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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回

作者:冻感超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蓬莱殿内,佛案前,淑妃闭着双目,双手合拢,手上挂着一串星月菩提,正念念有词,殿外宫人传话,一路传进,殿内贴身的宫人上前,在淑妃身旁轻轻说了两句。


    淑妃睁开眼,凤眼斜睨,“他自个儿作死,怎敢求到我这里来?”


    “娘娘,”宫人轻声道,“王满春算不得什么,只这事是太子发难,恐太子别有深意。”


    淑妃良久不言,重闭上眼深深一拜后提裙起身,宫人连忙上前搀扶。


    “你将此事前因后果,细细说与我听。”


    淑妃这厢还在询问,内侍省里,王满春却是坐立不安,不住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师傅,我打听了,是瑞春的徒弟!”


    小太监急跑进屋,忙向王满春禀告。


    王满春先是一惊,随即重重地拍了下大腿,“他哪来的什么徒弟?又如何与太子牵扯上?”


    这个问题,宫闱令也在思量,他上下打量卿云,忽地冷冷一笑,“狗奴才,你想诳本公公?”


    卿云心中并非不怕,只是如今怕就是死,唯有硬挺着,心中既恨太子多管闲事,又想这未尝不是转机。


    “听凤池是什么地方,公公您比我清楚,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我与福海刚在此间拉扯,太子便正好经过?”


    宫闱令心中也正这般思量着,他是怎么也不信世上哪有这般巧事,玉荷宫的小太监,宫闱令也糊涂了,玉荷宫里还有太监当差?且正巧又是前些日子被杖杀的瑞春徒弟,怕不是太子当时便留了心?


    宫闱令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先放了卿云在此,且看那王满春如何行事,不想真担了干系。


    卿云被独留在牢房中,他今年不过也才十三岁,只剩下他一人时,面上也不禁露出惶然之色。


    自卿云有记忆以来便在玉荷宫中当差,先前是位尺素姑姑一向管教着他,永平七年,皇帝大赦,放了一批宫人出去,尺素便在其中,之后瑞春便成了他师傅。


    与尺素相比,瑞春待他倒不是那么严厉,只也不许他出玉荷宫半步,每每瑞春离去之时,便将宫门上锁,叫卿云和惠妃那个疯婆子被困在一处。


    惠妃在前朝便早失了宠,家中父兄又不能审时度势,皇帝入京时多有抵抗,全都死在了永平元年。


    惠妃无儿无女,疯疯癫癫,对卿云动辄打骂,卿云幼时难以抵挡,有一回险些被惠妃溺死在水缸里。


    卿云百般哭求瑞春放他出玉荷宫,便是出去做个最低等的洒扫太监也比在这儿强,瑞春却是怎么都不肯。


    玉荷宫常日里饭食短缺,卿云饥一顿饱一顿地逐渐长大,终于能和惠妃抗衡,惠妃打他,他便还手。


    “疯妇,我操-你娘!”


    卿云揪了惠妃的长发,惠妃一面尖叫,一面拿指甲抓卿云的胳膊,又去踹他的子孙根。


    卿云常记得惠妃在他幼时喜欢揉捏他天残的那处,那尖指甲刮得他痛不欲生,如今总算能奋起反抗,恨不能将她一气打死。


    可叹他天生羸弱,照理说哪怕是太监,毕竟生为男子,力气总胜过女子,卿云却不行,他总也打不过惠妃,常被惠妃踢打得四处逃窜。


    兴许再长大一些,他能收拾得了那疯婆子,然而终是老天开眼,先叫那将他锁在冷宫的瑞春卷入夹带之中被杖杀。


    前些日子,他正盘算着如何除掉惠妃那疯婆子,惠妃自个在玉荷宫里不知误食了什么,倒在那乱草中,口吐白沫,浑身不住抽搐。


    卿云发现时,惠妃还有口气在,艰难“嗬嗬”出声,目露凄楚哀求之色,是在求卿云救她。


    卿云环抱着饭食坐下。


    “贱妇,你且去吧,你死后我也绝不替你收尸,叫你成个孤魂野鬼,来世不得托生。”


    卿云笑声清脆,看着惠妃鼓睛暴眼,吐血而亡,吃得极为香甜,这是他十几年来吃得最香的一顿。


    天可怜见,叫这些恶人一个个先死,卿云喜不自胜,再三拜过天爷,心里盘算着出了这冷宫,另谋差事,不说立时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业,总得先寻条出路,在宫中能混口饭吃。


    卿云在玉荷宫里多番计较谋划,然他成日被困在玉荷宫里,瑞春也不大同他说宫中事,他知之不多,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倒是见了福海,心中才慢慢有了计划。


    他原想以利换之,未曾想福海言语挑逗,对他满是轻浮,福海当他懵懂无知,他却是从小被惠妃那疯妇折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色字头上一把刀,既他不想活了,自己何不取而代之?


    卿云想得容易,福海死了,他便有了机会,可想办法补他的缺,只没料到横杀出个太子,将他原本的计划全打乱了。


    情急之下,卿云才将夹带之事喊了出来。


    惠妃那疯妇除了喜欢责打他之外,也常自言自语说些前朝与那些嫔妃在宫中相斗之事,卿云耳濡目染,听了不少。


    宫里太监是最下等的,两个小太监之间闹出这些丑事也只是小事,哪有谁会真给他们厘清什么是非对错,杀了干净就是,为今之计他只有拖越多人下水,将水搅得越浑才有一线生机。


    瑞春出事之前已心有所感,那日反常地在玉荷宫与卿云说了好一会儿话。


    “卿云,尺素将你托付于我,我也没什么本事,只能保你一时平安,你记住,在宫中行走,最紧要的便是小心谨慎,吃苦受罪都不打紧,只要保住了命,将来或有出宫的机会。”


    卿云听罢,问道:“你得罪了人?”


