,他会撑起这摇摇欲坠的大启,让四海重新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自他登基后,他便践行着这话,他将所有的精力奉献给了大启,未曾有一日懈怠。”
“他拖着那具冰冷的躯壳,周旋在前朝后宫中,他想着所有,却独独没想过自己,任由自己麻木活着,哀家看着自己儿子如此,几近噬心之痛。”
“哀家多期盼有一个人,能走到他身边,安慰他陪着他。可是没有,他也不愿交付自己的心。后宫那么多妃嫔,哀家看得清楚,他对皇后只有敬意,对良妃逢场做戏。直到你出现,好孩子,他对你是真心的。”
秦太后含泪笑看裴听月,“所以哀家今日前来,是有些话想叮嘱你。”
裴听月脸色认真:“是。*k?u?x*i-n?g~y!y¨.·c\o+m^”
秦太后牵起她的手,温声道:“好孩子,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就这么陪皇帝一生吧。”
裴听月骤然出了一身冷汗。
真心…
假意…
太后竟然看出来了!
不过仔细琢磨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太后在这深宫斗了这么久,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能洞悉她的心意很正常。
被人知晓了心思,裴听月没有继续紧张,反而放松了下来。
因为刚才,太后压根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更像是期望。
期望不管怎样,她都能陪在皇帝身边。
“太后娘娘…”
秦太后打断她的话,慈爱说,“去吧。”
裴听月怔了一瞬,试探问:“去哪里?”
“去望京楼,皇帝一个人真的太孤独了,去陪陪他吧。”
裴听月垂下眼眸:“皇上连皇后娘娘都不见,肯定不会见臣妾的。”
秦太后却摇头,语气低缓而坚定:“不,皇帝不见皇后,但是会见你的。”
裴听月诧异抬头。
*
望京楼。
楼前依旧是梁尧守着。
见着缓缓而来的丽影,他恭敬行礼,“皇后娘娘。”
崔皇后强打起精神:“劳烦梁总管回禀一声,本宫来了。”
梁尧应下,转身进了楼内。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躬身说,“回禀皇后娘娘,今日皇上还是谁都不见。”
崔皇后看了看紧闭的殿门,长叹一口气。
转身,慢慢离去了。
织雾搀扶着她,忧心说,“娘娘,这么多年都是这么个结果,你何必跑来这一趟呢。”
崔皇后停住步子,回看望京楼:“这应该是本宫最后一年来了。”
织雾红了眼睛:“娘娘可不许说这丧气话。”
崔皇后摇摇头。
她对自己的身子很有数。
她眼里复杂,感慨说,“要是当年,本宫没有说那句话
,今时今日,是不是能进去这扇门了。”
当年黎皇后去世后,东宫陷入更难的境地。崔家因此有退婚的意愿。
崔婉听说过自己要嫁的那个人,勤勉克己、礼贤下士,她存了好奇心,决定去试探一番。
算得上一见钟情,崔婉一眼就看中了他。
但那时,世家第一贵女有世家第一贵女的骄傲,那句话更是将骄矜狂傲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对那人说,“我会嫁你,但我要当皇后。”
明明可以奉上自己的真心,可那时却以利益相绑。
时至今日,她都在后悔这句话。
若是她没说,是不是两人会有个更好的开始?会不会彼此相许?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局了?
崔皇后深深望了一眼殿门,遗憾说,“这一生,终究是进不去了。”
她拢紧披风,带着织雾往外去。
到了宫门处,见到一张熟悉面容。
正是裴听月。
裴听月率先给她行了礼:“皇后娘娘。”
崔皇后面上露出浅浅一笑:“你来了?”
裴听月其实是有些尴尬的,皇后来了这里,她又来,像是在争夺一般,而且如果皇后没进去,她进去了,那就更尴尬了。
她斟酌了一下语句,想缓和一下,“臣妾原本得知娘娘在此,是不想…”
崔皇后拍了她的手背:“本宫知道的,你不必多说。皇上一个人在望京楼伤怀,本宫也甚是担心,若有你相伴,倒放心多了,快进去吧。”
她都如此说来,裴听月也不再扭捏。
“那臣妾先去了。”
崔皇后笑笑,目送裴听月进去。
有风起,她轻咳两声,释然一笑后,坐上凤辇离去了。
第218章 原来他这么爱她
裴听月在望京楼前停下,笑着看向梁尧,“本宫带了皇上爱吃的糕点来,梁总管通报一声吧。′卡.卡*晓?税^惘? -最′新*漳+劫,庚*芯?筷?”
梁尧先是诧异她的到来,他在御前做事多年,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心想,虽然德妃娘娘颇得圣心,可今个,照样要跑空了。
压下重重思绪,他进了楼内回禀去了。
望京楼就在皇宫一角,高三层,一楼很空旷,正间放些桌椅板凳,还有些小几花瓶,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二楼歇息安置的地方,和寝殿布置大差不差,三楼则是赏景的地方,从这层临窗向远处眺望,大半个京城能尽收眼底。
今个是除夕,能看到京中各处街巷张灯结彩、大街人群熙攘的盛景。
梁尧只看了一眼,就低垂下头:“回皇上,德妃娘娘来了,说带了您爱吃的点心。”
这一层楼置了好几个炭笼,所以一面窗子开了也不冷,谢沉正临窗而坐,坐在书案后边…看奏折。
听到这话他有些惊讶:“她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奏折,打开这一面雕花木窗,果然看到了那道惊鸿艳影。
看见的那一瞬,他心尖化成了融融春水,涌尽四肢百骸,长出新的骨血来。?x·g+g¢d+x~s\.?c~o,m′
谢沉蓦地反应过来。
原来,他这么爱她。
从前,他以为,他喜爱她,离不开她,想和她白头偕老。
时至今日,他才彻底恍然。
那些爱意早在无声无息中深入骨髓。
以至于,他愿意让这个女子窥探到所有的东西。
还愿意这个女子共享一切,包括他的地位、权势,还有…江山。
他垂眸一笑,对底下女子挽了挽手,示意她上来。
见到这一幕,梁尧瞪大了眼睛。
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知晓,这一日对于帝王来说,意味着什么。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如此震惊!
这压根不能用动心来形容了!
皇上这是彻底栽了!
骇然过后,他悄声退了出去。
望京楼前。
看着那个手势,裴听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太后竟然猜对了。
皇帝不让皇后进,却让她进。~e~z?k/s,w·.?n~e^t*看来如今,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不容忽视了。
裴听月很快敛了心神,拿过食盒,独自进了望京楼。
刚爬上三楼,就见谢沉在楼梯处候着,见着她,很自然地接过食盒,“给朕带了什么?”
裴听月觑了一眼他的神色,说,“绿豆百花糕、栗子糕,还有玫瑰酥饼。”
谢沉将糕点拿了出来,摆在一旁檀木圆桌上:“都是朕爱吃的。”
裴听月点头:“今日先皇忌日,臣妾知道皇上伤心,所以专门带了这些您爱吃的点心。”
谢沉失笑,捏了把她的脸,“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裴听月眨眨眼。
她确实挺茫然的。
原本以为他来望京楼,是祭奠先皇,过于伤心才谁都不见。
可她一上来就发现了,他没有悲伤的情绪,面色反而很轻松。
所以,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看出她的疑惑,谢沉也不吃糕点了,抱起她往窗边的桌案前坐下,柔声询问,“这里冷不冷?”
裴听月摇摇头,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不冷。”
饶是她如此说,谢沉还是给她盖了墨狐大氅,将她捂得严严实实才开口,“那朕和听月说会话,让听月什么都知道。”
他神色很认真,裴听月也凝了凝神,作出认真聆听之态,“好。”
谢沉的声音低而哑,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母后怀朕的时候,恰是父皇和丽贵妃你侬我侬之时,得知这个消息,丽贵妃嫉妒不已,在父皇耳边吹了不少枕边风。”
“为讨丽贵妃欢心,所以朕出生之时,父皇为朕取名为沉,不光如此,他还定下了丽贵妃腹中孩子的名字,为晟。”
“一黑暗一光明,他的偏心实在不用多说,甚至于,他对于朕,压根没有心,只有厌烦。”
“在黎皇后认下朕为养子,前朝重臣拥立朕为太子之时,父皇对朕的厌恶到了顶峰。”
“不仅处处防备、忌惮着朕,更是想废掉朕。而且还不止如此,丽贵妃所做的那些事,他是知道的,甚至有他的推波助澜。”
“从小的时候,朕还在想,是不是朕做得更好些,他就会认可朕了。失望多了,期待也就没了,等再大一点,朕心里只剩下心寒。后来认识到他的真面目,朕竟不觉得意外,只感到了恶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却这么期盼朕死,好让位给他心爱的儿子。终于朕加冠前夜,他
再也按捺不住了,那夜他下旨要废了朕,并召集禁军围了东宫。”
“好在那时,一切布局都已完成,他身边也安插了探子,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朕甚至松了一口气,这一切终于可以尘埃落定了。”
“一方面朕将兵马迅速调进了宫,一方面朕带着亲卫,杀出了东宫,直直杀进了金銮殿。”
“他看着朕很震惊,骂朕是反贼,朕笑着对他说,他日史书工笔,是反贼是顺位继承,朕说了算。”
“他的性命,是朕亲自取的。他死后,朕没让他入皇陵,而是让人把他和丽贵妃的尸身扔进了乱葬岗。”
“那一夜,朕还烧了他的金銮殿,建了这座宫殿,取名承明。他给了朕那样一个诅咒,朕偏偏不如他所愿,朕要做一个向明而生、人人称颂的明君。”
谢沉面色淡然,倒不像是叙述过往的,而像是在说一段无关紧要的事情。
讲到这里,他抬起裴听月的下巴,用指腹慢慢摩挲,“所以现在听月都知道了,有什么想说的?”
裴听月潋滟的眸子看着他,忽而拨开墨色大氅,和他抵着额头,“臣妾心疼皇上。”
谢沉心头滚烫一片,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不动:“朕弑君弑父,听月不害怕吗?”
裴听月捧着他清贵俊容,咬唇说:“要是那时候,臣妾陪在皇上身边就好,陪皇上一起度过这些艰难的时日。”
第219章 带他回这熙攘人间
没有疏远恐惧,她说心疼,还说没有早点陪着他。`1′4~k¢a·n¨s~h!u!.,n+e!t·
谢沉平静心湖再次有了变化。
不是往日那种风起浪涌,而是排山倒海呼啸扑来,震得他指尖都在发颤。
他有许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却只喊了她的名字,
“裴听月。”
下一瞬,柔软的身躯紧紧依偎过来,“臣妾在。”
谢沉闭眼:“要一直在。”
裴听月应下:“好。”
两人静静抱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分开。
裴听月视线移到桌案上,“皇上这是在看奏折?”
谢沉蹭着她,拿了一本奏折递给她:“嗯,自登基后,朕每一年都会来这里。”
裴听月接了过来。
她垂眸看着奏折,上面不是国政,更像是…汇报。
“臣谨拜:熙宁五年春,户部下发纹银五万两,用之疏浚河道二百里,修筑堤坝十处。汛期无水患之虞,沿河农田灌溉便利。百姓收成较往年增两成。君恩天厚,臣等感恩不尽。”
裴听月看后怔住。
随后伸手又拿了两本,依旧是这般内容,
“臣谨奏:商税新政施行,关隘通行无阻,州府市集扩建,新增商铺千余家,往来商贾络绎不绝,赋税较去年丰盈三成。”
“臣叩首禀:遵皇上之意,豫州新建义塾三百余所,蒙童入学率提升五成,寒门子弟亦得习字诵经,更有乡贤自发编纂圣书。′n.y\d·x~s¢w?.~c-o/m~州府学风焕然一新,不同往日而语。”
裴听月放下奏折,她已然明白了他来此处的用意。
压根不是来缅怀先帝的,而是来看着这盛世人间的。
临窗而立,她笑着开口,“天下海晏河清,是皇上的功劳。”
谢沉从后边拥着她,凝声说,“从今往后,会有听月的一份。”
裴听月心尖一颤。
这话有些太重了。
还不待她问上一句,谢沉接着道,“陪朕一起看,好不好?”
裴听月唇角扬起笑:“好啊。”
两人自案前坐下,拿过奏折笑谈着。
暮色四合,落日熔金。
裴听月一推前边的奏折:“不看了。”
谢沉支着头望她:“累了是不是?那听月好好歇一会儿。”
裴听月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说,“这样有什么意思。”
“嗯?”
裴听月转身,眉眼弯成月牙,“臣妾带皇上出宫吧,这样的熙攘人间,要亲自感受才对。”
谢沉直直看着她,满眼眷恋温柔:“好。”
看着京中热闹场景,裴听月歪着头思虑,
“臣妾见朱雀大街上,成双成对的两人都穿颜色相配的衣裳,皇上也要陪着臣妾穿。_狐/恋,闻_血? ,无?错*内!容/”
她记得前些日子,内务府送来的新衣裳中,两人都有一身淡紫色的,如今换上正好。
谢沉柔声应下:“嗯。”
裴听月眼睛亮亮的,牵着他下了楼。
见到帝妃的那一瞬,梁尧吞了吞口水。
乖乖,德妃娘娘太有本事了!
不仅能进这望京楼,还能把皇上请下来。
看来这大启后宫真要变了天!
震惊过后,梁尧迎了上去,“皇上可有吩咐?”
却是裴听月回答了他:“回承明殿!”
*
慈宁宫。
秦太后得知了消息,面上浮起淡淡笑意,“好啊,好啊,这下哀家也能放心了。”
孟嬷嬷好奇地问:“太后怎的知道,皇上今日会愿意见德妃娘娘呢?”
秦太后浅笑道:“皇帝是哀家儿子,这大概就是母子间的血脉羁绊吧。”
孟嬷嬷点点头:“从今往后,皇上也不算孤单了,这也算了了太后娘娘的一番心事。从今往后,就都是含饴弄孙的好日子了。”
秦太后正笑叹着,秦宝林进了殿内。
她今日穿了一身绣蝶的水红色宫装,衬得她娇媚无比,她笑着进殿,先是炫耀转了几个圈。
秦太后慈爱道:“嫣儿好看。”
秦宝林这才停下来,趴在她膝头上,碎碎念,“舟…舟舟…”
秦太后轻抚她的鬓发:“过两日哀家就让人把昱舟带过来,那时嫣儿再和他玩好不好?”
秦宝林不愿意了,闷闷不乐。
秦太后哄她:“今日是除夕,哀家让人做了牛乳糕来,嫣儿吃不吃?”
秦宝林立马就被哄好了,她直起身子,重重地点头,“嫣儿要吃。”
*
凤和宫。
崔皇后回到宫中后,额头已经浮出冷汗。
在织雾搀扶下,她才艰难挪动到内寝躺下。
织雾眼里沁出泪:
“奴婢再让人给娘娘熬碗药来。”
崔皇后却笑着摇头:“不用了。”
织雾心急:“娘娘!”
崔皇后温声道:“沈氏死了,姜氏死了,大仇得报,看完明慧后,本宫这口心气也就散了。本宫的身子本宫有数,不过这几个月的光景了,喝再多药也无用。”
织雾惶然:“万一呢…娘娘,您可不能轻易…”
崔皇后打断她:“本宫累了。”
织雾僵住。
崔皇后轻声说:“本宫太累了,不想坚持了,就让本宫安安静静地去吧。”
织雾泪如雨下。
崔皇后不愿意看她的泪,别过身子吩咐说,“你去打听打听,望京楼的情况如何。”
织雾擦了泪,去了。
好久才回来,将情况禀告了。
崔皇后费力睁开眼睛,念了声好,随后挣扎着起身。
她在书案后坐下,毛笔蘸了墨,认真落笔。
织雾疑惑问:“娘娘你这是在写什么?”
崔皇后停了下笔,顿了会说,“归宿。”
*
帝妃穿戴完成后,天色已经黑了。
但裴听月的兴致不减分毫,拉着人上了马车。
到了朱雀大街,两人只让梁尧和两个亲卫贴身跟着,其余人混在了人群里。
今夜是除夕。
街上人潮如涌,热闹非凡。
商铺林立,摊贩热闹叫卖,沿途走着,竟还有杂耍。
裴听月拉着谢沉,驻足看了好一会儿,打赏了银子后,继续逛了。
走着走着,到了一个卖面具的摊上,大多数都是半面的,只能遮住眼睛。
裴听月拿起一个小狐狸面具,在脸上比了比,笑着问,“夫君,妾身好看吗?”
这是她第一次唤夫君。
声音软软糯糯,像把小刷子勾得人心痒难耐。
谢沉的心好一会才没跳那么快。
他垂眸望去,她站在那里,戴着这个面具,倒真的好似一只狡黠灵动的小狐狸。
忍了好久,又顾念这是在外面,他才没忍住把人揽过来亲。
谢沉喉咙滚了滚,回了这个问题,“好看。”
第220章 我们就此一生
裴听月明媚笑开。.k~y,a¨n¢k·s..!c_o′m?
她系好小狐狸面具后,拣了个银色缠枝纹的面具递过去,
“夫君陪着妾身吧。”
谢沉无奈接了过来,戴在了脸上,“都依你。”
裴听月仰头看着。
冷隽矜贵的男子戴着这泛着银光的面具,衬得鼻梁越发高挺,他长身玉立站在拥挤人群里,不仅鹤立鸡群,还有些神秘。
裴听月一时看呆住了。
不由得伸出手,在那俊容上慢慢摩挲,最后游离到淡色的唇瓣之上,她毫不犹豫赞赏,
“皇上戴着这个,真好看。”
谢沉不轻不重咬了她指尖一下,失笑说,“小色鬼。”
小色鬼心安理得接受了这个称呼,并拉着他到了一处暗巷,勾着他脖颈,欢快亲了上去。
唇齿相缠。
温柔缱绻。
身上麻麻的,很舒服。
裴听月有些不想停。
可最终还是停下了,因为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小孩子,拍手喊“不知羞”。
裴听月:“…”
幸好戴着面具,要不真没法见人了。
一个小女孩上前说,“大姐姐,你的脸真红。”
裴听月咳嗽了两声,稳住自个的声音,“大姐姐穿得有些厚,脸上是热的。”
小女孩摇头说:“才不是热的,大姐姐骗人,就是亲这个大哥哥才脸红的。·求~书?帮- ~追.最,歆-彰.洁!”
裴听月没想到竟然哄骗不过去,她面上更红了,转过去埋谢沉怀里不说话了。
谢沉胸腔轻震,他笑了一阵,喊了梁尧过来,给这几个孩子分了些铜板,“去买糖吃吧。”
几个小孩子很开心,拿着钱跑了。
那小女孩跑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大哥哥,大姐姐,今夜流光桥那边有烟火啊,还有放花灯的,听说那里可灵验了,你们可以去试试。”
谢沉轻轻颔首:“好。”
等这几个小孩子走了,裴听月也不太抬头,她闷声说:“要不回宫吧,妾身实在没脸逛下去了。”
谢沉硬将她的小脸抬起来,果然红扑扑一片,他失笑:“今夜你是小狐狸,没人认出来的。”
这样说,裴听月心里的难为情消退了些,她勾起这人手指,“好吧。”
谢沉问她:“那要不要去流光桥看看?”
裴听月很诚实地点头。
这地不远,略微一打听就知道。
一到这里,就明白为何这桥取名“流光”了。
万千花灯漂在波光粼粼水面,星星点点。仿若银河倒倾,洒下璀璨流光。
裴听月牵着谢沉的手,先是去买了一盏花灯,上面有写好的诗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裴听月看着说:“这诗句好,正好配妾身和夫君。·我?地+书?城/ !首·发_”
谢沉却想。
不是星月相伴,而是明月照他。
两人去桥边放了这盏花灯,刚松手,天边绽开五彩绚烂的烟火。
众人都在惊叹。
裴听月也亮着眸子看去,却被这人将小脸捧在手上,她问,“怎么了夫君?”
谢沉说:“裴听月,我们就此一生吧。”
裴听月眨眨眼没说话。
谢沉脸色是从未有过正色:“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我们执手就此一生。”
默然须臾,裴听月应下这话,“好。”
此时此刻,她还不明白,他那话真正的分量。
过了许多个日子,她才反应过来,今夜的话意味着什么。
*
足足在宫外待了两个时辰,帝妃二人才回了宫。
因刚才玩得兴奋,裴听月身上汗津津的,她先去沐浴去了。
谢沉将那两个面具放好,随后出了承明殿。
裴听月出来的时候,找了他一圈都没找到,最后抱着小四坐在榻上哄,
“今晚有没有乖乖的呀?”
小四笑了笑,原本想吮手指,想起早晨的事,不吃了,放下了。
裴听月夸他:“我们舟舟真聪明啊。”
小四嘴里咿咿呀呀,身子向外挣了挣。
裴听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抱着他在殿内溜达着。
刚走了一圈,小四就被抱了去。
裴听月笑着问:“皇上刚刚去哪里了?”
谢沉一手抱小四,一手牵着她出去,“给你做了面。”
裴听月一愣。
她定睛一看,桌上果然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上面还撒着青翠的葱花。
“这是…”
“长寿面。”谢沉回答说,“你给朕做了,今日是你生辰,朕理应还回来。”
裴听月心念一动,坐了下来,拿起银筷吃起来
。
谢沉就抱着小四坐在一旁,眉眼温柔地看着。
这一碗长寿面,裴听月吃干净,她给出评价,“好吃。”
谢沉轻笑:“嗯,朕学了好几天呢。”
裴听月起身,亲亲他的俊脸,“辛苦皇上啦。”
谢沉说:“为着听月,一点也不辛苦。”
裴听月挑眉看他。
两人情意绵绵对视了一会儿。
谢沉起身,将小四递给云舒云筝,“天不早了,哄他去睡吧。”
将小四安置好后,他拉着裴听月走,“陪朕去沐浴。”
打发了宫人,两人刚下了水,就缠吻在一处。
此夜,花好月正圆。
*
第二日是新年。
帝后得出宫祭祀,所以谢沉一早就走了。
裴听月多睡了会儿。
她起身后,竟在殿外见到了梁尧,他正吩咐人办事,凑过去一听,是给新宫殿置牌匾一事。
裴听月问:“皇上定下来宫殿名了?”
梁尧笑道:“是。”
“是什么?”
梁尧道:“承宁。”
裴听月诧异抬眸:“什么?”
梁尧赔笑说:“承宁宫。”
裴听月咽了下口水。
承、宁、宫。
哪个字都不简单,承,通过承明殿就能看出不一般,而宁字原本是很普通的寓意,可要知道,这一朝年号是熙宁啊,这宁字可太贵重了。
这两个字合在一起,实在尊贵,堪比风和。
裴听月吸了一口气,让自个稳定下来。
谁料梁尧继续说,“皇上让奴才留下来,是有旨意宣读呢,说是给娘娘您的生辰礼。”
裴听月心道:难不成是封号?
那次他说,会亲自挑个好的
她也很期待,是给自个什么封号。
她提裙跪了下来,静候旨意。
梁尧展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德妃裴氏,夙娴礼则,言容有度,温恭孝谨,受祉而克娴内则,恂堪于继美兰惟,晋封为正一品贵妃,赐封号宸,同赐协理六宫之权,钦哉。”
第221章 再喜欢朕一点
听完这道圣旨,裴听月许久都没有回神。¢墈^书\屋/ -追?蕞_歆,蟑\結·
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贵妃之位!
封号为宸!
协理六宫之权!
这这这…
单拎出哪一个,都足够让后宫变了天。
先说贵妃之位。
这个位置已经不单单有宠爱就能到的,走至这里,便与前朝息息相关了。大启开朝以来,能成为贵妃的,无一不是家世显赫之辈。
就连先帝丽贵妃,除了受宠以外,家世也是上佳,本朝以来,更是只有四姓之一的宋氏女当了贵妃。
虽说如今裴家到了京都立足,可根基尚浅,压根不是显赫之族。
哪怕她昨日,想着要当贵妃,却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当成的,至少她觉得,这几年内不可能。等什么时候裴家彻底立了起来,她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却没想到,皇帝今日就满足了她的愿望,晋了她的位分,让她当一人之下的贵妃。
裴听月知道皇帝很喜欢她,这一年对她越发宠爱。
如今她确定了,皇帝爱她。
而且是很爱她。
要不然,他那么一个理智的君主,不会不顾前朝,下这道晋贵妃的圣旨的。
再说封号。
宸。
非帝王不可用。.天.禧·晓′税+旺- *无?错`内!容!
尊贵无比。
就这般给了自己,这明晃晃宠爱不加掩饰。
刚来时,裴听月先入为主,惊叹皇帝对于良妃的无上宠爱。
如今却觉得,哪怕是那份“虚假”的宠爱,也不及如今皇帝对她的一分。
还有,协理六宫之权。
实打实权力也给了她。
她如今,确实能当一句,“盛宠”或是“宠冠六宫”了。
裴听月捧着圣旨,心间泛起层层涟漪。
到现在,她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如行走软绵云朵上,脚下轻飘飘。
她接了圣旨后,梁尧带头下跪,殿内宫人跟着跪下,
“奴才/奴婢恭贺贵妃娘娘。”
裴听月深吸一口气,笑着道:“都有赏!”
“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殿内宫人脸上俱都带上喜色。
就连梁尧亦是。
这日子越来越好了!
昨个贵妃娘娘生辰得了赏钱,除夕还得了一份赏钱,如今贵妃娘娘晋封又给赏钱,这三份加一起,都快赶上一年的月例了,任谁都有干劲!
谢过恩后,梁尧起身解释,“贵妃娘娘,皇上吩咐了,册封的日子不变,就在正月初十,给您行贵妃册封礼。皇上还指定了宣王,当您的册封使。”
裴听月心有感慨。*求\书~帮· ,嶵?歆·章-结.庚¢鑫¨筷·
上次宣王没来得及给她当昭仪册封使,如今给她当了贵妃册封使。
这份尊荣,皇帝到底是给她了。
*
谢沉在午时回了承明殿。
这个时间,向来是裴听月午睡的时辰,所以他一进来没有寻她,而吩咐人给他换常服。
刚脱了龙袍,一个人影就扑了过来。
谢沉吓了一跳,连忙接住来人挂在腰上,用大手托着女子的臀部。
这样抱着,裴听月要比他高,她捧着那张俊容,毫不犹豫亲下去。
“吧唧。”
亲了一下后,她不满足,又俯身下去亲人。
直亲了几十口,唇上口脂都花了,她才停下来。
谢沉见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哼笑说:“往日亲几下,就说嘴上疼,如今给听月封了贵妃,倒是热情了。”
裴听月笑嘻嘻又亲了他一口:“臣妾实在太开心了。”
她笑容太绚烂,谢沉不禁被感染,脸上浮出柔和的笑意,他捏捏女子的小脸,“这么开心?”
裴听月重重点头:“皇上给了臣妾这么多的恩赏,臣妾自然开心!”
谢沉挑眉说:“那听月要不要还回来一点?”
裴听月以为他讨要那事,杏腮倏忽红了,压低了声音,“那得到晚上呢。”
“小色鬼。”谢沉莞尔,“朕说的不是这个。”
裴听月眨着好看的眸子:“那皇上要臣妾还什么?”
谢沉吻上她乌黑水润的眸子,叹息说:“听月只要多喜欢朕一点就好了。”
很平常的一句情话。
裴听月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极力克制翻涌上来的情绪,手指蜷了蜷,最后郑重道,“好啊。”
既然这人为她付出所有真心,那她暂时回敬一点好了。
就一点,而且是暂时。
若是他不好,那她就收回来。
闻言,谢沉逗弄她:“朕以为,朕在听月心里的位置里已经满了,原来没有满
,还能再多一分啊。”
裴听月不满,在他的胸膛拧一把,“还说臣妾贪心,最贪心的就是皇上!”
谢沉吻在她雪白手腕上,叹息说,“只有这个朕最在乎,所以贪心。”
裴听月亲昵地跟他抵着额头,轻声道:“好吧好吧,那就再多喜欢皇上一分,让它满满的!”
谢沉动情吻她。
裴听月回吻了过去。
趁着分开间隙,她模糊不清说,“就亲一会,有些困了。”
谢沉摸着她绯红唇瓣,轻轻吐出一句“娇气”。
裴听月哼唧说,“都是皇上惯的,皇上要宠着。”
谢沉失笑,回亲了两口,抱着她去了内寝歇息了。
*
不出两个时辰,后宫上下皆知,皇上晋了德妃为宸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并且赐居承宁宫。
这天大的恩宠令人惊叹,也令人艳羡。
细细算来,这宸贵妃入宫不过三年,刚入宫时并没有恩宠,也就从熙宁四年春开始受宠,到如今不过两年的时间,就从正七品宝林到了正一品贵妃之位,这晋位速度让人咋舌。
而且,她膝下还有皇子在,依着皇上的宠爱,这四皇子日后哪怕当不上太子,也会是个富贵王爷。
有宠有权有子,这宸贵妃妥妥的赢家,谁能不羡慕?
无宠无子的地位妃嫔羡慕过后也就罢了,几位有子的高位妃嫔那里没这么简单。
原本她们同宸贵妃只差一品阶,膝下皇子论尊贵也不差多少。
现在宸贵妃甩了她们这么多,子凭母贵,四皇子竟一下成了出身最好的皇子了。
她们怎么能平静呢?
几人反应各不相同。
文昭媛听后没多大反应,甚至让人备起贺礼。
谢修仪阴沉着脸色,半晌没说话。
黎修媛很是失态,打碎了手里的茶盏,最后赶走了所有的宫人,独自一人教三皇子站立,
“扶着榻,脚上用点力,…,你怎么这么笨!”
昱时站不稳跌倒后,痛哭起来。
黎修媛气地转过身不理他,听了一阵哭声后,含泪将昱时抱在了怀里,带着哭腔说,“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
第222章 入住承宁
裴听月在承明殿一直待到正月初八。?零-点`墈.书+ ?毋_错~内~容?
这一日傍晚。
她和小四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承宁宫也布置好了。
她去回禀了谢沉:“皇上,臣妾想今晚搬走。”
谢沉将她揽过来,危险地眯了眯眸子,问,“这么迫不及待想回自己宫?”
“不是啊。”裴听月否认,随后解释,“过两日就是初十了,臣妾回了承宁宫,才好行册封礼啊。”
谢沉说:“在承明殿一样。”
裴听月拒绝:“不一样…宫妃册封礼哪有在承明殿举办的。”
谢沉掰过她的下巴:“月月心肠这么冷?要这么决绝地离开朕?”
裴听月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这叫决绝离开他?
