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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泅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做到的,但简和梅尔小姐成功将那只带来噩梦的怪异猴子的尸体带了出来。


    我们听从布朗医生的指挥,将猴子的尸体放进了密封的盒子里,还加上了厚厚的积雪与石灰。


    那只可怕的猴子,满身都是脓包,腥甜腐败的恶心味道几乎让人深入灵魂。


    “它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简冷硬的说。


    她是对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如此恶毒的事情。


    投放一只带有病毒的动物。


    引起一场不止会有多少人死亡的疫病。


    仅仅是因为我的父亲触犯了他们的利益。


    为什么呢?


    我无法去苛责我的父亲。


    他是受害者。


    他有他的坚持和理由。


    我也没法去责怪一只猴子。


    它在箱子里,被洁白的积雪覆盖着。


    我……我不明白…


    上帝啊……


    大雪覆盖的人间为何仍有罪恶?


    我在这里书写着……


    即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


    即使从1922年到1927年的现在,我经历了很多,我仍然无法明白。


    我能做的,只有和简,还有梅尔小姐,奔赴一个又一个案子……


    这是否有用呢?


    不重要了…


    我在这里书写着……


    我并不是要一个答案…


    我只是坚持着…


    ……


    我只是坚持着。


    ……


    呼啸席卷的大雪会迎来落幕,清晨的阳光会刺破云层……


    疫病得到了控制…


    多亏了布朗医生,他上过战场,到过非洲,他是一个优秀的医生。


    还有…多亏了简…


    ……


    “源头找到了,但污染已经造成。”布朗医生疲惫地搓了搓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简和梅尔小姐,“你们…接触过源头,必须严格观察。从现在起,你们也不能离开了。”


    简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意外或抗拒。


    她的目光扫过被白雪覆盖的庄园,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弗瑞,我们需要谈谈。单独。”


    我们退到寒风凛冽的庭院一角,远离其他人。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储藏室的里,”简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除了猴子的爪痕和…那些污渍,还有另一种痕迹。”


    我的心猛地一沉。“什么?”


    “很浅,但能分辨。是皮鞋的后跟印,男人的尺码。”简直视着我。


    “我就知道…我们得找到他…他…!”


    “好了好了…弗瑞…冷静…”简按住我的肩膀,她浅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我,让我逐渐安定了下来……


    “梅尔在储藏室还发现了一点别的东西。一个被丢弃的雪茄烟蒂,很特别的那种,高档货。就扔在翻倒的货架角落,被灰烬半掩着。”


    高档雪茄…?!


    “我的父亲并不抽雪茄!仆人也抽不起这种东西!那一定是投放猴子的人抽的!”我迅速地说。


    “可能性非常大。”简的声音冰冷,“而且,这个人对宅邸的布局很熟悉,知道储藏室的位置,知道混乱中哪里最不容易被注意。”


    一个名字,一个令人作呕的形象,瞬间浮现在我脑海中。


    利德森叔叔。


    他那张带着虚伪笑意的脸,他在晚餐时恶毒的言语,他对我“伦敦工作”的鄙夷,还有……他匆匆离席时那慌乱又带着诡异满足的表情。


    利德森·本。


    只有他会为了身份,抽食昂贵的雪茄!


    一股混合着恶心和狂怒的热流直冲头顶。


    他怎么能…!


    我们并没有亏待他。


    “看来你心里有想法了?说一下……”简的话并没有问完,被仆人跌跌撞撞跑过来打断了。


    利德森叔叔死了。


    死于猴痘。


    他是我叔叔。


    他死于自己的恶意。


    他死的时候,满身腐烂的脓包,瘦弱,凄惨……


    就像那只雪箱里的猴子。


    我应该去恨他吗?


    我不知道。


    但我也不应该原谅他。


    那些因为他的行为而死亡的人,不会原谅他。


    我们庄园的疫病,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得到了控制,可是利德森叔叔府上没有…


    等布朗医生赶过去的时候,所能做的有限……


    有的人挺了过来…感谢上帝……


    有的人没有…在火焰中归于上帝…


    这是一个漫长的噩梦…


    噩梦结束了的时候,有着无数的死亡,还有人类面对疫病的无能为力。


    当我写这个文字的时候,我想到了中世纪……


    黑死病的席卷。


    我感谢科学,感谢医生。


    它让我的家人活了下来…


    但科学仍需要进步……


    ……


    我的父亲,他幸运却也是不幸…


    他活了下来。


    可怕的疤痕却即将伴随他后半生。


    还有……他要面对他弟弟的死亡与恶意…


    可怜的艾格尼丝,也许是因为她体质好一些?也许是因为她得到了上帝的眷顾?又或许是因为那位老妇人认真的照料?