    瑞春苦笑。


    “是谁?”


    瑞春没有隐瞒,“内给事王满春,他是淑妃的人,淑妃是宫里最得宠的,”瑞春之所以全盘托出,非是要卿云为他报仇,他知卿云心中怨恨他,怕的是卿云不知天高地厚,枉送性命,“在这宫里,太监是最下贱的,底下没根,顶上无人,草芥一般,说没就没了,卿云,莫怪我,也莫怪命,什么都别怪,兴许有一日,皇恩浩荡,你和尺素一样,能出了这宫,重做回人。”


    卿云记住了。


    内给事王满春是淑妃的人,淑妃是宫里最得宠的。


    太子是先皇后所生,淑妃所生的是齐王,齐王是皇长子,比太子只大三日。


    王满春、淑妃、齐王、太子。


    只能赌这一把。


    卿云也不知自己在赌什么,他想起太子,太子说话和气,眉宇间自有一股端庄华贵之气,似是真愿为两个太监分辨是非。


    卿云一时忘了先前他还在心中怨恨太子多管闲事,他方才狐假虎威,只能骗得过宫闱令一时,现只盼太子会遣人来问。


    倘若太子真是端方君子,必会将此事管到底。


    倘若太子不过表面仁厚,现下此事既牵扯到了淑妃,太子心中说不定也会别有计较,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情于理,卿云认为自己此次应当能苟活下去,他也只能这么认为,说不准,还能攀附上东宫……思及此,卿云便精神振奋起来,身上苦痛也减轻了不少。


    *


    蓬莱殿内外一片静穆,时有宫人出入,上前禀报。


    宫人静静听了,不住颔首,随即转向内殿,“娘娘,王满春惶恐,求娘娘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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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手卷了那串星月菩提,“今日两仪殿议事,我听闻太子和齐王又是意见相左。”


    宫人道:“齐王和太子颇有分歧,皇上不置可否。”


    “他是兄长,理当相让,”淑妃细眉微蹙,“他总不肯听我的。”


    “齐王殿下心系国事,心无杂念,一切以国事为重。”


    “国事?那是皇上该挂心的。”


    淑妃手扶了下额头,“罢了,你去办吧。”


    宫人是淑妃身边的大宫女,陪在淑妃身边十来年,淑妃只一个眼神手势,她便心领神会,立即叫来个小太监一番吩咐,小太监不住点头,领命后向着内侍省狂奔而去。


    “蓬莱殿里的小太监进了内侍省。”


    李照人正立在书桌后,看他先前没看完的书卷,闻言轻一抬眼。


    那一眼叫率更令头低得直埋到胸口,他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淑妃既已插手,您是否就算了。”


    李照卷了书绕到书桌前,轻敲了下率更令的肩膀,“杨沛风,你倒懂权衡。”


    杨沛风跪地道:“太子殿下明鉴,臣以为淑妃与夹带之事绝无关联,定是那些个犯了错的奴才,心中害怕,哀求旧主出手相助,此事宫中常有,杀不绝,灭不断,两个奴才罢了,太子您何苦趟那浑水?”


    “两个奴才闹起来不是什么大事,”蓬莱殿的小太监进了内侍省,亦是恭恭敬敬,他直接去见了内给事,“小太监嘴不把门,胡说八道,他随便胡咧咧两句,咱们就当个真事,那成日里便不用当差了,公公,您说是不是?”


    王满春一听便喜上眉梢,“我明白了,你去回禀淑妃,多谢淑妃娘娘。”


    小太监道:“这是内侍省的事,谢什么娘娘,娘娘只是派我来内侍省取些东西。”


    “是、是。”


    王满春自是明白淑妃的意思,忙叫一旁的小太监封了金叶子给他,那小太监推脱一番后便收下离去。


    王满春立即吩咐了人,他轻轻做了手抹脖子的动作,“要快。”


    却说牢房里的卿云还在等着后话,忽听得脚步声,他精神一振,却见来的不是宫闱令,倒是个年龄瞧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太监,心下顿时一凛,他手脚都僵硬紧张起来,再瞧那小太监从袖子里抖出一根麻绳,立时喝道:“你不要命了,敢对我下手,不怕太子杀你?!”


    那小太监也是接了命令而来,宫闱令早已命其余人悄悄离去,只留两个人分别解决了福海和卿云。


    那小太监也不多废话,上前直将麻绳绞在卿云脖子上绕了几圈,任凭卿云如何抖动挣扎,他都毫无动摇,人转到刑架子后头,双手缠紧了绳子,颤声道:“对不住,我也不想杀你,怪只怪你命不好,下辈子投个好胎,别进宫了。”


    “嗬——”


    麻绳方一用力,卿云便觉喉咙处被绞死了,痛得他只想大喊,出声却是一丝两气的咳嗽,他手脚俱被绑得紧紧的,整个人贴在刑架上颤抖不已,眼前一阵眩晕光彩,他仿佛看到了惠妃和瑞春正得意洋洋地瞧着他。


    不……他不想死……


    卿云痛苦地仰起头,他拼命地张开嘴想要呼救,却是连咳都咳不出,张嘴只有一条红艳艳的舌头不甘地抖颤,快要从他的喉咙里逃出生天。


    “好大胆,竟敢明目张胆在内侍省里杀起人来了!”


    小太监被一脚踹开,紧束在卿云脖上的麻绳失了力道,卿云的头立即坠了下去,来人连忙扶住他软绵绵的脑袋,手指在他鼻下一探,心下一沉,回头看向太子。


    “殿下,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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