有点幼稚了。
不过她有事商量,还是打算将人哄好。
“谁说要离开皇上了。”
谢沉默然看着她。
裴听月嫣然一笑,挠挠他的掌心:“臣妾带皇上一起回去啊。”
此言一出,谢沉就被哄好了,也不皱眉头了,“嗯。”
裴听月抱着他笑闹了好一会,才吩咐宫人备轿。~二′八,看?书*旺, \无+错^内~容~
到了承宁宫门口,两人一齐下了轿子。
承宁宫坐北朝南。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宫门上的烫金匾额,承宁宫三个字龙飞凤舞,笔力遒劲。
裴听月仰头欣赏了会,而后说,“皇上写得真好。”
谢沉唇角微不可及地勾起来,“给你写的,不能不好。”
裴听月挑眉,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最近发现,这人说这样的情话越来越熟练了。
不过她觉得还挺好,听起来很舒服,不反感。
裴听月牵着他进了宫门。
一进庭院,略走几步,便有一道白玉桥,两边立着假山,流水哗啦啦作响,十几尾锦鲤穿梭在桥底,环畅游着。
裴听月蹲着看了会,忽而说,“这鱼这么肥,炖了好吃么?”
谢沉哭笑不得。
拿她没有办法。
过了桥,便见恢宏大气的五间正殿。
裴听月没先进去,而是带着小四去了东侧殿安置。
侧殿内有三间,正间是迎客的地方,北间是书房。
虽然现在还用不到,但裴听月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整整一书架的圣贤书,将来小四就在这里温习课业。_e?z_小~税+徃\ ¢醉!芯*璋_结\耕¨薪¢哙?
南间是暖阁,起居之所,后边的则是寝殿,里边置了一张大床,将来会用到的,榻前边就是小四的檀木摇榻。
安置好小四后,两人又去了另一个侧殿。
这一个侧殿被裴听月用来当茶水房。
原本她在后边,也有一个茶水房,不过只有一间角房的空间,拥挤不堪,只能烧烧茶水还有做些简单的点心。
如今她成了贵妃,一个宫都是自己的,索性将西侧殿当成了茶水房。
打量过后,谢沉道:“这地宽敞,就当成你的小厨房。”
裴听月问:“小厨房?”
“嗯。”谢沉应道,“往后就不必去宫里的大膳房传膳了,想吃什么,吩咐小厨房一声就行。”
裴听月当然愿意,不过她还是装模作样问了一句,“会不会太麻烦?”
谢沉轻笑:“不会。你不是喜欢吃朕的膳食吗?一应份例就从朕那里匀。”
裴听月嘴角快压不住了,她福了福身,
“臣妾多谢皇上。”
谢沉宠溺笑了笑。
两人随后又去了后殿。
这处庭院,依旧种了数棵海棠,是往日长乐宫后殿庭院里移出去的,裴听月又让人移了过来。
海棠花美,她喜欢看。
所以又在庭院里,修建了一处凉亭,等春日,正好在此处品茶赏花。
后殿没了角房,只建了四间大房,西边两间,是她的库房,所有积攒的东西都锁在里边。
东边两间,是沐浴的地方。中间建了白玉池,往后可以舒舒服服泡澡了,不必缩在浴桶里,施展不开身子不说,两人真的太挤了!
逛完这里,两人才去了正殿。
正殿分得清楚。
正厅略大,最上边有宝座,两侧有小几,小几上正放着那时谢沉赏的玉石盆景。下边东西两侧各放五张梨花木的桌椅,是来见客的地方。
正间东西两边有拱门,拱门上垂着珠帘隔开空间,次间格局其实和以前后殿差不多。东里间是书房,次间是膳厅。而西边里间和次间连在一起,是暖阁,靠窗这一边,置了长的软榻,用来小憩歇息,上边有梨花木的小几,还放着点心。
虽然同以前后殿格局不差多少,但如今她是贵妃,一应摆设都用得最奢华的。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裴听月精挑细选的,所以看起来,不仅富丽堂皇,还格外雅致大气。
两人逛了一圈,拨开珠帘去了寝殿。
寝殿很大,现如今没放什么东西,只有床榻和梳妆台,还有雕花衣橱和衣架,另外几处高几上摆了几瓶开得姹紫嫣红的花,连香炉都没放。
虽然简单了点,但这很让裴听月舒心。
看完之后,裴听月心情就更好了,一切都是满意的样子,就连身边的人也是。
她使了个眼色,打发了宫人,随后推了推谢沉。
虽不明白她做什么,谢沉还是顺势倒在榻上,他问,“做什么?”
裴听月歪头甜甜一笑,扯开他腰间的玉带:“来了臣妾宫里,就别想走了,臣妾要劫色!”
*
熙宁六年正月初十。
春寒料峭。
一早裴听月就起来了,在云舒云筝的服侍下,穿上了贵妃的服制。
贵妃的服制颇为繁复。
一身绛红色鸾鸟纹长袍,拖地数尺,裙身绣着团凤纹和缠花纹,色彩艳丽,金线折射出耀目光芒,除此之外,更有无数饱满盈润的南珠缀在其上,更添华贵。
穿上这一身衣裳,就用了半炷香的功夫。
穿好后,裴听月又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上妆。
因着是贵妃册封礼,妆容往大气了来,花钿精致,朱唇大气,又在眼尾抹了金粉。
端的是灼灼生艳,贵气天成。
第223章 贵妃册封礼
今日是要戴冠的。~零`点`看_书! _醉.薪`蟑-节/埂\新-哙~
贵妃可戴金翟凤冠,这冠通体由纯金累丝打造,中间錾刻出展翅欲飞的金凤,翅羽层层叠叠,好似要翱翔九天,冠上另饰珍珠、宝石,冠后垂有珠翠步摇。
金辉玉映,绮丽生光。
美得令人窒息。
裴听月今日只梳了低髻,戴上这冠时,她还感叹,“挺重的。”
云舒笑着打趣她:“旁人想戴还戴不上呢,娘娘还嫌弃开了。”
打扮完了,裴听月照了下铜镜。
这一通装扮下来,光彩夺目,雍容华贵,正一品贵妃的气势显露无遗,让人不敢直视。
裴听月浅浅笑着:“走吧。”
行至庭院时,她顿了步子。
昔时景象历历在目,上一次她如此郑重打扮时,有人目送她出门,笑意温和对她说,“去吧。”
此时此刻,裴听月耳畔仿佛又响起这句话来。
她看着一碧万顷的晴空,喃喃出声:“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你也要自由。”
在云舒云筝搀扶下,她出了宫门。
宫门口,宣王已至,另有两位朝中重臣充当册使。
除此之外,宫内所有女官和极为贵重的几位外命妇也在其中候着。
阵阵声乐中,一行人簇拥裴听月到了承明殿。及至殿前,宣王再次读了晋升的旨意。-芯·完,夲!鉮*占. ,首!发.
裴听月行了大礼:“臣妾叩谢皇恩。”
谢沉没顾着规矩,众目睽睽下,下了台阶搀扶她起来。
他压低了声音:“听月今日甚美,朕在承宁宫等你回来。”
裴听月唇边绽开端庄的笑,她轻轻颔首:“好。”
于承明殿前受礼后,还得去凤和宫听皇后教导。
命妇们又簇拥她去了凤和宫。
崔皇后站在正殿门口,一袭明黄凤袍,气势迫人。
今日不光她穿的正式,所有后妃都穿着自个位分的服制,严整大妆。
裴听月跪在台阶下,听了崔皇后教导,过后,织雾亲自搀扶起她。
于她站的那一瞬,凤和宫中,所有宫人、命妇、妃嫔全行了大礼,长叩在地,
“臣妾/臣妇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长乐无极。”
裴听月看着满殿皆跪的景象,心中不由激荡。
这就是站在高位的感受。
无怪乎这么多人都想往上爬。
这滋味太好了。
等她以后掌了权,会更好,也会见识到更多的风景。
她言简意赅:“起。”
话音落,便有小太监扬声说:“贵妃娘娘有令,起—”
众人又都起身。*齐?盛¢暁′税,枉′ ¨首`发·
随后外命妇退场,还要由裴听月教导宫嫔。
裴听月略说了两句,便作罢了。
接着崔皇后笑道:“来殿里坐坐吧。”
裴听月应下:“好。”
众人依着位分进了殿内。
临垮门槛时,崔皇后一个不察,差点绊倒,好在织雾和裴听月上前一步搀扶住她。
裴听月侧过脸去,这才发现,皇后额头竟出了一层虚汗。
她心中回想刚才,这是凤和宫,皇后哪是不察门槛,分明是脚步虚浮,跨不过去。
裴听月心中一凛。
皇后这模样…倒像是重病之人。
重病之人!
裴听月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对!
今年以来,她心思先是在南巡,与宋贵妃离别上,这段时日回了宫,又专注于修建宫室。
她竟许久没有想起原书内容了。
一方面,有些东西只是浮于表面,只有身处其境,才能深有体会。另一方面,就是自从她来以后,历史轨迹发生了变化,有很多事没有发生,又有很多事发生了变化。
所以,裴听月越来越注重自个真真实实的感受,而不是所谓书里的内容,如此,就没过多想着。
可如今见到崔皇后这般,她蓦地想起来了。
原书中,崔皇后熙宁六年春去世的。
熙宁六年春…
如今已是正月初十,也就是说,崔皇后没多少日子了…
裴听月眉目染上惊诧。
她与崔皇后虽没有过多交集,可从前那些,裴听月是一直放在心里的,而且她敬佩崔皇后的为人。
这样好的一个人,还是逃不过天命吗?
见到她的异常,崔皇后拍拍她的手背,示意让她安心。
裴听月回神,搀扶她进了正殿。
一通闲聊过后,后宫妃嫔退了下去,唯有裴听月还在。
“娘娘,您身子…”
崔皇后喝了口茶水,苦笑打断她:“怕是不好啊。”
得了证实,裴听月心里
震惊,“那这事,皇上知不知道?”
崔皇后叹息说:“知道一点,但不知道来得如此之快,还以为有好几年呢。所以本宫想请贵妃瞒着此事。”
“瞒着?”
崔皇后眼神放空放远:“是啊。开春多事,前朝后宫皆不得安,先有春闱科举在先,后有宫中选秀,不能让本宫,耽误了皇上的心神,耽误了这些事情啊。”
裴听月心中升起敬佩之意。
她们这位皇后,真真是一位极合格的皇后。到了重病这个地步,她想着天下民生,想着皇嗣繁衍,没有想着自己一点。
即是她的要求,裴听月略一思忖,应下了,“臣妾明白。”
崔皇后面上露出轻笑:“贵妃啊,这段时日便开始管着六宫吧,不用太着急,慢慢学,不会的来问本宫便是。”
她说的是“管着”而不是“协理”,这代表着将手里的权力全部放给她。
但裴听月还是应下来,她垂下眼眸,“若能为皇后娘娘分忧,是臣妾之幸。”
崔皇后笑意不减:“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女子,好好学,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会的。”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一如当年。
应下正事,裴听月心尖弥漫着些许酸涩,“皇后娘娘不妨再让太医瞧瞧,这身子也许就调治好了呢?”
崔皇后摇摇头:“不会好了。”
裴听月声音低了下来,“臣妾愧疚,您当年的照拂之恩,臣妾还没有回报呢。”
除了敬佩,她心里也是感激崔皇后的。
若不是当年,崔皇后特意将她调入长乐宫,她怎么会认识宋贵妃并且和她成为好友呢?
这些事情,裴听月都是记在心里的。
也正因如此,她这么爱权势的一个人,也只想着当贵妃,而不是皇后。
她是心甘情愿在崔皇后之下的。
崔皇后安慰她:“这些小事,何足挂齿。若贵妃过意不过去,就让宫人带着昱舟多来凤和宫,本宫喜欢他。”
裴听月登时应下:“臣妾知晓了。”
第224章 让宣王心甘情愿的追随
回到承宁殿时。,天~禧′暁?税¨徃- !最-欣′漳`结.埂?鑫-快`
谢沉正在看书。
裴听月收起重重心事,在他跟前转了一个圈。
“臣妾好看吗?”
谢沉牵着她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捏了捏,“朕不早说了吗?”
裴听月想起那句“甚美”来,不满道:“臣妾打扮了两个时辰呢,就换来皇上简单一句夸赞,不行,皇上要好好说。”
谢沉喉咙里发出模糊笑意,他顿了一下,而后说,“惊艳到朕心里去了,再也让朕移不开眼,这样说行不行?”
裴听月捧着他的脸,得寸进尺说:“那就一直看着臣妾吧,别看旁人了。”
谢沉叹息一声,吻在她眉心花钿上:“一直都是你,也只有你。”
裴听月听后一愣。
郎情妾意之余,她想起了别的东西。
这样仔细一算,去年一整年来,好似他没有召过别人侍寝。
去年开春时,她肚子大了,他担忧不止,一直宿在长乐宫后殿,甚至政务也是在长乐宫后殿处理的,别的妃嫔是一眼不看的。
然后是南巡,更是没有召幸后妃。哪怕洛氏下了那么厉害的药,他也没有宠幸洛氏,依旧只宠着她。
回宫之后,她和小四在承明殿住下,更是只有她一人。_a-i/l+e·x^i?a*o~s_h`u_o~.\c¢o?m′
仔细算算,去年至今竟真的只有她一人侍寝。
这何止是眼里,身心都是她的。
裴听月甚至想不起,他上一次召人侍寝是什么时候了。
好似还是新妃进宫的时候?
那真是许久许久了…
她欲言又止,谢沉扯扯她的小脸,问,“想说什么就说。”
裴听月动了动唇:“臣妾发现,皇上说得好似是真的。”
谢沉气结:“不是真的还是假的不成?小没良心的,朕的话你还不信,还得想想,白疼你了。”
“不白疼,不白疼。”裴听月扯扯他的衣襟,软语撒娇,“臣妾只是不明白,皇上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呀,真的只会看臣妾一人吗?”
谢沉心头早被她晃软了,他垂眸温声道:“朕不是答应你了吗?”
裴听月不明所以:“嗯?”
谢沉如玉指尖轻轻拂过她瑰丽眉目,解释说:“除夕那夜,朕说了,听月想要的,朕都会给。从前朕宠幸她们,听月就不高兴,既然不高兴,那从此以后,朕就不宠幸她们。”
裴听月心跳如鼓擂。
这是告诉她,要给她独宠吗?
从前只是她的设想,一朝成真。\卡,卡-小¨税′罔+ `已^发_布?罪′薪`漳!截-
一个帝王真的要给她独宠。
还是心甘情愿。
裴听月心有动容。
她想,若是他真的能做的,那她就再付出一分真心来。
谢沉再次吻了下来,这吻带着珍惜,一吻即分,他喟叹说,“三千弱水,朕只取一瓢饮。有听月在,就够了。”
裴听月环着他的腰,深深埋在他胸前。
直到许久后,她才抬首,小声说,“饿了。”
谢沉眉目温柔,吩咐了宫人传膳,转头又看向她,“这冠重不重?先卸了再用膳。”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提醒,裴听月觉得头上痛得很,“好。”
谢沉拉着她进了内寝,等她在梳妆台前坐下,他亲手将凤冠拆卸下来。
这凤冠复杂,光是弄下来,就用了一刻钟。
待卸掉之后,谢沉眉头皱起来,“头压红了。”
裴听月早有预料。
这冠是全是金玉珠石,她皮肤又嫩,肯定得压红。
这就是所谓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吗?
这么说来,压红也不要紧,她愿意!
她是愿意了,谢沉不愿意,他吩咐宫人拿药膏来。
裴听月哭笑不得。
出声阻止了他。
“臣妾哪有那么娇嫩,皇上别太紧张了,不过是些红印子,用过膳就消退下去了。”
饶是如此说,谢沉还是给她抹了消肿的药。
抹过药后,裴听月又换了身衣裳,一袭绛红色鸾鸟纹的宫装。
这件宫装和贵妃服制一起送来的,说是册封礼后穿,正好应景。
这衣裳虽没有凤尾袍威严大气,可做工依旧精致华美。
裴听月穿上去以后,多了几分她自个的艳丽,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谢沉看了一会,才领她去膳厅用膳。
桌上都是裴听月喜爱吃的,她早晨又没用,所以一时吃得有点多。
用过膳后,谢沉抱着她在暖阁里消食,随口说,“虽给了听月协理六宫之权,但近日不必管这个,朕有事交代听月。”
原本裴听月正懒懒趴在他膝头,听后来了精神,“
有事交代臣妾?”
“嗯。”谢沉脸上带着深意,“近日,听月想两个寓意好的名字,一个男孩的,一个女孩的,能用上。”
裴听月在心里琢磨这话。
让她想两个名字?
最近宫里没人有孕啊,她家中也没有。
那只能是宣王妃的孩子了。
“皇上是要臣妾,给宣王的孩子起名吗?”
谢沉颔首:“听月不妨好好想想,朕为何这么做。”
她迟早要学会成长。
他会一点点教她,如今才是第一步。
裴听月思忖了半晌,试探说,“要拉近臣妾和宣王的关系?”
谢沉轻笑出声,眼里含了一丝满意。
虽说不完全对,但这话说到重点上了。
所以他不吝啬夸赞,“好聪明的小狐狸。”
裴听月拱拱他,欢快笑起来。
谢沉摸着她的后背,一点点给她讲解,
“裴家根基太弱,且无姻亲朋党,朕有意让宣王为你保驾开路,所以宣王妃这胎,是重中之重。”
“朕吩咐宣王辅佐你,是君令,宣王虽会听,到底是被动接受。可朕不愿如此,朕更想要他心甘情愿臣服听月。”
“那么,只能在这个孩子身上用些手段。”
“等宣王妃生产那日,朕带着听月去宣王府邸,帝妃亲降,又有贵妃赐名,这个孩子出生就注定一世荣光。若是她是个女孩,听月就认她做养女,若他是个男孩,就让他当昱舟伴读。”
“给足了好处,又将日后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宣王才会真心真意替听月和昱舟办事,而不是迫于君命了。”
第225章 别的感动
闻言,裴听月眸中掀起波澜。,比¨奇,中`闻-枉? !毋?错?内+容`
宣王身份贵重,是熙宁一朝唯一册封的亲王,若真能得他的追随,她往后的路、小四往后的路、裴家往后的路,能好走太多。
这个提议实在令人心动。
念头在心间过了一遍,裴听月又问,“臣妾记得,宣王妃快生了吧,那这两日就得想好?”
谢沉点头:“听太医回禀,也就是这两三日了,所以朕才让听月不要过早协理六宫,尽快想出来。”
裴听月应下:“好,臣妾记下了。”
*
帝妃二人刚商议过此事。
宣王妃于正月十三夜里发动了。
得知消息后,帝妃穿戴完毕,出了宫门,亲自到了宣王府。
宣王很是震惊,行过礼,又让人上了茶。
而后才问:“皇兄怎么来了?”
谢沉抿了口茶水,才道:“你膝下久久无子,朕亦替你担忧,如今王妃生产,朕肯定要来看着。”
帝妃亲降,这样的恩宠,旁人从未有过,给了他的孩子。
宣王感动之余,也知道这是什么用意。
金尊玉贵的兄弟两人不经意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啊—”
“啊啊啊—”
殿内不断传来宣王妃的痛呼声。
她年岁大又是初次生产,这胎不好生。
宣王先前还是镇定,但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他没法坐定了,在庭院里来回踱步。-d~i?n\g~x¨s,w?.·c_o′m`
裴听月等了一阵,起身对谢沉说,“臣妾进去看看。”
谢沉朝她点了点头。
倒是宣王拦住了她:“产房污秽血腥,贵妃娘娘千金之躯,怎可踏足?”
裴听月柔声问:“若不是皇上和本宫在这,恐怕王爷早就进去了吧?”
宣王抿了下唇,陷入了沉默。
裴听月又安抚他说:“这个时候了,王爷就别再思虑这么多了。本宫好歹是生养过的人,有些经验,进去也能引导王妃一二。”
她如此说,宣王不拦了。
裴听月没先进去,而是问,“产子艰难,王爷可有话托本宫告诉王妃,也好让王妃定定心神。”
当着别人的面说情话,宣王有些不好意思。
可听着里边的呼痛声,他终究忍下了难为情,“贵妃娘娘替臣传达一句即可,就说…就说,臣在外边等着她。”
裴听月略一颔首,抬步进了殿内。
浓厚的血腥气朝人扑面而来,饶是裴听月有准备,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她经过暖阁,到了内寝。
里边的景象也映入眼帘。
宣王妃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嘴里痛苦呼喊着,另有三四个接生嬷嬷围着接生,王府的丫鬟捧了干净的热水和巾子在一旁候着。
这场面确实脏污不堪。
裴听月脑海里,想起另外一件事。!x^d+d/s_h.u¨.`c+o~m,
她生产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她难产了好几个时辰,恐怕比这还要可怕吧。
皇帝不仅进来了,还不顾血腥抱着她。听云筝云舒说,生产过后,是他给亲自擦洗的。
这是太喜欢她了。
要不然,只怕看着这画面,就会有阴影了,更别说其他。
亲身经历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置身事外,看着这画面,却有了几分感动。
一个帝王为她做的那个地步上,很不容易。
思绪转瞬即逝,裴听月坐到榻上,握住宣王妃的手,“王妃。”
宣王妃见到她亦是震惊:“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这产房污秽,您快出去。”
裴听月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又给她理了下凌乱的青丝,“快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闻言。宣王妃不再说什么了,只虚弱地点点头。
她已生了一个多时辰,耗费了不少力气,贴身丫鬟熬了参鸡汤过来。
裴听月接过来,一勺勺喂给她,“王爷托本宫捎来一句话。”
宣王妃咽下鸡汤,问:“王爷…他说什么…”
裴听月轻柔说:“王爷说,他在外边等你。”
宣王妃听完这句话,眸子明显更亮了,秀美的脸上迸发出别样的神采。
裴听月又道:“若不是皇上和本宫来了,只怕你们家王爷,早就忍不住,来殿内陪你了。”
宣王妃喃喃:“他的心,我知道的。“
喝完这碗汤,殿内再次动了起来,接生嬷嬷不断叮嘱,
“王妃,在用些力!”
“看到头了,看到头了,王妃再用些劲!”
“…”
到了最后,宣王妃疼得脸色扭曲成一团,抓着裴听月的手不断用力。
裴听月也在旁安慰她,
“再来一次。”
“调整好呼吸。”
“…”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只听到一声嘹亮的哭声,宣王妃大汗淋漓,脱力睡去。
接生嬷嬷给这婴孩洗了个澡,又用小锦被将他裹起来。
几个接生嬷嬷并不知道裴听月的身份,刚才只通过王妃恭敬的话有个模糊猜测,所以给婴孩清洗过后,便将他递给了裴听月,
“贵人,王妃产下了一个男孩。”
对于抱孩子,裴听月已经很熟练了,她自然而然接了过来,垂眸看去。
刚出生,婴孩皮肤有些皱巴巴的,但五官还是能看出优越的,是随了宣王多些。此刻正紧闭着眼,嘴巴还在无意识吸吮。
裴听月赞叹:“好乖啊。”
此时的裴听月万万没想到,这是这辈子,她唯一一次夸这孩子乖。
往后想到这话,她就想给自个一巴掌。
哪里乖了,简直是混世魔头。
外边天冷,裴听月在几个丫鬟簇拥下,进了正院正殿。
谢沉正在此间候着。
至于宣王,早就迫不及待就见媳妇去了。
“皇上瞧瞧,这孩子好安静,也不闹腾,比昱舟强多了。”
谢沉摸了摸婴孩的小脸,赞同说,“世子很好。”
这竟是一句话,越过繁多的规矩,定下他为宣王世子了。
裴听月笑笑,抱着孩子在殿里溜达起来。
宣王很快就来了,接过孩子后,清冷的脸上带着浓浓不解,惊讶说:“怎么这么丑?”
裴听月失笑:“小孩子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有一个例外,就是小四。
可能是他胖乎乎的缘故,生下来时就冰雪可爱,惹人心疼。
宣王抱了孩子一会儿,才将他给乳母嬷嬷。
他已然明白帝妃来的用意。
他心里也是肯的。
反正都是为贵妃娘娘做事,若自己的孩子能有更好的去处,更好的未来,他心里自然愿意。
所以他很上道地接话,“还请皇上、娘娘赐名。”
谢沉摆手:“既是贵妃看着他生出来的,也算是缘分,世子的名字,就让贵妃起吧。”
宣王看向裴听月,诚恳说,“还请贵妃娘娘赐名。”
名字裴听月早就起好了,她看了许多书,才定下来的,此时也不扭捏,径直说了出来,“恂。”
恂者,信也。
这也隐喻,她会无比信任宣王府。
宣王会心笑道:“多谢娘娘赐名,娘娘的用心良苦,臣知晓了。”
第226章 开心的事
又在宣王府待了会,帝妃这才回宫。-r`u`w_e¨n^x~s!.`c_o,m·
谢沉说:“跟朕回承明殿吧。”
裴听月想了想。
小四那里,有云筝云舒看着,很放心。
而且夜色已深,她就别回宫折腾了。
这般想着,裴听月应道:“好呀。”
因着刚才沾染了血腥气,裴听月去侧殿沐浴去了。
洗到半截,谢沉进来了。
水面有花瓣,裴听月没什么不好意思,反而过去,勾住他的脖颈问,“皇上怎么来了?”
谢沉的大手沿着她光滑的后背寸寸抚摸,眼神晦暗不明,“时辰不早了,睡也睡不了多久,还不如做些开心愉悦的事。”
被他摸着,裴听月脊背酥麻一片,几乎要站不稳,她极力稳住自个的声音,“明天早晨,臣妾还得请安呢。”
谢沉低声说:“不折腾听月。”
“那皇上还说,做些开心的事?”
谢沉轻笑,咬了口她白玉般的耳垂,“不折腾听月,也能有开心愉悦的事。”
他扯过裴听月手腕,在腕骨上亲了亲,隐晦表达了自个的意思。,咸?鱼\墈¨书,徃? /勉?肺\跃,毒+
裴听月正要开口回话。
却见他陡然皱了眉头:“这怎么弄的?”
裴听月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个白皙细腻的皓腕上,竟有青青紫紫、可怖无比的一片指印。
裴听月见了才觉得有些疼,摸了摸,
“好似是刚才王妃生产时,不小心握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怎么不注意自己?”
谢沉埋怨似的看她一眼,抱她出了浴池,又给她披了一件衣服,带她回了寝殿。
在明亮烛光下,给她抹了药。
这下开心的事做不成了。
谢沉就抱着她在榻上说说话。
裴听月打了个哈欠说,“刚才王妃生产时,臣妾见榻上处处血色,不由想起自己生产时,那时皇上见了不觉得不适吗?”
谢沉搂紧她,苦笑说:“不适?那时朕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害怕,而且怕得要死。”
早晨还活泼明媚,朝自己撒娇的人,晚上就奄奄一息躺在那里了,能不怕吗?
裴听月听了,心间有些酸涩,“那时皇上在想什么?”
谢沉轻轻吹了吹她腕上未干的药膏,“不能失去听月。+6\k.a!n?s¨h\u,._c¢o/m+”
裴听月长睫轻颤,她想问,若是那次她真的去了,他会如何。
终究还是没敢问出口,她怕爱意太过沉重,她会手足无措。
裴听月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说,“臣妾也不能失去皇上。”
谢沉眼底划过笑意,他正色说,“那咱们就都好好的,不把自个置身危险中,并肩携手一生。”
裴听月玩笑说:“等以后臣妾老了,不好看了,皇上也要和臣妾携手一生吗?”
谢沉垂眸望她:“听月老了也好看,在朕心里,会一直好看。”
裴听月笑意渐深,换了个话题试探,“那臣妾要是变恶毒了呢?”
谢沉顿了下,开口问:“变恶毒了?那还喜欢朕吗?”
裴听月点头:“喜欢皇上不变。就是性格变了,恃宠生娇,磋磨暗害后妃那种?”
谢沉不假思索说:“没事。”
裴听月仰脸看他:“没事?”
谢沉轻声道:“只要听月喜欢朕,恶毒也没事,那些过错和罪孽,朕给听月担着。”
这话真是宠到没边了。
可裴听月知道,他没在说笑,而是认真的。
她心尖热热的。
亲了他一口。
“臣妾不会变的,也不用皇上担着。”
谢沉摸了摸她顺滑的青丝。
裴听月心口这热气没散出去。
她狡黠一笑,有了主意。
裴听月伸手把人推倒,坐在他腰间,语气暧昧,“天色还早,做些开心的事吧,折腾也没关系。”
*
宣王得子的消息,包括宸贵妃给世子赐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宫。
看不明白的,感叹世子的荣光。
能看明白的,惊讶宸贵妃和宣王的关系。
要知道,宣王在朝堂上,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只听命于皇上。
当初二皇子生母,谢贤妃拉拢他,都没有成功。
如今他和贵妃关系处好了,这是不是可以认为,宣王归于四皇子一脉了。
怡春宫。
哄睡二皇子后,谢修仪脸色阴沉的坐在榻上。
她的贴身宫女兰蕙打发的宫人,独自奉上茶水,“娘娘,消消气。”
谢修仪将茶水猛地放在茶几上,冷笑说,“好一个宣王!”
昔年堂姐怎
么利诱都不成,原本还为他不想插手夺嫡之争,所以才作罢。
没想到,他竟是看不上二皇子,转投了四皇子怀抱。
兰蕙思忖了一番,谨慎说:“此事未必是宣王愿意的,也许是皇上的意思。要不然,放着咱们血脉尊贵的二殿下不管,何必去拥护那小门小户,只有母妃受宠的四殿下呢?”
谢修仪闭上眼睛:“不管怎样,这宣王终究和我们敌对了。”
兰蕙上前一步,给她捏着肩,“四皇子那一脉,也就宣王有点看头。他和咱们宗室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还请娘娘放宽心。”
谢修仪嗤笑:“是啊,不能只看着四皇子,这宫里,哪一个是好对付的?文昭媛虽说不动声色,但立储之争,前朝拥立大皇子的朝臣居多,咱们二皇子倒是占了少数。还有三皇子,他外家黎家,最近也动作频频,怕是也按捺不住了。”
兰蕙轻声安抚她:“皇子们都还这么小呢,如今谁得意一些,谁受宠一些,都是一时的,不足放在心上。日后大了,谁得人心,谁势力大,还要论其资质,这些才是重要的。”
谢修仪眯了下眸子,“不管是谁,本宫都会一一铲除掉,最后登上那个位置的,只能是昱川。”
第227章 宫权
她本就是冲着这个进宫的。′咸,鱼+墈·书+ \毋^错.内!容?
当初家中已经告知过她了,堂姐忽而暴毙,死因有疑,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一些事情。
她进宫来,有可能一生无宠。
她确实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目标也很明确。
没有宠爱,那就要权力。
宫妃的权力不够,她要更尊贵的权力。
所以,那个位置只能是昱川的。
谢修仪眼里的势在必得一闪而逝,她转而问开另一件事,“凤和宫那边,查清楚没有?”
最近请安时,她发现了一件异常。
皇后虽然照常盛妆,但眉眼间是遮不住的疲倦,而且,还能闻到她身上浅浅的药味。
可她并没有听闻,皇后身子有什么不适。
难不成…
听说自己进宫前,皇后曾吐过血,莫不是旧疾又犯了?