    她的疤痕不如我父亲那般可怕,也没有集中在脸上,只在背后有一些…不幸中的万幸。


    那位可敬的老妇人死了……


    她不是死于疫病。


    而是在这事情结束之后,某一天的清晨,无疾而终。


    艾格尼丝给她举行了葬礼。


    她的墓碑上是空白的。


    但会有人记得她。


    ……


    至于利德森叔叔。


    我的父亲仍然替他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即使为了防止疾病的扩散,利德森叔叔早已归于火焰。


    “银钱松,金碗碎……尘归尘,灵归灵……”


    在神父的祷告中,我的父亲裹着厚重的绷带,注视着相框中自鸣的人。


    他在祭奠他死去的弟弟。


    ……


    读者们,我不知如何去描述。


    这是一个混乱的圣诞。


    它是否到此为止了呢?


    我的叔叔,利德森·本,不过是一个被蒙骗的棋子,并且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猴子来源于非洲。


    可利德森叔叔并没有去过非洲。


    可能,在他的眼中,他不过是放了只小动物,吓吓人而已…


    后面有那天被利德森叔叔训斥的仆人说,他看见利德森叔叔神色紧张地带着黑箱子进过储藏室…


    算了……


    细纠这些东西都已经无意义了。


    在确认没有感染之后,梅尔小姐早早地离开了。


    简倒是留了下来。


    她一直陪着我,直到庄园彻底安定下来。


    那已经是春天了。


    在她待在本庄园的时候。


    纳迪尔到后面很听简的话。他对简有一种敬佩。


    这个当时才19岁的男孩。


    在经过这可怕的事情之后,似乎一下子就彻底长大了。


    他开始接受父亲的工作,管理庄园的事物,彻底承担一个继承人的责任。


    他开始隐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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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再从他身上察觉表面的累。


    只有最开始,他偶尔的,暗戳戳的,针对简的小任性。


    他会故意地提出各种困难的问题或者要求,想要简解决。


    对于问题,简总能完美给出答案。而那种刁难的要求,简总是直截了当的拒绝。


    “里斯克小姐…我承认你有点本事。”纳迪尔的声音传来。


    我快步穿过走廊,来到小温室。


    仆人刚刚才告诉我,纳迪尔又跑过来打扰简了。


    真是的……


    “那你能保护好我的姐姐吗?”纳迪尔问,声音严肃。


    我的脚步顿住。


    “当然。我会保护好她的。”她看着我说,她早就发现我了。


    纳迪尔背对着我,“里斯克小姐,你可要说到做到!那可是我姐姐!”


    “嗯。”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走进了温室,“纳迪尔,简,去用晚餐吧。”


    “啊?哦好的,姐姐。”纳迪尔一本正经地应着,动作极快地离开了。倒有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了。


    他可真是的…


    “看起来很开心?”简放下了手中的书,从藤椅上站起来。


    “才没有。好了。去吃晚餐。”我拉着简说。


    最初,我的父亲仍旧卧病在床,需要恢复,我的母亲忙着照顾父亲。


    对于简的到来,他们无暇他顾。


    等父亲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那可怕的疤痕我们无能为力),用餐便成了所有人聚在一起的时刻。


    当然,食不言寝不语。


    他们的教养,让他们不会轻易在餐桌上评头论足。


    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这次的晚餐又有些不一样。


    ……


    晚餐。


    长桌铺着白桌布。刀叉偶尔碰到盘子,声音很细微。


    即使已经春天了,壁炉里的木头仍然烧着,噼里啪啦地响着。


    空气里有食物味道,也有消毒水和药膏的味道,混在一起。


    父亲坐在主位。


    他不再带曾经最喜欢的眼镜,身上的绷带拆了,脸上脖子上全是深红扭曲的疤,像爬着什么。他慢慢切肉,动作有点僵,每次抬手都皱一下眉。灯光下,那些疤显得很深。他没怎么说话,偶尔抬眼看看我们,眼神沉沉的,看不出什么。


    母亲坐在他旁边,更瘦了。她只吃一点点,大部分时间看着父亲,或者低头看盘子。


    我和简坐一边。纳迪尔坐在另一边。


    简吃得安静,没什么表情。她动作利落,和往常一样。


    纳迪尔看看父亲,又看看简,最后盯着自己的盘子,叉子无意识地戳着土豆。


    沉默。


    只有壁炉和餐具的声音。


    父亲突然放下了刀叉。金属碰到瓷盘,很清脆。


    我们都停下了动作。


    他看向简。


    “里斯克小姐。”声音有点哑,比以前粗粝。


    简抬眼看他,“先生。”


    “谢谢你。”父亲说。就三个字。


    简顿了一下,点点头,“应该的。”


    “弗瑞……”父亲转向我,眼神复杂,“……你在伦敦做的事……”他没说完,似乎找不到词,或者力气。


    我等着。喉咙发紧。


    “……做得对。”他最后说,声音很低,但很清晰。说完,他像耗尽了力气,靠回椅背。


    母亲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纳迪尔猛地抬起头,看看父亲,又看看我。


    简没说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父亲没再开口。晚餐就在这种沉重的安静里继续。没人说话。空气里只剩咀嚼声,和壁炉里木头燃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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