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夫人确实大方。
我就那么看见她直接从手上撸了一个宝石戒指下来，跟赏东西一样，边笑边扔进了莫里安手心。
然后他们就亲亲热热的挽在一起，开始互诉衷肠……
上帝啊…
再呆下去，我觉得有点不太好了。
虽然不礼貌，但我知道要说，对我的精神还有眼睛不太好。
我只好碰了碰身旁的简，示意她和我离开。
“刚刚那位姑娘，简，你知道她是谁吗？”我问。
“老康诺特的女儿。”简直接了断地说。
“她可比凯特夫人的眼光要好，不是吗？”简说，“当然，那位奢华的夫人，也不会在乎这些。”
额…对于莫里安的行为确实…
看起来这位高贵的小姐，应该是被骚扰和追求，并没有真的就选择对方，听信对方的那种鬼话。
而凯特夫人，她可不在乎莫里安内里究竟是怎么样的？
她要的，只是他陪在她的身边，然后给她提供乐趣。
就是……
“康诺特公爵的女儿？但是外界…”对于这位女孩的身份，我还是有些惊诧。
我从没有听到过类似的传闻，康诺特公爵对外并没有女儿，倒是有着一大堆的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儿子。
而他的女儿，外界都不知道。
“是的，弗瑞。外界都不知道这位小姐的存在，但法律上她确实是公爵切切实实的继承人。”简明显知道我要说什么。
法律上……
“你是说…早逝的康诺特夫人。”我问。
简微微颔首，带着点对我的赞许。
早逝的康诺特夫人，一朵漂亮的希腊玫瑰，直到她逝去的二十多年之后，也仍然有人在感叹她的美貌。
也难怪那位小姐，有着奥若拉，这样梦幻的名字了。
遗憾的是，康诺特夫人在嫁给公爵的第三年，就早早地凋零了。
算算时间，倒也与那位美丽的小姐对得上。
这就是康诺特公爵的家事了。
康诺特公爵府里的满园春色是没欣赏多少，反正戏看了不少。
当然，我和简都知道，我们留下来总不是真的是为了欣赏风景。
晚上七点的私人藏品鉴赏？
简想看看那个老贵族，到底卖的什么关子。我也想知道。
但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反正让今晚更蒙上一种琢磨不定的色彩。
现在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五点左右了，茶话会接近尾声，一些普通的客人开始陆续的离开。
留下来的人，应该和我和简一样，是打算参加康诺特公爵，那个所谓的私人藏品展览。
这才是真正值得探究的那群人。
简不再是那种表面的漫不经心与随意敷衍了，她开始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握紧自己的手提袋，里面的武器让我感觉到安心。
留下的人，形形色色。
有新上任的殖民部的官员。
有有钱的豪绅富商。
还有莫里安那样的，艺术家们。
乔安里维奇夫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也留下来了。
所有人加起来不过十数人，放出去都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我可不信，他们就是为了看所谓的私人藏品。
来来往往的侍者接引着，将留下来的带去餐厅。
上流社会浮华的体面。
明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了，还得假装冷静的坐在一起共进晚餐。
简和我都不愿意参与进去，她直接要求侍者带我们去了小居室，并且给我们俩单独送上来了晚餐。
晚餐被送到了小居室。精致的银质托盘上摆着简单的冷肉、面包和水果，比起外面餐厅的奢华排场，这更合我们的心意。
送餐进来的正是之前在花园里为公爵奉茶的那个年轻侍者。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模样还算英俊，虽然不是那种会让人一眼惊艳的。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气质，没有其他侍者那种过分谦卑的谨小慎微，也没有对客人的谄媚或畏惧。他动作利落，摆放餐具时几乎不发出声响。
当他放下餐盘，微微欠身准备告退时，“等等…”简忽然开口。
“怎么了，小姐？”那名侍者问道。
“奥若拉小姐怎么样了？我刚刚注意到她有些不快。”
侍者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简脸上，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询问。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奥若拉小姐已经回她的房间休息了，小姐。”他的话平稳清晰，“她说花园的风有些凉，想一个人静静。”
他回答谨慎，但那双沉静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询问简为何关心。
“知道了。”简点点头，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没再追问，“谢谢。”
侍者再次微微欠身，“如果两位小姐没有其他吩咐，请慢用。七点前，我会再来引路去藏品室。”说完，他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居室里只剩下我和简。
餐点简单精致，但我们都没什么胃口。
“风凉？”简拿起一片面包，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侍者的话，笑了笑，“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她没再往下说，但我们都明白。