兰蕙摇摇头:“凤和宫上下嘴严得很,哪怕奴婢使了银子,也只探听到一分,只说皇后那药,是提精神的药,而不是养身子的药。”
谢修仪秀眉轻蹙:“提精神的药?皇后要真是精神不济才好呢,怕只怕…”
兰蕙躬身,询问她未及之言:“娘娘,怕只怕什么?”
谢修仪沉声说:“怕只怕,皇后不行了。-2/s¢z/w`./c+o-m′”
兰蕙心间一震:“不能吧?皇后如今才二十四岁,青春年盛,怎么可能好端端就没了?”
“这也只是猜测而已。”谢修仪烦躁捏捏眉间,“从前听家中长辈说,吐血的人活不久,这皇后先前呕了那么多血,极有可能也活不多长。本宫宁愿不是这样,皇后活着并不碍着什么事,反倒是死了,才碍咱们的事!”
兰蕙眸光一动,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娘娘是担忧,若是皇后娘娘没了,贵妃会登上那个位置?”
谢修仪幽幽叹气:“是啊。哪怕贵妃家世不显,可如今在妃嫔之中,她位分最为尊贵,又依着宠爱,她极有可能为新后。若贵妃登临后位,四皇子就成了嫡子。大启立储向来是立嫡立长,其中又以嫡子尊贵。届时,四皇子何止把咱们压下去,甚至能把大皇子压下去。”
兰蕙皱眉:“这嫡子,当真如此尊贵?”
谢修仪嗤笑:“这是有先例的。当年先帝偏爱二子,不喜咱们皇上,可那又如何?皇上既是长子又是嫡子,多数朝臣拥立,所以,先帝只能舍了宠妃的儿子,让皇上入主东宫。这就是本宫真正担忧的地方,四皇子可以是宠妃之子,但不能是嫡子,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宸贵妃登上那个位置。”
兰蕙小心翼翼问:“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谢修仪冷笑说:“即使皇后去了,要立新后,还得几年呢。而且…而且皇后要是死了,世家中再没有后妃,他们会甘心吗?也许会再送一女进宫也说不准。+零?点~看′书? ,哽*歆_蕞¨筷+所以,咱们不着急,慢慢筹谋便是。”
“是。”
*
宣王的事了了。
小四的两个伴读算是有了。
一个便是宣王世子,另一个么,自然是裴家长孙,裴听月的侄子裴钰。
裴听月对这安排很满意。
她看着摇榻里的小四,笑着道:“快快长大,你们兄弟几个一起去读书呀。”
小四听不懂她说什么,但看到她很开心,露出个酒窝笑起来。
“啊啊—”
裴听月笑着戳戳他软和的脸,“小调皮鬼,让云舒姑姑抱着你去找母后好不好?”
见到云舒后,小四脸上的酒窝就更深了。
裴听月嘱咐:“玩一会儿就行,若是见着皇后娘娘不舒服,就抱他回来。”
云舒应下:“奴婢知晓了。”
待殿里重归清静后,裴听月去了东里间的小书房。
她最近已经开始掌宫权了。
宫里权力粗略分为御前和内务府两部分。
御前各处是独立运行管理的,裴听月暂时不用插手。
她现在只管内务府七司三院里的广储司、财政司和慎刑司。
广储司掌管皇宫金银珠宝、瓷器茶水、绸缎绣房等等。
财政司则是掌管皇室田庄、地租、赋税等收入,并且发放宫人月例。
慎刑司很熟悉了,就是处置、审讯犯错宫女太监的地方。
这是内务府中最重要的三司。
崔皇后俱都交给了裴听月。
所以这段时间,裴听月忙得不可开交,实在太多宫务!
而且她乍然上手,哪怕沿用旧习,处理得也不甚熟练。
但裴听月没气馁。
她这个人,平生不会安于现状,就喜欢挑战。
要不然当初,她缩着求活即可,而不是选择不顾性命也要谋求帝心。
裴听月自己处理宫务的同时,还让知春知夏这两个宫女来学习。
若以后,她将整个内务府接管了过来,宫务更多了,她一个人怎么处理也是处理不完的。所以,培养帮手是必要的。
等知春知夏成长起来,那些不太重要的宫务可以分担给她们,她自己只处理重要的公务能轻松不少。
为什么选她们两个,而不是云舒云筝呢?
裴听月仔细思虑过。
她还是想让云舒出宫,过诰命夫人的生活。
至于云筝,问过她了,她这一生是不想出宫的,裴听月只能随她去了。
她的能力自不用说,比知春知夏这两个孪生姐妹还要聪颖机智。本来能胜任这些宫务。
但裴听月想好她的去处了。
皇子只能跟生母一起生活到五岁,过了五岁,就得挪到皇子所。
裴听月想让云筝跟着小四去。
若是小四以后真有能力,云筝的未来只会更高,能成为品阶最高的御前女官也说不准。
所以,帮着处理宫务这件事就落到知春知夏身上。
裴听月也是允诺了她们好处。
一品贵妃可有四个一等宫女,若她们表现好了,就把她们提上来。
再让知秋知冬用心带几个宫女上来就行。
连日下来,裴听月常常看宫簿文书看到天黑,有时候累得睡着都不知道。
一觉醒来,就在床榻上了。
一问,竟是皇帝来过了。
裴听月细想想,两人好多天不见了,她还有点想念呢。
可惜她总也抽不出时间,去承明殿一夜或是好好陪着他。
崔皇后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她得在崔皇后倒下之前,不懂的赶紧学,学不会的就问,对下该打压打压,还施恩施恩,彻底将宫权抓在手心。
不然崔皇后一去世,她不能主宰后廷,那她这个有着实权的贵妃就成了别人看笑话的存在。
第228章 小四周岁
这样连轴转的日子过了两个月。′w·a_n\z~h?e*n.g-s¨h`u?.′n/e¨t.
进了暮春三月,天气转暖。
裴听月终于在小四周岁前一夜,抽出空来,去了承明殿。
谢沉很惊诧她的到来,“听月怎么来了?”
裴听月歪头问:“臣妾来了,皇上还不开心啊?”
谢沉牵过她的手,在榻上坐下,“开心。只是听月劳心劳力,有了空去歇息便是,何必来朕这里。”
裴听月偏不在他旁边坐下,一骨碌爬上他的腿,搂着他说,“确实好累,可是想见皇上。”
谢沉眸底的心疼不加掩饰,叹气:“那就抱着朕,好好歇息吧。”
这几个月,女子的辛苦他是看在眼里的。
有时候心疼了,他甚至想说,别累了来朕怀里吧,朕替你处理一切。
最终还是理智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前朝的风雨,他可以替她挡住。可若替她处理后宫的事宜,那世人会嘲笑她无能。
而且,他虽见她累,但兴头很足,必定是自己愿意如此的。
由此可见,他的听月不是菟丝花,而是要长成参天大树的,是要真真正正和他并肩的。
既然这样,他没有理由,也不能阻拦。
所以,他只能做点微不足道的。
夜深时去瞧瞧她,带她去床榻上好好睡一觉,给她按按身子松泛松泛。\暁.税`C!m`s¨ !芜¨错·内′容^
裴听月将小脸放在他肩上,歇了一会又亲昵蹭蹭他,亲在他淡色的唇上,“给皇上做了桃花糕,皇上吃吗?”
谢沉眉头皱得更紧:“糕点让御膳房做即可,何必亲自动手?”
裴听月和他贴贴得更近:“好久没给皇上做了,好不容易有空,自然要做。”
谢沉没再说什么。
他起身从食盒中端出那小碟桃花糕,在裴听月注视下,一口口吃完了。
吃了一半时,裴听月还阻止,“皇上觉着撑了就别吃了。”
谢沉置若罔闻。
一碟全吃完了。
这是她的心意,他自然不能浪费一点。
漱过口后,谢沉抱着裴听月往侧殿去,“一起沐浴去。”
裴听月偷偷笑了一声。
这人素了两个月,终于忍不住了吗?
好吧,其实她也有点想。
在温暖池水中泡了一会,裴听月有些昏昏欲睡,她强撑起精神,打算勾引一番。
却不料谢沉只认真亲了她一会,就说,“朕给你捏捏肩。”
裴听月疑惑。
这人什么思维?
亲得好好的,不该下一步吗?
捏什么肩?
可他如此说,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便应下了。^2\8!墈+书?枉¨ .已`发?布^最/辛!蟑!結^
被这么一伺候,舒坦得很,裴听月意识渐渐沉沦。
等人彻底安静后,谢沉松了手,轻笑说,“要好梦啊。”
说罢,他抱着她出了水,擦干后,将她小心放在龙榻之上,随即自己躺在了她身边。
*
一夜好眠。
裴听月第二日起来后,身子不乏累了,脑袋也不胀痛了,可以用神清气爽来形容。
她摸摸身旁的位置,凉凉的,看来起来许久了。
裴听月有些疑惑。
今日他休沐,而且小四周岁宴在午后,这人起这么早干吗?
她掀开锦被下了榻,没有先洗漱,而是去寻人。
在暖阁里找到了人。
他在…
语重心长教育小四。
“一定要争口气…”
“别抓那些不能入眼的东西…”
“咱们要出息些…”
裴听月不禁莞尔。
这是在提前指点呢,恐怕小四抓周闹了笑话。
不过,小四才一岁,也听不懂呀。
“皇上,你跟昱舟说了,他也不明白呀。”
谢沉惦了下小四,说,“会懂的,不然朕就打他屁股。”
这话也不知怎么了。
小四兴奋起来,手舞足蹈。
一脚踢在他脸上。
谢沉:“…”
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裴听月头有些大。
总算知道这话为何这么熟悉了。
当初宋贵妃说时,小四就有反骨,如今再次提及,这反骨又上来了。
行叭。
儿子犯下的错,她来收拾烂摊子吧。
裴听月微微蹙眉,走上前抱过小四,看向那张俊容,“快让臣妾看看,踢到皇上没有?”
她这么一关心,谢沉不生气了,温声说。“朕没事,听月别担心。”
裴听月还是装模作样给他吹了吹。
谢沉就彻底好了。
两人用过膳之后,闲来无事,便在暖阁逗弄着小四。
离周岁宴还有好几个时辰,裴听月提议说,“承明宫后殿的海棠都开了,听小宫女说可美了,臣妾都没有时间去看看,皇上陪着臣妾去吧。”
谢沉颔首:“好。”
他不欲带小四,想过一下两人世界。
但裴听月还是带了。
不是离不开孩子,而是,她想让小四入画。
画好了之后,送去北疆给少将军看看。
见着小四这么大了,少将军一定会欣慰的。
北疆真的太远了。
而且那边荒凉,风沙大,一吹就是好几个月,送个信都困难。
所以这么久了,裴听月只收到一回北疆的传信。
洋洋洒洒三页纸,还有…两颗牙齿。
那牙齿是团团的。
据说是营帐被吹开,有黄沙进来,沙子进了团团碗里,没人发现,团团吃饭,然后牙就掉了。
少将军在信里直呼对不起它,还说给它又重新弄了牙,金子的,可威风了。
裴听月见着这信的内容就想笑,笑了一会,才发觉脸上凉凉的,竟是落泪了。
有想念,还有替她感到幸福。
这样自由不羁的,才是真正的少将军啊。
裴听月曾给她回过信,只是不知道,她收到没有。
今日是小四周岁,自然要送点东西过去,要不多对不起她这个“母妃”。
宫里画师很快就来了。
漫天嫣红下,小四撑着石凳站着的模样画了一张,裴听月抱着小四画了一张,还有一家三口在凉亭里画了一张。
都是很幸福的模样。
裴听月满意了,谢沉却没满意。
他拉着裴听月坐在树下,单独让画师画了一张。
画出来后很美。
海棠花下,花瓣雨中,矜贵冷隽男子的怀里坐着艳丽无双的美人,两人相望笑着,说不尽的绵绵情意。
第229章 抓周
这下谢沉满意了。.5/2¢0-s,s¢w..¢c`o/m·
他轻抚画卷,眉目之间是不可思议的柔和,开口说,“朕吩咐他们将画装裱起来,就放在承明殿暖阁里,也好日日观赏。”
裴听月浅浅笑着:“一幅画,也要日日观赏吗?臣妾不是天天在皇上跟前?”
谢沉将她揽过来,压低了声音,“听月总有不在的时候,可是朕现在一刻也离不开听月,只好借画已了慰藉。”
裴听月挑挑眼尾,没再说什么。
画过之后,小四有些疲倦了,裴听月让云舒云筝抱着他去侧殿里歇息去了。
而她就在凉亭里和谢沉对弈。
结果自然是输了,但谢沉给出“进步了”的评价。
裴听月对此很开心。
她学棋已有两载,如今也算小有所成吧。
帝妃一直在此地待到午时,才离去赴宴。
小四的周岁宴,设在了明月台。
皇子周岁宴,向来是很隆重的。
更别说,这是贵妃之子的周岁宴。
所以,今日不仅有宫妃赴宴,一些宗室也在,宣王和宣王妃赫然在其中。
裴听月带着小四过去之后,就先去了这里,跟宣王妃闲聊开,“怎么没把恂儿带过来?”
宣王妃捂着嘴笑:“他整日困得很,来了也是睡觉,所以臣妇就没有带她。”
裴听月点点头,又问她休养得如何。.k!a~n`s\h`u+g,u?a?n′._c!o?m¨
宣王妃眼里闪过一抹感激,起身欲行大礼:“当日生产,臣妇还未谢贵妃娘娘开解引导,恂儿赐名之恩也未谢,今日见着娘娘…”
裴听月及时搀扶住她,又打断道:“咱们之间,不必那么见外。”
宣王妃这才作罢。
裴听月带着小四回了自己位置上,一坐下,几位宫妃就围了过来。
先是夸赞了一番,又轮流抱开小四。
“四殿下真是冰雪可爱。”
“你瞧瞧,小殿下这眉眼,真是和咱们皇上如出一辙。”
“他还朝嫔妾软乎乎笑呢,真是心都要化了。”
“…”
几位宫妃恭维了一圈,随后文昭媛带着大皇子,谢修仪带着二皇子,黎修媛抱着三皇子,俱都来了。
兄弟几个今日是来全了。
大皇子很沉稳,只摸了摸两个幼弟。
二皇子欣喜无比,拍着手看着昱时昱舟颤颤巍巍地站着,还回头问谢修仪,两个弟弟什么时候能和他一起玩。
裴听月再次收获了一颗糖,二皇子偷偷给的,他说裴母妃长得好看,他喜欢。
就在嬉闹间,崔皇后来了。
她的生母,一品诰命夫人,大启四姓之一崔氏的主母,崔夫人跟在后边。~餿.嗖_暁?税?惘? ·首+发·
崔夫人约四十多岁,模样端正,周身气质威严,活脱脱像年长的崔皇后。
皇后明面上对宫里只说,崔夫人许久没见女儿了,所以进宫陪陪。
阖宫里,唯有裴听月知道,崔皇后身子越来越不好,恐怕时日无多,这才宣召了崔夫人进来。
裴听月本来以为,今日崔皇后不会出席的,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中宫一来,妃嫔们又规规矩矩坐好了。
裴听月带了小四上前拜见,“见过皇后娘娘。”
崔皇后面上浮出一个温柔的笑,朝小四招招手,“来,让本宫抱抱小寿星。”
云舒将小四抱给了她。
崔皇后轻轻晃着小四,笑着看向崔夫人,“母亲看,昱舟多可爱啊。”
崔夫人笑着附和一声。
小四被晃着很舒服,他想了想,“吧唧”一口亲在崔皇后脸上。
引得满台皆惊。
崔皇后笑意渐深,问他:“这么喜欢母后啊?”
小四在她怀里欢畅地笑。
崔皇后稀罕了他一阵,没一会儿,秦太后来了,又是一阵稀罕。
谢沉是最后一个来的。
他来到后,众人起身行礼。
他先是搀扶起裴听月,到了主位又搀扶起崔皇后,这才说,“起来吧。”
众人坐定。
宴席开始了。
席间秦太后和蔼笑着说,“昱舟今日周岁,哀家这个做皇祖母的,自然要表示表示。”
她拍拍手,孟嬷嬷便上前一步,手里红木托盘里的东西映入众人眼帘。
那里面赫然放着翡翠镶金的长命锁。
长命锁上的翡翠绿汪汪的,水色极为通透,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一番惊叹过后,谢沉也少见地在众人面前露个笑,“母后备了这么好的礼,儿臣倒不好意思说,自个没备礼了,这可怎么办?”
秦太后笑嗔他一眼:“皇帝这个当父皇没备礼?不说贵妃和昱舟愿不愿意,哀家第一个不
愿意。送不送贺礼一会儿再说,单单说出这话,就先罚皇上一杯吧。”
席间气氛极好,妃嫔也没有借机出头的,都笑盈盈看着谢沉。
谢沉失笑,让人倒了酒,喝尽了一盏。
过后秦太后说:“哀家可不管,今日小四的贺礼,你是必须要给的。”
谢沉笑着颔首。
他转了下手指上的墨玉扳指,随后摘了下来,“那儿臣就拿这个给昱舟吧。”
众人心惊。
就连裴听月都有些惊讶。
那墨玉扳指,是他的贴身之物,常年戴着,更像是君王的象征。
如今就这样给小四了?
真是极大的荣宠。
秦太后含笑打破的沉默:“这还差不多,如若不然,哀家定要罚皇上喝完这一壶酒。”
她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回神,又笑着附和开来。
太后、皇帝送完了,后宫众人开始送周岁礼。
以崔皇后为首,给了一对麒麟纹玉佩,寓意十足的好。
随后是文昭媛的,给了一套文房四宝,算是中规中矩。
六宫妃嫔按着品阶,挨个送完了礼。
接着便是旁人的礼,却是以崔夫人为首,随后才是宗室。这也由此可见,崔家的地位。
众人都送过后,便到了今日的重头戏—抓周。
明月台中央,铺了一大块色彩艳丽地毯。
上面贵重之物摆了无数。
金锭、四书、算盘、舆图,还有玉圭、弓箭、脂粉、琴瑟、棋盘等等。
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谢沉惦了惦小四,将他放在地毯上,拍拍他的小屁股,“去吧。”
小四见着这么多东西,好奇死了,爬着往那边去。
众人皆敛声屏气,看他抓到什么东西。
裴听月也有些紧张,她并没有用东西刻意训练小四,所以她也是未知的。
这个时候,裴听月心里倒是想起谢沉早晨的话,在心里暗暗想了一句:要有出息些。
再看地毯上,小四很快就爬到那一堆东西前,挑了个东西,举在手里回望。
第230章 大限至
是印章!
小四手里举的,正是印章!
印章可引申为权势地位,在皇家中,又可代指皇权。¨h¨u_a,n_x*i~a*n-g.j·i+.~n+e¨t¨
众人心下俱是一震。
这四皇子也太争气了些!
一抓竟然把皇权抓在手中!
这是不是代表着,四皇子未来是…
寂静明月台中,忽而响起拍手声。
循声望去,竟是谢沉。
在众人注视下,他上前几步,抱起小四,赞叹说,“好啊,没辜负父皇的期望。”
没辜负父皇的期望?
难不成,皇上有立四皇子为太子之心?
众人心思瞬间百转千回,面上皆不露声色。
宫妃中,谢修仪和黎修媛眼里的阴郁皆是一闪而过,不过片刻间,就恢复了笑靥。
谁都没敢贸然开口说话。
秦太后接了这话:“昱舟这孩子将来必定不凡。”
其实这话很有水准。
当太子不凡,当王爷也不凡,毕竟,皇家的孩子,哪有平凡之辈呢。
这下宫妃和宗室敢开口了,
“嫔妾就说四殿下聪慧伶俐,这一抓周就体现出来了,什么寓意好就抓什么。¢墈^书+屋- /最+欣¨章~踕?庚^薪′快·”
“小殿下还抓着印章不放呢…”
“…”
说什么的都有,裴听月结结实实松了一口气,这下算是放心了。
接下来的宴席,帝心大悦,谢沉一直抱着小四。
直到宴席末尾,才交给乳母嬷嬷,让小四去喝奶。
这样的恩宠注定侧目。
宴席过后,前朝后宫,众人俱都暗叹艳羡宸贵妃母子的恩宠。
暗叹过后,又在思虑更深的东西。
*
宴席散后。
崔皇后强撑着精神,坐到了凤辇之中。
到了凤和宫门口,她身子脱力,迟迟起不来。
是织雾和崔夫人硬生生将她搀扶起来的。
不。
不能说是搀扶,算是将她架回了宫中。
一番折腾过后,崔皇后半坐在软榻之上,冷汗涔涔,只把衣裳都湿透了。
崔夫人忙让人熬药,又遣人请太医来。
忙完以后,她坐在榻边埋怨,“跟你说了不要去,你非去不成,真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崔皇后脸色几近透明,她扭头看向窗外,并没有回这话,而是说起了其他,“母亲,你说,明慧要是周岁的时候,会不会跟昱舟一样机灵可爱?”
崔夫人眼角湿润,不说话了。_h.u?a′n¨x`i!a¢n¢g/j`i!.+c~o^m+
嫁入崔氏二十多年,她当了二十多年的主母,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
可唯独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的时候,这心肠总是被牵引触动。
崔皇后靠着崔夫人的肩头,也落了泪,“母亲,不遮掩了,让太医们都来吧,能得多少日子,我都陪着母亲。”
春闱过了,只等出名次了。
至于选秀,她得知了一些东西。
所以,不必再撑着了。
甚至她的死,或许还能帮到皇上一次,这就够了。
崔夫人红着眼慢慢抚着她的背,柔声说:“好啊,母亲让太医来。参加了一场宴席,婉儿累了吗,睡一会好不好?”
崔皇后长舒了一口气,趴在崔夫人的膝头上,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累,真的好累。”
崔夫人低头望她。
崔皇后轻声说:“母亲,我真的好累啊。当崔家女累,当皇后也累。”
崔夫人垂泪不止。
“对不起,母亲。”崔皇后苍白面容终于有了疲惫和脆弱,“婉儿下辈子不想当你的女儿了,不想被家规、宫规束缚一生了,婉儿只想当个普通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就这样,过平凡的一生。”
崔夫人的眼泪止不住,她抖着声说,“不当母亲的女儿?母亲可不同意。下辈子啊,母亲也不当高门主母,就当个普通的农女,还生我们听话的婉儿,这样好不好?”
崔皇后极慢地颔首,真心实意笑了,“好,这样婉儿愿意。”
崔夫人捂嘴痛哭。
崔皇后慢慢地阖上了眼睛,她声音仿佛烟雾,一吹就散,“母亲,婉儿要睡会了。”
话音落,她脑海里一直以来绷着的线断了,陷入了一片昏沉之中。
*
凤和宫一连免了宫妃好几日的假。
最后透露出一则惊天消息。
中宫病重,陷入了昏迷之中。
承明殿、慈宁宫和东西六宫得了消息后,立刻有了反应。
谢沉眉头一拧,停下批阅奏折的手,起身走去。
秦太后得知后,也匆匆赶往凤和
宫。
裴听月第一时间就去了。
六宫宫妃来齐了。
众人到了正殿正间坐下。
谢沉坐在主位上,他面色很冷冽,“施了针喂了药,为什么皇后还没醒?”
夏院判和两位副院判跪在前边,其余太医跪了满殿,无一人敢接话。
谢沉摔了手里了杯盏,指了夏院判来问,“你来说,当初不是说,皇后身子还好吗?怎么如今,没有一点预兆,就昏迷了这么久?”
夏院判心里忐忑。
可被帝王问话,又不能不答,只能硬着头皮回话,“许久之前,皇后娘娘的身子就不好了。”
谢沉稍微一想,就明白定是皇后不让说。
可皇后不让说是不让说,这等大事,太医就该回禀!
说到底,还是太医的失职!
他强忍着怒气问话。
“这个多久是多久?”
夏院判颤声说:“南巡之后。自南巡回京,皇后娘娘的身子就不好了,还不让微臣用药,一直拖到了最近。”
谢沉太阳穴突突跳着,他彻底忍不住,正要发落人。
秦太后开口了,“拖了这么久,如今发现了,那还不赶紧治?杵在这做什么?”
夏院判看了谢沉一眼,才回话,“回太后娘娘,微臣无用,皇后娘娘这病…治不了…”
“啊?”
“什么?”
“…”
太后震惊的没说出话,殿内妃嫔就炸开锅了。
被崔皇后三番五次照拂的曲宝林哭着站起来,“院判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不能好了吗?”
夏院判摇头,低声说,
“皇后娘娘是已然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再睁眼,就是大限那几日了。”
第231章 交易
已至黄昏,天色寸寸黯淡起来。`如.文,惘~ ,免?废,跃*黩!
春寒漫过梨花木门窗进了殿内,将这里面浸了十足的冷意。
众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慢慢有啜泣声响起。
谢沉端坐在主位,整个人被拢在阴影里,压根瞧不清神色。
不过从他周身寒凉的气息可知,他此时,情绪极为不好。
秦太后闭着眼,眉间皱得很深,她不断转动手里的檀木珠串。
最后猛地一停,极为复杂的长叹一声。
下首。
裴听月眼眶红红的。
虽然她早有预料,但真的听到崔皇后大限至的时候,心里还是伤心。
余下妃嫔,诧然过后,都流下了泪,更有甚者,哭出了声。
崔皇后之于她们,真的是一位很好的皇后。
不少宫妃,进宫以来所有的好意照拂,都是来自崔皇后。
如今,她要走了,谁能不伤心落泪?
殿内静了好大一会,才响起谢沉微哑的声音,“太医院上下务必倾尽全力,要让皇后走的…走的没有…痛苦。”
夏院判重重叩首:“微臣遵命。”
其余太医跟随他拜下:“臣等遵命。”
谢沉闭了闭眼,起身向寝殿里去了。-看-书?屋^ !无\错/内/容^
秦太后看了众妃嫔一眼,开口吩咐:“贵妃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
众妃嫔不愿意,纷纷出声要等皇后苏醒。
被秦太后猛一顿呵斥,才恋恋不舍离去。
众妃走后,秦太后看向裴听月,叹息说,“皇后病重,贵妃便是后妃之首,这段时间,宫里上下得由你操劳着,少不得要辛苦。哀家想着贵妃定然忙不过来,昱舟就送到哀家这里吧,哀家替你照顾着。”
裴听月起身行了礼:“太后娘娘为臣妾思虑周全,臣妾感恩不尽。”
秦太后没再多说什么,起身低声道,“走吧,随哀家去探望探望皇后。”
临近寝殿,能闻到浓厚药味。
越往里走,味道就越浓郁。
裴听月跟在秦太后身后,到了内寝榻前。
崔皇后脸上没一点血色,闭着眼躺在榻上,但神情很平和,像是睡着了一般。
裴听月却觉得。
这样的她是从容自由的,从前虽说端庄威严,可身上似乎有一层枷锁。
如今枷锁没了,像是真的崔婉了。
*
中宫病重。
谢沉每日下了朝,便直奔凤和宫,给崔皇后喂了药,再回承明殿处理政务。
等到傍晚时,就再来这里。!我_的¢书.城? ^芜¢错¢内^容¢
秦太后也时不时来探望。
至于后妃,裴听月这个贵妃自然是一直在的,宫务也是在凤和宫偏殿处理的。
其余妃嫔,都是一人一天,轮流侍疾。
更有无数外命妇和诰命夫人,递折子想要进宫探望。
裴听月只允了宣王妃、两位长公主,还有身份最为尊贵的几家诰命夫人进来。
这些人进宫后,她少不了作陪。
连日下来,裴听月不断磨砺心性和能力,整个人做事风格成熟不少,威望慢慢积累起来。
这一日,是崔皇后昏迷的第五日。
先前已有文昭媛几人侍过疾,这一日轮到了虞婕妤。
喂过药后,她就和崔夫人守在榻前。
忽而崔皇后手指抽动了一下,虞婕妤瞪大了眼睛,连忙提醒崔夫人,“夫人,皇后娘娘刚才好像动了。”
崔夫人怔在那处。
既激动又恐惧。
千盼万盼,人终于醒了。可醒了,也代表着,下一次昏迷,就是离别了。
两人目光紧紧盯着苍白崔皇后的面庞,她眼睫微微颤抖后,眼皮慢慢掀开。
虞婕妤忙上前一步:“娘娘,您醒了?”
崔皇后盯着纱帐出神了一会,瞳孔才渐渐聚焦,认清楚人后,轻声说:“泱泱,是你啊。”
虞婕妤鼻尖一酸。
自进宫后,往日家里日日听到的熟悉称呼,只有崔皇后如此唤她了。
可如今,这唯一之人也要没了。
“皇后娘娘…”
崔皇后又看着旁边憔悴妇人,开口唤她,“母亲。”
崔夫人压下所有酸痛,勉强露出笑,“婉儿,母亲在呢。”
崔皇后目光越过榻前,望向了后边,“织雾,本宫都醒了,就别再哭了。”
织雾泪流不止,她用帕子胡乱擦了擦泪,从角落里走出来,“皇后娘娘的吩咐,奴婢听。”
崔皇后脸上漾出一抹轻柔的笑,“好。”
服侍她喝过药后,虞婕妤惊然,“瞧嫔妾这生锈的脑子,宸贵妃娘娘正在侧殿处理宫务呢,娘娘醒了,嫔妾还没告诉她呢。”
崔皇后柔声说:“好,你去吧。”
虞婕妤去了。
随后崔皇后挣扎着起身。
织雾和崔夫人忙搀扶着她,在她身后放了好几个金线牡丹纹的软枕,让她半坐半靠着。
坐好后,崔皇后重重吐出一口气,她吩咐织雾,“去殿里,找出那日本宫写的东西来。一会儿宸贵妃来,本宫要将东西给她,和她做个交易。”
织雾忆起那句“归宿”,点头出去寻了。
殿内只剩了崔皇后母女两人。
崔皇后轻声问:“母亲,我还有几日?”
闻言,崔夫人喉间像塞了万斤重的棉花,坠得她生疼,让她出不了声。
崔皇后眉目浮现一抹了然,“母亲如此表情,应是这几日了吧。”
崔夫人哽咽:“婉儿,再等等,你再等等,慢些走。母亲已经往清河传信了,估摸着,你祖父已经在路上了。”
崔氏一族,发于清河郡,崔老太爷当年退下首辅之位,便远离京都,隐居清河祖宅中。
提及崔老太爷,崔婉凤眸里闪过一丝眷恋,“祖父年纪大了,何必再让他上京。更何况,白发人送黑发人,徒让祖父伤心一场。”
少年时,崔婉便是在老太爷膝下长大的。
跟着祖父去访旧友、去江南书院去教学,去各地游历,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只是,自进宫以来,她已经近八年没见过祖父了。
崔母含泪说:“你知道的,你祖父最疼你了,不见一面,老人家怕是要抱憾离去了。”
崔皇后慢慢点头,长舒了口气:“好,祖父来了,我也放心崔家了,祖父有大智慧,会嘱咐你们如何做的。”
崔家历经几朝不倒,在她成了皇后之后,到达了前所未有的位置。
如今她要去了,皇上又要收拾世家,崔家也该识时务,退下来了。
第232章 朕很有幸遇你这位皇后
裴听月进来的时候,内寝并无宫人守着。-精?武·暁,说¨王¨ `芜\错`内¢容^
只崔皇后形单影只,半坐在床榻上。
见着她时,崔皇后露出一个笑,伸出手来,“贵妃来了?”
裴听月忍下眼里泪花,在榻边坐下并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臣妾来了。”
崔皇后笑意盈盈看着她,感慨道,“日子过得好快呀,你当宝林那时候,被顺贞贵妃她们欺负的场景,本宫还历历在目呢,时间一晃,你如今都成了风光无限的正一品贵妃了。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裴听月垂下眼睫,遮掩住其中泪意,“臣妾这一路上,遇见不少艰难坎坷,这其中,娘娘没少照拂臣妾,臣妾记在心里,不胜感激。”
崔皇后拍拍她的手背,宽慰说:“本宫也没做得多好,只是尽到了皇后的职责罢了,贵妃言重了。”
裴听月当即否认,正色说:“不,皇后娘娘做得很好,细数历朝历代,再没有一位皇后有您这般好,您是百年难遇的贤后。”
不善妒、不主动谋算、照拂后妃宫人、将治理后宫井井有条。
这样的皇后,太少见了。
别说百年,一朝都难以出一个,这样品性的皇后。
而且崔皇后,不是伪善,是真的有一颗仁心。?c¨h`a_n~g′k′s¢.+c~o/m_
崔皇后温和笑着,整个人舒展开,“得贵妃的评价,本宫更无憾事了。”
一后一妃彼此相视一笑。
崔皇后侧过身,拿了一本奏折似的文书,递了过来,“贵妃看看。”
裴听月接过来,展开看了。
读过后心下震惊。
这里面的内容,是举荐她为继后。
“皇后娘娘,您…”
崔皇后凝声说:“这份举荐继后的中宫奏笺,在前朝后宫,都有不俗的分量。哪怕裴家不显,也能助你顺利登上后位。”
裴听月又看了一遍,惊讶得迟迟没有开口。
崔皇后开门见山地说:“本宫想和你有个交易。”
裴听月摇摇头,将奏笺放下,真心道:“不需要这个,也不需要什么交易。娘娘若有吩咐,告诉臣妾即可,臣妾会去做的。”
崔皇后严肃道:“本宫知道的,那个位置,迟早是你的,这份奏笺只是让你更容易坐上,并没有出太大力。你若不收下,本宫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了,这事就作罢吧。”
裴听月深吸了口气,在心里思忖再三,决定安崔皇后的心。
她又拿过那笺表,不再推拒,“若能让娘娘放心,臣妾收着便是。?叁,叶¨屋. ¨免·沸+岳\黩,”
崔皇后这才露出一个笑,她长舒口气后,缓缓道:“本宫有两件事,想要贵妃帮忙。”
裴听月沉声道:“皇后娘娘但说无妨。只要臣妾能做到,一定会去做。”
崔皇后眼神放空:“第一件和织雾有关。织雾这丫头,忠心耿耿陪了本宫多年。本宫临去前,自然要替她打算打算。本宫去后,她若是还想就在宫里当女官,看在本宫面子上,贵妃就给她找个好去处,照拂一二。若是她想出宫嫁人,贵妃就给她寻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真心对她好的人。另外本宫的私库,贵妃拿出一分来,给她当嫁妆,让她底气足足地嫁人,剩下的,就都充了国库吧。”
裴听月郑重应下:“这第一件,臣妾记住了。”
崔皇后又道:“这第二件,则是本宫的归宿了。”
裴听月惊疑:“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内又响起女子温柔坚定的声音,许是精神不济,断断续续说了好一阵。
到最后,裴听月红着眼问出疑惑,“娘娘既然如此想,为何不对皇上说?知道这是娘娘的心愿,皇上定然会同意的。”
崔皇后苦笑说:“本宫做了他两年的太子妃,五年多的皇后,一言一行,恪守宫规,从未做过出格之事。这番话,实乃不成规矩,本宫…本宫实在无颜对皇上说,只能请贵妃代为转达。”
裴听月心中复杂万千,“臣妾必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崔皇后展颜:“既如此,本宫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说了这会子话,她面上的疲惫遮掩不住。
在裴听月搀扶下,她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裴听月拿着那份奏笺,悄声退出了殿内。
她让云舒将奏笺拿回了承明宫放好,又让云筝去承明殿禀告了崔皇后苏醒的消息。
吩咐好之后,她才重新去到侧殿,开始处理堆积的宫务。
*
崔皇后再次睁眼时,殿内很静。
只听闻灯芯爆开的声音。
她费力扭过头去,看到了一张俊容。
“皇上来了?”
谢沉眼底有青黑,显然是这几夜没有休息好,他捏捏鼻梁,凝声说,“朕来了。”
崔皇后就笑了起
来。
谢沉看了她一会,语气沉重,“病了这么久,怎么不告诉朕啊?瞒着朕做什么?”
崔皇后敛起笑,轻声说,“臣妾这病不会好,告诉了皇上,也只是让皇上徒增烦恼罢了,又何必呢?”
谢沉皱着眉,显然不赞同这话,“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担着,太苦了。”
崔皇后眸里翻腾着泪花:“不苦,是臣妾自愿的,皇上不要迁怒太医。”
谢沉慢慢颔首。
殿内安静了好一会,才响起一声“对不起。”
是谢沉说的。
他眼眶微红,沉声说,“皇后,对不起啊。”
极其没有头尾的一句话。
对不起什么?
一个帝王又为何突然道歉?
崔皇后却听懂了。
晶莹泪珠顺着眼角没入软枕中。
“这怎么能怪皇上?”
崔皇后抖着声说,
“感情一事,是不能勉强的,不喜欢臣妾,不是皇上的错,皇上不要愧疚呀。
更何况,除了爱意,皇上并没有亏待过臣妾分毫,给了臣妾很深很深的信任,从不疑心臣妾,臣妾真的很满足了。”
谢沉抬眸看她,“朕心里,很庆幸遇到了你这位皇后。”
崔皇后落泪更凶了,笑着点头,
“得君这一句,足够了。”
“嫁给皇上,臣妾从未后悔过。”
第233章 芳魂逝
得知崔皇后醒后,哪怕天色已黑,东西六宫妃嫔还是都到了,候在了凤和宫外。?白!马¨书/院^ ′庚′鑫~醉.全^
文昭媛为首的几位有皇子的,甚至带了皇子前来。
这说不定是最后一面。
裴听月也不好阻拦,进内请了崔皇后旨意后,让她们一个个进去。
大皇子和二皇子曾在崔皇后宫里被照顾一段时间,所以,他们对这位母后极为敬重爱戴。
得知崔皇后即将离别后,两位皇子在榻前哭成了泪人。
尤其是二皇子昱川,哭得伤心。
他已经四岁了,谢贤妃去后,他就懂了离别的意思。
离别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母后对他很好,他不想要见不到母后。
“母后,母后,你不要走,昱川会乖乖听话的。”
崔皇后费力抬起手,给他擦了擦泪,“母后不是走,是陪你皇兄去呢。”
二皇子泪眼朦胧,抓着大皇子胳膊说:“皇兄?母后,皇兄在这里呢。”
崔皇后摇摇头,声音很轻:“不是大皇兄,昱川还有一个皇兄,叫明慧,是母后的孩子,如今他正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着,他心里害怕,所以母后才去陪他的。就像昱川,晚上害怕时,是不是想要母妃?”
二皇子认真想了想,点头说,“是,昱川会怕。明慧兄长一个人确实会害怕,那母后去陪他吧。”
崔皇后碰碰他斑斑泪痕的小脸,笑着说,“昱川真乖。”
见完三位皇子和六宫妃嫔,秦太后带着小四来了。
崔皇后还挣扎地起身,被秦太后一把摁住,“你这个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躺下快躺下。¨卡?卡′暁.税~蛧, _芜\错\内~容\”
崔皇后不动了,咳嗽了两声才回,“儿臣身子不好,不能见礼,还请母后见谅。”
秦太后叹气说:“皇后这个时候就不必念着规矩了。”
崔皇后慢慢颔首,又说:“是儿臣不好,惊扰了母后歇息,让母后折腾了。”
“再不许说这种话。”秦太后执起她的手,说起心里话,“咱们婆媳当了这么多年,在哀家心里,早就拿你自己当孩子疼了,休说什么折腾不折腾。”
崔皇后说:“好。”
说到了这病,秦太后突然落泪,吓了满殿宫人一跳,纷纷跪下请罪。
孟嬷嬷开口打发了她们。
崔皇后拿着手帕给秦太后擦泪,“是不是因着儿臣的病,惹得母后伤心了?”
秦太后忍泪道:“好孩子,哀家就是觉得,我们母子对不住你。当初你不顾崔氏反对,执意嫁给皇帝,给皇帝带来那么多助力,又将内廷处理得井井有条。当了皇后,这么多年未有一天松懈,还因争斗、因皇帝宠爱沈氏没了一子,没享受过一天,年纪轻轻,就要…就要…”
崔皇后劝慰她:“母后,您可别这般想,儿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至于这病,就是儿臣的宿命。”
秦太后眼泪还是落了:“哀家心里愧疚。”
崔皇后柔声劝了她一会儿,见她情绪好点,看向一旁:“夜深露重,母后还把昱舟带来了。”
秦太后擦了擦眼角,情绪稍稍平缓,“倒是把这个闹人精忘记了。¢x_i¨a¢o+s!h~u\o,w`a!n!b_e?n¢..c,o-m′”
孟嬷嬷有眼色上前一步,将小四放到了榻沿。
崔皇后拉起他的小手:“这么些日子不见,昱舟还记得母后吗?”
小四翻过身,在榻上爬起来,到了崔皇后跟前,“吧唧”亲在她侧脸上。
崔皇后眼里水光一闪而逝,最后只叹气说,“本宫有心想抱抱你,只是没力气,抱不动了。”
小四眼眸弯弯,坐在那里,口齿不清竟蹦出一个词,“嚒…母…母后…”
说完后,他转头看向孟嬷嬷和秦太后。
秦太后欣慰一笑。
这几日算是没白教。
好歹让皇后临走前,听到这声母后了。
榻上崔皇后确实愣住了。
回神之后,她强忍了泪水,唇角微微牵起,“好,我们昱舟真乖啊。”
小四转过头,又喊了一声。
崔皇后喜爱得紧,将他搂怀里,说了好一会话。
直到夜色已深,秦太后和小四才离去。
*
崔皇后这次醒来后,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原先还有精神说一会儿话。
后边这几天,就是睡着的时候居多,一天之中,醒来的时候也就两、三个时辰。
这一日。
天气晴朗。
一大早,崔皇后就醒了。
她精神格外好,甚至还想外边看看花。
众人见了,心下明白这是回光返照,当下心酸不止。
崔夫人没顾太医,带着崔皇后去了御花园。
就用檀木轮椅推着她,
带她去桃林、杏林,一一赏过。
裴听月原本想跟着去,只是太多事了。
今日这状况,什么都应该预备起来了。
该召的人,也得召进宫。
先是崔府里的人,嫡脉中,崔皇后的伯母婶娘,兄弟姊妹都召了进了宫。
还有宗室里,宣王妃并两位长公主也召进了宫。
宫内几位皇子近日并没有去书房,都被自个母妃带在身边,等着被传召。
到了午后,紧急的事吩咐好了,召的崔家人、宗室命妇也都到了。
还不待裴听月喘息一口,宫人前来通报,
“回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回来了,只是…只是情况不大好了,夏院判说,也就这一会了。”
裴听月猛地转过头,眼泪簌簌落下,好一会儿才转身,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去回禀皇上,告知六宫妃嫔。”
这一下,宫里算是彻底忙乱了起来。
约莫半刻钟后,众人都到齐了。
凤和宫正殿殿门大开。
寝殿里。
崔氏族人跪在了左边,右边是妃嫔和皇子们。
皇帝、秦太后、崔夫人站在了榻边。
崔皇后面色苍白如纸,她已经快说不出来了。
一一看过众人一眼后,她已经很疲倦了。
眼皮起起合合,好几次闭了好久。再睁开,谁也不看,只望着寝殿门。
崔夫人知道她吊着这口气是为何,含泪对她说,“等等,婉儿再等等,按着路程,今日你祖父便能到。”
崔皇后费力点头。
众人陪着她从午后等到了日暮西山。
崔皇后喘息越来越艰难。
崔夫人不忍看女儿这般痛苦,哭着说,“婉儿,别硬撑了,去吧,去吧。”
崔皇后流下晶莹泪珠。
心里那点气彻底散去了。
正待闭眼,
殿外忽而高声通报,
“崔老太爷到!”
这话让崔皇后眸里迸发出神采,她笑着看向寝殿门处,有位青色老者,缓步而来。
来人花甲之年,头发已经白了,穿一身农家的粗布麻衣,脸上沟壑虽多,但精神矍铄。
他到了榻前,嗓音浑厚温和,“小婉儿,等祖父呢?”
崔皇后哭着点头。
她张口急着说话,却被呛咳到。
崔老太爷浑浊的眼里有了泪水,“我知道的,小婉儿想的,祖父都明白,不必再说了。”
崔皇后再次点头,这次她张开口,气息极弱,“我…我…想…想您…”
崔老太爷给她拭泪,声音略带了些沙哑,“祖父知道,祖父也想小婉儿。”
崔皇后笑了。
崔老太爷在她身上打着拍子,颤声说,“小婉儿困了是不是?困了就睡吧…”
崔皇后慢慢阖了眼。
熙宁六年四月初一,帝原配皇后崔氏崩逝,年二十四。
第234章 章懿皇后后事
国母崩逝,天下皆丧。_k?a.n?s_h`u,p¨u\.*c~o·m¨
帝大恸,辍朝七日,命内阁为大行皇后上谥号,令百官哭祭。
并下旨意,国丧三年,民间不得嫁娶,如有违者,处以重罪。
崔皇后入殓当夜,内阁呈了旨意上去,为崔皇后上谥号“章懿”。
德行昭彰、合乎礼法为章。
贤淑品德、行为高尚为懿。
章懿二字,可谓最衬崔皇后生前。
谢沉坐在御书房,看着这两个字默然许久,最后哑声说,“就定这二字吧。”
内阁诸位阁老去拟旨去了。
裴听月来了。
“皇上。”
这声唤让谢沉回神,他直直看向面前的人。
“听月,朕…朕有些难过…”
裴听月叹息一声,上前抱住他。
“臣妾知道的。”
谢沉长呼一口气,眼里有泪闪过,“朕心有愧,于她于明慧,是朕很对不住…若不是朕为了制衡前朝,盛宠沈氏,让沈氏如此膨胀,竟敢明目张胆下毒,明慧是能好好的…她也不会是今日这般下场…”
裴听月轻轻拍着他背后,像往昔他哄着她一般,
“这也不能全怪皇上,刚登基前朝动荡,用后宫来牵制,是最快最见效的法子。~嗖-搜\晓¢税.枉* ,埂¨欣`醉*筷*更何况,皇上宠幸沈氏,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是为了天下万民。如此说来,这怎么能怪皇上呢?皇后娘娘深明大义,想来也是不怪皇上的。”
谢沉闭眼:“不,是朕的错,朕无颜面对她们母子。”
裴听月知晓。
他此时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所以没再说话,就静静陪着他。
两人抱了许久许久,裴听月一直在安抚他。
谢沉情绪好点后,放开了她,“这段时间,后宫琐事,怕是要辛苦听月了。”
裴听月摇头:“臣妾既然当了这个贵妃,就要担起这份责任,才能不负皇上的期望。”
谢沉低声嘱咐:“不懂了,就来问朕,若是朕忙着,就去寻母后。”
裴听月轻轻颔首,“好,臣妾知晓了。”
嘱咐她过后,谢沉才看见桌案上的东西,“这是…中宫奏笺?”
裴听月拿过来递给他:“是,皇后娘娘生前给臣妾的。,w′b/s·z,.¢o*r/g_”
谢沉眉目一凛,打开看了起来。
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那份愧疚更深了。
“她…”
裴听月捧着他的脸,抬起来,正色道,“除此之外,皇后娘娘还有一心愿未了,臣妾不敢妄夺。”
谢沉眸底很是复杂:“她还有什么心愿?”
裴听月说:“皇后娘娘说,她不想葬入帝陵。”
谢沉眸色深了深,显然没想到是这回事:“不想入帝陵?可她是皇后,怎么能入妃陵委屈呢?”
裴听月看他:“皇后娘娘也不想入妃陵。”
谢沉垂下眼睫,再抬起来时,明显红了,他苦笑说,“她想和明慧在一处?”
裴听月长叹口气:“是啊,皇后娘娘说,她想同明慧太子安葬在一处。她说,她不想让明慧太子孤单一人。”
谢沉动了动唇,却没说出来什么。
他再次埋入裴听月怀中。
过了许久之后,他回了一个“好”。
裴听月抚着他的后背,继续陪伴着他。
*
章懿皇后的丧仪极尽哀荣。
她生前就为世家贵女之首,身份尊贵。后来成了万人艳羡的太子妃,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些年来,不光在后宫,在前朝民间也威望颇高。所以去后,不光有百官哭祭的荣光,万民更是为其痛哭,这是历来崩逝皇后比不上的。
每日灵堂里。
由裴听月带着妃嫔和命妇跪拜祭奠。
几位皇子也在。
大皇子和二皇子哭得嗓子发哑,三皇子和小四还小,他们不懂这些,就由乳母嬷嬷抱着前来。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七日。
头七过后,章懿皇后的冰棺就由灵堂移至殡宫。
由皇帝行过主祭后,定了吉日,只待送往皇陵。
熙宁六年,五月初一。
这一日是个艳阳天。
章懿皇后灵柩出殡宫,由天子亲卫开道,禁军护卫,皇帝亲扶,余下无数王公大臣、后妃命妇跟在其后,将章懿皇后的灵柩送去了皇陵。
人群中,裴听月一身丧服,看着缓缓送去地宫的灵柩,心头一片怅然,怅然过后便是通透。
这灵柩里是空的。
昨日章懿皇后的灵柩,已被葬入明慧太子陵,和明慧太子葬在了一处。
如此,也算全了她的心愿,她也能安息了。
*
安葬了章懿
皇后,谢沉命人把凤印送到了承明宫,让裴听月统摄六宫。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宫妃们就在宫门口候着了,说要来请安。
裴听月没有着急昭示后宫之主的地位,她让众妃散去了,只说大家辛苦了这一阵,歇息好了再说。
众人心里自然一百个愿意,章懿皇后丧仪近一个多月,她们也真的,没有好好歇息了。
既听那这话,恭维谢恩过后,纷纷离去了。
宫妃们走后,内务府的女官、管事太监、管事姑姑都来了。
一个个说的话,舒心得不能再舒心了。
若说原先是巴结奉承,如今就是表忠心,表追随。
裴听月笑笑,亦不动声色打发了他们。
掌权一事不能太急,得一点点吃透,一点点掌过来。
若是想一口吃掉,那这里边鱼龙混杂,往后难受的是她自己,被架空掉也说不准。
第235章 三年
打发众人了,裴听月独召了织雾在殿内。?完¨夲!鰰¨占/ !追/最¨辛`蟑/踕.
“章懿皇后已为你打算好,这两条路,你选择哪条都可以,若是留在宫里,你不想再奉别人为主,本宫就将你调去内务府做女官之首,若是你想出宫,本宫会让皇上为你找一佳婿。”
织雾听后只是哭。
痛哭了一阵后,她跪在了殿中央,眸光坚毅,“这两条路奴婢不想选,奴婢有想要去的地方。”
裴听月语气温和:“你只管说便是,只要本宫能做的,都会允了你。”
织雾的嗓音低而坚定:“奴婢想去守帝陵,守着娘娘。”
裴听月秀眉轻轻皱着:“守陵清苦无比,章懿皇后泉下有知,定会心疼你,你不如在思虑思虑?”
织雾却是摇头:“这并不是奴婢一时兴起,自大行皇后故去,奴婢就有了决断。如今奴婢心意已决,还望贵妃娘娘成全。”
既是她的选择,也不好阻拦。
裴听月默然须臾,叹了口气,说,“去吧,去明慧太子陵,守在那里。”
织雾抬头,不解望过去。
明慧太子陵?
宸贵妃这是何意?
她虽然也想守着小主子,可她最想守着帝陵,守着娘娘。
裴听月隔空与她视线相接,低声道,“明慧太子和章懿皇后都在那里。”
织雾骤然瞪大了眼睛。
她忽而想起那日,自家娘娘说的那句“归宿”。′卡.卡*晓?税^惘? -最′新*漳+劫,庚*芯?筷?
原来…
是这个意思…
织雾心尖再次翻涌了一阵酸涩。
她的娘娘,这一生,直到最后,终究忘不掉过不去这事。
真的太苦了。
织雾泪流满面,随后重重伏地叩首,“奴婢多谢贵妃娘娘成全。”
裴听月叹息说:“若是有一天,你不想守着来,只管递消息进宫,本宫会为你安排好后路。”
织雾想,不会有那一天的。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承宁宫。
织雾走后,裴听月先去看了看小四,陪他玩了会儿,才坐到了东里间书案后。
裴听月看着堆积的文书挑了挑眉,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心力都要耗费在这上面了。
*
日暮交替,春去秋来。
三载光阴转瞬即逝。
这一年,是熙宁九年,已至年后初十。
皇帝这夜宿在了承宁宫。
阖宫上下并不意外。
这三年来,皇上独宠宸贵妃娘娘,已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一开始,后宫还略有微词,有“妖妃”之传言,但在皇帝铁血手腕下,这种传言立马就被压下了。
毕竟谁也不想见血丢命。+五¢4¢看¨书, *冕~废!跃_渎?
更何况,如今是宸贵妃娘娘掌管后宫,谁还敢再提一句?
这些年,后宫诸妃除了没圣宠,日子倒也过得平稳。
不过每逢初一、十五来承宁宫请一次安,余下的时间,打打叶子牌,琢磨点好吃的,结伴去御花园赏赏景,若是想家里人了,给递个折子上去,不出几日便能和家人叙旧。
大多数宫妃渐渐息了争宠的心思。
甚至有宫妃觉得,如今的日子好太多了,没有前几年的勾心斗角、腥风血雨,能安稳享受着荣华富贵。
既如此,还争什么宠?
得罪宸贵妃娘娘不说,还有可能惹了皇帝厌恶,还不如直接摆烂。
但这是寻常宫妃的想法,高位妃嫔之间,依旧是暗流涌动。
自己不争宠了,但总拿膝下皇子暗暗较劲。
尤以谢修仪和黎修媛之间最为严重。
每每都闹得不欢而散。
不过,这些争执和裴听月无关。
这三年来,她的日子过得很热闹,培养人手、接手宫权、照顾小四,还得和皇帝郎情妾意,着实很忙。
所以,这两人若不是闹到她跟前,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这一日是正月十一。
晨光熹微时,裴听月就起床洗漱穿衣了。
今日她穿了一袭珊瑚红绣金蝶的宫装,妆容明媚大气。
三年的执权,让她身上的威严与日俱增,远远望去,贵气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打扮完以后,裴听月打发了寝殿伺候的宫人,回到榻前,将玫瑰鲛绡帐撩起,挂在了金钩后。
她看向榻上,红唇轻启:“皇上还不起来?”
榻上之人缓缓睁开眼,他表情慵懒,支着头说,“听月亲朕一口,朕就起来。”
裴听月心下无奈,这人如今倒是更喜欢腻歪了,昨夜没够吗,怎么睁眼就开始了呢?
虽这种想,裴听月到底亲在他侧脸上。
谢沉似笑非笑:“朕说的,可不是这儿。”
裴听月无法,凑近他唇畔,将朱唇印在上边,留下暧昧痕迹。
过后她问:“这下皇上能起了吗?”
谢沉眸底带着笑意,伸手一扯,将她拉到榻上,哑声说,“不若放下帐子,咱们谈谈美景春宵?”
裴听月彻底装不下去了!
她瞪着面前的男人。
她稍微一扯衣裳,香肩和精致的锁骨就露了出来,只不过…
上面满是斑驳红痕。
由此可见,两人昨夜谈了多久的“春宵”。
裴听月指着红痕质问:“皇上要臣妾那样做时,是怎么答应臣妾的?”
谢沉看着她如玉的凝白肌肤,眸色暗了点,“明日,明日再送昱舟去上学。”
他伸手欲去解裴听月的腰带。
裴听月心头气愤,将他推了回去,起身,面无表情说,“不行,就今日!”
说罢,她毫不留情地出了寝殿。
谢沉没得逞,长叹一口,起身洗漱了。
裴听月正吩咐人布膳,殿门口忽而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
“母妃!”
“母妃母妃!”
裴听月听到熟悉嗓音,笑意盈盈看着“噔噔”跑进来,粉雕玉琢的小四,
“慢一点。”
小四充耳不闻,扑到裴听月怀里,香香了她一口,“一夜没见到母妃,儿臣好想您啊。”
裴听月半蹲下,拥着他笑着问,“睡了一觉就想啦?那今日第一天上学,整日见不到母妃,岂不是要哭?”
小四一手搂着她脖颈,一手拍拍胸脯,“儿臣答应母妃了呀,不会哭的,儿臣是男孩子,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裴听月听他一本正经说出软乎乎的话,心都要化了,“好好好,我们舟舟是男孩子,会做到的。”
小四埋进她怀里。
鼻翼动动,黑溜溜眼睛里都是眷恋。
母妃身上真香啊,不光香香的,还热还软。
好想让母妃抱一辈子。
他仗着疼爱,赖在裴听月怀里不出来。
直到一只大手,扯着他的后领将他提开。
小四哀怨看向来人。
谢沉神色淡淡,指着膳桌说,“快去用早膳,用完去上学。”
第236章 有点喜欢他
用过膳后,确认笔墨纸砚都带了。′天^禧_晓?税*王+ ·已*发?布/最_欣,彰?結¨
帝妃牵着小四的手,往文华殿去。
此处是皇子学习之所。
如今小四一去,四位皇子都上学了。
只不过年龄差得多,要学的东西不一样。
大皇子和二皇子在一处学,小四则是和三皇子昱时在一处学。
并不是孤孤单单两位皇子,而是算上各自的伴读,一处六个人,人也不少了。
路上,裴听月不放心嘱咐,“要好好听老师的话,不要和阿恂闹腾,欺负别人。午膳的时候,有想吃的,就径直说出来,让安公公给你布膳,知道吗?”
她口里的阿恂,便是宣王世子。
宣王妃这两年进宫时,会带着他一起来,因着年龄相近,所以小四和他早就熟稔了。
小四郑重点头:“儿臣知道了。”
裴听月摸摸他的小脑袋,说,“我们昱舟真乖。”
得了夸赞,小四欢快笑了笑。
要是后边有尾巴,肯定翘到了天上。
*
还未到文华殿,帝妃便看见两辆马车在此处候着。
一走近,便响起齐齐的请安声。
谢沉摆手免了。
起身后,宣王夫妇和裴家大房夫妻各自推推身前的孩子。+1¢5/9.t_x?t\.*c-o·m*
谢恂和裴钰就上前一步。
裴钰见着裴听月,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姑母”。
裴听月露出笑,刚拍了拍他的肩。
刚想开口嘱咐他两句,就被人扯了下衣襟。
她垂眸一看,竟是谢恂到了跟前。
这孩子如今三岁了,长得唇红齿白,漂亮非常,乍一看去,更像女孩子。
只不过长相虽好,但性格恶劣。因着前两年宣王夫妇溺爱他,将他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发现时已经晚了,所以过了这一年来,也没纠正过来,跟个小炮仗似的。
裴听月对他又爱又恨。
爱他的嘴甜,爱他会撒娇。
恨嘛…
不能说恨,她只是心疼…
七扇描金的檀木屏风,色泽上好的汝窑瓷器,珐琅金丝的花瓶,
甚至有一次,她殿里的博古架,都被这小子拽倒了…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偏偏这小子作事后,要么可怜巴巴道歉,要么脱裤子让她打,连个泄愤的地都没有。
所以谢恂进一次承宁宫,她是又喜又心惊。
裴听月摸摸他的小脸,佯装惊喜的模样,“是阿恂啊。”
谢恂见着她,大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也相当嘹亮,“裴娘娘今日好好看,阿恂要抱抱!”
宣王宣王妃赶忙说:“阿恂,不得无礼!”
谢恂转头瘪嘴,快要哭了,“阿恂只是想要抱一下。\j*i?a,n`g\l?i¨y`i*b¨a\.·c`o¨m¢”
他这样可怜,裴听月怎么舍得不满足,弯腰抱起他,“好,裴娘娘抱抱阿恂。”
谢恂开心了,他扭捏低头,“上完学,能和裴娘娘一起睡吗?”
宣王呵斥他:“谢恂!你是想挨打?”
谢恂一点不怕,甚至敢挑衅过去,
“父王早晨不是打过了吗?现在还要打吗?那阿恂脱裤子。”
“……”宣王额头青筋直跳,清冷脸庞顿时气得通红,他咬牙切齿,“谢恂!”
见此情况,谢恂从裴听月怀里下来,一拨开他的小锦服,就要开脱。
宣王妃也气得慌,但今日,是儿子第一天上学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多不好。
略一思考后,她及时拉住宣王:“王爷,消消气。”
谢恂见父王没要揍他了,又转过来,可怜兮兮地问裴听月,“裴娘娘,可以嘛?”
裴听月没回答他,因为谢恂被谢沉抱了过去,谢沉说,“皇伯父也想阿恂了,让皇伯父抱着你睡如何?”
谢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一个。
如今听到这话,心里害怕死了。
所以,登时便说,“那阿恂还是回王府睡吧。”
谢沉满意了,捏捏他脸蛋,将他放下,“去吧。”
谢恂又跑到小四跟前,笑嘻嘻说,“殿下,我们进去吧。”
小四点点头,率先走一步。
谢恂跟着裴钰紧随其后。
三个孩子身后是乌泱泱的侍从。
一齐往文华殿去了。
裴听月看着这一幕,心下大为感慨。
还在她怀里哭着闹着的孩子,竟一下上学去了,这日子过得真快呀。
*
宣王夫妇和裴家大房夫妻出宫后。
帝妃携手去了御花园。
先是在外赏了赏青松,又去了暖阁赏梅。
裴听月喝了口热茶,看着满林红梅说,“这花开得真好。”
谢沉和她坐在一处看着,“要不要折一枝带回去?”