那位奥若拉小姐显然是被莫里安纠缠得不胜其烦，只想尽快逃离。
这侍者……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我感觉他知道的比说出来的要多。
“他看起来不像个普通侍者。”我切着盘中的冷肉，低声说。
“当然。”简拿起银叉，叉起一块水果，“不然不够资格。”
我明白简的意思，如果是一个普通侍者，也不会有资格，在这里接触简，甚至在刚开始的时候有资格给公爵上茶。
我们沉默地吃着晚餐。
窗外，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公爵府邸灯火次第亮起，将花园的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
留下来的那十几位客人，想必此刻也在各自的角落，揣着不同的心思，等待着七点的到来。
简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她看了一眼壁炉上的座钟。
“时间差不多了，弗瑞。”她站起身，理了理风衣的下摆，“让我们去看看，这位老东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我也随即起身，握紧了手提袋。
敲门声适时响起，不轻不重。
那位沉稳的侍者准时出现在门外，微微躬身，“里斯克小姐，弗瑞小姐，请随我来。公爵大人已在藏品室等候各位贵客。”
侍者，后来我们知道他叫维明里安，领着我们穿过漫长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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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做好了准备，藏品室还是比我预想的还要大。
高高的拱顶天花板上垂下巨大的水晶吊灯，但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电力不足，灯光被调得极其昏暗，呈现出暧昧的暖光。
留下来的十几个人已经聚在这里了。
简拉着我走了进去。
男士们的礼服在昏光下是深色的剪影，女士们的珠宝偶尔发出五彩的亮光。
也许是因为人有点多，空气有些闷，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不断的传来。
我看到乔安里维奇夫人紧挽着她丈夫的胳膊，而她那个怯懦的丈夫则透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不远处，莫里安正殷勤地扶着凯特夫人，后者脸上是极为受用的笑。
新上任的殖民部官员和几个富商站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这片区域陈列着公爵所谓的艺术收藏。
有人礼貌性地驻足观看，但多数人只是匆匆扫过，心思显然不在这里。
墙上挂着无数画作，画面在这样的光下看不真切，只觉得色彩浓重。巨大的大理石雕像在昏暗中矗立，面目模糊。几个玻璃柜里锁着些泛黄的羊皮卷和烫金封面的厚重书籍，是孤本珍品。在那里面，我看见了我曾经熟悉的东西。
艾奥瓦·霍顿先生追查的那批有问题的书本珍品，在这里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展品罢了。
简拉住了我。
我应该冷静，我知道的。
公爵本人还没露面。
这等待让人不耐。
留在这里的人，各有各的目的，没人真是为了看这些在公爵府里被迫蒙尘的艺术品。
“格林估计得气死。”简突然说。
“格林小姐？”我不清楚简为什么突然在这里提到格林小姐。
“艺术珍品。这可不是康诺特负责的。”简靠近我低声说。
“格林小姐会来吗？”我忍不住地问。
“老家伙把我都找过来了。”简又些嫌恶地说，“肯定也不介意多恶心几个对手。”
“就为了恶心？”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简又笑了，“当然不是。”
之后她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我一手握紧手提袋，一手握着简。
时间一点点过去。
壁炉上的座钟秒针在滴答走动。
七点整。
沉重的橡木门被推开。
康诺特公爵走了进来。
他换了身更正式的天鹅绒礼服，脸上带着那种恰到好处的微笑。
“女士们，先生们，”他的声音做作且张扬，“感谢各位赏光，愿意多留片刻，欣赏我的一点小小爱好。”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简和我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又看向别处。
“这些，”他抬手，优雅地指向那些艺术珍品，“很漂亮的藏品，对吧。它们当然值得欣赏。”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但不过是开胃菜。”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继续吧。”康诺特公爵向一旁的侍者们示意。
在侍者们想要推开里面更深的那一扇门的时候，外侧的那扇门却突然打开了。
一个久违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那股熟悉的香水味。
“抱歉呀！公爵大人。原谅我的事务繁忙，晚来一会，您？肯定！不会介意吧！”
格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