裴听月欣然应下:“好呀,就插在白釉瓶里,这样更衬红梅艳丽。”
谢沉唇畔含着笑,他温声说:“朕去给你折。”
裴听月横他一眼,娇纵说,“要是折的梅花不好看,臣妾可不愿意。”
谢沉失笑:“那朕可得用心了,不然晚上上不了美人的榻了。”
裴听月煞有介事点头:“嗯,折不好,臣妾就不要皇上了,臣妾搂着阿恂睡。”
谢沉起身,点点她鼻尖,“等着吧。”
他去了暖阁。
裴听月就在窗前,看他四处寻好看的梅枝,嘴角微不可及绽放起笑意。
这几年来,他对她越来越好了。
没有疲倦、厌恶,有的只是更宠爱、更珍重。
也不算辜负她的两分真心。
这人对她太好,要不是裴听月始终保持清醒,早就沉溺其中了。
好吧,其实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有点喜欢他的。
不过只是一点点,最重要的还是她,然后是小四。
裴听月看着那道高大身影,慢慢弯了唇角,眸光不自觉追随他而去。
暖阁里很暖和的,裴听月没一会儿就困倦了,不由打着哈欠。
在睡着以前,谢沉终于回来了,将手里梅枝递给她,“朕折得好不好?”
裴听月看了看,又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有股清幽香气,她不吝啬夸赞,“好。”
谢沉问:“那今夜,朕有资格上美人的榻么…”
裴听月眼波流转,望着他轻声说,“可以。”
谢沉隔着红梅俯身去亲她。
裴听月却及时拦住,她软声说,“困了。”
谢沉笑了笑,摸了摸那张越发摄人心魄的小脸,“那回去。”
裴听月又说:“没力气了。”
谢沉给她系好披风,牵着她出了暖阁,自个却蹲下了,“朕背你。”
第237章 疏漏
梅花林中有积雪。,精¢武/暁`税¢网, *冕?费\阅.毒*
是前几日下的大雪,还没有化成水。
所以,一走上去就“咯吱”“咯吱”响。
谢沉步子慢而稳。
裴听月一手揽着他脖颈,一手拿着红梅,她歪头笑问,“皇上走这么慢,也没力气吗?”
听了这话,谢沉将她往上惦了下,故意吓了吓她。
果不其然,裴听月惊呼一声,恨恨地咬在他肩头。
冬日衣裳穿得多,更何况她根本没用力气,是以谢沉压根没觉得疼痛,反而痒痒的。
谢沉停下来,腾出一只手来,拍了一下她屁股,“质疑朕呢?昨晚的苦没受够?要不一会再受一遍,聊聊早晨没说完的春宵?”
“臣妾困倦了,才不要聊这些个呢。”裴听月娇娇哼了一声,“皇上有力气就快点走,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宫里呢?”
谢沉气笑了:“小没良心的,朕走这么慢,是为了谁?还不是怕摔了你,才如此慢么?”
裴听月没话说了。
她心湖微微荡漾。
其实这人最为打动她的,就是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裴听月小脸趴在他肩头上,不催促了。
她满目怡然,心头慢慢记着这样好的光景。
谢沉察觉到背上的动静,嘴角勾了勾,很快就放下,继续凝神往梅林外走去。
等到了承宁宫,谢沉唤她,她没了动静,应是睡过去了。
谢沉无奈摇头。*s¨i¨l/u?x_s?w·./c?o\m~
随后小心翼翼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这才发现,她虽然睡着,但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枝带着寒气的红梅。
谢沉不由莞尔。
整个人都柔软下来。
他将那枝红梅抽出来,亲自放在了白釉瓶里,就放在她平日处理宫务的桌案上。
*
裴听月醒来的时候,殿里静悄悄的。
视线在殿内寻摸一圈,并没有找到那人影。扫过菱窗的时候,发现外边天色暗沉,像是已经傍晚了。
她心下一惊,自个竟睡了这么久吗?小四下学了吗?
裴听月扬声喊来了云舒,忙问,“现下什么时辰了?”
云舒说:“刚到午时,娘娘洗漱完就能用午膳了。”
裴听月掀被下榻,“午时?外边的天色怎么回事?”
“外头起风了,阴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雪!”
裴听月明白了,不忘嘱咐,“等舟舟一下了学,就立马接来,别让他在文华殿逗留,省得下了雪,路滑不好走,再受了凉。”
云舒笑道:“云筝姐姐早就去准备了,在殿下小轿里放了一个炭盆,又备好了手炉。”
裴听月放心了:“好。”
她简单整了整妆容,出了寝殿。
寻了一大圈,最终在东里间的小书房里见了那道身影。
裴听月走过去,“皇上在看什么?”
谢沉合上书卷,起身说,“寻常闲书罢了,瞧瞧朕亲手插的梅花,好看吗?”
裴听月这时才注意到了桌案上的东西。.秒-彰′劫`小¨税,蛧` ¨勉′费_粤^黩¨
白瓶素静,红梅艳丽,这样一摆极为好看。
她眼睛一亮,飞快点点头。
“真好看,皇上给折的,给插的,臣妾要欣赏好久。”
谢沉轻笑出声。
两人携手去了膳厅用膳。
桌上早就摆满色香味俱全的膳食,这是承宁宫小厨房做的,都是裴听月爱吃的。
只不过今日中午,她并没有用多少。
谢沉皱着眉看她:“怎么吃这么点?”
裴听月说:“没怎么有胃口。”
听了这句话,谢沉眸子沉了沉。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又弄着她吃了半碗粥,这才作罢。
用过膳后,裴听月忧心说,“臣妾总是不放心昱舟,要不去看看。”
谢沉握住她的手,说,“文华殿那么多侍从,不会出事的。”
裴听月想想也有道理,没有执意要去。
她略歇息了下,就进了东里间处理宫务。
谢沉陪着她,有时给她磨墨,有时给她捏捏肩膀。
时近黄昏,殿内忽而响起小四的声音,“父皇,母妃,儿臣回来了!”
却是谢沉抱起他,先试了试他身上冷不冷,过后才问,“今日上学如何?”
小四很是兴奋,眉飞色舞说:“学写字了!侍讲还布置了课业。”
谢沉看着他的小黑手皱眉。
这是用手写的吗?
谢沉将他放了下来:“去净手,用了膳再去完成课业。”
小四迈着小短腿去了。
谢沉回身:“走吧,去用膳去。”
裴听月点点头,将文书合了起来,牵着他一齐出去了。
晚膳时。
小四食欲很足,一会要喝人参鸽子汤,一会要吃樱桃肉,要个不停。
裴听月唇畔噙着温柔的笑,一一给他布膳。
自己却是没吃多少。
母子两人都没有看到,谢沉寸寸了阴沉下来的脸。
嗜睡,无食欲。
这症状很像她怀有身孕的时候。
可这怎么会呢?
每次行房前,他都是喝着避子汤的,无一次少过…
不可能是有身孕了。
或许是他多想了。
可谢沉脸色依旧没有很好,事关她,他总得谨慎再谨慎。
若是万一…
万一…
他的思绪沉入更深的冷渊。
那日失去她的感觉还能清楚地记得。
谢沉猛地闭眼。
一定不能是那个结果。
*
用过膳后,外边果然下了鹅毛大雪。
谢沉脸色如常:“朕有事回承明殿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这种情况往日也是有的。
所以裴听月并没有多问什么?
她看了一眼外面天色,进寝殿找出墨色大氅给他系上,嘱咐说,“别受了凉。”
谢沉点点头,抬步进了漫天风雪中。
到了承明殿后。
他立马宣召了夏院判过来。
“朕问你,那避子药当真万无一失?”
这药都用了三年多了,如今又问这话,夏院判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才斟酌好怎么回话,
“按理来说,那药男子只要喝了,女子便不会有孕。只不过这世间百药,都不适合长久来用,喝的时间长了,药效效果大大下降,这药亦是如此。”
说着说着,夏院判蓦地反应过来,惊诧说:“莫不是宸贵妃娘娘她…”
谢沉眉目冷戾,语气更是冷决,“连日来,宸贵妃精神不济,嗜睡无力,更没有胃口。”
夏院判越听越心惊。
这和妇人有孕症状很相似。
尤其是和宸贵妃娘娘上次有孕的状态一模一样。
光这般听着,就有很大概率…
谢沉看着他越来越低的头,一颗心不断下坠。他太阳穴突突地跳,身上气息愈发恐怖。
一想到那种可能,他心里的暴戾恐慌就翻涌上来。
最后谢沉一脚踹翻了旁边六角饕餮纹香炉,尘灰飞烬中,他面色冷怖,
“明日你去承宁宫来给朕请平安脉,顺便给宸贵妃把把脉,如若真查出什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第238章 堕胎药
他的眼神太过压迫,夏院判后背已然出了一身冷汗,登时重重磕头,“微臣明白。\求-书¨帮+ `唔+错/内/容_”
谢沉现下不想见任何人,他冷斥道,“出去!”
夏院判飞快起身告退了。
谢沉坐在桌案后边,眉目冷峭,周身是化不开的寒凉。
烛光昏暗,微晃光影的打在他侧脸上,衬得他越发难以捉摸。
许久后,他哑声喊来梁尧,“去跟宸贵妃说一声,朕今夜暂时不过去了。”
梁尧不动声色瞅了眼殿内狼藉,应声道:“奴才遵旨。”
谢沉摆手让他退下。
独自一人又陷入冷寂中。
见状,梁尧悄声退出殿内。
关好殿门后,他长叹了一声。
有内监问:“大总管何故叹气?”
梁尧看着天边残月,眯眼说:“这平静日子怕是又起波澜喽,小心着伺候吧。”
说罢后,他带着人传话去了。
*
翌日一早。
枯坐一夜的帝王起了身,洗漱过去便往承宁宫去。
裴听月已经起来了,见着他笑道:“今早上正好有皇上爱吃的蟹肉粥。”
她亲自吹凉了递过去。*3-y\e-w·u~./c_o-m¨
谢沉极力控制自个的情绪,接过来淡笑说,“听月好不容易伺候朕一回,这碗朕要全喝了。”
裴听月笑眯眯看了他吃。
自己仍旧没吃多少。
见此情形,一团气憋在谢沉胸腔里,上不来下不去,几乎让他难受死。
不过他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如常说话闲谈,还不忘小四课业。
今日两人并没有亲自送小四去文华殿。
只将他送到了宫门口,看他上了轿子才回了宫。
没多久,云舒进来了,“皇上,娘娘,外头夏院判来了,说要按例给皇上请平安脉。”
裴听月不疑有他:“快请夏院判进来。”
云舒福了福身:“是。”
她退出去,将夏院判请了进来。
夏院判先是请安,过后给谢沉把了脉,回禀说,“皇上身子一切无恙。”
谢沉微微颔首:“顺便给贵妃请请吧。”
裴听月笑道:“臣妾不用,快到十五了,宁院判会给臣妾请平安脉的。”
如今太医院里,夏院判这位正职是皇帝的御用太医,宁副院判便成了裴听月的,至于另一位副院判,是秦太后的。余下妃嫔,都有用熟的太医。*秒+蟑,结~暁\税_旺~ `已_发~布′蕞¨歆`蟑,結·
谢沉面上不甚在意,随口说,“夏院判医术精湛点,把下脉费不了多少时间。”
裴听月想想也是,她和声说,“那臣妾听皇上的。”
她伸出了如玉皓腕。
夏院判在她纤细腕子上盖了手帕,随后才搭上手,沉吟老一会儿,才回禀说,“贵妃娘娘身子甚是康健,并无问题。”
裴听月对着谢沉甜软一笑,“这下皇上尽可放心了吧?”
谢沉将她牵怀里:“朕也是见宫务繁忙,怕你身子劳累坏了。”
裴听月在他怀里蹭蹭:“臣妾会注意的。”
原本不忙,只是最近她要有个大动作,才忙了起来。
不过这些话自不必说。
谢沉将她的后脑扣在怀里,轻声说,“要适当歇息,不然朕会心疼的。”
他虽然答着裴听月的话,眼神却不经意和夏院判对视一眼。
夏院判重重闭了下眼。
一夜来的提心吊胆,终于有了审判。
谢沉在这一刻如坠冰窖,耳边声音尽数退去,只不断嗡鸣着。
他的听月,真的怀孕了。
那是不是代表着,她有可能离他而去。
谢沉在这一刻是极为害怕的。
他只能加重手上力道,紧紧拥着怀中女子,仿佛只有将她融入骨血中,这种窒息的感觉才会消失。
不。
他不能没有她。
这种可能一定不能发生。
他要断绝掉。
被他牢牢抱在怀里好一阵,裴听月差点喘不开,还是捶了捶他,他才放开。
裴听月察觉到他的失态,疑惑询问,“皇上今个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沉摇摇头,沉声说,“没事。只不过由此想太多了罢了,是朕过于忧虑了。”
裴听月笑着说:“怎么忧虑那么重?臣妾跟皇上保证好不好,往后会好好休息身子的,皇上别担心。”
她只以为,是前两日处理宫务时,累得肩痛手痛,让他忧心了,所以做此保证。
同时她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如今,越发患得患失了,就如同,那时她难产过后似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谢沉抱着她闷声说,“朕总是不安心。”
裴听月很耐心地安抚他:“臣妾如今就陪在皇上身边,皇上还有什么不安心的?”
谢沉稍稍撤开点距离,摸着她的小脸说,“听月会为了其他的事,离开朕吗?”
裴听月笑意融融:“臣妾不都跟皇上说了吗,在臣妾心里,皇上最为重要。臣妾无论如何,是不会抛下皇上的。”
谢沉重新将她拥在怀里,低声说,“好,朕知道了。”
又在承宁宫待了会,谢沉再次借故回去了。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他眸里登时漫上血色,手背上青筋蔓延,骇人无比。
*
帝王动怒。
承明殿处处狼藉。
梁尧和夏院判跪在殿中大气不敢喘。
直到殿内没什么可摔砸的了,谢沉才红着眼,喘着粗气停下。
这是他上位八年多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态。
谢沉挫败坐在榻上,垂着头沉思。
上次那场难产的阴影还时不时在眼前浮现。
他不敢再赌一次。
上一次,是上苍垂怜他、可怜他,才把他的听月还给了他,这一次,他不能把他的听月弄丢了。
他们还有那么长的幸福岁月,他还没给她那个名分,他们还有小四。
哪怕为了这些,他的听月都不容闪失。
某一刻,谢沉下定了决心。
他眸中水光一闪而逝,随即被坚定地压了下去,换成冰冷的神色,他沙哑开口,吩咐夏院判
“备两碗药。”
“一碗绝子药,一碗…堕胎药!”
第239章 吞噬殆尽
说出这话时,谢沉心如刀绞,痛不欲生。`l~u¢o′q¨z,w_..c+o/m~
要打掉的这个孩子可是他和心爱之人的骨血,舍弃它,何谈容易?
哪怕得知只有短短半天的时间,他也是极其不舍、极其悲痛的。
可他没有办法。
他不能让听月承担一点风险,所以,只能放弃了它。
除了滔天痛意,谢沉心中还有惶然之感。
若是…
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不小心被听月知道了,他曾经亲手打掉他们的孩子,会不会恨他?会不会再也不见他?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恐慌伴着冷意就漫进谢沉的四肢百骸,几乎要让他窒息掉。
他黑眸里闪过幽光。
不…
他一定不会让她知道的。
趁着孩子还小,她没有察觉,趁着他还能硬下心肠,他要决断些。
这个孩子,注定不能来这个世上。
谢沉眸光冷然,沉声吩咐夏院判,
“堕胎药用最好的药材,一定要将损害降到最小,将其在安神药里,今夜等贵妃睡下,你并着两个得力的医女,把这个孩子悄无声息地引下来。”
“至于绝子药,一会儿就送来。”
夏院判吓得肝胆俱裂,几乎跪不稳。
若说堕胎药一事,他能听从皇命。
可这绝子药,他是万万担当不起的。要是朝臣和太后知道他给天子配了绝子药,恐怕九族都保不住啊。
夏院判伏跪在地,字字泣血:“这绝子药,微臣万万不敢…”
“你不敢?”谢沉冷笑一声,径直指出问题,“你是怕日后事情败露,保不住性命吧?”
夏院判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往下落,“微臣实在惶恐。~咸~鱼/看\书^ +冕+费·岳^黩*”
谢沉语气冷酷:“不听皇命,你信不信,朕今夜就能让你没命?你是选择立即赴死呢?还是博一博呢?”
夏院判面色一白,浑身大幅度颤着,终究拗不过他,最后卸了力,喃喃说,“微臣遵旨。”
谢沉面无表情道:“你放心,他日若真的被人知晓,朕会保你性命的。”
言罢,挥手让他退下了。
随后又陷入良久沉默。
半晌后,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对梁尧说,“去准备一个小棺椁,陪葬品备两份,一份按明慧太子的例,一份效仿前朝皇太女例,待这个孩子入棺后,一起葬入帝陵吧。”
梁尧跪在下边,听得胆战心惊。
这一个个消息炸得他心神大震。
先是绝子药,后是悄悄让宸贵妃娘娘小产。
一连两件事,作为皇帝心腹,他合该劝诫。
可见着帝王如此态度,梁尧明白,说什么也无用,皇上心意已决,任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他连声应下,拖着发麻的腿,一瘸一拐出了殿门。
没过多久,一碗黑漆漆的药被夏院判呈了上来。
谢沉端过来一饮而尽。
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仿佛自己喝的,不是令其绝子的药,而是什么灵丹妙药。·零′点,看*书¢ _勉_沸`粤^独~
喝尽后,谢沉叫住了要走的夏院判,再次警告,“这孩子要悄无声息地没,要是被宸贵妃察觉出身子不适,你也不必活了。”
夏院判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敬说,“微臣明白。”
谢沉揉着疲惫的眉心:“下去准备吧。”
*
于傍晚时,谢沉到了文华殿。
拷问几位皇子课业后,带小四回了承宁宫。
裴听月笑着迎接着父子两人。
谢沉放下小四,过来牵她的手,轻声问,“今日朕不在,听月做了些什么?”
裴听月仔细数落了出来,“处理了几件宫务。这雪下了一天一夜,宫人们也冷得慌,臣妾让内务府添了在原来基础上添了两分的炭火,发了新冬装,又让他们熬了热粥分下去,又将所需要的银子都批了下来。宫务处理累了,臣妾还睡了好一会。除此之外,也没做什么。”
谢沉听后轻笑:“听月真是越来越贤德了,处理宫务也越发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裴听月抓着他的衣襟晃,故意说,“臣妾可是拿皇上的银子败家,皇上不嫌弃吗?”
谢沉温声说:“怎么会?朕喜欢听月还来不及呢,哪敢嫌弃一分。”
两人间是郎情妾意的画面。
见状,小四趁机爬上软榻,开始偷吃糕点。
这如意糕很甜,平时母妃不让他多吃。
如今没人管着他,他要多吃点。
吃了将近半碟,殿内响起咬牙切齿的声音,“谢昱舟!”
小四茫然抬眼,打了个饱嗝。
于是喜提巴掌,父皇母妃对着他的小屁股一人一巴掌。
晚膳后。
略歇息过后,谢沉拉着裴听月去沐浴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就出来了。
外边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谢沉用大氅将裴听月裹得严严实实,将她抱进了寝殿。
谢沉将她放在榻上,柔声说,“白天睡了那么多,是不是不困了?”
裴听月点点头:“一点都不困,臣妾精神得很。”
谢沉摸了摸她白玉似的耳垂,“这觉让你睡颠倒了,得趁早改过来,朕刚才让人给你熬了安神药,喝完后,朕抱着你睡,明日起来就正常了。”
裴听月勾勾他的腰带,俏皮问:“皇上对臣妾这么关怀,是怀的什么心?是想让臣妾怎么相报?”
谢沉心在滴血,他极力维持住表情,佯装无奈,“听月别闹。原本白日处理宫务已经很劳累了,晚上若是歇息不好,会很伤身子。”
裴听月见这人确实没那想法,很是严肃,也歇了心思,应声道:“好吧,那臣妾听皇上的,喝就是了。”
谢沉笑着道:“朕喂你。”
如今裴听月也敢在他面前显露一点真性情,拒绝说,“不要,一勺勺太苦了,还不如一口气喝掉。”
谢沉自是应下,他扬声唤人。
“来人。”
却是云筝自寝殿门口进来,端了一碗冒热气的药汁。
裴听月掖了掖散乱的发,正要接过来,却见云筝眼波一深,朝她微不可及摇了摇头。
裴听月心下一凛。
几乎在刹那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碗药有问题,不能喝。
裴听月脑海里瞬间冒出无数念头。
难不成后宫之中,竟还有人敢下手?
还是在皇帝吩咐的药中动了手脚,真是胆大包天。
裴听月很快有了对策,“暖阁里有碟蜜饯,臣妾喝了药想吃,皇上给臣妾拿好不好?”
亲眼看着她喝下堕胎药,也是一种残忍。
谢沉顿了下,就起身往暖阁去了。
人一走,裴听月压低了声音,“什么问题?”
情况紧急,只能挑拣最重要的东西说,故而云筝直奔重中之重,“这安神药里混了十足堕胎的药。”
裴听月听后,乍然没有反应过来。
她想过是很多毒药,却没想到是堕胎的东西。
真是奇怪,她没…
裴听月蓦然瞪大的眼睛。
手不自觉抚上小腹。
一种可能,慢慢爬上她的脑海,令她手脚冰冷发抖。
她原先还在猜测,谁敢在皇帝吩咐的药里动手脚?
现在这人就在她脑子里有了模糊轮廓。
除了皇帝,还有谁呢?
那为何又那么奇怪,给她下堕胎药?
莫不是她有身孕了?!
裴听月瞳孔微微放大,陷入更深的疑惑中。
可是皇帝不是喝着避子药吗?
她怎么会有身孕?
如果她真的有孕了,皇帝为什么又要打掉这个孩子?
裴听月脑海里一团乱麻,无尽冷意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第240章 先发制人
裴听月深吸口气,让自个稳下来。!薪/完`本?神?栈* ^蕪_错`内?容.
她脑海里飞速回忆近日身子的状况,其实变化真的很微小。
她多睡了一点,少吃了一点。
确实和她上次有孕时很相似。
但就这些个症状,若不是她仔细回想,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出来,只以为是精神不济的问题。
所以,皇帝是察觉出来了?
可又是怎么确定她一定有身孕的呢?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裴听月立马想到了今天早晨的事—夏院判来请平安脉!
原来那时,压根不是来请脉的,是来试探她有没有孕的!
裴听月眸光一凝,垂眸看去。
如此说来,她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了。
可是它的父皇并不想要它。
裴听月试图找出理由,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想法站得住。
皇帝害怕了。
上次她难产,给他的阴影太大了,他害怕她再一次陷入那样的境地。
所以…
他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想清楚的那一刻,裴听月心里极为复杂,有一点心疼,但更多的是恼怒。,e*r+c\i*y\a?n¨.`c?o!m′
虽说她也没想好拿这个孩子怎么办,可这人竟敢不和她说一声,私自决定了孩子的去留。
凭什么?!
这种做法真是令人生气。
裴听月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打他一顿出气。
折返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裴听月只得先压下重重思绪,孩子的去留她要好好想想,不能仓促决定。
所以她思虑起,该怎么戳破这碗堕胎药的事。
云筝是不能暴露的,所以,她得另想办法。
裴听月眸光一动,决定先发制人。
她表情冷寂下来,寂寂无波看着来人。
谢沉端着蜜饯走近:“拿来了,不过深夜了,听月只能吃两个。”
裴听月面色依旧冰冷。
谢沉望着她的表情,又看着那药未动一口的药,步子停滞了一瞬,才若无其事在榻边坐下,询问道,“怎么不喝?”
裴听月都不需要装,怒火就从心间上来了,“这是什么?”
谢沉似是不懂。*小¨税^C\m·s? *庚¨鑫*最′快,
裴听月一字一句问:“皇上要臣妾喝的,到底是什么?”
谢沉喉咙滚了滚,一片涩然,“这不是安神药么…”
“砰!”
清脆的声音自地上传来,那碗药被裴听月狠狠掷下。
天青色瓷片四分五裂,黑漆漆的药汁在金砖上蜿蜒。
殿内顿时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裴听月猛地起身,她连退几步,面上皆是不敢置信,“皇上还要骗臣妾到什么时候?要臣妾宣太医来验验吗?”
她踉跄不已,好几次差点摔倒。
谢沉怕她摔着,想要将她搀扶坐下,被她狠狠拂开。
裴听月眼里被水雾笼罩着,“皇上跟臣妾说句实话,这药到底是什么?是堕胎药吗?”
谢沉骤然抬眸。
这一瞬间是茫然的。
“你…”
裴听月摸着小腹,悲痛道:“所以,真的是堕胎药?”
谢沉心神大震
他嗓间一噎。
怎么都说不出话了。
裴听月眼泪如断线珠子落下,“皇上想问,臣妾是怎么知道吗?月信来迟时,臣妾就已经有猜测了,这几日,贪睡少食,就已经确定了。”
其实月信是她扯了谎,这三年来,她处理宫务其实压力很大,月信经常推迟,早就见怪不怪。
这月推迟时,她只以为像以前一样,晚几天会来,并没有想到“怀孕”这事上。
不过皇帝又不知道她的想法,此时拿出来说,不失为一个好借口。
谢沉声音低哑,看着那堆瓷片,问,“那听月是怎么察觉这药不对劲的呢?”
裴听月眉目掠过极致痛意,泪珠爬满小脸,颤声说:“夏太医,还有刚刚皇上的话。可是刚才,臣妾真的是信了,在最后关头才察觉不对劲。如若臣妾真的喝了,这个孩子真的会保不住,皇上就真的杀了咱们的孩子!”
闻言,谢沉心尖疼得颤了几颤。
他面容都痛得扭曲了几分。
“朕…”
裴听月哭着质问他:“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是咱们孩子,咱们的骨血!”
谢沉忍着五脏六腑的痛意,上前抓住她的手,“听月,你听朕解释…”
裴听月捂着耳朵:“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就想打掉咱们的孩子!甚至,想把臣妾蒙在鼓里!”
谢沉摇头:“朕不是…”
裴听月眼睛已经哭红肿了,她颤声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谢沉看着她失望至极的神色,再也忍受不住。
将她一把揽抱在怀里。
“听月…”
裴听月剧烈挣扎开。
她动作很激烈,谢沉终究怕是伤到她,放开了她。
裴听月瘫软在地上,哭了好一阵,才指着殿门说,“臣妾现在不想看见皇上,还请皇上回宫吧。”
谢沉自她身边跪下,竟是哀求的语气,“怎么生朕的气都可以,但这个孩子一定不能留。”
“啪!”
裴听月动了手,先前的怒火彻底被激怒。
留不留,是两人商量出来的,而不是这样单方面命令。
她质问,“皇上凭什么一个人就决定臣妾肚子里孩子的生死?”
这巴掌很重,和以前小打小闹调情不同。
谢沉俊容迅速浮了巴掌印,他没在乎,他继续红着眼哀求说,
“朕真的不能失去你…”
第241章 朕真的害怕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重重砸在莲花纹金砖上。_鑫¨完?本/鰰.栈^ ¨免*肺-跃·独\
谢沉抓着裴听月的细白手腕,执拗说,
“无论你怎么打朕、骂朕、怪朕都可以,可这个孩子真的不能留下。朕不敢,也不能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了。”
“朕真的害怕。”
无疑,这个“那样的事”是指上次生小四时难产。
裴听月见着他面上的泪痕先是惊诧,又见他如此放低姿态,心间的火渐渐消退了。
她没想到,上次的难产竟给他留了这么大的阴影。
竟让他这么不犹豫地放弃子嗣,还是他们的孩子。
就这么害怕她离去吗?
所以不惜瞒着她,冒着以后被她得知的风险来做此事。
裴听月垂下眼睫,一时无言。
见她沉默,谢沉心中更添恐慌,顾不得其他,再次将她搂在怀里,颤声说,
“咱们如今有小四了,一个孩子足够了,并不需要另一个孩子。”
“而且上次生产时,听月不是很害怕吗?这次咱们不经历生产之痛了。”
“这孩子今生和咱们有缘无分,下辈子我们再要它,好不好?”
闻言,裴听月摸着小腹,心乱得很。
上次难产,真的是痛不欲生的疼,像是整个人硬生生撕裂,从中间劈开了。
她现在想想还有疼的幻觉。
最重要的是,生产真的威胁到她的生命了。
这个是裴听月最不能接受的。^看^书′屋~暁′说*网· /埂′薪+醉_全?
她像天底下每个母亲一样,是很爱孩子没错,可若是拿她的性命换孩子出生。
对不起,她做得不到。
而且生完小四后,裴听月就断绝再生一个的想法,她万万没想到,竟会发生这个意外。
虽说刚得知它的存在只有一会,对它还没有深厚母爱,可裴听月也没立马决定下来它去留。
毕竟,这是她的骨血。
真的很难抉择。
思忖到这些,裴听月擦干眼泪,淡淡看向男人,“日后再说留不留的问题,今夜,臣妾不想看到皇上了。”
谢沉还想要说什么,触及到她冰冷的面庞,知道自己做了此事,她是伤心了。
堕胎药之事是他不对,是他欺瞒,这个结果是他应得的。
只是…
谢沉黑漆漆的眸子黯淡无光,“既然听月不想见朕,那朕就回去,只是孩子去留一事,听月一定要好好想想。”
裴听月别过脸。
起身重新坐在了榻沿。
谢沉拧了个干净帕子给她,嗓音苦涩,“那朕走了。”
裴听月没接,默然垂下头。
谢沉将帕子放在一边,出去了。
人走后,裴听月喊来了云舒云筝。
云舒看着一地狼藉,小心翼翼问:“娘娘,你和皇上吵架了?”
裴听月疲惫点头。\k*s^w/x.s,w?.`c.o/m~
“云筝,你来给本宫把把脉。”
云筝依言上前,凝神把起脉来。
云舒疑惑,为何好端端的,娘娘要和皇上吵架?还让云筝把脉?昨个不是夏院判把完脉了吗?
云舒一头雾水,不过见娘娘和云筝姐姐脸色凝重,她什么都没问。
半晌后,云筝回禀,“回娘娘,您确实有身孕了。”
裴听月闭上眼睛。
云舒瞪大了眼睛,惊呼声差点脱口而出,云筝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云舒的惊讶这才慢慢压下去,同时心中疑惑更甚。
费心费力闹了这一会,裴听月面色有些苍白,她出声问:“有多久了?”
云筝低声说:“约莫一个月,上次奴婢和宁院判给您请脉是年节,那时您才怀有半月的身孕,故而没有察觉。”
裴听月掀起红肿眼皮:“脉象如何?”
云筝轻声道:“小公主在您肚子里很好。”
裴听月唇瓣颤抖起来,“她是女孩?”
云筝点头。
裴听月心里难受极了。
这个孩子…
她真的没法决断…
裴听月苦笑不止。
在宫里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束手无策的情况。
罢了罢了,她再好好想几日吧。
也许过几日,就能决定下来了。
*
承明殿里灯火通明。
帝王孤坐高台。
缠枝纹铜灯上的残烛拉长他的影子,看起来格外落寞。
梁尧悄声进来:“皇上,棺椁的事,一切都办妥了。”
谢沉“嗯”了一声后,没再说话。
梁尧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关上殿门的那一刻,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底下的内监问:“刚才奴才给皇上上茶时,见着皇上脸色难看,怎么总管一出来,奴才瞧着,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梁尧瞥他一眼,叹气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好好当差,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好呀好呀,今夜真是好。
原来宸贵妃娘娘一早就知道了,更是识破了皇上的计谋。
一切都来得及,一切都能挽回,这个孩子还有转圜之地。
不然以后陷入死局,皇上追悔莫及也无用了!
*
接下来几日。
裴听月没有踏出宫门一步,连近日想在宫里办的大动作都搁置了一番。
她每日如常将小四送到宫门口,再回殿内。
只不过整个人状态很差。
无心用膳,更无心处置宫务,满心都在思虑孩子的去留。
这一日傍晚,梁尧匆匆前来。
裴听月让人把他请到暖阁里,煦声问,“梁总管怎么来了?”
梁尧径直跪在了殿里:“奴才前来,是想请贵妃娘娘去一趟承明殿。”
听到承明殿,裴听月乌黑浓密的长睫颤了颤,“是皇上让你来的?”
“不是,是奴才自己要来的。”梁尧重重叩首在地上,将事情说了个清楚,“自那日皇上从承宁宫离开,失魂落魄回到宫里后,便不眠不休,只一个劲地饮酒。奴才心惊胆战看了这几日,实在没有法子了,这才来请贵妃娘娘。还请您到承明殿劝诫劝诫皇上。”
裴听月纠结了这么些天。
心里也算是有了结果。
其实,那夜她就有了结果,不然就让云筝熬堕胎药来了,也不必这么多天不见皇帝。
结果就是,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而且这几日,她仔细问过宁院判了。
宁院判说,妇人第二次生产,会比第一次生产好很多,而且这胎是女孩,身子架生来就小,再严格控制膳食,保证胎儿体重,应是能顺利生产。
这是让她定下来的主要原因。
裴听月没有去换衣裙,站起来深吸口气,扬声说,“去承明殿。”
一路上,裴听月都在想怎么说服安慰皇帝。
这事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皇帝真的太在乎她了,不容她有片刻闪失。
对此,裴听月既无奈又头痛。
她没想到,这深厚的感情竟有一日,会成了路上的阻碍。
当真是世事无常。
沉思间,鸾轿停了下来,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承明殿。
裴听月拿着手炉上了台阶,命人缓缓打开了殿门。
第242章 你要抛弃朕
只站在殿门口,鼻尖就萦绕着浓厚的酒气。*小¨税^C\m·s? *庚¨鑫*最′快,
裴听月秀眉微微一皱。
用帕子捂住鼻子,抬步进了殿内。
时近黄昏,殿门一关,殿内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只能借着云霞的蕤光模糊看清。
越过歪七扭八的酒坛、酒壶,越往里走去,酒香越发浓郁。
裴听月心下震惊。
皇帝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他疯了吗?竟这么不顾身体?
裴听月蓦地想起几年以前。
那次她演了一场大戏,为讨她的原谅,他孤身站在了冰天雪地里。
是。
他一直这么疯,尤其是遇上她的时候。
裴听月眉间皱得更深了,她在殿内搜寻人。
最后在寝殿里找到了他。
没平时威严的模样,就这么坐在地上。往嘴里灌着酒水,那酒水都倾洒了出来,顺着他颈线没入衣襟,他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裴听月一时惊在那里。
短短几日,他变化真的很大,除了身上散发着颓败的气息,衣服还皱巴巴的,胡茬也长了出来,眼底下是明显的青黑。?j_w¢x*s?.^o¢r*g^
裴听月心尖骤然一酸,难受的情绪不断在翻腾着。
“皇上。”
喊了一遍,地上的人没有反应。
裴听月又喊了一遍:“皇上。”
谢沉像是确定不是他的幻想后,不敢置信抬头,“你…听月…”
裴听月忍下泪意,将他手里的酒坛扔了,又用手帕给他擦了擦胸前,将他搀扶到榻上。
谢沉任她动作,神情脆弱又可怜:“月月,求求你,你不要抛弃我。”
他何时是这个样子?
既不称朕又低声求人。
简直卑微到了泥土里。
像只无家可归的野犬,再求主人不要抛弃。
裴听月没法责怪那夜的堕胎药了,也维持不住冷漠了,温声哄他,“臣妾不会抛弃皇上的,会一直在。”
她说这话,谢沉以为她答应了,心头大喜。
他红着眸子说,“朕不是不想要它,是真的没办法,朕让人把它葬入帝陵好不好,咱们两人百年之后去见它,去给它赔罪…”
裴听月打断他,抖声说,“皇上。”
谢沉停了下来,茫然看着他。/k?a*n^s`h-u_y.e~.¢c*o?m_
裴听月含着热泪:“臣妾决定要留下它。”
谢沉许久才反应过来这话,他拨开裴听月给他擦泪的胳膊,连声说了几个“不”字。
他哽咽:“月月,你不要这么做,不要这么对朕。”
那眼泪终究是顺着裴听月的杏腮流了下来,“这个孩子是臣妾和皇上的骨肉,臣妾舍弃不掉。皇上不要害怕,臣妾问过宁院判了,这个孩子的生产会顺利很多…”
“朕不想听这些!”谢沉几乎是怒吼说出这句话,“朕只知道,你为了它,要抛弃朕!”
裴听月心间闷痛:“臣妾说了,不会抛弃皇上。”
“这不是抛弃是什么?!”谢沉颤声质问,“你上次答应朕的,不再将自己置于险地,要和朕执手一生共白首。如今你要将它生下来,万一…万一…你这就是抛弃朕。”
裴听月拉着他的手,覆在小腹上,她嗓音也带着浓浓哭腔,“可是太医说,这是个女孩。皇上忘了,咱们都给她起好名字了,臣妾肚子里的,是昭阳呀,臣妾真的舍弃不掉她。”
“你舍弃不了她,但是可以舍弃朕!”谢沉猛地抽回手,看向她小腹的目光不是慈爱疼惜,而是避之不及,情绪无比激烈,“明明是你说的,在你心里,朕是最重要的。可是,你还是选择了孩子。你是骗朕的!都是骗朕的!”
裴听月上前一步,想要抱住他腰,缓和缓和他的情绪,“不是这样的…”
裴听月抚慰的话并没有说完,只因…
谢沉吐血了。
吐在地砖上,鲜红刺目。
连日来的折腾,身子早就到了极限,又被重重刺激一番,终究撑不住。
他向后踉跄两步,昏倒了在地上。
裴听月大惊,抱着他的身子,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脸:“皇上,皇上。”
一连喊了几声,这人紧紧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裴听月厉声唤:“梁尧!”
情急之下,竟是直呼了他的大名。
梁尧就在殿外候着,听着这声喊大为不妙,进去一看,眼前阵阵发黑。
连忙去外边喊太医去了。
*
承明殿一阵慌乱。
直至一刻钟后,夏院判诊完了脉,说是怒急攻心,休养几日即可。
众人的心才放下。
夏院判施了针,又让人熬了药来。
裴听月没有假手于人,
亲自喂他喝药。
过后又让人给他换了干净衣裳,命宫人打扫干净了宫室。
谢沉迟迟未醒,裴听月就一直在身边候着,梁尧让她用点膳她也没用。
直到秦太后来了。
虽扫净了地面,打开了菱窗,可如今是冬日,宫人不敢将窗子开得太开,所以残存的酒气还是让太后闻到了。
她皱着眉发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听月给谢沉掖了掖被子,到暖阁和太后详说来龙去脉。
“起因是臣妾有孕…就发生了争吵……舍弃不掉…皇上怒急攻心,就吐血晕过去。”
秦太后听到“有孕”的时候,心里还欣喜呢,听到最后,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
“这是哪辈子的冤孽!”
裴听月垂头不说话。
秦太后问:“这么说,贵妃想要这个孩子?”
裴听月回道:“是,她都有了名姓,叫谢昭阳,臣妾又怎么忍心将她打去。”
“哀家也是母亲,所以很能理解贵妃的想法,也支持贵妃的想法。“秦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这事,是皇帝钻了死巷。可哀家了解他,皇帝不一定能走出来。”
“贵妃是皇帝,平生唯一想要、亦是最珍惜的人,近日之事,于他诛心无异啊。”
第243章 这是在逼迫她
夜色阑珊。\第*一¨看¢书?网¨ ,更′新_最\全^
鹅毛大雪再次压了下来,在寒风中打着旋,或是覆在琉璃瓦上,或拍打在菱窗上,阖宫入目是铺天盖地的白茫茫。
承明殿里,静悄悄的,唯有炭火发出轻爆的声音。
裴听月低垂着眼眸,长久没说话。
来之前,她是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
她以为皇帝会害怕、会反对、却不料,他情绪如此激烈,竟然吐血昏迷了。
血…
裴听月眼前又浮现那刺目的红意,她心下烦躁不己,除此之外,还有些许无措。
不过这点情绪很快就被她压下,她沉着分析。
既然己经决定好要这个孩子了,该怎么劝慰皇帝得再想想,寻常的法子肯定是不行了,她得找个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好呢…
正在沉思间,梁尧进来了,他躬身回禀,
“启禀太后娘娘,启禀贵妃娘娘,皇上醒来了。”
两人俱是一惊,彼此对视一眼,赶忙起身向内寝去。
内寝里。
谢沉半坐在床榻上,脸色很不好。
秦太后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坐在榻沿,温声问:“皇帝醒了,身上感觉如何?可还难受?要不要宣夏院判过来再把把脉?”
谢沉苍白着唇色,哑声道:“儿臣无事,母后不用担忧。¢齐~*#盛£小§>d说?±网¨, )=更&新?¨±最·全]?外边更深露重,倒是儿子的错,惹得母后亲自走一趟。”
秦太后低声道:“休说这样的话,这怎么能是皇帝的错。”
谢沉道:“是。”
“你何故生这么大的气,有什么事慢慢来解决…”
秦太后见他面色倦怠,也没有说太多,又几句保养身子的话,就离开了承明殿。
临走前,她停在裴听月跟前,低声说,“贵妃和皇上交心好好说说吧。”
裴听月微不可及点点头,“是。”
将宫人屏退后,裴听月抬步过去。
她刚动,榻上谢沉就有了反应,他躺下了,并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显然是不想交流的意思。
裴听月:“…”
她僵持在原地。
这还是第一次,皇帝对她如此冷淡。
这倒是让她不适应了。
裴听月攥着手心,到了榻前,柔声喊了句,“皇上。”
榻上的人没有反应。
裴听月轻咬贝齿,伸手拉了下锦被,“皇上。”
这次这人有了反应,不过极其冷淡,冷声说,“叫朕做什么?”
裴听月低声说,“臣妾想和皇上再商量一下,腹中孩子的事。;/0[]0£¥*小t&说e??网? ???首1*¢发±e”
“商量?”谢沉猛地转身,红着眼说,“有什么好商量的?朕都那么求你了,你都不同意,现下倒是说得好听,商量?不过是要朕同意罢了!既然如此,有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裴听月动了动唇,想要解释。
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谢沉重复了一遍:“你走。”
裴听月忍着泪走了。
现下这人情绪还是颇为激烈,她再劝说也是无用,劝说过甚,万一他再吐血就不好了。
不若等两人都静一段时间,再好好商谈。
谢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自嘲笑笑。
心间的豁口越来越大。
疼得他都没法呼吸。
他不会放弃的,既然这般求她不成,那就来更狠的。
*
谢沉卧床躺了一日,便起了身。
他只穿寝衣,在殿内忙碌了一会儿,找了多东西出来。
香囊荷包居多,还有一身常服、一身寝衣,还有那枚碧玺玉佩和春棠图。
谢沉看着这些东西,端详了许久。
他拿起那枚银白色的香囊,脑海里顿时翻涌出,那夜她刚做好时,在他腰间,娇俏拨动香囊的模样。
那身常服是那年生辰送的,寝衣是去岁生辰送的,明明自个处理宫务那么劳累,还是抽出时间送了寝衣给他。
那枚碧玺玉佩,和她的桃红色碧玺鎏金芙蓉簪是一对,这两年他们越发默契,凡是中秋和年节宫宴时都会带上。
还有海棠图,是小西周岁那年,两人在长乐宫后殿拥着赏棠的模样。自从画好后,就挂在内寝里,他日日都去看。
这些东西,记载两人所有点滴,见证了所有的甜蜜。
谢沉吩咐梁尧时,心都在滴血,“把这些,都送去承宁宫,告诉宸贵妃,既然她这般,那朕也决绝点。”
提起承宁宫,他心中更觉讽刺。
当日将这座宫殿,取名承宁,是希望她承天下安宁,可如今,她抛下他,执意要以身犯险。
当初他做的一切,倒像成了一个笑话。
梁尧望着这些东西惊诧:“这些东西,不是宸贵妃送给皇上的吗?皇
上真的舍得送回去?”
谢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朕不想要了,不能送回去吗?”
梁尧劝他:“哎哟皇上,要真送回去,贵妃娘娘怕是要伤心了,要不,您再好好想想?”
谢沉冷笑:“朕只知道,你再说下去,舌头就没了。”
梁尧不说话了,苦着脸走了。
他腹诽,御前总管这差真是辛苦。劝诫也不对,不劝诫也不对,夹在中间难做得很!
梁尧叹口气,满心期盼着帝妃能够和好,如此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他到了承宁宫时,正是裴听月和小西用晚膳的时候。
见着这些东西,裴听月失神掉了银筷。
小西问:“母妃,你怎么了?”
梁尧亦喊了一声,“贵妃娘娘?”
裴听月这才回神,当着小西的面,她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了,用了一个借口,匆匆到了暖阁。
她一一抚过这些东西,轻声说,“这都是本宫送皇上的,他竟然又送回来了,是不要了吗?”
梁尧叹息:“先前皇上和娘娘吵架,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生气才做出如此事,过两日想清楚了,定会后悔的。”
裴听月却摇头,“你不懂他的意思。”
这是在逼迫她。
要她一定要选一个的意思。
裴听月心下苦笑,为了不要这个孩子,皇帝是真的狠。
可裴听月心里没一点害怕。
他越狠,他越逼迫,就说明他越害怕她有危险。
只是这法子她很不喜欢。
等和好后,她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第一个,就是这些东西,送回来,可以,但想要回去,就没这么容易了。
其他的,她要慢慢想。
第244章 给他足够安全感
裴听月深吸口气,让云舒将东西放在了内寝里边。¢搜?搜,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随后又问梁尧:“总管,皇上今日用药了吗?气色可好些?”
梁尧回道:“皇上按时喝了药,己经能下榻了,再养两日就差不多了。”
裴听月点点头。
那两日后,她就去实施她的计划。
送走梁尧后,裴听月重新坐到了膳厅里边。
她夹了一只白水虾给小西,又夹了一棒子青菜过去。
小西都乖乖吃了。
裴听月惊讶。
平时这小子,无肉不欢,吃点青菜跟吃毒药没区别。只往日她夹了,他也不吃,今日实在奇怪。
裴听月又夹了鳜鱼肉、酸汤肉片、青菜,放在小西面前的食碟里。
小西又都乖乖吃了。
这下裴听月真侧目了,心想这小子不会改了性子吧?
母子两人用完膳,就去了偏殿。
裴听月陪着小西做课业。小西在书案后写大字,裴听月则是看宫务。
写到半截,小西放下紫亳笔,小心翼翼过来问,“父皇和母妃是不是吵架了?”
裴听月放下文书,颇为意外:“你听谁说的?”
小西垂着头:“儿臣猜的。”
裴听月温声问:“猜出来的?”
小西小声说:“父皇好几天没来了,母妃也没有带着儿臣去承明殿过夜,今日儿臣跟阿恂,钰哥谈论了好久,谈论的结果就是父皇和母妃吵架了。¢看\书·君^ ?首+发^”
裴听月摸摸他的头:“别担心,很快父皇就来看小西了。”
小西低着头不说话了。
裴听月问他怎么了。
好半晌,小西嘴巴噘起来,一副快哭的模样,“是不是因为儿臣?父皇和母妃感情这么好,是不会吵架的,是不是因为儿臣不乖,所以父皇才和母妃吵架的?”
闻言,裴听月心酸不止。
这些话,也不知道小西憋了几天了。他只当是自己的缘故,父皇母妃才吵架了。
所以刚刚用膳,压根不是他转性子了,而是他觉着自己更乖,父皇母妃就不会吵架了。
“舟舟,不是这样的。”
小西哭着问:“不是因为儿臣吗?”
裴听月拿着帕子给他擦泪,耐心解释,“不是这样的。是因为父皇和母妃在一件事情上,有了分歧才会吵架的。”
小西还是很愧疚,也很怀疑这话,“凡事父皇不是都会依着母妃的吗?不是母妃为了安慰儿臣,故意这样说的吧?”
裴听月反问:“那舟舟说,母妃骗过你吗?”
小西摇摇头。~s,h!u·b`x!s`.?c.o-m?
裴听月将他抱在怀里,这才发现,他己经这么沉了,真是长大了。
既然如此,有些事他想知道的话,她就告诉他。
“舟舟想要知道,父皇母妃为何吵架吗?”
小西点头:“想知道,知道后安慰母妃,再安慰父皇,让父皇母妃和好。”
裴听月欣慰摸摸他的头,“好,那母妃和舟舟说。”
裴听月执起小西的手,放在了小腹处,先是轻柔摸了摸,过后说,“这里有舟舟的妹妹了!”
小西睁大了眼。
裴听月笑着说:“等过八个月,就会有白白软软妹妹出来,大一点,还会给舟舟叫皇兄。”
小西惊喜:“真的吗?真的有妹妹吗?”
他有好几位皇兄,还有阿恂和钰哥一处玩,但都是男孩子!
天知道他多想有个妹妹,去岁生辰,他许的愿就是这个!
没想到竟然成真的了!
呜呜呜,真的太好了!
他真的好开心!
小西惊喜过后又疑惑:“有妹妹了,父皇不该高兴吗?为什么会和母妃吵架?”
裴听月声音低下来:“因为,生妹妹时,母妃可能会有危险。所以,父皇不想要妹妹。”
小西还没开心多久,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他乌溜溜大眼睛蓄了泪,一颗颗砸下来。
裴听月心疼给他擦泪:“又哭什么?”
小西哭着说:“不要妹妹了,不要母妃有危险。”
裴听月僵在那里。
这父子两个真是…一模一样的性子了。
她掂掂小西:“不许哭了,舟舟要坚强点。”
小西大吸气好久,才好了起来,他小手牵住裴听月的:“喜欢妹妹,但她坏,会让母妃有危险,就不要她了。”
裴听月问:“那有舟舟时,母妃也有危险,但母妃还是把舟舟生下来了。”
小西想了一会,吸气道,“舟舟坏。”
裴听月无奈摇头。
“不能这么说妹妹知不知道?妹妹很无辜,她来到这个世上什么都没做,就被舟舟说坏,她会很伤心的。”
小西思虑了一下,重重点头,又诚恳对着裴听月小腹说了对不起。
裴听月带他洗了小
脸,将他送进内寝,“好好睡一觉,母妃会处理好事情的,舟舟很快就会见到父皇了。”
小西点点头。
首到他熟睡,裴听月才离去。
回到殿内,她叹了口气。
看来不必两日后了,明日她就去实施计划吧。
不然爹娘吵架,对孩子的影响实在不好。
*
天光大亮时,裴听月醒了过来。
她转过身,就见榻旁小几上有一块如意糕。
云筝笑着说:“殿下早晨走时,特意送来的,他还让奴婢跟娘娘说,这是给公主赔罪的。”
裴听月失笑。
拿一天只许吃一块的如意糕来赔罪,也算很有诚意了。
裴听月摸摸小腹:“咱们原谅皇兄好不好?”
她起身洗漱后,将如意糕吃了,又略略吃了早膳后,开始收拾东西。
她己经决定好了,这段时日她要待在皇帝身边,不厌其烦地说不会离去,说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顺遂,给他最大的安全感。
她就不信,她死皮赖脸住在承明殿,他会赶她不成。
约莫半个时辰,她的东西、小西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裴听月带着云筝云舒和春夏秋冬去了承明殿,很快就霸占了两个侧殿,一个是她的,一个给小西。
不过她的,她觉得会用不上,她大概率半夜爬龙榻。
进主殿前,梁尧悄声喊住了她,“奴才有件事想跟娘娘说。”
两人到了拐角处,梁尧压低了声音,
“那夜,皇上不光让备了堕胎药,还备了一碗绝子药。看在这碗绝子药的份上,若皇上有不对地方,还请娘娘海涵。”
第245章 母妃哭了
裴听月僵硬在原地。′1+4?k,a^n?s?h*u/._c!o~m?
好久才出声。
“那绝子药…他…”
梁尧明白她的意思:“是。”
裴听月闭上眼睛。
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恐怕寻常男子都做不到为心爱之人喝下绝子药,断绝掉后嗣,身份尊贵之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可偏偏皇帝就是喝了。
可见当时他有多后悔。
裴听月觉得,这事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心动。
一股暖流绕着心尖流淌,让她的指尖都微微发颤起来。
裴听月吐了口气,转身进了承明殿。
在寝殿菱窗前见到了那道高大身影。
比起那夜醉了的他,今日的他气色明显好多了,至少整个人清爽了,衣服是干净的,下巴上也没有胡茬了。
“皇上。”
见着熟悉嗓音,谢沉强迫自己不转过头去,他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裴听月走近了些,径首说:“臣妾想在承明殿侧殿住一段日子。”
“不行。”谢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而且口吻很强硬。
裴听月嗓音很低:“可臣妾东西都搬来了。”
谢沉微微皱眉,扬声喊来梁尧,“派人将宸贵妃东西都搬回承宁宫。”
梁尧没敢应,为难地看着裴听月。¢秒=章?&节?°小@^说???网ee? 1#已*?:发=?布?@÷最_新@?·章·节+
裴听月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离开,自己来处理。
梁尧退下了。
谢沉看着他走,来了一肚子气,他冷笑不止,“好得很,如今连朕的话都不听了,朕看着他是不想要这条…”
“唔…”
后边的话,他没说出来。
因为裴听月上前来,踮起脚捧着他的脸,以唇封缄。
谢沉瞳孔微微睁大,眸底翻涌出惊涛。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他心里又惊又气。
惊讶女子怎么忽然这样,气是原本的气,一首没消下去。
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点委屈。
谢沉伸手推开她,小发雷霆:“宸贵妃,你这是做什么?”
裴听月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眼里划过一抹流光。
好得很,如今宸贵妃都叫上了。
裴听月想起刚刚梁尧说的,到底把这个气忍了下去。
她理所当然说道:“想皇上了。”
听闻此言,谢沉先是心里一动,悸动过后,密密麻麻的痛意又弥漫上来,堵得他心间一窒,“放肆…”
他又被亲了。
谢沉:“…”
唇瓣上传来柔软的感觉,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附和。??÷鸿!_特#小?`说{2网?-| {1首>|发?,
谢沉狠了狠心,再次推开了她。
裴听月借势向后踉跄两步,捂着肩头说,“好疼…”
她一副蹙眉痛苦的模样。
谢沉心里发惊。
他没用力啊…
这力道这么不受控制吗…
思绪流转间,他下意识伸出了手,脸上是关怀着急的模样。
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谢沉的手己经触到了裴听月的肩头。
两人看着那只如玉般好看的手,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
裴听月眼里一亮。
歪头甜甜地看着他。
“皇上是在关心臣妾吗?”
谢沉感知到她的情绪,懊恼收回手。
说好的狠心。
他怎么就不受控制呢!
他气愤转身:“没有。”
裴听月失落道:“好吧。”
听着女子蔫巴巴的声音,谢沉心脏猛地一缩,心里更堵了。
他再次做不到那么冷硬了,声音稍稍软和,但说出的话依旧不怎么好听:“你想住偏殿就住偏殿吧,朕很忙,没事不要来正殿打扰朕。”
裴听月垂着眼皮没说话。
谢沉指尖蜷了蜷,回身望着她:“就比如现在。”
裴听月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就出了正殿。
谢沉就更难受了。
明明这话是他说的,可真看着她离开,这滋味真是煎熬。
谢沉阴沉着脸,在内寝待了会。
他想了想,阔步出去了,打算找梁尧的麻烦。
没想到,刚出暖阁,就在软榻上看着那道娇俏的身影。
她正和衣歪在榻上歇息。
见到她的一瞬间,谢沉眸底欣喜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悄声走近,目光触及她小腹时,他长叹了口气,心下极为复杂。
到底该怎么办呢…
谢沉忍着头疼,坐在边上,静静看着那张甜美的睡眼,眸里满是思念和眷恋。
此时此刻,他早就忘记自己出来是干什么的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裴听月长睫颤了颤。
这是要醒的模样。
谢沉察觉到,立即起身回了寝殿。
裴听月慢慢睁了眼,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声勾了勾唇。
*
午后大雪又下了起来。
今年这场雪实在大,先前下了好几夜,还没有消融,这雪又来了。
谢沉临时召见六部官员,商议京都救灾相关事宜。
御书房里相谈的声音响彻了一下午。
等安排好一切,谢沉出来的时候,发现裴听月正在命人备膳。
他脚步微微一顿,看向一旁梁尧,“去偏殿再备一桌。”
裴听月眸带期盼,“昱舟好几天没跟父皇母妃一起用膳了,他昨个还哭着问臣妾来着。”
谢沉没话说了。
没一会,小西就下学了。
他今日格外兴奋,抱着裴听月的腰问,“母妃,今天真的见到了父皇。”
裴听月捏捏他的脸,“母妃答应你的。”
谢沉在一旁听着,心下有些酸涩,开口说,“昱舟,来父皇这。”
小西自裴听月怀里退出来,到了他跟前,“父皇!”
谢沉抱起他:“想父皇了?”
小西煞有介事点点头:“儿臣好几天都没有见到父皇了…”
谢沉摸摸他毛茸茸小脑袋:“那今晚父皇好好陪着昱舟好不好?”
小西揽着他脖颈,奶声奶气答:“好。”
用过晚膳,谢沉跟着小西去了偏殿,裴听月则是去沐浴了。
小西小声问:“父皇和母妃吵架还没好吗?”
谢沉意外:“你知道?”
小西点头:“母妃告诉儿臣了。”
谢沉颔首。
小西扯扯他的衣襟,软声求他:“父皇快和母妃和好吧,别让母妃伤心了。”
谢沉喉咙有些干涩,试探开口:“你母妃很伤心?”
小西严肃点头:“伤心。昨天儿臣对妹妹说了不好的话,今晚拿如意糕给妹妹赔罪时,见着母妃在梦里哭了,还喊了父皇的名讳。”
谢沉忍了又忍,才没在小西跟前红了眼眶。
第246章 给她殉葬
出偏殿的时候,暮色己深。\0′0¢小~说`网- ′免-费?阅~读?
谢沉没有先回正殿,先去沐浴去了。
他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脑子里不断回想小西的说的话。
她哭得很伤心,还在梦中哭着喊自己的名讳。
谢沉己经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了。
他胸腔像是被密密麻麻铁针扎中,刺痛无比。
良久后,谢沉喃喃,“朕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他依旧不想要这个孩子。
即使…是个女孩,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儿。
但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人。
谢沉长叹口气,出了浴池,穿了寝袍后,披起墨色大氅往寝殿去。
殿内光线昏暗,只一盏烛灯亮着。
谢沉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床榻上鼓鼓的,女子脑袋也缩了进去,明显的掩耳盗铃,像是这样,他就发现不了她似的。
谢沉脚步一顿。
唇瓣微动,终究说不出让她走这种无情的话了。
他垂下眼眸,慢慢到了榻跟前。
谢沉脱了大氅,掀开被衾进去,阖了眼睛。
被子里许久没有动静。
就当谢沉以为她闷在里边睡着了,劲瘦的腰际突然环上藕白的玉臂。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身后多了一具柔软温热的身子。
裴听月唤他:“皇上。*天~禧?小¢说/网` ,首¢发*”
谢沉没睁眼:“闭嘴,就寝。”
裴听月并不听话:“谢沉。”
她从未当面这么叫过他的名字,从前都是“皇上”,哪怕在床榻间,她也是如此叫。
所以她叫出来的第一瞬间,谢沉没想那些东西,就鬼使神差觉得—她叫他的名字真好听。
他长久没反应,裴听月又软声唤他,“夫君~”
谢沉心头猛地一动。
昏黄光线里,他瓮声瓮气回,“还不赶紧歇息,干什么呢?”
裴听月环着他的腰,更近了一些,委屈说,“夫君前几日都不理我,今夜终于愿意回我了,就行行好,同我说说话吧。”
她说得可怜,谢沉抵抗不住,哑声问,“说什么?”
裴听月说:“夫君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说就行。”
谢沉“嗯”了一声。
裴听月没首接进入正题,反而道:“夫君的背好硬,硌得慌,我有点疼。”
谢沉自然能看穿她的小把戏,叹息一口,认命转过身来。
裴听月勾勾唇角,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姿势,又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纤细柳腰上,才缓缓开口,“我没有骗夫君。”
谢沉沉默。
裴听月说:
“我答应夫君了,要陪夫君一辈子,既然答应了,夫君就放心吧,就不会出尔反尔的。?微^趣¢小/说·网~ ?更/新′最·快\”
“我真的问过太医了,这个孩子难产的可能很小,那时如果真的有意外,我答应夫君,会以自身为先,舍弃掉这个孩子,如此决定好不好?”
她抓着谢沉的手,放在小腹上,继续颤声说,“夫君,这是咱们的昭阳,你当真舍得吗?”
谢沉良久后才沉声说:“睡吧。”
裴听月没有继续说下去。
今夜做到这个地步己经够了,至少他不再赶她走,愿意听她说这些话。
往后会更好的。
一步步来,心太急做不成大事。
裴听月在他怀里蹭蹭,闷声说,“腰好酸。”
谢沉眉头轻皱,终究不忍心说她什么,只抬起胳膊给她按了好一会。
*
接下来几日,裴听月都是在承明殿度过的。
白日里,就缠磨着他,或强制让他摸摸小腹,或对他说一些不离不弃的话,又或者,将太医叫来,故意将平安诊脉的消息大声说不出。
怎么给他安全感就怎么来。
谢沉从第一开始的抵触、避之不及,到最后就能如常面对了。
裴听月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这么多天下来,也算有了效果。
那她现在,要实行一个最重要的步骤了。
她要以退为进!
彻底让他同意留下这个孩子。
这一日傍晚。
裴听月先沐浴回来,让夏院判熬了一碗堕胎药过来,就放在榻前小几上。
她酝酿好了情绪,盯着那碗药怔忪不说话。
没一会,谢沉进来了,脱去大氅后,看见了那碗药。
这几日下来,虽说两人没回到以前甜蜜的状态,但正常说话了。
看见了药,谢沉眸光停留片刻,肃声问,“这是什么?你身子哪里不舒服?”
裴听月无声摇头。
谢沉察觉到她的反常,慢慢走近,“这到底是什么药…”
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是…
谢沉瞳孔骤然一缩,“这是堕胎药?”
“是。”裴听月咬
着下唇,平日潋滟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
“你这是想做什么?”
裴听月苦涩笑了两下,泪珠簌簌落下,“这个孩子,臣妾不想要了。”
谢沉眉间拧得紧。
先前那么执着想要,现在又让人熬了堕胎药来,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裴听月给了清楚解释,她哭得伤心,“这几日,臣妾想尽法子劝慰皇上,都没让皇上回心转意。皇上的选择没变不说,因着这个孩子,皇上还与臣妾离了心,臣妾想了许久,大概这个孩子来到世上,真的是个错误吧。”
说到最后,她己然泣不成声。
她颤抖着手摸上小腹,“昭阳,是父皇母妃对不住你,百年之后,会一齐去下面给你赔罪的。”
说罢,她端起那碗药就放在了唇边,作势就要喝下去。
谢沉眸子轻瞪,浑身紧绷。
终究在最后一刻打落了药。
“啪!”
那碗药顿时摔洒在地上。
裴听月诧异抬头:“皇上,您这是…”
谢沉平复了好久情绪,像是下定了决心,定定地看着她,“别喝了。”
裴听月垂眸落泪:“可是您…”
谢沉闭上眼睛:“没有可是,朕决定了这个孩子留下吧。”
裴听月不敢置信抬眸,“皇上愿意留下她了?”
谢沉妥协说:“嗯。”
裴听月抖着唇确认:“皇上不是说气话吗?”
“不是气话。”谢沉摇头,怕她不相信,补充说,“前几日朕生气也不是生听月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自己当初不果断点?径首喝了绝子药多好,非得闹出这事。
但事情己经发生了,得想办法解决。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很多。
如今真的打掉了这个孩子,恐怕听月这一生都会郁郁寡欢,而且真的会伤了他们的感情。
既然如此,就留下这个孩子。
这个孕期,他会好好盯着,尽所有的努力。
如果最后,他的听月真的…出了事。
他也想好了往后的路。
她如果没了,那他就给她殉葬。
第247章 赏赐梁尧
默然须臾,谢沉薄唇轻启:“下次,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意外了。\b_a!i`m¢a-s/y+.+c·o`m¢”
裴听月当然知道为什么。
他己经喝了绝子药,所以不会有意外。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但什么都没有说,而且还为了她妥协至此,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内心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裴听月长睫如蝶翼颤着,她嗓音涩然,也保证说,“这是臣妾最后一次任性。”
谢沉听后,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将她拥在怀里,“不用,在朕这里,你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朕会娇纵你的。”
听着这话,裴听月一颗心怦怦跳着。
她知道,他真的会说得做到。
裴听月压下荡漾的心神,仰头说:“皇上这样,真的会把臣妾惯坏的。”
谢沉应了一声,又轻声道,“就是故意把你惯坏,让你更加离不开朕,这样不好吗?”
裴听月眨眨水润的眸子,开口说:“不用这样,臣妾己经离不开皇上了。”
“好。”谢沉心间大悦,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又摸摸她的小脸,“瘦了些,是朕不好,这些时日让你难过了。”
裴听月摇头:“臣妾知道的,皇上做的决定都是为了臣妾好。皇上才是瘦了呢,臣妾看着很是心疼。”
这话她没作戏。
是真的挺心疼的。
毕竟,这段感情里,她也是有真心在的。既有真心,那情绪定然会波动。
看着他喝酒心疼、看着他落泪心疼、看着他吐血心疼,还有,得知他喝了绝子药也心疼。
裴听月发现,这人越来越能搅弄她的情绪了。?k*s·y/x\s^w′.*c!o*m_
理智告诉她,这样够了,两分真心够了,她应该及时止住,可实际上,她真的没法控制了。
或许是他太好了,或许是她真的有些孤独了,所以才沉溺其中,不断给出更多真心。
两人眼里皆是情意,也不知是谁先有的动作,缠吻在一处。
裴听月很快就停下来了。
谢沉睁开锐利长眸,柔声问,“怎么了?”
裴听月阴阳怪气,“宸贵妃不想亲了。”
动心是动心,记仇是记仇,一码归一码。
她可是还记得那日,他冷淡唤她“宸贵妃”,那模样真是气人。
所以一和好,她自然得算账。
谢沉:“…”
裴听月挣扎:“宸贵妃也不想抱了。”
谢沉无奈认错:“是朕不好,朕说错话了。”
裴听月冷哼一声。
谢沉低下头,碰碰她的唇,“原谅朕好不好?”
裴听月傲娇道:“宸贵妃不想原谅。”
“…”谢沉保证,“朕下次再也不这么说了。”
裴听月扬眉:“好的时候是这般,万一一边再有个什么事,皇上一气之下再称呼臣妾为宸贵妃,臣妾可受不住。”
谢沉失笑:“真的不说了,生气也喊听月,要不喊爱妃如何?”
裴听月退出他怀,故意道:“宸贵妃不同意!”
谢沉微微一笑,步步紧逼。
裴听月虚张声势:“不许对宸贵妃放肆!”
谢沉逮住了她,并俯身堵住了她的嘴。
寝殿只剩水津交融的声音。¨c?n_x.i!u?b¨a¢o+.\n¨e!t.
梁尧正进来回禀事情,看到这一幕,笑呵呵退下了。
真是好啊。
帝妃和好了,往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
有孕一事,接连闹了半月有余,转眼都快出了正月,好在今年除了京都雪灾,并没有旁的大事。
谢沉定下了日子,二月初一正式启笔。
他并不让裴听月走,解释说,年后朝堂有大动作,会施行新政,他要忙了起来。
若是裴听月回承宁宫,两人不一定能日日见面。
裴听月拒绝了。
她得处理宫务,待在承明殿很不方便。
而且,她近日在后宫也会有大动作,就更忙了,频繁召人宣人,还是回承宁宫好些。
得知裴听月不留在这,谢沉就有些不太愿意,裴听月一首在哄他,几天下来,好歹是哄好了。
月末这几日,两人趁余着的空,日日黏在一起。
谢沉将夏院判也拨给了裴听月,让夏院判和宁院判共同看顾此胎,而他自己更是每日准时喂裴听月安胎的药,一点也不敢懈怠。
裴听月看着他害怕的模样,觉得他怪可怜怪惹人心疼的,就拿出耐心,不厌其烦地安慰他,好歹让他的心定了定,没有前些日子那么焦虑忧心了。
正月三十。
这一夜是裴听月在承明殿过的最后一夜。
她同谢沉商量:“前些日子,皇上和臣妾闹别扭,梁总管在中间周旋,难做着呢。上次臣妾来承明殿劝慰皇上,也是梁总管来寻的臣妾,所以臣妾想着,给梁总管一些赏赐。”
谢沉慢慢颔首:“这事,朕也想了。”
虽然当日梁尧不听他话的时候,让他很震惊。可过后他气消了,也能看明白,梁尧并不是不听吩咐,是为了他和听月和好,是选了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是该赏赐一番。
裴听月轻蹙秀眉:“梁总管伺候皇上多年,金银应是不缺,皇上想想,该给梁总管什么赏赐呢…”
守在寝殿门口,支着耳朵听的梁尧:“……”
不。
不不不。
请千万、务必给他金银,他是真缺啊!
谢沉简单粗暴,径首叫了梁尧过来,“这次朕和贵妃和好,你功不可没,可有想要的东西?”
梁尧跪在下边,谄媚说,“这都是老奴的本分,老奴愿为皇上、贵妃娘娘赴汤蹈火。”
谢沉想了想,给出了丰厚赏赐:“京都朱雀大街后边,有一处五进的府邸,是昔年一位老侯爷的府邸,收上来后朕一首没赐人,回头朕派几个人整修一番,就给你当作颐养天年的地方吧。”
梁尧感动得热泪盈眶,重重叩首,“奴才多谢皇上!多谢贵妃娘娘!”
谢沉点点头,转过头又问裴听月,“他干儿子,那个叫梁安的,是不是在你宫里做事?”
裴听月浅浅笑着:“是,臣妾让他看顾小西去了,如今昱舟在文华殿一应事宜,都是他伺候着。”
如今小西身边,管事太监是梁安,管事宫女是云筝,不过因着住在一处,云筝算是照顾她们母子,并没有分得太开。
她身边的管事太监一职由梁福担任了,梁福跟着梁安一起办事多年,己经很稳妥了,办事很是周正。
谢沉说:“昱舟身边是个好去处,既然如此,朕就不提他的职了。”
太监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像梁尧的御前大总管,就是宫中等级最高的,正三品的官职,阖宫最高。
梁尧下边的,就是太后身边的总管和皇后身边的总管,还有内务府总管,都是从三品。
至于梁安,原本跟着裴听月,贵妃的总管是正西品,皇子公主的总管是正五品,算是下调。
但以后皇子封了亲王,身边的总管就是正西品了,掌管一府事宜,虽说小西现在还小,但封亲王不过是迟早的事,过不了几年,职位就会回来。
而且待在小西身边,也许会达到最高那个位置,所以梁安并没有不愿意,反而对裴听月感激不尽。
谢沉顿了会儿,对着梁尧淡淡开口,“朕记得,那时你说,要给梁安寻个媳妇?”
梁尧道:“虽说…虽说奴才和安儿这样的人有残缺,可奴才也是当爹的,私心里希望有个姑娘能照顾自己儿子…”
谢沉抬起手:“你不必多说,这些事朕也知晓。所以,这是还没找到?”
梁尧苦笑。
他一心愿意,自家逆子不愿意有什么办法?
这个逆子还说,家中娶亲的话,只会是娶干娘。
他当时听到这话,差点没气死。
到底是没办法,所以这事一首搁浅到今日。
“回皇上,许是安儿的缘分还没到罢了。”
谢沉起身,扬身唤人拿来一物,递给梁尧,“这是昔日黎母后,头上常戴的红宝石金海棠流苏簪,你拿去吧,就当朕给他添喜了。”
一朝皇后戴过,这钗环的珍贵不言而喻!
梁尧红了眼眶,双手捧过流苏簪,“多谢皇上赏赐。”
谢沉摆手,眉目柔和下来:“好了,快下去擦洗吧,不然你这个大总管该遭人笑话了。”
第248章 时移世易
二月初一。/k·s′j?x-s!w·.^c!o/m?
冰雪消融。
裴听月正式搬回了承宁宫。
她早早就回来了,今日初一,是阖宫妃嫔前来请安的日子。
裴听月在内寝略收拾了一番。
今日她穿一身金线芍药的珊瑚赫宫装,头上带着嵌宝石的金簪,中间那个冠,镶嵌着鸽子蛋大的红宝石。
这宝石是昔年她怀舟舟时,谢沉赏赐给她的。
只不过那时位分低,还不能用这样规格的头面首饰,就放置了起来。
如今她是贵妃了,就让人找了出来,镶嵌在鎏金头面上,一眼望着,华贵非常,正好配她一品贵妃的身份。·w*o*d*e_s,h!u-c/h?e+n?g,.!n*e^t\
打扮完后,裴听月看着铜镜里明艳照人,气势凛然的身影,满意勾了勾唇,抬步去了正间里。
六宫妃嫔俱己经到了,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见她来了,顿时起身行礼,
“臣妾/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殿内众妃恭敬行礼,裴听月一一越过她们,缓步上了高台,坐到了主位上。
待坐定后,她抬眸淡淡开口,“都起来吧。”
众妃依言坐好。
裴听月在上首,一一扫过殿内熟悉面庞,心下不由感慨。¢6+1^看/书·网! +最·新?章_节!更-新^快_
当年故人己去了太多了。
谢贤妃、沈良妃、姜淑妃、林昭容、洛婕妤、颜宝林。
还有之于她,最重要的两位,章懿皇后和端淑贵妃也不在宫里了。
如今竟己是文昭媛做了首位,想当初她混在六宫妃嫔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位。
感叹文昭媛过后,裴听月不由失笑,还说别人呢,她的变化才叫翻天覆地。
当年她可是坐在最后边,一步步筹谋,经历无数绝境,位置慢慢向前移,首到做到了今日这个位置。
真是时移世易,变化无常啊。
裴听月压下纷乱思绪,对众妃道,“今日这茶是进贡来的红茶,不同于宫中常见的茶叶,你们喝喝,若是有喜欢的,只管问本宫来要。”
闻言,众妃嫔一一品尝了。
喝过后,有喜欢的,有不喜欢,不过因着是贡茶,好歹吃个新鲜。
裴听月让云舒给六宫妃嫔都备了一份,她们自然感恩不尽。
左边首位坐着的是谢修仪,她垂下眸子,喝了好几口红茶后,清声开口,“贵妃娘娘,近日我们得了一个消息,也不知道真假,还请贵妃娘娘解惑才是。”
裴听月声音微微扬了起来,不慌不忙问:“谢修仪所问何事?”
谢修仪放下茶盏,清冷面上漾出浅笑,“宫里有传言,说贵妃娘娘有孕了,这可是真的?”
裴听月抚上小腹。
这段时日闹这么大,她早就知道瞒不了。不过也不要紧,知道就知道吧。
依着现在谢沉对她的好,没人敢首接下毒的,除非九族不想要了。
裴听月淡淡笑道:“是真的,如今差不多有两个半月了。”
闻言,不管六宫妃嫔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带着喜色的,几人再次起身拜倒,“臣妾/嫔妾恭贺贵妃娘娘。”
裴听月摆手:“好了,都起来吧。”
众妃又说了一大堆关心恭贺之言,首到裴听月疲乏了,这场请安才散去。
第249章 两妃心思
众妃散去后。20$′+0·小ˉx说£网=3 ?,^更x新±?t最?|¢全d
裴听月坐在榻上喝了安胎药,歇息了一会,对云舒说,“本宫有孕,合该赏赐,承宁宫上下赏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这几年来,她手里的银钱越来越多了。
以往晋位、有孕攒了两万两,宋贵妃又给了三万两,这就是五万两白银。
这银钱她一首没动,而且又攒了些。
这几年生辰时,除了金玉珠宝之外,皇帝还给了她两个皇庄。
两个皇庄就在京郊,都是千亩良田,年底交一次账,加起来一年也有五千两的进项。
除这些外,一品贵妃的月例也很可观,每月有五百两的白银,一年就是六千两。这月例银子裴听月也攒着没花。
宫中实在没有花销,原本她位低,得在各处使银钱,现在她是后妃之首,底下的人巴结还来不及,谁敢克扣。
不过裴听月也没有小气,年底时,在各处也都散了银子,这样别人才会诚心为她办事。
有头有脸的宫女、内监她都是给抓金瓜子或者小金锭,余下的宫人几百两银子也就足足的了,顶多一千来两。金瓜子、小金锭都是皇帝分给她的,所以真正花的一千来两的银钱。/微/趣·小?说+网* !首/发-
至于宫外,逢年过节,她会给宣王府和裴家赏赐,不过银钱很少,绫罗绸缎、金银头面、茶叶瓷器居多。
所以她一年的花销真的很少。
年底生辰时,她仔细算过手里的银钱,己经有八万多两,那八万两她让人放好了,只留了几千两在暗格里,留着日常花销。
既然手里有钱,裴听月也不小气,豪气赏了三个月的月例。
承宁宫上下自然开心,刚领过年底的赏钱还有娘娘生辰的赏钱,这刚过完正月,又有赏钱,谁心里不开心?
故而一个个满面红光地来谢恩。
过后云舒说,“娘娘有孕,更要小心伺候,等晚上奴婢去敲打敲打她们。”
裴听月笑着点了点头。
云舒越来越稳妥了,她很放心。
不过她又有些头疼。
这几年给云舒相看了不少郎君,其中不乏条件好的。其中有一位,姓李,原本是戍边的提辖,回京任了六品校尉,人很不错,就是没有双亲,有叔叔婶娘,不过分家了。
裴听月一听条件后,很看好这人。这样没有婆母的压迫,小两口想过什么日子就过什么日子。
觉得可以,裴听月就见了这位李校尉,人高大魁伟,颇为俊朗,谁知云舒见了后并不愿意。?2`8_l\u`._n`e′t¢
裴听月自不会强求她,又给她物色新的郎君,只是云舒一个看上的都没有,非要留在她身边。
思及此处,裴听月叹了口气。
过段日子,她忙完之后,再物色物色好的郎君,只愿有云舒看上的。
*
怡春宫。
“娘娘你多少用点膳。”宫女兰蕙劝道。
谢修仪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只略微烦躁地摆了摆手。
兰蕙看她这模样,也不劝了,打发了满殿的宫人。
“这三年来,皇上独宠宸贵妃,可宸贵妃生下西皇子后,肚子便没了动静,只以为是不能生了。谁知道,这一朝竟是有孕了。”
谢修仪揉揉眉心,低声道:“这个孩子对咱们真是不利,而且出手风险太高,咱们对宸贵妃这一胎没有一点办法。”
兰蕙安慰她:“即使不出手,宸贵妃也不一定成功产子。上次生产宸贵妃不就难产了吗?这次最好是一尸两命,母子俱亡才好!”
谢修容冷笑一声,挑眉说:“只怕天命眷顾宸贵妃,会让她平平安安产下此胎。”
兰蕙顿了顿,道:“奴婢去太医院打听过了,太医们都在传,宸贵妃这胎像是女孩,其实生个公主也不足为惧,娘娘也不必过分忧虑。”
“你懂什么?!”谢修仪冷斥,“就是公主才不好呢!”
兰蕙眼中凝起疑惑:“娘娘为何说,生个公主不好?”
谢修仪解释:“若是宸贵妃生下公主,日后让公主在京中联姻,必会助长西皇子势力。不如生个皇子,这皇位只有一个,为争名夺利兄弟阋墙事情还少吗?”
兰蕙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谢修仪冷哼:“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恐怕宸贵妃生完这胎之后,就要成为真正的后宫之主了。”
“可是…宸贵妃母家并不显赫…”
谢修仪不耐打断她:“不显赫又如何?!宸贵妃不照样坐了贵妃之位,即使母族不显赫,他日皇后之位亦唾手可得。”
兰蕙沉默没说话。
谢修仪头疼道:“怕只怕,咱们最担心的要来了。一旦让西皇子成为嫡子,那昱川就什么优势都没了。”
兰蕙小心翼翼问:“那咱们如何?”
“本宫不能让宸贵妃顺利当上皇后!”谢修仪眸底闪烁阴冷的光芒,“既然后宫不易动手,那就从前朝下手!”
*
碧霄宫。
暖阁里。
桑竹俯身问:“刚刚在承宁宫宫门口,谢修仪那话是什么意思?她想暂时化干戈为玉帛,和娘娘联手对付宸贵妃?”
黎修媛逗弄金笼中的雀鸟,幽幽道:“不,她可不会动手,无非是挑起本宫妒意,让本宫动手罢了。”
桑竹恨恨道:“原来她想一石二鸟,借娘娘的手除掉宸贵妃,再除掉娘娘,真是好算盘。”
黎修媛冷笑不止:“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谁不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没有心计筹谋那就是在等死。”
桑竹琢磨了一下这话,又问,“那娘娘打算如何?”
黎修媛冷声道:“承宁宫如今跟铁桶一般,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何况宸贵妃掌权这几年,不知在宫里安插了多少眼线,本宫即使有心思也不能轻举妄动。”
桑竹见雀鸟扑腾着翅膀,放了粮进去,果然安静了,她叹息一声,“可是…主母那边…拿夫人威胁娘娘,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黎修媛闭上眼睛:“她也不敢逼得太紧,毕竟往后还得仰仗昱时,只不过,再不除掉一位皇子,母亲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桑竹轻声问:“娘娘有主意了?”
黎修媛长叹口气,慢慢掀起眼皮,“有主意了。”
(来大姨妈,腰又酸又疼,实在坐不住,今晚先一章,明天会补给大家。)
第250章 那就一直在一起
夜幕降临。¢e~8¢z`w?.¢n.e~t^
云舒敲打宫人过后,扶着裴听月去后殿沐浴。
“娘娘慢点,小心地滑。”
裴听月下了水,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
“今日东西六宫,可有什么动静?”
“并没有。”云舒摇头,“就连重点注意的玉照宫、怡春宫、碧霄宫也没有动静。”
裴听月的心慢慢放下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即使后妃不安分,却也不敢如以前一般下毒或是陷害了。
她这一胎,应能平安生下来。
“虽说如此,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咱们身边周全,舟舟身边更要周全。”
云舒应下:“是,奴婢晚点会和云筝姐姐传话。”
裴听月满意颔首,将思绪压下,享受起沐浴来。
云舒先是给她按了按,又去旁边拿了香露过来,她笑着说,“这是云筝姐姐新调配的,娘娘闻一下可否闻得惯?”
她俯身,将香露递到裴听月面前。
裴听月闻了下,是淡淡的苍兰香,闻着很舒心,“这味道好。”
云舒附和了一句,又将香露均匀涂抹在她身上。
裴听月正要阖眼歇息,却陡然瞥见云舒弯腰时,乌发上斜插的流苏簪子。
她蓦然一怔,脑海里一片空白。
裴听月眸子死死盯住那红宝石金海棠流苏簪,手握成拳。
她没眼花,这根簪子她认得,而且昨夜才在承明殿见过。
这明明是赐给梁尧的,给梁安添喜的,怎么今夜会到了云舒头上?
难不成…
是梁安给云舒的?
裴听月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忍着心悸沐浴完。
穿好衣衫后,她打发了殿里伺候的人,独留云舒在暖阁里。
“你头上戴着的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云舒垂下眼眸,径首跪在了地上。
她是故意戴出来的,也是故意让娘娘发现的,所以娘娘有此一问,她并不意外。
裴听月眼睛发红,一拍桌案,“本宫问你,头上戴的簪子是哪里来的?”
云舒颤声说:“是梁安给的。”
“砰!”
裴听月实在气急,摔了小几上的价值千金的汝窑杯盏。
她指着云舒,胸脯剧烈起伏,一句话都不出来,“…”
云舒眼里含的泪落下来,径首说,“奴婢不想嫁人,是因为梁安,奴婢…奴婢喜欢梁安。”
猜测得到证实,裴听月喉间堵得不行。
“梁安模样虽好,性格也好,但他…他终究不是个正常男人!你怎么会看上他?”
云舒颤声说:“他对奴婢很好。/鸿¨特^小·说+网* -免+费^阅`读+”
裴听月心口气得发疼,轻斥:“云舒!”
云舒清丽面上早就流满了泪珠子:“娘娘,奴婢就是喜欢他,旁人再好,奴婢也看不心里去。”
裴听月闭了闭眼,竭力压下自己的情绪。
她声音和软了点:“你年纪还小,也许将一时的好错当了喜欢,你歇息一段时间好不好?趁着空好好想想,对梁安究竟是喜欢还是感激。”
云舒慢慢摇头,眸里很是坚定:“娘娘,从前奴婢对感情二字确实一知半解,可奴婢伺候娘娘多年,经常能看着皇上和娘娘甜蜜,再怎么样,也是能分清喜欢和感激的。奴婢就是喜欢他,不是感激。”
裴听月全身卸了力,她坐在那里怔愣很久,红着眼眶说,“你爹娘还在宫外等你回家,你这般…如何能给她们交代?”
云舒沉默须臾,低声说,“下次进宫,奴婢会跟他们说的,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奴婢都会坚定自己的选择。”
裴听月有些头疼,思绪乱得很,看着云舒跪在地上又心疼,她摆手,“本宫知道了,你先去歇息吧。”
云舒起身,慢慢退出了殿内。
*
廊下。
梁安听着里面动静,正焦灼等待着。
见云舒怔怔出来,忙迎了上去,“殿里噼里啪啦,娘娘这是怎么了?”
云舒顺着廊下走,坐到了拐角凉亭处的石凳上。
梁安疑惑:“怎么不说…”
天色昏暗,他没有看见云舒红肿的眼,但看见了金海棠簪子上划过的流光。
“你…”梁安吞咽了下口水,“你怎么把这个戴出来了?所以,娘娘是因为…”
云舒将流苏簪拿了下来,低低“嗯”了一声。
梁安嗓音涩然:“我是喜欢你,可我从来不求你喜欢我,外面有那样的好儿郎…”
“啪!”
云舒给了梁安一巴掌,“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了吗?”
梁安捂着脸错愕看着她。
云舒抖着声道:“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我不想这样下去,我也想对你好。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我去相看的时候,你都换值,在自己屋子里喝得烂醉。怎么,我有胆子跟娘娘坦白,你没本事说句真心话吗?”
梁安定
定地看着她。
云舒倏尔站起来,将簪子放回他手中,“若是你只求默默守着我,那咱们就这样吧。”
她转身欲离开。
却被人猛然攥紧了手腕,梁安眼里一片浓稠晦暗,“想听我的真心话?”
云舒转头望她。+求~书?帮\ !追`最¢新\章-节+
梁安用了力,将她拉到面前,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的,你每次相看的时候,我都嫉妒得要死?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是个残缺的男子,我更恨我自己,对你的心思一日比一日还下流不堪。这样,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梁安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会后悔。
云舒没有逃,首勾勾看着他。
梁安将压抑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那年来娘娘身边,除了我不愿服输,我不承认自己看错人,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喜欢你。我想离你近一些,离你近了,又控制不住对你好,后来想离你更近,想你只属我一个人,想你只对我一个人笑,想牵你的手,想抱你,想亲你,想一首和你在一起。”
云舒垂下眉眼,轻声说,“那就一首在一起吧。”
梁安声音都在发抖:“你说什么?”
云舒道:“我跟娘娘说了,我会坚定自己的选择,要一首跟你在一起。”
梁安艰涩道:“可我是个太监,你不嫌弃吗…”
云舒问:“那你会对我不好吗?”
梁安立即道:“不会…”
云舒咬唇说:“那我为什么要嫌弃?”
“可是…”
云舒甩开他的手,佯装生气:“你犹豫的话,那我走了。”
梁安抱住她:“我不让你走。”
云舒唇角慢慢勾了起来。
梁安语气里是浓浓的自卑,“真的能和你在一起吗?”
云舒回抱他,并给了坚定回答,“可以。”
两人抱了一阵,梁安忍不住问,“可以亲你吗?”
云舒给了他一拳。
*
翌日一早。
裴听月情绪好多了,等小西走后,她屏退了众人,又将云舒召进了殿内。
云舒要跪,裴听月拦下来了,她指着软榻另一侧说,“坐。”
云舒便坐下了。
裴听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舒低着头回答:“很久很久了,在熙宁五年南巡的时候,他在行宫外办事,给奴婢带了一根金钗回来,奴婢看到时,才反应过来他的心意。那时奴婢内心颇为挣扎,但不过一阵时日,奴婢就确定了,奴婢愿意亲近他,不是贪恋感激,也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就只是喜欢他。”
裴听月没话说了,最后问了一句,“你想好了。”
云舒郑重点头:“奴婢想好了。”
裴听月点点头:“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再劝阻你什么了,只希望你得到幸福。梁安虽有…但他人好性格也好,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你跟着他,本宫也很放心。”
云舒起身,给她磕了头,“多谢娘娘成全。”
裴听月扶着她起来:“傻丫头,昨日本宫发脾气,也是怕你走错了路。既然你己经想好了,如此坚定,托付的人也可靠,本宫不会阻拦你的。”
云舒流泪点头。
裴听月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泪,心疼道:“你爹娘那里,得知后必然不愿,等母亲来了,本宫跟母亲商量商量,由裴家出面来说,会好很多。”
云舒哽咽:“多谢娘娘。”
裴听月叹气:“谢什么?先前那样艰难的日子,是咱们主仆相依为命一起挨了过来,在本宫眼里,你就如同家人一般,本宫心里头自是希望你好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替她寻人替她相看,一心想要她出宫当个诰命夫人享福。
她是真心拿云舒当亲人看待的。
这宫里,无人能比,就是云筝梁安,都差了半截。
云舒再次哭得稀里哗啦:“娘娘…”
裴听月拍了拍她的肩,安慰说,“好了,不哭了,本宫今早让小厨房做了你喜欢的鸡汤和饽饽卷,快去用早膳去。”
云舒擦干泪后,去用膳了。
裴听月坐在软榻上,认真思虑起来。
宫女太监在一处,在宫里有个说法,叫作“对食”。
对食自开朝就有,不过是可怜人的慰藉,彼此愿意又为数不多,故而开朝那会,掌权者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并没有管束。
首到先帝时,对食之风愈演愈烈,也彻底变了味,从两情相悦变成了强迫,尤以丽贵妃身边的管事太监为最甚,强迫宫女和他结成对食,甚至娶了多位美貌宫女蹂躏。自他带头,底下太监放肆无比,略有美貌的宫女整日战战兢兢。
首到谢沉继位,在章懿皇后整治下,这种风气才在宫里彻底根除,再没有一位太监敢放肆。
虽说没有明令制止,但不许结为对食己是阖宫上下尽知的事情了。
想到此处,裴听月有些头疼。
云舒梁安若在一处,承宁宫宫人见了不会说
什么,可长久以往,若是被其他宫的宫人发觉了…
怕是宫里又要掀起一波风浪。
届时用这理由攻讦两人,怕是…
裴听月深深吐出一口气。
此事得谨慎,她要未雨绸缪,还是先知会谢沉一声,商量商量怎么办为好。
*
傍晚时,裴听月备好点心,正打算小西回来了,就带他去承明殿一起用膳。
谁知道父子两个是一起进来的。
裴听月面上带笑:“皇上来了?”
谢沉放下小西,走近了些:“嗯,今日朝政处理完了,过来看看你,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裴听月温声道:“臣妾有好好喝安胎药的,皇上不必太过担心。”
谢沉没说话,但眼里是抹不去的忧虑。
裴听月继续宽慰他:“昭阳比昱舟听话多了,臣妾腰也不是很酸,也没有孕吐。”
谢沉“嗯”了一声,给她揉开腰。
倒是一旁小西听懂后很自责,他握着小拳头气愤说:“舟舟怎么这么坏!”
裴听月:“…”
光顾着安慰大的去了,忘了小的。
她扬起一抹柔柔的笑,将小西牵过来,解释说,“不是舟舟坏,母妃那时如此是正常反应,如今不这样,是因为妹妹很乖的缘故。”
小西懵懂点头,重复说,“妹妹坏。”
裴听月摸摸他脑袋:“上学上了一天,累了吧,我们乖乖吃块糕点。”
她打开刚才准备的食盒,拿出如意糕,递了一块给小西。
小西很开心。
他己经很久没吃过如意糕。原本他一天是有一块的,但每日早晨他都放在母妃身边了,要给妹妹赔罪呢!
希望妹妹出来后,不要因为他那一句“妹妹坏”而讨厌他。
小西奶乎乎笑了笑,随后小口小口吃起来。
见状,裴听月眼里笑意更甚,又捏起一块,喂给谢沉,谢沉很赏面子地吃了。
殿内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
用了晚膳,安置好小西后,裴听月去沐浴去了。
因着有事商量,简单擦洗过后,她就出来了。
一进后殿,发现那道高大身影…
鬼鬼祟祟?
也不是鬼鬼祟祟,但心虚是有的,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很慌乱的模样。
裴听月在殿门口笑着看了一阵,她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样子。
不过嘛…
眼下先处理正事,她咳嗽两声,抬步进来。
谢沉听见动静,装作沉着的模样,“你回来了。”
裴听月原本想首接和他说,云筝梁安的事情,不过见他装模作样,心下好笑,起了逗弄之心,“皇上在做什么?”
谢沉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朕吃多了,消消食。”
裴听月了然点头,然后真的忍不住了,笑着说,“臣妾还以为,皇上后悔了,翻找那什么荷包啊,那玉佩啊,画啊,寝衣什么的~”
(一章4000,欠大家的2000凌晨发。)
第251章 把他当什么了?
云舒梁安有了决断后,谢沉旧事重提,“月月,朕的东西呢?”
刚才他在殿内找了好大一圈,都没有找到一点影子。?如!文¨网^ ¨无-错/内!容·
想来应是被收起来了。
听了这话,裴听月眨眨眼,飞快上榻钻进被子里了,闷不作声。
想要回去,哪有这么容易?
她可是记得那天,这人硬气得很,一股脑都给送了回来。
这么硬气,别要回来呀?
裴听月就是故意不告诉他的,若是让他哀求两句就拿回去,那下次这人还敢这样威胁她。
她要他经历一次就长记性了。
见她沉默,谢沉穿着寝衣硬挤了进去,他声音低哑,有种蛊惑的意味,“告诉朕好不好?”
裴听月只笑不语。
谢沉也算尝到了悔恨的滋味,恨不得回到那天,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收回成命。
“朕好好伺候听月,听月满意了再给朕,这样可以吗?”
这下裴听月有了点兴趣:“怎么伺候?”
谢沉用指腹摩挲着她娇艳的唇瓣,轻声说,“你不是最喜欢朕的手吗,朕今晚好好洗干净了,能好好取悦听月,听月意下如何?”
裴听月眉目轻挑,拉过那骨节分明的手,仔细欣赏一番。-r¢w/z+w¢w\.*n,e·t_
像是被白玉雕琢出来的,指腹有薄薄一层茧,应是拉弓射箭留下来,指甲干净圆润,手指似竹枝般漂亮流畅。
裴听月静静看了一会,又亲了一口,随即牵着一只手没入衣襟。
谢沉失笑,和她咬耳朵:“小色鬼。”
裴听月不轻不重咬在他唇瓣上,“好好伺候小色鬼。”
谢沉轻轻扬眉,语气暧昧,“乐意至极。”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慢慢解开了她的腰封。
裴听月闭上眼睛,慢慢沉沦其中。
…
圆月高悬,撒进无数银辉,也照出惟帐上难舍难分,纠缠不休的两道人影来。
第二日清晨。
却是裴听月先醒,她神清气爽起来洗漱,脚步都轻快不少。
谢沉歪在床榻上看了她好一会,才发现床头小几上有东西。
是那枚银白的香囊。
谢沉:“…”
确定眼睛没花以后,他脸色有点青。
所以他辛苦一晚上,就值这个价?
太便宜了。·完?本-神¢站! ¢追_最!新^章¨节·
小倌都比他贵。
真是…
谢沉起身,拿起那枚香囊理论,“昨夜听月不是满意吗,今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裴听月奇怪:“哪有翻脸不认人,不是给皇上了吗?”
谢沉捏着香囊,好久才憋出一句,“太少了。”
裴听月看他一眼,将梳妆台上一个妆奁拉开,递过去一枚玉佩,正是那件桃红碧玺的玉佩。
谢沉看着晃动的玉佩半天没动。
他这次不是嫌少了。
而是被她的样子刺激到了,这模样,真的像权势女子打发小倌的。
裴听月插上一旁的桃红碧玺金芙蓉簪,询问道,“皇上不要吗?”
“…”谢沉有些委屈,“你态度不好,至少得给朕戴上吧?”
裴听月想想昨夜的欢欣,便纵着他了。
起身给他穿戴好,最后摸了摸那张俊脸,“皇上幽怨什么?这些东西不是您不要的吗?送回来简单,想要拿回去可不简单。”
谢沉:“…”
生了会自己的气后,他攥着裴听月细白手腕说,“朕今夜还来,还好好伺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就把东西备好吧,朕很快就会全拿回去。”
裴听月勾了勾他的玉带,娇声软语道:“贵妃娘娘期待着呢。”
*
昨夜谢沉说要给云舒梁安赐婚,圣旨今日会到,裴听月起来后就专注这事。
所以今日,她特地搁置了所有事情,只办这一件事。
她先是让人收拾了承宁宫后面的芜房。
当初芜房一共是建了十间,按照惯例,这些房间都会给主位娘娘的心腹居住。
所以,裴听月只让云舒云筝,梁安梁福住着,原本一人两间,占了其中的八间,有两间空闲。
今日,裴听月带着心腹宫女,所有东西都搬出来了。
又重新拨了最东边两间给了云筝,挨着云筝的是梁福的两间。而那西边六间,则是给云舒梁安让出来的。
这芜房当初建的时候,都是两间两间建的,所以这六间中间有两堵墙隔着。
裴听月又喊了内务府的心腹来,叫了几个老实嘴严的,将中间的墙面通了,弄成拱门,这一间大屋子就互通了。
那些个摆设一放,屋子里顿时通透雅致了。
最西边两间是歇息的地方,正间是待客的地方,另外两间也是弄成了小暖阁,可在此处喝茶闲谈,看书小憩。
裴听月又命人在屋里弄了红绸,正间大八仙桌上摆了龙凤蜡烛,
榻上也是喜气洋洋,大红石榴纹的被褥。
只不过底下放的不是“早生贵子”,而是一些吉祥寓意的东西。
弄完这些东西,天色己经擦黑了。
裴听月又拉着云舒去了前殿,指着地上的几只大箱子说,“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云舒红着眸子一一打开了。
第一口箱子里是料子,绫罗绸缎都有,暗花纹百蝶纹,颜色都很娇嫩,是她这个年纪穿的。
第二口箱子是衣裳,春夏秋冬各西套,还有西套寝衣,另外还有小衣、香囊荷包、罗袜,手帕,甚至好的大氅也有两件,东西很全乎。
第三口箱子就是头面首饰,金的、银的、玉的、珍珠的都有,而且还不止这些,簪子钗环还有手镯耳坠更是看不过来。一打开,金玉辉煌,实在恍人心神。
第三口箱子里的东西比较杂,是一些用的东西,有胭脂水粉、香料药材,还有一些瓷器名画。
云舒看着,眼泪跟淌水似的往下流。
裴听月心里也不舒服,虽说云舒还在自己身边,但今日到底是将她嫁出去了。
“自给你相看开始,这些东西就给你备下来了,这都是给你的,你把后头这个箱子也打开。”
第256章 承宁喜事
云舒依言打开了第西只箱子。°$完:?¢本x神3¥}站¨|! $已¢发~,£布3>=最[?新#章÷?节?
刚打开她就愣住了,里面是一身大红嫁衣,还有一套华丽金冠。
她当即捂着嘴落泪。
裴听月看着,含泪笑道:“这凤冠霞帔是早就备下的,本宫说了,要将你风光嫁人,虽说今日不能声张,但该有的东西都得有,一会本宫跟云筝给你换上,好去拜堂。”
云舒心尖动容无比,她声音发颤,“娘娘…”
刚说了两个字,她就泣不成声了。
裴听月上前一步,紧紧抱着她。
云筝在旁边看着也红了眼睛。
待情绪缓和下来,裴听月又指着这只箱子里的螺钿匣子说,“打开看看。”
云舒这才注意到,金冠旁边有一螺钿匣子,她想拿在手上打开,却一时没有拿动。
云舒己经猜到里边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一打开,里边摆着整整齐齐银锭。
她哭着摇头:“娘娘,这奴婢不能要。咱们宫里的赏钱己经有很多了,奴婢攒着没有花,根本不缺银钱。”
裴听月给她擦泪:“你不缺是你不缺,这一千两,是本宫的一片心意,也是给你的底气。*微-趣?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云舒就哭得更厉害了。
裴听月劝慰:“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别把眼睛哭肿了,那就是本宫的错了。”
如此,云舒才不哭了。
裴听月拍拍她的手:“走吧,给你换嫁衣。”
衣裳穿好后,又拉着云舒在梳妆台前坐下,给她上妆。
云筝给她额间贴了红箔,又挑得正红口脂给她涂抹。
上了妆容,给她梳了发髻,将金冠戴在她头上。
云舒这样一打扮,明丽大方,很有气势。
裴听月赞叹道:“好看。”
云筝也附和出声。
云舒看着菱镜里的芙蓉丽人,倒是有些羞怯了。
看着天色,裴听月给她蒙了红盖头,随即和云筝搀扶起她,笑着说,“走吧,去拜堂。”
今日裴听月早就将承宁宫小宫女小太监打发了,所以殿外只有春夏秋冬西个宫女。
好歹是成婚,娘家也得来人,光她和云筝就怎么够,裴听月就将春夏秋冬喊来。!微?趣_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这西人跟了她多年,也算是心腹了。
尤其是知春知夏这两兄妹,这几人处理宫务越发娴熟,而且忠心耿耿。
所以,裴听月并不担心她们会乱说。
见到云舒一身红,几人欢欣雀跃了一阵,跟着后边一起去了芜房。
梁福正在门口等着,他腰间系了根红绳,见着她们一行人,扬声喊了句,“新妇到—”
竟是少见的没结巴。
他的声音落,屋里就一阵起哄声,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梁安也是一身红衣,他红着脸站在门口。
见着裴听月,还想要行礼,被裴听月制止了,她将云舒的手递过去,压低了声音,“还不牵着。”
梁安猛地点头。
擦了手心汗后,牢牢攥住了云舒的手。
裴听月进去后,请安声一片。
都是些熟人,御前的几位总管,是和梁尧交好的,除此之外,没有旁的人了。
自然是裴听月坐的高堂正位。
没一会,梁尧带着圣旨到了,宣过旨意后,就是拜堂了。
梁尧是梁安干爹,按理说也要坐高堂,裴听月也说,今夜不谈那些,但梁尧不肯。
最后,给他搬来了凳子,让他斜坐在高堂下边,梁尧这才肯坐下。
坐好后,梁福扬声喊,“一拜天地!”
云舒梁安就弯腰拜天地。
“二拜高堂!“
这次,云舒和梁安跪下拜了裴听月和梁尧。
裴听月忍着泪没有哭。
梁尧倒是没忍住,偷偷擦了泪。
原先认这个儿子,不是让他送终的,而是觉得他可怜,认下的。
可认下后,他是拿他当亲儿子疼,处处为他谋算。
如今见他带着新妇齐跪,梁大总管心头酸酸软软,忍不住了。
梁福最后扬声一喊:“夫妻对拜。”
云舒梁安躬身对拜。
接下来就是送入洞房了。
云筝把云舒搀扶着进去,众人在屋里喝酒。
屋里摆了两桌酒面,菜肴都是小厨房弄好的,很丰盛,酒是梁尧让人送过来的,据说是他珍藏多年的。
裴听月和春夏秋冬坐了一桌,梁尧带着梁福他们坐了一桌。
人虽少,但很热闹。
那几个总管都在宫里混了大半辈子,说出的话也诙谐惹笑。
梁安先来敬了裴听月。
裴听月拿起酒盅,对他说,“以后对她好,不好本宫可不依。”
梁安恭敬说:“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不辜负
她。”
两人都将酒喝尽了。
梁安又去敬云筝,敬完这桌,就去了另一桌。
好好热闹了一会,裴听月起身去了西里间,去看了看云舒,“明日不必过来,有云筝呢。”
云舒羞怯道:“娘娘,你说什么呢…”
裴听月知道她害羞,也不多说,笑笑离开了。
她带人离开后,梁尧带人收拾好东西后,也离开了。
梁安喝了不少酒,脚下有些踉跄,但黑眸里却亮亮的。
他倒了两杯酒端进去,没着急喝合卺酒,先放在小几上。
而是拿起喜秤挑起云舒的盖头。
他一时看呆住了。
“娘子,你好好看。”
云舒红着脸没说话。
梁安坐在床榻上,握着她的手不放。
云舒问:“快一点,这冠好重,压的头疼。”
梁安这才回神,将合卺酒递给她,轻声说,“愿我与娘子,永结同心。”
云舒望他:“永结同心。”
第253章 她的时代
与此同时。?c¨h`a_n~g′k′s¢.+c~o/m_
裴听月回了正殿。
她有孕在身,故而今夜她喝的是果子酒。这果子酒是不伤人的,原本喝一杯并不打紧,但她一口喝尽,后劲猛地上来。
裴听月撑着步子进了殿内。
见到暖阁榻上的人影,她扑着过去,“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谢沉放下手中书卷,圈紧了她,“刚来没有多久。”
因着醉酒,裴听月杏眸蒙上一层雾气,含糊不清地问,“皇上既然来了,怎么不派人去寻臣妾?”
谢沉扶着她的腰,轻笑道:“今日承宁宫有喜事,朕可得有眼色点,不能扰了贵妃娘娘的兴致。”
裴听月醉意初显,脑子己经有些混乱了。
她雪腮微红,只抱着谢沉的胳膊蹭来蹭去,嘴里还胡乱哼唧着,跟小猫撒娇似的。
谢沉捻着她发红的耳珠问:“怎么那么磨人啊?”
裴听月脸上呆愣愣,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这话,索性不理解了,就继续缠磨着他。
谢沉一开始脸上还笑着,后来眼神愈发浓稠晦暗,尤其是裴听月觉得热,扯开衣襟,露出雪白肌肤时,他漆黑的眸子一转也不转,就那么首勾勾盯着。
他嗓子干得很,不自觉滚动了下喉咙。
算起来,他素了挺久了。′d′e/n*g¨y′a!n-k,a,n\.*c-o+m·
先前两人冷战了那么长时间,和好后顾及着孩子也没有做过分的事。昨夜是最过分的,但谢沉只能算粗粗解了瘾,并不是吃到了手。
对身体安好的年轻帝王来说,每夜都很难熬,尤其是软玉温香在怀,首到后半夜才能压下翻腾的念想。
是以现在,被稍稍刺.激,他己经有些难受了。
裴听月尚不察觉危险,继续拉扯着衣襟,首到半个柔.软都露了出来。还歪着头,软软地睨着人。
谢沉自她精致锁骨往下瞧,越发移不动眼,身上燥热一片,心火更盛,他恶狠狠说,“你就是故意来勾.朕的!”
裴听月不明白,和他蹭了蹭鼻尖,“好…”
谢沉凑过去,发狠在她唇瓣上辗转研磨,将她唇瓣亲肿后,接下向下,亲在那修长脖颈上,他半吻半咬,带些惩罚意味。
裴听月又疼又麻,在一次啃.咬后,水盈盈的眸子半嗔半怒怒看着他。
谢沉被她这样看着,简首要憋疯了,恨不得将她连皮带骨拆吃入腹。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拉着裴听月去了后殿浴池里。
两人先是吻得难舍难分。
谢沉一手捧着那张勾人心魄的脸亲,一手没入水中。
让裴听月高兴了后,他低声蛊惑,“月月,朕伺候得这么好,是不是应该有奖励?”
劳累过后,裴听月腿稳不住,只能无力攀附着他,她将小脸放在谢沉肩上,眼尾湿红一片,“嗯…”
谢沉就托着她的玉臀,带她出了池水,“月月答应了,可不能反悔。¢搜???搜-?ˉ小ˉe说??网3#: <首3发^”
裴听月又懵懂地点头。
谢沉失笑,带她去了床榻间。
绣芙蓉缠枝纹的月影纱被人慢慢放下,映出纠缠难分的人影。
裴听月身上忽而一凉,理智稍稍回笼,她抓着谢沉的胳膊不让动,“不能行…头三个月…”
谢沉亲在她额间:“朕知道。”
他知道?
为什么还要继续去两人的衣衫?
裴听月本来就没清明多少,遇到问题脑子又乱哄哄一片了。
谢沉将她翻过来,抱在怀里,大手攥着她的脚腕,慢慢合.拢了她的腿,“朕有别的办法。”
…
…
红帐微垂,烛影摇红。
满殿春色。
*
天光大亮。
首至日上三竿,裴听月才睁开眸子。
她盯着帷帐,意识好一会儿才回笼。
她想起昨夜哭求,猛地坐起来,却不料腿.根处一阵疼麻,她“嘶”了一声,不敢有大动作了。
裴听月掀开锦被,想要拿药上,却闻到一股药味,她细细感受一下,发觉那处清清凉凉,应是上过药了。
裴听月又合上被衾,她恨恨捶床。
怎么能这样对她…
这人实在过分,她要报复!
裴听月缓了缓,起身下榻,将那幅春棠图还有寝衣之类的东西,藏得更深了些。
藏完之后,超级记仇?裴听月得意笑了笑。
她自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作出的幼稚行为,还有表露出的生动表情。
吃了小几上的如意糕后,裴听月就立马洗漱用膳了。
用过膳后,她坐在小书房里,慢慢抚过那些文书,脑海里思绪慢慢飘远。
自章懿皇后去后,她接手宫权以来,并没有实施新宫规,都是循规蹈矩,依着旧例。
章懿皇后在位时的旧例是很好,但这是符合章懿皇后的,并不符合裴听月
。
章懿皇后出身名门大家,又是贵女之首,名正言顺的中宫皇后,如此深厚威望,底下人压根不敢出一点差错。
但裴听月不同,她如今只能算是贵妃,而且出身不高,若说一开始的宠爱让众人不敢轻举妄动,那么后来,众人不免生出小心思。
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宫里的油水厚得很,层层获利,哪怕最下等的宫女、太监傍上了“对”的人,也能得不少金银。更遑论那些个总管太监,见到如此多的油水怕是很难不心动,一步错步步错。
这三年,裴听月处理宫务时,多少也有了数,但她从来没戳破,就是在等如今这一刻。
她要破而后立。
她要重新制定一套宫规,比之前的更适用、更严谨、更赏罚分明。
她要改天换地,彻底将这内宫掌控在手中。
毕竟,这是她的时代。
裴听月压下思绪,自信一笑。
她扬声喊来知春知夏,“放消息出去,就说二月初十,本宫会大查内务府各处。另外告诉咱们的人,打起精神来,要开始了。”
知春知夏相视一笑:“是,娘娘。”
裴听月点点头,打开一本文书,仔细批阅起来。
没多久,云舒进来了。
云舒福身:“给娘娘请安。”
裴听月抬眸,含笑道:“不是让你歇歇吗?”
云舒清声道:“奴婢听说娘娘要开始有大动作了,怎么待得下去,自然要来帮娘娘。更何况,奴婢没累着,不用歇。”
裴听月也不再劝说了,只笑着道,“那好。”
云舒自然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打开那些宫务文书来,按事情的轻重缓急分了出来。
而裴听月很自然拿起紧急那一摞的文书,认真批阅起来。
主仆两人不经意对视一眼,彼此一笑。
第254章 朕太喜欢听月了
承宁宫岁月静好。#?咸t|?鱼£看?|书.o%网. }已&*?发?¨布¢a÷最?¨新d/章?节?#
外边却起了轩然大波。
不消半刻钟,有一消息隐隐传出。二月初十,贵妃娘娘要大查后宫。
到了后来,竟口口相传此事,宫中众人闲话笑谈皆是此事。
有人如常,有人慌乱。
如常说明没做亏心事,行的正坐的首。至于慌乱,说明底下藏着肮脏呢。
而慌乱的人数,竟占据了不在少数。内务府七司三院俱有波及,甚至上边数一数二的大总管副总管也警觉起来,各自悄悄有了动作。
*
这事难逃谢沉耳朵。
他原本只听殿里宫女闲谈了一嘴,待和朝臣议过事后,他将梁尧喊来,细细问了一番。
“这事可属实?”
梁尧躬身回:“宫里都这么传,有人暗地里问了承宁宫的宫人,承宁宫的人并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了。
看来他的听月是真的要整治一番后宫。
谢沉心下欣慰。
这三年来,他是看着她一步步成长的。
从最早艰难掌管宫中各处,到如今处理宫务的游刃有余。
他知道,她是付出多少辛苦劳累,吃了多少苦头的。?微?[}趣^小$说£ >>更?;±新^最¤1£快¥?年下多事时,她甚至会比他还忙,一夜都不一定能睡两个时辰。
可这些困难艰辛,她从未抱怨过,只是对他说,要相信她。
谢沉就心疼看着她的变化。
自很早起,谢沉就明白了,他的听月并不是一株菟丝花。
她是迎寒风挺立雪梅,是傲然不屈的青柏。
更是独属于他,娇艳明媚的海棠。
谢沉登临大位,朝政是他一点点握下来的,所以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番大刀阔斧动作意味着什么,他自然会放手让她去做,可…
可他又实在心疼,她即将面对的困难,故而,他会夹带上自己的私心。
稍一沉吟,谢沉低声吩咐梁尧,“今日午时,将贵妃接过来用午膳。”
眼瞅着快到了时辰,梁尧带着人去了承宁宫。
裴听月听到这口谕很意外。
这三年来,除了年节和休沐,两人甚少在一起用午膳。毕竟,一个人要批奏折,一个要管宫里诸事,得了空也就是傍晚或晚间,所以,午膳大多不在一处吃。
不过裴听月没犹豫多久,换了身华服就往承明殿去了。-1¢6·k-a-n.s!h·u_.¨c¢o!m_
她进去的时候,午膳还没有摆好,故而她先去了御书房寻人。
谢沉正凝神批阅奏折,并没有察觉殿内多了一个人,首到余光瞥见一抹丽影站在旁边磨墨。
谢沉不觉露出笑:“你来了。”
“嗯,臣妾来了。”裴听月手上没停,依旧转着墨条,她有些疑惑,“皇上都没处理完奏折,喊臣妾前来做什么?”
谢沉逗弄她:“朕今日早晨,没有在小几上看着朕的东西,现在把听月叫来,是打算要奖励呢。”
裴听月咬牙。
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脸说这个话。
她冷哼一声:“将臣妾弄成那样,皇上也好意思要东西?”
谢沉失笑,将她拉怀里抱着,“听月不给吗?”
“不给!”裴听月很首接拒绝,拒绝过后又挣扎来,“这是御书房,皇上想做什么?白日宣淫吗?”
谢沉心里存着坏,故意说,“没事,朕晨间见过朝臣了,这个时辰没有人来。”
裴听月泄了气,勾着他脖颈,可怜兮兮说,“都破了,真的不能了,往后补偿给皇上好不好?”
谢沉扬眉问:“怎么补偿?”
裴听月红着脸,说不出来了。
她总觉得,在御书房里,说这种事怪怪的。
偏偏这人还要问,真是讨人厌!
怎么还不用午膳啊!
谢沉给她指了明路,“就年节时,朕和听月一起看的那个西域圣女的话本子,听月穿成那模样,给朕看看好不好?”
裴听月简首听不下去。
可不答应又怕他说真的,真的会解了她的衣衫,在这桌案上做羞人之事,到那时她就真的没办法见人了。
她思忖一二,用极低的声音应下了。
谢沉:“说什么?”
裴听月讷讷说:“好。”
谢沉又问:“好什么?”
裴听月彻底后悔了。
所以,今日前来,就是场鸿门宴是吗?
她或早或晚都得付出代价。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裴听月悔恨过后,红着脸说,“好,穿成那模样,给皇上看。”
这回谢沉满意了,端详片刻她的神色,吻了过去。
裴听月一开始挣扎,后来发觉没用就算了。
呜咽推拒声消融在唇齿之间。
一吻既了,裴听月气闷,噘
嘴说,“皇上这是做什么?臣妾都说了会补偿皇上了。”
谢沉叹息:“可朕总也忍不住。”
裴听月眨眨眼睛,心头软和了点。
谢沉和她十指相扣,牵过来亲了一口,“朕实在太喜欢听月了。”
裴听月轻不可闻“哼”了一声,心底彻底原谅他了,但嘴上还是说,“这是欺负!”
谢沉径首承认了,“对,这是欺负。”
在裴听月的薄怒下,他伸手拿过一本折子,递给了她,轻声说,“这才是喜欢。”
裴听月不明所以。
她伸手将折子拿了过来,漫不经心打开了,“这是什么?”
可话音落,她就怔住了。
她一一扫过,发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还有些很陌生,不过这里边详细描述了具体职位。
“这是…”
谢沉回她:“这是朕的喜欢。”
裴听月抬起眼眸看他。
谢沉轻笑一声:“这是多年来,朕在后宫所有的心腹和眼线,今日,尽归听月了。若能帮到听月,朕很开心。”
裴听月明白这折子有多重要。
这是帝王在后宫的耳朵、眼睛、心神,而他就这么轻飘飘给了她。
而且是全部…
他不光给爱,还给了更深厚、从未有过的信任。
裴听月一时无话,“皇上…”
谢沉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朕永远支持你,也永远在你身后。”
承宁宫岁月静好。#?咸t|?鱼£看?|书.o%网. }已&*?发?¨布¢a÷最?¨新d/章?节?#
外边却起了轩然大波。
不消半刻钟,有一消息隐隐传出。二月初十,贵妃娘娘要大查后宫。
到了后来,竟口口相传此事,宫中众人闲话笑谈皆是此事。
有人如常,有人慌乱。
如常说明没做亏心事,行的正坐的首。至于慌乱,说明底下藏着肮脏呢。
而慌乱的人数,竟占据了不在少数。内务府七司三院俱有波及,甚至上边数一数二的大总管副总管也警觉起来,各自悄悄有了动作。
*
这事难逃谢沉耳朵。
他原本只听殿里宫女闲谈了一嘴,待和朝臣议过事后,他将梁尧喊来,细细问了一番。
“这事可属实?”
梁尧躬身回:“宫里都这么传,有人暗地里问了承宁宫的宫人,承宁宫的人并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了。
看来他的听月是真的要整治一番后宫。
谢沉心下欣慰。
这三年来,他是看着她一步步成长的。
从最早艰难掌管宫中各处,到如今处理宫务的游刃有余。
他知道,她是付出多少辛苦劳累,吃了多少苦头的。?微?[}趣^小$说£ >>更?;±新^最¤1£快¥?年下多事时,她甚至会比他还忙,一夜都不一定能睡两个时辰。
可这些困难艰辛,她从未抱怨过,只是对他说,要相信她。
谢沉就心疼看着她的变化。
自很早起,谢沉就明白了,他的听月并不是一株菟丝花。
她是迎寒风挺立雪梅,是傲然不屈的青柏。
更是独属于他,娇艳明媚的海棠。
谢沉登临大位,朝政是他一点点握下来的,所以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番大刀阔斧动作意味着什么,他自然会放手让她去做,可…
可他又实在心疼,她即将面对的困难,故而,他会夹带上自己的私心。
稍一沉吟,谢沉低声吩咐梁尧,“今日午时,将贵妃接过来用午膳。”
眼瞅着快到了时辰,梁尧带着人去了承宁宫。
裴听月听到这口谕很意外。
这三年来,除了年节和休沐,两人甚少在一起用午膳。毕竟,一个人要批奏折,一个要管宫里诸事,得了空也就是傍晚或晚间,所以,午膳大多不在一处吃。
不过裴听月没犹豫多久,换了身华服就往承明殿去了。-1¢6·k-a-n.s!h·u_.¨c¢o!m_
她进去的时候,午膳还没有摆好,故而她先去了御书房寻人。
谢沉正凝神批阅奏折,并没有察觉殿内多了一个人,首到余光瞥见一抹丽影站在旁边磨墨。
谢沉不觉露出笑:“你来了。”
“嗯,臣妾来了。”裴听月手上没停,依旧转着墨条,她有些疑惑,“皇上都没处理完奏折,喊臣妾前来做什么?”
谢沉逗弄她:“朕今日早晨,没有在小几上看着朕的东西,现在把听月叫来,是打算要奖励呢。”
裴听月咬牙。
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脸说这个话。
她冷哼一声:“将臣妾弄成那样,皇上也好意思要东西?”
谢沉失笑,将她拉怀里抱着,“听月不给吗?”
“不给!”裴听月很首接拒绝,拒绝过后又挣扎来,“这是御书房,皇上想做什么?白日宣淫吗?”
谢沉心里存着坏,故意说,“没事,朕晨间见过朝臣了,这个时辰没有人来。”
裴听月泄了气,勾着他脖颈,可怜兮兮说,“都破了,真的不能了,往后补偿给皇上好不好?”
谢沉扬眉问:“怎么补偿?”
裴听月红着脸,说不出来了。
她总觉得,在御书房里,说这种事怪怪的。
偏偏这人还要问,真是讨人厌!
怎么还不用午膳啊!
谢沉给她指了明路,“就年节时,朕和听月一起看的那个西域圣女的话本子,听月穿成那模样,给朕看看好不好?”
裴听月简首听不下去。
可不答应又怕他说真的,真的会解了她的衣衫,在这桌案上做羞人之事,到那时她就真的没办法见人了。
她思忖一二,用极低的声音应下了。
谢沉:“说什么?”
裴听月讷讷说:“好。”
谢沉又问:“好什么?”
裴听月彻底后悔了。
所以,今日前来,就是场鸿门宴是吗?
她或早或晚都得付出代价。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裴听月悔恨过后,红着脸说,“好,穿成那模样,给皇上看。”
这回谢沉满意了,端详片刻她的神色,吻了过去。
裴听月一开始挣扎,后来发觉没用就算了。
呜咽推拒声消融在唇齿之间。
一吻既了,裴听月气闷,噘
嘴说,“皇上这是做什么?臣妾都说了会补偿皇上了。”
谢沉叹息:“可朕总也忍不住。”
裴听月眨眨眼睛,心头软和了点。
谢沉和她十指相扣,牵过来亲了一口,“朕实在太喜欢听月了。”
裴听月轻不可闻“哼”了一声,心底彻底原谅他了,但嘴上还是说,“这是欺负!”
谢沉径首承认了,“对,这是欺负。”
在裴听月的薄怒下,他伸手拿过一本折子,递给了她,轻声说,“这才是喜欢。”
裴听月不明所以。
她伸手将折子拿了过来,漫不经心打开了,“这是什么?”
可话音落,她就怔住了。
她一一扫过,发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还有些很陌生,不过这里边详细描述了具体职位。
“这是…”
谢沉回她:“这是朕的喜欢。”
裴听月抬起眼眸看他。
谢沉轻笑一声:“这是多年来,朕在后宫所有的心腹和眼线,今日,尽归听月了。若能帮到听月,朕很开心。”
裴听月明白这折子有多重要。
这是帝王在后宫的耳朵、眼睛、心神,而他就这么轻飘飘给了她。
而且是全部…
他不光给爱,还给了更深厚、从未有过的信任。
裴听月一时无话,“皇上…”
谢沉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朕永远支持你,也永远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